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張嫂和“青鸞”五人的迎前報告大家離開賓館後的經過,陸佟韓朱阮五女仍立在錦屏下尚未入席。
這時一見江玉帆等人的驚異神色,五女立即迷惑的走了過來。
佟玉清首先關切的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老土司一見佟玉清,立即迎前兩步,拱揖恭聲道:“回稟公主,方才公爺説,‘玄玄’真人已去‘都巴利’找老臣去了,但老臣途中並未遇到!”
佟玉清會意的“哦”了一聲,立即寬慰的説:“也許‘玄玄’真人走的是另一條路!”
江玉帆和老土司俱都不以為然,正待説什麼,佟玉清已壓低聲音,提醒道:“事不急在一時,開席後再談也不遲!”
江玉帆一聽,頓時驚覺,遊目一看,發現滿殿的男女高手,俱都鴉雀無聲的望着這邊看,神色間透着驚異和不解。
於是,急忙望着虯髯大漢王定山,微笑頷首,示意他酒筵可以開始了。
虯髯大漢王定山,立即望着滿殿高手,朗聲道:“酒筵開始”
話聲未落,滿殿再度掀起一片熱烈歡呼!
“玉闕峪”的百十男女高手,紛紛舉杯向江玉帆敬酒,虹髯大漢王定山,也神情激昂的説了一篇對江玉帆和“遊俠同盟”感恩戴德的話。
江玉帆不便説什麼,不過這樣的結局確是他以前沒料到的,由於“玉闕老怪”四人的心黑手辣,以致今他們的屬下對他們痛恨惡絕,叛心離德,這也是今夜“玉闕峪”大擺感恩筵的因果。
在如此熱烈的場面,“玉闕峪”男女高手一致真誠的感恩情緒下,江玉帆也只得起身舉杯,説了幾句承情謙遜之辭。
酒過三巡敬酒完畢,韓筱莉首先拉回話題問:“玄玄真人不迴天山,為什麼要去‘都巴利’?”
江玉帆立即解釋説:“由於‘玄玄’真人內心的悲憤,加之替姜前輩所遭遇的不幸抱不平,説了幾句激昂之語,致使姜前輩痛心之下,險些舉掌自絕,他自覺不便再在此地停留,決心離去,並順道先去‘都巴利’,將這邊發生的情形,轉告給老土司知道……”
話未説完,老土司已凝重的説:“玄玄真人與老臣感情甚密,已是多年好友,他對老臣的心事最為清楚,對於這邊的五位高人,每季都要繳納一批數目可觀的銀子,實在是不得不加以應付,民間都以為老臣與五位高人感情彌篤,實則老臣是含冤難伸辯,有苦説不出呀!”
把話説完,神色感傷,老眼中隱泛淚光。
佟玉清自覺與老土司的關係密切,因而趕緊寬慰的説:“你也不必為此憂急,將來自有‘玄玄’真人為你作證……”
話未説完,老土司已感慨的繼續説:“説來他更可憐,堂堂一派掌門之尊,也要暗受老怪等人的要脅與挾持……”
朱擎珠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這麼説,‘黑鷹幫’的邢大鬍子,就是在這種脅迫的情形下形成的了?”
老土司一聽,不由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説:“邢大鬍子的強收過路費,為的就是繳納五位高人強索的銀子呀!想想,天山派那有那麼多銀子供他們揮霍?”
説着,舉手一指滿殿猛吃豪飲的男女高手,繼續説:“這些保護五位高人的男女高手,都要花用,都要吃飯的呀……”
阮媛玲見老土司一口一個五位高人,顯然把父親的老情人姜錦淑也包括在內,是以,不自覺的問:“聽説‘玉闕峪’盛產千年雪蓮和雪參,他們是不是也採了一些到市面上去變賣換錢呢?”
老土司一聽,立即似有所悟的道:“説來這還得感謝‘聖母’姜前輩的一番德意,她為了減輕老臣和‘金衣教主’,以及天山崑崙兩派的負擔,主張遣散這些護衞高手,由於老怪四人不肯,姜前輩才經常派出大批高手,在雪山的絕壁峯巔深谷間尋找雪參雪蓮……”
佟玉清真怕老土司説出什麼對姜錦淑不滿的話而令阮媛玲難堪!這時一聽,才將一顆不安的心放下來。
此番前來西域的目的,雖然是以勸導“乾坤五邪”開放大雪山區,准許藏人進入狩獵採參為主,但為佟玉清找一株千年雪蓮,恢復她的嬌美容顏,去掉她面頰上的幾個白麻子,也是原因之一。
是以,佟玉清一聽老土司談到雪參雪蓮,精神不由一振,正待發問,突見老土司嘆了口氣,繼續説:“所謂‘玉闕峪’盛產千年雪蓮,只是在最近百年來被人發現過一兩次而已,由於‘玉闕峪’地形特殊,大家為了指認方位容易,常拿此地為起點,或説‘玉闕峪’以西多少裏,第幾座峯巔懸崖上,或説由‘王闕峪’往南,那一座絕壁處,但是,聞風而來的人,大都頹喪着回去!”
佟玉清一聽,不由焦急的問:“姜前輩經常派出大批高手尋找雪參、雪蓮,究竟找到了多少?”
老土司淡然一笑,道:“老臣不敢矇騙公主,不要説千年以上的雪蓮,就是新生萌芽的都沒發現一株呀……”
佟玉清一聽,大失所望,“噢”了一聲,再沒有説什麼!
“一塵”道人自然知道佟玉清的心事,這時一見,趕緊正色説:“他們沒發現那是他們沒有那份福緣,這種世間珍品,鍾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光華,多生於絕巔天險之處,試問‘玉闕峪’的諸位男女高手中,有那些人的功力可以攀上大雪山的絕峯之巔?”
説此一頓,又含意頗深的望着老土司,正色道:“玉闕老怪四人,雖然武功不俗,但他們罪惡重大,豈是能發現這種稀世珍品之人?再説,他們狂妄自負,目空四海。又豈是為了‘玉闕峪’的開銷而翻山登峯,到處尋找雪蓮雪參之人?”
話未説完,老士司已連聲正色説:“絕對不會,他們四人反對尚且不及,那裏還會冒着大風雪去攀絕壁登懸崖?”
“一塵”道人立即附聲道:“對了,這就是他們為什麼沒有發現雪參雪蓮的真正原因。”
韓筱莉也代佟玉清焦急的望着老士司,問:“老先生,近數十年來,‘玉闕峪’附近有沒有發現過千年雪蓮?”
老土司雖然發現了佟玉清神情有異,但他卻不敢謊言安慰公主。
這時見問,只得望着韓筱莉,坦誠的搖搖頭,道:“自老朽有記憶以來,這一帶還沒有人發現過千年雪蓮!”
韓筱莉一聽,心中十分生氣,覺得老土司太呆板了,正待説什麼,個性爽直的朱擎珠已忿忿的説:“那為什麼進中原都傳説大雪山‘玉闕峪’是盛產雪蓮的地區呢?”
老土司只得解釋道:“那可能是由於百年前的一次地震,造成了一場大雪崩,西南數座絕峯上的冰雪紛紛傾塌下來,堅冰碎雪,沿谷下瀉,當時就有一位劫後餘生的獵人,在冰雪中撿到一粒鮮紅如朱,大如蓮子的絨珠,事後經人證實,那就是千年雪蓮的雪蓮實,由於是在‘玉闕峪’附近發現的,因而相傳至今……”
話未説完,韓筱莉已認真的問:“這麼説,‘玉闕峪’附近的絕峯懸崖上,仍有千年雪蓮的可能了?”
老士司只得連連頷首道:“那是當然,只是要找到就太難了!”
“風雷拐”也覺得老上司太呆板,只得接口道:“只要有,就能找得到,所謂人定勝天,又説蒼天下負苦心人,老先生忘了我國有句俗話説,‘鋼樑磨繡針,功到自然成’了嗎?只要我們耐心的去找,踏遍了大雪山,還怕找不到?”
説此一頓,特的肅手一指江玉帆,繼續説:“就拿我們盟主説吧,自從他離開了‘九宮堡’,行道至今,還不到一年,就有別人一生也難遇到那麼多的福緣奇遇……”
老士司雖然不知,但也不便多問,只是連聲應了兩個是。
但是,聽在佟玉清的耳裏所收的效果就大不相同了。她回想檀郎自太湖翠堤得到“萬豔杯”起,接着又在惠山破廟裏得到了戰國“金斗”,東海長塗島巧屠石龍,絕壁龍穴中喜獲靈芝,“毒鬼谷”陰風窟絕處逢生,黑虎嶺戰“雙殘”險中取勝,此番前來“玉闕峪”,又處處趨吉避凶,看來只要跟着檀郎走,還怕找不到一株千年雪蓮,除掉臉上的幾顆白麻子?
事體想通,心情頓時開期,極富魅力的豔麗唇角上,再度綻出一絲笑意。
心念間,已聽老土司望着“風雷拐”,謙和的笑着説:“是是,公爺俠肝熱腸,洪福齊天,此番前來大雪山,一定能找到千年雪蓮!”
江玉帆卻淡然一笑道:“這種世間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只能希冀於福緣與巧合而不可強求,實在説,真的讓我們找到了,在高興之餘,也許會得到令人非常失望的相反效果。”
佟玉清聽得心頭一震,這時她才發現個郎對尋找雪蓮的事並不熱衷,而且,更令她吃驚的是最後一句話也許會得到令人非常失望的相反效果,聰明的她,實在揣不透個郎的話意中所指是什麼?
由於心情的不安,她在心裏反覆的思索着,待她將思緒拉回現實,已見老土司舉起酒杯來,向着江玉帆和她,以及陸貞娘和“悟空”“一塵”等人,含笑歉聲説:“為免‘玄玄’真人久候,老臣飲罷了這杯酒立即趕回‘都巴利’去……”
佟玉清由於方才沉思,不知老土司何以要如此匆促趕回“都巴利”,因而不自覺的説:
“你們兩人既是好友,土司府中的武土們自會代你招待,你就是晚回去一會兒,‘玄玄’真人想必也不會介意!”
老土司一聽,立即恭謹的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在這等兇猛的大風雪中,由‘玉闕峪’到‘都巴利’只有一條路徑可走,那就是由此地下斷峯,沿東南斷崖,迥轉前進,直達日間恭迎公主公爺的鎮外絕壁下……”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你方才説途中沒有碰到,認為‘玄玄’真人可能發生了意外?”
老土司道:“目前尚不敢斷定,必須等老臣回去後才能知道。”
佟玉清卻又迷惑不解的説:“你以為‘玄玄’真人這等武林高手,也會被大風雪活埋了?”
韓筱莉立即接口道:“當然不會,不過方才大冢推斷,怕他與離去不久的‘清虛’仙長在中途遭遇到……”
佟玉清不由迷惑的問:“他們兩人碰上了又怎樣?”
“風雷拐”立即凝重的説:“一場捨生忘死的拼鬥絕對避免不了!”
老土司接口繼續道:“他們兩人在‘玉闕’老怪四人的監視挾持下,表面上不得不虛於應付,其實,彼此都將對方恨之入骨,如今,老怪四人已死,兩人如再單獨碰上,後果如何,諸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佟玉清立即寬慰的説:“也許‘玄玄’真人在你們途中隱身之處的附近馳過去,而你們沒有注意到他……”
老土司趕緊正色頷首説:“這便是老臣先行告辭的原因……”
話未説完,陸貞娘突然轉首望着另一桌上的張嫂和“四喜丫頭”五人,認真的問:“綠鵑,當時那聲淒厲喝叫,你沒有聽錯?”
佟玉清聽得又是一楞,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見“綠鵑”急忙起身,恭聲道:“小婢聽得非常清楚,不過當時到處是尖鋭刺耳的風嘯,小婢不敢確定,立即告訴了張嫂,她們都沒有聽到!”
張嫂立即起身解釋道:“當時絕壁下的石隙中,不時貫進強風,‘隆隆’的風聲也一直不停,而且,大家正在揣測小姐和表少爺諸位是否也找到一個山洞躲避風雪,還是正在大戰‘乾坤五邪’,所以沒有注意那聲厲喝!”
佟玉清想了想當時運掌以“柔”字訣震飛了“清虛”後,“金劍銀星”撲擊,江玉帆將他擒住,直到“雪山聖母”現身,至“玄玄”真人離去,這中間隔了將近半個時辰,以“清虛”老道的身法,
順風而下,半個時辰至少應該飛馳二十餘里山路,因而不自覺的説:“清虛先走,‘玄玄’真人半個時辰之後才離去……”
江玉帆一聽,知道佟玉清方才沒有聽清大家推測的經過,因而和聲解釋説:“清虛是在羞慚激憤的情形下,無顏再在現場停留下去,不得不急急離開現場暫避窘態,這等大風雪,他也不可能轉回崑崙山去……”
佟玉清突然焦急的問:“他會不會也去了‘都巴利’?”
老土司趕緊回答説:“清虛與老臣並不投機,不太可能前去‘都巴利’……”
話未説完,佟玉清又正色道:“他不去找你,但他可以住店呀!”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不由紛紛説有理。
老土司一聽,立即起身告辭,又向滿殿飲酒的男女高手告過罪,在一片歡聲相送中,逕向殿外走去。
江玉帆等人既非主人,又礙於地位,是以,就在原位起立,含笑目送。
只見殿外大雪紛紛,在廊下明亮燈光的映照下,清晰的看到廣台上已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大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殿外已聽不到一絲風嘯。
老土司走後,大家繼續飲酒,江玉帆等人自覺不便與“玉闕峪”的男女高手久筵,匆匆飯罷,提早告退。
在虹髯大漢王定山的引導下,經長廊,過通閣、進入東側三面高樓的賓館。
賓館內燈光明亮,佈置豪華,僅有兩個花衣侍女守在樓廳內,這時早已神色驚悸的聞聲迎出廳來。
進入樓廳,張嫂和“四喜丫頭”幫着兩個花衣侍女為江玉帆等人送茶。
虯髯大漢王定山也是久歷江湖的老手,一俟獻茶完畢,立即告退,兩個花衣侍女也一併帶走了。
陸貞娘一俟王定山三人走出院外,首先憂慮的説:“我真擔心‘玄玄’真人和‘清虛’仙長兩人冤家路窄,狹路碰上……”江玉帆接口道:“小弟也正為此擔心,如不是丁堂主四人負傷中毒,我們應該和老土司一同離開此地……”
話聲未落,“黑煞神”已豪氣的説道:“怕啥,老郭傷的是胸脯,俺傷的是肩背,往前走路用的是兩條腿!”
江玉帆立即望着“銅人判官”和禿子兩人,關切的問:“丁堂主和王壇主兩人覺得怎樣?”
“銅人判官”仍有些乏力的説:“比方才好多了,施展身手恐怕還不行!”
“一塵”道人在旁恭聲解釋説:“丁堂主中毒較深,至少還得再休息幾個時辰,王壇主隔空中的掌風較輕,明晨應可完全復原!”
禿子立即頷首道:“右護法説的不錯,屬下這時微一提氣,仍覺得有些頭昏目眩!”
“風雷拐”在旁恭聲道:“屬下認為不是能不能走的問題,如果沒有現在的結局,丁堂主四人負了傷中了毒,咱們仍要星夜趕回‘都巴利’,那時就是背,就是拖也得拖回去、現在要走,仍然可以,只是我們會經答應‘玉闕峪’的男女高手,事後再談他們加盟的問題……”
話聲未落,陸貞娘已望着江玉帆,鄭重的問:“這件事你認為應該如何處理?”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小弟已經想過了,我們‘遊俠同盟’不適宜人勢眾多……”
話未説完,“悟空”“一塵”“風雷拐”幾人已紛紛贊同的連聲頷首應是。
朱擎珠卻有些惋惜的説:“可是,此地‘玉闕峪’的男女護衞中,的確有不少是身手矯健的好手!”
江玉帆立即正色説:“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婉拒他們加盟,我們不能把身手矯健的都帶走,把武功庸俗的留給姜前輩!”
一提到“雪山聖母”,大家都無話好説了。
江玉帆繼續説:“現在大家立即安歇,明天絕早趕回‘都巴利’,有關拒絕此地男女護衞加盟的事,由劉堂主前去向王定山婉轉解釋!”
“風雷拐”一聽,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悟空”和“一塵”兩人也急忙起身分配樓房和規定警成事宜。
結果是女性住樓上,男士睡下層。
“鬼刀母夜叉”逢到這種機會,總是和佟玉清睡在一起,她們兩人不但感情彌篤,而且同是十一凶煞中的厲害人物!
佟玉清和陸貞娘諸女含笑互道過晚安後,即和“鬼刀母夜叉”雙雙進入西樓南端的一明一暗房間內!
“鬼刀母夜叉”看得出,佟玉清雖然神色自若,靨綻嬌笑,但她心裏卻正為明天絕早起程而感到鬱悶不快,只是事情是由江玉帆決定的,她為了尊重個郎的權威,也為了自己要作一個温柔順從的好妻子,所以她依然強自綻笑,絲毫不敢在個郎面前表現出來。
果然,佟玉清自進入西樓後,梳洗沐浴,更換褻衣,一直都是緊蹙柳眉,默默不語,待等“鬼倒母夜叉”沐浴完畢,進入內室,佟玉清已和衣上牀,矇頭大睡了。
“鬼刀母夜叉”看在眼裏,不由感慨的搖頭笑了笑,同時,以愉快的聲音説:“老妹子,坐起來,老大姊有話説!”
佟玉清頭也不抬,懶懶的説:“人家困了嘛!”
“鬼刀母夜叉”心中一動,立即以鄭重的聲音説:“我現在警告你喲,從現在起,你最好不要再提尋找雪蓮的事……”
話未説完,佟玉清突然將錦被掀開一角,沉聲問:“為什麼?”
“鬼刀母夜叉”毫不遲疑的正色説:“你沒看到,每逢你談這件事時,盟主的臉色便立時沉下來了!”
話聲甫落,佟玉清驚的突然掀被坐了起來,同時,焦急的問:“真的?你有看到?”
“鬼刀母夜叉”正色説:“你是和盟主並肩同坐,很不容易看到,我們這些人可看了個清清楚楚!”
佟玉清聽得嬌靨慘淡,神色不安,她楞楞的望着室中檀桌上的香瓜罩燈,久久才自語似的低聲道:“難怪他説會得到令人非常失望的相反效果呢,我當時還一直揣不透他話中的意思……”
“鬼刀母夜叉”繼續説:“俗話説:‘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悦己者容’,就連俺這大字識不了幾個的女人也知道這個道理。在你來説,找到千年雪蓮,恢復嬌好的面目,盟主一定會更喜歡你,可是,你沒仔細的想一想,你並不是以嬌美的面龐討得盟主的歡心呀?……”
佟玉清立即幽幽的説:“可是,小妹怕的是八位堡主夫人不喜歡我呀?”
“鬼刀母夜叉”毫不遲疑的正色問:“你要嫁的是八位堡主夫人?”
佟玉清立即焦急的解釋説:“可是她們可以左右玉弟弟呀……”
“鬼刀母夜叉”立即正色説:“告訴你,只要盟主喜歡你,誰也不會左右你的玉弟弟!”
佟玉清依然焦急的説:“可是你別忘了‘九宮堡’的八位堡主夫人,個個美若天仙,沒有一個臉上有麻子呀!”
“鬼刀母夜叉”立即鄭重的説:“正因為‘九宮堡’的大美人太多啦,盟主才喜歡你這豐滿健美,充滿了青春魅力的小美人呀,這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你知道嗎?”
説此一頓,突然舉手一指佟玉清香腮上的幾個白麻子,含笑低聲問:“你擔心盟主不喜歡你,這兒恐怕被他親過不少次了吧?”
佟玉清一聽,嬌靨倏然通紅,再也忍不住含嗔笑着説:“説着説着就沒有了正經話!”
話字出口,叭的一聲,揮手輕打了“鬼刀母夜叉”的大手背一下,同時,倒身覆被,繼續笑着説:“不和你談啦!”
説罷,再度用被將頭蒙上了。
“鬼刀母夜叉”愉快的一笑,道:“姊妹們私底下談話,還害什麼臊?”
説話之間,也和衣倒在牀上,拉過一條繡被蓋在身上。
一陣沉默,佟玉清突然問:“大姊,你認為雪蓮真的那麼難找到?”
“鬼刀母夜叉”一聽,知道佟玉清仍沒忘了尋找雪蓮的事,不由坐起身來,不答反問道:
“有關找到雪蓮後,應該如何恢復容貌的事,你可會和老雜毛談過?”
佟玉清聽出話中有因,不自覺的急聲問:“你和‘一塵’道長談過了?”
“鬼刀母夜叉”淡淡的説:“談是談過了,談的不多?你自已不妨再和他談一下!”
佟玉清一聽,不由再度撐臂坐起來,急切的問:“一塵道長怎麼説?”
“鬼刀母夜叉”立即正色説:“不是老姊姊向你頭上澆冷水,你可不能把老雜毛看成再世的華陀呀?”
佟玉清仍極有信心的説:“不過他在惠山破廟裏曾向小妹的保證過,只要找到千年雪蓮,他一定能把小妹瞼上的幾顆白麻子去掉!”
“鬼刀母夜叉”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道:“那是老雜毛安慰你的……”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堅定的説:“不,他是在濟公活佛的神像前説的,他絕對不會騙我,再説,‘倫馬布’的涅巴‘拉庫札布查’,他是小妹的表親,他總該不會騙我!”
“鬼刀母夜叉”正色説:“老姊姊不是説千年雪蓮不能美化容貌,實在説,咱們中華的醫術通神,沒有不能治的病,像神醫華陀,他硬是保證將曹操的頭顱割開,治好了病再縫起來……”
佟玉清立即正色説:“是呀,那你還為小妹擔什麼心?”
“鬼刀母夜叉”正色説:“老姊姊擔心的是他有沒有那套本事,聽説他連雪蓮長的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佟玉清毫不介意的説:“未必天下的名醫都見過雪蓮,但他們都知道雪蓮的功用和如何用它來治病!”
“鬼刀母夜叉”淡淡的説:“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如何治法,所以你不覺得可怕!”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一笑道:“小妹絕不會像奸詭多疑的老曹操怕人家害他就是!”
“鬼刀母夜叉”毅然頜首稱聲“好”,正色道:“你聽着,第一步先用尖刀把你的臉劃破……”
佟玉清聽得心頭一震,但仍鎮定的説:“那是當然,不然怎會長出新皮來!”
“鬼刀母夜叉”立即正色説:“新皮?那裏來的新皮,要在你乳側最白嫩的部份剝一塊皮貼在你臉上……”
佟玉清聽得花容一變,脱口輕“啊”,神情不由一呆。
“鬼刀母夜叉”繼續説:“乳側缺少的皮,要在你腿上屁股上,一小塊一小塊的剝下來再補上……”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惶急憤怒的低聲説:“那樣一來,不是渾身都是疤了嗎?”
“鬼刀母夜叉”毫不遲疑的正色説:“可是瞼蛋兒漂亮了呀?”
佟玉清一想到光顏照人的面龐,不由又失聲笑着説:“你一定是在騙我!”
“鬼刀母夜叉”突然一整瞼色,沉聲道:“老姊姊要是騙你,就叫俺五雷轟頂死了!”
佟玉清聽得神色一驚,突然失聲説:“大姊你?……”
“鬼刀母夜叉”有些生氣的繼續説:“俺不發這麼重的誓你會相信?”
佟玉清只得委屈的説:“小妹什麼時候説不信來?”
“鬼刀母夜叉”一聽,只得又壓低聲音,鄭重的説:“還有,老姊姊是過來人,等到你洞房花燭那晚上,盟主的手在你身上這麼一摸……”
佟玉清一聽,嬌靨非但沒紅,反而花容慘變,一想到自己的身上到處都是疤,不由脱口急聲道:“請你不要説了,不要説了!”
“鬼刀母夜叉”只得無可奈何的説:“俺就知道你不愛聽,你是聰明人,你早該聽出盟主的話意中並不希望你找到雪蓮,他沒有直接阻止你,是因為太喜歡你,不願掃你的興!”
佟玉清聽罷,珠淚奪眶而出,不由流着淚自語似的説:“我應該私下裏先和他商議商議的!”
“鬼刀母夜叉”正色道:“你早該先和盟主商量一下了!”
説此一頓,突然又寬慰的説:“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於是,兩人重新倒在牀上,不一刻,“鬼刀母夜叉”已呼呼睡去。
佟玉清那裏睡得着,思前想後,總覺得自己得到的太多了,而給玉弟弟的太少了,這一次尋找雪蓮的事,竟一心夢想若把自己的容貌弄得像天仙般美麗,卻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玉弟弟的歡心並不是靠着面目的嬌好。
繼而想到“鬼刀母夜叉”方才説的話,那是非常有道理的,自己原本聰明,只是被“美麗”給迷住了心竅,果真像“鬼刀母夜叉”説的那樣渾身的疤,即使玉弟弟仍深深的喜愛着自己,八位夫人知道了底細也會堅絕反對,那時豈不是反害了自己。
最後,她決定自明天起,絕口不談尋着雪蓮的事,把自己的心和愛都奉獻給玉弟弟,不再想任何旁務之事。
心思想通後,不覺含着一絲甜美也濛濛朧朧的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院中突然傳來虯髯大漢王定山的焦急聲音道:“請朋友快請江盟主起來,‘都巴利’的老土司立候在通閣下……什麼?你不會講話?”
佟玉清一聽,知道院中擔任警戒的是啞巴,是以,急忙掀被起牀,背上“青虹劍”,披上短劍氅,“鬼刀母夜叉”也被驚醒,不由掀被下牀,急聲道:“好像是説老土司回來了!”
説話之間,伸手取起牀頭的兩柄鬼頭刀佩在腰上。
佟玉清一面走向樓外,一面急聲説:“老土司連夜趕來,一定是‘玄玄’真人出事了!”
説話之間,即和“鬼刀母夜叉”雙雙走出樓外。
這時樓下院中已有了“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的談話聲!
佟玉清走至樓欄探首向下一看,發現江玉帆正由正廳階上向圍立院中的“悟空”等人走去,樓上的陸韓朱阮四女和憨姑張嫂等人,也紛紛奔出房來。
大家一看院中情形,各自由就近的樓梯匆匆向樓下走去。
到達院中,已見“風雷拐”向着江玉帆,恭聲道:“老土司連夜趕回來,説有急事要見盟主,卑職贊……”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他現在何處?”
虯髯大漢王定山,搶先恭聲説:“現在通閣恭候!”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先望着“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銅人判官”和禿子四人吩咐道:“你們四人仍回房睡覺,有事可喊張嫂。”
説罷,不待禿子四人答覆,立即望若虯髯大漢王定山,催促説:“我們快去吧!”
王定山恭聲應了個是,急忙轉身在前帶路。
出了賓館即是長廊,由於廊內的宮燈大都熄了,廊外一片沉寂,時間應是午夜以後了。
眾人匆匆前進中,尚未進入通閣,已看到老土司神情焦急的站在側門燈光下不安的恭候着。
老土司一見江玉帆和佟玉清等人,立即前迎數步,施禮恭聲道:“老臣參見公爺公主!”
江玉帆和佟玉清同時還禮,江玉帆肅手一指閣內,鎮定的説:“請進內坐!”
老土司滿面焦急的恭聲應了個是,並向陸貞娘和“悟空”“一塵”等人謙和的頷首致意。
眾人進入通閣,依序落座,江玉帆首先關切的問:“玄玄真人可是沒去‘都巴利’?”
老土司立即欠身惶急的説:“是呀,老臣親至幾家客棧詢問,也沒發現‘清虛’的蹤跡!”
佟玉清突然驚異的説:“這麼説,‘綠鵑’聽到的那聲厲喝,就是‘玄玄’真人和‘清虛’仙長拼搜時所發的喝聲了?”
“風雷拐”立即接口道:“現在已經證實我們的最初判斷正確,已不容我們再猶豫不決了。”
陸貞娘立即頷首道:“是的,根據現在的情形看,他們顯然已遭遇到,我們應該馬上分頭去找……”
話未説完,“一塵”道人已接口道:“是的,往好的一方面想,他們兩人中有人負了傷,愈早救治癒有保命的機會,往壞的一方面想,即使兩人雙雙氣絕或一人死亡,由於覆雪不厚,也較容易發現屍體,所以屬下贊成馬上分頭去找。”
江玉帆聽罷,立即望着王定山和老土司,關切的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老士司搶先回答道:“子醜相交,四更未到!”
王定山在旁接口道:“天已放晴,大雪已經停止了!”
江玉帆聽罷,立即轉首朝着“鐵羅漢”,和聲道:“大聰弟,你留在賓館照顧他們幾人,任何人不準隨便進去,知道嗎?”
自知輕功遜人一籌的“鐵羅漢”一聽,只得自我解嘲的一聳肩,縮着脖子咧嘴道:“反正不是吃酒席.去也可以,不去也沒關係!”
説罷轉身,一扭一拐的走了。
江玉帆等人匆匆走出通閣,沿着長廊,直向“玉闕殿”走去。
這時,神情最為焦急的要算老土司了,其次則是陸貞娘與江玉帆。
老土司擔心的是萬一“玄玄”真人出了意外,不但自己失去了一位好友,也失去了一位為自己伸冤辯白的有力證人。
陸貞娘焦急的是“玄玄”真人雖是柳嫺華的大師兄,但他卻是代師授藝,因而柳嫺華的大部武功,都是由“玄玄”真人親授的,只是柳嫺華天縱才女,青出於藍,除內功修為稍欠火候外、輕功、劍術,都不輸“玄玄”真人。
如今,果真“玄玄”真人與“清虛”仙長拼鬥遇害,將來見到柳嫺華,談起那等兇猛的風雪中,沒有將“玄玄”真人挽留下,不能説自己當時不知而脱卸責任,這對她們兩人間的友情來説,總算有了芥蒂!
是以,她非常希望“玄玄”真人臨時改變了初衷,轉回了天山,“清虛”仙長也轉回了崑崙。
江玉帆關切的是崑崙和天山兩派的仇嫌與火拼,如果“玄玄”真人和“清虛”仙長兩人都能安然返回本門,天山派由於“玄玄”真人的明情達理,也許不會主動向崑崙派挑釁尋事,“清虛”仙長被佟玉清一掌震飛,含羞帶愧返回崑崙,也必然韜光養晦,閉門不出。
但是,如果兩人相遇拼鬥,不管一人傷亡或雙雙戰死,兩派弟子和門人,勢必再來一次大火拼,那時又不知要有多少人流血喪生。
穿過燈光微弱的“玉闕殿”,空氣一新,大家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只見夜空深遽,繁星萬點,傍晚尚狂風大雪,這時竟看不出一絲白雲,只有微微的夜風,透衣生寒。
江玉帆由南面寬大的谷口看出去,層層雪峯銀嶺,隱約可見,一望無際,雪夜景色,尤為壯觀。
打量間,已聽老土司恭聲道:“公爺請至東南崖巔上,一看斷峯下的山勢,便可揣出他們兩人可能在何處碰上了。”
江玉帆轉首一看,發現“清虛”和“玄玄”兩人離去的東南絕壁處,這時積雪斜斜上升,業已過半,而由谷中的中央向南,愈向前伸積雪愈厚。
虯髯大漢王定山,一看這情形,只得停身止步,拱揖相送。雖然東南絕壁下早已積雪成冰,堅硬如石,但傍晚的一場大雪尚未結凍,輕功不夠火候的人,休想飛昇得上去,這也是江王帆為什麼要“鐵羅漢”回賓館的原因。
眾人縱下長階,立即展開輕功,飛身向東南絕壁下馳去。
江玉帆一人在前,陸佟韓朱阮五女緊緊跟隨左右,“悟空”“一塵”“風雷拐”,啞巴、憨姑、老士司,以及“鬼刀母夜叉”幾人跟在最後。
一行人羣,疾馳如飛,隨著積雪的增高,逐漸的上升,一到絕壁之下,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崖上飛去
眾人登上獲巔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見崖下形勢崎嘔,正南是緊臨谷口的萬丈深澗,東南形成斜嶺,直達一道蜿轉伸向正東而轉向東北的絕壁斷崖,正北和正南,俱是一望無際的雪嶺冰山。
打量間,驀見老土司舉手一指正東方數點微弱燈光,道:“公爺請看,那幾點燈光就是‘都巴利’,由崖下這道蜿蜒絕壁前進,正好到達鎮外。”
説此一頓,舉手一指江玉帆等人日間前來的兩座梯嶺,繼續説:“由兩座梯嶺而下,經那片冰原,走狹谷,到達鎮外是最近的路線,可是,如照公爺説的情形判斷,當時的風雪那等猛烈,‘玄玄’真人絕不敢冒這個險。”
陸貞娘不由關切的問:“假設‘玄玄’真人走了這條路線呢?”
老士司毫不遲疑的説:“如果遇上雪,在當時風狂雪猛的情形下,很有被雪埋的可能,須知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難與大自然抗衡!”
江玉帆一看眼前形勢,崖下深澗,蜿轉前伸,直入東南羣峯之間,其餘多為廣谷冰原,“清虛”道人雖然在內心羞憤的情形下,也不可能冒險直奔東南,除非在拼鬥逃命的情況之下。
是以,立即回頭望着陸貞娘等人,解釋道:“根據眼前形勢,‘清虛’仙長可能與‘玄玄’真人在絕壁的起端不遠處相遇,假設兩人惡鬥交手,‘清虛’仙長可能敗走東南,‘玄玄’真人可能逃往正北!”
説此一頓,立即吩咐道:“兩位表姊和右護法沿崖下往北尋找,珠妹妹和左護法沈執事四人由我們日間前來的路線找往‘都巴利’,劉堂主,方壇主和薛執事,由老先生率領,仍沿壁下前進,小弟與王清姊姊到東南幾座峯谷間看一看,一旦有所發現,輕嘯為號,如無收穫,天亮之前趕回來,大家在‘玉闕殿’前會面。”
陸貞娘和韓筱莉知道江玉帆的分配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而且十分適當,根據他的分配,顯然斷定“清虛”和“玄玄”兩人已經碰上,而且作了最壞的打算。
大家都看得出,江玉帆對日間路線和絕壁下都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他令陸韓二女和“一塵”往北,顯然是為了救助“玄玄”真人,由於陸貞娘與柳嫺華的關係,前往尋找“玄玄”真人也是義不容辭的事。
至於命令“一塵”道人同去,顯然是為了“玄玄”真人萬一被震嘔血或身負劍傷也好及時挽救。
他自己帶着佟玉清前往東南谷峯間尋找,自然是做給老土司看,“公主公爺”在一起,自是理所當然。
其次,果真遇上“玄玄”真人仍與“清虛”仙長纏鬥,如果和解不成,必須強制雙方停手時,佟玉清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當然,他喜歡佟玉清,希望兩人有個單獨相處的機會,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這在佟玉清來説,芳心深處自然充滿了幸福蜜意和對個郎的感激!
大家一揮手勢,分向斷峯下如飛馳去,各自按照指定路線,分別向東南,正東,和正北找去。
江玉帆一馳下斷豐,即和佟玉清相隔數丈距離,以輕靈颶逸的身法,飛越那片廣大冰原,每逢發現凸起的小雪堆,兩人便停下身來察看一番,但是,直到數座連環拱圍的雪峯前,依然毫無發現。
兩人來至兩座雪峯之間的谷口之前,立即剎住了身勢。
江玉帆遊目察看四周形勢,發現“清虛”道人如果倉促敗走,不可能走峯的西南面,因為那面緊臨由“玉闕峪”延伸過來的萬丈深澗。
是以,舉手一指谷口內,低聲道:“我們進谷里看看!”
佟玉清看出這幾座拱圍相連的高峯形勢有異,但她卻説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以,漫應了一聲,即和江玉帆雙雙向谷內馳去。
一進谷口,江玉帆也頓時發覺有異,因為谷內冰雪稀少,且有不少奇形怪狀的高大石筍,石筍上僅西和北兩面有積雪,地面三尺瀰漫濛濛雲氣,繚繞石筍之間,循環不息,一望而知,是一座極怪異的陣式!
打量間,已聽偎依在身畔的佟玉清,驚異的低聲説:“玉弟弟,這個谷內可能修隱着世外高人,這些石筍看來很像是座陣勢。”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不錯,確是一座陣勢,只是小弟看來似曾熟悉,卻看不出它的變化。”
佟玉清不由挽住江玉帆的左臂,憂急的道:“玉弟弟,我們回去吧……”
話未説完,江玉帆已堅定的説:“不,‘清虛’仙長和‘玄玄’真人,如果倉慌進入,勢必困死
在陣內!”
佟玉清卻焦急的説:“如果我們進入,豈不冒犯了陣中高人?”
江玉帆毫不思索的道:“此地距‘王闕峪’近在咫尺,自詡世外高人的‘乾坤五邪’,會容得下別的高人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修道成仙?”
佟玉清一聽,深覺有理,但卻迷惑不解的問:“那為什麼此地有座怪異陣勢呢?”
江玉帆略微沉吟説:“也許是多少年前仙修的世外高人遺留下來的,也許是‘玉闕老怪’故意佈置的惡陣害人!”
佟玉清卻不以為然的説:“既然是‘玉闕老怪’布的陣,為什麼不布在‘玉闕峪’而要布在此地?”
江玉帆想了想,肯定的説:“那一定是昔年在此修行的高人留下來的!”
佟玉清雖然也同意江玉帆的説法,但她卻不解的説:“可是,‘乾坤五邪’為什麼一直讓它留置在此地而未除掉呢?”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這麼高大的石筍想除掉談何容易?再説,也許他們直到昨天還沒有悟出這座陣勢的生克變化呢?”
佟玉清向來是以個郎的意思為是,從不固執己見,這時一聽,立即低聲應了聲是。
她靜靜的立在江玉帆的身側,沒有再説什廖,因為她看得出,江玉帆微蹙劍眉,目注石筍,朱唇不時啓合,嘴裏似乎唸唸有詞。
佟玉清凝神一聽,只聽江玉帆自語似的低聲説:“……北方坎為水,水火併濟,地火明豐,越三退五,改走正東,東乃震,震為雷,風雷雲水,進則兇……”
只見江玉帆緩慢的搖搖頭,略微沉吟,繼續説:“走五行,望金斗,金能生水,水屬北方……左為日,右為月,日升月恆,直入中宮……”
江玉帆自語忽停突然轉首看了佟玉清一眼,一笑道:“這座陣式的確怪異,看似相通,終被相阻,明為八卦,卦卦不靈,暗含五行,五行不通……”
佟玉清知道江玉帆家學淵博,“九宮堡”的奇偉建築,就是集天下諸陣於一爐,江老堡主父子,都是精研陣勢的大行家,個郎江玉帆自然也不會太差。
由於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能望着江玉帆,微微頷首,以親切的甜笑作回答。
就在這時,驀見江玉帆的星目一亮,脱口興奮的説:“天下的事?竟真的有這麼巧?”
佟玉清心中一喜,不由急聲問:“你悟出這座陣勢的變化吸?”
江玉帆也不回答,一拉佟玉清的玉手,興奮的説:“走,不會錯,我們可以進去了!”
於是,不由佟玉清分説,拉着她逕向石筍陣中走去。
佟玉清雖然急步跟着江玉帆走,但仍忍不住關切的問:“你説什麼嘛?”
江玉帆回頭笑着説:“這座石陣的生克變化,竟和太湖惠山破廟裏的濟公活佛腳下變動的步法變化完全一樣!”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將江玉帆拉住,同時,震驚的説:“難怪這座石筍陣至今沒遭破壞,這麼説,此地是‘乾坤五邪’授業恩師的清修證道靜地嘍?”
江玉帆一聽,也恍然大悟道:“不錯,根據‘雪山聖母’姜前輩的説法加以對照,應該不會錯了!”
佟玉清繼續説:“如果我們前來時先報告姜前輩一聲,她一定會警告我們,絕對不准我們前來此地”
江玉帆一聽,不由焦急的説:“可是,萬一‘清虛’仙長逃進陣內,即使‘玄玄’真人沒有追入,‘清虛’仙長仍會困死在陣內的呀!”
佟玉清突然説:“我們可先大聲問一問,如果‘清虛’仙長和‘玄玄’真人被困陣內,你可用叫聲誘導他們出來……”
江玉帆聽得不禁失聲一笑道:“你不用大聲喊叫,就是用‘獅子吼’,他們也未必聽得到!”
佟王清被説的嬌靨一紅,只得憂慮的説:“我怕咱們進去冒犯了什麼,或違犯了姜前輩授業師尊的禁忌……”
話未説完,江玉帆再度失聲一笑道:“既然佈下了陣勢,便不怕別人闖入,也就是説,有本事你就進去。”
説此一頓,舉手一指全谷和谷口,繼續説:“你看,整個雪谷內可有人警戒,谷口可立有示警石碑?”
佟玉清雖然知道絕對沒有人把守,但她仍本能的看了一眼谷口和谷內,同時,有些心神不寧的説:“玉弟弟,不知怎的,姊姊突然感到心煩意亂,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在姊姊身上!”
江玉帆毫不在意的笑着説:“那是因為你過份擔心我們進入陣內會發生危險的緣故!”
説此一頓,突然又含笑寬慰的説:“這樣好了,你在此地等候一會兒,小弟一人進去看看……”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伸手將江玉帆的右臂抱住,同時院急的説:“不。我們一起去!”
江玉帆愉快的一笑,急忙轉身,即和佟玉清,雙雙向附近的兩座石筍走去。
兩人一進石筍陣,立即被繚繞瀰漫的濛濛雲氣所籠罩,同時,傳來隱約可聞的“隆隆”
雷鳴,聽來遙遠,似是發自另一山區。
佟玉清緊緊拉着玉弟弟的手,心情紊亂而緊張,他遊目察看石筍陣內,除了翻騰飛滾的白霧雲氣,便是那種一陣接一陣的隱約雷嗚,石筍與石筍的空隙間,平坦無物,看不出有何驚險之處。
但是,當她注意玉弟弟時,卻發現他神情十分凝重,有時環走,有時斜走,走了足足盞茶工夫,他的俊面上才突現笑意,加速向中宮走去。
佟玉清凝目一看,發現石筍陣的中心有一張大牀或石台,上面盤坐着一個身形極為魁偉的人,根據那人的肩闊背厚,顯然是位男性。
打量間,驀聞在前疾走的江玉帆,脱口驚異的説:“啊,又是一尊佛像!”
佟玉清聽得心巾一動,正待説什麼,她也看清了中心石台上盤坐的不是人,而是一尊腹大如鼓,滿面祥笑的彌勒佛!
看看將至近前,江玉帆突然繞石向東走去。
佟玉清疾步跟進,這才發現張若大嘴祥笑的彌勒佛,面東而坐,兩隻笑眯眯的佛眼內,竟有豪光射出,一張嘴咧得特別大,看來笑得十分開心。
打量間,江玉帆已繚至佛像正面,目光一亮,脱口輕啊,神情不由一呆!
佟玉清舉目一看,也不禁嬌靨一變!
因為在佛像背後兩丈處的第一座高大石筍上方,薄薄的冰雪下,嵌着一顆微泛紅光的鵝卵大寶石,而在寶石的下方,似是以“大力金剛指”的功力,刻着兩行龍飛鳳舞,筆力渾雄的草楷大字!
這兩行草楷大字,上面雖然積了一層薄冰白雪,但勾劃間仍有多處清晰可辨。
江玉帆和佟玉清,急步走至中心石台前,先向佛像報名叩首,頂禮膜拜後,立即繞過佛像逕向刻有字跡的大石筍前走去。
走至近前一看,兩人都不由呆了,只見石筍上寫着:
“靈隱寺學得天魔掌;
雷音陣再獲仁佛心!”
下面有兩個拳大小字,由於冰雪太厚,看不清楚,佟玉清急步過去,運指一切,竟是“罪人”兩個字。
佟玉清看罷,神色一驚,脱口急聲説:“罪人?”
説罷轉首,迷惑的望着江玉帆,似在詢問。
江玉帆略微沉吟,説:“根據姜前輩的述説,這座‘雷音陣’不但是那位世外高人所布,這座石筍上的字也是那位高人所寫,而太湖惠山靈隱古剎內的濟公佛像,也是那位高人精心設計……”
話未説完,佟玉清卻不解的問:“他為什麼要自稱罪人?”
江玉帆略顯遲疑的説:“也許是為了‘獠牙嫗’前輩的事吧!”
佟玉清一聽,頓時想起“雪山聖母”姜錦淑説的那句話“獠牙嫗”是她的師妹,也可以説是她的師母。不過,佟玉清卻猜不透那位世外高人,怎會在山野採藥的時候,竟和“獠牙嫗”發生了那種事情。
想至羞人處,不禁芳心枰枰跳,嬌靨通紅,直達耳後,所幸江玉帆目望着石筍上的字跡,冗自在那裏參詳。
只見他劍眉微蹙,不停的念着第二行的最末五個字:“再獲仁佛心?……再獲仁佛心?……”
佟玉清急忙一定心神,提醒道:“佛心當然在佛像內,我們過去一看佛像就知道了!”
江玉帆一聽,不由恍然一笑,即和佟玉清雙雙向佛像走去。
佛像背後共有五級石階,最高一級直達佛像腰際,正北和西北面積滿了冰雪,僅南面一角尚看出階梯的痕跡。
兩人走至近前,繞着石台走了兩圈,只見佛像雕鑿得栩栩如生,只是看不出由什麼地方可以取出“佛心”來!
但是,根據笑眯眯的佛眼中閃射着微弱毫光來看,只能斷定佛像的頭部和腹部是內空的,佛眼中的微弱毫光,當然是佛像的腹中放着明珠或寶石。
由於看不出如何取出“佛心”機關樞紐,江玉帆不由凝重而懊惱的説:“當初我們在惠山破廟裏,只知道佛像的掌法玄奧,又意外的獲得了‘金斗’,都認為設置在濟公佛像上的機關,只是為了防止歹徒偷盜‘金斗’,其實是那位老前輩要將他的畢生絕學傳給與他有緣的人……”
佟玉清立即會意的説:“你是説,那尊佛像裏還有其他奧秘?”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不錯,如果我們登上神龕仔細察看,必然另有發現,此刻也不會不知如何開啓石佛,取出‘佛心’了!”
佟玉清也頷首道:“不錯,如果我們不是為了活捉‘紅飛狐’,和勸導‘五邪’開放大雪山區,恐怕我們這一生也不會前來‘玉闕峪’,當然也就不會知道在惠山破廟裏學的是‘天魔掌’,也就不會知道還要來此‘雷音陣’內取出仁佛之心了!”
江玉帆不禁有些感慨的説:“小弟自覺與這位老前輩有緣,你不能説這件事冥冥中沒有指引!”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説:“那是當然,這是託庇祖上的陰德,和自己的福緣,只要我們仔細察看,一定能發現開啓石佛的機關!”
説罷,立即繞着石台仔細察看,希望能發現開啓石佛的樞紐!
江玉帆則沿階走上石台,準備繞着在佛察看,但是,當他踏上第四台階時業已到了台上,但是,還有一道第五階卻高達石佛腰際,看似石階,實則是石佛的倚背。
他俯身細看,除了這個倚在石佛背後的石階透着蹊蹺外,整個石佛和石台,看不出有什麼奇特之處來。
於是,他用腳一抹石階上的冰雪,運勁一踩,石台內立即響起一陣“隆隆”聲音!
台下察看的佟玉清悚然一驚,江玉帆脱口歡呼:“樞紐在這裏了,小弟就知道這道多餘的第五階透着蹊蹺!”
但是,把話説完,石台下的“隆隆”聲也停止了,石佛既沒有開,石台也沒有動!
江玉帆一楞,佟玉清也飛身縱上台來,低頭望着石階,驚異的道:“奇怪,怎的沒有動靜了?”
説罷,迷惑的抬頭望着發楞的江玉帆。
江玉帆緊蹙劍眉,略微沉吟,説了聲“奇怪”,索性雙腳同時踏上去。
果然,石台下再度響起一陣“隆隆”響聲!
但是,“隆隆”之聲較之方才尤為遲鈍緩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石佛和石台依然原狀未動!
江玉帆繼續施展了兩次千斤墜,但石台下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佟玉清迷惑的間:“怎會沒有動靜了呢?”
江玉帆舒了口氣,失望的説:“年代已久,石下的機關已失去了效用!”
佟玉清立即不以為然的説:“可是太湖惠山上靈隱古剎內的佛像機關,為何沒有失效呢?”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道:“那座佛像是在大殿內,此地卻是在露天下,久年的風吹日曬,雪封冰凍,情形自然不同!”
説罷,轉身走下台階,有些懊惱的説:“回去吧,免得他們等得心焦不安!”
修王清覺得這樣放棄了取得“佛心”的機會太輕率了,至少應該再循求其他方法啓開石佛!
是以,寬慰的説:“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再説,時間還早嘛!”
説話之間,本能的轉首看向東天!
轉首一看,花容倏變,脱口輕“啊”道:“玉弟弟快看,那是什麼?”
江玉帆抬頭一看,神色也不由一呆,只見東面第三座烏紗帽形的最高峯上,竟湧起一蓬紅光!
論光度比日出弱,但比拂曉的晨曦強,看不出是一種什麼光!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雖知天亮尚早,但仍忍不住迷惑的説:“是不是天快亮了?”
佟王清毫不遲疑的説:“怎麼會呢?曉星還沒有升起來呢!”
江玉帆略微遲疑的説:“這情形很像一般傳説,地下埋有寶物或古劍寶刃即將出土的景象……”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江玉帆的“金斗”在擲殺“金劍銀星”後,鬥尾直插積雪後的廣台內,如果不是那蓬強列金光直透雪外,“鬼刀母夜叉”絕難發現“金斗”射入積雪的位置。
有鑑於此,她不自覺的恍然吃驚的説:“玉弟弟,你看會不會是‘清虛’仙長和‘玄玄’真人跑到絕峯上做殊死拼鬥,雙雙戰死後,他們的寶劍棄置地上,所以才有這蓬紅光?”
江玉帆卻不以為然的説:“他們兩人宿怨已深,都視對方為切齒仇人,他們會有那份心情和耐性爬到絕峯上去拼鬥嗎?”
佟玉清深覺有理,正待説什麼,江玉帆已繼續説:“小弟倒覺得這座佛像面坐的方向與其他佛像不同……”
一句話提醒了佟玉清,不由似有所悟的急聲道:“玉弟弟説對了,佛像廟宇絕大多數朝南建立,而這座石佛像卻面朝正東而微偏向北;這裏面……”
話未説完,江玉帆已鄭重的急聲道:“姊姊快下來看,小弟覺得這尊彌勒佛像正好面對着那蓬紅光!”
話聲甫落,佟玉清早已縱落在他的身側。
只見佟玉清由石佛的頭上向東一看,那蓬紅光恰在石佛的頭上,因而脱口急聲道:“不錯,彌勒佛望着正東笑,正是告訴我們正東有可喜之事。那位老前輩特的把台階建在石佛的背後,可能也是為了容易發現紅光……”
江玉帆卻不完全同意的説:“假設白天來又當如何?”
佟玉清被問得一楞,但她終究是冰雪聰明之人,是以,心中一動,立即會意的説:“這當然要另有指示,如果不是在惠山靈隱古剎的佛像上有所説明,便是在石佛內的佛心上有所解釋,也許説明要我們站在第五石階上開啓石佛,在月明風清的子夜以後站在石階上望向正東……”
江玉帆立即凝重的説:“這麼説,我們必須登至峯上看一看了?”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説:“那是當然!”
江玉帆一聽,再不遲疑,拉着佟玉清的柔荑,再向正東奔去。
按着陣勢的變化,左迥右轉,進退有序,待等出了石筍陣,竟是西方庚辛金。
兩人遊目一看,正是第一座雪峯的東南麓,而南面即是由“玉闕峪”谷口向外延伸而至的萬丈深澗。
江玉帆和佟玉清回頭再看紗帽峯上的那蓬紅光,由於背景有了帽頂凸起的頂巔擋住了夜空,這時已看不見那蓬紅光了。
但是,兩人察看了一下形勢,必須沿深澗邊崖向東,由第四座雪峯的西北麓前進,始可到達第三座雪峯的西麓。
於是,兩人再不遲疑,展開輕功,直向第三座雪峯前如飛馳去。
兩人到達第三座雪峯下,只見深厚的冰雪,形成了崎險的飛凸雪巖,攀登極為不易。
江玉帆輕功絕世,佟玉清自服了千年石龍丹後,也今非昔比,是以,兩人身形不停,直向峯上如飛昇去。
隨着兩人的如飛上升,腳下不時雪屑飛落,設非爐火純青的輕身功夫,絕難攀上如此奇險的雪峯!
兩人飛上峯頂,發現峯上積滿了冰雪,但在正北高凸的帽頂前,不但有十數株微泛紅光的西天紫竹,而在偏向東南的洞口前,尚有一片油光水綠的植物。
佟玉清一見那片綠油油的植物,心中一動,恍然似有所悟,不由驚喜的脱口急聲説:
“玉弟弟,在那裏了!”
説話之間,當先向那片翠綠植物前縱去。
江玉帆並沒有看到什麼,這時見佟玉清如此驚喜,只得緊隨她身後縱去。
兩人縱至洞口前一看,只見那片藤蔓大約一丈五尺方圓,非但沒有積雪,而且葉綠枝青,充滿了欣欣向榮之象。
這一大片生機勃勃的翠綠蔓藤上,油光水綠,枝葉潮濕,雖然有七八丈高的帽頂峯巔擋住了大風雪,但仍有旋飛的雪花落在枝葉上,這時卻全部熔化了。
尤其令江玉帆不解的是,立身之處竟有一陣陽和暖意,而且有陣陣向上的蒸騰水氣和香味。
打量間,佟玉清已指着腳下綠藤,興奮的説:“玉弟弟,這可能就是稀世珍品,人人奔波在冰天雪地中而希冀找到的雪參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喜,不由興奮的問:“你知道?”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説:“我雖然沒見過雪參,但我卻聽我娘説過……”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間:“她老人家怎麼説?”
佟玉清愉快的説:“我娘告訴我,雪參多生在懸崖峯巔之上,由於它們生在天險之處,所以才能生長百年數百年而未被人挖走,這一枝生在此地,南有深澗,北有斷崖,而西谷又有一座石筍陣,所以才不容易被人發現……”
江玉帆不由啞然一笑,插言問:“小弟是問,姊姊根據什麼證實它是雪參?”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蹲下身去,指着油綠的枝葉,繼續説:“玉弟弟你看,藤葉形如手掌,每一組有五個小葉,葉綠有鋸齒,並散發着清香氣息!”
説此一頓,立即向着江玉帆,親切的一招手,愉快的説:“玉弟弟,不信你來聞一聞?”
江玉帆一聽,立即將身形蹲了下去,尚未用鼻去聞,蒸騰的水氣中已有香氣撲鼻!
於是,一面直身站起,一面頷首道:“不錯,果然有一股清香之氣……可是,此地為什麼暖和和的呢?”
佟玉清明媚的睇了江玉帆一眼,含笑愉快的説:“傻人,這就是老年人蔘的陽和之氣嘛!
方才我們在石佛後看到的那蓬紅光,就是這種陽和之氣的幻象!”
江玉帆一聽,也恍然想起的説:“對了,小弟也聽外祖母説過,在我國關東和塞外,入山採參的人多在夜間進入深山瞭望,看見有紅光騰起、立即令同行的神箭手射往紅光位置,等到天明再尋箭挖
掘!”
説此一頓,劍眉微蹙,有些遲疑的繼續説:“不過,外祖母還説,掘參之人必須祖上積有陰德,自己也得心地祥和,否則,即使你找到了箭,人蔘也跑掉了……”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莞爾笑了,她知道這些都是勸人行善的話,而且,在採參的人來説,這也的確是他們深信不疑的禁忌。
是以,充滿了信心風趣的説:“我們是受了上蒼的指引,彌勒佛的指示,還怕雪參跑掉了?”
江玉帆知道佟玉清在打趣他,俊面不由一紅,也忍不住笑了,心裏一陣喜悦,他幾乎忍不住伸手去抱佟玉清的纖腰,因為她實在是一個温柔體貼,既風趣又嚴謹,而又充滿了青春誘惑的明朗女孩子,在她的那種特有的魅力相吸下,他有好多次忍不住要摟抱她,親吻她,但是,他內心又有些怕她!
佟玉清見江玉帆的星目中,突然閃射着異彩,使她不由自己的渾身一戰,嬌靨通紅,怦怦亂跳的芳心深處;同時也掠過一絲綺念!
但她神色一驚,不敢再蹲在地上,趕緊站起身來,同時,強自一笑,故意愉快的笑着説:
“我去削一節枯藤竹籤來挖一挖,看看咱們倆有沒有福緣掘到!”
把話説完,才發現自己心慌得有些急不擇言,因為方才她自己還在説是受了上蒼和彌勒佛的指點呢!
剛待舉步,江玉帆已提議道:“就用姊姊背後的‘青虹劍’算了!”
佟玉清一聽,一面走向洞前的一片枯藤,一面正色説:“絕對不能用金屬鐵器一類的東西挖,萬一碰到雪參,就會喪失了它的效用,因為雪參的外皮極為薄嫩,一旦碰破了,參汁便會大量的流失,
聽我娘説,挖參的時侯,要由雪參四周的遠處開始,逐漸向雪參挖去,才會保持雪參的完整。”
説話之間,早已在腰間撤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小巧匕首,“嚓”的一聲削下一段枯膝,很快的削好了兩段尖鋭形的木器,迅即走了回來。
江在帆見佟玉清如此慎重,立即不以為然的説:“雪參只不過是一種給老人的禮品,我要不是準備帶回‘九宮堡’給爺爺服用,我就不會讓你掘它……”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正色説:“雪參出土後應該馬上服用,如果時日一久,參汁乾涸,恐怕還不如一般人蔘來得有效!”
説此一頓,發現江玉帆的神情仍有些遲疑,因而鄭重的繼續説:“我們根據那位老前輩布石陣,鑿石佛的種種措施和着眼來看,很顯然完全是為了這枝雪參,那位老前輩這樣做,必然與石佛內的‘佛心’有密切的關係,石佛的心雖然沒有拿到,回頭我們可和陸姊姊他們慎重商議,一定有辦法將石佛啓開……”
江玉帆一聽,頓時恍然大悟,立即正色説:“姊姊説的極是,那我們就動手挖吧!”
於是,兩人各拿一根粗藤,輕輕撥動着形如網狀伸向四方的枝葉,最後,終於在枝葉已乾的部份找到了雪參的主根。
佟玉清俯首一看,主很竟比拇指還粗,不由興奮的脱口驚呼道:“啊!玉弟弟,雪參的主根這麼粗,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參齡了,可以稱得上是參寶了!”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説:“什麼是參寶?”
佟玉清一笑道:“對如何察看參齡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般人説,七兩以下叫參,八兩以上稱寶,超過十兩的就是參王了……”
江玉帆立卻驚異的問:“你是説這一枝雪參至少在八兩以上?”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説:“我也不知道,讓我們挖挖看!”
於是,兩人各運功力,勁透枯藤,先由主根的四周挖開石土,逐漸向內。最後,隨着濃郁的香味,竟是一枝長約一尺,通體雪白,參須已經變成鮮紅色的雪參來!
佟玉清一見,不由興奮的説:“玉弟弟,你的福緣實在太深厚了。我們託天庇佑,竟挖得一枝參寶,這枝雪參,至少八兩以上。”
説罷,一面取出一方絹帕輕輕擦拭雪參的泥沙,一面望着神色驚喜的江玉帆,催促説:
“玉弟弟,我們連枝帶葉拉到洞裏去,快!”
説罷起身,一手託着雪參,一手緊拉着主根,兩人匆匆向洞內走去。
洞內深約一丈,十分乾燥,積滿了幹葉和枯草。
江玉帆先凝目察看一眼洞內暗處,發現並無異物和可疑之處,兩人才將雪參放在枯草上。
這時,佟玉清才發現沒有飲器,因而懊惱的説:“沒有東西盛參汁怎麼辦?”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説:“沒有也沒關係,咱們就湊着雪參,你吸吮一口,我吸吮一口……”
話未説完,佟玉清已正色説:“我一滴也不能喝……”
江玉帆立即迷惑的問:“你為什麼不能喝?”
佟玉清正色解釋説:“你別看這枝雪參這麼大,其實裏面的參汁並沒有多少,而且,一經和主根脱離,便很快的流光了,你我來回吸吮,傳來遞去,吸的還沒有流掉的多!”
江玉帆信以為真,不由遊目察看洞內,希冀能在洞內意外的發現一個容器,甚至一個凹形的石片也好。
正在察看,驀聞佟玉清恍然興奮的説:“玉弟弟,你懷裏不是有‘萬豔杯’嗎?”
江玉帆一聽,立即為難的説:“可是……可是裏面有華姑娘的身世記載呀!”
佟玉清立即正色説:“我們只是借用一下‘萬豔杯’,絕對不看裏面記載着華姑娘的身世文件,這有什麼不可以?只要我們心地坦誠,不欺神明,自問良心無愧,就是將來華姑娘知道了這件事,也會得到她的諒解的。”
江玉帆一聽,深覺有理,凡事不能過份呆板,是以,立即探手懷中,將包“萬豔杯”的紅綢包掏出來。
只見紅綢包和從前絲毫沒有兩樣,除了比以前稍微大了些,依然只紮了一個活結,並沒有任何暗記。
江玉帆一看這情形,不知怎的心頭突然湧上一陣愧意,不由望着佟玉清,微紅着俊面説:
“我們兩人必須絕對不看綢包裏的東西!”
説話之間,竟將兩手揹負到身後去解綢包的結。
佟玉清見個郎俊面微紅,神情不安,心裏又敬又愛,心想,她佟玉清能嫁得一位如此正直的夫婿,也不虛此生了!
是以,一雙明媚秋波一閃,輕瞧着江玉帆,深情含笑的嗔聲説:“你不相信姊姊,姊姊閉上眼睛好了!”
説罷一嘟小嘴,微仰着嬌靨,立即閉上了眼睛。
江玉帆一面解着綢結,一面望着佟玉清的嬌靨端詳,只見她在遠山伏影般的一雙柳眉下,兩道長而柔細的睫毛,挺直的瓊鼻下,有一張充滿了魅力誘惑的鮮紅櫻口,尤其在她睫毛顫動,唇角綻笑,
微仰着嬌靨,似乎在等着他去親吻她!
一陣熱流起自丹田、方才的那絲綺念衝動,突然再度復活起來,他幾乎忍不住撲過去,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就在這時,佟玉清突然含笑問:“好了沒有?姊姊要睜眼睛了?”
江玉帆悚然一驚,急忙一定心神,趕緊回答道:“好了好了,你可以睜開了!”
佟玉清心中一驚,她聽得出江玉帆的話音中竟有些顫抖,急忙睜眼一看,面前一片耀眼彩華,那個蜜桃般大的“萬豔杯”已拿在江王帆的手中了。
她細看個郎的俊面,在“萬豔杯”的彩華照耀下,顯得更紅潤,更英挺,更俊美了!
打量間,已聽江玉帆訕訕的説:“姊姊……‘萬豔杯’……拿出來了!”
佟玉清對江玉帆的神情有些異樣,並未介意,尚以為是他因為使用“萬豔杯”而感到不安所致。
於是頷首一笑,即用拇指的指甲,沿着雪參與主根的連接部份掐斷,雪參內立有乳白色的參汁滲出來。
佟玉清急忙丟掉手中的主根,兩手緊握着雪參,謹慎的將參汁擠進江玉帆手中的“萬豔杯”內。
乳白色的參汁一入“萬豔杯”,立即變成了粉紅色,並沒像酒那樣,先由天藍變成湖水綠,進而變成鮮紅色,但是,參汁的清香氣息,卻已瀰漫了整個洞窟,而且,更濃郁更甘美了。
佟玉清擠滿了一杯,立即深情一笑,親切的説:“快喝了吧!”
江玉帆也不遲疑,立即輕吮慢飲的喝完了一滿杯!
佟玉清閃動着秋波,明媚的問:“好喝嗎?什麼滋味?”
江玉帆用舌尖舔一舔朱唇道:“涼涼的,香香的,很好喝!”
佟玉清見個郎説的稚氣天真,不自覺的“噗哧”笑了,笑的那麼美,那麼甜,這使一直忍不住要擁抱她的玉弟弟看了,更增強了愛的衝動。
第二杯只擠了半杯,再也擠不出來了!
佟玉清只得愉快的一笑説:“沒有啦,快喝吧!”
但是,江玉帆並沒有喝,也沒有回答她。
佟玉清悚然一驚,倏然抬頭,只見玉弟弟俊面漲紅,星目中再度閃射著令她看了既戰慄又渴望看到的異彩!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登上這座紗帽峯,玉弟弟為什麼會這樣?而她自己也一直感到有些異樣!
就在她神色一驚,抬頭歡呼的一剎那,玉弟弟的右臂已像鋼鈎般攬住了她的纖腰,正有力的帶向他的懷裏。
她一陣慌悚和戰慄,突然警覺到,一件不尋常的事,就要發生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