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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掌門被劫

    一俟飛蛟鄧正桐的身影消失,大家立即進帳,重新入席。

    果然,江玉帆尚未坐穩,已將小鐵盒內的素箋拿出來。

    鬼刀母夜叉一看,覺得飛蛟鄧正桐真是料事如神,因為他一直肯定江玉帆一定會前去斷頭崖。

    只見江玉帆將那張雪白素箋拿出來後,立即望着眾人,肅容鄭重地道:“雖然我外公和右護法都不贊成我前去,但我認為,以我們‘遊俠同盟’的威信和結盟的宗旨,不能不睬不理。”

    悟空等人早已看出江玉帆已經下定了決心前去赴約,知道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他,是以,大家紛紛頷首應是。

    一直贊成江玉帆前去的朱擎珠,則激動地道:“玉哥哥説得對,我們‘遊俠同盟’的宗旨就是行俠仗義,蕩魔除奸,既然對方不敢公然前來相約,必然是見不得人的肖小行徑,不管他們是真的報仇雪恥,還是和往年一樣聯合起來對付某一派的掌門人,我們都應該把他們一網打盡,並揭發他們的醜行和陰謀。”

    如此一説,韓筱莉也心動了,因而贊同地道:“對,根據小妹的判斷,這一定是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弄的詭……”

    話未説完,陸貞娘已慎重地道:“現在我們應該由我們過去接觸的人與事中,先判斷出下書的女子是誰,才好籌劃對付之策!”

    佟玉清贊同地頷首道:“方才丐幫的王長老判斷的很合情理,我們應該在仇嫌方面尋求答案,首先是那兩把劍……”

    “劍”字方自出口,禿子突然脱口道:“有了!”

    眾人聽得一驚,紛紛停杯停着,齊向禿子望去。

    禿子繼續正色道:“我認為這張素箋是冷香谷的雲飛燕寫的!”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立即不以為然的問:“何以見得?”

    禿子正色解釋道:“這很顯然嘛,和咱們有過節,而又用雙劍的只有她一人,盟主把她搞得天昏地黑,差點就當場暈迷,她還不恨透了咱們?”

    鬼刀母夜叉立即生氣的道:“你小子是説,她那兩柄劍要在斷頭崖上,插在咱們盟主的心上?”

    禿子聽得神色一變,惶得趕緊分辯道:“不不,那她怎麼捨得?當然是插在咱們的心上!”

    陸佟韓朱阮五女聽得抿嘴一笑,知道禿子心中一慌張,有些急不擇言,是以都沒有説什麼?

    但是鬼刀母夜叉卻譏罵道:“活見你的禿頭鬼,你沒有看到素箋上只有約咱們盟主一人?”

    禿子聽得“噢”了一聲,不由摸了一下禿頭,兀自在那裏自語似的道:“這就怪了,她一個黃花閨女,三更半夜的邀盟主一個人去幹啥?”

    一旁的獨臂虎卻望着江玉帆,煞有介事的正色道:“盟主,屬下想起來了。”

    江玉帆雖然心情懊惱,但對屬下發表的意見,他一向都能耐心的聽完,而且,儘量尊重他們的意見,尤其對黑煞神和獨臂虎幾人。

    這時一聽,只見關切的問:“你猜想的是誰?”

    獨臂虎正色道:“屬下認為一定是西域東來的姜錦淑前輩!”

    江玉帆同樣的不以為然的問:“你是根據什麼判斷的?”

    獨臂虎被問得一楞,頓時無言答對,突然漲紅了一張臉,生氣的道:“阮老湖主沒截住她,丐幫也沒她的行蹤消息,不是她難道是鬼?”

    陸貞娘一聽,再也忍不住笑了,但是獨臂虎的臉卻更紅了。

    黑煞神先以不屑的眼光看了一眼獨臂虎,這才望着江玉帆,正色道:“盟主,屬下倒想起兩個人來了……”

    正在蹙眉沉思的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兩人一聽,幾乎是同時沒好氣地道:“別盡在那裏胡説八道一氣,打斷別人的思維,有説的工夫你不會多喝兩杯?”

    黑煞神一瞪眼,但仍耐着性子正色道:“俺向盟主報告,幹你倆人啥事?你怎的知道俺想到的不對?”

    風雷拐首先沒好氣地問:“你説,你想到的是誰?”

    黑煞神立即理直氣壯地道:“俺想到的是黑虎嶺二仙宮的兩個老魔鬼!”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又已恍然附聲道:“對呀,咱們怎的沒想到無手雙鈎矮仙翁和獨腿飛鈸活閻羅這兩個老東西呢?”

    如此一説,大家齊都精神一振,顯然都有幾分同意,因為江玉帆連誅兩個惡魔的事蹟,只有甘陝雙殘兩人。

    是以,江玉帆立即頷首贊同地道:“小弟一直想到他們兩人,只是這個投帖挑戰的女子是誰呢?和雙殘又有什麼關係呢?”

    黑煞神覺得猜中了,顯得十分得意,這時一聽,立即神氣而又爽快道:“管她與雙殘有什麼關係?反正不外是姘婦、情妹、小姨子,再不就是幹閨女……”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舉手一指黑煞神,譏罵道:“只有你的腦袋裏,才會想出這些聽了就讓人噁心的人物!”

    黑煞神一瞪眼,立即不服氣的道:“雙殘既沒有老婆,也沒有兒女,更沒聽説他們收過女徒弟,你説,不是這些人還會有誰?”

    鬼刀母夜叉立即斥聲道:“你既然知道雙殘沒有妻子,那裏來的小姨子?”

    黑煞神聽得一愣,一張黑臉頓時漲得通紅,兩眼瞪着鬼刀母夜叉,久久無話可答。

    銅人判官一笑道:“俺丁二煞天生的一張笨嘴巴,所以俺平常也懶得講話,管她是雙殘的幹閨女還是女徒弟,咱們去了斷頭崖,還怕不知道她是誰?”

    悟空禿子和憨姑幾人,立即贊同地頷首稱對。

    豈知,江玉帆竟毫不遲疑地道:“不,今夜你們大家都不能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個個面色大變,俱都大吃一驚,只有鐵羅漢一人猛吃猛喝,一聲不吭。

    一塵首先鄭重地道:“盟主,明天就是龍首大會的正期,也是新進龍頭,可以隔級爭位的唯一機會,如果盟主一人前去,萬一有個閃失,咱們‘遊俠同盟’的威望同樣的掃地,但是,如果明天咱們爭到了較高級位,甚至擊敗了邛崍和峨媚,就是盟主今夜不去赴約,同樣的揚威龍首大會,這也是屬下希望盟主不去的原因。”

    如此一説,悟空和禿子幾人又紛紛的稱有道理。

    一直贊成江玉帆前去的朱擎珠,這時一聽江玉帆要一個人單獨前去,芳心自是既焦急又後悔,因而正色道:“你明她暗,很易中計,如是武當三派聯合,甚至更多門派的合作,在那等天險絕地,即使你有渾身的武功,恐怕也難發揮!”

    江玉帆聽罷,立即堅定地道:“你們不必為我擔心,屆時我自會小心!”

    陸貞娘等人一聽,知道無法阻止江玉帆前去,這時才後悔不該讓鄧正桐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堡丁捧了一疊拜帖,匆匆的走進來。

    護堡武師廖漢南一見,急忙向前將一疊拜帖接過來,同時示意堡丁退出去。

    江玉帆一見拜帖,心中一動,脱口急聲道:“拿來我看。”

    廖漢南恭聲應是,急步將拜帖送至江玉帆面前,同時,恭聲道:“這是各派掌門向新進龍首例行的賀帖。”

    江玉帆頷首會意,接過來一看,上面第一張拜帖就是少林寺九旬高齡掌門人元台大師的。

    接着是峨媚、長白、點蒼、摩天嶺、娘子寨、六黃莊、“冷香谷”……

    江玉帆一看到“冷香谷”,劍眉一蹙,道:“諸位該可以放心了,這裏有‘冷香谷’雲谷主的拜帖,在斷頭崖等我的該不會是她了!”

    如此一説,陸佟韓朱阮五女的嬌靨都紅了,她們都敏感覺得江玉帆的這句話,似乎是專對她們五人説的。

    驀見江玉帆的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天山派的帖子!”

    陸貞娘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道:“柳嫺華妹妹到啦?”

    説話之間,江玉帆已翻開了拜帖的第一面。

    只見他神色一驚,脱口輕啊,不由震驚地道:“天山派的掌門已換了玄玄真人的大弟子紫雲……”

    話未説完,除鐵羅漢張大聰一人外,無不脱口驚啊,面色立變。

    佟玉清立即直覺地道:“這麼説,去年在西域玉闕峪的那天傍晚,玄玄真人果真與躲避暴風雪的清虛老道遭遇上了。”

    風雷拐繼續驚急地接口道:“根據這情形,顯然是天山派的弟子和門人已發現了玄玄真人的屍體或遺囑,否則,掌門人失蹤,必須要確切證實已死,否則,至少應靜候三年才可推選新人繼位!”

    鬼刀母夜叉則迷惑地道:“可是,那天我們找的也夠仔細了……”

    陸貞娘憂鬱地道:“他們天山派的人多,再説,咱們分頭去找,而又在夜晚,當然不易發現!”

    阮媛玲卻不解地道:“可是,當時我們離開玉闕峪斷峯崖時,並沒有告訴柳嫺華姊姊玄玄真人失蹤的事呀!”

    陸貞娘揣測道:“我想是玉闕峪新任總管王定山告訴他們的吧!”

    一提到王定山,大家的腦海裏立即現出一個身材魁梧,一身皮衣,滿臉落腮鬍須的爽朗大漢來。

    但是一塵道人卻望着江玉帆,恭聲催促道:“盟主,請您看看崑崙派的掌門人是否還是清虛?”

    江玉帆一聽,急忙一張一張的翻了一遍,最後,抬頭急聲道:“沒有崑崙派的拜帖!”

    悟空和尚遲疑地道:“可能金老鼠他們還沒有趕來!”

    已經吃飽的鐵羅漢,大手一抹大嘴巴,接口道:“來了也不會給咱們送拜帖,人家還要在龍首大會上砍掉咱們的腦袋呢!”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望着江玉帆,催促道:“玉弟弟,你看可有武當、崆峒、和邛崍?”

    江玉帆一聽,這才恍然想起,急忙重新翻看了一遍,直到最後一張,才抬起頭來,沉聲道:“果然沒有他們三派!”

    黑煞神和獨臂虎兩人一聽,幾乎是同時怒聲道:“明天要不把他們三派一個一個的打趴下,俺就是龜孫王八蛋。”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地道:“你們兩人現在就是王八蛋了。”

    黑煞神和獨臂虎兩人一瞪眼,正待説什麼,鬼刀母夜叉已生氣地解釋道:“武當派前面還有江堡主和八位夫人的那一關。”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俱都傻了,滿面的愠色也沒有了。

    銅人判官卻迷惑不解地道:“奇怪,江堡主為啥不把武當派一腳踢下來呢?”

    風雷拐立即解釋:“這是因為當年成立龍首大會之始,老堡主尊敬派上兩屆掌門人玄靈上人一生奔走四海,為武林江湖造福,所以沒有爭奪武當派位置……”

    禿子突然正色問:“聽説二十年前第三屆龍首大會的前一天晚上,江堡主天濤曾隻身單劍前往武當營地挑戰,不知可有這回事?”

    如此一説,大傢俱都停杯望着風雷拐,等候他回答。

    風雷拐見問,不禁老臉上有些面現難色,久久才道:“這件事我也是聽我大師兄鑌拐震九州馬雲山馬老總管説的,談到這件事,他還一再的告誡我,不可到處亂講,免得惹出無所謂的麻煩!”

    憨姑一聽,不由興奮的插言問:“這麼説,真的有這回事了?”

    風雷拐微一頷首道:“當然有,緣因是這樣的,武當派的玄靈上人羽化後,就是上屆掌門人紅塵接了掌門,和現在的玄塵滌塵,號稱武當三塵,由於三人不知真相,在江湖上便似有意似無意的傲言,九宮堡的麗星劍法遠不如他們武當派的鎮山劍法玄奧……”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幾乎同時大罵道:“放他孃的屁,武當派的老雜毛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鬼刀母夜又聽得正起勁,這時一見兩人打斷了話頭,立即不耐煩的瞠目怒叱聲道:“少在那裏插嘴,多嘴驢!”

    獨臂虎一瞪眼,立即反唇相譏道:“你還不是一樣?你這一插嘴,劉老拐又少講了兩句。”

    鬼刀母夜又一心想聽江堡主當年的英雄故事,懶得和獨臂虎爭論,立即望着風雷拐關切的問:“後來呢?”

    風雷拐見問,只得一笑道:“江堡主聽後,心裏當然有氣,再加上飛蛟鄧老爺子的一再慫恿,江堡主便隻身單劍前往,一聲不吭的大鬧一陣武當營,把武當三塵殺得個個大敗,口服心服,第二天在龍首大會上,對待江堡主都處處禮讓,十分恭敬……”(前情請看《繡衣雲鬢》。)

    話未説完,黑煞神和獨臂虎,以及禿子憨姑幾人,幾乎同時站起身來,豪氣興奮的道:

    “對,咱們明天既然不能爭奪武當派的位置,今天晚上咱們也去武當營地鬧他一陣,先給他來個下馬威!”

    話未説完,風雷拐已氣得瞪眼怒聲道:“你們都給我坐下!”

    風雷拐是首席大堂主,他這一吆喝,黑煞神幾人還真不敢不聽從,是以,紛紛坐了下去。

    陸貞娘立即正色寬聲道:“諸位説説可以,千萬不能認真,據我所知,當年我姨父江天濤夜鬧武當營,事後非常的後悔,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沒有敢讓江老爺子曉得,怕的是被他老人家責備,就是一再慫恿我姨父前去的鄧老爺子,在江老爺子面前,同樣的隻字不敢提……”

    風雷拐繼續望着黑煞神幾人,斥聲道:“現在咱們已是有組織有名號的正式武林門派,盟主也是本屆龍首大會的新進龍頭。再説,九宮堡的營地就距離武當派的營地不遠,你們怎能夠胡來?萬一江堡主責怪下來,你們擔待?”

    黑煞神自然知道事態嚴重,但他覺得風雷拐的一雙炯炯虎目只瞪着他一個人,立即委屈不服氣的道:“説去的也不是俺-個人,你盡瞪着俺吆喝啥勁兒?”

    獨臂虎也不服氣的道:“看你兇巴巴的樣子,比盟主還厲害?”

    一提到盟主,大家都本能的向江玉帆看去。

    大家轉首一看,這才發現江玉帆,手控酒杯,低頭凝視着桌面,似乎正在想着什麼心事。

    朱擎珠首先忍不住嗔聲問:“玉哥哥,我們在這裏談事情,你一個人在那裏想什麼?”

    江玉帆聞聲一驚,急忙抬頭,一看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望着他瞧,不由驚異關切地問:

    “你們大家在談什麼?”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不由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説,原來他根本沒聽!

    朱擎珠卻嗔聲問:“你在那裏想什麼?”

    江玉帆一笑道:“我在想,根據斷頭崖的崎險形勢,他們絕不可能在斜崖上動手腳,稍時我想提前半個時辰前去,先隱身在峯巔隱處,等到他們到達之後,我再現身……”

    話未説完,一塵道人已憂急鄭重地道:“盟主既然堅持要前去,屬下等也不反對,不過,卑職認為應該由劉堂主和丁堂主兩人先去埋伏在峯頭上,萬一對方有什麼詭謀……”

    江玉帆一聽,立即面現愠色地沉聲道:“我已經説過了,我一個人前去,我自信我能對付得了他們……”

    佟玉清一聽,立即正色道:“對方這次投帖約你的計劃,很可能早在半年前便已策劃好了,顯然他們已自信有了相當的把握,否則,在聽了你手刃七陰叟,力誅甘陝雙殘,盡屠乾坤四邪之後,而又在今天的大會場上親眼看到你施展武功後,但仍敢投帖向你挑戰,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而如此做,除非他們都是傻子……”

    話未説完,江玉帆已耐着性子道:“到時候小弟自會小心!”

    大家一聽,自是不便再説什麼了!

    江玉帆見大家已沒有異議,立即望着立身帳門口的護堡武師廖漢南,和聲關切地問:

    “廖武師,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護堡武師廖漢南急忙探首向外一看,突然興奮地道:“少堡主,天已經暗了,滿天的星星,現在一更快盡了!”

    江玉帆一聽,急忙起身道:“噢,你們大家慢慢吃,我先到左邊帳內調息片刻工夫!”

    説罷,逕向帳外走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個個面現焦急,紛紛站起身來。

    但是,佟玉清卻示意大家不要送出帳去。

    陸貞娘一俟江玉帆的背影消失在帳門外,幾乎是和韓筱莉同時望着佟玉清,埋怨地道:

    “你應該把玉弟留住呀!”

    佟玉清聽得悚然一驚,她突然驚覺到陸韓朱阮四女都看出了她在江玉帆、心目中的份量,立即聯想到這不是好現象。

    是以,柳眉一蹙,故作委屈的解釋道:“陸姊姊的話他都不聽,我一個人又有什麼用?

    再説,鄧老爺子早就斷定玉弟弟今夜一定會去的……”

    話未説完,朱擎珠的明目一亮,突然興奮地道:“對了,小妹想起一個好辦法來了,現在我們趁玉哥哥正在調息之際,我們姊妹五人先去埋伏在斷頭崖上……”

    話未説完,阮媛玲和韓筱莉,幾乎是同時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對,我們現在就去!”

    但,佟玉清卻淡淡的道:“玉弟弟早走遠了,你們還真的以為他去調息?”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聽得同時一驚,不由齊聲驚呼道:“真的?”

    驚呼聲中,紛紛離席,急忙奔出帳來。

    這時,夜空深遽,繁星萬點,僅有數縷灰白濃雲飄逸在天邊,一勾新月,剛剛由東天升起來。

    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匆匆奔出帳外,立即望着肅立不遠處的兩個藍衣背刀的堡丁,急聲問:“少堡主呢?”

    兩個堡丁見問,俱都乍然一驚,同時舉手一指西北!急聲道:“少堡主剛剛到帳後去……”

    陸貞娘等人一聽,心知不妙,果然被鄧正桐猜中了。

    於是,大家懷着緊張、心情,又紛紛奔向帳後!

    帳後一片青草空地,七八丈外即是竹林,兩個擔任警戒的堡丁,正悠閒的在林邊低聲聊天。

    大家一看兩個堡丁的神色,顯然沒看到江玉帆出來,但是,陸貞娘等人仍匆匆的奔了過去。

    兩個聊天的堡丁一看陸貞娘等人奔來,神色一驚,知道發生了事情。

    將至近前,陸貞娘首先急切的問:“看見少堡主了沒有?”

    兩個堡丁被問得一愣,同時回答道:“沒有哇,可能在吳順泉那組,那邊出去的!”

    説着,指了指正西七八丈外的一簇毛竹下。

    大家轉首一看,發現七八丈外毛竹下的兩個堡丁,也正以驚異的目光向這面望來,顯然也沒看見江玉帆出來。

    陸貞娘本來想埋怨佟玉清既然看出江玉帆的動機,就應該當場點破,但是,想到方才怪佟玉清的那句話陸姊姊的話他都不聽顯然,佟玉清仍處處以她陸偵娘為重,是以,也不便再説什麼了。

    但是她仍忍不住望着悟空等人,焦急地道:“他為何一聲不吭的就先走了呢?”

    陸貞娘等人哪裏知道,江玉帆雖然想到投書挑戰的女子,可能是甘陝雙殘的門人或弟子,但他也曾料到,也許是武當,崆峒和邛峽三派搞的詭計,故弄玄虛,在他們來説,找一個女子寫個素箋應是極容易的事。

    而令江玉帆有此想法的主要動機,乃是那個在營門外矮峯突崖上投擲小鐵盒的人,絕不是一個女子或平庸高手能擲得到的。

    當然,以佟玉清的武功和內力仍綽綽有餘,但有佟玉清這麼多奇遇的女子,恐怕萬千女子中難有其一。

    假設,他的判斷正確,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必在斷頭崖的主峯之巔大設埋伏,伺機下手。

    是以,他決定先去峯巔等候投帖女子的到達,並防止對方暗動手腳,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所以故意藉口調息,騙過了陸貞娘等人。

    江玉帆以極輕靈的身法,趁堡丁們聊天大意之際,進入了竹林,直向西北橫嶺上馳去。

    登上橫嶺遊目一看,只見金盆谷的左右兩邊,燈光點點,篷影幢幢,俱是前來參觀龍首大會的天下英雄自搭的帳篷。

    江玉帆深怕行蹤被參觀龍首大會的羣豪發現,而且,他也要避開少林,武當和九宮堡的營地,是以,決心繞道前去。

    於是,舉目察看,只見月色暗淡,峯嶺綿延,但高聳半空的主峯斷頭崖,就在七八里外。

    是以,他展開輕功,身飛似燕,快如清煙,沿着一道深澗崖邊,繞道龍首大會場,直奔斷頭崖。

    穿林越谷,繞峯登崖,由於繞道前進,足足疾馳了半個時辰,才到達主峯斷頭崖下。

    江玉帆到達峯下仰首一看,主峯之巔,高插雲上,形勢較遠處看來尤為崎險,輕功火候不足之人,確難登上峯巔。

    再看斷頭崖,斜度之大,很難立足,而且有無數道流泉徐徐流下來,有輕微的水聲由上面傳下來,對面可能有道瀑布,直傾崖下。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愈加斷定其中必有奸謀。

    是以,不再遲疑,決心登上峯去,一長身形,凌空而上

    峯勢雖然陡削,但江玉帆的輕功火候已達御氣躡虛的純青境地,略微藉力,上升如飛,眨眼之間,已登上峯巔。

    江玉帆一登上峯巔,行藏隱身在一座大石後,遊目一看,只見峯上怪石林立,松竹雜生,僅有六七株乾枯的參天古木,峯巔的中央似乎有個大約數畝的天池。

    於是,他摒息前進,身法輕靈,儘量避免發出聲音。

    深入約七八丈,噗啦傳來一聲枝葉聲響。

    江玉帆心中一驚,急忙轉頭,循聲一看,只見左前方五六文外的一方怪石的旁邊,一株小樹正在急烈的搖晃。

    看了這情形,他不自覺地笑了,因為如果是對方埋伏的高手,絕不會拙笨到如此地步。

    根據樹枝那等急烈的搖動,顯然是吃驚奔逃的野獸。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是野獸為何僅動了一下就不動了呢?

    由於心中迷惑,立即運功摒息,凝神一聽,竟有可疑地反應。

    江玉帆為了證實自己的聽力,順手撿起一塊小石,右臂一揚,振腕向那株小樹打去!

    小石看似慢,實則疾,淡影一閃,已到了那株小樹前。

    也就在小石到達小樹前的同時,怪石後突然躍起一道人影,大喝一聲,手中兵器猛向小石擊去

    “叭”的一聲輕響,石煙一旋,隨風而逝!

    江玉帆先是一驚,但立即看清那人面目,竟是手提着百斤大鐵槳的飛蛟鄧正桐。

    這的確令江玉帆大感意外,他不佔口覺地脱口急呼道:“外公,您老人家……”

    只見鄧正桐虎目一瞪,怒聲道:“我老人家怎樣?我老人家在等你!”

    江玉帆被説得俊面一紅,只得不好意思的向前走去。

    鄧正桐一看江玉帆身後,繼續沒好氣地問:“陸丫頭和佟丫頭她們呢?”

    江玉帆只得坦誠地道:“她們都沒有來!”

    話聲甫落,鄧正桐已哼了一聲,怒聲道:“鬼話,她們會不來?”

    説話之間,江玉帆已走至近前,只得關切地問:“外公,您老人家先來到峯巔上,真的是為了等玉兒?”

    鄧正桐立即沒好氣地道:“我等你幹啥?我看看他們這些猴崽子是否在峯巔上動了手腳!”

    江玉帆一聽,立即興奮地道:“外公,這麼説,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鄧正桐立即懊惱地沉聲道:“略同個屁,這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有”字方自出口,“卡”的一聲輕響,寒芒突然暴射,金華閃爍耀眼,同時傳出一陣嗡嗡龍吟聲,江玉帆肋下的天魔金劍,竟然自動彈出鞘外數寸。

    鄧正桐看得面色一變,大吃一驚,不由脱口驚呼道:“怎麼,莫非今夜真的有什麼大災難不成?”

    江玉帆毫不驚異,順手將半彈出的劍身按進鞘內,同時一笑道:“玉兒這柄劍的啞簧可能年久失靈了,去年歲末離開西域玉闕峪時,劍身也曾彈出過一次。”

    鄧正桐驚異的噢了一聲,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對了,我記得你沒有佩劍嘛?這柄劍……”

    江玉帆一聽,立即肅容道:“這柄劍是西域一位世外高人華天仁老前輩的遺贈之物

    天魔劍,由於劍身上嵌有十二顆星形銀寶石,所以佩在乾坤五邪老四張金鐸的身上,就被人稱為金劍銀星……”

    話未説完,鄧正桐已迷惑不解地問:“這與四邪張金鐸有何瓜葛?”

    江玉帆解釋道:“因為那位華天仁老前輩,就是乾坤五邪的授業恩師……”

    話未説完,鄧正桐已迷惑地道:“這才怪呢,你把他的四個徒弟殺了,又把他的女弟子逼跑了,他還會把他的天魔劍贈給你?”

    江玉帆一聽,只得將前去西域玉闕峪,智取乾坤五邪,後因崑崙派的掌門人清虛仙長,與天山派的掌門人玄玄真人相繼失蹤,他和佟玉清為了尋找兩派掌門進入雷音陣,巧獲雪參王,天魔劍則是由雪山聖母姜錦淑留贈的事,簡扼的説了一個大概。

    鄧正桐聽罷,立即震驚地道:“根據你的説法,那次天魔劍在西域,自動彈出鞘外並非偶然,而方才的彈出鞘外,也非啞簧失靈,也許武林的這場大災難,就在方才的那一時刻開始,就由這座斷頭崖上發生!”

    江玉帆見鄧正桐神情憂急,而説法又與一塵道人在西域的説法相同,不由他不信。

    但是,此地峯巔沒有埋伏,而斷頭崖下也未發現敵跡,要説在此地發生有關武林的大浩劫,任怎麼説也不大可能。

    是以,不由望着鄧正桐,迷惑地問:“外公,可是……”

    話剛開口,鄧正桐已揮了個阻止手勢,道:“你先別急,讓我們到南面峯崖看一下!”

    説罷,提着百斤大鐵槳,當先向南崖縱去。

    江玉帆一看,只得緊緊跟在鄧天桐身後。

    兩人尚未到達南崖,已看到金盆谷附近,燈火點點,尤如繁星,而四周一團團的燈光,想必是各大門派的營地。

    江玉帆正待問哪一處營地是九宮堡的,前面的鄧正桐已揮手示意他謹慎了。

    只見鄧正桐一面向他揮動手勢,一面摒息前進。

    江玉帆根據眼前形勢,知道距離南崖已經不遠,他雖然在感覺上並沒有察出有何異樣之處,但他卻不敢説出,否則,定會受到鄧正桐的呵斥。

    兩人到達崖邊,探首向下一看,發現十數丈下即是斷頭崖,而斷頭崖的下面,絕壑千仞,深不見底。

    由峯巔向下看,斷頭崖坡度尤大,加之水光漣漣,綠苔極厚,人獸均難立足,崎險至極。

    在斷頭崖的西南角落與峯巔相連處,是一道不算大大的瀑布,水由峯上的天池流出,由於瀑布懸空直注峯下,所以沒有太大的水聲。

    鄧正桐看了這情形,不由抬起頭來焦急而又懊惱地道:“玉兒,這是一個詭謀騙局,我們應該火速離開此地!”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急忙抬頭去看夜空,發現已經二更過半了,現在對方還沒來一個人影,不是受騙是什麼?

    由於心中一急,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遊俠同盟”的營地,因而,不自覺地脱口急聲道:

    “外公,您是説我們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鄧正桐則一面向東急走,一面焦急地道:“不管他是什麼計,我們趕快回去就是了。”

    江玉帆一看鄧正桐的匆急神色,心中更是焦急,他怕的是武當派要報武當三劍被辱殺之仇,故意設計將他誘開,而便於向韓筱莉下手。

    心念至此,萬分焦急,深悔不聽一塵道人的勸阻,因而,恨不得插翅飛回自己的營地去,是以,一面匆匆地向鄧正桐追去,一面焦急地看一眼金盆谷左側,燈火點點的營地。

    驀然,江玉帆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呼道:“外公快看,那是怎麼回事!”

    在前面匆匆疾走的飛蛟鄧正桐,聞聲倏然止步,回頭一看,發現江玉帆神情驚異的舉手指着遠處的金盆谷。

    於是,急忙循着指向一看,也不由神情一愣!

    只見金盆谷北嶺後面的三片燈火的中間一個,許多火星閃動,正紛紛的向四面徐徐散去。

    由於距離過遠,至少十數里地,而看到徐徐散開的燈火,顯然是驚急慌張的四散奔馳。

    飛蛟鄧正桐看罷,不由迷惑地道:“那是少林寺的營地呀!莫非少林寺發生了什麼變故?”

    江玉帆也感到不解地問:“您是説有人到少林寺的營地鬧事?”

    飛蛟鄧正桐一聽,立即瞪眼沉聲道:“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江玉帆聽了心中非常不服氣,但對尊長他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依然心平氣和地恭聲問:

    “外公是説……”

    話剛開口,鄧正桐已急聲道:“我是説,少林寺的掌門人元台大師,壽高九五高齡,比你爺爺還大兩三歲,雖然他的功力深厚,到了這般年紀,隨時都可能圓寂歸西,聽説這次前來星子山的途中,便曾經數度鬧不舒適!”

    江玉帆聽得一驚,不由關切地問:“照外公的説法,現在的混亂情形,很可能是少林寺的僧人,分別向與會的各派龍頭報喪訊了?”

    鄧正桐憂鬱地道:“這很難説……”

    説話之間,發現有一組燈火,正以極快的速度,向着斷頭崖這面馳來。

    看了這情形,鄧正桐霜眉一蹙,突然望着江玉帆,催促道:“你是本屆大會的新進龍頭,你必須守在營內,你先轉回營地去,我再在此地候一會兒!”

    江玉帆一方面怕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一方面也想知道少林寺的營地為何雜亂的情形,再説,二更將盡對方仍未現身,可能不會再來了。

    是以,恭聲應了個是,拱揖躬身道:“外公謹慎,玉兒先回營地去了!”

    鄧正桐一揮手,爽朗地催促道:“少為我操心,快去吧!”

    江玉帆再度恭聲應了個是,才轉身向崖邊馳去。

    到達崖邊,身形不停,衫袖一拂,疾瀉而下。

    江玉帆身形下降中,俯首一看,發現峯下二三十丈外的亂巖中,有兵器的閃光和人影晃動。

    於是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原來他們早已埋伏在峯下準備截擊。

    心念之間,瞬即到達峯下,身形尚未立穩,亂巖中已縱出十數道人影,一齊向江玉帆撲來。

    江玉帆凝目一看,兩道入鬢劍眉立時蹙在了一起。

    同時,十數道人影中,也傳來鐵羅漢壓低聲音地大叫道:“盟主,你可是把他們都收拾了?”

    十數道撲向江玉帆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陸佟韓朱阮五女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只見陸貞娘等人,個個目閃驚急,俱都神情迷惑,尚未到達近前,大家已紛紛焦急關切地問:“玉弟弟怎樣了?峯上可有埋伏?”

    “盟主,怎的沒聽到打鬥吆喝聲?”

    説話之間,大家相繼到達近前。

    江玉帆見大家既然來了,而對方也沒人現身,自是不便再説什麼,只得淡然一笑道:

    “我還真擔心你們大家在營地的安全呢!”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愣,鬼刀母夜叉首先關切地問:“盟主,峯頂和斷頭崖上可是沒有人?”

    江玉帆無可奈何地一笑道:“我去時我外公他老人家已先在那裏了!”

    鐵羅漢立即關切的憨聲問:“姐夫盟主,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的老雜毛,可是都被鄧公公殺光了……”

    話未説完,朱擎珠已嗔聲道:“不要胡説,當心你再闖禍!”

    江玉帆立即將方才登頂,和外公鄧正桐相遇的經過説了一遍。

    一塵道人聽説天魔劍再度自動出鞘,不由吃驚地正色恭聲道:“盟主,魔劍連番示警,絕不可等閒視之……”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我外公讓我趕快趕回營地去!”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立即不高興地道:“好不容易趕來了,還沒打就回去,萬一我們剛走他們就來了,那多可惜?”

    話聲甫落,驀見立在最後,身背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的啞巴,舉手一指東南,嘴裏不停的嘿啊直叫,似乎在説,人們來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循聲一看,只見東南數十丈外的矮峯東腳下,二三十道疾馳身影,舉着十數燈籠火把,正向着這面如飛馳來。

    獨臂虎一見,首先罵道:“奶奶的,不守信用,才來!”

    江玉帆一見,頓時想起方才在峯頂上看到的情形,不由望着悟空、一塵等人,急切地問:

    “方才你們看到少林營地的混亂情形了沒有?”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愣,紛紛驚異的搖搖頭道:“沒有哇,我們大家一直翹首望着斷頭崖,再説金盆谷那邊的情形這兒也看不到。”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脱口驚異的道:“不錯,正是少林寺的僧人,他們的紗燈上都漆有少林寺三個字。”

    江玉帆等人凝目一看,就這説話之間的工夫,那羣高舉着燈籠火把的人眾已到了二三十丈外。

    只見當前的兩個老和尚,正是嵩山二老,其餘幾個老和尚和中年僧人則不知是誰。

    但是,根據他們每個人既憤怒又驚急地神色和目光,以及提刀持杖的情形看,顯然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事故,絕不是他們少林寺的掌門人元台大師圓寂。

    正在打量間,驀間禿子脱口驚呼道:“盟主快看,這麼多人?”

    説話之間,舉手指着矮峯東麓的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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