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看罷,不由搖頭愉快的笑了?
倒身牀上的朱擎珠,高嘟着小嘴,一臉的嬌嗔,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注視若江玉帆臉上的表情,這時見他笑了,不由生氣的説:“有什麼好笑的?”
江玉帆沒有理她,兀自將紙條疊好,收進信封內。
朱擎珠一見,不由關切的嗔聲問:“鄧老爺子的信上怎麼説?”
江玉帆漠不關心的説:“我外公回九宮堡了!”
朱擎珠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撐起雙肘,焦急的説:“他老人家走了,我的穴道誰來解呀?”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正色説:“當然是由我……”
話未説完,朱擎珠已又氣又急又委屈的説:“他老人家用的是特殊手法呀!”
江玉帆故意一揚手中的信封,有些得意的説:“沒關係,他老人家都告訴我了。”
了字方自出口,朱擎珠已忍笑瞠聲説:“拿給我看!”
説話之間,右手虛空一招,“卜”的一聲,竟把江玉帆手中的信封,以“虛空攝物”的絕妙手法,引了過去!
江玉帆沒料到朱擎珠竟具有他們九宮堡的不傳絕學,心中一驚,也虛空一招,“波”的一聲輕響,信封應聲被扯得粉碎。
由於兩力相引,信封經不住雙方相反的勁力,因而被扯得粉碎。但是,江玉帆的功力深厚,扯碎的紙片依然紛紛回到江玉帆的手中。
朱擎珠見江玉帆神情震驚,顯然大感意外,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但她卻哼了一聲,理直氣壯的嗔聲説:“發什麼呆?是爺爺叫江伯伯教給我的,又不是我要學的。”
説此一頓,舉臂揚腕,照準窗前仍燃着的紅燭,纖指一彈,“卜”的一聲,火苗應聲而滅,同時,繼續説:“還有這一招!”
燭光一滅,窗紙發白,這才知道天光已經亮了。
江玉帆的確看楞了,他不知道朱擎珠還具有了他們九宮堡的什麼奇技絕學,今後和表妹等人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時,説話還真得小心點兒。
當然,朱擎珠在爺爺那兒那等得寵,爺爺命爹教她幾項絕技,那是很有可能的事,因而,他也恍然大悟,朱擎珠何以敢單身獨闖“毒鬼谷”。
站在門簾外的陸貞娘,見江玉帆久久不語,趕緊圓場,笑着説:“玉表弟,快給珠妹妹將穴道解開呀,她的穴道被制恐怕有半個多時辰了。”
話聲甫落,朱擎珠己急聲要求説:“陸姊姊,請你來給找解嘛!”
門外的陸貞娘一笑道:“我的傻妹妹,鄧老爺子用的是特殊手法,姊姊怎的解得開呀?”
朱擎珠依然倔強的説:“不,我不要玉哥哥碰我!”
話雖如此説,但她卻嬌靨含春,櫻口忍笑,一雙明目含情脈脈的望着江玉帆,似在給個郎鼓勵,又似給個郎誘惑。
江玉帆看得心中怦然一動,俊面倏然泛紅,再度楞了,這副青春少女的宜嗔宜喜圖,果然給了他極大的誘惑。
正待舉步走向牀前,房外擔心把事鬧僵的陸貞娘,已再度催促説:“表弟,快一點吧,‘悟空’大師諸位還等着珠妹妹一起吃飯呢!”
話聲甫落.立即響起“悟空”等人的謙聲説:“不急不急,不餓不餓!”
江玉帆一聽,會意的“哦”了一聲,急步向牀前走去。
朱擎珠自覺已是江老堡主親口答應的孫子媳婦了,而且也得到師祖“金狒盲尼”的許可,可説已是九宮堡名正言順的少堡主夫人了。
但是,當她興沖沖的趕到九宮堡,檀郎已經離開了,等到千方百計的找到他,只見他身邊已經有了美女四五個,看在她的眼裏,簡直氣昏了。
瓦解了“毒鬼谷”,她木來決定轉回九宮堡,甚或央求祖師“金狒盲尼”為她視發,當一輩子的尼姑,終生不下梵淨山了。
經過了鄧正桐的惱火,點了她的穴道,鄭重的為她分析利弊,將她悄悄的由後店送進客室後,她也仔細的想了一番,江玉帆是老堡主的命根子,不管老堡主如何喜歡她,他總不會過份苛責他自已的孫子。
再説,她嫁的是江玉帆,如果江玉帆不喜歡她,她這個在九宮堡八位堡主夫人心目中的“可人兒”,恐怕也不可人了。
為了爭口氣,決心離開他,但是看看眼前的檀郎,既英挺又俊秀,説他聰明,看來又有些憨傻,心裏又實在捨不得。
這時見江玉帆急步走至牀前,只得高嘟着小嘴,望着自己的兩個膝蓋,十分委屈的説:
“喏,就在膝蓋上!”
江玉帆一聽是膝蓋上,不由楞了,不自覺的説:“什麼?膝蓋上那有什麼穴道?”
朱擎珠一看,不由刁鑽的“噗哧”一聲,笑了,同時,笑着説:“你不是説鄧老爺子告訴你用的是什麼手法,點的是什麼部位了嗎?”
江玉帆被間得俊面一紅,頓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朱擎珠再度一笑,生氣的間:“鄧老爺子的信上寫了些什麼?”
江玉帆只得微紅着俊面笑着説:“他老人冢,不要讓你跑了,他先回九宮堡了!”
朱擎珠一聽,立即得意的一笑,深情的望着江玉帆,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撒嬌似的説:“怕你不告訴我,鄧老爺子是點在‘膝後穴’上!”
江王帆聽得暗吃一驚,發覺朱擎珠果然具備了不少九宮堡的不傳絕學,他另一方面吃驚的原因是,陸貞娘其有這種功夫,而且是同一心法,朱擎珠的話,必然全被陸貞娘聽到了。
心念間,他已在朱擎珠的左右膝窩旁用勁一捏,朱擎珠不自覺的嬌呼了一聲,同時,粉面漲得通紅。
這時,門簾啓處,陸貞娘、韓筱莉、佟玉清與阮媛玲四女,已神情關切的含笑走了進來!
朱擎珠一見陸貞娘等人,嬌靨更紅了。
陸貞娘首先關切的説:“解開啦?快讓表弟為你按摩一下吧!”
朱擎珠心裏雖然希望檀郎這麼作,但她當着陸貞娘四女的面,卻不得不羞紅着嬌靨,忍笑嗔聲説“我才不要他碰我呢!”
陸貞娘一聽,立即愉快的笑着説:“那姊姊來為你按摩!”
説話之間,急步走向牀前。
江玉帆一見,只得含笑退至一側。
佟玉清冷眼旁觀,她根據朱擎珠對江玉帆的稱呼“他”而自稱“我”,知道朱擎珠與江玉帆的關係遠超過了陸貞娘。
這時見個郎仍站在牀前純真而自然的微笑,看樣子江玉帆還不知道朱擎珠已是他的未婚妻子了。
是以,趁江玉帆含笑向她望來之際,立即以目示意,告訴他你可以出去了。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立即含笑走了出去。
俗玉清當江玉帆出門時,會親自為江玉帆掀開門簾,江玉帆也真摯親切的向她笑一笑。
但是,當佟玉清放下門簾回頭望向牀上時,發現朱擎珠正以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冷冷的望着她,目光中充滿了驚異。
佟玉清看得心中一驚,知道玉弟弟方才對她親切多情的一笑,被朱擎珠看個清清楚楚!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向朱擎珠親切的頷首笑一笑。
朱擎珠對佟玉清的進來看她,原就感到有點意外,這時見佟玉清向她親切含笑,也點頭笑一笑。
但是,她卻一面刻意打量佟玉清,一面用“傳音人密”的功夫向為她按摩的陸貞娘,問:
“陸姊姊,這位姑娘是誰呀?”
陸貞娘何等聰明,知道問的是佟玉清,由於朱擎珠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功夫,剛剛走出門去的江玉帆,必然也聽得清清楚楚,而佟玉清現在是江玉帆心目中最喜歡的女孩子,而佟玉清有沒有具備這種功夫,她也不得而知,如今,他萬一把話説錯了,不但得罪了佟玉清,也惹惱了江玉帆,必然嚴重的影響了他們之間的和睦。
是以,心念電轉,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笑着説:“她是佟玉清妹妹,也是我們的好姊妹,你今後喊她玉清姊姊好了!”
朱擎珠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她聽出陸貞孃的口氣中有顧忌,因而也證實了佟玉清在江玉帆的心目中,佔着極重要的地位。
就在這時,站在牀前的韓筱莉,已向她抱歉的笑着説:“前夜在官道上把你珠妹妹給得罪了,請不要介意才好!”
朱擎珠早在“飛蛟”鄧正桐的口裏知道了韓筱莉的師承和來歷,而且,在前兩天的晚上,她也會聽到韓筱莉稱呼江玉帆表弟,説來,應該是“彩虹龍女”蕭女俠的親戚。
這時見韓筱莉當眾先向她致歉,心甚不安,因而坦誠説了些自己的不是,並請韓筱莉不要介意。
陸貞娘早已有了領袖羣雌,做同室姊妹領導人的雄心,是以,也趁機為朱擎珠介紹了佟玉清和阮媛玲。
相詢之下,朱擎珠還比阮媛玲大了一歲。
由於“悟空”等人還等着朱擎珠入席進餐,是以,五人略談幾旬,立即掀簾走了出來。
廳上依然點着燈火,但院中的天光業已亮了。
散坐廳上的“悟空”等人,一見陸貞娘領着朱擎珠走出來,紛紛起身示迎。
高居中央上座的江玉帆,也含笑站起身來。
朱擎珠兒“悟空”等人對她如此優禮,想到這幾天自己使性子,耍脾氣,甚覺不好意思。
江玉帆為朱擎珠介紹了“悟空”“一塵”和“風雷拐”等人,張嫂率領着“四喜”丫頭也上前見禮。
寒暄已畢,大家依序就座入席,你我獻菜,彼此敬酒,氣氛逐漸和諧,歡笑之聲也在席間響起來。
江玉帆看在心裏高興,心説,朱擎珠可能不會再説走了。
酒過三巡,陸貞娘首先關切的問:“珠妹妹,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來了‘毒鬼谷’?”
朱擎珠見間,嬌靨緋紅,末言先笑,有些羞澀的説:“上個月小妹由梵淨山回到了九宮堡,爺爺才對我説玉哥哥藝滿回家,又趕往太湖了……”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你去了太湖?”
朱擎珠微一搖頭説:“沒有,為了知道你們的確實行蹤,我和鄧老爺子先去了陸姊姊的飛鳳谷……”
陸貞娘立即笑着問:“是他們告訴你我們來了毒鬼谷?”
朱擎珠再度搖首道:“不,老管家陸壽説,你們去了長塗島……”
話未説完,“黑煞神”已比劃着手勢插言道:“珠姑娘,您該去長塗島找我們呀!也好開開眼界,親眼看看千年石龍,據胡醫道長老雜毛説,普天底下就剩了這麼一條了,其他的早已絕了種斷了後……”
話未説完,“一塵”道人已忍笑沉聲説:“貧道什麼時候説天底下就剩了這麼一條了?”
朱擎珠卻有些驚異的笑着問:“真有這麼一條千年石龍呀?”
“黑煞神”聽得精神一振,立即拉開説評書的調子,煞有介事的正色説:“珠姑娘,您不知,這條幹年石龍多兇惡,身長五丈五,高有八尺多,嘯聲如雷,奔走如飛,張開血盆大口能噴火,渾身甲鱗,寶刀利劍對它無奈何,只見它,頭如麥鬥,眼似明燈,滿嘴的利牙,嚇得有人打哆嗦……”
“鬼刀母夜叉”一聽,覺得臉上無光,不由怒罵道:“胡説八道,什麼時候嚇得有人打哆嗦?”
“黑煞神”立即正色説:“俺打哆嗦還得先向你報告?”
“獨臂虎”覺得“黑煞神”有損十一凶煞的威風,不由氣得一搖頭,忿忿的説:“真他孃的丟人,何必説你打哆嗦?”
“黑煞神”毫不遲疑的沉聲道:“俺説你,你不揍俺?”
話未説完,俱都哈哈笑了,即使“獨臂虎”也忍不住搖搖頭,無可奈何的笑了。
朱擎珠首先斂笑,含笑解釋説:“我當時決定馬上趕往長塗島,可是鄧老爺子説,先來‘毒鬼谷’等,一定能等得到!”
江玉帆關心的是爺爺對他的事,究竟知道了多少,是以關切的問:“你這次出來.為什麼請我外公陪着?”
如此一問,朱擎珠的嬌靨頓時漲得通紅,乍然間,竟不知如何答覆。
她究竟是個心思靈敏的少女,心中一動,情急生智,脱口急聲道:“不是老人家陪我,是爺爺要我陪他老人家!”
江玉帆不由迷惑的問:“為什麼要他老人家出來?”
朱擎珠想到個郎的問話不夠技巧,芳心一氣,立即沉聲説:“還不是為了你在外面闖的禍太多了,爺爺不放心……”
江玉帆趕緊解釋説:“一切都是誤會,事情都會一件件的澄清,而且都可得到圓滿解決。”
朱擎殊立即淡淡的問:“你説的澄清,誤會,是指的那幾件事?”
江玉帆立即正色説:“第一件是‘獠牙嫗’籍口重入江湖,造成各大門派恐慌的事……”
朱擎珠淡淡的問:“你準備怎麼解決?”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正色説:“今日休息一天,明日絕早起程,中秋之前趕到黃山,把‘萬豔杯’親自送交給原有主人,由原主人反控‘獠牙嫗’殺人劫杯……”
話未説完,朱擎珠已繼續問:“那麼第二件呢?”
江玉帆胸有成竹的繼續説:“第二件事是黃山事畢,火速趕往西域大雪山,把‘湖濱山莊’的女管家‘紅飛狐’,由西域五魔‘乾坤五邪’手中要回來,親自交給‘多臂瘟神’鄧天愚,要他親自公告天下,與我江玉帆無關。”
説此一頓,又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陸貞娘和韓筱莉,繼續説:“至於武當派,由莉表姊出頭,邛崍派由陸表姊應付……”
話未説完,朱擎珠已冷冷的説:“我説的是你以‘寒魄神功’殺了‘黑白雙煞’的事。”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鬧不清又發生了什麼枝節。
但是,一直提心吊膽,生怕江老堡主大發雷霆的“悟空”等人中,卻有幾人輕蔑的笑了。
禿子王永清卻望着“黑煞神”,哂然低聲道:“黑白雙煞算個啥?砍下他們的頭還不是等於砍了兩個瓜!”
“黑煞神”頗有同感的“嘿嘿”一笑,神色得意的一晃腦袋,裂着歪嘴正待説什麼,朱擎珠已冷冷的説:“禍就出在這兩個瓜砍錯了!”
“風雷拐”心知有異,不由放下手中的酒杯,關切的問:“珠姑娘,發生了什麼事嗎?”
朱擎珠不答反問道:“諸位中,有人知道‘黑白雙煞’的師父是誰嗎?”
如此一問,“悟空”等人都楞了,彼此互看一眼,似乎沒人知道是誰?
陸貞娘不由關切的問:“珠妹妹怎知‘黑白雙煞’師門的事?”
朱擎珠解釋説:“小妹也是聽師祖她老人家説的!”
阮媛玲對“金狒盲尼”非常崇敬,因而關切的問:“無憂老師太怎麼説?‘黑白雙煞’的師父是誰?”
朱擎珠凝重的説:“他們的師父就是隱居黑虎嶺二仙官的‘甘陝雙殘’……”
話未説完,“悟空”等人的面色同時一變。
“一塵”道人首先驚異的問:“珠姑娘説的是‘無手老怪’和‘獨腿惡魔’?”
朱擎珠凝重的一頷首道:“不錯,‘無手老怪’和‘獨腿惡魔’這兩個綽號,是二十年前黑白兩道的英豪們後來送給他們兩人的,據我師祖説,他們早年的響萬兒是‘無手雙鈎矮仙翁’‘獨腿飛鈸活閻羅’……”
話未説完,“風雷拐”已不解的説:“這兩個老怪物,不是二十年前約鬥江天濤堡主落敗後,就發誓不再歷身江湖,終生不下黑虎嶺了嗎?”
朱擎珠卻毫不遲疑的正色説:“可是半個月前,我師祖和張石頭師伯由嵩山少林轉回梵淨山的中途,就遇見了這兩個老怪物!”
“悟空”等人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紛紛轉首去看神情凝重的江玉帆。
江玉帆緊蹙劍眉,略微沉吟,轉首望着朱擎珠,問道:“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爺爺?”
朱擎珠見問,立即有些不高興的説:“我怎會那麼不懂事?連江伯伯都不知道,所以我才央求爺爺答應我來找你嘛!”
江玉帆感激的看了一眼朱擎珠,微一頷首,贊聲道:“很好,只要爺爺不知道事就好辦了!”
韓筱莉卻關切的問:“甘陝雙殘有沒有和‘無憂’老師太談什麼?”
朱擎珠頷首道:“有,他們問我師祖‘塞上姥姥’前輩最近幾年在江湖上走動了沒有?
有沒有收什麼徒弟?”
陸貞娘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關切的問:“老師太對‘雙殘’怎麼説?”
朱擎珠説:“我師祖聽出‘雙殘’話中有因,而且也知道他們兩人俱都敗在江伯伯的手下,這一次突然離開了他們的‘二仙宮’,很有可能與往年的比武落敗有關,因而對他們説,不太清楚。”
陸貞娘卻看了一眼江玉帆,又望着“悟空”等人,遲疑的問:“甘陝雙殘離開黑虎嶺,不去塞外找我外婆,進入中原幹什麼呢?”
説話之間,目光落在佟玉清的粉面上,顯然是要聽聽佟玉清的意見。
佟玉清一見,只得神情凝重的説:“陸姊姊説的不錯,‘甘陝雙殘’不由黑虎嶺奔東北,經寧夏,過綏遠,直奔察哈爾的大馬山,而在河南出現,顯然是,雖然聽説‘黑白雙煞’死於‘寒魄神功’之下,但不敢冒然就去找‘塞上姥姥’前輩興師問罪,他們必須先到‘黑白雙煞’被殺的嘉興縣實地察問過真實情形後,再採取下一步行動……”
如此一説,大家紛紛頷首稱有理。
一旁冷眼旁觀的朱擎珠,也不禁靨露欽佩之色。
佟玉清繼續説:“目前我們距離太湖東南的嘉興縣太遠了,一時還聽不到那邊的消息,等我們過了九華山,情形如何,可能就見分曉了。”
江玉帆心急早些知道“甘陝雙殘”的行蹤和結果,立即吩咐“悟空”等人,飯後沐浴更衣,不潔衣物由店夥請貧婦來洗,休歇一日,定更啓程,星夜趕往黃山天都峯,將“萬豔杯”
及時交給原主人,也了卻一樁心事,消彌武林半邊風雲。
一天無話,金烏西墜,掌燈時分,江玉帆等人已進餐完畢,立即結賬備馬。
夜空深遽,繁星萬點,江玉帆等人一行二十餘騎,迎着徐徐夜風,沿着寬大官道,放馬疾騎,直奔正東。
天光放曉,已到了荊門。
消息傳得真快,就在江玉帆等人休息了一天的時間,荊門的早市上,業已盛傳着武林八大豪門中的“毒鬼谷”,已被新近崛起江湖的“遊俠同盟”給挑了。
尤其,當人們聽説,個個畏之如虎,俱都懼怕三分的“七陰叟”與他的三子九媳,悉數被誅,無不額手稱慶,連聲唸佛。
由於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驚人消息,因而傳遞得特別快速,一日一夜之間,便已傳遍了興山,江陵和荊門等地。
“遊俠同盟”的少年盟主,以及他的屬下十一凶煞,更是婦孺皆知的風雲人物了。
但是,江玉帆等人依然是日夜鑽趕,馬不停蹄,多趕路,少休息,過了京山聽到的,依然是龍首大會可能提前召開,各派擔心“獠牙嫗”重入江湖的老問題。
過英山,入皖境,距離黃山已不足五百里地了,但距離中秋之夜,也只剩了明後兩天了。
江玉帆計算了一下時間和里程,覺得後天中秋之夜,初更之前定可趕達天都峯,是以,就在皖鄂交界的青田大鎮上停下馬來,決定好好的休息一晚。
但是,就在眾人進入客棧獨院,紛紛彈塵淨面之際院門外人影一閃,一個神色緊張暗透焦急的中年花子,突然急步走了進來。
“悟空”等人一見,心知有異,俱都將手停下來。
由於丐幫弟子經常為“遊俠同盟”辦事或通報緊急消息,大家因而對丐靜的弟子都很親切客氣。
禿子一見,首先迎了過去,含笑親切的問:“當家的,有什麼事嗎?”
中年花子不答,反而急聲問:“請問那位是江盟主?”
剛剛淨面完畢的江玉帆,立郎和聲道:“在下就是,當家的有何見教?”
中年花子一聽,急上兩步,趕緊抱拳恭聲道:“不敢,丐幫第九十七分舵屬下香主,青田杆頭兒馮六,參見江盟主!”
説罷,深深一躬到地。
江玉帆含笑還禮,肅手謙遜道:“馮香主不必多禮,請廳上坐!”
馮六趕緊謙遜説:“多謝盟主,不必了,已東分堂連日轉來數道火急通報,命令各地弟兄,火速轉知江盟主……”
江王帆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的問:“請問馮香主,發生了什麼事嗎?”
馮大神情凝重的説:“鄧老爺子在返回九宮堡的途中,曾遇到了邛崍派的數名長老,率領着該派十數精英高手,匆勿東來,據鄧老爺子當時判斷,很可能是去黃山純陽觀,買地調查‘飛鳳谷’的陸姑娘和洪澤湖阮姑娘兩位殺傷純陽觀數名道人的事……”
陸貞娘立即關切的問:“這消息到了多久?”
馮六卻焦急的解釋説:“已經四五天了,由巴東到此地,各地分舵的弟兄,都無法及時將消息通知江盟主,巴東分堂接不到消息轉達的報告,非常着急。”
説此一頓,特又鄭重的説:“鄧老爺子特別叮矚,要江盟主到達目的地前,絕對避免與邛崍派的高手照面,免得誤了大事。”
江玉帆一聽,連忙道謝,並寬慰的笑着説:“消息現在傳到也不算遲……”
話剛開口,馮六已焦急的説:“現在情勢變了,而且與鄧老爺子的揣測有很大的出入……”
江玉帆等人聽得同時一驚,阮媛玲首先忍不住關切的問:“可是邛崍派的高手去了‘飛鳳谷’或洪澤湖?”
馮六立即有些焦急的搖搖頭説:“都不是,他們的確是去黃山,但去黃山的並不止邛崍一派……”
韓筱莉立即敏感的問:“你是説,還有其他門派?”
馮六猛的一點頭,道:“不錯,根據本幫各地弟子得到的消息,武當、崆峒兩派,也派了大批高手,目的地也是黃山!”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請問馮香主,聽説二十年前息隱黑虎嶺的‘甘陝雙殘’,突然重入江湖,前來中原,是不是也去了黃山?”
這一問,也正是江玉帆和“悟空”等人最關切的問題。
只見馮六微一搖頭道:“甘陝雙殘確已重現江湖,前來中原,但不是前去黃山,是去了太湖的‘湖濱山莊’!”
江玉帆等人聽得一楞,鬧不清“甘陝雙殘”何事去找“多臂瘟神”鄧天愚。
朱擎珠卻望着江玉帆等人,迷惑的説:“這兩個老怪物不去嘉興,為什麼前去太湖?”
話聲甫落,馮六已連連頷首,急聲説:“有,有,據説‘甘陝雙殘’先去嘉興住了兩三天,之後才去的‘湖濱山莊’!”
眾人一聽,這才知道“甘陝雙殘”果然前去了嘉興城,對“黑白雙煞”被殺的事。實地調查了一番。
但是,兩個老怪物不去九宮堡或塞外的大馬山,而去了太湖的“湖濱山莊”,的確令人費解。
佟玉清繼續關切的問:“請問馮香主,他們三派的人馬,現在到了什麼地頭了?”
馮六想了想道:“根據各地傳到的消息判斷,三派高手可能明後而天到達黃山……”
話未説完,聽得神色一驚的“黑煞神”,突然怒聲道:“你是説,他們那些王八蛋也是選的中秋節那天?”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悟空”和尚立即瞪了他一眼。
“黑煞神”知道説溜了嘴,立即不安的看了一眼盟主江玉帆。
只見馮六一笑道;“他們是不是選在中秋節在黃山聚會,這就不清楚了。”
説話之間,江玉帆發現“風雷拐”已主動的將賞銀捧來,因為這是慣例,這些賞銀並非馮六獨得,他還得悉數交給丐幫總壇,一方面是為他們辦事的績效,一方面要幫主知道,“遊俠同盟”為這件事給了多少賞錢?這些各地收來的賞銀,丐系總壇則準備用於某地區,乾旱欠收時和所屬弟子的應急救濟。
江玉帆一見賞銀捧來,立即望着“風雷拐”吩咐道:“劉堂主,看賞!”
“風雷拐”一聽,恭聲應是,即將手中捧的銀包,雙手送至馮六面前,並謙和的笑着説:
“敝盟主賞銀六十兩,請馮香主代為收下,給那些辛苦傳遞消息的貴幫弟兄們買茶喝!”
這類賞銀通常十兩也就夠了,馮六沒想到會賞這麼多,楞了一下,終於謙虛兩句,稱謝接過。
於是,又望着江玉帆,抱拳恭聲道:“江盟主如無吩咐,在下就此告辭了!”
江玉帆拱手還禮,並謙和的笑着説:“煩請馮香主代向貴幫巴東分堂主致意,就説在下暨本同盟所屬同仁,非常感激他的熱情協助!”
説罷肅手,並望着“風雷拐”,吩咐道:“代小弟送馮香主出店!”
馮一八那裏會讓“風雷拐”相送,謙遜兩句,逕自走出院去。
一俟馮六走出院門,大家立即進入小廳議事。
依序入座後,“悟空”首先説:“咱們後天進入黃山,很可能與武當、崆峒、以及邛崍三派的高手撞上,那時一言不合,勢必大打出手,只怕時間羈延,誤了盟主登峯還杯的大事……”
朱擎珠立即插言道:“鄧老爺子擔心的也就是這件事!……”
話未説完,“黑煞神”已豪氣的忿聲道:“怕啥?碰上了就跟他們幹,俗語説的好,‘兵來將擋,水來土填’,盟主有事盟主先走,到時候看俺的,俺不相信他們的腦袋是鐵打的……”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譏聲道:“看你個屁,方才已經看過了,當着馮六的面,差點兒把話説露了底!”
“黑煞神”聽得一瞪眼,但他自覺理屈,只得耐着性子,無可奈何的低聲説:“漂亮的茶壺那麼多,你是他孃的專撿破的提,忘了你黃臉婆娘看要我揹你的事了?”
“鬼刀母夜叉”一聽,頓時想起在“毒鬼谷”看到毒蛇的情形,一張大黃臉立時漲得通紅,正待説什麼,“風雷拐”已斥聲道:“閉上嘴已少説兩句,沒人當啞巴賣了你們!”
把話説完,老臉一紅,頓時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啞巴方守義。
一直蹙眉沉吟的江玉帆,突然揮了個“稍待”手勢一俟大家的目光都望着他,才果斷的説:“目前萬事沒有還杯急,因為一旦錯過了後天晚上的中秋夜,便必須再等一年,一年的時光,在詭譎多變的武林中,不知要發生多少事端,小弟想了半天,決定飯後立即上路,星夜趕往黃山,儘量避免與武當三派的高手碰面。”
説此一頓,特又鄭重的繼續説:“不過,萬一碰上了,大家也不必顧慮送還‘萬豔杯’的事,咱們就按芮壇主説的辦……”
“黑煞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猛的一拍大腿,得意的大聲説:“盟主説的對,咱們是沒有事不找事,有了事不怕事,絕對不能説,人家騎在咱們脖子上拉屎,咱們還説沒關係?”
説罷,還特的橫了“鬼刀母夜叉”一眼。
“鬼刀母夜叉”因為是盟主贊成碰上了武當主派的高手就打,所以不便説什麼。
這時見“黑煞神”特的橫了她一眼,那裏還忍得住,不由氣得脱口沉聲問:“是他孃的誰説沒關係來?看你神氣的?”
禿子驀然看到店夥將酒菜送來了,立即不耐煩的説:“不要叫啦,酒菜來啦,真是個名符其實的長舌婦!”
“鬼刀母夜叉”一聽,立即了眼沉聲問:“你説什麼?誰是長舌婦?”
禿子一見“鬼刀母夜叉”瞪眼,心裏就有點怕,這時見問,只得訕訕的説:“咱們這些人中,只有你是坐過大花轎的嘛!”
“鬼刀母夜叉”一聽,結果禿子罵的還是她,不由氣得大聲説:“告訴你,老孃結婚的時候是騎的驢……”
話未説完,全廳的人俱都哈哈笑了。“鬼刀母夜叉”想了想,也忍不住無可奈何的笑了。
全廳如此哈哈一笑,方才由馮六帶來的緊張氣氛立時化為烏有了,焦急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大家匆匆飯畢,略事休息,立即命店夥備馬。
就在這時,飯前離去的中年花子馮六,再度神情緊張的走進院來。
江玉帆等人一見馮六的慌張神情,和方才來時的焦急神色大不相同,知道發生了重大事情。
眾人心中一驚,急忙起身迎出廳去。
馮六一見江王帆等人,立即抱拳慌急的説:“啓稟江盟主,大事不好了,剛剛接到季豐,昌化兩地分舵的通報,‘甘陝雙殘’離開了‘湖濱山莊’,竟前去百丈峯,進入了‘飛鳳谷’……”
陸貞娘聽得大吃一驚,花容失色,脱口嬌呼道:“他們去‘飛鳳谷’作什麼?”
馮六急忙回答道:“以後的情形,通報還未到。”
江玉帆到了這般時候,只得望着馮六,吩咐道:“馮香主回去,馬上和黃山沿途的貴幫弟兄連絡,一經有了消息,立即通報我們知道,我們也馬上上路!”
馮六抱拳當胸,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奔出院去。
江玉帆又望着“悟空”等人,沉重的説:“現在我們就是連夜趕去,禍事恐怕也早發生了,馮六方才報告的消息!至少是兩天以前的事!”
陸貞娘則強自鎮定的説:“表弟,你和‘悟空’大師諸位,仍按照原定計劃前去天都峯,我和張嫂先趕回飛鳳谷看看家中情形,黃山事畢,你們大家再趕去也不遲,好在黃山距離百丈峯快馬僅僅半日行程。”
江玉帆卻擔憂的説:“怕的是‘雙殘’老怪仍等在莊上未走!”
佟玉清一聽,立即提議説:“那我隨陸姊姊一塊兒回去,萬一‘雙殘’還在,兩人也好商量着應付……”
話未説完,阮媛玲已急聲道:“小妹也去。還有,‘悟空’大師已學成了我爹的‘追魂杖法’,如果‘雙殘’仍在,我和‘悟空’大師共同施展‘杖劍合一’,兩人對付一殘絕無問題,陸姊姊和玉清姊姊兩人合戰一怪,更是綽綽有餘……”
江玉帆一聽,立即望着“悟空”等人,毅然沉聲説:“好,我們就照玲妹妹説的去作,‘悟空’大師和陸姊姊三人先走,黃山事畢,我們火速趕去。”
誥聲甫落,一個莊漢已在院門口,恭聲道:“馬匹備好,已經拉出店外了。”
江玉帆等人一聽,匆匆向院外走去。
金風送爽,桂子飄香,由青田鎮到黃山的沿途上,已有了濃重的秋天景象。
江玉帆等人懷着焦慮,忿怒,和不安的心情,在晴空萬里,秋陽高照的大好天氣下,第二天的中午,也就是中秋佳節的這一天,趕達了黃山西麓。
自馬鞍山與陸貞娘佟玉清,以及阮曖玲三女分手後,江玉帆的心情一直若有所失,劍眉緊蹙。
禿子,啞巴,“黑煞神”,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少了佟玉清和“酒肉和尚”後,心裏也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人總是喜歡樂,愛熱鬧,尤其是“黑煞神”,“獨臂虎”這些渾猛,粗獷,憨直而又爽快的人物,更是覺得人越多越好,少了就覺得冷冷清清的不自在。
自過了馬鞍山和陸貞娘佟玉清四人分道後,氣氛低沉,便很少有人吭氣了。
張嫂和四喜丫頭,從來沒在這等情形下離開過小姐,更是眼淚汪汪的暗自難過。
飛鳳谷跟來的八名莊漢,更是擔心他們的家人,會不會遭了兩個老怪物的毒手。
“風雷拐”和“一塵”兩人,深覺責任重大,立即率領着“銅人判官”和憨姑,飛馬先進入西麓兩個小村偵察,看一看有沒有可疑的動靜和武當三派的人物。
這並非説江王帆等人怕了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的精英高手,而是他們的時間已到了寸陰必爭的地步。
江玉帆已下定決心,今夜務必將“萬豔杯”交還給原主人,為了怕錯過機會,他們決定傍晚便登上天都峯。
因為,江玉帆希望那位“天都賞月人”,愈早出現愈好,以便他能早一刻趕往飛鳳谷。
在這等情形下,江玉帆等人自是不願與武當三派的精英高手碰面。因為,雙方一旦遇上,一場慘烈的打鬥,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早在前天傍晚之前,他們從沒把武當三派的精英高手放在眼內,即使遇上,有陸貞娘和佟清玉率領着“悟空”等人負責拒敵,他江玉帆仍可抽身前去交還“萬豔杯”。
如今,連阮媛玲和“悟空”和尚都被迫去了“飛鳳谷”,如再過上三派精英高手,江玉帆雖然仍能抽身前去天都峯,但他卻不會像陸貞娘等人在場時那樣放心前去毫無後顧之憂。
尤其“悟空”和尚這等威猛高手,鐵鏟揮舞,力敵數人,羣毆混戰之際,有如虎入羊羣,當者臂斷頭飛,望着亡魂走避,真是愈殺愈勇,而又能獨當一面的大人物。
朱擎珠和韓筱莉雖然武功驚人,但臻火候,在當前武林中,敢説鮮少敵手,但遇上近百人的羣毆大混戰,到了殺不勝殺,砍不勝砍的時候,她們就不如“鬼刀母夜叉”和憨姑了。
“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俱是久歷江湖,見多識廣的人物,是以,力主謹慎行事,以順利交還“萬豔杯”,火速趕往飛鳳谷為主要前提,江玉帆完全同意。
俗語説:“事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你越希望順利登上天都峯,很可能偏偏在夭都峯上等到天明,也未看到“賞月人”的人影。
還好,“一塵”道人“風雷拐”,以及“銅人判官”和憨姑,分別由兩個小村內飛馬迎了回來,村內並無可疑人物,而且選好了一家大户做為落腳之處。
大家進入山村,立即進入落腳的大户宅內,由於大家的心情沉重,連馬匹也懶得發聲歡嘶!
午餐過後,大家立即休息,養精蓄鋭,準備應付傍晚可能發生的驟變事故。
江玉帆落落寡歡,默默不語,朱擎珠雖然看了心疼,卻不知如何體貼自已的未婚夫婿。
韓筱莉個性爽朗,遇到這種事,她更不知如何寬慰檀郎,但她深信,假設玉清姊在他身旁,事情雖然這麼棘手,他的心情也會比現在開朗。
時間在靜默中溜走,不覺暮色已籠罩了黃山。
江玉帆等人進罷晚餐,準備妥當,留下張嫂,四喜,和八名莊漢,悄悄離開了山村,展開輕功,直向一座圓嶺上馳去,因為他們決定不由山口進人山區。
天空昏暗,朦朦朧朧,雖是中秋夜,卻看不到月亮。
江玉帆等人登上圓嶺,由熟悉黃山形勢的“一塵”道人在前引導,略微辨認一下方位,直向深處如飛馳去。
穿密林,走狹谷,登峯越嶺,盡走僻靜險峻之處,一陣飛馳,眾人的目光突然一亮!
眾人急忙剎住身勢,停身在一處畸險的深澗崖邊上,舉目東天,冰輪高懸,襯托在高接霄漢的天都峯上,散發着冷豔眩目的光芒,俗語説:“月到中秋分外光”,這真是最恰當的寫照了。
江玉帆等人看了,心情俱都豁然開期,尤其看了插天的羣峯,蒼翠的古松,以及一望無際,廣闊如海的白雲,使他們頓時忘了塵凡的煩惱!
尤其韓筱莉,舊地重遊,這是她第二次前來黃山了,想到上次與個郎擁抱親吻的情景,現在想來,尤覺心跳臉紅,稍時登上天都峯,一定要看一眼啓開她少女心扉的駝背嶺。
大家正看得入神,“一塵”道人已舉手一指矗立半空的天都峯,恭聲道:“盟主,那就是天都峯!”
“黑煞神”和“獨臂虎”幾人一看,心裹不由喊了聲:“乖乖!除了有翅膀的人,怎麼能登上去?”
江玉帆看了一眼形勢崎險,筆立如削的天都峯,不禁有些焦急的説:“明月已經升上峯頭,‘萬豔杯’的原主人恐怕早到了!”
“風雷拐”和“一塵”不便説什麼,因為他們一直擔心辛辛苦苦登上天都峯,很可能踏遍了峯頂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但是,他們敬佩盟主的光明人格和信義心胸,是以,齊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知道“黑煞神”“獨臂虎”幾人的輕功火候還不足飛登天都峯,因而吩咐道:
“你們諸位在此等候,僅小弟和莉表姊珠妹妹三人前去就可以了……。”
話未説完,“一塵”道人已以恍然的口吻,脱口説:“盟主,卑職想起來了,據説當年武林各大門派,在黃山天都峯論劍,曾於數處鑿有踏階和錨釘……。”
江玉帆一聽,立即淡然一笑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即使有也被藤蘿掩沒或鏽爛不堪了!”
“風雷拐”擔心的是怕在這段路上遇到了三派高手,是以,堅定的説:“能上大家就上,不能上就在峯下等候盟主。”
江玉帆對“風雷拐”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這時一聽,只得頷首道:“好吧,那我們就袂走吧!”
説罷,展開輕功,當先向天都峯前出去。
由立身之處到天都峯,看來不遠,足足疾馳了頓飯工夫。
到達天都峯下,仰首上看,一眼看不到峯巔,看得頸酸目眩,不敢久視。
大家正在察看峯勢,驀聞“一塵道人”,急聲説:“盟主請看,就在那邊!”
江玉帆等人循着指向一看,只見七八支外略顯突出之處上兒有一道石階依照峯勢,彎轉斷續,盤旋而上。
人影閃處,“黑煞神”和“鬼刀母夜叉”當先縱了過去。
只見“黑煞神”仰首一看後,一臉興奮之色頓時全逝,同時,失望的説:“只有一百多級,距離峯頂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塵”道人看也不看“黑煞神”一眼,繼續望着江玉帆,恭聲道:“請盟主和兩位姑娘先上,卑職等只要有個墊腳處,總能攀上峯巔!”
江玉帆一聽,知道大家登峯心切,立即鄭重的叮囑説:“攀登時小心,不可勉強!”
“一塵”等人一聽,同時恭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微一頷首,立即望着朱擎珠,和聲説:“我們上去吧!”
韓筱莉,朱擎珠,同時會意的點了點頭。
就在二女點頭的同時,江玉帆衫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天都峯上升去。
朱擎珠,韓筱莉,略取距離,緊跟而上。
只見三人,跳斜松,點凸石,身形如飛,捷逾猿猴,片刻功夫已登上峯巔。
峯上地勢平坦,俱是千年鐵松,虯枝黑葉,濃郁蒼勁,有的地方細草如茵,有的地方爬滿了古藤三人立身峯崖,回首一看,只見羣峯俱在足下。
峯上山風並不強勁,但覺寒涼如水,頭上皓月,顯得格外皎潔。
江玉帆望着朱韓二女一指深處,摒息靜氣,以極輕靈的身法向東南馳去,衣袂輕飄,毫無聲息。
漸漸馳至中心,發現林間有一片數畝大的空地,因而在林隙間,遠遠的便看到有牆角屋檐。
朱擎珠首先悄聲説:“玉哥哥,峯上住的有人!”
江玉帆業已收了輕功,摒息舉步前進,同時悄聲回答説道:“這房子裏住的人,很可能是世外高人,也許就是‘萬豔杯’的原有主人。”
朱擎珠一聽,立即望着韓筱莉,悄聲問:“莉姊姊,你可知道天都峯上修隱的是誰?”
韓筱莉搖首悄聲道:“愚姊從小就住在西域,中原的事大都不知!”
朱擎珠不解的間:“慈暉前輩沒有對你談過?”
韓筱莉搖搖頭,正待説什麼,江玉帆已急忙將食指豎在朱唇上,“噓”了一聲,悄聲説:
“不要講話,屋裏有人!”
朱擎珠一聽,不由忍笑睇了他一眼,同時含嗔悄聲道:“原本屋裏就有人嘛,何必大驚小怪!”
江玉帆鄭重的悄聲説:“屋裏有人悄聲諛話,而且不止一個呀!”
韓筱莉聽得一驚,不由迷惑不解的悄聲道:“既然是在自己的房屋內,而且和自己的家人或友人談話,何必壓低聲音,故作神秘!”
如此一説,江玉帆和朱擎珠頓時提高了警惕!
這時三人已走至空地邊緣,各自隱身在粗壯彎曲的鐵松樹身後。
三人這一提高警惕,頓時發覺空地中央的房屋有異。
房屋共有三座,但是青石為牆,石板為檐,三房形成品字,正屋坐北朝南,江玉帆三人立身之處,恰是屋後,因而前院情形,無法看見。
但是,根據牆下的荒草,和殘缺的屋檐,這三座石屋顯然早已無人居住了。
有了這一發現,江玉帆立即沿着空地邊緣,輕靈的摒息向屋前繞去。
由北邊繞向東邊,由側面繞向前院。
江玉帆摒息前進,他首先看到的是石縫間生滿了荒草的前院,接着是幾株高約三尺,開滿了鮮花的花樹。
再前進幾步,江玉帆的目光一亮,倏然止步,驚得張口險些發出驚呼,因為,在那幾株花樹後,竟站着一位望月發呆,秀髮披肩,身着一襲濛濛紗衣的秀麗少女。
秀麗少女,仰面望月,神情哀怨,鳳目中早已噙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正由她的香腮上,緩慢的滾下來。
江玉帆完全看呆了“天都峯上賞月人”,竟會是“獠牙嫗”的義女,這真是太令他感到意外了!
他看得出,紗衣少女完全是被迫站在院中,方才屋中悄聲交談的人,當然是“獠牙嫗”
和“萬里飄風”趙竟成等人。
一想到“萬里飄風”趙竟成?江玉帆心裏就有氣,但是,想到“獠牙嫗”的跋扈不講理,再想到“萬里飄風”自稱老奴,也可能是被迫無奈,主命難違,確有可宥之處。
根據眼前的情形看,“萬豔杯”的原主人,很可能就是“獠牙嫗”。
因為,當初“萬里飄風”和紗衣少女騙走“萬豔杯”時,僅搶走了杯子,並沒有騙走絲綿紅綢和紙條。
如今,他們按照“萬豔杯”內的詞句在此賞月,卻可證實“獠牙嫗”就是“萬豔杯”的原主人。
江玉帆心念已畢,轉一口去看身後神情驚異的朱擎珠和韓筱莉,正待説什麼,中央北屋內,突然傳出“獠牙嫗”的憤怒聲音,怒斥道:“死丫頭,還不進來嗎?別在那裏痴心妄想了,姓江的小子盜走了寶杯還會送回來?你在做夢!”
紗衣少女聽得神色一驚,淚珠像斷線珍珠般,一顆接一顆的滾下來。
江玉帆看得既難過又生氣,知道紗衣少女為了“萬豔杯”的事,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心念間,又聽屋中的“獠牙嫗”怒聲説:“死丫頭,還不進來嗎?”
紗衣少女急忙側面望着身後,有些抽噎的恭聲説:“娘,現在剛交二更,時間還早……
他們會來的……”
話未説完,“獠牙嫗”突然厲聲道:“他要來早來了。給我滾進來!”
紗衣少女嚇得嬌軀一戰,趕緊舉袖拭淚,回聲應了聲是,轉身向北屋走去。
江玉帆一見,立即含有怒意的沉聲低喝道:“站住!”
紗衣少女聞聲一驚,倏然回頭,當她發現劍眉微剔,星目閃輝,傲然卓立在月光下的英挺銀衫少年,正是她日夜期待兒到的江玉帆時,剛剛拭乾的淚珠,再度奪眶而出!只見她宛如看到親人般,戚呼一聲:“江少堡主!”竟拖曳着濛濛紗裙,念步向江玉帆面前奔來!
但是,當她發現林叢下還站着朱擎珠和韓筱莉,有急忙停止腳步,將嬌靨掩在一雙纖細的手中,傷心的哭了。
就在紗衣少女戚聲嬌呼,急步奔向江玉帆的同時,“獠牙嫗”已如幽靈般由北屋內飄然掠出來!
緊緊跟在“獠牙嫗”身後的,仍是那夜在“仰盂谷”看到的“萬里飄風”,三個老者,以及那個,被稱為寧嫂的中年婦人。
只見“獠牙嫗”目光如炬,嘴臉猙惡,眉宇間充滿了怨毒和殺氣,露出一對大獠牙,陰惻猙獰的嘿嘿一笑道:“難怪你這死丫頭那麼有把握,原來你早已和他私通消息,先盜走了‘萬豔杯’,再在今天送回來……”
紗衣少女氣忿的倏然抬頭,正待説什麼,江玉帆已震耳一聲大喝道:“閉嘴,在下若不念你是位年高長者,現在就一掌斃了你!”
“獠牙嫗”一聲令人難聞的刺耳尖聲厲笑道:“你想斃了我?哈哈哈……告訴你,今晚咱們兩人中,總得有一人斃在此地!”
説話之間,舉手一指滿面淚痕的紗衣少女,繼續怒聲説:“要想將華馥馨娶回你們‘九宮堡’去做媳婦,你給我死了這條心,除非我死了……”
話未説完,紗衣少女華馥馨,“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玉手掩面,直向正西奔去!
韓筱莉由於和華馥馨命運相同,都是拜在人家膝下為義女,但是她們兩人的處境卻完全不同,真可説有天壤之別。
這時見華馥馨掩面哭去,不自覺的脱口急呼道:“華姑娘!”
急呼聲中,飛身向華馥馨追去!
“獠牙嫗”一見,脱口厲喝道:“站住,你是什麼東西,老身的事要你管?”
韓筱莉一聽,頓時大怒,倏然剎住身勢,“嗆啷”一聲,寒光如電一閃,經在腰間軟套中的“騰龍劍”已撤出來,同時嗔目怒聲説:“本姑娘不但要管你的事,我還要取你的老命!”
“獠牙嫗”狠狠的“呸”了一聲説:“你是什麼東西,你也配?”
説話之間,發現紗衣少女華馥馨並沒有停止,而且身形已消失在林蔭內。“獠牙嫗”卻望着中年人寧嫂,怒叱道:“還不怏去把她捉回來,我要叫她看着我殺了姓江的小子……”
話夫説完,中年婦人寧嫂,早已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就向正西追去!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怒喝一聲:“回來!”
怒喝聲中,右掌已翻,“蓬”的一聲輕響,寧嫂脱口一聲驚呼,身形踉蹌前奔數步,急忙剎住身勢,扭轉身來,神色痛苦的去摸身後!
嚇得面色大變的“萬里飄風”四人,不由同時驚呼了一聲“江少堡主”!
當他們發現寧嫂並沒有仆地而死,知道江玉帆僅是發掌阻止,因而吁了一口驚後舒展的濁氣。
但是,面目猙獰的“獠牙嫗”,已手橫鐵枴杖,怨毒的望着江玉帆,緩步向前逼去,同時,陰惻惻的切齒恨聲道:“昔年我受盡了你爺爺江浩海的氣,幾十後後,絕不能再受你的……”
話未説完,緊緊跟在“獠牙嫗”身後,極度惶急不安的“萬里飄風”和其他三個老人,紛紛焦急低呼:“老夫人,老夫人……”
但是,“獠牙嫗”理也不理,繼續向江玉帆身前逼進,渾身骨骼發出一陣“格格”響聲!
江玉帆一聽“獠牙嫗”談到了他爺爺,一位頭戴氈纓帽,身穿煙緞袍,霜眉銀髯,滿面慈祥的老人笑貌,立即在他的腦海裏湧現出來,因而使他心中的殺機減低了不少。
就在這慘烈激戰一觸即發,朱韓二女和“萬里揚風”等人都摒息焦急,一顆心幾乎由口腔裏跳出來之際,正西松林內,突然傳來“黑煞神”愉快的大嚷聲音道:“喂,盟主,您在那裏?我們爬上來啦!”
嚷聲甫落,接着是“鬼刀母夜叉”的笑罵聲音道:“多難聽,説他孃的爬,你又不是狗?”
話未説完,又響起“風雷拐”的低聲怒叱道:“小聲點兒,我方才似乎聽到有人在説話!”
接着是“獨臂虎”不以為然的説:“什麼賞月人?俺早就知道,速個屁都沒有,冷冷清清的跑到這裏來看月亮,奶奶的,他不是瘋子是啥?”
早已停止逼進,側耳靜聽的“獠牙嫗”,冷冷一笑道:“把一羣亡命之徒召在一起,硬是美其名稱‘遊俠同盟’,哼……”
“萬里飄風”一聽,立即不安的低聲道:“老夫人……”
話剛開口,西南林緣處已急步奔出來幾人。
江玉帆轉首一看,正是“一塵”道人和“風雷拐”等人,禿子啞巴走在兩邊,“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鬼刀母夜叉”則緊緊跟在“銅人判官”和憨姑之後。
“黑煞神”一見江玉帆站在場中,立即哈哈一笑道:“雜毛道長快看,盟主在那兒啦!”
“獨臂虎”接口笑説道:“俺道這麼高的峯頂上連個屁都沒有,誰知道,還真的住着這麼些人呢……”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突然發現羞愧低頭站在那裏的“萬里飄風”,不由大聲嚷着説:“嗨,你們快看,那不是老狗趙竟成嗎?……”
“獠牙嫗”氣得突然厲聲問:“你們都是什麼東西?”
“黑煞神”還沒看清背向月光站立的“獠牙嫗”,但他已肯定是一位老婦人,因而不高興的説:“俺説你這位老太婆,你怎的罵俺是東西?俺姓芮,俺是人,俺的外號叫‘黑煞神’……”
説話之間,已走進場中過半,想是看清了“獠牙嫗”露在唇外的兩顆大獠牙,神色一驚,倏然止步停身,脱口驚呼道:“哎呀不好,這不是專吃人腦的‘獠牙嫗’嗎?……”
“獠牙嫗”一生最恨人家提到她那兩顆大獠牙的事,那時一聽,瞠目一聲大喝,舉杖向“黑煞神”撲去,同時厲聲道:“今夜老身就先把你的腦袋吃了!”
大喝聲中,已撲到了近前,高舉的鐵枴杖,照準“黑煞神”的天靈蓋,猛力打了下去——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知道這一枴杖下去,“黑煞神”絕難倖免,是以,雖見“銅人判官”和“風雷拐”準備同時用兵器封架,但仍飛身前撲,震耳一聲大喝道:“你們快些退下!”
大喝之間,身形已到近前,蓄滿功力的右掌一翻,照準“獠牙嫗”的杖頭劈去!
“風雷拐”等人大聲暴喝,紛紛縱退,“獠牙嫗”未敢輕敵,似乎也知道這位少年人的厲害,怒哼一聲,企圖變掃為打,趁勢掄杖,準備再向江玉帆打下!
但是,一團剛猛狂飆,宛如缺堤江河般,呼的一聲湧到,非但枴杖受阻掄打不下,而且迫得她馬步不穩,悶哼一聲,身形一連搖晃數次,終於拿樁不穩,蹬蹬退了三步。
仍在場中橫劍而立的韓筱莉,擔心江玉帆的寒玉摺扇太短,立即脱口嬌叱道:“表弟接劍!”
嬌叱聲中,騰龍薄劍已劍柄在前,嗖的一聲擲向江玉帆。
江玉帆只希望將“萬豔杯”順利還給“獠牙嫗”,根木無意交手,這時見韓筱莉將劍擲來,只得右臂一揚,繞腕將騰龍劍接住。
就在韓筱莉擲劍的同時,“萬里飄風”等人已驚呼一聲,紛紛向踉蹌退步的“獠牙嫗”
撲去。
中年婦人寧嫂,伸手將“獠牙嫗”扶住,首先,惶聲間:“老夫人;快運氣行功,看看傷得重不重?”
“獠牙嫗”沒有應聲,也沒有動,僅神色驚異,目光炯炯的望着接劍在手的江玉帆,顯然正在運氣行功。
想是發覺內腑沒有受傷,這時見寧嫂仍神情惶急的扶着她,自覺老臉無光,猛的掙脱寧嫂的攙扶,望着“萬里飄風”等人-怒聲道:“你們都給我站遠些!”
説罷,又望着江玉帆,切齒恨聲道:“用劍對付我,很好,我這次重入江湖,正要找你老子江天濤,領教領教他仗以成名的麗星劍法!”
“獠牙嫗”説話時雖然咬牙切齒,但在場的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已色厲內荏,對江玉帆有了畏懼之意。
久歷江湖,經驗豐富的“萬里飄風”,趁機向着江玉帆,抱拳歉聲道:“江少換主,有關‘萬豔杯’的事,老朽在此特向少堡主暨諸位老朋友……”
“獨臂虎”一聽,立即沉聲道:“誰他孃的跟你是老朋友?跟騙子交朋友,給祖宗八代丟人!”
“萬里隨風”一臉羞愧的含笑道:“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如果少堡主在‘湖濱山莊’鄧天愚的暖壽筵席上,露出一點身世來歷,老朽都不敢用‘騙’的手法取回‘萬豔杯’……”
韓筱莉立即沉聲問:“後來你們不是已經查出我表弟的身世了嗎?”
“獠牙嫗”一聽韓筱莉稱呼江玉帆“表弟”,不由刻意的看了韓筱莉一眼。
“萬里飄風”苦笑一笑道:“雖然知道是江少堡主了,可是已經晚了……”
話未説完,“獠牙嫗”已怒聲説:“別説的那麼可憐,怕什麼?既然是來還杯子的,就叫他小子趕快拿出來。”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立即鄭重的問:“照你們這麼説,‘萬豔杯’原就是你們的了?”
“萬里飄風”趕緊回答道:“不錯,是我家老夫人的祖傳之物!”
江玉帆不解的問:“既是你家老夫人的祖傳之物,像‘萬豔杯’這等稀世珍寶,為何不放在‘仰盂谷’內……?”
話未説完,“獠牙嫗”已譏聲問:“仰盂谷內有座佈滿機關警鈴的聚寶樓,有用嗎?”
如此一問,江玉帆的俊面頓時漲得通紅。
“風雷拐”一聽,立即沉聲説:“我們雖然做的不夠光明,但為了給趙竟成一個報復,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也正等於趙竟成不怕毀掉一生清高聲譽,冒着老命不要的危險,前去鼓如簧之舌,騙走了‘萬豔杯’一樣……”
話未説完,“萬里隨風”已羞慚的説:“老朽感到非常慚愧!”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趙老英雄為主取杯,涉深入險,置生死譭譽於不顧。正是受我輩尊敬的忠義之士,何談慚愧?”
趙竟成趕緊抱拳當胸,真誠鄭重的説:“受普天下人士敬重的應該是您江少堡主,臨危受託,原物璧還,且是天下稀有珍寶,人人夢寐求之的‘萬豔杯’,僅此即可作我等效法之楷模,也足證我家小妹慧眼識英雄,斷言少堡主看了杯中素箋後,今夜必來還杯,所以我家小姐,堅持今夜登峯,恭候少堡主前來……”
話未説完,“獠牙嫗”已瞠目怒聲説:“別盡在那裏瞎捧啦,快把素箋給他查對一下!”
“萬里飄風”趙竟成,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聽得直泛怒火,但不知“獠牙嫗”諷譏的是他還是方才哭着離去的紗衣少女,因而不便説什麼。
心念間,“萬里飄風”已在懷中取出一張與“萬豔杯”中似乎相同的窄小素箋來,而在同一時間,另一個老者,已悄悄向着中年婦人寧嫂,比劃了一個手勢。
寧嫂一見,立即會意的點點頭,轉身由北屋右角悄悄離去,顯然是找她們小姐華馥馨去了。
就在這時,“萬里飄風”趙竟成,已雙手執着那張素箋,恭謹的向江玉帆走來。
“一塵”道人一見,立即向禿子遞了一個眼神。
精靈的禿子立時會意,飛身縱了過去。
“萬里飄風”一見,老臉一紅,強自一笑,急忙將手中的素箋交給了禿子,他知道,這不能怪別人多心,他上次在宜興客棧表演的那手騙杯,實在有欠光明。
禿子接過紙條,急步走至江玉帆面前,雙手遞了過去。
江玉帆接過紙條,看得神情不由一楞,只見上面同樣的寫着:
“十五中秋夜,
天都賞月人。”
江玉帆看罷,十分迷惑,他看得出,不但這張素箋與“萬豔杯”中的那張一樣,而兩張素箋上的字體,也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因而,他迷惑的抬起頭來,不解的間:“請問趙老英雄,這是何意?”
“萬里飄風”謙和的一笑道:“不瞞少堡主説,兩張素箋上的字,俱是老朽一人寫的,我家老夫人命老朽如此作的目的,旨在證實‘萬豔杯’的原主人,就是我家老夫人!”
江玉帆一笑,道:“方才在下看到華姑娘在此賞月,便知‘萬豔杯’的主人是誰了!”
説此一頓,突然又鄭重的問:“請問趙老英雄,即使‘仰盂谷’的聚寶樓並不十分安全,但何以‘萬豔杯’會在太湖出現?”
“萬里飄風”喟然回答道:“説來話長,現在老朽就長話短説,因為某種原因,我家老夫人的這隻祖傳之寶‘萬豔杯’,一直保藏在東海寒舍下,一天不慎被肖小窺見,頗使老朽不安,決計命劣徒汪世田,送往老友魏達成處,請他於今夜送來天都峯……”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問:“這等稀世珍寶,趙老英雄為何不親自送來?”
“萬里飄風”慨然一嘆道:“為了安全計,老朽特在運杯那天,先劣徒半個時辰出來,旨在引走監視之人,但對方卻早已洞燭了老朽這條‘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舍老朽而取劣徒,老朽自認利用各路英豪因‘巨闕劍’盛集太湖之便,而沿途又有三山五嶽趕往太湖的英雄好漢,斷定對方絕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前公然下手,孰知,大謬不然……”
江玉帆再度不解的問:“這麼説,那天在貴府偷窺的人,就是‘湖濱山莊’的女管家‘紅飛狐’或總管‘黃面狼’了?”
“萬里飄風”肯定的説:“至少是和他們有關係的人!”
江玉帆又正色道:“根據那天在‘湖濱山莊’壽筵上的情形看,‘多臂瘟神’鄧天愚。
顯然清楚劫杯的事情?”
“萬里揚風”一笑道:“這等大事,‘紅飛狐’和‘黃面狼’沒有鄧天愚的首肯,他們敢下手嗎?”
江玉帆贊同的一頷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素箋,啞然一笑,道:“趙老英雄當初如果在素箋上寫得詳盡些,也許在下早已代老英雄將‘萬豔杯’送來了!”
“萬里飄風”黯然一嘆,道:“並非老朽故弄玄虛,而是老朽不願讓我那位友人知道‘萬豔杯’的主人是誰,再説,明白的要他送往‘仰盂谷’,他也未必肯答應……”
話未説完,“獠牙嫗”突然不耐煩的怒聲道:“你們還有完沒有?放着正經事不辦,盡在那裏胡扯閒!”
“萬里飄風”一聽,極度不安的恭聲應了個是,並以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已泛怒意的江玉帆。
“獠牙嫗”繼續以憤怒的聲音,望着江玉帆,毫不客氣的問:“江玉帆,你遲遲不還‘萬豔杯’,是準備藉口沒有帶來,還是另有打算?”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喝道:“你不要倚老賣老,肆無忌憚,告訴你,惹惱了在下仍要你血濺此地!”
説話之間,業已忿忿的在懷中取出了紅綢包好的“萬豔杯”順手擲給“獠牙嫗”,同時,怒聲道:“萬豔杯雖是你家祖傳之寶,在下卻沒將它放在眼裏!”
“獠牙嫗”接杯在手,看都沒看一眼,立即放進懷裏,同時,猙獰着面目,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説:“江玉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説?‘萬豔杯’由你手裏親自擲回,足證你會侵入老身的‘仰盂谷’,老身要馬上通知八大豪門,九大門派,自明天起,老身要重入江湖了!”
話聲甫落,全場一片驚啊,俱都驚呆了!
“萬里飄風”四人急忙一定心神,齊聲驚呼:“老夫人!”
話剛開口,“獠牙嫗”已瞠目厲聲説:“不要管我,這是我千載難逢,重入江湖報仇的大好機會,錯過這一次,再也沒有機會了!”
被“獠牙嫗”氣得幾乎真氣凝結,險些暈倒嘔血的江玉帆,突然一聲怒極厲笑道:“獠牙嫗,你不要自以為武功絕世,冠蓋寰宇,三招之內不殺你,在下立即舉掌自斃!”
“萬里飄風”四人一聽,知道江玉帆已動了殺機,因而驚得齊聲呼叫:“江少堡主!”
就在四人呼叫的同時,一直冷眼旁觀,早已心泛殺機的朱擎珠,突然一聲嬌叱道:“殺雞焉用牛刀,你退下去,我來殺她!”
嬌叱聲中,身形如風,閃過江玉帆已到了“獠於嫗”近前,寒光如電一閃,“唰唰”連聲中,鸞鳳刀已撤出鞘外,一式“潑風八打”,頓時風起雲湧,挾着翻滾匹練,帶起“霍霍”
刀風,直向“獠牙嫗”殺去。
“獠牙嫗”看得神色一驚,面色大變,立即冷冷一笑,以充滿了悲痛淒涼的聲調,厲聲道:“你殺了我也好,免得我再受罪了!”
説話之間,揮杖相迎!
江玉帆何等聰明,恍然似有所悟,震耳一聲大喝道:“珠妹住手”
這聲大喝,是江玉帆急切而發,不啻平地暴起的春雷,嚇得朱擎珠嬌軀一戰,飛身退了回來!
眾人定睛再看,即使江玉帆喝阻的快,橫杖顫立,呼籲氣喘的“獠牙樞”身前地上,已多了她的數片衣布和一片斷袖。
江玉帆見朱擎珠嬌靨鐵青,殺機抖露,立即沉喝一聲:“咱們走。”
説罷揮手,當先向西馳去!
朱擎珠、韓筱莉,那敢違拗,即和“一塵”等人,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
就在江玉帆等人起步的同時,“萬里飄風”四人同時呼叫一聲“老夫人”,紛紛奔了過去,伸臂將衣衫洞破,神情黯然,熱淚已流下佈滿了皺紋的老臉上的“獠牙嫗”扶住。
只見“獠牙嫗”悲痛淒涼的哭聲説:“於其活着受折磨,還不如死了的好,想到死前沒有能見馨兒一面,我又不想死了……”
緊跟江玉帆身後飛馳的朱擎珠一聽,心頭一震,嬌軀不由一戰,她眼中的熱淚幾乎忍不住奪眶湧出。一個失去自由,被折磨了一生的可憐老婆婆,險些一刀把她冤殺了。
心念聞,已到峯崖,眾人就沿着昔年黃山論劍鑿過的凸石凹窩和古藤斜松,疾瀉峯下。
就在眾人到達峯下的同時,方才悄悄離去的中年婦人寧嫂,也恰恰神情慌張的急急馳到。
寧嫂一見江玉帆等人,眼圈頓時紅了,不由焦急的説:“我家小姐不見了,她沒有回仰盂谷,我得趕快去稟告我家老夫人知道!”
朱擎珠內心的愧意仍未消失,不由焦急的説:“這個消息最好先不要讓你家老夫人知道,你可以再到別處去找一找!”
寧嫂頷首拭淚道:“好,她可能去了慈雲庵去找’慧如‘老師太去了。”
説罷轉身,展開輕功直向東南馳去,眨眼之間已消失在黑暗裏。
江玉帆和韓筱莉一聽華馥馨去了慈雲庵,心中立即掠過一個念頭她會不會悲憤之下,前去落髮伴佛?
由峯上下來又聽到了這樁消息,江玉帆的心情愈覺苦悶懊惱,想到還要連夜趕往飛鳳谷,只得展開輕功,加速向前馳去
剛剛繞過峯角,正待馳向山外,正東峯下一片矮松前,突然傳來陸貞孃的驚急嬌呼聲:
“玉表弟,莉表妹……”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循聲一看,只見陸貞娘、佟玉清,“悟空”和尚,阮媛玲,四人正盡展輕功向這面撲來!
由於約好江玉帆前去飛鳳谷,這時突見陸貞娘四人在天都峯下出現,每個人都直覺到飛鳳谷已發生了慘變!
果然,陸貞娘尚未撲至近前,業已淚流滿面,待等撲至江玉帆的身前,玉手掩面,已經泣不成聲了。
韓筱莉和朱擎珠一見,急忙過去將陸貞娘扶住。
佟玉清未待檀郎發問,已急聲道:“甘陝雙殘掌劈了老陸壽,怒殺了十數莊漢,揚言一個月內陸姊姊和玉弟弟不去’黑虎嶺‘獻頭納命,等他們再回到飛鳳谷時,定要殺光燒盡,一個活口不留!”
江玉帆聽罷,只氣得俊面鐵青,星目如燈,緊緊握着雙拳,久久才切齒恨聲道:“我不把’甘陝雙殘‘碎屍萬段,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