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看了正西滾滾沖天的濃煙和紫紅火光,俱都驚疑不解,鬧不清好端端的怎會發生了大火燒山?
峯下狹各方向的驚恐吶喊,聽來更為緊張,更慌亂,更真切了,想是把守在斷崖上的壯漢高手,正紛紛向這面峯前退來。
一想到狹谷斷崖,江玉帆立時想起因箭傷留在狹谷口外的“黑煞神”和禿子憨姑三人,心中一驚,不由焦急關切的説:“不知芮壇主三人怎樣了?”
話聲甫落,“鬼刀母夜叉”已冷冷的譏聲道:“盟主還關心他呀?説不定這把火就是他放的!”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仍有些不信的説:“不會吧?……”
“獨臂虎”立即接口道:“準是他小子乾的,盟主,您沒看到火是從西北尾部燒起來的嗎?”
如此一説,江玉帆覺得大有可能了,再度一看正西,火光已照紅了西半天,就這説話之間的工夫,已嗅到了煙火氣味。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不由懊惱的一跺腳,埋怨道:“時下秋高氣爽,滿山俱是枯枝落葉,如此大的西北風,果真燒起來那還得了?鬧不好燒光了一座雲霧山,不知多少飛禽野獸被燒死在這場大火裏……”
“獨臂虎”立即接口道:“都燒死了還好,怕的是逃竄到山下村鎮上傷人,那可就不得了嘍!”
江玉帆嘆了口氣,懊惱的説:“芮壇主真是太不懂事,膽子也太大了!”
“獨臂虎”譏聲道:“他怕啥?天塌下來他拿頭頂着……”
佟玉清一聽,立即望着“獨臂虎”,沉聲道:“你少説兩句吧,你方才不是也贊成右護法用放火燒山之計把‘雙殘’引下峯去的嗎?”
如此一説,“獨臂虎”只得自我解嘲的聳聳肩,以下的話立即住口不説了。
就在這時,場中“蓬”的一聲大響,接着是一聲慘叫!
江玉帆等人急忙看向打鬥慘烈的場中,只見“風雷拐”數十斤重的鑌鐵枴,着實擊在“杜三釘”的前胸上,只見“杜三釘”,撒手丟刀,雙手撫胸,“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一頭栽在地上,渾身顫了兩顫,登時氣絕。
“風雷拐”一拐擊斃了“杜三釘”,順手在惡丐“馬瞼無常”的屍體旁撿起了那根油光水綠,刀劍不能傷的青竹杖,飛身縱了回來,順手丟給啞巴,道:“好好保管着,這是丐幫的無價之寶!”
啞巴急忙接過青竹杖,順手丟了哭喪棒,特的向“鬼刀母夜叉”低聲“嘿嘿啊啊”了兩句。
但是,聚精會神注視若朱擎珠雙刀大戰“滌心”長老的“鬼刀母夜叉”,卻對啞巴看也不看,理也不理。
江玉帆早已看出惡丐手中的青竹杖絕非凡品,這時雖見“風雷拐”撿回來,卻也無心細問。
因為他發現正西的火勢愈來愈大,愈來愈猛烈了,而場中的打鬥,依然驚心慘烈,一時片刻仍難分出個結果來。
他看得出,朱擎珠佔盡優勢,她一直不下煞手,顯然是因為“滌心”長老是崆峒派掌門人的師叔,而且,殺了“滌心”長老,與崆峒派的嫌怨更無法了結了。
“悟空”和阮媛玲的“劍杖合一”,雖然攻勢稜厲,但“無手雙鈎矮仙翁”的功力深厚,雙鈎詭異,要想取勝並非易事,加之兩人疏於練習,尚不能完全發揮“劍杖合一”的妙處和威力。
阮媛玲本來要在數十招之內擊斃了無手老怪,由於久戰不下,芳心焦急,加之“悟空”
雙鏟長大,配合難盡靈活,反給老怪可趁之機,為彌補這一缺陷,阮媛玲必須多耗許多體力。
所幸老怪發現正西大火,峯下大亂,恨不得立斃“悟空”和阮媛玲,急於抽身前去察看。
是以,神情如狂,快打猛攻,不時發出懾人心神,震人耳鼓的“哇哇”怪叫聲,如此一來,反而減低了他雙鈎的威力。
陸貞娘雖然身法輕靈,劍術不俗,但她一人苦戰“獨腿飛鈸活閻羅”,顯然有些吃力,尤其乘隙遞劍,威力大減,而且時時提防惡魔將飛鈸擲出來,因而迫使她不敢隨便打出銀針暗器。
但是,江玉帆卻看得出,陸貞娘雖不能戰勝獨腿惡魔,卻也不會被惡魔擊敗下來。
尤其“獨腿飛鈸活閻羅”,這時發現正西大火,又見“杜三釘”被“風雷拐”一拐擊斃當場,“滌心”老道更是節節後退,已被逼至場外林前,因而,暴怒怪喝,不時將手中的一對銅鈸相擊的“荒荒”只響。
就在這時,驀聞已將“滌心”老道逼至場外的朱擎珠,怒叱道:“你如再不識趣離開,本姑娘可要下煞手了!”
只見道髻歪斜,鬚髮蓬散的“滌心”老道,面色蒼白,額角滲汗,奮力舞動手中長劍,竭力抵擋朱擎珠急如雪片劈下的雙刀,業已有些吁吁氣喘了。
他似乎看出朱擎珠不敢向他下殺手,而他卻覺得當着這些人的面,連一個尚不足雙十年華的少女都打不過,他這一派之中地位崇高的長老也無顏再同崆峒山了。
是以,一聽朱擎珠怒聲警告,立即一面喘息,一面舞劍力敵,一面冷冷一笑道:“你如果有膽量你就殺了我,要想貧道臨危離去,厚顏潛逃,告訴你,辦不到。”
朱擎珠一聽,頓時大怒,一聲嬌叱,疾演“麗星步”,嬌軀一閃,幻起數十連綿身影,雙刀同時剁下。
“滌心”老道見朱擎珠突然改變了身法,顯然動了真怒,很可能真的揮刀殺了他。
一想到被殺,“滌心”老道也不禁慌了,一聲厲喝,急忙舞劍相迎。
就在他急忙舉劍的同時,“當”的一聲金鐵交嗚,濺起無數細小火星,“滌心”一聲驚呼,長劍脱手而飛,幻起一道寒光,直飛林內。
“滌心”一見長劍脱手,大吃一驚,魂飛天外,雙足一蹬,飛身暴退林內。
朱擎珠嬌靨凝霜,柳眉飛剔,杏目一嗔,怒叱道:“本姑娘不但效殺你,還要把你亂刀分屍!”
怒叱聲中,雙刀齊舉,照準飛身暴退的“滌心”老道,狠狠砍去。
就在朱擎珠舉刀追擊的同時,身後已響起江玉帆的急聲道:“珠妹不要殺他!”
説話之間,亮影一閃,朱擎珠的左腕已被江玉帆握住,同時,立即將雙方的身勢剎住。
“滌心”老道早已驚得亡魂喪膽,一見江玉帆將朱擎珠拉住,那裏還敢逞強嘴硬,急忙轉身,如飛逃去。
朱擎珠見江玉帆一面望着亡命逃去的“滌心”老道,一面仍緊緊的握着她,不由“噗哧”
一笑道:“人都跑遠了,你還抓着人家幹麼?”
江玉帆被説得俊面一紅,急忙鬆開了朱擎珠的玉腕,同時一笑道:“我真怕你一刀殺了他!”
朱擎珠嬌哼一聲,忍笑瞠聲道:“我要真殺他還會讓他活到現在?”
話聲甫落,站在場邊的數十手控連珠弩弓的勁衣大漢,突然有人大聲嘆着説:“兄弟們,快逃呀,大火已燒到嶺後啦!”
另一個人也驚慌的尖聲叫着道:“峯下的弟兄們早跑光啦,咱們再不跑就沒路啦!”
如此一嚷,紛紛響應,同時吶喊一聲,丟下手中的連珠弩弓,轉身奔進林內,顯然是向峯下逃去。
江玉帆聞聲轉首,發現就這片刻之間的工夫,已是火光沖天,濃煙飛騰,整個西半天,已被染上一片駭人火紅。
朱擎珠在打鬥中只聽到有人喊大火,無暇分心察看情形,這時一看,神色一變,也不由震驚的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會發生了大火?”
江玉帆一聽,先看了一眼打鬧激烈,逼得“雙殘”哇哇停叫的場中,毅然道:“珠妹,我們過去看看!”
説罷,沿着鬥場邊緣,急步向西而奔去。
當他經過“一塵”和“銅人判官”兩人身前,發現中了“蝌蚪釘”的“多臂瘟神”鄧天愚,仰面倒在地上,似是已經暈厥,又似乎是被點了穴道。
於是,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同時急聲問:“鄧天愚怎樣了?”
神色有些惶急的“一塵”道人.正即恭聲道:“卑職怕他急怒暴跳,增加毒性流竄,點了他的‘黑憩穴’,載住了他的血脈……”
江玉帆無暇多問,會意的點點頭,繼續向西面林內奔去。
穿林約七八丈,即是峯崖,一道兩百多級的蜿蜒長階,直達“黑虎嶺”的嶺腰。
這時,風助火勢,火仗風威,只見正西,西北,以及正北三面,金蛇萬道,火焰飛竄,發出了“劈劈啪啪”的爆裂聲,震撼山野,悚目驚心,業已形成一片火海!
再看峯角下,方才奔下長階的數十壯漢,惶聲吶喊,亡命逃竄,個個如喪家之大,沿着山道,直向狹谷日方向奔去。
這時,洶湧的火勢,正像怒濤拍浪般的向嶺前撲去,看來不出片刻,狹谷口也必被火海淹沒!
江玉帆看得心中大驚,焦急萬分,頓時想起“二仙宮”內被擄來的村姑民女。
悚然一驚,急忙回頭,發現神情惶急的“一塵”道人也跟了過來。
於是,先望着朱擎珠,急聲催促道:“珠妹,你快去和前表姊,玉姊姊,還有薛執事等人把‘二仙宮’內的村姑們引導出來,她們可能都不會武功,再遲片刻她們恐怕無路可逃了!”
朱擎珠一聽,慌張應是,轉身向回奔去。
“一塵”道人這時才膽怯的説:“盟主,這把火恐怕是芮壇主放的……”
江玉帆聽“一塵”道人也這麼説,知道是“黑煞神”乾的無疑了,是以,懊惱的嘆了口氣説:“芮壇主太任性,太胡鬧了……”
“一塵”道人立即膽怯的説:“盟主,卑職説句良心話,這個責任應該由卑職負起來……”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沉聲問:“為什麼?”
“一塵”道人解釋道:“方才在狹谷口外,卑職如果不説準備要他去放火引‘雙殘’現身的話,他絕不會想到去放火燒山的事,芮壇主秉性渾猛,他根本想不到後果,像這麼大的火,他看了恐怕也早嚇呆了!”
江玉帆再看峯下,就這説話的一瞬間,火海已蔓延到嶺脊上了。
恰在這時,“呼”的一聲,又是一陣強烈北風吹來,竟有一團濃煙由峯北吹上峯來。
江玉帆一看,不由脱口急聲道:“不好,峯後是深澗,風勢尤為強烈,大火可能沿着深澗燒至峯下了!”
説此一頓,轉首望着“一塵”道人,催促道:“你快去通知朱姑娘等人,要她們的動作儘量快,再遲恐怕下不了‘黑虎嶺’了!”
“一塵”道人早已看出情勢嚴重,是以,恭聲應了個是,轉身縱進林內。
就在“一塵”道人轉身縱進林內的同時,“雙殘”暴怒怪嗥的鬥場上,銅鈸“荒荒”連聲中,突然傳來“風雷拐”的焦急驚呼:“盟主快走!”
江玉帆聞聲一驚,飛身撲去,身形一閃,已到林緣,只見“雙殘”神情如狂,一舞雙鈸,一舞雙鈎,依然分戰陸貞娘和“悟空”阮媛玲三人。
但是,當他定睛一看,發現“悟空”肩頭衣破,臉冒鮮血,仍和阮媛玲奮戰“無手老怪”。
江玉帆心中一驚,那敢怠慢,大喝一聲,飛身撲進場內,手中玉扇“唰”聲張開,幻起一片連綿扇影,直向無手老怪切去,同時怒聲道:“玲妹快退下去!”
阮媛玲和“悟空”一見江玉帆撲來,各舞杖劍,飛身退向場外。
“無手雙鈎矮仙翁”本待趁阮媛玲飛退之際,順手一鈎殺了阮媛玲,但是,江玉帆的身手奇快,玉扇尚未擊到,先有一股巨大潛力撞來。
老怪那敢再傷阮媛玲,厲嗥一聲,揮鈎相迎。
但是,眼前扇影亂閃,毫光一片,使他突感眼花繚亂,且有不辨虛實之感。
老怪這一驚非同小可,驚急間,脱口一聲暴雷似的震耳厲喝:“姓江的小輩住手!”
厲喝聲中,疾舞雙鈎,飛身暴退三丈。
江玉帆聽説無手老怪的雙鈎喂有劇毒,見血封喉,瞬間身死,他擔心“悟空”的安危,無心追擊,也趁機剎住身勢。
轉首一看,發現“風雷拐”,“獨臂虎”,以及啞巴三人,正在檢查“悟空”的傷勢,看情形可能不是老怪用毒鈎劃傷的。
打量問,已聽無手老怪怒聲問:“姓江的小輩,老夫的兩個徒弟可是你殺的?”
江玉帆聞聲回頭,發現和“獨腿飛鈸活閻羅”打鬧的陸貞娘,也和惡魔停止了打鬥,仍橫劍立身場中。
他先看了一眼鬢角微現香汗的陸貞娘,才望着無手老怪,微一頷首簡單的回答道:“不錯。”
無手老怪用鈎一指火光沖天的正西峯下,繼續厲聲問:“峯下的大火可也是你放的?”
江玉帆覺得是與不是,業已無關重要,是以,也微一頷首道:“不錯!”
無手老怪一聽,不由渾身顫抖的用鈎指着江玉帆,切齒恨聲道:“姓江的小輩,你殺了老夫的徒弟,有來放火燒老夫苦苦經營的‘黑虎嶺’。想起這幾十年來,老夫受盡了你們祖孫三代的氣,恨不得食你的肉,寢你的皮,甚至喝盡你身上的血,都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江玉帆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的冷冷一笑道:“你與九宮堡有仇有恨,就該去九宮堡討,你跑到飛鳳谷殺人又是為了什麼呢?”
手控雙鈸的“獨腿飛鈸活閻羅”,突然瞠目厲聲道:“老夫要殺了這些狗才,先泄泄心頭之恨……”
話未説完,林內“二仙宮”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婦女驚呼,孩童哭叫的慌亂聲音。
江玉帆一聽孩童的哭叫聲,心中一驚,暗自焦急,知道這些孩童必是村姑被宮中歹徒姦污後所生下的,他擔心的是這些孩童婦女,能不能安全的逃下黑虎嶺去。
想到可氣處,不由望着“雙殘”冷冷一笑道:“聽一聽,看一看,這就是你們先泄心頭之恨的後果!”
説話之間,先舉手指了指婦孺呼叫的“二仙宮”方向,繼而又轉身指了指峯下的大火!
江玉帆回頭一看,神情不由一呆,就這剎那間的工夫,已能看到峯下飛騰半空的火焰。
只見無數被強風吹向半空的燃燒枯枝,在通紅的夜空中,翻翻滾滾,就像飛昇的火龍般,令人看來,嘆為奇觀。
但是,這等悚目驚心,恐怖駭人的大火,沒有那個人有那份心情興致觀看。
就在江玉帆神情一呆的一剎那,身後“荒”然一聲銅鈸聲響,同時暴起獨腿惡魔的厲聲道:“老大,咱們和姓江的小子拼了!”
江玉帆聞聲回頭,發現獨腿惡魔依然立在原地未動,而無手老怪正向惡魔揮了個阻止手勢。
只見無手老怪眼布紅絲,臉罩殺氣,強自鎮定的望着獨腿惡魔,切齒恨聲説:“老二,這場大火燒過來,咱們數十年的心血就算完了,人家要叫咱們活活燒死在虎頭峯上,咱們也不會心甘情願……”
話未説完,獨腿惡魔“荒”的一擊手中銅鈸,瞠目厲聲道:“我心不甘,情不願,我要將姓江的小輩碎屍萬死,化骨揚灰!”
無手老怪冷冷一笑,道:“要想把人家碎屍萬段談何容易?人家的人多勢眾,可以輪流上陣,咱們有天大的本事,也會真氣枯竭而死……”
江工上初聽得俊面一紅,頓時大怒,正待説什麼,場外橫劍而立的阮媛玲,已剔眉怒叱道:“閉嘴,像你們這兩個十惡不赦的老賊,附近百里之內的老百姓,無不恨之入骨,人人得而誅之,幹人碰上千人殺,萬人遇兒萬人剮……”
話未説完,無手老怪已氣得仰面發出一陣厲聲大笑,同時,笑聲道:“罵得好,罵得好……”
好字方自出口,那陣孩童哭婦女叫的吵雜驚惶呼聲已到了場外。
江玉帆轉首一看,只見朱擎珠,韓筱莉,以及“鬼刀母夜叉”和佟玉清四人,正引導若兩百多名神情驚惶,面色蒼白,驚哭喊叫的孩童婦女,慌慌張張的奔過來。
“獨臂虎”和看守“多臂瘟神”鄧天愚的“銅人判官”兩人一見,不由齊聲焦急的大聲説:“朱姑娘,韓姑娘,要快呀,再遲恐怕下不了‘黑虎嶺’啦!”
如此一嚷,那些婦女孩童更加惶急的放聲大哭起來,情勢更形慌亂。
恰在這時,一陣強風吹過,帶來一陣滾滾濃煙,不少婦女孩童咳嗽起來。
江玉帆轉首一看,正北峯崖處已有了濃煙火焰,心中一驚,立即望着朱擎珠等人,急聲道:“你們四人帶着他們下山,不要再回來了,我們在南山口會合……”
話未説完,又是一陣濃煙撲來,婦女孩童等人再度掀起一陣惶亂大哭。
佟玉清見場中只剩下了“甘陝雙殘”,知道江玉帆等人制服兩個老賊絕無問題,是以,連連頷首回答道:“好好,我們就在南山口的枯樹林內和張嫂等人等候你們……”
話未説完,正北峯崖處已升上了火焰,虎頭峯上已到處瀰漫着濃煙,而強烈的西北風,卻有增無減!
走在一羣婦女孩童身後的“一塵”道人一見,立即焦急的催促道:“盟主,虎頭峯上不能再呆了,大火馬上就燒過來了!”
無手老怪不知何時已收斂了哈哈厲笑,瞪着一雙滿布血絲的戾眼,望着拉幼抱小的婦女等人,似乎也有些呆住了。
獨腿惡魔“荒”的一擊手中雙鈸,厲聲道:“老大,和他們拼了,他們要我們的命,我們也叫他們活活燒死在虎頭峯上!”
無手老怪一定神,反而沒有了方才暴戾狂怒神色,但仍望着江玉帆,悲憤的説:“江玉帆,老夫兩人已鬥過了你們的‘杖劍合一’,現在該輪到你鬥老夫兩人的‘拘魂奪魄雙儀陣’了……”
話未説完,“風雷拐”已怒聲道:“待刑之囚,引頸就死,那個與你鬥什麼儀式……”
但是,江玉帆卻望着無手老怪,冷冷的問:“若是在下破了你們的‘雙儀陣’呢?”
無手老怪毫不遲疑的正色説:“老夫兩人投火自焚,用不若你們動手!”
江玉帆一聽,毅然稱好,同時沉聲道:“咱們是大丈夫言……”
話剛開口,獨腿惡魔已厲聲道:“那個跟你兒戲不成?”
江玉帆也不答話,望着啞巴方守義,沉聲道:“拿小弟的兵器來!”
啞巴一聽,立時會意,急忙在鹿皮囊內將戰國“金斗”取出來,飛身縱向場內。
“金斗”一出皮囊,通體如血,耀眼生花,無人敢直視。
陸貞娘和“悟空”“一塵”等人一看,俱都神情一驚,無不感到頭暈目眩,大家都認定是滿山火光映飛之故,想不起其他原因。
“甘陝雙殘”一見,兩人也不由神情一呆,雖然不知江玉帆用的是什麼兵器,但卻斷定是一件上古神器無疑。
江玉帆接過“金斗”,傲然卓立原地,望着無手老怪,沉聲道:“你們可以佈陣了!”
無手老怪一聽,立即望着獨腿惡魔一甩頭,沉聲道:“老二,站位置!”
獨腿惡魔一聲不吭,飛身縱至江玉帆的身後。
陸貞娘等人看得心中一驚,但都不便出聲阻止,因為這是江玉帆自己答應的事。
就在這時,大家方才登上峯來的峯崖處,突然傳來一陣火焰燃燒的爆裂聲響!
大家回頭一看,虎頭峯的東北方也有了濃煙火焰了。
“一塵”道人心中一驚,恍然似有所悟,脱口急聲道:“盟主不好,峯後也有了火苗,咱們可能中了兩個老賊的拖延之計了……”
話未説完,又是一陣濃煙撲來,不少人被嗆得連聲咳嗽!
無手老怪一見,不由得的哈哈一陣厲笑道:“實話告訴你們説,姓江的小輩已經中計了,要逃命的趕快滾……”
陸貞娘等人大吃一驚,怒喝嬌叱,紛紛作勢欲撲。
江玉帆一見峯後起火,知道情勢已極危急了,因為,整個虎頭峯上,剎那間濃煙密佈,正北火焰飛騰,地上一片火紅,每個人的手臉,但被火燒烤得通紅。
是以,望着陸貞娘等人,厲聲道:“你們快由峯階先到嶺下等我,我馬上就來……”
話未説完,獨腿惡魔已哈哈一笑道:“峯後都有大火,峯前那裏還有逃路?”
江玉帆回頭一看,峯前火焰騰空,早已成了一片火海,果然無路可走,於是,心中一驚,大喝一聲,玉扇“唰”聲張開,飛身向無手老怪切去。
無手老怪深知九宮堡的絕學厲害,一見江玉帆玉扇切來,立即揮鈎相迎!
但是,就在他揮鈎的同時,眼前亮形一閃,江玉帆已折身準備繞向他的背後。
只聽“荒”然一聲風鈸聲響,移形換位的獨腿惡魔,恰好把江玉帆的出路擋住。同時,“呼”的一聲,右手銅鈸猛力擊出。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驚,折身換步,身形一閃,正待由“坤”位移出,褶扇揮處,恰巧遇上無手老怪斜橫掃來的一鈎。
一陣無手老怪的哈哈大笑響自身右道:“姓江的小輩,老夫兩人花去近二十年的心血蔘研出這座‘拘魂奪魄連鎖雙儀陣’,就是專門對付你們江家的‘麗星步’的哈哈……”
就在老怪説話之間的工夫,江玉帆一連移形換位十數次,均被“雙殘”截回。
江玉帆心中一驚,急中生智,大喝一聲,褶扇“呼”的一聲扇出一道剛猛寒飆,獨腿惡魔似是知道厲害,身形一旋閃開了。
但是,江玉帆卻根據“麗星步”的變化,折身撲向左後,果然遇上無手老怪擊出的雙鈎。
江王帆再不遲疑,大喝一聲,一式“撥雲見天”,左手“金斗”,閃電般向老怪的雙鈎削去!
無手老怪早已有備,雙鈎絕不碰江玉們手中的“金斗”,但是,江玉帆的身法太快了,加之“金斗”強光四射,鮮紅如血,隱隱中有一陣懾人心神的“嗡嗡”之聲傳出,如果飛身後退,江玉帆便可趁勢出陣,果真江玉帆出了陣,他和獨腿惡魔仍是要死!
衡情之下,厲嗥一聲,右臂毒鈎下沉,左臂毒鈎直格江玉帆的“金斗”!
只聽“沙”的一聲輕響,“噹啷”一聲金鐵墜地之聲,老怪左臂毒鈎,如鋼刀切在豆腐上般,應聲而斷。
也就在毒鈎墜地的同時,江玉帆的身形一閃,已到了獨腿惡魔的身前,“金斗”一式“大鵬展翅”,恰巧迎上惡魔奮力擊出的左手銅鈸。
只聽“嚓”的一聲輕響,接着“噹啷”一聲,惡魔左手的大銅鈸,立被“金斗”削掉了一大半。
獨腿惡魔性列如火,一見心愛的銅鈸被毀,頓時暴怒如狂,不由厲嗥一聲,右手銅鈸,對準江玉帆“麗星步”將要移換的位置,奮力擲去!
陸貞娘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不由驚得脱口嬌呼:“小心”
嬌呼聲中,金光一閃的大銅鈸,已閃電滑過江玉帆的脅肩,一聲蒼勁慘呼,鮮血飛濺,一隻帶有斷鈎的左臂,應聲墜在地上!
亮影閃處,江玉帆早已停身場外。
陸貞娘和阮媛玲等人,驚魂甫定,飛身撲了過去,立即將江玉帆團團圍住,紛紛察看江玉帆的傷勢。
但是,江玉帆衣衫完整,渾身沒有一絲傷痕,方才看到的是飛鈸滑過了他的脅肩,實則擊中的是他剛剛留下的幻影。
就在這時,嚇呆了的獨腿惡魔,突然悲憤淒厲的大喝一聲:“老大”
厲喝聲中,飛身向無手老怪撲去。
眾人聞聲一看,只見獨腿惡魔已將左臂已斷、鮮血滿面的無手老怪抱住。
大家這時才看清,無手老怪不但左臂被飛鈸擊斷,左耳、左頰、左後腦也同時被飛鈸掃掉了,鮮血腦漿流了一肩,似乎已經氣絕!
獨腿惡魔痛哭失聲,連呼老大,緩緩將無手老怪的屍體放倒地下,撫屍大哭起來。
這時三面大火,嶺上大火已燒至峯下,每個人被煙火燻烤得喉幹臉裂渾身燥熱。
“悟空”一看,立即催促説:“盟主,再不下峯恐怕無路可走了!”
江玉帆見“悟空”臉上已敷上刀創藥,這才關切的間:“你的臉上是怎的負了傷?”
“悟空”心急下山,只得簡扼的説:“無手老怪過份暴怒,咬碎了嘴裏的兩顆牙,呸的一聲吐在屬下的臉上,所幸當時閃躲的快……”
怏字剛剛出口,場中突然響起一聲,悲憤厲嗥:“老大等我!”
眾人循聲一看,只見獨腿惡魔的右掌已拍向自己的前額!
江玉帆沒有及時離去,也就是要等一個最後結果,這勝見惡魔擊掌自斃,心有不忍,本能的舉掌一招……。
但是,就在他舉掌準備將惡魔的右臂引開的同時,陸貞娘已伸臂將他的右腕握住!
也就在陸貞娘將江玉帆的右腕握住的同時,場中“叭”的一聲脆響,惡魔腦漿濺裂,一頭栽在無手老怪的屍體上。
就這剎那間的工夫,一陣強風吹過,火焰已撲上十數丈外的峯崖!
“獨臂虎”一見,不由焦急的説:“盟主,咱們路徑不熟,再不走恐怕走不了啦!”
江玉帆一聽,毫不遲疑的一指東南,急聲道:“現在只有東南無火,大家快奔東南!”
話聲甫落,一直看守着“多臂瘟神”鄧天愚的“銅人判官”急聲問:“盟主,鄧天愚老小子怎麼辦?”
江玉帆一聽,這才想起還有被點了“黑憩穴”的“多臂瘟神”,正待説什麼,“獨臂虎”
已搶先不耐煩的説:“一窩子王八蛋,燒死他算了!”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這怎麼可以,我們快過去將他的穴道解開!”
説話之間,當先向前走去。
走至近前,“銅人判官”早已用腳把鄧天愚的穴道解開。
“多臂瘟神”鄧天愚綏緩睜開了眼睛,一見滿天火光,周圍一片濃煙,大吃一驚,連聲驚呼:“火,火,大火………”
驚呼聲中,挺身躍了起來。
但是,由於神志未清,血未暢流,立身不住,“咚”的一聲又跌坐在地上。
這時,定睛一看,發現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俱都圍立在身前,頓時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
再看場中,倒卧血泊中的屍體,惡丐、“雙殘”、“杜三釘”,不由望着陸貞娘,噙淚哀求説道:“陸姑娘,老朽一切知錯了,請看在嫺華的份上,寬恕老朽的昏庸無知吧!”
話聲甫落,“獨臂虎”已怒聲説:“原諒你有個屁用?你已中了‘杜三釘’的子午悶心蝌蚪釘,就是老子揹着你走,你老小子恐怕也難活到今夜五更!”
鄧天愚一聽,大吃一驚,不由望着陸貞娘哭聲哀號央求道:“陸姑娘,你要救救老朽呀,不然,將來嫺華由天山回來問起你,你拿什麼話回答她呀!”
陸貞娘一想到自己閨中好友,鄧天愚的表侄女柳嫺華,心頭的恨意頓時消了不少,只得望着“一塵”道人,和聲道:“道長,把你身上的消毒丹大給鄧老莊主服一粒吧,先穩住了毒性,等到了山下再説。”
鄧天愚一聽,也急急忙望着“一塵”道人-抱拳央求道:“一塵道長,老朽素知你是華陀再世,菩薩心腸,就請你大發慈悲,賜給老朽一粒仙丹吧!”
豈知,“一塵”看也不看鄧天愚一眼,卻望着陸貞娘,謙恭有禮,面帶難色的説:“不是貧道不肯,實因‘杜三釘’的毒性奇毒,沒有他的獨門解藥,鄧老莊主的命恐怕是很難救活了!”
鄧天愚一聽,更是大驚失色,不由惶得又望着江天帆,央求道:“江賢侄,看在咱們兩家多年世交的情誼上,你總不能看着老朽毒發身死,還要被大火燒個屍骨無存呀?”
江玉帆一聽大火,不由看了一眼身後火勢,雖然火大煙稀,但高度的火熱,早已烤得大家口乾皮燥,熱汗油然了,為了儘快脱離火窟,只得望着“一塵”道人。沉聲吩咐道:“給他一粒藥丸先控住毒勢,下了山再想辦法!”
“一塵”道人礙着陸貞孃的面,只得勉為其難的恭聲應了個是,即在懷內取出一個淡紅色的小玉瓶來。
於是,拔開瓶塞倒出一粒鮮紅如血的豆大藥丸,順手交給“多臂瘟神”鄧天愚,同時無可奈何的説:“管不管用我可不保險,靈不靈那就看你以前作惡的多寡了,待一會兒毒性依然發作了,我老道可不負責,我一向糊里糊塗的洽病你是知道的!”
“多臂瘟神”鄧天愚,急忙將藥丸接過來,同時連聲感激的贊聲道:“道長醫術高明,用藥獨特,那個不知道你是扁鵲重生,再世的華陀……”
話未説完,“獨臂虎”已不耐煩的説:“少説兩句吧。奶奶的,別等毒性發作,牙關一緊,有了靈丹妙藥也吞不下了!”
“多臂瘟神”一聽,那敢怠慢,連聲應是,急忙將那顆鮮紅如血的藥丸吞了下去。
“一塵”方才截了他幾處血脈,這時一見藥丸下肚,立即在他的肩背上舒掌打拍了幾下,同時沉聲道:“可以提一提氣啦!”
江玉帆趁“多臂瘟神”鄧天愚運氣之際,遊目一看峯上,還是正西和西北的火勢最猛,峯前長階,早已被火焰淹沒了。
再看正東,濃煙滾滾,一片火紅,只有東南和正甫還沒有火勢,是以,急聲道:“現在我們只有由東南或正南下去了……”
話未説完,運氣完畢的鄧天愚,已急聲道:“東南去不得,現在只有從虎口奔下去了。”
説話之間,挺身躍了起來,又遊目看了一眼峯上火勢,才急聲道:“大家請隨老朽來!”
説罷,展開輕功,飛身縱進林內,當先向正南馳去。
江玉帆等人不再遲疑,紛紛展開輕功,緊緊跟在鄧天愚身後。
這時夜空一片火紅,林內景物清晰可見,正東高大的巨石紅牆內,宮殿巍峨,畫棟飛檐,看來俱都難逃這場大火。
一陣飛馳,前面的鄧天愚,已急聲道:“江賢侄到了!”
江玉帆定睛一看,只見前面一座突起石丘,石丘的中央是一道人工修整過的洞口。
奔至洞口一看,洞內有階,斜斜下伸,二十級下,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處。
打量間,鄧天愚已急聲道:“由此地下去就是虎口,然後由兩腿之間的山隙下去,就是嶺下的大絕壑了……”
話未説完,“獨臂虎”已懷疑的問:“你對‘黑虎嶺’的地勢為何這等清楚呀?”
鄧天愚只得坦白的解釋説:“不瞞諸位説,方才就是老朽和‘獨腿飛鈸活閻羅’守在此地,不知怎的,諸位竟由峯後的絕壁深澗下上來了!”
“獨臂虎”立卻正色説:“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知道嗎?”
鄧天愚一聽,不由望着江玉帆,一豎拇指,奉承的贊聲説:“江賢侄座前個個武功獨無,俱是熟讀兵法的俊傑……”
話未説完,啞巴已望着鄧天愚-牙裂嘴比手勢,嘴裏也“咭哩哇啦”的不停着,舉手指一指峯下,又指一指“獨臂虎”。
鄧天愚不懂啞巴的手勢和意思,只得望着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迷惑的問:“這位大俠的意思是……?”
“獨臂虎”一見啞巴的手勢,早已滿臉通紅,知道啞巳在告訴鄧天愚,他小子這兩句話是跟等在峯下的“黑煞神”學來的。
這時見鄧天愚不由的發問,趕緊搶先説:“他説你趕快帶我們下去,少跟俺扯廢話!”
鄧天愚一聽,趕緊望着啞巴揮了個會意手勢,同時連聲應了兩個是,轉身向洞內奔去。
“獨臂虎”見鄧天愚信以為真,不由望着啞巴得意的笑了。
江玉帆手裏仍拿着“金斗”,進入洞內,轉身向西,洞內形勢仍能隱約可辨。
跟着鄧天愚一陣急奔,忽左忽右,時斜時平,大家的目光一亮,業已到了出口。
出了虎口洞,眼前一片紅光,山風較前似乎弱多了,但是火勢卻有增無減。
打且裏間,鄧天愚已奔進急劇下傾的山隙松林內。
“一塵”道人看得心中一動,立即大聲警告道:“鄧莊主不能竭力飛馳,當心蝌蚪釘愈來愈深入,萬一觸及肩骨,你就得效法關老爺的刮骨療毒了!”
如此一嚷,有意趁機穿林而逃的鄧天愚,知道“一塵”道人對他十分注意,只得連聲應偌,立即將身形慢下來!
山隙崎險,生滿了畸形怪石,加之樹木枝幹橫生,無路可循,十分難行,所幸有鄧天愚在前帶路,否則,絕難走到嶺下。
鄧天愚經過“一塵”道人的警告,自然不敢再加速飛馳,由於“一塵”道人的提醒,的確覺得左肩隱隱作痛,心中一驚,迫使他不得不打消了逃走的念頭。
奔出山隙一看,發現正西七八十丈外即是狹谷口。這時,兩道縱嶺上,早已被火海淹沒了,加之兩次放下的滾木,俱都堆積在谷口和狹谷內,更是濃煙滾滾,火焰飛騰。
江玉帆轉首一看,發現距離谷口外數十丈的那排大樹下,果然不見了禿子,憨姑,和“黑煞神”,不由關切的問:“芮壇主三人果然不在了!”
“獨臂虎”一聽,不由失聲一笑道:“盟主,這麼大的火,他小子還敢坐在那兒呀?就是水泥人也早把他烤乾了!”
江玉帆的想法卻不是“黑煞神”離開的問題,而是如何把他們三人找回來。
是以,一面急急前進,一面回頭望着“悟空”“一塵”等人,憂急的問:“你們看芮壇主三人,會不會先和玉姊姊她們下山了?”
“風雷拐”看了一眼火焰飛騰的狹谷方向,遲疑的説:“闖了這麼大的禍,恐怕早嚇跑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感到十分難過,因為這八九個月來,他和十一凶煞之間,業已建立了兄弟般的濃厚感情。
這時聽説“黑煞神”嚇得不敢回來了,內心好似失落了什麼,不由傷感的説:“你們總得想個辦法把他們給找回來呀!”
陸貞娘深知江玉帆是個感情豐富的人,“黑煞神”果真嚇跑了,他必然會因此悶悶不樂,是以寬慰的説:“我想有王壇主和他在一起,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獨臂虎”一聽,立即插言道:“陸姑娘説的是禿子呀,告訴您,這件事八成是他小子慫恿的芮歪嘴,他還敢回來嗎?”
“風雷拐”一聽,不由沒好氣的沉聲説:“別儘管在那裏加油添醋的,你給盟主意的麻煩也夠大的啦!”
“獨臂虎”聽得一瞪眼,十分不服氣的説:“俺好端端的跟着盟主,俺惹了啥麻煩了?”
“風雷拐”一聽,不由生氣的問:“你答應瓦崗湖的‘翻江豹’要去天水寨見識見識,那是紅嘴白牙胡説的嗎?”
“獨臂虎”聽得神色一驚,面色大變,不由用手一拍腦門.跺腳懊惱的説:“還有這麼回事嗎?俺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呀!俺一定是被大火衝昏了頭了……”
“風雷拐”氣得“哼”了一聲,正待説那時還沒有大火,驀見前面引導的鄧天愚,突然坐在一株大樹下-滿頭冷汗,氣促喘息着説:“不行啦,肩痛頭昏口乾渴,一步也跑不動啦!”
內心自責,滿腹懊惱的“獨臂虎”一聽,不由氣得恨聲道:“你一步也跑不動了,難道還叫老子們揹你呀?”
説話之間,江王帆等人已紛紛剎住身勢圍了過去。
“一塵”道人立即將鄧天愚的衣襟解開一看,發現肩頭紅腫,釘傷烏黑,傷口有黑血流出來,知道方才服下去的消毒丹還沒有發生作用,加之高度火熱的烘烤,所以才有口乾頭昏的現象。
但是,他怕鄧天愚趁機脱逃,只得緩緩直起身來,望着江玉帆搖搖頭,黯然道:“杜三釘的毒釘厲害,加上鄧莊主的提氣飛馳,毒性已經擴大,鄧莊主恐怕無救了……”
“多臂瘟神”鄧天愚一聽,心中大駭,面色大變,突然由地上躍起來,他知道求誰都沒用,只有苦求江玉帆,因為他深信“一塵”道人一定有辦法將他救活的。
是以,噙淚望着江玉帆,惶急的哀求道:“江賢核,看在老朽與你爺爺多年的交情上……”
話剛開口,“獨臂虎”已瞪限怒喝道:“閉嘴,當初在你‘湖濱山莊’吃暖壽酒的時候,你一口一個江老弟,在虎頭峯上你還稱江賢侄,現在又説與老堡主有交情了,我看你是他孃的屎個螂爬竹稈,一節一節的往上升呀……”
江玉帆滿腹懊惱,又擔心“黑煞神”三人真的不敢回來了,根本無心聽“獨臂虎”嘮叨,立即望着“一塵”道人,吩咐道:“給鄧老莊主服一滴你在長塗島煉製的‘靈芝仙草’!”
“一塵”道人聽得一楞,不禁面帶難色,因為他知道鄧天愚休息片刻,等藥力發揮後,就會止痛消腫的,可是,他苦於不使説出來。
一旁的“獨臂虎”卻正色反對説:“盟主,這老小子誣您打死‘黃面狼’,拐走了‘紅飛狐’,還在上屆龍首大會的盟主少林寺告了咱們一狀,咱們不宰了你已經對他客氣了,救了他的命不算,還給他服‘仙芝露’增加他的功力,讓他老小子長命百歲,專跟咱們‘遊俠同盟’作對,划得來嗎?”
鄧天愚慌得趕緊抱拳解釋道:“都是老朽昏庸無知,務請郭堂主原諒,只要老朽不死,我一定親跑一趟少林寺,撤消訴狀,公告天下,宣揚諸位大俠的大恩大德……”
江天帆見鄧天愚説的可憐,只得望着“獨臂虎”,吩咐道:“郭堂主,你那裏也有一瓶,就把你的‘靈芝仙草露’給鄧老莊主服一滴吧!”
“獨臂虎”聽得一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本來想説什麼,但想到盟主的話就是命令,只得在懷裏掏出個碧綠的小玉瓶來!
鄧天愚一見,急上兩步,滿面堆笑,伸出雙手就待去接!
“獨臂虎”兩眼一瞪,立即沉聲道:“怎麼着,你想拿過去都喝了?”
鄧天愚被説得滿臉尷尬之色,只得含笑將手縮了回來,他本想説你一隻手不便拔瓶塞,但是,他老奸巨猾,反應極快,深怕傷了“獨臂虎”的自尊,到了嘴邊的話,又住口不説了。
只見“獨臂虎”將玉瓶送至嘴上,極熟練的用牙把瓶塞咬下來,望着鄧天愚一呶嘴,同時“唔”了一聲!
“銅人判官”見鄧天愚神情發楞,有些手足無措,立即沉聲説:“他要你張開嘴巴!”
鄧天愚一聽,立即恍然會意的應了兩個是,同時仰面把嘴張開了。
“獨臂虎”並不因為內心的懊惱而亂倒一氣,他十分小心的僅僅倒了一滴,立郎熟練的堵上瓶塞,命令似的説:“趕快坐到一邊調息去!”
鄧天愚雖僅嚐到一滴,但卻入口便知果非凡品,只覺清涼滿口,化津入喉,口渴之感立時消除。
這時一聽“獨臂虎”的吩咐才趕緊應了聲是,迅即找了片草地盤膝調息。
江玉帆等人再看百十丈外的虎頭峯上,早已劈啪聲響,火焰飛騰了,就是他們方才奔下嶺來的虎口山隙,這時也有了濃煙火舌。
遊目再看全山,到處都被火光照得通紅,江玉帆凝目看了許久,也沒看到禿子,憨姑,“黑煞神”三人的影子。
啞巴見江玉帆劍眉微蹙,神情落寞,立即望着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先指了指山外,又“嘿嘿啊啊”的比劃了一陣手勢。
“風雷拐”立即寬聲解釋説:“方壇主説,芮壇主三人可能幫着朱姑娘她們,照顧着婦女孩童先下山了。”
江玉帆卻不以為然的説:“先去幫忙也該留下一人,這樣大家才好放心呀?”
阮媛玲突然提議説:“玉哥哥就用‘千里傳音’的功夫通知他們三人一下,告訴他們,我們都安全的離開了虎頭峯,請他們三人馬上到南山口集合,我們先下山了!”
如此一説,“悟空”幾人紛紛説有理。
江玉帆無奈,只得運功沉聲説:“芮壇主,王壇主,沈執事,我是盟主,我們都安全的離開了虎頭峯,如果你們聽到了,馬上趕往南山口,我們可能要在南山口外的小村上停留一兩日,因為鄧老莊主的傷勢必須馬上救治,希望你們儘快趕去,我不會責備你們的……”
“悟空”“一塵”“風雷拐”三人一聽,幾乎是同時急聲道:“盟主……”
但是,江玉帆已經説過了,三人也不便再説什麼了,像闖了這麼大的禍事還不處分,就顯得有些縱容了。
恰在這時,運功調息的鄧天愚已經調息完畢,精神奕奕,挺身站了起來,愉快而感激的笑着説:“此番老朽不但撿回了一條老命,而且因禍得福,此皆江賢侄之賜也!”
“一塵”道人趕緊説:“毒性雖然消除了,但毒釘仍在肉裏,如果一兩天內不將毒釘取出來,一但深及肩骨,左臂仍要落個殘廢!”
鄧天愚聽得面色一變,臉上歡笑登時全逝,趕緊向“一塵”道人抱拳強笑道:“道長醫術高明,一切全仗您了!”
“一塵”道人恨鄧天愚平素陰險,寡情鮮義,一向不齒其為人,因而也處處給與刁難。
這時一聽,只得強自一笑道:“到了山下,能否將毒釘取出來,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貪道實在沒有把握!”
鄧天愚不便説什麼,只得連聲應了兩個是……
這時虎頭峯已完全被火焰吞噬了,濃煙正猛,傳來連珠般的爆裂聲,想是大火正燃燒着那座富麗巍峨的“二仙宮”。
再看虎尾部份和後嶺,風力已減、火勢已弱,也許嶺後是深澗絕壑,火勢沒有再繼續往北燃燒下去。
江玉帆等人看了這情形,知道“黑虎嶺”山勢奇特,加之風力漸歇,正東有斷崖山溪,而他們立身之處的嶺前又地形廣闊,這場大火如果有人看守和撲救,也許不致波及全山!
就在這時,正南方突然傳來一陣婦女啼哭羣的吵雜聲。
“悟空”一聽,脱口急聲道:“盟主,朱姑娘她們可能被方才逃下峯去的弓箭手等人截住了!”
江玉帆一聽,覺得很有可能,因為那些婦女中,一定有被他們強佔為眷屬的,是以,急聲道:“走,咱們趕快去!”
説罷,衫袖輕拂,當先向前馳去。
陸貞娘等人一見,紛紛起步,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
“多臂瘟神”鄧天愚深知“蝌蚪釘”的厲害,“一塵”的話並非嚇唬他,肩頭上的毒釘如果不盡快取出來,很可能成為殘廢,為了早日治癒何傷,只得打消了逃走的念頭,是以,展開輕功,一同向南馳去。
這時滿山紅光,景物清晰可辨,翻嶺繞峯,穿林越谷,驀見前面山坡上圍滿了人羣,哭聲,叫聲,呼喊名字聲,亂成一團。
江玉帆凝目一看,一顆心頓時放下來,因為那些人俱是由山下小村上趕來的民眾,有的正在尋找他們的姊妹和女兒。
朱擎珠、韓筱莉,以及“鬼刀母夜叉”和佟玉清四人,正被十數年齡較長的中年人團團圍住,想必是打聽“黑虎嶺”起火被焚的情形。
但是,使他感到失望的是,在那些人中他沒有看到禿子憨姑和“黑煞神”。
正在打量,驀見“鬼刀母夜叉”轉首向他們望來。
只見“鬼刀母夜叉”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莉姑娘,盟主來了!”
如此一嚷,朱擎珠、韓筱莉,以及佟玉清同時轉首望來,十數年齡較長的中年人,也紛紛驚異的向這面望來。
江玉帆一見,立即將身法加快,僅一兩個起落,已到了近前。
韓筱莉立即望着十數年齡較長的中年人,愉快的説:“關村長,這位就是我們‘遊俠同盟’的江盟主!”
如此一介紹,只見當前一位年約四十餘歲的健壯中年人,立即面向江玉帆,抱拳含笑道:
“山野村夫關興勇,忝為南麓九村村長,定更時分發現山中起火,特率鄉勇趕來察看,沒想到正遇上三位姑娘護送被擄上山的婦女下山。聽説大火燒的是‘黑虎嶺’,我等無不額首稱慶,但不知兩位惡魔怎樣了?”
江玉帆謙和的一笑道:“雙殘罪孽滔天,惡貫滿盈,兩人俱已葬身大火中了……”
話未説完,關村長立即迫不及待的回身望着百十羣眾和兩百婦女孩童,興奮的大聲説:
“諸位靜一靜,諸位靜一靜!”
業已停止了喊叫的男女人眾一聽,立即停止了談話和哭聲。
只見關村長十分興奮激動的説:“諸位,兩個罪大惡極的惡魔,已被這位年輕的江盟主給殺了,而且,火燒了魔窟,今後大家可以安心的過日子了……”
話未説完,三百多男女老少,立即發出一陣與奮歡呼,聲震山野,直上夜空。
站在關村長身側的另一中年人,繼續大聲道:“諸位父老兄弟姊妹,江盟主加諸我們的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我們要真誠的向‘遊俠同盟’的江盟主和諸位大俠女俠説聲謝謝!”
話聲甫落,又是一聲直上夜空,羣情激奮的“謝謝”,並紛紛的跪了下去。
江玉帆等人一見,慌得紛紛向前攙扶,也只能把跪在前面的關村長几人扶起來。
一俟眾人站起身來,江玉帆立即拱揖激昂的説:“甘陝雙殘,罪惡多端,他們不僅禍害雲霧山附近的百姓,也縱容他們的弟子門人擾亂武林的安寧……”
説至此處,民眾中不少人憤怒的嚷着説:“江盟主説的不錯,尤其‘二仙宮’的什麼鎮山妖道和頭陀……”
江玉帆一聽,立即接口道:“諸位最厭惡的妖道和頭陀,也被本盟的左護法‘悟空’大師給超度了!”
説罷,舉手指了指立在身後的“悟空”和尚。
民眾一聽,不少人高聲道:“多謝‘悟空’大師!”
“悟空”和尚,趕緊攬杖合什,朗聲宣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
江帆立即正色説:“諸位不必稱謝,行俠仗義是本同盟的宗旨,扶弱除惡是本同盟的職責!”
説此一頓,面現難色,繼續歉聲説:“倒是這場大火……”
話剛開口,關村長等人業已紛紛正色説:“燒得好,燒得好,‘二仙宮’雖然富麗堂皇,絕非我等百姓小民住得了的,最後還是被那些不事生產的肖小強盜佔據了,我們寧願讓大火燒掉,也不願留
着那些巍峨宮殿,貽禍鄉里!”
江玉帆繼續為難的説:“可是這場大火燒下來,恐怕……”
關村長立即正色寬聲道:“這一點江盟主請放心,‘黑虎嶺’山勢奇特,現在風勢已小,只須派人看守着正南和西南兩面,就不致波及全山了!”
説此一頓,側身一指百十民眾,繼續道:“盟主請看,小民等來時已攜帶了鍬鎬水桶,只要略加施救,截斷大路,這場大火使不礙事了!”
如此一説,百十壯漢紛紛歡呼一聲,將手中的救火工具高高的舉起來。
“一塵”覺得救人救火都是片刻必爭的事,是以,稽首催促道:“諸位施主既是前來救火,那就請儘快前去吧!”
關村長謙恭的應了聲是,立即望着方才發話的中年人,吩咐道:“尹世兄,就煩你帶領大家辛苦一趟吧!”
姓尹的中年人愉快的應了聲是,立即向着百十壯漢一揮手,朗聲道:“大家走啦,這裏的姊妹孩子由關村長照顧。”
眾漢一聽,歡喏一聲,紛紛肩起工具走過來。
江玉帆仍一心惦記着“黑煞神”三位,立即望著姓尹的中年人,謙和的笑着説:“本同盟還有兩位壇主,一位女執事在‘黑虎嶺’監視火場,尹先生如果碰見了,請他們到山下的幾個小村上找我們
……”
話未説完,關村長已真摯熱誠的説:“尹世兄、江盟主和諸位大俠,連日辛苦,為民除害,咱們無論如何也得留您們諸位盤桓幾天……”
話夫説完,百十壯漢已歡聲雷動的嚷着説:“對,對,村長一定要代我們留住江盟主與諸位大俠……”
關村長立即揮手會意的笑着説:“你們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的,諸位如果碰見了那三位男女大俠,就請他們到關家集找江盟主諸位好了。”
百十壯漢一聽,歡隨一聲,紛紛向北奔去。
這時正北火光沖天,虎頭峯上的火勢正旺,靠近虎尾部份,雖有濃煙火光,但已看不見火焰,看來這場大火,可能不致波及全山。
打量間,關村長已把護送婦女孩童下山的工作分配給另幾個年齡較長的中年人,這才望着江玉帆等人,抱拳含笑,熱誠的説:“諸位務請賞臉,請先到小村上歇歇,略表小民等感恩戴德的一點心意!”
江玉帆立即拱揖謙聲道:“感恩戴德實不敢當,由於鄧老英雄肩受釘傷,原就要在貴地打攪一兩天……”
話未説完,關村長已神色震驚的望着“風雷拐”和鄧天愚兩人,關切的急聲問:“是那一位老英雄負傷了!”
鄧天愚老臉通紅,羞慚滿面的拱手含笑道:“是老朽中了釘傷,不過經過道長診治服藥,業已不大礙事了!”
關村長一聽,十分感激的説:“鄧老英雄仗義除奸……”
話剛開日,“風雷拐”已和聲解釋道:“鄧老英雄是被‘甘陝雙殘’挾持前來,我等前去‘二仙宮’,一方面是為報‘雙殘’殺了‘飛鳳谷’陸老管家之仇,一方面也是拯救鄧老英雄!”
“多臂瘟神”鄧天愚聽在心裏,自然不是滋味,但是,江玉帆沒有把他“湖濱山莊”老莊主的名號抬出來,他已經是感激不盡了,焉敢再混在裏面居功。
但是,那位熱誠的關村長,偏偏正色寬慰説:“殺人越貨,綁架勒索,這是‘二仙宮’經常作的勾當,銀子晚送一步,馬上把綁去的人殺了,讓你人財兩空,痛不欲生,像這樣天生殺才的兩個老怪
物,居然也交了不少的狐朋狗友,最近半個月來就來了兩三百人之多,鄧老英被沒有喪命捨身,而被江盟主救出來,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呀!”
鄧天愚一聽,心裏比刀挖的還難受,假設讓這位關村長知這他就是“雙殘”邀來助拳的狐朋狗友,那裏還會有如此謙和關懷的態度,看來為人處世,必須寬大正直,才會心安快樂,才會受人尊敬。
他心中雖然慚愧萬分,但仍羞紅滿面的應了兩聲是。
關村長對鄧天愚的羞慚不疑有他,因為被人綁架總是不大體而的事,於是,急忙一整臉色,拱揖道:“蒙江盟主暨諸位男女大俠的賞臉,小民就在前頭帶路了!”
江玉帆拱揖説了聲“謝”,關村長立即起步向前奔去。
起步之前,江玉帆又關切的向北打量了一番,才向關村長追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知道江玉帆希望在下山之前,“黑煞神”三人能夠及時趕來,但他們看得清楚,在江玉帆的英挺俊面上,再度掠過一絲失望之色。
由於在前引導的關村長只是一般人的急走奔步,大家自然不使施展輕身功夫。
“鬼刀母夜叉”最愛跟禿子和“黑煞神”兩人鬥嘴,這時不見了他們兩人,心坎裏總有一種説不出的落寞之感,憨姑平素雖然很少講話,但也是他們十一凶煞中年紀最小的老妹子,而且感情也很深厚。
看看前後左右,陸韓朱阮四女地位特殊,老妹子佟玉清一直和她們在一起,也未必清楚,左右護法和“風雷拐”劉老頭,只能和他們談正經事,身後的啞巳,必須-牙裂嘴擠眼睛,手勢比劃錯了很可能弄錯了意思。
現在只有向走在左右的“銅人判官”和“獨臂虎”兩人好打聽了。
於是,望着“獨臂虎”先咳嗽了一聲,壓低嗓門問:“喂,缺胳賻的,歪嘴呢?”
“獨臂虎”本來對這位徐娘半老的文君“母夜叉”有點愛慕,可是她偏偏和“黑煞神”
談得投機,平素看在眼裏,多少有幾分妒意。
這時又見“鬼刀母夜叉”神神秘秘的向他打聽“黑煞神”的行蹤,心裏更不是滋味,是以沒好氣的低聲説:“闖了這麼大的禍事他還敢回來?”
“鬼刀母夜叉”立即關切的問:“你看盟主會打他罵他嗎?”
“獨臂虎”見“鬼刀母夜叉”一口一個他,只關心“黑煞神”不關心禿子和憨姑,心中那股妒火再也無法控制,不由怒聲道:“罵他,你不高興,打他,你又心疼,你看能處分得成?”
“鬼刀母夜叉”先是一楞,接着滿臉通紅,“呼”的一巴掌打向“獨臂虎”,同時怒罵道:“去你的,打他罵他與俺啥關係?……”
“獨臂虎”心中一驚,急忙閃身躲開了。
在前引導的關村長,一聽身後的怒聲喝罵,神色一驚,急忙止步回身問:“怎麼回事?
可是‘二仙宮’的人追來了?”
江玉帆見問,趕緊歡然一笑,正待説什麼,“風雷拐”已搶先道:“沒什麼,他們在開玩笑!”
關村長含笑“噢”了一聲,轉身繼續奔去。
“風雷拐”和佟玉清都停下身來,同時間:“到底怎麼回事?”
“鬼刀母夜叉”又羞又氣的舉手一指“獨臂虎”,怒聲道:“你們問他!”
“獨臂虎”不待發問,已理直氣壯的搶先説:“俺是説,禿子憨姑也是咱們的結盟兄妹,要關心應該一視同仁,一樣的關心,可是,她只關心歪嘴一個人!”
“鬼刀母夜叉”只得解釋説:“因為禍是歪嘴闖得嘛!”
“獨臂虎”立即反駁道:“你怎的知道不是禿子出的主意?”
“鬼刀母夜叉”一瞪眼,正待説什麼,佟玉清已望着“獨臂虎”,沉聲道:“你的心事我清楚,吵不能辦正經事,這不是打擂台比武,誰有本事是誰的!”
“獨臂虎”見佟玉清看穿了他的心事,只得不好意思的低頭喃喃的道:“佟姑娘,您好歹也得給俺拿個主意!”
佟玉清也算是在愛河裏打過滾的人,她自然瞭解“獨臂虎”這時的心情,雖然他對薛金花一往情深,可是“鬼刀母夜叉”未必就喜歡“獨臂虎”和“黑煞神”,是以,凝重的一頷首,鄭重的説:“這不是勉強的事,我注意就是,你和劉堂主先跟上去吧!”
“風雷拐”一聽,即和“獨臂虎”同時應了聲是,兩人轉身向前馳去。
佟玉清一俟“風雷拐”兩人馳去,立即和“鬼刀母夜叉”並肩前進,她一面慢步前進一面想,她覺得這個問題必須儘快解決,否則,很可能造成“獨臂虎”和“黑煞神”之間的翻臉成仇。
是以,她一整瞼色,轉首望着“鬼刀母夜叉”,鄭重的問:“薛大姐,你覺得‘獨臂虎’和‘黑煞神’,兩人怎麼樣?”
“鬼刀母夜叉”也正神情凝重的想着“獨臂虎”方才對他的態度,這時見間,不由一笑道:“兩個人都不是東西!”
住玉清立即正色説:“小妹是給你談正經事!”
在十一凶煞中,“鬼刀母夜叉”和佟玉清的感情最好,她根據佟玉清臉上的神色,看出這件事的嚴重。
但是,她仍失聲一笑,風趣的説:“我常常在想,就是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也沒有男人會喜歡我,所以我從來不照鏡字,就是洗瞼也先閉上眼睛……”
佟玉清一聽,立即正色説:“話不能這麼説,去世的大姊夫還不是娶你了!”
“鬼刀母夜叉”苦笑一笑道:“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他還不是勉強的同我結合,未必是真心的喜歡我。”
侈玉清趁機説:“方才‘獨臂虎’把話説的那麼露骨,可能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你!”
“鬼刀母夜叉”淡然一笑道:“那也未必,不過我現在還沒有想到這些事!”
佟玉清正色道:“女人總該有個歸宿,你才三十幾歲,‘黑煞神’和‘獨臂虎’也剛剛四十出頭……。”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失聲笑着説:“小妹子,你今夜是怎麼了?唸的老逼着我這守寡多年的大姊姊再嫁呀?”
佟玉清立即一整臉色,鄭重的説:“你既然這麼説,小妹今後便不再提這件事,但你在‘黑煞神’與‘獨臂虎’之間,必須慎重行事……”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無可奈何的説:“哎呀,我的老妹子,你怎的總把‘黑煞神’扯進去,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人在那裏呢?……”
佟玉清立即正色問:“若是‘黑煞神’回來了呢?”
“鬼刀母夜叉”見問,只得坦誠的正色説:“實話告訴你老妹子,我現在還沒有再成家的意思,須知拜了天地入了房,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大了肚皮,你説,挺着個大肚皮,還行什麼俠,仗什麼義?
説不定一場激烈打鬥下來,娃娃已生在褲襠裏……”
佟玉清雖然是久歷江湖的俠女,但她終究還是一位未出閣的少女,是以,未待“鬼刀母夜叉”説完,早已滿面嬌羞,紅飛耳後的瞑聲道:“看你説到那裏去了!”
“鬼刀母夜叉”反而正色説:“這怕啥?將來你難道不給小妹夫生個胖兒子?”
佟玉清一聽談到她本身的事情,不由芳心狂跳,嬌靨發燒,心想:“將來她若真能為個郎生個兒子,就是皇天要她死,她也心甘情願了。”
她知道,現在年高九旬的江老爺子,不知道該是多麼渴望早日看到他的重孫降世,如果她佟玉清真有那麼一天,不但自己血骨有後,也算報答了個郎深愛之情,就是死也瞑目了!
不!她在心裏喊着,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佟玉清得到的太多了,上蒼是不會把太多的福祉降給她一個人的!
由於內心的激動,雙目中早已噙滿了淚水,不自覺的順着香腮滾下來。“鬼刀母夜叉”
見佟玉清久久沒有答話,這時一看,不由吃驚的問道:“老妹子,你是怎麼了?
你可是不能生兒子?”
佟玉清悚然一驚,急忙舉袖拭淚,由於心緒紊亂,因而也未加思索的回答道:“能,能……”
話剛開口,“噗嗤”笑了,不由停身止步,望着“鬼刀母夜叉”,忍笑嗔聲問:“你這是怎麼個問話法?”
“鬼刀母夜叉”也止步正色笑着説:“這有什麼不對的?俺一談到給盟主生個兒子你就哭了……”
佟王清一跺小蠻靴,忍笑嗔聲道:“小妹落淚不是為了這個!”
“鬼刀母夜叉”立即敏感的正色問:“你是為了陸姑娘她們?”
一提到陸貞娘她們,佟玉清嬌靨上的笑意頓時全消,兩道遠山伏影般的柳眉,也立時蹙在一起了,同時,懶懶的轉身向前走去。
“鬼刀母夜叉”神情一驚,急忙跟在身後,同時,寬聲道:“老妹子,你看眼前她們對你的神情態度,那個不在向你拉攏?我不是對你説了嗎,只要盟主喜歡你,任何人奪不走你的正室少夫人……”
佟玉清立即解釋説:“小妹從來沒夢想着什麼正室少夫人,只要能服侍玉弟弟一輩子,就是偏室為妾,小妹也是心甘情願的!”
“鬼刀母夜叉”一聽,立即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説:“你呀,凡事總愛委屈求全,就拿你與陸姑娘的稱呼來説吧,她明明比你的年紀小,但她偏偏喊你妹妹,而你也親親熱熱的喊她姊姊……”
佟玉清聽得悚然一驚,急忙停止了前進,同時機警的凝目望了一眼附近,才壓低聲音,正色道:“大姊,從今以後,不准你再提這件事!”
“鬼刀母夜又”神色一驚,瞪大了眼睛低聲問:“為什麼?”
佟玉清見問,不由先嘆了口氣説:“大姐,咱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雖然我自信我是冰清玉潔的女兒身,但‘九宮堡’的八位夫人未必肯相信……”
“鬼刀母夜叉”立即正色説:“她們如果不信,可在洞房夜的第二天間她們的兒子江玉帆呀?”
佟玉清聽得嬌靨一紅,真的有些生氣的説:“大姊,你總愛提那些令人臉紅的事!”
“鬼刀母夜叉”連連頷首説:“好好,我不提,你説吧!”
佟玉清繼續壓低聲音説:“陸姊姊是玉弟弟生母‘彩虹龍女’的表侄女,也可説是她老人家一手栽培起來的,如果我不和陸姊姊爭正室,她一定會在蕭女俠面前進些好話,再説,如果我以年齡較長自居姊姊、八位堡主夫人很可能以年齡超過玉弟弟太多,而不贊成我和玉弟弟結合……”
“鬼刀母夜叉”立即寬聲道:“你不要為這些煩惱,沒有母親不疼兒子的……”
佟玉清卻憂鬱的説:“可是玉弟弟的生母只有一個呀!”
“鬼刀母夜叉”斬釘截鐵的説:“你放心,還是那句話,只要盟主喜歡你,誰也把你沒辦法……”
恰在這時,空際突然傳來江玉帆的焦急聲音問:“玉姊姊?你們怎的還沒來?”
“鬼刀母夜叉”一聽,立即正色説:“怎麼樣?片刻看不到你就會找!”
佟王清嬌靨一紅,幸福的笑了,一拉“鬼刀母夜叉”的手,雙雙展開輕功,如飛向前馳去。
穿過一片林地,越過一個嶺頭,已見江玉帆等人在前面正向南山口走去。
這時火光已弱,滿山又趨黑暗,但正東天際,業已露白,天色已經拂曉了。
江玉帆想是聽到了衣袂破風聲,立即回身望來,佟玉清和“鬼刀母夜叉”剛剛到達,江玉帆已埋怨問:“怎的在後面待這久?”
俗玉清見陸貞娘等人俱都強自含笑望着她,內心十分不安,嬌靨一紅,只得含笑道:
“我們就在你們身後不遠,談了些薛姊姊的事情……”
“獨臂虎”趕緊在旁附聲道:“是的,是談卑職的事……”
“鬼刀母夜叉”一瞪眼、正待説什麼,驀見“風雷拐”神色一驚,急聲道:“盟主快看,那不是陸姑娘的侍女‘青鸞’嗎?”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凝目一看,只見山口林蔭處,一個纖細身影,正向這面如飛馳來。
陸貞娘看罷、脱口急聲道:“不錯,我們快去,正是‘青鸞’那丫頭!”
説話之間,眾人紛紛起步,飛身向“青鸞”迎去。
看看將至近前,“青鸞”已倏然剎住身勢,同時惶急的哭聲説:“小姐,表少爺,您們快去吧,八個莊上弟兄都被打傷了,張嫂和小鵑她們也被點了穴道……”
話未説完,江玉帆等人已到了近前。
陸貞娘首先急聲問:“是那一方面的人?可是他們‘二仙官’逃下山來的歹徒?”
“青鸞”連連搖頭,急聲道:“不是,不是,來人口口聲聲要找表少爺,而且説非殺了表少爺不可!”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來人口口聲聲要殺江玉帆,而且非殺不可,俱都楞了,鬧不清來人是那一路的高手?
江玉帆也在那裏蹙眉苦思,他根據來人一連打傷了八名身手矯健的莊漢,而又點了張嫂和其他三個侍女的穴道,斷定絕非泛泛之輩。
須知張嫂和四喜丫頭,俱是經過陸貞娘悉心調教的心腹幫手,武功俱都不俗,要想出手將她們制服,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對方來了不少高手。
一想到不少高手,頓時想起還沒問“青鸞”對方來了多少人,正待發問,一直在旁茫然觀看的關村長,已迷惑不解的問:“江盟主,到底是什麼事?”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現在有人要殺在下!”
關村長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急聲道:“竟有這等事?”
“獨臂虎”恨聲道:“奶奶的,定是亡命逃走的‘滌心’老道,心中不服,邀了高手又回來了……”
話未説完,舉袖拭淚的“青鸞”,已搖頭道:“不是一羣道人,是一個少年歹徒!”
陸貞娘一聽,不由十分生氣的説:“那你們為什麼不用‘四象陣’擒他?”
“青鸞”立即餘悸尤存的説:“那個少年歹徒好厲害喲,刀棍都不能傷他,而他也足踢拳打,很快的把八個弟兄打倒了……”
陸貞娘再度生氣的説:“我問你,你們四人有沒有用‘四象陣’擒他?”
“青鸞”見問,粉面一紅,連連頷首説:“有有,可是……”
佟玉清看出事情有異,因而和聲問:“可是怎樣?”
“青鸞”羞紅着粉面説:“那個少年歹徒撲向張嫂時,小婢和‘綠鵑’三人立即以‘四象陣’擒他,可是,他一些也不拍,依然不閃不避,伸開雙臂就抱人家……”
佟玉清見“青鸞”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停止繼續説下去,因而趕緊催促問:“後來呢?”
“青鸞”見問,只得羞紅着粉面繼續説:“那個少年歹徒先抱住了‘紅鶯’妹妹,待等小婢三人撲上前去,他已把‘紅鶯’妹妹點倒了,而且,反身又抱住了‘黃雀’姊姊……”
韓筱莉立即不解的問:“她們都被點倒了,你是怎的跑出來的?”
“青鸞”繼續説:“當那個少年歹徒又抱住‘綠鵑’姊姊的時候,‘綠鵑’姊姊馬上叫小婢快跑,快來找小姐和表少爺!”
“獨臂虎”一聽,不由望着江玉帆,正色説:“盟主,俺看這小子八成是個力大胳膊粗,和‘黑煞神’一樣的渾猛小子……”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知怎的心裏就有氣,因而不自覺的説:“你又比歪嘴聰明多少?”
“獨臂虎”一瞪眼,立即正色説:“俺雖然不聰明,俺可也沒有見了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就抱呀?”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服氣的沉聲問:“你見歪嘴抱過誰來?”
“獨臂虎”哼了一聲,一聳肩,沒好氣的低聲説:“他抱過誰,誰知道!”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由氣得滿臉通紅,兩眼一瞪,正待怒聲説:聽你的口氣好像抱過俺似的?但是,終覺這句話難於出口,加之盟主等人正在和陸貞娘等人揣猜少年歹徒的來路,氣得哼了一聲,到了唇邊的話又住口不説了。
只見陸貞娘遊目看了江玉帆和“悟空”等人一眼,迷惑的問:“這個少年歹徒是誰呢……”
話未説完,“銅人判官”已猛的一提手中銅人,怒聲道:“管他小子是誰,只要他的頭能經得起俺這獨腳銅人的一下子,俺就承認他是銅鑄的金剛,鐵打的羅漢!”
話聲甫落“青鸞”已脱口急聲説:“丁堂主説的不錯,他的名字好像就叫鐵羅漢!”
朱擎珠聽得目光一亮,脱口驚啊,急聲問:“青鸞,那少年可是穿一身黑絨勁衣,胯下掛着一對鐵錘?”
“青鸞”見過,立即迫不及待的連連頷首,驚異的正色説:“是是是呀,他屁股上掛着兩個鐵錘……”
話未説完,朱擎珠早已飛身向山口馳去,同時急聲説:“我那傻弟弟來了!”
江玉帆等人聽得一楞,由“毒鬼谷”到現在,還沒聽朱擎珠什麼時候説過她還有一位“傻弟弟。”
大家雖然迷惑,但身形未停,也緊跟朱擎珠身後馳去。
關村長聽説要殺江玉帆的少年是他們自己人,也放心的笑了,他雖然不會輕功,但也急步向山口外奔去。
老謀深算的鄧天愚,知道稍時到了關村長的村上,恐怕還有很多事要求他,是以,謙和的一笑道:“關村長,不必急,我們兩人慢慢去!”
關村長一聽,謙和的一笑,連聲應了兩個“好”,立即改為大步前進。
出了山口一看,只見數十丈外的朱擎珠,一人在前,江玉帆等人緊跟在後,正飛似的向那座枯林前馳去。
這時,天光業已大亮,遠近景物俱已清晰可見,是以,朱擎珠等人奔向柏林,關村長和鄧天愚俱都看得清楚。
如飛馳向枯林前的朱擎珠,心中十分焦急,因為她知道,如果她這位“傻弟弟”真的光火了,他會亂來的。
果然,就在她飛身撲進枯林的同時,深處已傳來“鐵羅漢”的憨傻怒罵聲:“九宮堡的江玉帆再不來!俺就要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