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業已下定決心,這一次就是追到西天邊,也要追上白皮毛衣女子,弄清她的師承來歷,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是以,當他第一眼發現白毛皮衣女子時,便一聲不吭的盡展輕功,直向當前梯嶺上如飛地去。
雖然,他聽到了佟玉清的焦急嬌呼,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理會,繼續向嶺上撲去。
飛撲中,凝目一看,發現挾着滾滾雪霧,電掣向第一座梯嶺下飛馳的白皮毛衣女子,目閃驚急,神色間顯得有些慌張。
舉目再向後面的斷峯上看去,白皮毛衣女子的身後並沒有高手追擊,這的確令江玉帆費解。
打量間,業已馳上面前的梯嶺。
但是,就在他馳上梯嶺的同時,由第一梯嶺上電掣馳下的白毛皮衣女子已發現了他。
只見白皮毛衣女子大感意外的目光一亮,一聲驚呼,嬌軀一閃,疾如隕星墜地般,挾着“沙沙”響聲,直向嶺右斜下飛去,而且,去勢之疾,較方才不知又快了幾倍。
江玉帆一見,脱口疾呼:“姑娘請站住,在下是江玉帆。”
説話之間,衫袖疾拂,加速向前追去。
但是,白毛皮衣女子頭也不回,身形不停的急烈閃動,沿着一道伸向西北的大山溝,飛似的向前逃去。
江玉帆感到非常不解,更鬧不清這位身穿白毛皮衣的女子,三番兩次的幫助他,而又三番兩次的不願意見他的原因。
不過,方才在白毛皮衣女子蜇身驚呼的一剎那,他僅看到她皮帽下那張嬌美面龐的輪廓。
因為在她罩頭的白毛皮帽上,尚蒙着一層薄紗,所以他沒能看清她的面目。
白毛皮衣女子的美好面龐上罩一層薄紗,在江玉帆來説,他當然不會認為是為了他,因為在這麼急的大雪中,以她這種快速如飛的身法飛馳,臉上單一層薄紗,自然是為了保護她嬌美的面龐和眼睛而有利於視線和飛行。
另一點令江玉帆感到不解的是,在山口下的小部落外,他會親眼看到白毛皮衣女子揮舞着寒光閃閃的兵器與人交手,但是,這時卻見她徒手未擺兵刃。
正感不解,業已到了第一座梯嶺下,低頭一看,這才發現白毛皮衣女子所經過的積雪上,竟留下兩道光滑平整,寬約三寸的淺溝。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頓時恍然大悟,白毛皮衣女子的腳下,果然穿着東西,只是不知道那東西是個什麼樣子。
看罷抬頭,神色不由一變,就這眨眼之間的工夫,白毛皮衣女子順溝而下,看看就要到了嶺下的雪谷中,彼此距離也愈拉愈遠了。
心中一急,大喝一聲,衫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一式“大鵬棲枝”,背張着兩臂,宛如蒼鷹搏兔般,直向白毛皮衣女子撲去。
由於汪玉帆的那聲大喝,白毛皮衣女子本能的回頭向江玉帆看來。
回頭一看,發現江玉帆凌空向她撲去,面色大變,身法愈形慌亂,加速向雪谷的盡頭馳去。
江玉帆一撲之勢,速度果然驚人,落腳之處,已達溝下,足尖在一方雪巖上一點,繼續向前追去,但是,距離前面飛馳的白毛皮衣女子仍有數十丈距離。
這時,雪更大了,而且,風力也較前增強,天空顯得愈來愈昏暗,氣温也愈來愈酷寒了。
江玉帆再度飛撲中,發現馳至雪谷盡頭的白毛皮衣女子的身法突然慢下來。
因為,雪谷的盡頭是另一座斜橫梯嶺,而且,嶺上就是那座奇特斷峯的東北麓。
打量間,驀見前面的白毛皮衣女子,突然將身形停下來,兩腳一甩,甩掉腳上的兩樣東西,繼續向斜橫梯嶺上馳去。
江玉帆一看,這才知道白毛皮衣女子腳上踏的東西,只能往低窪的地方飛馳,如果往高處飛昇就不成了。
心念間,已到白毛皮衣女子方才停身處,發現方才白毛皮衣女子腳上甩掉的兩樣東西,竟是兩個形如飛梭的平滑鐵板。
江玉帆無暇多看,繼續加速向斜嶺上追去,因為白毛皮衣女子已馳至嶺上。
緊接着,白影一閃,白毛皮衣女子業已不見。
江玉帆一見,心中大急,雙袖一抖,身形加快,直射嶺巔之上。
就在他馳上嶺巔的同時,發現十數丈外的斷峯峯角下,竟有不少洞口奇特的雪窟,而白毛皮衣女子正身形一閃,縱進了一個寬約五六尺高約近一丈的雪窟內。
江玉帆深怕白毛皮衣女子遁走,猛提一口真氣,逕向白毛皮衣女子進入的雪窟洞口撲去,這一撲之勢,身形如煙,快如電掣。亮影一閃已到了洞口前。
但是,就在江玉帆飛撲的同時,曾聽到洞內發出一聲女子的“嚶嚀”聲。
江玉帆心中一驚,雙袖一抖,急忙剎住身勢。
由於他的身法太快了,雖然及時驚覺,但仍到了雪窟的洞口前。
果然,只聽“蓬”的一聲,一團剛猛狂飆,挾着碎冰雪屑,“呼”的一聲擊出來。
江玉帆不敢怠慢,衫袖一揮,飛身是退五丈。
停身立穩,凝目細看,只見洞內積滿了冰雪,兩丈以內,一片漆黑,深不見底,也看不見白毛皮衣女子藏身何處。
江玉帆這時心中已漸漸悟到,進入洞中的白毛皮衣女子,很可能不是客棧示警,山口相助的白毛皮衣女子。
因為,如果是,她用不着見了他像看到魔鬼似的奪路而逃,也用不着躲進雪窟裏避不見面。
再者,既然相救於前,便不會下煞手於後,像方才這等雄厚剛猛的劈空掌,挾着碎冰雪屑,若非他及時提高驚覺,迅即剎住身勢,一旦直追入洞,那還得了?
一想到剛猛雄厚的劈空掌,心頭不由一震,他不相信方才那個白毛皮衣女子會具有那等雄厚的劈空掌力!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再和方才那聲女子“嚶嚀”加以對照,洞中很可能另有男性高手,而白毛皮衣女子的那聲“嚶嚀”,顯然是中了別人的暗算,或被另一個人狙然掩住了口鼻。
江玉帆心念及此,不自覺的運功提掌,緩步向洞口前走去,同時,關切的問:“姑娘可是被人挾持了?”
説話之間,已近洞口,洞內也傳出一聲女子的痛苦“呻吟”聲。
江玉帆心中一驚,正待撲入,“蓬”的一聲大響,較之方才尤為剛猛的狂飆,挾着碎冰雪屑,再度噴擊出來。
同時,洞內也響起一聲震人耳鼓的哈哈大笑,顯得十分得意。
江玉帆早已有備,就在狂飆擊出的同時,他已閃身避至洞口一側,他不便出掌反擊,因為那個白毛皮衣女子仍在洞內,而且已被洞內之人挾持,如果他奮力出掌,反震回去的碎冰,很可能傷了那個白毛皮衣女子。
也就在這時,十數丈外突然傳來數聲驚急嬌呼。
江玉帆回頭一看,只見陸貞娘,韓筱莉,朱擎珠,佟玉清四人在前,阮媛玲和憨姑兩人在後,六人當先馳上嶺巔,正向這邊馳來。
當陸貞娘六人馳上嶺巔時,恰好看見由洞內噴射而出的碎冰雪屑和那聲大笑,是以,六人來至近前,朱擎珠首先驚異的問:“聽方才的笑聲,洞裏好像是個男人嘛?”
話聲甫落,洞內再度傳出一聲哈哈大笑道:“不錯,正是大爺‘飛叉’凌一釗,有本事你就進來瞧一瞧!”
佟玉清聽得心中有氣,立即探首凝目向洞內察看。
就在她探首的同時,洞內“蓬”的一聲大響,無數碎冰雪屑再度噴射出來!
洞內的“飛叉”凌一釗,也再度發出一聲得意的哈哈大笑。
佟玉清將身形一閃,立即撥急的説:“我已看見那人的位置,是在右側的洞隙裏,而且地上卧着一團白影,很可能就是那個白毛皮衣女子。”
話聲甫落,江玉帆正待説些什麼,洞內的“飛叉”凌一釗已哈哈大笑,道:“不錯,洞裏的賤婢是姓江小輩的老相好,有本事你們就把她救出去!”
朱擎珠一聽,不由迷惑的望着陸貞娘幾人,自語似的説:“什麼?是玉哥哥的老相好?”
江玉帆氣得俊面一紅,正待説什麼,“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已紛紛馳至近前。
“一塵”道人首先急聲問:“盟主,那位姑娘可是躲進洞裏去了?”
江玉帆懊惱的一頷首説:“那位姑娘已經受制,洞裏另有一個叫凌一釗的歹徒在內。”
説此一頓,立即又望着“悟空”等人,急聲吩咐道:“大家快散開監視住每個雪窟洞口,以防他由其他洞口溜走!”
“悟空”等人一聽,恭聲應是,紛紛散開了。
但是洞內的凌一釗卻哈哈大笑道:“你們都別妄費心機,老實告訴你們,此地的每一個雪窟都可通往‘玉闕峪’,大爺要什麼時候離去就什麼時候離去……”
江玉帆等人一聽,俱都不自覺的抬頭看一眼斜伸數十丈以上的斷峯絕崖,果真如凌一釗所説,積滿冰雪的斷峯平崖上,就是“玉闕峪”了!
大傢俱都仰頭察看斷峯形勢,唯獨佟玉清和陸貞娘兩人,悄聲交談,並不時比劃一下手勢。
眾人抬頭打量間,只聽洞中的凌一釗,繼續刁鑽的朗聲説:“姓江的小輩,你不是要拜謁五位老人家有事請教嗎?你進來,大爺領着你前去……”
去字方自出口,陸貞娘閃身已到了洞口前,只見她一聲嬌叱,手指疾捻,兩縷銀絲閃電般射進洞內。
“蓬”的一聲,又是無數碎冰雪屑射出來!
但是,也就在碎冰狂飆噴射而出的同時,陸貞娘已飛身縱至洞口的右側,而洞內也傳出一聲淒厲驚心的狂怒慘嗥!
佟玉清一聽,立即脱口急呼道:“陸姊姊的‘銀絲烏金釘’射中了凌一釗的雙目……”
話未説完,洞中一道高大身影,飛舞看三股鋼叉,挾着“哇哇”怪叫,瘋狂的衝出洞來。
陸貞娘等人一見,知道是被射中雙目的凌一釗,只見他身材高大,一身皮衣,大約三十八九歲年紀,兩隻暴眼,時合時啓,咬牙切齒,神情十分淒厲,顯然到了暴怒如狂的程度。
“銅人判官”一見“飛叉”凌一釗縱出來,也不發話,大喝一聲,飛身迎去,手中數十斤重的獨腳大銅人,一式“泰山壓頂”,照準凌一釗的天靈砸去。
“飛叉”凌一釗雖然功力不俗,豈是“銅人判官”的敵手,何況他的雙目業已中了兩枚“銀絲烏金針”,痛入心肺。
只見金光一閃,噹的一聲金鐵交嗚,接着是一聲清脆響聲,“銅人判官”的獨腳大銅人,連叉帶人砸下去,凌一釗的鋼叉彎曲,腦漿四射,咚的一聲栽倒在雪地上。
江玉帆無暇多看,救人要緊,身形一閃,直撲洞內
佟玉清一見,再度一聲關切矯呼:“當心洞裏還有人!”
也就在佟玉清嬌呼的同時,飛身撲進洞內的江玉帆,已發現那個白毛皮衣女子正蜷卧在雪地上。
但是,也就在江玉帆發現白毛皮衣女子的同時,兩柄藍光閃閃的飛刀,“嗖嗖”兩聲,分由雪洞的深處飛射出來
江玉帆聽了佟玉清的嬌呼,頓時提高了警覺,這時一見飛刀射來,身形一閃,雙腕疾繞,順勢將兩柄飛力捏住。
急忙轉首一看,發現兩道黑影,正轉身向雪洞深處慌張奔去。
江玉帆身形不停,甩臂振腕,兩柄飛刀,閃電擲向兩道黑影的後背。
只見兩道藍光一閃而逝,接着傳來兩聲驚心慘叫,兩道黑影,兩手撲天,踉蹌數步,相繼栽倒。
擲過飛刀的江玉帆,業已飛身撲至蜷卧地上的白毛皮衣女子身前。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立穩,業已發現白毛皮衣女子抱在胸前的雙手指縫間,有一絲鮮紅的血漬。
江玉帆這一驚非同小可,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之嫌,急忙蹲身下去,伸臂將白毛皮衣女子攬抱起來,同時,脱口唸呼道:“表姊,你們快來!”
為了洞中狹小,不使多人進入的陸貞娘等人一聽,立即和韓筱莉、佟玉清三人急步進入洞內!
陸貞娘和佟玉清三人疾進中,發現白皮毛衣女子的抱胸雙手滲有血清,心知有異,立即蹲在她的身前察看。
佟玉清卻迫不及待的將白皮毛衣女子的面紗揭開,並將她的白毛皮帽向上拉了拉!
也就在皮帽上拉的同時,江玉帆,陸貞娘,以及佟玉清三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啊,是她!”
“啊,果然是‘紅飛狐’!”
“紅飛狐”三字方自出口,穿着一身白毛皮衣的“紅飛狐”已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江玉帆一聽,立即以恍然的聲音望着佟玉清,急聲説:“玉姊姊,快給她服一滴‘靈芝玉乳仙草露’!”
佟玉清那敢怠慢,立即在小錦囊內取出一個綠玉瓶來,拔開瓶塞,趁韓筱莉捏開“紅飛狐”牙關的同時,傾了數滴在她的口裏。
江玉帆為了施救方便,立即將“紅飛狐”託抱起來,急步向洞口走去,同時,望着洞口的朱擎珠,急聲吩咐道:“珠妹,快請右護法來!”
朱擎珠一聽,立即望着站在七八丈外監視其他洞口的“一塵”道人,急聲招呼道:“右護法請快來,我們捉住了‘紅飛狐’!”
“一塵”道人一聽,飛身縱了過來。
“鬼刀母夜叉”和“黑煞神”兩人最恨“紅飛狐”,這時一聽,也緊跟“一塵”道人身後縱了過來。
江玉帆一見“一塵”道人縱了過來,立即將“紅飛狐”蹲放在地上,但仍將她攬在懷裏,同時,急聲道:“你看看她還有沒有救,玉姊姊已給她服過‘露芝玉乳仙草露’了!”
“一塵”道人恭聲應了個是,也急忙將身體蹲下去,但他卻別具用心的將“紅飛狐”的上身皮衣掀了一下,只見她的柳腰皮帶上,赫然插了一排與客棧示警一般無二的精緻飛刀!
陸貞娘看得目光一亮,不由脱口急聲道:“果然被玉妹妹猜中了,真的是她!”
“鬼刀母夜叉”和“黑煞神”聽説已給“紅飛狐”服了“仙芝露”,本待譏罵她幾句,但想到她的連番示警,山口相助,到了口邊的話只得住口不説了。
“一塵”道人掀開皮衣的原因,也就是要證實一下在山口相助的白毛皮衣女子是否就是“紅飛狐”,如今既已證實,立即將“紅飛狐”平素最迷人的明媚大眼睛,以拇指輕巧的掀開看了一下。
“一塵”道人僅僅看了一眼,神情一變,急忙又用手指在“紅飛狐”抱在胸前的手指縫間划動了一下血漬。
看罷抬頭,立即望着江玉帆,黯然道:“她沒有救了,中毒太深了!”
江玉帆聽得俊面一變,不由關切的急聲問:“怎麼這麼快,刺中的部位並不重要呀?”
“一塵”道人一指“紅飛狐”的酥胸説:“暗器深入胸內,所以她的雙手一直緊緊抱着……”
話未説完,韓筱莉已用力將“紅飛狐”的纖纖雙手掀開了少許,隨即脱口急聲道:“是一柄飛刀,還可以看到些許刀柄!”
“一塵”道人立即黯然説:“即使刀柄露在外面也不能拔出來。”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一塵”道人解釋説:“刀一起出,氣就斷了!”
韓筱莉立即正色説:“難怪她的手抱得這麼緊,我用了四成真力才把她的手掌揭開稍許!”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立即興奮的説:“這麼説她仍能凝聚功力嘍?”
“一塵”道人黯然搖頭道:“她只是本能的抱住前胸,怕人為她拔刀……”
佟玉清已看出江玉帆的意思,因而插言道:“我們最好能讓她清醒片刻,問她一下‘玉闕峪’的情形和住置!”
“一塵”道人立即道:“服過了‘仙芝露’,一會兒就醒過來,如果要想快些,只有用真力幫她醒來。”
熱心的“黑煞神”一聽,立即自告奮勇的説:“讓俺來!”
説話之間,就待向前。
但是,一旁的“鬼刀母夜叉”,刀背一橫,沉聲説:“要你多事,你的功力還比盟主的深厚?”
江玉帆一看,知道“鬼刀母夜叉”內心妒忌,但他攬抱着狐媚明麗,充滿了青春魅力的“紅飛狐”,當着佟玉清和朱擎珠的面,也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是以,俊面一紅,立時準備將“紅飛狐”的嬌軀放下。
但是,就在他雙臂一動的同時,佟玉清突然急聲道:“玉弟弟別動,她醒了!”
江玉帆低頭一看,“紅飛狐”的一雙明媚大眼睛果然緩緩的睜開了,但已沒有了往日勾心奪魄的誘人神彩。
佟玉清一見,立即蹲下身去,正待説什麼,“紅飛狐”已望着江玉帆的俊面,悽然一笑,乏力的説:“江少堡主,我們又見面了……”
江王帆到了這時候,也只得點點頭,黯然道:“丁姑娘,你為什麼見了我們就躲呢?……”
“紅飛狐”悽然一笑道:“因為我不希望你們知道是我,我為了‘萬豔杯’離開了‘湖濱山莊’,現在為了報答你不殺之恩,又背叛了‘乾坤五邪’……”
話未説完,突然一陣急促呼吸。
佟玉清看出“紅飛狐”的時間不多了,趕緊插言問:“丁姑娘,‘乾坤五邪’的居處,可是就在這座斷峯上?”
説着,特的指了指頭上數十丈高的斷峯雪崖。
“紅飛狐”的嬌靨逐漸變得蒼白,而且有了沉濁的鼻息,喘了兩口氣後,才望着佟玉清點了點頭,無力的説:“你們在山口上放走了不少人……害得我回去險些遭了他們的毒手……
我的雙刀也被他們擊飛了……若不是我雙刀厲害早有準備……這時候……我的屍體恐怕……
也早涼了……”
説此一頓,喘息了幾口氣,又抬眼望着江玉帆,又悽然一笑,繼續説:“我逃下了‘玉闕峪’,準備就此轉回中原去……偏偏遇到了你……唉……”
説此嘆了口氣,無限惋惜,無限懊惱的搖了搖頭,江玉帆心中一急,不自覺的將手伸到“紅飛狐”的皮衣內,同時將掌貼在她的“命門”
上,徐徐將真力輸進“紅飛狐”的體內。
“紅飛狐”舒暢的喘了口氣,再度睜開了眼睛。
陸貞娘常去“湖濱山莊”找柳嫺華,和“紅飛狐”也談過不少話,知道她不但人長的漂亮,也狡黠多智。
這時見她再度醒來,不由以埋怨的口吻,和聲説:“丁姑娘,方才遇到我們時,你不躲到此地來就好了,你看現在……”
話未説完,“紅飛狐”竟緩緩搖頭笑着説:“陸姑娘,人總是要死的……從古到今,多少豐功偉業的英雄豪傑,都沒有逃得過這一劫……有的人死得轟轟烈烈……有的人死得默默無聞……有的人死得其所……有的人死不瞑目……”
站在一旁的“鬼刀母夜叉”,突然不高興的問:“那麼你呢?”
“紅飛狐”無力的看了一眼“鬼刀母夜叉”,強自一笑,但嬌靨上立現痛苦的説:“我不是一直在……高高興興的……笑着説話嗎?不管多少年以後……你想到的丁月梅……永遠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佟玉清知道最後的兩句話,是説給江玉帆聽的,是以,趕緊岔開話題問:“聽説‘乾坤五邪’是用毒的大行家,所以武林人物都怕他們,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們,他們的毒都是怎麼個用法?”
“紅飛狐”又無神的看一眼佟玉清,乏力的説:“他們並不像‘毒鬼谷’七陰叟那樣用毒……但他們的毒比什麼毒都厲害……只有我乾孃‘雪山聖母’……”
説至此處,呼吸急促,神情痛苦,無神的雙目中,突然湧滿了淚水。
一旁的韓筱莉,知道“紅飛狐”對她的乾孃“雪山聖母”仍有一些依戀之情,因而關切的插言問:“你乾孃怎樣?”
“紅飛狐”眼中的熱淚已一顆接一顆的滾下來,這時見問,只得極痛苦的説:“只有她一個人不使毒,其他四人都把劇毒溶會在功力和掌招之內……。”
韓筱莉一聽,立即不以為然的沉聲説:“丁姑娘,你可不能因為‘雪山聖母’是你的乾孃你就袒護她,據我所知,她的朱鶴鐵杖內,在與敵交手之際,隨時都可能有毒液噴出來……”
話未説完,“紅飛狐”已悽然一笑道:“我的生命已到了油盡燈乾的地步,我還要袒護誰?……她的朱鶴杖內有毒和洪澤湖老湖主的烏金杖……是一樣的……”
一旁的阮媛玲一聽,不自覺的脱口説:“她的朱鶴杖也是實心的?可是,她怎的知道我爹的烏金杖也是唬人的呢?”
“紅飛狐”無神的看一眼阮媛玲,悽然一笑道:“雪山聖母原該是阮姑娘的母親……”
説至此處,突然一陣痛苦呻吟,嬌軀顫抖,肌肉孿痙,汗珠突然滲出來!
大家聽了“紅飛狐”的話,正感驚異,沒想到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昔年和“雪山聖母”還有一段相戀秘史,而且,也因此得知阮媛玲父親的烏金杖內,根本沒有什麼毒液毒水。
這時一見“紅飛狐”的神情,知道她的生命在傾刻之間就要結束了,心思細膩的佟玉清,立即坦誠鄭重的説:“丁姑娘,你死在江少堡主的懷裏,也應該瞑目含笑了,你遠有什麼遺言心事,儘管説出來,只要不違情理,江少堡主一定會代你完成!”
“紅飛狐”一陣痛苦呻吟之後,眼睛已不能轉動,但仍強掙一絲笑意,斷斷續續的説:
“不……要……殺……我……幹……娘……”
娘字出口,似已力盡,但她仍有氣無聲的將烏青的雙唇啓了兩啓,掙了兩掙,螓首一偏,倒進江玉帆的懷裏,頓時氣絕。
江王帆不便再攬抱着“紅飛狐”,趁她的屍體未涼,緩緩放在雪地上,並黯然站起身來!
佟玉清最瞭解江玉帆的性情,他早先雖然恨透了“紅飛狐”,但“紅飛狐”卻為了報答他不殺之恩而死,而且死在他的懷裏,他自然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傷感在心頭。
是以,遊目望着陸貞娘和韓筱莉幾人,提議説:“就把丁姑娘的屍體放在此地的雪窟裏吧,等‘玉闕峪’事畢,再請老土司運到‘都巴利’去安葬!”
陸貞娘一聽,立即贊同的説:“玉清妹説的不錯,我們把她抬進去吧!”
於是,由陸阮佟朱四女將“紅飛狐”的屍體抬進另一個狹小的雪窟內。
“風雷拐”不由感慨的説:“紅飛狐生前做夢也不會想到有這樣的殊榮,由‘飛鳳谷’的陸姑娘和西藏百姓敬重的公主為她抬屍安葬!”
“一塵”道人則接口説:“她連番示警,山口相助,在‘乾坤五邪’來説,她是叛徒,在我們‘遊俠同盟’來説,她是義人,她受到這樣的殊榮,也算受之無愧了!”
説話之間,陸貞娘四人已將“紅飛狐”的屍體放進雪窟內,並將她前胸上的毒刀取出來。
韓筱莉知道大雪山的雪熊雪狸特別多,每到夜晚才出來覓食,是以,招手把“悟空”和“鬼刀母夜叉”兩人請過去,用他們的鬼頭刀和日月鏟將雪窟的洞口封住。
江王帆望着“悟空”和“鬼刀母夜叉”兩人封閉的洞口,不禁感喟的説:“在她進入雪窟,我也即將追入洞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她‘嚶嚀’了一聲,我當時心中一驚,即時剎住了身勢……”
“風雷拐”立即接口説:“姓凌的必是已經知道了她暗中協助咱們的事,不然,他不會狙然給她一刀的!”
“銅人判官”點點頭,正待説什麼,“獨臂虎”卻迷惑的説:“説也奇怪,竟他孃的這麼巧,那三個傢伙偏偏也藏在這個雪洞裏!”
禿子自以為是的沉聲説:“你沒聽那個姓凌的傢伙説,這裏的每一個雪窟都可以通到‘玉闕峪’?”
“獨臂虎”立即驚異的問:“你小子是説,那三個傢伙剛由‘玉闕峪’下來,而‘紅飛狐’也剛好要回去?”
禿子正待回答,“銅人判官”已望着江玉帆,不以為然的説:“盟主,您以為這裏的每一座雪窟都可以通往‘玉闕峪’?”
江玉帆疋色道:“即使這些雪窟真的都能通往‘玉闕峪’,我們也不能冒然由雪窟前去。
至於姓凌的三人何以也在這座雪窟內,小弟以為是他們適巧經過此地,在突然發現我們的情形下,倉惶躲進雪窟內暫避。”
説着,舉手一指東南方,繼續説:“你們看,由此地向東南望去,正好可以看到第一梯嶺的前斜面,小弟追趕‘紅飛狐’的情形,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黑煞神”突然煞有介事的説:“這就叫在劫的難逃呀,你們看,此地的雪洞這麼多,四個人偏偏都鑽進了這一個,這不是劫數是什麼?”
江玉帆繼續説:“如果小弟判斷的不錯,這一座雪窟可能是最深遠的一個,説不定還可以通往其他的雪窟,他們為了便於脱身,所以才都躲進了這座雪窟裏!”
“一塵”道人卻嘆了口氣説:“丁月梅在‘湖濱山莊’任女管家的時候,向以狡黠多智出名,由於她輕功不俗,又喜歡穿紅衣,所以才送給她一個綽號叫‘紅飛狐’,沒想到像她這等機警的女子也有糊塗的時候,既然在山口上與‘五邪’派去的人照了面,居然還膽敢回去……”
“風雷拐”接口道:“在她以為我們一定會盡殲那些歹徒,所以她才敢回去,不過,我認為她在心裏仍早有了準備!”
“銅人判官”立即道:“那是當然,玉闕峪高手如雲,即使她的飛刀再厲害,也難逃脱那麼多高手的重圍。”
話聲甫落,陸貞娘等人已封好了洞口走過來。
這時雪更大了,天空尤為昏暗,好似到了傍晚,氣温酷寒,烏雪滾滾,有如萬馬奔騰般,直飛東南。
韓筱莉抬頭一看,神色略微一變,立即望着江玉帆,一面前進,一面焦急的説:“玉表弟,我們得趕快轉回‘都巴利’去,據我的經驗看,不出一個時辰,一定有狂風大雪下來!”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抬頭一看天空,情形果然有些不對,但是,數十丈高的斷峯雪崖上就是“玉闕峪”,如果不就此前去,實為不智。
佟玉清雖然是在中原長大,但對西域的風習氣象卻知之甚詳,她一看天空烏雲滾滾,雪花有如鵝毛,一旦狂風大作,不出片刻,所有的人都將被雪活埋!
心念至此,正待説什麼,空際突然傳來一陣內力充沛的哈哈大笑,道:“既然來到了本天尊的‘玉闕仙境’,就該進來見識見識,有什麼好遲疑的呢?哈哈……!”
説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江玉帆聽得一驚,急忙抬頭,只見數十丈高的雲崖上,雪巖參差;大雪飄飛,看不見發話的人立身何處。
韓筱莉則脱口急聲説:“發話的人是‘五邪’的老大!”
“黑煞神”怒罵道:“既然他孃的來了,為何不現身呢?”
江玉帆似有所悟的説:“他施展的可能是‘千里傳音’的功夫!”
陸貞娘立即贊同的説:“不錯,在深山的高處發話,很有些像是‘千里傳音’。但是以‘乾坤五邪’這等知名人物,也許不會故弄玄虛!”
“鬼刀母夜叉”立即哼了一聲,輕蔑的道:“陸姑娘可也別把他們估計得太高了,就憑他們山口埋伏,酒中下毒的宵小行徑來説,就是下三流的人物!”
如此一説,禿子憨姑“獨臂虎”幾人都異口同聲的説“不錯”,就是絕少表示意見的啞巴,也在旁點了點頭。
“黑煞神”突然沉聲問:“大家都知道西域有這麼五個老混蛋,武林統稱他們為‘乾坤五邪’,難道他們都是老二老三的這麼喊?連個他孃的綽號名字都沒有?”
如此一提,“獨臂虎”也恍然不解的説:“是呀,這五個老東西到底他孃的姓啥叫啥,有沒有個名號?”
江玉帆等人一聽,不由都以詢問的目光望着韓筱莉。
韓筱莉也無可奈何的説:“他們姓什麼叫什麼,恐怕連我師父和四位師叔也鬧不清楚,他們‘五邪’雖然自己給自己起了一個綽號,由於不是武林豪傑公認的,所以大家都不重視,對他們好的就稱他們為西域五高人,像我們就喊他們五邪!”
朱擎珠一指斷峯雪崖上道:“方才聽他自稱天尊,可能就是他們自己為自己起的綽號了?”
“獨臂虎”立即沉聲道:“天尊?叫他孃的天子多好呢?不但有三百六院的娘娘,還有七十二嬪妃……”
話未説完,“黑煞神”已譏聲道:“俺看你是想老婆想瘋了!”
“獨臂虎”一瞪限,正待反唇相譏,江玉帆已望着韓筱莉,關切的問:“他們自己起的綽號是什麼?”
韓筱莉略微沉吟説:“方才發話的老大叫‘玉闕天尊’,老二是‘赤陽神君’,老三是‘黑風客’,老四是‘金劍銀星’,他們四人的師妹,也就是‘紅飛狐’的乾孃叫‘雪山聖母’!”
“風雷拐”突然不解的問:“不是説‘五邪’中的女邪至今還沒婚嫁嗎?”
韓筱莉嬌靨微微一紅,莞爾一笑道:“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
“黑煞神”嘖嘖兩聲,輕篾的道:“還沒有出閣就稱‘聖母’就收乾女兒了,俺看她……”
話夫説完,阮媛玲突然氣紅着嬌靨,沉聲説:“芮壇主,雪山聖母雖然被列為‘五邪’之內,也許她是迫不得已,並沒有什麼罪惡,你方才沒聽丁月梅説,她的朱鶴杖內並沒有毒液嗎?”
“黑煞神”一聽,頓時想起方才“紅飛狐”説的話雪山聖母原該是阮姑娘的母親的話。
這時一看阮媛玲的神色,知道她生氣了,是以,以下的話也住口不説了。
好久沒講話的“鐵羅漢”,突然憨聲説:“奇怪呀,咱們罵了天尊半天,天尊怎的沒有再吭聲了呢?”
如此一説,紛紛抬頭上看,崖上依然靜悄悄的。
江玉帆斷然道:“不管‘五邪’在崖上也好,故弄玄虛也好,我們決心登至崖上看看!”
“風雷拐”有鑑於在黑虎嶺久戰“甘陝雙殘”不下,因而擔憂的説:“盟主,不是屬下突然起了怯意,稍時進入‘玉闕峪’宜智取,不宜力敵,‘乾坤五邪’的武功,個個高不可測,即使和黑虎嶺的‘甘陝雙殘’的功力近似,他們也多了三個,何況還有崑崙派的‘清虛’仙長,天山派的‘玄玄’真人?”
如此一説,大家頓時想起陸貞娘久戰“獨腿飛鈸活閻羅”與“悟空”和尚阮媛玲合力夾攻“無手雙鈎矮仙翁”的一幕。
大家這一衡情對照,才突然驚覺到雙方的實力相差的實在太懸殊了。
江玉帆見大家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只有“鐵羅漢”張大聰依然是一臉傻虎虎的表情,只得鎮定的一笑道:“諸位盡請放心,‘乾坤五邪’,目空一切,狂傲自大,我們可根據他們明明知道我們在斷峯下,他們依然不理不睬不派高手迎擊來看,顯然是沒把咱們看在眼內,小弟稍時,先設法制服兩人,其餘三人便好對付了。”
説此一頓,轉首望着陸貞娘,繼續説:“稍時表姊見了‘玄玄’真人,可拿柳嫺華的關係穩住他,‘清虛’道人由玉清姊姊應付絕不成問題,再説,每人身上都有一項以上的暗器,如果運用得法,出其不意,定收奇故!”
如此一説,每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憂慮盡逝,對這一次最堅苦,最慘烈的一仗,俱都充滿了信心!
江玉帆一看,立即興奮的説:“距天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快去吧!”
説話之間,衫袖疾拂,直向斜升的斷峯雪崖上當先馳去!
也就在江玉帆飛馳而上,陸貞娘等人尚未起步的同時,空際再度傳來“玉闕天尊”的哈哈大笑道:“既然到了崖上,何必有躲躲藏藏,本天尊在此等候多時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急忙剎住身勢,回頭望着發楞的陸貞娘等入,迷惑的説:“莫非另外有人進入了‘王闕峪’?還是‘五邪’的老大使詐?”
佟玉清首先回答説:“我認為都有可能。‘五邪’心術不正,我們必須謹慎行事,最好不要冒然進入!”
“黑煞神”立即接口道:“這樣最好,咱們給他來個‘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其利’,須知二虎相鬧,必有一傷…”-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不耐煩的説:“好了好了,這一套又是跟你舅舅學的,是不是?”
“黑煞神”一整臉色,正待説什麼,陸貞娘已正色道:“芮壇主運用的恰到好處,果真另有別人進入‘玉闕峪’倒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
話聲甫落,江玉帆已催促道:“我們先登上峯崖,看清形再決定進退!”
説罷轉身,再度向斷峯崖上馳去。
陸貞娘等人不敢怠慢,紛紛展開輕功,起步飛馳。
斷峯形勢奇特,斜度雖大,但由於終年積雪,十分平滑,所幸大家輕功都具火候,俄頃工夫,已達崖上。
江玉帆等人遊目一看,發現崖上平坦廣大,既沒人蹤也沒房屋,但在數十丈外的半峯甫端,似是有座馬蹄形的深谷。
於是,各展輕功,迎着鵝毛大雪,再向深谷前緣馳去。
隨着大家的飛身前進,首先看的是深谷的南面是一座廣大谷口,一眼望去,雪峯銀嶺,綿延無際,一片銀妝,壯觀至極。
接着,大家發現下面竟是一座三面絕壁,深約三十餘丈的大綠谷!
將至綠谷邊緣,大傢俱都將身形彎下來。
探首向谷下一看,俱都目光一亮!
只見綠谷三面的如削絕壁,俱是晶瑩透明的水晶石,而谷中紫竹紅梅翠柏聞,瓊樓麗閣,巍峨殿宮,俱是就地取材的水晶石建成,房面殿脊上雖覆了一層冰雪,卻更襯托得堂皇富麗,真不愧稱為西域著名的“玉闕峪”。
在谷中樓閣間的曲廊花徑上,不時有身穿紅綠鮮衣的女子走過,谷中雖有冰雪,想是經常打掃,尤其靠近北面絕壁下的樓閣宮殿間,積雪極薄。
“黑煞神”看罷,首先自語似的説:“這五個老傢伙可真會享福,孫猴子大鬧的水晶宮恐怕也不過如此……”
話未説完,正西突然傳來數聲“嘿嘿”冷笑!
江王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抬頭,循聲一看,不少人脱口輕啊!
只見數十丈外的正西絕壁崖巔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四個身穿一式米黃夾袍的白髮銀髯老人,和一個銀灰褶裙,手拿鐵枴杖的老婆婆!
立在四男一女五個老人身後的數十人中,雖然也有老人和老婦,但他們卻都穿着呢衣叉褲皮背心,每人手中都有兵器。
禿子憨姑一看,不自覺的脱口急聲説:“啊,‘乾坤五邪’!”
江玉帆見傲然立在正西崖巔上的數十人眾並無過來之意,是以,望着陸貞娘等人,沉聲道:“走,他們不過來,我們迎過去!”
於是,江玉帆一人在前,陸貞娘等人依序隨後,沿着正北絕壁崖巔直向正西迎去。
這時的風勢較之方才強勁多了,鵝毛大的雪花和細小雪屑吹在臉頰上,已有些微微作痛了。
由於大雪紛飛,江玉帆等人尚看不清那些人的清晰面目。
隨着距離的拉近,凝目打量的韓筱莉,突然驚異的“咦”了一聲,同時迷惑的説:“奇怪呀,前面站着的五人不是‘乾坤五邪’呀?”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筱莉妹,你沒有看錯?”
韓筱莉立即正色道:“怎麼會呢,他們五人中,除了老三‘黑風客’小妹沒見過,其餘四人小妹都認識!”
陸貞娘“噢”了一聲,遲疑的説:“也許是‘五邪’手下的五個得力高手吧?”
佟玉清卻不以為然的説:“就算是五個功力最高的門下,也用不着衣着奇特恰好四個老人一個老婆婆呀!”
一句話提醒了“悟空”等人,是以,“風雷拐”一個箭步跟上前面急步前進的江玉帆,立即低聲道:“盟主當心,如果這五人自稱是‘乾坤五邪’,這裏面必定另有陰謀?”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突然又回頭望着韓筱莉,關切的問:“莉表姊,你看這些人中,有沒有人認識你?”
韓筱莉毫不遲疑的説:“如果我不撤出‘騰龍劍’來,他們恐怕不會認識我!”
江玉帆立即胸有成竹的頷首説:“非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出場!”
説罷,加速向前走去。
到達廣大平坦的絕壁西崖上,方始發現西南邊緣有下傾之勢,這些人顯然是由西南邊緣潛上崖來,或事先埋伏在該處。
江玉帆走至平崖中央,距離四男一女五個老人及數十高手的身前五六丈處站定身形。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則在江玉帆的左右站成一個兩排的半圓形,以便出場交手。
這時風勢果然更大了,擺衣飛舞,啪啪有聲,兩腳站在積雪盈尺的平崖上已感到吃力。
就在江玉帆站穩身形的同時,站立中央的圓臉老人,一手捻着大風吹亂的銀髯,一面微合雙目沉聲問:“來人可是擾亂中原武林安寧的‘遊俠同盟’?”
江玉帆一聽圓臉老人的説話聲音,果然與方才以“千里傳音”功夫發話的聲音不同,因而愈加深信當前四男一女五個老人不是“乾坤五邪”!
是以,也故意以深沉的聲音,傲然問:“看你們五人不似橫霸西域,禍害百姓,佔據大雪山為己有的卑鄙無恥之徒‘乾坤五邪’嗎?”
四男一女五個老人聽得神色一變,後面的數十高手,不少人驚得脱口輕啊!
圓臉老人強自一定心神,瞠目怒唱道:“好個無知小輩,居然目無長者……”
佟玉清雖已看出箇中另有陰謀,只是真正的圖謀是什麼乍然間還揣不出來,但有一點使她深信不疑,那就是必須先將這些人制服,不怕“乾坤五邪”不出來。
是以,未待圓臉老人話完,戟指一指,嬌叱道:“閉嘴,你們五人自稱長者,你們五人捫心自問,你們可有長者愛護後生的涵養與仁慈?”
身穿銀灰衣裙的老婦一聽,頓時大怒,三角眼一瞪,怒聲問:“你是什麼人?要你多嘴?”
佟玉清毫不客氣的説:“你不用問我是誰,反正你不是我的對手就是。”
灰衣老婦一聽,只氣得老臉鐵青,渾身顫抖,瞠目歷聲道:“我看你是找死,連我老人家你都不認識,你還來什麼西域‘玉闕峪’?”
佟玉清一聽,倏然舉臂翻腕,“嗆”的一聲龍吟,青芒一閃,光華如電,背後的“青虹劍”已撤出鞘外。
也就在青虹劍出鞘的同時,佟玉清已飛身縱向場中。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知道佟玉清在迫使“乾坤五邪”及早出面,是以也都沒有出聲攔阻。
佟玉清縱至場中,用劍一指灰衣老婦,怒聲道:“快出來,我倒要看看片刻之後,是誰濺血此地!”
灰衣老婦將手中鐵枴杖用力一搗地面,只震得冰屑四濺,一臉怨毒的望着佟玉清,切齒恨聲問:“你……你是什麼人?你可是‘遊俠同盟’的江玉帆?”
佟玉清冷冷一笑道:“江盟主是那一位,你比誰都清楚,你這是明知故問,本姑娘只是‘遊俠同盟’中的一個小小執事而已!”
灰衣老婦聽得心頭一震,其餘四個老人也聽得面色一變,“遊俠同盟”中的一個小小女執事,居然敢向震赫武林數十年的“雪山聖母”指着鼻子挑戰,難怪他們“遊俠同盟”不到一年的時間,便鬧翻了中原半邊天。
但是,他們那裏知道“遊俠同盟”中有個曾經見過“五邪”的韓筱莉,早已揭穿了他們的底細!
另外一個袖內暗藏兵刃的長臉銀髯老人,急忙一定心神,瞠目怒聲道:“老夫等乃世外高人,豈肯與你一個小小執事動手?老夫殺的是江玉帆,你不要自己找死!”
佟玉清冷冷一笑,未待對方話完,已沉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你也配和江盟主動手?
如果你自認武功還算可以,你不妨和老太婆聯手和本姑娘走幾招。”
灰衣老婦一聽,那裏還忍耐得年,不由瞠目厲聲道:“不給你一些顏色看,你不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説此一頓,回頭望着身後數十身穿皮背心的男女高手,怒聲問:“你們誰願出場把這賤婢給我斃了?”
只見一個身材瘦高,麪皮臘黃的中年男人,嘴上蓄着幾根狗纓胡,一對色迷迷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陸佟韓朱阮五女的嬌美面龐。
這時一聽灰衣老婦喝問,嘴角掛着一絲邪笑,閃身而出,向着灰衣老婦,抱拳躬身道:
“小的願出場生擒此婢,並請聖母將此婢賜給小的做房老婆!”
灰衣老婦立即怒聲説:“你先活捉了她再説。”
瘦高男子以不太恭敬的聲音應了個是,慢條斯理的解下纏在腰間的亮銀索子鞭,傲然舉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佟玉清的嬌靨,逕向場中走來。
對付這等二三流的高手,自然不須佟玉清出手,而且,江玉帆也看出“乾坤五邪”很可能是以當前四男一女五個老人偽裝他們打頭陣,旨在先行消耗他江玉帆的真力,而後再現身一舉得手。
江玉帆已暗中傳了佟玉清不少玄奧絕學,非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所以他覺得應該保留佟玉清的體力,準備對付“乾坤五邪”。
這時一見瘦漢出場,立即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通知“鬼刀母夜叉”,道:“薛執事,你去把這一場接下來!”
“鬼刀母夜叉”一聽,立即一提鬼頭雙刀,大喝道:“殺雞焉用牛刀,俺來會你這瘦皮猴!”
大喝聲中,向場中縱去。
佟玉清不但具有了“傳音入密”的功夫,由於她在東海長塗島服了千年石龍丹,功力雄厚,也可以施展“千里傳音”的無上絕學,江玉帆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命令“鬼刀母夜叉”
出場,她自然聽得清楚。
這時一見“鬼刀母夜叉”縱落身右,立即低聲道:“不要把時間拖得太久!”
説罷轉身,一個箭步縱了回去。
瘦高漢子一見“鬼刀母夜叉”出場,頓時大怒,不由一掄手中亮銀索子鞭,飛身前撲,同時大喝道:“那個喜歡你這黃臉婆!”
大喝聲中,飛身已撲至近前,手中索鞭子,“唰”的一聲,照準“鬼刀母夜叉”的天靈抽下!
“鬼刀母夜叉”知道時間寶貴,一見對方的索子鞭抽下,閃身跨步,左手刀一式“舉火繞天”,右手刀挾着一陣“叮噹”聲響,反臂掃出,一切對方手腕,一斬對方小腹,一招兩式,又狠又準!
瘦高漢子大吃一驚,他似乎沒想到這樣身大胳膊粗的女人,身手竟是如此矯健,刀法竟是如此輕靈!
心中一驚,大喝一聲,吸腹疾退,擰腕甩臂,手中亮銀索子鞭,“唰”的一聲抽回,鞭梢順勢掃向“鬼刀母夜夜”的左肩。
“鬼刀母叉叉”久經大敵,加之學會了“九宮堡”江老堡主的半部成名刀法,臨戰經驗豐富,只要她的雙刀一出手,使能預知對方下一招的變化。
這時一見瘦高漢子抽她的左肩,倏然用刀一格,“叮噹”急響,火花飛濺,對方的亮銀索子鞭,一連在她的鬼頭刀上纏了三圈。
瘦高漢子一見,大驚失色,忘了“鬼刀母夜叉”的右手還有一把鬼頭刀。
驚急間,大喝一聲,疾演騎馬蹲襠式,右臂運足勁力,猛的一抽,企圖連“鬼刀母夜叉”
的鬼頭刀一併撤過去!
四男一女五個老人以及數十高手一見,紛紛驚得脱口大喝:“快些撤手!”
但是,就在紛紛大喝的同時,力大如虎的“鬼刀母夜叉”,大喝一聲,左臂奮力一抬,立將瘦高漢子拉過來。
緊接着,刀環叮噹,寒光如電,右手鬼頭刀“唰”的一聲閃電劈下
一聲淒厲刺耳的驚心慘叫,“鬼刀母夜叉”的右手刀已將瘦高漢子由左肩至右脅,一劈兩斷!
這時,她才哼了一聲,望着迅即把白雪染紅了一大片的屍體,輕蔑的説:“你不喜歡老孃,老孃還看不上你呢!”
話聲甫落,神色震驚的圓臉老人,急忙望着身後數十高手中,怒喝道:“蘇貴希何在?
還不快去將這潑婦拿下!”
話聲甫落,一個身材高大,生得濃眉大眼燕額頭的彪形大漢,暴喏一聲,提着數十斤重的鑌鐵降魔杵,急步向場中奔來。
江玉帆和“悟空”等人一看,斷定大漢必是一個犯戒逃亡的西域番僧,而被“五邪”收留,特又為他起了一個漢人名字。
為了使“鬼刀母夜叉”不消耗太多的體力,江玉帆轉首向“銅人判官”遞了一個眼神。
“銅人判官”一見,提着黃澄澄的獨腳大銅人,飛身向場中縱去,同時,洪聲道:“大嫂子你回去,俺來收拾這小子!”
手提降魔杵的蘇貴希,一見“銅人判官”出來,也不答話,“嘿”的一聲,降魔杵一式“泰山壓頂”,照準“銅人判官”的當頭砸去!
“銅人判官”力大無窮,身形一旋,跨步閃開,手中數十斤重的大銅人,反臂向蘇貴希砸去。
蘇貴希仗恃着自己的降魔杵是鐵的,加之三面鐵捲雲,任何兵器被擊中,即使不被擊飛砸斷,也會被砸得凹進去。
是以,一見“銅人判官”獨腳銅人反臂掃來,身形一旋,疾演“定海神針”,再向“銅人判官”的獨腳銅人格去。
“銅人判官”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喝道:“你當真以為俺怕碰你的兵器!”
怒喝聲中,旋身掄臂,數十斤重的獨腳大銅人,“呼”的一聲掄起來,照準蘇貴希的天靈猛力砸下。
蘇貴希不懂“銅人判官”的漢語,一見銅人當頭砸下,尚且神色一喜,奮力舉杵,“嘿”
的一聲,硬封了上去!
只聽“錚”的一聲大響,火花飛濺中,一聲悶哼,蹬蹬連聲,蘇貴希-牙咧嘴,身形搖晃,直向身後退去。
“銅人判官”再度一聲大喝道:“你再接俺一銅人!”
大喝聲中,獨腳大銅人“呼”的一聲已掄起!
也就在他將銅人再度掄起的同時,對方數十高手中突然擲出一團黑影,直向“銅人判官”
打去!
江玉帆看得目光一亮,正待翻掌,左側已響起“鐵羅漢”的大喝道:“看俺的法寶來了!”
大喝聲中,一柄八角大鐵錘,挾着呼呼勁風,直向那團黑物迎去!
“銅人判官”不敢再行追擊,只得撤臂收勢,閃身縱開了。
也就在“銅人判官”縱開的同時,“鐵羅漢”擲出的“法寶”,也和那團黑物擊個正着!
只見“卜”的一聲輕響,濺起一縷塵煙,“鐵羅漢”的八角大鐵錘,勁力不減,繼續向一個紅光滿面的老人面前飛去。
紅光滿面的老人一見,大喝一聲,用手一撥,“呼”的一聲,加勁向身後的數十高手中擊去,那團黑物,也被老人順手撥落地上,竟是一頂大型黑毛皮帽。
但是,立在四個老人身後的數十高手,卻急呼怒喝,紛紛躍開了。
“咚”的一聲大響,雪屑飛濺,“鐵羅漢”的大鐵錘砸進雪中一尺多。
“鐵羅漢”一看,傻了,因為他的法寶無法收回來啦。
再看場中,被“銅人判官”砸了一銅人的蘇貴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仰面倒在地上,頓時暈厥了過去。
一陣大亂的數十高手一看,個個面色大變,俱都楞了。
紅面老人向着數十高手一揮手,立即奔出來四五個人,分別把瘦高漢子的屍體和暈厥的蘇貴希抬了回去。
站立中央的圓臉老人,這才望着江玉帆等人冷冷一笑,有些色厲內荏的沉聲道:“難怪你們能把中原鬧得烏煙瘴氣,天翻地覆,原來都是些驃悍兇狠的男女狂徒……”
朱擎珠一聽,頓時大怒,一聲嬌叱,玉掌倏翻
叭的一聲脆響,話未説完的圓臉老人,頭顱一偏,雙肩一晃,左頰立時紅腫起來!
其餘三個老人和老婦一看,面色大變,數十高手看得一拐,似乎還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
圓臉老人一定神,頓時大怒,瞠目厲聲道:“江玉帆,暗施煞手算不得什麼本事和功夫,來,老夫與你拳對拳腳對腳的走幾招!”
招字出口,飛身縱落場中。
也就在圓臉老人縱落場中的同時,“悟空”已大喝一聲道:“呸,你也配和我們盟主動拳腳,簡直是自不量力,來,我和尚鬥鬥你!”
你字出口,“嚓”的一聲將鐵鏟插進冰雪中,舉步就待向場中走去。
江玉帆有鑑於“五邪”至今尚未露面,不敢讓“悟空”隨意下場,因為“悟空”和阮媛玲的“杖劍合一”,在必要的時候,仍可抵禦強敵,即使不能取勝,也可短時間內維持不敗。
尤其,“乾坤五邪”能派圓瞼老人代替他們的老大“玉闕天尊”,他的武功、內力,必有過人之處,“悟空”和尚的“金剛掌”,雖然獨步中原,但想戰勝圓臉老人,勢必耗去大部真力。
是以,一見“悟空”和尚將鐵鏟插在雪地上,急忙伸手一攔,沉聲説:“現在還不是你下場的時候……”
“悟空”聽得一楞,不由驚異的説:“盟主您要……”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你應該和阮姑娘交換一些意見,這位‘天尊’由佟姑娘應付足夠了!”
“悟空”一聽,頓時大悟,連聲應了兩個是。
立身場中的圓臉老人,似乎目的就是要拉江玉帆下場,這時聽説他要派一位佟姑娘,不由輕蔑的怒聲説:“江玉帆,你可是怕死不成?”
江玉帆理也不理圓臉老人,僅向着準備出場的佟玉清施了一個眼神。
佟玉清會意的一頷首,神情鎮定的舉臂翻腕,再度將“青虹劍”撤出來,逕向場中走去。
灰衣老婦一見,頓時大怒,不由瞠目厲聲道:“又是你這賤婢,老身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
説話之間,飛身前撲,一掄手中鐵枴杖,逕向佟玉清打來。
佟玉清一見,只得振腕挺劍,一聲嬌叱,逕向灰衣老婦迎去。
圓臉老人也突然大喝一聲道:“江玉帆,老夫和你拼了!”
大喝聲中,飛舞雙掌,直向江玉帆撲來。
另一干癟老人,也猛的一揮手勢,望着數十高手,大喝道:“大家上!”
數十高手一聽,齊聲喊殺,各揮兵器,紛紛撲來。
江玉帆一見,又急又怒,他竭力避免的羣打圍毆終於發生了。
是以,大喝一聲,疾演“麗星步”,身形一閃,滑過圓瞼老人的身側,一式“倒打金鐘”,左掌反臂打在圓臉老人的後背。
圓瞼老人一聲悶哼,一頭栽在地上。
江玉帆一掌擊倒圓臉老人,右手一抖,摺扇立即退出袖來,毫光一閃,逕向方才發號施令的乾癟老人點去。
乾癟老人一見,大驚失色,只得怒喝一聲,急忙在衣下抽出一柄軟鋼緬刀來!
但是,他的緬刀尚未舉起,江玉帆的寒玉摺扇已點在他的憩麻穴上,“咚”的一聲栽在雪地上。
江玉帆知道四男一女五個老人的武功較為深厚,只要制服了五個男女老人,其餘高手均不足慮。
只見這時,人影縱躍,怒叱暴喝,寒光閃閃,金鐵交鳴,剎那間,已有不少人倒在雪地上,鮮雪殷紅,慘叫連聲,江玉帆已看不見另兩個黃衣老人.心中一動,身形凌空而起,遊目一看,發現那個紅面老人,正神情倉惶,急急向西南斜坡下馳去。
江玉帆無暇多想,大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蜷身登腿,衫袖疾拂,一式“蒼鷹搏兔”,挾着閃閃毫光,直向紅面老人撲去!
紅面老人回頭一看,面色大變,只得在袖中抽出一柄長約兩尺的鐵如意,大喝一聲,返身迎來。
江玉帆知道對方人多勢眾,時間愈久傷亡愈多,是以,身形落地,衫袖疾拂,一團罡猛狂飆,逕向返身撲來的紅面老人捲去。
紅面老人深知厲害,不敢發掌硬接,閃身縱開了。
但是,就在他縱避的一剎那,一片閃亮身影已到了他的面前,正待以鐵如意反擊,只覺一陣昏眩,頓時失去了知覺。
江玉帆點倒了紅面老人,轉身再向鬥場撲去!
轉身一看,就這剎那間的功夫,“玉闕峪”方面的數十名高手已倒地了一大半。
但是,“遊俠同盟”方面的“黑煞神”,手中的飛抓練子錘已經不見了,不知何時撿起了一對護手鋼鈎,胡亂揮着步步後退,力敵三個身形高大的高手,而“黑煞神”的左臂衣破血出,揮動已不太自如了。
“獨臂虎”前胸衣破,滿身是血,雖然仍咬牙切齒,神色淒厲的力敵兩人,但他腳下的馬步已有些不穩了。
禿子雖然也滿身是血,但他身手靈活,一對蛾眉刺,力敵二人,尚不時發出各種暗器支援憨姑和啞巴等人。
憨姑是著名的鐵掌銅頭飛毛腿,加之手上多了兩個陰陽多孔飛輪,東奔西馳,打擊圍攻“一塵”道人和“風雷拐”的敵人。
啞巴原是以匕首見稱,這時也把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飛舞得呼呼生風,追得圍攻他的三名高手,都不能近身。
陸佟韓阮朱五女,確是不同凡響,她們不但身上絕少血漬,而且,身法飄逸,長劍輕靈,東戳西刺,得心應手,寒光斂處,慘叫連聲。
“鬼刀母夜叉”和“悟空”,以及“銅人判官”“風雷拐”四人,更是兵刃過處,慘叫連聲,嘔血斷臂人頭飛,有如虎入羊羣。
只有“鐵羅漢”一人,不知何時已撿回了他當“法寶”擲出的大鐵錘,楞楞的在鬥場中,晃來晃去,誰砍他一刀,他就給誰一錘,他看看誰不順限,就去找誰。
江玉帆飛撲中,遊目看了一眼,正待大聲喝止,驀見刺傷了一人的佟玉清,突然神色一變,脱口以藏語嬌叱了一聲。
打鬥中的對方高手,聞聲一驚,雖然沒有停手,但都一致轉首看向西北。
江王帆心知有異,轉首一看,只見西北一片沖天大霧,飛騰翻滾,宛如缺堤江河般撲來,所有雪峯俱被淹沒了。
正感不解,打鬥中的對方高手,突然一聲驚呼,神情惶急的轉身向這面奔來。
江玉帆一看,頓時大悟,這可能是傳説中的“埋人雪”,於是,心中一動,震耳一聲大喝道:“大家站住,凡是暈厥受傷能救治的人統統抬着!”
“王闕峪”方面只剩下了二十幾名高手,而且其中尚有不少人輕傷掛彩,衡情之下,紛紛剎住身勢。
回頭一看,發現“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有的已將他們暈厥的弟兄背的背,扛的扛,心中一陣感動,紛紛又奔了回去!
陸貞娘和佟玉清兩人也架着一位身穿皮衣的中年婦人奔了過來。
佟玉清首先急聲道:“玉弟弟,這是‘埋人雪’,我們必須找個地方避一避,最好到深谷底下去。”
説話之間,韓筱莉、阮媛玲、朱擎珠,以及憨姑四人,也雙雙架了一位受了輕傷的中年婦人來。
緊接着,“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也背扛着受傷或暈厥的對方高手奔了過來。
而且,“鬼刀母夜叉”和“銅人判官”以及“悟空”三人的脅下,竟挾着兩個,“鐵羅漢”也一手拉了一個。
只有“黑煞神”和“獨臂虎”兩人,一走一拐的走過來,對方二十幾名高手,也背扛着他們受傷的弟兄,神情慌張的奔過來。
江玉帆無暇多問,飛身縱至紅面老人倒身處,舒掌在他的“命門”上拍了一下。
由於穴道受制不久,紅面老人一經甦醒,立即挺身躍了起來,定神一看眼前,頓時楞了。
但是,西北天空傳來“隆隆”如悶雷的風嘯,使他神情一驚,本能的轉首看向西北。
轉首一看,面色大變,頓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於是,急忙一揮手勢,惶急大聲道:
“大家快隨老朽來。”
説罷轉身,急急向西南斜崖飛身馳去.
江玉帆不敢怠慢,緊緊跟在紅臉老人身後。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以及對方十幾名高手,各自背扛着傷者紛紛跟着急走,傷者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紅臉老人來至斜崖處,加速奔了下去。
江玉帆低頭一看,斜度上有一道寬約三尺的人工石階,斜斜下降,一直彎到盡頭的南崖。
這時,江玉帆才發現石階一側,就是一眼看不到底萬丈深澗,只見冷雲翻滾,挾着巨大的寒流。
打量間,江玉帆已緊隨紅瞼老人而下,走至盡頭向東一拐,赫然一道晶瑩發亮,經過人工修改的天然洞口。
紅臉老人僅回頭看了一眼江玉帆和緊跟身後的陸貞娘等人,立即奔進洞口內。
這時天空已極昏暗,洞內深處更是一片漆黑,由於“玉闕峪”的三面絕壁俱是晶瑩透明的水晶石,所以洞內深處,仍能看到隱隱發光的點點如星亮影。
紅臉老人一進洞口,竟然展開身法加速飛馳。
江玉帆早已有備,是以,飄然緊追,有如附影般,始終跟在紅臉老人的身後。
一進入洞內,江王帆的目光,籍着兩壁水晶石的毫光反射,形勢均能隱約可辨。
洞勢斜斜下伸,有時平坦,有時有階梯,但是,愈前進愈寬大,前進約十數丈,突然到了一個寬敞圓窟,地面平滑,直徑至少七八丈大。
前面的紅臉老人,一進圓窟,脱口輕啊,倏然剎住身勢,頓時呆了!
江玉帆見紅面老人,張口瞪眼的望着一座人工修築的大鐵門發呆,心裏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於是,感慨的搖搖頭,回身迎接急急追來的佟玉清和陸貞娘等人。
由於佟玉清、韓筱莉、以及陸貞娘、阮媛玲等人手裏仍提着青虹、朱雀、騰龍劍,五女一進石窟,光明頓時大放,望着鐵門發呆的紅面老人,神情一驚,立即轉首望來。
緊跟着湧進石窟的二十幾名高手,一看對面的大鐵門關了,紛紛望着紅面老人,驚異的問:“殿右衞,這是怎麼回事?”
被稱為殿右衞的紅面老人,黯然看了二十幾名高手和近二十名暈厥受傷的人,一句話沒説,竟垂頭喪氣的轉過身去。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這還用説嗎?‘五邪’不但要你們為他們賣命,事後還要把你們活活的餓死在此地!”
二十幾名高手一聽,頓時大悟,紛紛放下背抗的傷者,齊向大鐵門前奔去,有的呼“天尊”,有的用拳擂,亂成一片。
但是二十幾名高手的拳擂在大鐵門上,不但紋絲不動,而且沒有“碰碰”的回聲。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凝目一看,發現這座高大的鐵門,根木沒有門縫,因而沉聲道:
“諸位不必搖了!”
江玉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個擂門喊叫的高手都能聽到,是以,俱都忿怒而又無可奈何的停下手來。
一俟二十幾名高手停止擂門,江玉帆立即望着垂頭喪氣,顯然立在一旁的紅面老人,和聲問:“殿老英雄……”
話剛開口,紅面老人已謙恭的説:“老朽姓廖,殿右衞是‘天尊’賜的職位!”
江玉帆會意的“哦”了一聲,舉手一指大鐵門,和聲問:“這座千斤閘有多厚?”
在場的人一聽“千斤閘”,無不面色一變,俱都脱口輕啊!
紅面老人慚愧的看了江玉帆一眼,低聲説:“大約四寸!”
眾人一聽,又是一片驚啊聲,顯然,除紅面老人外,即使在場的二十幾名高手,也不知這座千斤閘的厚度。
江玉帆繼續問:“這邊可有開啓千斤閘的樞紐?”
紅面老人黯然搖了搖頭,低聲道:“除了由絕壁進入‘王闕峪’,任何地方沒有樞紐!”
二十幾名高手一聽,立即掀起一陣憤怒騷動和罵聲。
江玉帆先揮了一個“肅靜”手勢,立即看了一眼洞口方向,只聽洞外陣陣厲嘯刺耳,大風雪已經到了。
再看“悟空”“一塵”等人,正為“黑煞神”“獨臂虎”敷藥包紮傷勢,對方被擊暈厥的高手,有的人已甦醒過來。
江玉帆一見,只得寬慰的説:“諸位不必焦急,先坐下來閉目調息,恢復體力,俗話説的好,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總有辦法脱困的……”
話未説完,一個滿面虯髯的壯漢,大聲説:“這等駭人大雪,一二十年難得遇到一次,即使風向不變,半個時辰之後洞口也會被雪堵死,不要説餓死了,悶也悶死了!”
如此一説,個個面色一變,立即有兩個高手奔向洞口去察看。
江玉帆雖然內心焦急萬分,但他不得不強自鎮定,因為錯誤往往是在最慌亂的時候發生的。
一旁的佟玉清,突然沉聲問:“你們的‘五邪’主人,知不知道如此大的雪會把洞口封死呢?”
另一個高大漢子怒聲説:“他們在此地住了一輩子,他們會不知?”
佟玉清繼續問:“那麼諸位為他們效力了多久了呢?”
方才發話的虯髯壯漢,立即不高興的説:“現在還問這些幹啥?五位殿衞追隨他們快一輩子了,還不是同樣的被餓死在這裏?”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望着紅面老人,沉聲問:“廖老英娘,‘乾坤五邪’如此無情無義,其心腸之狠毒,較之豺狼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你還為他們袒護嗎?這座千斤閘放下來是誰的意思?如此大的‘埋人雪’他們真的不知?你們拋頭顱,灑熱血,偽裝他們的替身,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説此一頓,用手一指地上痛苦呻吟,橫躺豎卧的受傷高手,繼續沉聲説:“請看,你們五個殿衞,四人橫屍崖上,只有你一人還活着!”
紅面老人聽得神色一驚,這才想起遊目察看滿地痛苦呻吟的受傷高手,果然沒有其餘三個老人和老婦人。
服過丹藥包紮好的“黑煞神”,立即怒聲説:“你要是他孃的有良心,趕快把千斤閘弄上去,告訴你們,只有我們盟主殺了‘乾坤五邪’,你們才有活路!”
其餘二十幾名高手一聽,紛紛指着紅面老人,瞠目怒聲道:“快説,千斤閘如何弄上去,你不説老子們就先宰了你,平日你作威作福,你的氣老子們也受夠了!”
紅面老人一聽,面色大變,不由望着二十幾名高手,顫抖着雙手,神情激動,淚如泉湧的説:“諸位兄弟,我廖巍嵩雖然知道千斤閘的起放方法,可是樞紐不在這一面,你叫我怎麼辦呀?”
説罷,仰面望天,聲淚俱下的哭聲道:“天,我廖巍嵩追隨了他們數十年,今日才知道他們是人面獸心,豬狗不如的豺狼!”
狼字出口,身形一斜,一頭向水晶石壁上撞去。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被他痛心疾首,聲淚俱下而感動的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再想挽救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一片驚呼聲中,“叭”的一聲脆響,紅面老人的頭顱,正巧撞在凸出的尖石上,腦漿四射,登時氣絕。
也就在這時,前而洞口察看的兩個高手,神情慌張的飛身奔了回來,同時,雙雙惶聲道:
“不好了,旋飛的大雪向洞口吹來了,不出一個時辰,洞口就被雪封死了!”
眾人一聽,個個面色大變,不少人脱口驚啊!
就在這時,“咚”的一聲,立在千斤閘前的二十幾名高手中,一個人旋身栽倒了。
江玉帆看得劍眉一蹙,誤以為那人驚恐過度暈倒了,立即望着為其他受傷高手包紮的“一塵”道人,吩咐道:“右護法,你快去看看!”
話聲甫落,“咚咚”兩聲,彎身去扶的兩人也相繼栽在地上。
二十幾名高手中,突然有人驚恐大喝道:“不好了,‘斷腸紅’!”
二十幾名高手一聽,紛紛驚啊,頓時大亂,個個面色蒼白,俱都兩眼翻上,“咚咚”連聲中,相繼栽倒地上。
“一塵”道人一見,大驚失色,一拉江玉帆,脱口急聲道:“盟主快走,再遲一步,便要七孔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