武當二塵的兩張老臉立變慘白。因為,他們兩人業已揣出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們兩人身為派中長老,但歷代掌門臨終羽化時親授的派中隱私,他們雖尊為長老的也不得而知。
但是,松鶴道人卻神情一呆,急忙向前一步,目注韓筱莉,壓低聲音問:“姑娘可記得當年的信條?”
韓筱莉立即沉聲道:“我不記得我會這麼作?”
松鶴掌門一聽,神色顯得仍有些遲疑。
韓筱莉繼續沉聲道:“告訴你,我不希望把別人的東西經常放在我身上……”
松鶴一聽,忙不迭的頷首應是。
韓筱莉繼續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再説,以我現在藝業,我沒有那東西,貴派同樣的無法奈何我,除非再用昔年……”
話未説完,先是滿面通紅,繼而面色慘白的松鶴掌門,突然氣憤焦急地脱口急聲説:
“韓姑娘……”
韓筱莉自覺罪過不在松鶴,是以,為了避免松鶴和武當羣道難堪,只得住口不説了。但是,她卻傲然哼了一聲,沉聲道:“開道!”
松鶴一聽,哪敢怠慢,立即面向武當二塵和天罡劍玄洪等人,肅容朗聲道:“開道!”
話聲甫落,武當羣道個個面現驚急,紛紛慌忙收劍,俱都稽首肅立。
武當二塵和天罡劍等人那敢怠慢,一面急忙收劍,一面神情惶惶地紛紛後退,立即將中央閃開了。
開道在武林門派幫會中,是用在本門至尊光臨,或為挽救本派基業聲譽而戰死的門人靈體回門時用,儀式極為隆重。
這時,武當三代弟子一聽掌門人高呼開道,情形是如何地嚴重也可想而知了。
松鶴道人一俟武當二塵將中央通道讓開,立即面向韓筱莉,微一躬身,稽首道:“韓姑娘請!”
韓筱莉微一頷首,立即回頭看了一眼神情也感迷惑的江玉帆和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
江玉帆等人一看,立即向韓筱莉身前走去。
松鶴掌門雙眉一皺,面現難色,不禁望着韓筱莉,遲疑地道:“韓姑娘……”
話剛開口,已經會意地韓筱莉,立即冷冷地道:“這等鄭重大事,難道不需要證人?”
松鶴掌門依然面現難色地道:“貧道以為有江盟主和佟姑娘陸姑娘一併前去也就可以了……”
陸貞娘見松鶴道人先談到佟玉清,然後再談到她,芳心不由升起一股怒氣。
當然,這也是因為在星子山斷頭崖下佟玉清與崑崙門下交手中毒,而江玉帆當眾痛心疾首的將佟玉清抱在懷裏之故。
根據松鶴的説法,顯然已把佟玉清認定為九宮堡的正室少夫人,而對她陸貞娘只是因為是飛鳳谷的一谷之主而不得不提及罷了。
是以,心中一氣,因而松鶴話完,只得強自正色和聲道:“既然是涉及一派隱秘,人不宜多,還是請玉弟弟一個人前去好了……”
豈知,心地爽直的韓筱莉,並沒有聽出陸貞孃的聲韻中已含有不快之意,依然倔強地道:
“不,我説了話算數,邀請‘遊俠同盟’全體兄弟姊妹為見證人,至於昔年往事,我可以隻字不提!”
説罷回頭,望着江玉帆,催促道:“玉弟弟,走!”
江玉帆心地淳厚,對自己的姊妹部屬,從不去揣測他們的話中是否別有用意,是以,他反而順着陸貞孃的話意有些遲疑地道:“既然這件事……”
話剛開口,聽了昔年往事隻字不提的松鶴掌門,業已滿面感激的向着江玉帆,稽首躬身道:“江盟主請!”
江玉帆見松鶴已不介意,而他自己也的確不放心韓筱莉一人前去,只得謙和的微一頷首,即和韓筱莉並肩向前走去。
敏感的陸貞娘深怕佟玉清聽出她的話中有氣,舉步前特向佟玉清親切含笑,似乎在説,既然這樣那咱們就都去吧!
心地坦誠,聰慧多智的佟玉清,一年多來,早已對陸貞孃的心胸個性摸了個清清楚楚。
她覺得,只要玉弟弟愛她,兩人長相廝守,終身不渝,情愛一直如膠似漆,正室、偏室,甚至小妾,又有什麼關係?
這時見陸貞娘向她親切示意,也自然地頷首展笑,舉步向前走去。
但是,冰雪聰明,一直是父母疼愛的獨生女兒阮媛玲,她卻特別注了意。
雖然,陸貞孃的不快並不是為了她,但她卻感受到了壓力,因而,秀麗的嬌靨上立即罩上一層憂鬱。
個性爽朗,口快心直的朱擎珠,根本沒有注意,而且她也根本不去注意這些。
因為她在“九宮堡”中伺候江爺爺大久了,對“九宮堡”的八位美麗夫人們的親切、坦誠、水乳交融的相處,早已司空看慣了。
是以,她自然而然的學會了八位堡主夫人的不爭、不妒、不猜忌、不自私、不搬弄是非,那種和睦相處,情如姊妹的良好美德。
正因為這樣,朱擎珠即使聽出陸貞孃的話意中有些不快,她也不會去進一步的猜想它。
十一凶煞中,除了佟玉清智德兼備,出身高貴,再就是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兩人的經驗豐富,閲歷淵博了。
其他如悟空和尚獨臂虎,銅人判官和憨姑,以及黑煞神幾人,俱是威猛如虎,神力驚人,一旦與人打鬥,三五條硬漢,不是他們一個人的對手,因而他們是身體發達,頭腦思維大都較遲鈍的人物。
這些人中,只有鬼刀母夜叉算是較為智勇雙全的人物,她也不時給老妹子佟玉清出個主意。
禿子啞巴兩人雖然處處透着精靈,但遇到大事情,反而誤事糊塗。
但是,十一凶煞各有其長,智愚渾猛傻,都有,所以,他們在武林中造成了顯赫的聲勢,著名的人物。
至於渾吃猛睡,皮堅肉厚,刀槍不入的鐵羅漢,由於佟玉清將成為“九宮堡”的少夫人,傻小子極自然的在十一凶煞中找了個空位子。
這些人生性豪邁,心胸坦直,對自己十一凶煞中的兄弟姊妹情逾骨肉,但是,他們為一句話不投機,卻立刻爭吵個臉紅脖子粗,有時甚至你打我一下胸脯,我踢你一下屁股,爭過了算完事。
十一凶煞在情感上當然護着佟玉清,但他們對陸貞娘和韓筱莉以朱擎珠和阮媛玲,同樣的敬重。
江玉帆能把這些個嫉惡如仇,殺人不眨眼煞星攬在手上,而叫他們畏懼尊敬,甘心為他效死賣命,這就是他讀書多,善統御,有知人之明。
所以,他對十一凶煞不大約束,不大講求禮數,果真像其他幫會門派那樣的嚴謹,進退應對,處處講求禮數,他的“遊俠同盟”恐怕早在“湖濱山莊”時就拆夥了,那還有今天這番轟動武林,震驚江湖的聲名和作為?
正因為他們渾猛坦直,胸無城府,江玉帆才喜歡和他們相處。
這時,大家的注意都放在韓筱莉與武當派的昔年私仇秘密上,是以,更沒有人注立忌陸貞孃的話意中的不快。
江玉帆和韓筱莉向前一舉步,大家立即跟進,在松鶴掌門的陪同下,逕向谷口走去。
武當羣道一見江玉帆和韓筱莉等人走至近前,紛紛躬身稽首,每個人的臉上,俱都透着驚異迷惑。
武當二塵的老臉慘白,玄洪道人和吳德性兩人,渾身破洞,狼狽不堪,松字輩的幾個中年道人,更是惶惑不安。
整個三峯谷,氣氛低沉,寂靜無聲,除了徐徐的山風吹得沙沙草動聲,便是江玉帆等人大步前進的輕靈腳步聲。
當江玉帆等人經過武當二塵和天罡劍等人的身前時,紛紛垂目躬身,竟沒有一人敢向江玉帆和韓筱莉等人正眼直視。
因為,連他們武當派的掌門人松鶴道人,都要走在韓筱莉的斜後半步,韓筱莉時下的身分和地位,在他們武當派中是何等的崇高尊貴,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會兒不説話就會憋死的黑煞神、獨臂虎,以及傻小子鐵羅漢,三人看了這情形,也不由閉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滿臉的傻愣神情。
江玉帆等人通過了武當羣道閃開的通道,即是三峯谷的後谷口。
一出谷口,大家的眼界一合,目光不由一亮
只因三峯谷的谷口外,即是山區少見的廣坪崖。
廣坪崖地勢平坦,細草如茵,方圓近百丈,是一片天然平崖。
但是,真正令大家目光一亮的,卻是對面蒼鬱濃翠,枝幹茂盛的廣大松林中,飛檐琉瓦的金碧觀院。
只見走在韓筱莉一側的松鶴道人,突然恭謹的上前半步,與韓筱莉並肩前進,並望着江玉帆兩人,小聲解釋道:“由於昨夜金毛鼠鬧事,許多香客施主,大都星夜下山離去,為了避免前來後山遊覽山景的香客看見,貧道才沒遵命在此恭候!”
江玉帆和韓筱莉見松鶴將昨夜的事全推在金毛鼠的身上,雙頰都不由一紅,同時也明白了武當羣道先在三峯谷等候的原因。
兩人想到黑煞神三人在解劍巖酒後鬧事的事自然不便説什麼,是以,同時頷首應了聲是。
凝目一看,前面松林間,確有穿紅掛綠的善男信女在走動。
同時,兩人也發現廣坪崖的盡頭,並肩站着兩名背插寶劍的青年道人。
在對面松林邊緣的崖邊,同樣的站着兩名青年道人。
江玉帆和韓筱莉知道,那裏就是他們昨夜在崖下仰首看上時發現的一道雙索棧橋。
當然,這時棧橋的兩端均加了兩名青年背劍道人,自然是防止江湖豪客過橋進入三峯谷,也怕大膽的香客貪看美景山色而冒險。
江玉帆打量間,已到了橋頭不遠。
兩個站在橋頭的青年道人,雖然早已肅立稽首,但他們看了掌門人引導着江玉帆等人前來,俱都顯得極端驚異不解。
隨着眾人的逐漸走近,也漸漸看清了微向下垂的橫木棧橋。
棧橋寬約兩尺,長約十數丈,中央垂成下彎的弧形,雖然兩崖間的山風強勁,但棧橋卻紋絲不動,它的全重可想而知。
一到橋頭,松鶴道人再度肅手説了聲“請”。
江玉帆一見,也謙和的肅手含笑道:“還是道長先請!”
松鶴一聽,立即謙和的微一躬身道:“如此貧道先在前引導了!”
説罷轉身,大袖一拂,身形掠地而起,直向橋中央,略微一點橋木,再向對崖飛去,一派掌門身手,畢竟不同凡響。
但是,也就在松鶴道人身形由橋中央再度縱起的同時,江玉帆已一挽身旁的韓筱莉,兩人雙雙縱起,竟並肩直向對崖射去。
由於事情大突然,不但身後的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心頭一緊,就是浩浩蕩蕩跟在後面的武當二塵和兩百多道人,也無不看得大吃一驚,暗自擔心。
韓筱莉更是驟吃一驚,大感意外,雙頰一熱,嬌靨通紅,趕緊握住檀郎手腕,把身體的重心斜依在檀郎的身邊。
但是,就在韓筱莉香腮一熱,芳心一驚的同時,江玉帆的身法看似慢實則疾的已到了對崖橋頭。
而令武當羣道震驚的是,江玉帆的雙足僅僅離開橋面尚不到一尺,而且一直保持着這個高度,是以,在這面的人看來,就像由橋頭滑冰似地,隨着橋面弧形,直向對崖滑去。
因而使得武當羣道,不少人脱口發出一聲輕“啊”,紛紛離隊向前,伸長了脖子一看究竟。
由於羣道的脱口輕“啊”,使到了對崖的松鶴道人,急忙雙袖一拂,身形尚未立穩,便迫不及待的急忙回頭。
但是,就在他旋身回頭,足尖點向地面的同時,只覺眼前似是有一道彩虹在身側掠過。
於是,雙腳站穩,急忙轉頭,這才發現江玉帆和韓筱莉業已站在他身後的兩三尺處。
而那位逼人豔麗,一身鮮紅勁衣的韓姑娘,卻面上嬌靨通紅,明目註定江玉帆的俊面,深情含笑的悄聲埋怨道:“你真是的,當着這麼多人!”
松鶴掌門看得神情一呆,心頭猛震,他雖然身歸三清,但他仍看出韓筱莉的表情眼神間,充滿了幸福甜蜜和快慰。
由於韓筱莉的嬌靨上已沒有了方才的森森煞氣,松鶴心中一寬,斷定稍時到了祖師堂對兩位師叔的處分也不會大嚴厲。
心念及此,不自覺的稽首宣了聲佛號,同時贊聲道:“江盟主和韓姑娘,麟鳳雙飛,世之絕技,今天貧道總算開了眼界了!”
江玉帆這時才突然想起武當羣道都是出家人,因而,不自覺的俊面一紅,趕緊含笑謙遜道:“道長過獎了,只是爭取時間而已!”
説話之間,風聲颯然,人影閃動,陸佟朱阮四女和悟空、一塵等人已相繼縱了過來。
正在這時,對崖卻傳來鐵羅漢的破鑼嗓子,焦急的嚷叫道:“姐夫盟主,快請回來揹我,下邊的兩條腿只打哆嗦,掉到橋下準死沒活……”
話未説完,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姑,不自覺的哈哈笑了,就是心情緊張的武當羣道,也有不少人啞然一笑。
但是,朱擎珠卻氣得望着對崖的鐵羅漢,瞠目恨恨的道:“不敢過來,這邊的好東西你就別想吃!”
鐵羅漢一聽“吃”,精神立時一振,不由扯開嗓門大聲問:“真的呀?”
武當掌門一聽,立即轉身望着一個背劍的青年道人,低聲説了幾句話。
青年道人恭聲應是,轉身向松林深處馳去。
渾漢黑煞神一見,立即自作聰明的大聲道:“傻兄弟,你的眼睛沒長眼珠子?松鶴仙長已經派人去準備酒席了……”
話未説完,江玉帆等人俱都覺得不好意思。
風雷拐卻瞠目低喝道:“閉嘴,怎麼你……”
話剛開口,對崖傳來鐵羅漢的興奮聲音:“那真是大好了,俺馬上就滾過去,”
話聲甫落,急忙躬身,雙手一抱兩腿,沿着橋面,順着弧形彎度中央滾去。
武當羣道看得大吃一驚,就是江玉帆等人也不由驚得急忙走到崖邊,紛紛的吆喝“大聰弟”。
但是,沿着橋面向下滾去的鐵羅漢就像一個大肉球,愈滾愈快,愈滾愈疾,滾過了中央弧形,繼續向對崖的上方滾去。
武當羣道一看,這才寬心大放,原來這個傻小子抓住機會在表演特技,是以,紛紛忍不住高聲喝采。
但是,就在大家紛紛喝采的同時,急急向對崖滾去的鐵羅漢突然慢了下來。
而且,愈向上愈慢,愈向上愈無力。大家看得驚險,紛紛停止了采聲。
愈滾怠慢的鐵羅漢,突然停止了,接着又慢慢的向中央滾了回去。
江玉帆等人一見,大吃一驚,又紛紛急呼“大聰弟”。
但是,鐵羅漢似乎已無法控制己的身勢,同樣的愈愈滾愈快,愈滾愈疾。
看看又滾到了中央,鐵羅漢竟失去了準頭,“呼”的一聲,直向橋外下邊滾出去。
武當羣道一見,大驚失色,紛紛脱口驚呼。
江玉帆早已準備飛身搶救,但是,就在鐵羅漢看看滾到中央的時候,朱擎珠已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也就在大家震驚,紛紛驚呼的同時,滾向橋下的鐵羅漢,一聲慘叫,“喳”的一聲,雙腳竟然釣住了橋面的木頭。
頓時,橋面一陣急烈顫動,立即發出弓一陣“嗡嗡”響聲,不少人再度發出一聲驚叫。
這時的鐵羅漢頭臂向下,望着五六十丈深的狹谷,哈哈一陣大笑,雙臂一振,猛的一個“鯉魚躍龍門”翻身騰起一丈多高,輕飄飄的落在橋面上。
武當羣道看得驚心動魄,尖叫驚呼,不少人驚得冷汗直流,俱都呆了。
也就在武當羣道一呆的同時,飄落在橋面上的鐵羅漢,已連扭帶跑的奔上了對崖。
武當羣道一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傻小子是在耍噱頭。
是以,由於內心緊張的突然鬆弛,武當羣道不自覺的齊聲發出歡呼。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一俟鐵羅漢奔過來,俱都忍住不笑了。
只有朱擎珠,深沉着嬌靨,望着鐵羅漢生氣的低聲道:“在這種時候你給我來這一套,待一會兒有好東西也不給你吃!”
鐵羅漢一聽,大胖臉上的得意神色立時全消,不由愁眉苦臉的低聲道:“俺聽你説有好吃的東西俺才過來,幹啥好東西只你們吃,讓俺一個人餓肚子,早知這樣俺就不過來了……”
話未説完,松鶴掌門已謙和的笑着道:“少俠放心,貧道絕不會慢待客人!”
江玉帆等人一聽,只得謙和的笑了。
這時,風聲颯然,人影閃動,武當二塵等人,也正紛紛地飛縱過來。
而對崖的武當羣道,也正紛紛議論江玉帆的驚人絕招,在一片嗡嗡議論聲中,不時響起一陣歡笑。如此一來,方才低沉肅煞的氣氛,早已一絲無存了。
由於“遊俠同盟”全部都已過橋,松鶴掌門立即肅手説請。
於是,大家沿着林中山道,逐向深處走去。
原先在林中瀏覽山景的一些香客,早在江玉帆等人一出三峯谷口時便吃驚的離開了。是以,這時大家沿着山道前進,並未發現任何善男信女和江湖豪客。
佟玉清和阮媛玲昨晚都曾來過,對松林中的形勢大都熟悉,而東北方的一片林地,就是昨晚捉拿金毛鼠宇文通之處。
穿出松林,即是昨晚看到的那片堂皇道觀,這時,後門下已站了四名身背寶劍的青年道人。
江玉帆等人在松鶴的引導下,進入觀門,走過道,經由殿檐,再走出一道月形門,已到了一處觀中松林。
這時,大家在林際間已能看到前面一座雙門大開,且有四名道人守衞的中門觀院。
而在中門觀院的門樓下,赫然懸着一座金字巨匾,中央的三個大字,正是祖師堂。一見祖師堂,大家的心情立時凝重起來。
祖師堂前的松樹雖然粗大,但頂上枝幹並不多,是以,已經升至頭上的陽光,可以直射進來。
這時已能聽到遠近觀院中的善男信女的吵雜聲和誦經法器聲,同時,隨風吹來陣陣的檀香氣息和火燒紙箔的灰燼味道。
走至祖師堂前,這才發現門高三階,是所有道觀門內唯一有迎壁的院子。
進入祖師堂的大門,江玉帆等人的目光俱都為之一亮
只見院內十分大,縱深尤為深遠,從大門的迎壁起,由左右兩廂,經中門直至深處的雙進廟堂,門窗樑柱,一色杏黃。
江玉帆等人在松鶴的引導下,懷着凝重地心情,踏着沉重地步子,逕向中門走去。
中門形如屏風,三孔黃門均已大開,是以,江玉帆等人清楚的看見雙進廟堂內的香火點點和燭光搖曳,以及黃幔後的靈牌與畫像。
一過中門,經驗豐富的風雷拐和一塵道人,立即回身示意停止前進,江玉帆、韓筱莉和陸佟四女繼續向廟堂內走去。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就在廟堂的長階下,依序側立,形成一字。
這時,大家才發現,除他們“遊俠同盟”的人外,武當二塵等人,俱都沒敢進來。
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鐵羅漢三人,這時似乎看出這不是隨便開口嚷嚷的地方。
大家轉首內看,只見廟堂內已有八個手提金燈鋼爐的小道僮,將松鶴和江玉帆等人迎了進去。
而最令黑煞神等人不解的是,堂門外的青年道人,一式灰衣背劍,而立在中門以內,以及廟堂內的小道僮等人,均着杏黃色道衣。
就在這時,堂內突然響起一聲悠揚的銅罄聲響。
接着是一個小道僮的清脆高呼:“叩首,上香!”
黑煞神等人轉首向內一看,只見香煙瀰漫,燭光搖曳中,松鶴掌門已面向黃幔中的靈牌畫像,伏跪在中央蒲團上。
再看江玉帆幾人,均在一側肅立,僅韓筱莉一人站在供桌的前側方。
松鶴叩首完畢,江玉帆和陸佟四女,也向着武當派祖師畫像和歷代掌門靈位,深躬一揖。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一見,也在階下面向堂內躬身行禮,以示對前輩古人的崇敬。
一俟江玉帆等人行禮完畢,韓筱莉立即面向松鶴示意,並由另一道僮高聲朗唱道:“玄、松、道、三代弟子依序進堂!”
呼聲傳出後,堂外及中門大門的青年道人,則依序傳呼出去。
悟空、一塵等人,隨着呼聲向外一看,只見武當二塵率領着天罡劍玄洪,地癸劍吳德性,以及松、道兩代弟子,依序恭謹地走了進來。
到達中門道字輩的青年道人約兩百人,紛紛停止,稽首恭立,行列十分整齊。
武當二塵率領着天罡劍玄洪二十餘人,則繼續前進。
到達堂階前,天罡劍玄洪等人紛紛停身,僅武當二塵兩人進入廟堂內。
天罡劍玄洪等人神情肅穆,一臉的虔敬,就立在悟空等人面前一丈之處,在玄洪和吳德性的臉上,已看不到一絲淒厲暴戾之氣。
大家再轉首向前看去,發現松鶴掌門居中,玄塵、滌塵分立左右,面向歷代祖師爺的靈牌畫像,恭立在三個大蒲團前。
悟空等人雖然遠立堂外,中間尚隔着數丈深遠的廟堂外廳,但在輝煌獨光下,仍能看到松鶴道人和武當二塵的道袍微微顫抖,三人內心地激動,可想而知。
松鶴掌門一俟武當二塵在身側肅立站好,立即望着韓筱莉,以強抑激動地肅穆聲音,恭聲道:“請韓姑娘恭請劍牌!”
“劍牌”兩字一出口,不但武當羣道震驚,就是江玉帆和悟空、一塵等人,也俱都心頭為之一震,面色同時一變。
據江湖傳説,武當派開山始祖洞玄真人張三丰,是在三元觀現址,真武大帝修道處發現了一柄兩寸餘長的血玉劍,因而成了武當派的鎮山之寶。
又據説,這柄血玉劍可以含在口內,吞至腹下,與敵交手,可取人首級於百丈之外,因而,洞玄真人張三丰,窮畢生精力苦練習成,但他卻在尚未傳授秘訣前,便已羽化仙逝,致使武當派至高劍術失傳。
由武當弟子至江湖豪傑,大都知道這件鎮山至寶、是存放在武當歷代掌門處,不知這時,何以會在韓筱莉的身上。
這問題不僅在江玉帆和悟空等人的心裏存有疑問,就是連武當二塵在內的武當弟子,也無不感到震驚與迷惑。
也就在大家震驚迷惑的一瞬間,堂內的韓筱莉已沉聲道:“用不着你催請,我自會拿出來?”
説話之間,極謹慎的將肋下的一個小錦囊解開,順手取出一個四寸見方,厚僅五分的金質小匣。
松鶴道人一見那個金光四射金質小匣,渾身一戰,面色立變,神情愈見激動。
但見,韓筱莉輕輕一按匣緣,咋的一聲輕響,匣蓋自動地彈開了。
匣蓋一開,彩光繽紛,紅芒四射,令人望之耀眼生花。
肅立在蒲團前的松鶴道人,也就在匣蓋一開,紅芒四射的同時,“咚”的一聲已跪在蒲團上。
同時,惶恐恭聲道:“第十九代掌門弟子松鶴,謹率本派老少三代,恭迎始祖劍牌。”
説罷叩首,立即伏俯在蒲團上。
武當二塵哪敢怠慢,就在松鶴跪下的同時,也慌得急忙跪了下去。
肅立在內外兩院的武當羣道,也紛紛恭呼道號,同時跪在院中。
江玉帆和陸佟四女凝目一看,只見匣中如雲黃絹巾,赫然嵌着一個長約二寸,通體血紅的玉寶劍,其刃鋒薄如紙,精細有如真劍。
由於在護手和劍柄上鑲着五顆細小寶珠,是以,在搖曳的輝煌燭光下,看來豔光奪目。
就在江玉帆等人凝目細看時,想到祖父被害,父母慘死的韓筱莉,已然嬌靨凝霜,眉透煞氣地目注蒲團上的松鶴道人,沉聲問:“松鶴掌門……”
伏俯在蒲團上的松鶴道人,趕緊惶聲應了聲“在”。
韓筱莉繼續沉聲問:“昔年之事你完全知道嗎?”
松鶴道人伏俯在蒲團上,頭也不敢抬,趕緊恭聲回答道:“完全知悉!”
韓筱莉一聽,芳心深處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不由怒叱道:“既然完全知悉,為何明知故犯,難道要把昔年玷辱派譽之事……”
説此,松鶴道人已渾身顫抖,驚得急忙抬起頭來,惶聲道:“韓姑娘……”
也就在松鶴惶聲哀求的同時,江玉帆肅容正色道:“表姊,你既已答應在先,這時便不應再提前嫌!”
韓筱莉這時內心悲痛,非常矛盾,她本來要當着武當羣道痛快地罵武當二塵一頓,並揭發他們武當派弟子,昔年所做的醜事。
但是,想到方才答應了松鶴的話,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覺得就這樣輕易的將武當始祖劍牌交還給武當派,實在大便宜他們了。
因為當初有言在先,劍牌回觀,就得一父還給武當掌門,以前一切恩怨,也就此清結。
韓筱莉一想到這些,不由毅然頷首,註定松鶴,怒聲道:“好,昔年之事我決定不説,但你明知以前錯誤,為何今日再犯……”
話未説完,松鶴道人已恭聲道:“弟子自知疏於管教,有虧職責,本山香期過後,決定在祖師爺堂前長跪三天……”
韓筱莉不由怒聲問:“那麼玄塵、滌塵,縱容弟子,劍藏機簧,不以本派精湛劍術取勝,作此肖小行徑,又該如何處分?”
話聲甫落,滌塵老道已惶聲解釋道:“這件事二師兄完全不知內情,一切罪過弟子一人承擔……”
韓筱莉一見滌塵發話,頓時大怒,不由瞠目怒斥道:“你知罪了嗎?很好,那我就準備要你死!”
話一出口,全場震驚,伏跪在蒲團上的滌塵,頓時驚呆了。
內外兩院地上的武當羣道,齊聲高呼:“祖師爺開恩!”
高呼聲中,紛紛伏俯在地上。
滌塵老道一聽,急忙一定心神,突然直身,目注張三丰的畫像,肅容悲痛的沉聲道:
“承蒙祖師爺恩典,弟子遵命自刎以贖罪過……”
話未説完,急翻右腕,咋的一聲啞簧輕響,背後的長劍就待撤出來。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脱口急呼道:“道長使不得!”
急聲中,屈指一彈,滌塵道人的右臂不由自主地垂落下來。
武當羣道再度惶急地朗聲高呼:“祖師爺開恩!”
韓筱莉看了這情形也不由愣了,心説:我只是説一句氣話,你老牛鼻子又何必這麼認真?
江玉帆覺得怨仇宜解不宜結,而且,滌塵老道雖然是自己拔劍自剔,而一是死在他們自己的祖師堂內,但下達命令的,卻是挾持武當鎮山至寶劍牌的韓筱莉,這筆血債,必然仍記在韓筱莉的頭上。
是以,彈指點了滌塵的曲池穴後,立即轉身望着韓筱莉,肅容正色道:“武當時下,精英早逝,滌塵仙長為長老中碩果僅存二人之一,武當派冠絕天下的劍術,亦全仗兩位長老繼起續後,請念其尚有未完之責,格外從輕,交由松鶴掌門,酌情處分,以敬效尤……”
松鶴道人和武當羣道一聽,再度朗聲高呼道:“祖師爺開恩!”
韓筱莉原就是一句氣話,但沒想到滌塵跪在他們祖師爺堂前這麼認真。
這時聽了檀郎的話,再看堂外武當羣道的緊張惶懼,只得順勢頷首道:“好,這件事我已不再追究,就按照江盟主説的,一切交由松鶴掌門處理,你們可以起來了。”
武當羣道一聽,紛紛恭聲歡呼。
由於滌塵老道的曲池穴被點,江玉帆一俟松鶴和武當二塵三人叩首之後站起來之際,即忙過去趁勢攙扶,並在滌塵的肘節上輕巧的捏了一下。
滌塵老道,滿面羞慚,激動感激地躬身稽首並看了江玉帆一眼,舉手將彈出鞘外稍許的長劍推進了劍鞘內。
陸佟韓朱阮五女俱都看得出,滌塵老道雖然沒説一句感謝的話,但他內心對江玉帆的感激,任何人都能體會得到的。
韓筱莉一面將劍牌金匣合上,一面望着松鶴道人,道:“現在先請院中的人全部退出去,在交還劍匣前,我還有話向你們三位説!”
松鶴道人一聽,立即謙恭的道:“貧道已命他們在通虛堂設筵……”
韓筱莉覺得打鐵應該趁熱,出了祖師堂在酒席桌面上談,武當二塵未必肯説實話。是以,未待松鶴話完,立即正色道:“不必了,江盟主還有要事在身,必須午後下山,我們僅有兩件事,問過了就走,不會待大長時間!”
松鶴雖然已派人準備酒席,但巴不得江玉帆等人早點兒離去,是以,恭聲應了個是,立即望着肅立一角的四個小道揮了一個手勢。
江玉帆和悟空等人自然明白韓筱莉的用意,但是貪吃的鐵羅漢,卻望着禿子、啞巴兩人,愁眉苦臉的低聲道:“這是何苦嘛,早知這樣俺就不過來了,”
黑煞神卻自動地低聲提醒道:“傻兄弟,你忘了,昨天晚上金毛鼠才在他們廚房裏下了毒藥?”
鐵羅漢聽得臉色一變,神情一呆,翻着大眼望着黑煞神,登時無話好説。
這時,伏跪在內外兩院的武當羣道,已在小道僮的傳達令諭下,紛紛起身退出祖師堂去。
韓筱莉手捧劍牌,一俟天罡劍,玄洪等人退至外院,松鶴和武當二塵在一側恭身站好,立即肅容凝重地道:“有關玄洪三人在江湖上騎橫無禮,仗勢欺人,動輒以三才劍陣取勝的事,暫且不提。還有一事,本姑娘必須在此問個清楚,因為這也是一件極端貶損武當派譽的事……”
松鶴道人聽得神色一變,不由惶急道:“不知何事,謹請韓姑娘提示當面。”
韓筱莉一整臉色道:“説來雖是兩件事,説至最後也許就成了一個,就是貴派弟子在白河城外,持着貴派的三堂符牌羞辱一名新寡少婦的事……”
話未説完,松鶴道人和武當二塵,俱都目光一亮,憤怒立時形之於色。
但是,由於韓筱莉手中仍捧着劍牌金匣,三人不敢怒聲斥問,但仍忍不住沉聲道:“這事可是韓姑娘親眼看見?”
韓筱莉毫不遲疑地正色道:“也可以這麼説。”
玄塵老道迫不及待的問:“有何為證?”
韓筱莉冷冷一笑道:“如果我們沒有證據,也不會提出來詰問了。”
説此-頓,轉首望着江玉帆,放緩聲音道:“玉弟弟,把那塊符牌拿出來,讓他們三人認一認,説不定是假的。”
江玉帆一聽,立即在懷中將那塊綠玉符牌拿出來。
松鶴道人和武當二塵一看那塊綠玉符牌的形狀和顏色,便俱都驚得目光一亮,面色大變。
玄塵老道首先忍不住,急步衝至江玉帆的面前,伸出雙手,顫聲道:“請江盟主交給貧道看一看。”
江玉帆本屬客位,沒有像韓筱莉那樣倨傲,是以,謙和的微一欠身,立即交給了玄塵。
玄塵老道接過符牌一看,面色大變,雙目中的老淚立時湧出來。同時,抬頭望向江玉帆和韓筱莉,悲聲説:“不錯,正是本派祖師堂的符牌!”
説罷回身,立即着急步迎過來的松鶴、滌塵兩人,流淚顫聲道:“七師叔蒼靈的符牌,今天終於回堂了!”
説話之間,松鶴已惶急地躬身接了過去,滌塵老道望着符牌的雙目中,熱淚也簌簌的滾下來口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以及堂外的悟空等人,一聽説那塊祖師堂的符牌是松鶴掌門七師祖的,俱都愣了。
同時,在每個人的心頭這兩個問題,昔年的蒼靈仙長,如果不是死在甄小倩父親之手,便是喪命在毒鬼谷中。
只見松鶴掌門看了一眼兩手捧着的祖師堂符牌,噙淚望着韓筱莉和江玉帆,謙恭地道:
“可否請江盟主和韓姑娘告訴貧道,這塊本派祖師堂的符牌,是由什麼人的手裏得來?”
把話説完,松鶴和武當二塵的目光,都一致注視着江玉帆。
江玉帆覺得松鶴三人內心悲痛,這塊祖師堂符牌,很可能還關係着武當派另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往事,不應該再在這時刁難他們。
但是,他尚未曾開口,韓筱莉已沉聲道:“我已經説過,是貴派的三位道長,圍攻一個一身銀緞勁裝的新寡少婦,而這塊玉牌,就是那個少婦在貴派三位道長的身上扯下來的……”
話未説完,滌塵老道已強抑着怒火,正色解釋道:“本派門人弟子攜帶三堂符牌辦事,俱都將符牌藏在內衣貼身之處,那個銀裝少婦怎會順手奪得?”
韓筱莉立即冷冷地道:“那麼這塊符牌可是假的?”
玄塵道人趕緊凝重地接口道:“韓姑娘,這分明是一個圈套,貧道敢斷定,江盟主和韓姑娘現在已經知道那個銀裝少婦的身分和來歷了!”
佟玉清趁機頷首道:“不錯,真正鬧清箇中圈套,還是昨天晚上的事……”
話未説完,玄塵老道已憤聲關切地問:“那個銀裝少婦,可就是毒鬼谷七陰叟的二兒媳婦?”
韓筱莉立即沉聲道:“不錯,正是她!”
佟玉清趕緊接口道:“由於昨天與甄小倩見了面,江盟主才認出那天在白河城郊外遇到的少婦就是她,如果早知是她,我們與貴派昨晚的那場誤會,恐怕便不會發生了。”
説此一頓,突然又正色道:“根據實情判斷,甄小倩不可能想出這種一石二鳥的圈套,這一定是狡黠多智的金毛鼠為她出的主意!”
性烈如火的滌塵老道,不知佟玉清另有目的,不由恨恨的道:“佟姑娘説的不錯,一定是他!”
説罷轉身,也未徵得松鶴掌門的許可,立即望着肅立一角的小道僮,沉聲吩咐道:“快去叫他們把金毛鼠押來!”
其中一個年歲稍長的小道僮,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了出去。
站在院中的黑煞神等人,一見小道僮要去押宇文通,彼此立即會意地遞了一個眼神。
禿子看得心中一動,立即望着走出堂門的小道僮,含笑招呼道:“仙僮老弟,咱們黃壇主昨晚放在解劍巖的護手雙鈎,也請一併帶來喲?”
小道僮急急前進中,沒有講話,僅望着禿子點了點頭。
黑煞神一聽,頓時黑臉一陣通紅,不由懊惱的壓低聲音怒聲道:“幹啥不提你的蛾眉刺,單提俺的護手鈎呢?”
禿子立即正色道:“你的傢伙大嘛!再説,誰叫你是首席大壇主呢?”
黑煞神本來一肚子的火,沒想到禿子給他來了一頂大帽子首席大壇主,硬是把他突然升起的怒火給罩住了。
正待再説什麼,發現另一個小道僮已站在堂門下稽首請他們進去。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依序走進堂門,江玉帆和松鶴等人也移到外進前廳。
只見武當二塵俱都神情悲傷,老淚縱橫,江玉帆和陸佟韓朱阮五女,也個個神情凝重。
悟空等人不便深入,躬身和松鶴掌門打個照面,就立在進堂門的不遠處。
只見玄塵老道,首先流淚悲聲道:“沒想到,七師叔果真死在了毒鬼谷!”
陸貞娘也在旁黯然道:“十多年前貴派蒼靈仙長失蹤的事,據説曾經震動整個武林,由於貴派沒有任何表示,八大武林世家因而也不便過問,沒想到竟遭了七陰叟的毒手!”
玄塵老道流淚黯然道:“七師叔奉命前去毒鬼谷時,就是帶這塊洪字四號牌!”
説話之間,並看了一眼拿在松鶴手中的綠玉符牌。
韓筱莉趁機正色道:“毒鬼谷與貴派間的這段宿仇,要不是江盟主發現了這塊符牌,恐怕江湖上絕少有人知道,換句話説,要不是江盟主親率‘遊俠同盟’的男女大俠,捨生冒險挑了毒鬼谷;貴派的這塊玉符牌,恐怕還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被人送回來……”
話未説完,松鶴道人和武當二塵已同時向着江玉帆和悟空等人,感激的稽首謙聲道:
“感謝江盟主既諸位大俠,殺了七陰叟,挑了毒鬼谷,不但天下武林人人額首稱幸,就是貧道七叔祖仙靈有知,亦當感戴諸位的功德無量了!”
悟空等人紛紛説不敢,江玉帆則肅容正色道:“道長大客氣了,本同盟成立的宗旨,便是行俠使義,助弱除惡,殺七陰叟,毀毒鬼谷,乃本同盟分內之事,倒是貴派蒼靈仙長修為至深,劍術高絕,為何遭了七陰叟的毒手?”
玄塵老道見問,不由嘆了口氣道:“説來話長,那次派遣七師叔前去毒鬼谷,事後不久,便已驚覺失策,掌門師兄立即派人火速追趕,不知為何,竟沒有能追回來!”
陸貞娘立即正色道:“有關蒼靈仙長失蹤的事,在武林中至今仍是一個謎,玄塵長老不妨將當初前去毒鬼谷的前因後果説出來,大家客觀的加以判斷,説不定蒼靈仙長仍在人間……”
話未説完,玄塵已搖頭絕望地道:“玉符牌都到了甄小倩的手裏,七師叔哪裏還有活命在?”
佟玉清立即不以為然地道:“這也未必,也許蒼靈仙長一到毒鬼谷就被迷香薰昏了……”
話未説完,滌塵老道突然沉聲道:“絕對不會,貧道七師叔曾於長白山天池附近採得一枝千年參王,業已到了萬毒不侵的地步……”
“步”字方自出口,一塵道人竟突然宣了聲道聲,脱口沉聲道:“蒼靈前輩遭難,也許就因為他太自恃食了那枝千年參王了!”
如此一説,不但松鶴和武當二塵面色為之一變,就是江玉帆、佟玉清,以及鬼刀母夜叉,也不自覺的脱口“噢”了一聲。
陸貞娘等人雖然聰明,但緣因江玉帆也曾服食過一枝雪參王,也自信是百毒不侵之身,這時聽了一塵的話而感到震驚,正是情理之常。
只見一塵道人繼續正色道:“據貧道所知,毒鬼谷有一種最卑鄙,最霸道,根本無藥可救的歹毒毒藥,那就是絕少人知的神仙劫……”
“神仙劫”三字一出口,江玉帆和佟玉清的俊面和嬌靨,頓時通紅直達耳後,立在悟空身右的鬼刀母夜叉,也驚得險些脱口呼出聲來。
松鶴掌門和武當二塵則驚得渾身一戰,同時震驚的問:“道友説的這種毒藥,果真如此霸道厲害嗎?”
一塵道人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可以放在水中、茶中、酒菜中,甚至可放在檀香中,使人防不勝防,註定遭劫……”
話未説完,滌塵老道不由悲痛懊悔的-跺腳,脱口恨聲道:“七師叔八成也是中了神仙劫……”
江玉帆對這件事最為關心,不由關切地問:“聽長老的口氣,好像在蒼靈仙長之前,已有貴派的道長中了這種霸道的毒藥了?”
話聲甫落,玄塵老道已不自覺的道:“不錯……”
把話出口,倏然而止,似是有些後悔,但是,終於嘆了口氣,繼續道:“説來話長,貧道就長話短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