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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鬧武當

    武當山地處鄂北,峯巒峻拔,山勢極為雄偉,連環二十峯,天柱高與雲齊,尤其那些古木松柏,蒼翠凝碧,天風過處,松濤萬頃,有如鐵馬金嗚。

    每當朝霞暮霧,月照松間,在悽悽朦朧中,滿山金碧輝煌的殿宇道觀,若隱若現,幻彩流丹,令人有瓊台仙境之感。

    由於真武大帝得道於此,因而為宇內著名聖蹟,天下善男信女,常不遠千里而來,朝聖膜拜,瞻仰名山。

    時值春夏之交,正是武當山進香季節,滿山遍野,盡是朝山的香客,山道上熙來攘往,絡繹不絕。有的坐轎,有的乘馬,有的人手擎住香,三步一叩頭,五步一頂拜,加之前來瞻仰勝蹟看熱鬧的仕女和江湖豪傑,真是人山人海,道為之塞。

    半山以下的幽谷中,廣嶺上,以及人工修築的山道旁,不少做生意酒商茶販,臨時搭建了涼棚,以供遊人香客進食飲茶稍息,是以,吆喝叫賣之聲,愈顯得繁盛熱鬧。

    入夜之後,景色尤為奇絕,那些燒夜香的善男信女們,焚香蠕蠕上行,將蜿蜒上升的山道,點綴得有如一條火龍。

    此時皎月東昇,三元觀,上清宮,以及其他觀院中晚課方興,滿山點點香火,到處晃動着燈籠,各觀內傳出的鐘法器誦經聲,和燒夜香的善男信女們的齊唱香歌聲,交織成一曲抑揚頓挫,莊嚴悦耳的曲章。

    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川流在每一座燈火輝煌,光可燭天的道觀內,在每尊神像前燒香,虔誠的一一叩頭膜拜,對那些靜立一角,對每一個香客都十分注意地武當道人,沒有人去看他們一眼。

    因為,這些香客,不遠數千裏,結夥成隊前來,還要在山上露營過宿,為的就是向神明表明他們的心跡,哪管你江湖恩怨,武林是非和隱隱四伏的殺機?更不會去注意那些表面指導香客,衣內暗藏兵器的道人。

    山上各觀院內雖然熱鬧如度元宵,但在較平靜的西麓山口外,卻風馳電掣般馳來快馬十數騎。

    這一行馬隊中,有僧有道,有男有女,正是離開了六福渡口,經過了當西鎮,飛馬縱騎,急急趕來的“遊俠同盟”。

    當前一人,正是轟動天下武林,震驚了龍首大會的新進龍頭“遊俠同盟”的少年盟主江玉帆。其次是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催馬馳在最後的,永遠的黑煞神、獨臂虎禿啞巴鐵羅漢幾人。

    山口外原就停了許多車馬騾轎和帳篷和涼棚,這時聽到急如驟雨,聲如間雷的疾馳馬奔聲,不少人出來張望察看。

    當他們看到江玉帆等人,縱馬如飛,直馳山口,一望而知不是進香的團體,是以,俱都感到有些驚異。

    江玉帆等人在經過當西鎮時,已和丐幫連絡過,知道武當山正是朝山的進香季節,不過今天特別繁盛。

    但是,當他們馳進山口,沿着寬大山道,繞峯越谷,看了滿山的車馬蓬帳和燈籠,江玉帆和陸侈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有些大感意外的愣了。

    尤其鬼刀母夜叉,看了半山以上的點點燈火,和不時傳來震盪山林的“嗡嗡”鐘聲,不由驚異的“哇”了一聲,道:“哇,天下的善男信女這麼多?”

    黑煞神立即“哼”了一聲,輕蔑的道:“這下可樂死了武當派的老牛鼻子小雜毛了,這麼多活財神來送香火錢!”

    風雷拐看了這情形,立即憂慮的提議道:“盟主,我們可以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來了!”

    江玉帆也正有此想法,聞聲立即遊目察看,發現左側一座高峯與一座險嶺相連處,林木茂盛,且有流泉,正適合他們歇馬,是以,舉手一指道:“那邊林木茂盛容易隱藏馬蹤,我們就到那邊去吧!”

    説話之間,當先撥馬,沿着一道斜溝,逕自向前馳去。

    由於地勢高險,遠離山道,險嶺以下,再看不到香客搭建的帳篷和人蹤。

    江玉帆等人縱馬而上,直入林內。

    林內俱是高大松柏,月光透下,斑斑點點,景物依稀可見。

    由於險嶺上樹木高大,怪石參差,直到臨近高峯之下,才找到流溪旁的一片油綠草坪。

    大家紛紛下馬,撿青石坐下來。

    佟玉清再看了一眼半山以上的點點燈火,和光亮燭天的道觀,首先凝重道:“看情形,今晚我們不能動手了!”

    主動和武當訂約的韓筱莉,卻望着江玉帆和“悟空”等人,關切地問:“當西鎮的那位丐幫執事怎麼説?”

    風雷拐回答道:“他説武當山進香,今晚是最隆重的一天,三元觀、上清宮,以及所屬下院的善男信女和進香客,要等三更過後才能逐漸走完。”

    獨臂虎立即恨聲道:“奶奶的,那咱們就三更以後去!”

    話聲甫落,一塵道人已沉聲道:“慢着,如果咱們是找他們論事評理,用不着等到三更過後,隨時可以前去,如果是為了韓姑娘前去踐約,便必須等到進香時節過後……”

    很少講話的銅人判官,突然沉聲問:“為什麼?後山有的是地方,咱們可以把他們叫到後山來比劃!”

    陸貞娘立即不以為然地正色道:“如果以筱莉表妹的名義前去踐約,必須事前先打個招呼,而且也不能趁人家法事正盛,滿山的善男信女時前去耍刀弄棍,故作驚世駭俗之舉,於情於理,都説不過去……”

    禿子卻理直氣壯地説:“咱們去了可向他們爭論密篷馬車的事……”

    風雷拐立即斥聲道:“你看到那輛馬車停在上清宮啦?”

    禿子一愣,頓時被問得張口結舌,無話可答。

    江玉帆立即有些懊惱地説:“小弟覺得這一次恐怕又中了那個撒毒女子的奸計了!”

    佟玉清立即附聲道:“最大的癥結還是丐幫的信鴿通報紙條大小,寫不下大多的字,無法把事情説的詳盡些,而這次在龍首大會上劫持元台大師的首腦人物,卻早已知道這幾天武當山正值進香吉期,在這麼多善男信女車馬騾轎中,多一輛密篷馬車,又有誰會注意?”

    話聲甫落,韓筱莉已鄭重地道:“既然來了,好歹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劫持元台大師的事,也許真的有武當派參與……”

    話未説完,朱擎珠和一塵、風雷拐幾人,已同時頷首稱了聲是。

    阮媛玲突然道:“既然這樣,今夜正好趁山上人多熱鬧,咱們可以混在香客中遍山搜查!”

    江玉帆一聽,立即有些感慨地道:“像這種熱鬧場合,正是丐幫弟子活躍的大好機會,偏偏丐幫怕與武當派發生衝突,把弟子統統召了回去,否則,我們正可請他們去搜索。”

    話聲甫落,黑煞神突然似有所悟地道:“盟主,俺想起來了,武當雜毛不是罵丐幫是咱們‘遊俠同盟’的狗腿子嗎?咱們就拿這句話上山去責問他們,和他們理論……”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地問:“他們若是向你要證人呢?”

    黑煞神被問得一愣,啊了一聲,頓時無話可答了,因為全山找不到一個丐幫弟子。

    佟玉清立即拉回正題,憂慮地説:“方才媛玲妹説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咱們利用山上人多熱鬧,趁機到各處搜索,就怕的是武當派的道人認出了我們……”

    禿子立即不以為然地道:“到龍首大會場去的武當道人根本沒有幾個,哪能説武當派的道人都認識咱們?”

    佟玉清立即沉聲道:“武當二塵和掌門,匆匆地趕回來為什麼?”

    禿子依然不服氣地正色道:“他們趕回來大不了對那些不雜毛們説,‘遊俠同盟’的王永青是個禿子,俺不相信今晚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中,禿腦殼只有俺一個人!”

    話聲甫落,江玉帆、陸貞娘,以及一塵、風雷拐幾人,都不自覺的説有理。

    獨臂虎興奮地道:“對,對,禿子從來沒説過一句正經的,只有這一次出了個好主意……”

    但是,禿子並不領情,反而舉手一指獨臂虎,正色道:“今晚上都能去,只有你得留在此地看馬匹!”

    獨臂虎-聽,頓時大怒,不由瞪眼怒聲問:“為什麼俺不能去?”

    禿子毫不客氣地正色道:“因為你是三條腿的……”

    話剛開口,獨臂虎“呼”的一聲站起來,握着拳頭將獨臂一揮,怒聲道:“俺揍死你這個狗養的……”

    風雷拐一見,立即沉喝道:“坐下,當着盟主的面,揮拳爭論,成何體統?”

    獨臂虎自知失禮,但仍不服氣地一指禿子,正待説什麼,江玉帆已忍笑揮了個坐下手勢,同時正色道:“待會兒大家上山,任何人不準攜帶兵器,小弟的天魔劍也要留在此地,這兒沒有得力的人守着那還了得……?”

    獨臂虎聽得心頭一震,深覺責任重大,不由面現難色焦急地道:“卑職一個人守在此地……”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和聲道:“我會把大聰弟留下來協助你……”

    鐵羅漢一聽,立即不高興地嚷着道:“為什麼嘛姊夫盟主?俺既不少胳膊又不缺腿的……”

    朱擎珠立即不客氣地嗔聲道:“你比缺胳膊斷腿的還容易被認出來,你那副尊容,哼,頭如麥鬥腹如鼓,兩腿長得像蘿蔔,滿山的香客都不去燒香了……”

    鐵羅漢立即不高興地問:“為什麼?”

    朱擎珠立即沒好氣地説:“都搶着去看你呀……”

    大家一聽,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鐵羅漢被説得滿臉一紅,也不由沒好氣地道:“看你説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似的,好好好,俺不去了總成吧?”

    如此一説,大家再度笑了。

    於是,江玉帆立即開始分組,他舉手一指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吩咐道:“你們三人一組……”

    話剛開口,鬼刀母夜叉已餘悸猶存地正色道:“盟主,俺奉勸您,千萬不要分配禿子和歪嘴在一起,一次火燒黑虎嶺就把人嚇掉了魂……”

    黑煞神一聽,不由氣得瞪眼怒聲道:“你這娘們兒是怎麼搞的?哪壺不熱你就她孃的提哪壺!”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甘示弱地嗔聲道:“老孃是為了你們兩人好……”

    禿子也不高興地道:“用不着在這兒貓哭耗子,你心裏巴不得俺和歪嘴戳個大漏子……”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又已怒罵道:“這真是他孃的狗咬呂洞賓……”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含笑揮了個寬慰手勢,道:“有方壇主跟他們在一起,不礙事的!”

    鬼刀母夜叉一聽,只得無可奈何地道:“狗改不了吃屎,今晚上就看啞巴的本事了!”

    啞巴一聽,猛的一拍胸脯,毗牙咧嘴的比劃了幾個手勢,最後,指了指黑煞神和禿子的臂部。

    黑煞神一見,立即豪氣地道:“對,今晚上誰他孃的闖禍,就打誰的屁股!”

    江玉帆覺得時間寶貴,立即含笑道:“好了,你們三人由此地向南搜索,特別注意那引進隱蔽偏僻處所,三更前回到此地來。”

    禿子和黑煞神同時應了聲是,啞巴也比劃了一個會意手勢,三人轉身,齊向嶺下如飛馳去。

    黑煞神三人一走,江玉帆又派陸貞娘佟玉清以及風雷拐三人各帶一組,自己和悟空、一塵及韓筱莉四人一組,負責搜索後山。

    江玉帆分配完畢,立即説道:“為了避免引人注立息,無法隱蔽的兵器,都留在此地,”

    一提到兵器,鬼刀母夜叉的鈴眼一亮,脱口急聲道:“盟主,糟糕!”

    如此一嚷,江玉帆等人不由一愣!

    佟玉清立即不解地喧聲問:“又是什麼事,大姊?”

    鬼刀母夜叉焦急地道:“歪嘴把他的一對護手虎頭鋼鈎帶去了!”

    如此一説,大家真的不由同時呼“糟”。

    憨姑首先焦急地道:“那趕快把他們找回來呀?”

    風雷拐立即無可奈何的淡然道:“找?到哪裏去找?”

    一塵道人立即寬慰地説:“半山以下,山道四通八達,要想進入武當派三元觀以下各觀院,很容易,但除非你攀絕壁渡深澗,任何人飛不過半山的解劍巖……”

    江玉帆一聽一塵道人提到解劍巖,這才感到事態嚴重,他真擔心黑煞神三人帶着兵刃,被守在解劍巖下的武當道人攔查。

    是以,未待一塵話完,立即吩咐道:“既然如此,我們大家都到解劍巖前去集合……”

    話未説完,朱擎珠已喝聲道:“慢着,我們此番前來,本就是找上武當向松鶴道人理論,想想在龍首大會上,武當二塵處處與咱們為敵作對,這次他們匆匆地回山,也為的是對付咱們,人家處處對我們敵視,我們又何必事事遵守他們臭規矩,大家想想看,他們自己的徒子徒孫可以不受約束,大模大樣的帶着兵器上山下山,為什麼其他任何門派的門人弟子包括掌門人在內,都要解下兵器和佩劍?”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和銅人判官已同時怒聲道:“是呀,朱姑娘説的一點也不錯,這不是他孃的唯我獨尊,瞧不起天下武林嗎?”

    一直不願意留下來看馬的鐵羅漢,立即火上澆油地嚷聲道:“俺最聽朱姊姊的話,因為她説的話最有道理,乾脆,咱們大家都帶着兵器去……”

    話未説完,江玉帆已沉聲道:“慢着,我們‘遊俠同盟’做事,必須注意到公理與道義,小弟並不是怕事,而是怕打殺鬧事,驚世駭俗,冒範了神明……”

    一塵道人深知十一凶煞的脾性,如果他們認為不合公理的事,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必須打倒它,像武當派的設置解劍巖,就不合道理。

    是以,一聽江玉帆談到神明,趕緊正色道:“盟主説的不錯,設非萬不得已,今夜最好不要與武當派衝突,再説,追擊馬車本是一件秘密的事,等咱們找到了證物,再找他們理論不遲!”

    一談到“神明”,大傢俱都無話好説了。

    江玉帆繼續正色道:“現在情況突然有了變化,為了隨時應付突發事件,大家仍把兵器帶在身上,設非萬不得已,絕對不要通過解劍巖,現在仍按照方才規定,分頭搜索那輛密蓬馬車,三更以前趕回來!”

    説完一頓,接着又寬慰道:“大家不必為黃壇主擔心,有方壇主和他在一起,可能不會鬧事,再説,王壇主吃過一次虧,總該學次乖,他為人也比較聰明……”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又自語似地聲道:“禿子凡事就壞在他的小聰明上了。”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嗔聲道:“沒你説的那麼嚴重,我們走啦!”

    説罷,即和阮媛玲當先向嶺下馳去,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跟在兩人身後。

    江玉帆一看,趕緊補充叮囑道:“發生緊急事故,發嘯為號!”

    説罷,即和陸貞娘那一組,分別向東向北馳去。

    由於一時的疏忽,以致讓黑煞神帶走了兵器,雖然説有啞巴在一起,可能不會發生事故,但大家仍為這位威猛渾漢擔了一份心事。

    大家雖然為黑煞神三人提心吊膽,而他們三人卻有説有笑,一面前進一面看什麼地方可能隱蔽着那輛馬車。

    三人心情輕鬆,腳步快捷,愈向上走山道愈少,而善男信女和商販搭建的帳篷和涼棚也愈多。

    這時雖然二更將近,但搭建在山道兩旁空地上的攤販涼棚下,依然燈火輝煌,光明如晝,酒保茶販,同樣的向香客遊人招徠生意。

    黑煞神三人每次經過酒棚,聞到陣陣酒香,都會不自覺的而又貪婪地看一眼那些酒壺酒碗!

    酒保閲人無數,一看三人饞涎欲滴的神態,自然心裏明白,紛紛向前招呼,報出了許多名酒和好吃的滷菜。

    但是,黑煞神三人都強自咽一下口水,搖搖頭,含笑拒絕了。

    由於三人都喜歡喝兩杯,加之每座酒棚裏菜餚滿桌,酒香撲鼻,三人的定力因而不自覺的動搖了。

    黑煞神首先提議道:“小牛山,喝兩口吧?”

    禿子早已忍不住了,但他卻正色道:“歪嘴,咱們可把話説在前頭,我禿頭陪你喝沒關係,要是盟主怪罪下來打屁股,你小子可得一個人頂着。”

    黑煞神立即不高興地説:“幹啥説的那麼嚴重?一不闖禍,二不誤事,喝兩口黃湯盟主才不管呢!”

    説此一頓,突然又望着啞巴,鄭重地問:“不會講話的,你呢?”

    啞巴肚裏的酒蟲早在翻騰,這時見問,立即“嘿嘿、啊啊”的比劃了幾個手勢。

    禿子王永青立即正色道:“老方説了,他是捨命陪君子,酒錢由你付……”

    黑煞神一聽,立即正色反對道:“酒喝進你們的肚子裏,酒錢為啥俺付?咱們是三一三十一,逢三進一十。啞巴如果捨不得銀子,咱們就二一添作五……”

    話未説完,啞巴已“嘿嘿、啊啊”的又比劃了幾個手勢。

    禿子立即解釋道:“老方説,各管各,誰也不佔便宜,難也不吃虧!”

    話聲甫落,黑煞神已興奮的道:“正合俺的意思!”

    把話説完,正好走到一座酒棚前。

    一箇中年酒保,上前躬身哈腰地報了好酒好菜。

    三人不再遲疑,並肩走了進去。

    另一個酒保一見,趕緊肅手指着一張空桌,含笑道:“三位爺,請這邊坐!”

    黑煞神一揮手,道:“俺還有要緊事,打發了酒蟲就走,先來半斤燒刀子!”

    説話之間,三人並站在櫃枱前。

    禿子要了半斤竹葉青,又代啞巴要了半斤老紹興。

    半斤老酒下肚後,三人都覺得有些飄飄然了,哪還想得到出來是幹啥的?

    於是,你添四兩,他加半碗,你喝我一口,我陪你一杯,待等付帳走出酒棚,腳下就像踩到綿絮似地,星星月亮和山林,以及前後左右的人羣,都在旋飛。

    禿子一歪一斜地望着黑煞神,首先吃吃地問:“歪……歪……歪嘴,你……看你……你喝得……怎樣?”

    黑煞神強自不讓腳步跟槍,但舌頭卻不聽指揮,可是他仍豪氣地道:“過……過……過癮……八……八分醉……”

    禿子吃吃地諷譏道:“奶奶……的……吹牛……嘴裏……生了個……大大舌頭頭……”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咬字不清地怒聲道:“放……屁,你……你不服氣咱們……

    回去……再……再……再喝它……兩斤……”

    話未説完,有了七八分醉意地啞巴,突然推了黑煞神和禿子一下,同時,“嘿啊”兩聲,兩手不大聽指揮的比劃了兩個手勢。

    黑煞神和禿子被推的各自一個踉蹌,心中都有些惱火,不由同時瞪着啞巴,怒吼道:

    “你……你……你幹啥?”

    啞巴見問,立即神情焦急,暗透緊張的舉手指了指前頭。

    黑煞神和禿子兩人向前一看,這才發現潮水般的善男信女,提着防風燈,豐香紙籃,大都紛紛向下走來,而且,有的已走下山去很遠。

    看了這情形,黑煞神和禿子才驚覺到,他們在酒棚裏浪費了不少時間,心中自然懊惱。

    而真正令兩人懊惱地,卻是那些遊人香客,俱都以緊張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三人,神色畏懼的紛紛在他們三人身側遠處,極小心地繞過去。

    黑煞神看了這情形,不由的一揮手臂,生氣地道:“怕……怕……怕啥?俺又……又不會吃了你們……”

    啞巴見黑煞神沒有看懂他的意思,神情更焦急地舉手指了指道側高處的一座獨立大岩石。

    也就在啞巴舉手的同時,道旁那座高大岩石前,突然響起一聲內力充沛的宏亮佛號,道:

    “無量佛三位施主辛苦了!”

    黑煞神一聽這聲佛號,着實嚇了一跳,同時也想起了,前來暗查密篷馬車的事情,酒意早已嚇醒了不少。

    驚急問,急忙循聲一看,只見六個灰衣背劍青年道人的身前,並肩站着兩個灰袍背劍的中年道人。

    一箇中年道人黃淨麪皮,蓄五柳黑鬚,一個黑袍麪皮,蓄着落腮短鬚,八名道人滿面怒容,俱都以憤怒的目光,炯炯的瞪着他們三人。

    黑煞神一看八個道人的目光和神色,心裏不由氣往上衝,正待説什麼,禿子已搖晃着上身,醉態可掬的吃吃道:“不……不……不錯,爬這麼長的山道……不大容易……就是……”

    話聲甫落,黑麪皮落腮短鬚的中年道人,突然兩眼一瞪,怒喝道:“你們是哪一門派的朋友,怎可如此不懂規矩?在這等隆重地日子裏,居然喝酒,而且爛醉如泥……”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虎目一瞪,怒罵道:“放你孃的屁,誰喝得爛醉如泥,老子喝花老子的銀子,幹你武當雜毛的屁事!”

    如此一喝罵,遊人中前來看熱鬧的江湖豪俠,俱都發出一聲輕嘆,在武當派的大門口前,罵武當道人是雜毛,不是喝醉了酒是什麼?

    兩個中年道人聽得面色一變,六個青年道人同時一聲怒喝,嗆啷連聲,寒光電閃中,紛紛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長劍一出鞘,站在上面不敢下來的善男信女們,立即發出一片驚呼尖叫,紛紛轉身,再向山上奔去,留下的大都是江湖人物。

    黃淨麪皮的道人一見,面色再變,趕緊舉手來,同時回頭瞪了六個青年道人一眼,不知喝叱了句什麼。

    但是,黑麪皮落腮短鬚的中年道人,看了一眼驚惶回奔的善男信女,不由望着禿子三人,瞠目厲喝道:“何方狂徒,借酒裝瘋,敢莫是誠心前來滋事?”

    禿子一聽,頓時大怒,不由一揮手臂,搖晃着上身,吐字不清的怒聲道:“放屁,劍是你們先拔的,老子們的手裏都沒有兵器,你們的那些財神爺,是你們自己嚇跑的……”

    説着,尚舉手指了指那些回身疾奔的香客!

    一提到“兵器”,黃淨麪皮中年道人立即沉聲道:“三位施主既然登山進香,就應該將兵器留在此地,三位既是久歷江湖的朋友,也不會不知本派的規矩!”

    説罷轉身,舉手指着坡上數株巨松籠罩下的一座高約兩丈有餘的獨立大岩石。

    禿子和黑煞神兩人同時輕蔑的沉聲問:“什麼臭規矩?”

    説話之間,這才發現坡上數丈高處的大岩石上!寫着三個筆力雄厚大字“解劍巖”。

    黑煞神雖然不識字,但他卻恍然想起了是怎麼回事,知道喝酒誤事,又闖了大禍,這一次再出了大紕漏,可真的無顏回去了!

    心念方動,禿子已冷冷一笑道:“你説的是解劍巖!你們自己都沒有解劍,你們憑什麼要別人解?再説,大爺腰裏插的是蛾眉刺,他小子挎的是虎頭鈎,這與劍有何相干?”

    話聲甫落,黑麪短鬚的中年道人,瞠目厲聲道:“你們三人分明無理取鬧,藉機生事。

    貧道念你們三人酒後失性,不與你們一般的見識,如果你們再不馬上離去,貧道可要強行驅逐你們下山了!”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虎目一瞪,厲喝道:“放你孃的屁,武當是你祖宗花錢買的?你説俺無理取鬧,俺還説你們處處與俺為敵呢!”

    禿子一聽“處處與俺為敵”,頓時想起了武當二塵,在龍首大會上暗中作對的事,是以,心中愈加怒不可抑,因而也怒聲道:“武當山是天下人的武當山,你憑什麼把大爺趕下山去?”

    兩個中年道人一聽,頓時大怒,當着這多的善男信女和江湖英豪,武當派的這個人可丟不起,是以,兩人同時怒喝一聲,“嗆”的一聲,翻腕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站在山道兩旁觀看的江湖英豪一見,紛紛向後散開了。下山的香客早走得無影無蹤,山上的香客越聚集越多,俱都不敢下來。

    由於香客的燈籠愈集愈多,解劍巖附近業已照得光明如同白晝。

    就在兩個中年道人怒喝拔劍的同時,解劍巖後的高處,突然響起一聲內力渾厚的蒼勁佛號:“無量壽佛!”

    兩個中年道人聽得神色一驚,急忙回身抬頭,禿子啞巴和黑煞神三人也循聲向上看去,這才發現七八丈高處的斜坡巨松間,一座朱漆涼亭,由一道長階,蜿蜒上升,接連着一片紅磚綠瓦的廣大觀院,這想必就是武當下院了。

    只見一個面色紅潤,目光炯炯的灰袍背劍老道人,率領着武當三劍中的“天罡劍”玄洪道人和“地癸劍”吳德性兩人,正由小亭上飛身馳了下來。

    當前的老道不是別人,正是武當二塵中的滌塵道人。

    啞巴-看,不由焦急地暗自跺腳,向着禿子和黑煞神兩人不停的比劃手勢。

    但是,禿子和黑煞神一見滌塵道人,率領着在韓筱莉劍下逃命的吳德性和玄洪趕來,怒火更熾,格外眼紅。

    兩個中年道人和六個青年道人一見滌塵和玄洪三人,未經報警而背劍趕來,俱都大感意外,是以,紛紛躬身相迎,有的呼師叔祖,有的呼師叔。

    只見滌塵道人,神色陰沉,目光炯炯,來至近前,禮也不還,立即望着黑煞神三人,冷冷一笑,極陰沉地道:“我道是什麼人,膽敢鬼鬼祟祟,潛入三元觀!”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怒聲道:“放你孃的屁,誰鬼鬼祟祟?老子們前來光明正大,沿着山道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俺還説你們武當派在門前欺人大甚呢……”

    所謂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滌塵老道一見了“遊俠同盟”的人就暗泛殺機,何況當着這多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的面被黑煞神粗言唇罵?不由氣得老臉鐵青,渾身抖個不停。

    武當三劍已喪其一的天罡劍玄洪,和地癸劍吳德性,更是把“遊俠同盟”的人恨之入骨。

    雖然在嘉興城外削掉他的左耳和道髻,殺了人辛劍的是韓筱莉,但因為有“遊俠同盟”

    的庇護他們一直不敢向韓蓓莉下手報仇,因而也恨透了“遊俠同盟”。

    這時見黑煞神出言辱罵師叔滌塵,同時大喝一聲,翻腕就待撤劍。

    強捺心頭怒火的滌塵,一直不敢貿然命令下手最大原因,那就是“遊俠同盟”的人個個嫉惡如仇,俱都有一套獨特功夫,不可公然和他們為敵。

    尤其,“遊俠同盟”少年盟主江玉帆,武功高不可測,武當派未必有人能敵,更是得罪不得的人物,就是環侍在江玉帆身側左右的陸佟韓朱阮五女,也都有令人難以想像的驚人身手。

    這時雖見黑煞神口出不遜,內心十分震怒,但四周圍觀的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等人,都可以明顯的看出來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都喝了過量的酒。

    在這種情形下,身為一派長老的滌塵道人,如果和醉漢一般見識,便有失他的身分。

    是以,滌塵老道一見玄洪兩人也持拔劍,立即揮了個稍待手勢,同時,冷冷笑道:“你們三人酗酒鬧事,嚇壞了滿山男女施主,反怨本派弟子欺人大甚……”

    話未説完,身形仍有些搖晃的禿子,已憤怒的一指滌塵身後的八個持劍道人,怒聲道:

    “你自己難道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嚇壞了那些善男信女的是你那些徒子徒孫,哼,個個豎眉瞪眼,紛紛吆喝拔劍,每個人都像劊子手似地,誰看了誰不嚇得跑斷了腿才怪呢?”

    説此一頓,猛的一拍胸脯,繼續理直氣壯地道:“俺雖然喝了酒,那些香客照樣的在俺身邊走過去,你……你……你沒看到那麼多人都下山了?”

    滌塵被説得老臉一紅,雖然知道錯在自己的弟子,但絕不能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是以,一俟禿子話落立即瞠目怒聲道:“你們分明有意前來鬧事,故意引人注意,以便你們‘遊俠同盟’的人混進三元觀……”

    黑煞神聽得心頭一震,他不相信盟主江玉帆説了不準深入,還又派人到三元觀去鬧事。

    是以,未待滌塵話完,立即怒道:“你胡説八道,你含血噴人,你無賴……”

    滌塵老道到了這般時候,忍無可忍,只得慎目厲聲道:“方才有人用暗器打破了上清宮的琉璃燈,嚇得所有的香客紛紛走避,而且看清了那人是個身穿黑衣的女子……”

    四周圍的江湖豪傑一聽,這才知道方才有人在三元觀中鬧事,是以,立即開始了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兩個中年道人和六個青年弟子,也俱都恍然大悟,何以未曾報警,滌塵老道便率人趕來的原因。

    禿子三人聽得一愣,黑煞神更是根本不相信五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人,會做這種有欠光明的事。

    是以,氣得舉手一指滌塵,瞠目怒喝道:“你放屁,我們‘遊俠同盟’雖然到了此地,但我們盟主曾經嚴厲命令我們,任何人不準到你們的三元觀裏去,要等香期過後,再找你牛鼻子論理……”

    滌塵老道一聽,頓時無話可答了!

    因為方才有人用暗器打破了琉璃燈時,雖然守在一旁的弟子説是個黑衣女子,但卻又説沒有看清楚。

    當時他曾和掌門師侄松鶴,二師兄玄塵秘密商議過,三人都一致認為江玉帆出身武林第一世家,不可能在今夜香期最盛的時候前來擾亂。

    就以眼前的情形看,既然派人前來解劍巖搗亂,又何以再暗中派人進入三元觀破壞?

    就在滌塵老道思索的一剎那,地癸劍吳德性,突然厲聲問:“既然江玉帆不讓你們前來,你們為什麼還要跑來此地……”

    禿子怕黑煞神説溜了嘴,因為他擔心打碎上清宮琉璃燈的黑衣女子,很可能是五女中個性最剛烈的朱擎珠,因為朱擎珠就穿的是一身黑絨勁衣。

    是以,未待吳德性話完,立即舉手一指沉聲道:“吳德性,老子可以告訴你,我們是偷着出來看熱鬧的,玩的高興,喝了幾杯,不過告訴你,大爺三人都還沒喝醉……”

    話未説完,燈火輝煌的三元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男女吆喝尖叫聲,聲音顯得極為驚惶可怖,

    滌塵老道等人聽得面色同時一變,四周圍觀的江湖豪客紛紛循聲上看,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也愣了。

    阻塞在上面山道上的數百善男信女,更是嚇得擠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燈火輝煌的三元觀方向,突然巨鍾連響,聲震山野,直上夜空,氣氛突然變得緊張駭人。

    緊接着,另一處金碧輝煌的道觀處,也突然傳來數聲女子尖叫:“啊呀,不好了,殺死人了!”

    叫聲甫落,接着是一片惶急喊叫和女子的啼哭聲。

    禿子見武當山出了大亂子,覺得應該趕快回去報告盟主,而啞巴也正在焦急地向他和黑煞神比劃手勢,示意快走。

    但是,神情驚怒惶急地滌塵老道,卻厲喝道:“快將他們三人拿下!”

    喝聲甫落,六個年輕道人已同時一聲大喝,各揮寶劍,紛紛縱起,齊向禿子三人撲來。

    黑煞神三人一見,頓時大怒,啞巴首先撤出了鋒利匕首,禿子一面抽蛾眉刺一面躬身低頭,“咻咻”聲響,“嗖嗖”兩聲,當前兩個青年道人,首當其衝,“哎喲”兩聲,翻身栽倒!

    兩個中年道人一見,大喝一聲,各揮長劍,同時撲來。

    黑煞神早已撤鈎在手,怒吼一聲,飛身迎了上去!

    但是,也就是黑煞神迎上前去的同時,其餘四名青年道人,已將他們三人圍在核心,站好了方位,兩個中年道人一經撲至近前,各揮寶劍,同時攻來。

    禿子一見,暗自焦急,因為他突然想起,這可能就是武當著名的劍陣之一六合劍陣。

    既然對方已形成了陣勢,三人便很難脱困,緊急之下心頭一橫上面揮舞着蛾眉刺抗敵,一面不時用腳手膝肘,抽空打出暗器!

    啞巴和禿子一樣,也學全了湖濱山莊老莊主多臂瘟神鄧天愚千手飛花,是以,也同樣的不時躬身抬腿,暗器齊飛。

    黑煞神雙鈎在手,威猛如虎,迫得武當道人不敢過份逼近!

    哎喲-聲,一箇中年道人不慎又中了暗器!

    地癸劍吳德性早已忍不住要下場搏殺,這時見劍陣缺了一環,大喝一聲,翻腕劍,飛身縱了下來。

    圍觀的江湖豪傑,深怕暗器波及,俱都躲得遠遠的,有的索性站在石後看。

    也就在地癸劍加入劍陣的同時,哎喲一聲,一個青年道人也被暗器射中了。

    天罡劍玄洪道人,毫不遲疑,大喝一聲,仗劍加入。

    神情焦急,額角已經滲汗的滌塵道人,有心跑回山上看看,又怕六合劍陣困不住禿子三人,不去察看,而山上情形卻又愈來愈混亂。

    因為,就這剎那間的工夫,滿山警鐘,響澈夜空,直衝霄漢,到處傳來善男信女的惶聲哭喊,好似末日臨頭般!

    滌塵老道看了這情形,惶急萬分,不停的舉袖拭汗,有心也下去參加劍陣,又怕損了派譽,失了身分,只得在那裏看一眼劍陣,看一眼全山,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六合劍陣加入了天罡劍、地癸劍,情勢立變,加之禿子三人都喝多了酒,本身的頭腦就有些天旋地轉。黑煞神的虎頭護手鋼鈎怕傷了禿子和啞巴無法儘性施展,而啞巴和禿子的袖箭,肘箭,頸後箭,也很快的射完了,兩手拿着兵器,其他暗器也無法施展。

    是以,劍陣越縮越小,啞巴一個不慎,當先被天罡劍玄洪點了酥麻穴,哼了一聲,翻身栽倒。

    禿子看得心中一慌,深怕玄洪老道傷了啞巴,因而忘了兩側的敵人,蛾眉刺一旋,逕向天罡劍刺去。

    天罡劍玄洪,並不反擊,旋身斜走,地癸劍吳德性,急縱補位,出手如電,戟指點了禿子的酥麻穴,禿子哼了一聲,也翻身栽在地上。

    黑煞神一見,頓時大怒,一陣哇哇怪叫,雙鈎飛舞,雖然可以盡情施展了,但地上躺着啞巴和禿子,不但出鈎小心,就是落腳也得注意。

    在這樣礙手礙腳的情形下,沒有幾個照面,也被點了穴道,翻跌在地上。

    一直站在解劍巖下觀看的滌塵老道一見,立即迫不及待的急聲吩咐道:“快把他們送至下院懺悔室,聽候掌門至尊發落!”

    急聲説罷,又望着玄洪和吳德性兩人,催促道:“我們快去!”

    説罷轉身,展開輕功,逕向三元觀方向,如飛馳去。

    天罡劍玄洪,立即望着黃淨麪皮的中年道人-急聲吩咐道:“趕快將他們三人移走,儘速引導香客下山!”

    把話説完,向着地癸劍吳德性一揮手,展開身法,急急向滌塵追去。

    黃淨麪皮的中年道人,恭聲應了個是,立即吩咐其餘三個青年道人,迅即將黑煞神三人移開。

    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雖然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但眼珠可轉,心裏明白。

    這時一見三個青年道人前來揹他們,俱都怒目眼瞪,咬牙切齒口三個青年道人理也不理,扛起黑煞神三人,如飛向上馳去。

    黑煞神縱橫半生,雖然沒有場場勝人,但卻從來沒有被俘遭擒過,這時被人像死豬一樣的扛着跑,內心那份氣憤懊惱,絕非筆墨可以形容。

    他聽着滿山的緊急鐘響,到處傳來善男信女的惶恐驚叫和尖鋭哭聲,目光本能地望着高大樹隙間的夜空,月華依然是那麼皎潔,隱約看到稀疏的小星,夜風則吹來濃重地香煙氣息,不遠處就有雜亂的吆喝聲音,似是武當派的道人正在追趕什麼人?

    一想到追趕什麼人,黑煞神便覺得更懊惱更焦急。

    他懊惱的是不能去看個究竟,焦急的是由於自己和禿子啞巴三人不能準時趕回松林內。

    盟主江玉帆等人,必然焦急萬分,很可能率眾前來找他們三人。

    一想到自己喝酒誤事,不但闖了禍,自己還要被人家關起來,丟了自已顏面,損了“遊俠同盟”的聲譽這是何苦來哉?

    心念之間,已登上一處巨松密集的平崖,根據吵雜的人聲和方向,距離下院顯然已經不遠,而且很可能是下院的後面。

    就在這時,三個青年道人突然剎住了身勢,同時,齊聲怒喝道:“什麼人?”

    黑煞神聽得一驚,正待設法察看扛着他的青年道人,突肩頭一斜,他的魁偉身軀,“咚”

    的一聲已被摔在地上,只摔得他問哼一聲,眼冒金花。

    根據他的聽覺,禿子和啞巴,依樣葫蘆畫瓢,同樣的被摔在地上。

    也就在禿子啞巴和黑煞神被摔在地上的同時,三個青年道人,已大喝一聲揮劍向前撲去。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急忙對了一個眼神,竭力向前看去,但由於地面生有數寸高的青草,無法看得清楚,僅能聽到三個青年道人的怒喝和兵器相擊的金鐵交嗚聲。

    黑煞神三人既看不見來人是誰,又聽不到來人的説話聲音,心中十分着急,更可恨的是,身體頭頸,絲毫不能轉動。

    隨着對方打鬥位置的移動,黑煞神首先在青草縫隙間發現,三個青年道人圍攻的竟是佟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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