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數日。葦林堡的船隊,乘風破浪,出吳淞,入東海,直駛杭州灣。
船隊一入大海,頓感心胸開闊,極目遠眺,波浪淘天,浩瀚無邊。
愈前進,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的心情愈覺得有些煩躁不安起來。
藍世玉終日閉目運功,苦思貝頁三掌的玄奧和大羅九天劍法的精絕,他自習成這兩種曠世絕學後,尚從未遇到過足堪施展這兩種絕學的高手。
現在,即將來臨的大敵海外三怪三個和恩師獨醒子同一時代成名的老魔頭,功力卻和恩師在伯仲之間。
他想,要有一人力敵三怪的計劃,他不能冀望姑姑和張老哥他們,即使他們兩人或數人聯手夾攻,恐怕終非三怪的敵手。
他已想到了,海外三怪雖然輩份極高,但真正到了損及他們的聲譽,和危及他們的生命的時候,三怪勢必不顧一切施盡所有能施展的卑鄙手段。
最後,他終於想到一個智勇兼備的計策,他要一舉除去三怪。
徐彩霞、崔小倩,兩人終日互研同光劍法,她倆已看出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的焦急。
因為,對方海外三怪,不是江湖上一般自吹自詡的頂尖高手,而是人人畏懼,確確實實的厲害魔頭。
小鐵牛見玉哥哥和兩位姐姐終日用功,對他不睬不理,他自己也不甘示弱,在前面艙廳內,獨自想一會,驀然便飛身縱出去。
來至船面,毫不停身,兩掌飛舞,嘿嘿有聲,像暴風過境般,打一套龍虎七式,船面上的警衛,被他雙掌帶起的疾旋勁風,衝擊的紛紛走避。
船隊再航行半日,守在桅杆頂端的瞭望哨,已接到前隊黑豹楊隊長打來的信號,前隊已看到了舟山群島。
於是,船面上的警衛大頭目,即對立在艙廳一角的小僮、侍女們說:“請那位小弟,小妹,去恭稟堡主,就說舟山已經在望。”
坐在椅上沉思的小鐵牛一聽,突然跳起來,未待小僮侍女們回答,飛身奔進後艙,同時大聲嚷著說:“媛姑姑,張老哥,兩位姐姐,玉哥哥,舟山快到了。”
鐵牛如此一嚷,芙蓉仙子等人紛紛由自己的艙房內走出來。
翻江蒼龍張老英雄,霜眉一蹙,望著小鐵牛,問:“你看到了嗎?”
興致沖沖的小鐵牛,被問得一楞,立即遲疑的說:“警衛大頭目說,舟山已經在望。”
芙蓉仙子接口含笑說:“前隊可能看到島影了,我們開始準備吧!”
說著,轉首對崔小倩,說:“倩兒,你去我房中將那本沿海地理志拿來。”
崔小情恭聲應是,即和徐彩霞雙雙急步走去。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等人來至艙面上,舉目一看,只見大海波浪如山,前隊和左右兩翼的戰船,在波浪上起伏升降,那樣龐大的戰船,乍然看來,竟是如此渺小,宛如一葉扁舟。
這時,海上風浪雖大,但天氣卻極晴朗,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海水碧綠,波浪起伏,不時湧起忽隱忽現的白色浪花。
在前隊散開的船隙間,澄碧波影起伏中,已隱約看見無數浮沉在水面上下的點點大小黑影。
芙蓉仙子即對不遠恭立的一個大頭目,說:“請你即打信號通知所有船隻先行停航,並請四位隊長轉告各船長一拼前來,聽候指示。”
大頭目恭聲應是,轉身急步走去。
這時,崔小倩、徐彩霞,已將沿海地理志拿來。
芙蓉仙子接過地理志即和藍世玉等人進入艙廳,將舟山群島篇打開,和翻江蒼龍等人商討包圍之策。
根據翻江蒼龍半年前的實地偵察所得情況,再和地理志加以對照,研判的結果,斷定舟山姥姥必然隱居在中央略偏東北的大島上。
島上極少人跡,如有也是舟山姥姥的門人婢僕,徒子徒孫。
研判的結果,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決定幾項必要的措施,轉達所屬弟兄確切遵行。
半個時辰過去了,四位隊長已率領著各船船長,來至艙廳前的船面上……
藍世玉拿著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兩人擬好的計劃,向所有船長宣佈,並分配了圍堵的方向和特別危險的幾個島嶼。
宣佈完畢,即令所有船長回船,按照規定行事,夜間視燈號高燃火把,晝間依信號吶喊助威。
四位隊長和所有船長紛紛轉乘小舟走後,藍世玉再和芙蓉仙子等人重新商量一番,因為此番登上各島,多說也許半月少說也要數天。
最後決議幾人一同去找舟山姥姥,如此不但人多勢眾,且可彼此相互照應,力量集中。
為了儘速找到海外三怪,決議公然挑戰,不怕三怪避而不出,消耗時日。
天,遂漸黑下來,海風漸大,船若奔馬,波浪淘天,浪聲震耳。
宮殿大船上一燃燈,所有戰船上頓時光明大放。
藍世玉和芙蓉仙子等人,俱都立身船頭,舉目一看,近百艘戰船,即將舟山整個圍住,尚在正東一面,正在包圍中。
由於各船燈火通明,每艘戰船停泊的位置,清晰可見,一目瞭然。
舟山群島上,一片漆黑,看不見一絲燈光,除了海潮的嘯聲和巨浪撲擊礁石的水響,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這時,薄雲低飛,星月無光,遠處戰船上,不時傳來數聲隱約可聞的嗚嗚號角聲,愈增陰森氣氛。
初更時分,所有戰船已將舟山團團圍住,四位隊長的大船上,也打來一切完備的報告燈號。
藍世玉、徐彩霞、小鐵牛,望著數里外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海島,心中充滿了焦急,他們不知道恩師獨醒子現在被困在那個島上。
如此多的海島,要想遂一搜索,即使人力充足,也不易發現恩師被困之處。
藍世玉覺得既然戰船已經圍好,何必等到天明?
但中央三島的黑暗死寂,確又令人可疑,他不相信海外三怪沒看到燈火通明的百艘大船?
徐彩霞首先焦急的說:“我們如決心公然挑戰,隨時都可登岸,我們燃著火把前進,不怕對方不出來干涉,只要有一人出頭,恩師的近況如何,便不怕查不出來了。”
藍世玉也正在如此想,固而立即附聲應好。
芙蓉仙子也覺得有理,因而頷首說:“既是這樣,我們現在就去吧!”
藍世玉一聽,立即追不及待的望著兩舷警衛大聲說:“快艇伺候。”
喝聲甫落,警衛紛紛高呼“快艇伺候”,相傳直達船後。
數聲吆喝,接著傳來一陣轆轆的卸放小艇聲。
轉瞬之間,一艘快艇,逕由船尾如飛駛來。
藍世玉又命小僮取來數支松油火把,交由小鐵牛攜帶,又將與各船連絡的信號重新向崔小倩、徐彩霞兩人講述了一遍,小艇已在舷下停好。
幾人相繼縱落艇上,即令四名壯漢縱回大船,由崔小倩、徐彩霞分別操槳,直向數里外的西面大島駛去。
由於海浪高大,小艇不敢行駛過快,尤其通過了包圍的戰船,前面即是一片大小不一的怪島礁石,更不宜飛駛前進。
左右戰船上的弟兄,俱都扣弓搭箭,立在兩玄的箭垛之後,有的望著遠處群島,有的注意附近海面,以免島上三怪的門人弟子潛水前來。
小艇通過包圍的戰船,順著海流,直向深處駛去。
這時,風強浪大,海流甚急,小艇極不易操縱,如非徐彩霞、崔小倩兩人機警,幾次險被巨浪將艇衝沒。
為了讓四位隊長和其他戰船上知道小艇的前進位置,翻江蒼龍即命小鐵牛燃起一支火把舉在手裡。
一陣顛簸衝進,穿過無數礁石小島,終於到達中央三島西面最大島的近前,但是,島上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藍世玉等人凝目一看,只見島上松柏雜樹,荒草叢生,島岸響著嘩嘩的浪擊聲和樹木帶起的風嘯。
芙蓉仙子看罷,黛眉一蹙,轉首望著翻江蒼龍,問:“老英雄半年前可曾到此島搜索過?”
翻江蒼龍立即頷首說:“老朽曾詳細察過,僅距此數里的中心地區,有七八間茅舍,除此再沒有房屋了。”
藍世玉插言問:“張老哥可探出那些茅舍中住著些什麼人?”
翻江蒼龍略一沉思說:“據我在島上潛伏五天的結果,島上僅有男女十數人,看他們的身法,衣著,極似侍女僮僕,不像是茅舍的主人,那些人,每日進出極少,多在最後一楝大房子前停留,或端送茶水食物……”
徐彩霞操著槳,插言問:“依老哥哥的判斷,那地方可是舟山姥姥的居處?”
翻江蒼龍微搖皓首說:“恐怕不是,因為東南大島上,房舍精美,形如宮殿,婢僕往來如梭,莊院較此不知大了多少倍,所以我斷定舟山姥姥居住在中央大島上。”
藍世玉略一沉思說:“既是這樣,我們不如直接前去中央大島……”
話聲未落,島上深處,突然響起一聲尖銳長嘯,劃空傳來,隱約可聞。
藍世玉等人心中一驚,這聲長嘯,音質尖銳,不似一般庸俗高手,由清脆的聲音中,斷定發嘯之人是個女人。
小鐵牛高舉著火把,不由興奮的說:“恐怕是舟山姥姥來了。”
徐彩霞曾聽過南海老怪的嘯聲,覺得來人內力雖然也極渾厚,但較之南海老怪,仍相差甚遠。
舟山姥姥與南海老怪,同是頂尖厲害的魔頭,功力自是不會相差的太遠,因而駁斥說:
“老怪婆住在中央大島上,這怎會是她?”
小鐵牛立即貶著一雙大眼解釋說:“也許是來這裡作客吃酒……”
徐彩霞未待小鐵牛說完,接著嗔聲說:“你就是知道吃!”
小鐵牛被斥得一楞,頓時不再吭聲,但那聲尖銳長嘯,卻愈來愈近了。
藍世玉劍眉一軒,怒聲說:“既然對方己經迎來,我們何不索性上去。”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俱都頷首同意。
崔小倩、徐彩霞,立即撥槳放慢速度,讓小艇藉著海浪的衝擊力,緩緩向一排巨大柳樹的島岸邊靠去。
來人身法好快,就在這轉瞬之間,嘯聲已感震耳,距此恐怕已不足百丈了。
藍世玉怕來人佔住有利地勢,那時再想上岸就難了,因而小艇距岸尚有數丈,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身在空中,挺腰展臂,宛如大鵬臨空般,直向島上撲去
撲至中途,雙袖疾揮,身形一落一起,已飛越岸邊柳樹間的一片奇形怪石。
來人身法果然奇快,就在藍世玉掠空下降的同時,在震耳欲鳴的嘯聲中,已能聽到來人帶起的衣袂破風聲。
藍世玉心中一驚,身形閃電疾墜,雙腳剛剛踏實,嘯聲已止,來人已到,接著暴起一聲粗獷大喝道:“那裡來的小輩,膽敢進犯舟山仙島!”
大喝聲中,一掌劈出,一道剛猛狂颶,直向藍世玉捲來。
藍世玉覺得奇怪,方才分明是女人發嘯,這時卻是男人的粗獷暴喝,但他無暇細看,右掌一翻,振腕劈出一道風。
轟隆一聲大響,砂石四射,塵煙彌空,只露得近周枯枝樹葉紛紛墜落。
蹬蹬連聲中,對方來人,立被震退數步。
藍世玉佇立原地,絲毫未曾移動,僅藍衫的下襬,隨著激旋的勁風飄拂不停。
舉目一看,三丈以外,竟立著一對衣著華麗,神色驚異的中年男女。
男的年約三十八九歲,身穿淡綠金花錦袍,頭戴繡緞方形小帽,疏眉歪嘴,長臉瘦削,這時腮肉正不停的抽動著,似乎已經呆了。
女的貌似少婦,畫眉俏眼,櫻曰薄唇,上身紅緞小襖,下穿大綠長裙,一柄長劍,懸在腰間,雖然略具姿色,但卻俗不可耐。
他俏眼注視著藍世玉,神色驚異,張著鮮紅的小嘴,久久不知合起來。
華服男女一定神,急急打量芙蓉仙子等人一眼,錦袍男人,秀眉一揚,怒聲問:“你們是那一派的門人,居然膽敢進入仙島?”
小鐵牛一見中年男女,宛如看到血海仇人,立即搶先大聲說:“我們都是葦林堡的人,為何不敢來這裡?”
中年男女聽得神色一陣驚喜,華衣少婦立即望著藍世玉等人,興奮的說:“啊,你們是花姊姊和鎮山大哥他們的人?”
藍世玉冷冷一笑,道:“我們是葦林堡來的,但並不是胡鎮山的人。”
中年華服男人,看出藍世玉等人來意不善,立即瞪眼怒聲問:“你們屬何門派,來意如何,趕快照實說出來,否則,哼,可不要怨我長尾鯊顏務農心狠手辣,不顧交情!”
小鐵牛輕蔑的哈哈一笑,說:“原來你是長尾巴顏無能,哈哈,那很好……”
長尾鯊一聽,頓時大怒,未待小鐵牛說完,大喝一聲:“小輩貧嘴!”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舉起薄瘦右掌,猛向小鐵牛劈來。
徐彩霞心中早已不耐,恨不得儘快解決對方華服男女兩人,這時見長尾鯊,掌勁十足,怕小鐵牛不知厲害,因而一聲嬌叱,翻腕撤劍,寒光一閃,長劍已經刺到,直點對方劈下的右腕。
華衣少婦眼明手快,探手撤劍,一聲嬌叱,寒光電閃,身形動處,手中長劍已點向徐彩霞的頸肩。
崔小倩身手尤快,嬌叱、舉腕、飛撲、撤劍,快如電光石火,身形動處,長劍已迎向華衣少婦的長劍。
嬌叱暴喝中,四人動作俱都快如電閃,令人看得不禁眼花繚亂。
長尾鯊被徐彩霞逼得暴退三丈……
華衣少婦被崔小倩一連攻出三劍,頓時被迫得手忙腳亂.雙方一觸即分,同時停手,長尾鯊和華衣少婦,俱都呆了,兩人神色驚異的望著藍世玉等人,知道這些人決不是江湖上的一般普通高手。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斷定長尾鯊顏務農和華衣少婦,俱是舟山姥姥的弟子,並且兩人必是一對夫婦。
由於對方不認得她和翻江蒼龍,因而也懶得和他們答話,根據長尾鯊方才和藍世玉的猝然對掌,看出他們的功力雖然稱得上是一流高手,但較之藍世玉仍相差極遠。
驀聞華衣少婦冷冷一笑,忿聲說:“自我樊玉玲出師以來,十數年尚未逢到過敵手,哼!
今天你居然將我逼退數步,我倒要試試你有多厲害!”
說話之間,柳眉微剔,殺氣滿面,雙目註定崔小倩,橫劍緩步邁來。
藍世玉也冷冷一笑,說:“獨居海島,孤陋寡聞,一味自狂自大,當然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樊玉玲聞聲停步,轉首望著藍世玉,柳眉一挑,怒聲問:“你是說我樊玉玲不是她的對手?”
藍世玉雖覺樊玉玲劍術不錯,但較之崔小倩仍技遜一籌,因而頷首說:“只要你勝得了倩姊姊一招半式,我們立刻進出舟山群島。”
長尾鯊顏務農自恃大援在後,舟山姥姥是他的師父,這時一聽,不由怒極哈哈一笑,說:
“舟山仙島,數十年無人敢前來窺視,爾等居然膽敢登上仙島,其惡罪不容誅,你們還想活著退出去嗎?”
說罷,冗自仰面一陣哈哈厲笑。
小鐵牛大眼一瞪,暴喝一聲:“你不要我活,我就要你的命!”
暴喝聲中,飛身前撲,驀的展開龍虎七式,但見掌影翻滾,呼呼有聲,直向長尾鯊狂風般捲了過去。
長尾鯊似乎沒想到對方黑小子出掌如此威猛奇快,笑聲未畢,一片掌影已綿密擊來,竟看不出一些空隙破綻。
心中一驚,大喝一聲,也急忙雙掌一分,運足十成功力,倉促迎了上去,企圖以自恃雄厚的內力硬打硬碰。
蓬蓬數響,長尾鯊的肩臂肘腕上,各被擊中一掌,數聲悶哼中,身形踉蹌,直向身後急步退去。
樊玉玲心中一驚,一聲驚呼,飛身將長尾鯊扶住。
只見長尾鯊,左肩塌,右肩垂,面色如土,滿頭汗水,但他仍咬牙切齒,強忍痛苦,雙目怨毒的瞪著小鐵牛。
小鐵牛見長尾鯊一連被擊中四掌,居然仍強自站立不吭不叫,不由一豎大拇指,晃著大頭贊聲說:
“好,你長尾鯊能接得住我小鐵牛龍虎七式中的四掌,我鐵牛衷心佩服你是一條鐵漢,你顏無能,也就是顏有能了。”
樊玉玲聽了龍虎七式四字,驚得微張櫻口,瞪著一雙俏眼,久久不能言語,長尾鯊一聽,也驚呆了。
芙蓉仙子等人心知有異,不由相互遞了一個眼神,都在急思如何探詢獨醒子老前輩的行蹤消息!
小鐵牛見對方發楞不語,不由冷冷又問了句:“你兩人可是心裡仍有些不服?”
樊玉玲一定神,不由脫口惶急問:“你……你你就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徒弟?”
小鐵牛未待芙蓉仙子答話,挺胸向前一大步,非常有氣的問:“怎麼,你認為我不配當我師父的徒弟嗎?”
芙蓉仙子怕小鐵牛誤了正事,立即沉聲說:“牛兒回來!”
小鐵牛自是不敢違背姑姑的命令,瞪了樊玉玲一眼,轉身退了回去。
長尾鯊和樊玉玲,見對方雍容超塵的紫衣美婦,居然喊獨醒子的徒弟“牛兒”,兩人的確驚呆了,他們似乎從沒聽師父舟山姥姥說過獨醒子還有一位高雅秀麗的師妹?因而,兩人的目光,又一直驚異的望著芙蓉仙子。
翻江蒼龍見機不可失,必須即時震嚇住對方,探聽一些口風,因而乾咳一聲,一捋銀髯,含笑謙和的說:“聽兩位的口氣,必是姥姥的高足,現在讓老朽為兩位介紹……”
長尾鯊顏務農,肩臂疼痛,恨透藍世玉等人,這時未待翻江蒼龍說完,立即強忍痛苦,大聲問:“你是什麼東西,要你多嘴!”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怒,突然舉手,屈指就待彈出……
芙蓉仙子怕把事弄糟,不由沉聲阻止說:“玉兒住手!”
藍世玉望著長尾鯊,怒哼一聲說:“你不要無禮驕橫,在下要想取你性命,只是舉手彈指之事。”
說罷,舉著的右手,轉向指著數丈外的一株堅竹,中指一屈,猛力彈出
一縷剛猛指風,挾著破空銳嘯,直向那株粗逾人臂的豎竹奔去。
嘟的一聲,接著暴起一聲咔嚓脆響,豎竹折斷,枝葉飄飛,豎竹撞至地上,頓時濺起一團濃垂塵煙。
長尾鯊和樊玉玲這次的確驚呆了,這種遙空彈指功力僅聽師父舟山姥姥說過,尚從未親眼見過,照此看來,自已兩人果真孤陋寡聞,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這時八九丈外,早已散立了二十幾個華衣男女,根據他們的衣著判斷,必是長尾鯊和樊玉玲的婢女和僕人。
那些人雖然看得神色數變,卻沒有一人敢驚呼喊叫或低聲交談。
翻江蒼龍見長尾鯊的兇狠傲態已失,於是才呵呵一笑,自我介紹說:“老朽家住鄱陽湖,姓張名樂恆,武林中的多事朋友,送給老朽一個拙號翻江蒼龍……”
話未說完,長尾鯊和樊玉玲的神色再變。兩人似乎感到非常奇怪,據胡鎮山說:翻江蒼龍是葦林堡的死對頭,這時為何又和葦林堡搞在一起?
翻江蒼龍兀自繼績介紹說:“這位是芙蓉仙子韓女俠……”
長尾鯊一聽,驚得幾乎忘了肩臂上的痛苦,神色再變,昔年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十多年來,依然是一位風姿卓絕的大美人。
樊玉玲繼而一想,卻有些不太相信,這位俠名遠播的正派人物,怎的會和胡鎮山等人搞在一起?
翻江蒼龍依序指著介紹說:“……這位姑娘是韓女俠的唯一掌珠崔小倩……”
樊玉玲仔細的打量了崔小倩一眼,心說:難怪她的劍術如此精湛,有了這麼一位早已震驚江湖的母親,美麗女兒的劍術自是不會差到那裡?
心念間,又聽翻江蒼龍繼續說:“……這位姑娘即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唯一女弟子徐彩霞……”
說著,特地一指藍世玉,鄭重的介紹說:“這位就是金錐銀彈藍大俠的唯一公子,獨醒子查老前輩親傳的衣缽門人,藍世玉。”
樊玉玲第一眼看到藍世玉,即被他英挺俊朗的風範所迷,她不相信世上會有如此俊美的人物,這時一聽藍世玉是昔年韻事滿武林的藍康泰的兒子,頓時也想起了芙蓉仙子那段滿傳江湖的相戀故事。
因而,心中似有所悟,一雙俏眼,不時看看芙蓉仙子,再看看藍世玉,似乎要以兩人的相貌加以對照,看看兩人是否是母子。
芙蓉仙子一生為此憔悴,對別人的奇異目光也特別敏感,因而一張秀麗粉面,頓時被看得通紅。
翻江蒼龍看得霜眉一蹙,頓時忘了為小鐵牛介紹。
小鐵牛早已等得不耐,但又不便發作,因而乾咳了一聲,輕聲說:“張老哥,還有我!”
說著,舉手指了指自已的胸脯。
翻江蒼龍,頓時想起了還有小鐵牛,於是哈哈一笑,說:“兩位,讓我再給你們介紹一位!”
說著,指了指神氣十足的小鐵牛,繼續笑著說:“這位是獨醒子老前輩最先收的大徒弟,如果照入門的先後為序,藍世玉還得要呼他一聲大師兄呢!”
小鐵牛立即搖著小黑手分辯說:“不,不,玉哥哥才是師兄!”
如此一說,大家雖然沒有笑,但在緊張的氣氛上,似乎減低了不少。
翻江蒼龍繼續說:“經過這番介紹,你們當知我們的來意了?”
樊玉玲微頷首問:“照你老英雄的介紹,你們是來接獨醒子老前輩回去的了?”
芙蓉仙子等人一聽來接兩字,斷定獨醒子不但現在舟山,而且似無危險,因而俱都面現驚喜的連聲回答說:“不錯,正是接他老人家回去!”
樊玉玲卻毫不遲疑的說:“很好,我即刻帶你們去!”
芙蓉仙子等人一聽,驚疑參半,俱都為之一怔,似乎都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因而彼此互看一眼,似乎都不相信這是事實!
這時,樊玉玲已對長尾鯊低聲說了幾句話,但長尾鯊似乎有些不太同意,直到樊玉玲柳眉一豎,俏眼圓睜,他才恨恨的看了藍世玉等人一眼,轉身向那群侍女僮僕身前走去。
樊玉玲見長尾鯊依言走去,轉身望著藍世玉,問:“你們可有船隻?”
翻江蒼龍搶先回答說:“就在附近,請隨老朽來!”
說罷,眾人俱都抱著興奮的心情,轉身向島邊的快艇奔去。
藍世玉心中尤感興奮,一俟眾人登上快艇,他立即忍不住向立在身邊的樊玉玲,含笑問:
“請問你現在準備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樊玉玲神色平靜,毫無敵意,未待藍世玉說完,立即打斷他的話說:“我姓樊,叫玉玲,樊是林中一女人的樊,玉是金玉滿堂的玉……”
藍世玉知道她的用意,不由俊面一紅,急忙歉聲說:“對不起樊女俠,請問……”
樊玉玲立即含笑搖手說:“樊女俠不敢當,目下武林中當得起女俠的,除韓老前輩外,無人配得上這個稱呼。”
芙蓉仙子何等聰明,乘機含笑謙虛的說:“那裡,那裡,玲姑娘過獎了!”
這聲玲姑娘,只說得樊玉玲嬌靨生紅霞,芳心喜開花,內心的高興,無以復加。
運槳如飛,讓小艇沿島南進的崔小倩、徐彩霞,看了樊玉玲的自喜神色,不由相視撇了一下櫻嘴。
但,芙蓉仙子如此稱呼她,決沒人敢出言相譏,何況對方又是引大家去看獨醒子老前輩的嚮導人呢?
芙蓉仙子趁樊玉玲高興,趕緊又追問了一句:“姑娘準備帶我們去何處?”
樊玉玲強仰心中的高興,恭聲說:“晚輩即引前輩等去長壽宮……”
藍世玉一心想先知恩師的下落,因而平和的插言問:“在下家師可是住在長壽宮?”
樊玉玲搖搖頭,嬌媚的一笑,說:“不,獨醒子老前輩不在長壽宮……”
藍世玉星目中冷電一閃,面色微變,不由沉聲問:“那你為何帶我們去長壽宮?”
樊玉玲被藍世玉銳利如劍的目光,驚得不禁嬌軀一戰,驟然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芙蓉仙子見徐彩霞、小鐵牛的面色俱都變了,因而怕他們沉不住氣,而影響了大局,於是急忙含笑問:“玲姑娘可知道獨醒子老前輩現在何處?”
樊玉玲惶急的搖頭,說:“晚輩不知道……”
藍世玉心中的失望,頓時變成了滿腹怒火,不由厲聲問:“誰知道?”
如此厲聲一問,只震得樊玉玲花容失色,兩耳嗡嗡作響,再度嚇了一跳。
芙蓉仙子瞭解藍世玉這時的焦急心情,不便再斥責他,因而望著樊玉玲,平和的問:
“玲姑娘可知誰知道查老前輩現在何處?”
樊玉玲似乎深悔沒聽長尾鯊的警告,自已駕舟前去長壽官,如今立身艇上,形如受制,即使遁水逃走,這時也不可能了。
於是,微蹙柳眉,望著芙蓉仙子怯怯的說:“獨醒子老前輩的真正下落,只有家師和真人、怪傑三人知道!”
芙蓉仙子文靜的點點頭,繼續問:“令師可是住在長壽宮?”
樊玉玲立即頷首說:“是的,就在那座大島上。”
說著,舉手指了指中央那座大島。
崔小倩、徐彩霞,舉目一看,只見大島一片濃黑,最近之處也有數里,因而兩人運槳如飛,小艇疾進如箭,一直向前駛去。
翻江蒼龍最擔心的是海外三怪都在舟山,因而插言問:“泗島真人和南海怪傑兩位老前輩,早已回去了吧?”
樊玉玲搖頭說:“沒有,仍在家師處!”
翻江蒼龍霜眉一蹙,憂急的看了一眼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心中雖然焦急,但表面上卻依然神色平靜,他再度平和的含笑問:“玲姑娘可曾看到過獨醒子老前輩?”
樊玉玲搖搖頭首,同答說:“晚輩因在外島,未經家師召見,晚輩不敢擅進長壽官,所以沒見過獨醒子老前輩。”
芙蓉仙子故意不解的問:“這次你貿然帶我們前去,姥姥不責備你嗎?”
樊玉玲毫不遲疑的說:“不,一個月前家師便已吩咐下來,如有人前來接獨醒子老前輩,不管人數多寡,年齡老幼,立即帶往長壽官。”
芙蓉仙子等人,俱都心中暗吃一驚,不知舟山姥姥何以知道會有人要前來查尋獨醒子老前輩的下落。
翻江蒼龍心中憂急的問:“玲姑娘對獨醒子老前輩與令師等人商討何事,結果如何,最後將獨醒子老前輩幽禁何處,玲站娘確實一些不知嗎?”
樊玉玲毫不遲疑的搖搖頭說:“晚輩的確不知。”
說此一頓,柳眉微蹙,略一沉思,忽然奇異的問:“你們確是由葦林堡來的嗎?”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等人,同時點了點頭。
樊玉玲感到有些一不解的說:“鎮山大哥和紫花姊姊,兩人都是策劃此事的人,他們都曉得獨醒子老前輩的幽禁處,你們來時沒有問他們嗎?”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等人一聽,心中既懊惱,又後悔,當時遇到胡鎮山夫婦時,只知手刃親仇,竟忽略了詢問他們海外的情形,這時經樊玉玲一問,大有追悔莫及之感。
但,胡鎮山夫婦策劃些什麼,幾人俱都覺得有一問的必要。
芙蓉仙子首先問:“玲姑娘可知胡堡主夫婦策劃些什麼事情?”
樊玉玲有些抱歉的說:“晚輩未曾參與會議,其中詳情,一概不知……”
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接著興奮的說:“晚輩想起來了,我小師妹冀飛鳳知道此中詳情經過,因為她終朝伺候在師父身邊,家師也最喜歡她。”
眾人一聽,俱都焦急中感到失望,因為樊玉玲的小師妹冀飛鳳,既然終朝侍候在舟山姥姥身邊,勢必不能事先見到她,請她說出獨醒子幽禁之地。
樊玉玲見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等人,個個愁容滿面,顯得無限焦急,因而寬慰的說:“不過……據晚輩聽到一些不太可靠的消息說,獨醒子老前輩不是家師將他幽禁在某地,而是查老前輩自已首願前去住在一個清靜的地方。”
藍世玉焦急的“噢”了一聲,不由脫口問:“那清靜之處在什麼地方?”
樊玉玲方才被藍世玉斥了一頓,芳心仍在生氣,這時見有機可乘,立即粉面一沉,嗔聲說:“你這人真是的,我不是說過不知道嗎?知道了還不告訴你?”
說話之初,粉面深沉,但卻逐漸開朗,最後,終於忍不住抿嘴笑了。
藍世玉本待發作,這時見她忽嗔忽笑,反覺不好意思了。
崔小倩、徐彩霞,一面運槳,一面冷眼旁觀,這時見樊玉玲故意作態,不由相視一笑,輕蔑的一撇櫻口。
翻江蒼龍有意在樊玉玲口中先探出一些口風,好讓藍世玉在心裡上有所準備,因而含笑問:“玲姑娘,泗島真人和南海怪傑,始終未曾同去,這一年多來,他們平素都作何消遣呢?”
樊玉玲似乎已看出翻江蒼龍的心意,於是淡淡一笑,說:“他們三位老人家,終日品茗、弈棋,訓徒弟,看他們那樣嚴厲的指導師兄弟們練武功,恐怕就是準備對付這位藍兄弟的!”
說著櫻唇綻笑,俏眼關注似的瞟了一眼藍世玉。
藍世玉傲然輕哼一聲,朱唇立即掠過一絲輕篾冷笑,在他來說,海外三怪都沒放在心上,何懼他們三怪的徒子徒孫?
樊玉玲看了藍世玉的傲態,芳心暗暗生氣,也冷然一笑說:“長壽宮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可不像我樊玉玲這樣不濟事。”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立即含笑問:“玲姑娘,長壽宮中,都有那些人的高足?”
樊玉玲似乎有意氣一氣藍世玉,因而俏眼望了藍世玉一眼,略顯傲氣的說:“別說我的師兄弟們啦,就說我們的小師妹冀飛鳳吧,人不但長得美如天仙,貌若貂蟬,就是他那一柄水魄冷霜劍施展開來,就從沒有人是她的對手,海南來的三位高手,聯手夾攻,泗島來的四位精英,四劍齊上,就都沒佔到半點兒便宜……”
藍世玉聽得劍眉一蹙,不由淡淡的笑了。
樊玉玲見藍世玉毫不在意,不由氣得大聲說:“告訴你,你不是她的對手,你就是把她打敗了,她也不會依你!”
藍世玉、崔小倩、和徐彩霞一聽,彼此看了一眼,俱都忍不住搖頭笑了,心中似乎在說,簡直是撒嬌耍賴嘛!
樊玉玲正待繼續再說,小艇已經靠岸了。
眾人相繼下艇,跟在樊玉玲身後,直向島上走去。
藍世玉遊目一看,只見島上奇石怪樹,草長及膝,海風挾著浪嘯,只吹得島上荒草沙沙作響,松竹不停搖晃,顯得荒蕪蕭瑟,充滿了淒涼意味。
遊目看罷,想到長尾鯊自稱舟山仙島,不由暗自笑了。
小鐵牛看了島上的形勢,忍不住焦急的問:“喂,長壽宮距這裡還有多遠?”
樊玉玲知道小鐵牛在問她,因而淡淡的說:“距此至少八九里!”
小鐵牛一聽,不由焦急的說:“那我們為什麼不走快些?”
於是,眾人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深處馳去。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雖知藍世玉崔小倩幾人,俱都未將海外三怪放在心上,她知道,這些小兒女都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她和翻江蒼龍久歷江湖,深知厲害,因而愈前進,心中愈感焦急。
兩人如飛前進中,不時看一眼幾個小兒女,不知稍時到達長壽宮後,是吉抑或是兇?
穿過一座巨木大林,越過一道橫嶺,前面數百丈外,已現出一片廣大的濃蔭暗影,由於距離過遠,眾人尚無法看得清楚。
驀聞樊玉玲輕“咦”一聲,身形頓時停下來。
眾人心中不解,紛紛剎住飛馳的身勢,俱都驚異的望著樊玉玲。
芙蓉仙子心知有異,不由低聲問:“玲姑娘,有什麼不對嗎?”
樊玉玲神色疑惑的舉手指著那片廣大濃蔭,說:“那就是長壽宮,往日燈火通明,光亮燭天,不知今晚為何一燈不燃,一片漆黑。”
藍世玉劍眉微蹙,運足目力一看,不由冷哼一聲,恨恨的說:“哼,想不到這三個老怪物,早在那裡等我們了。”
芙蓉仙子等人心頭一震,面色立變,雖然俱都集中目力,但看到的只是一片隱約可見的巍峨殿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