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驀聞翻江蒼龍急聲驚呼道:“啊,倩姑娘快來!”
崔小倩一聽,飛身撲了過去,近前一面,只見母親微昂螓首,目光呆滯,也早已暈了過去。
於是心中一慌,哭喊了一聲“媽媽”,忙將芙蓉仙子抱住。
紅影一閃,徐彩霞亦飛身撲了過來,疾伸玉手,纖指已經點在芙蓉仙子的鼻下“人中”
上,接著又拍了一下“命門”。
芙蓉仙子輕輕籲出一口大氣,黯然垂首,淚下如雨,扶著崔小倩緩緩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聲清嘯起自村中,一道極速人影,直向他們立身處飛來。
“翻江蒼龍”一看,心中暗吃一驚,知道來人不是普通高手,因而焦急的說:“快.你們快些救藍世玉,快……”
毒娘子和胡麗珠已經看出情勢緊急,但是她們推拿了好幾次,依然推不醒藍世玉。
徐彩霞頓時大悟,再度飛身縱回藍世玉身邊,疾伸玉手,連拍五掌,藍世玉始大叫一聲,再度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崔小倩已看清飛來人影,驚聲道:“來人是賽楊妃易紫花!”
毒娘子和胡麗珠聞聲同時一驚,但是她們倆的功力較淺,目力不足,尚不能看清楚是否真的是賽楊妃。
即使是翻江蒼龍和徐彩霞,也同樣的看不清楚來人的真面目,服了大量靈石玉乳的崔小倩,功力進境之速,叮想而知,因此,幾個人都不禁有些懷疑。
來人身法的確奇快,眨眼之間,已停身在五丈以外。眾人一看,果然是賽楊妃!
胡麗珠一見賽楊妃,立即情不由己的顫聲說:“娘,蘭兒在這裡……”
話未說完,毒娘子柳眉如飛,媚眼圓睜,嬌軀激烈的顫抖,已緩步向賽楊妃退去。
賽楊妃一見毒孃的相貌,心知不妙,但她自恃武功高絕,因而未將毒娘子放在眼裡,於是看了一眼地上頭顱已被擊碎的老道和大漢,面色頓時一變。
胡麗珠見毒娘子一言不發的直向賽楊妃逼去,心中已經清楚,當初殺死親生母親的必是賽楊妃無疑。
一念至此,心中痛、恨、愧、悔,百感交集,美目中的熱淚,頓時流下來。
賽楊妃一定神,面目立變獰惡,看了地上盤膝調息的芙蓉仙子和藍世玉,脫口厲聲問:
“是……是是誰殺了泗島真人南海怪傑的衣缽弟子?”
全場一片寂靜,俱都不屑的望著賽楊妃,但沒有回答。
賽楊妃一見,頓時大怒,還以為眾人對她已起了懼意,而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由於急怒現心,正在調息,她誤以為是被老道等打傷的,因而更沒有將在場的人放在眼裡。
只見她畫眉一挑,轉首望著毒娘子,刺耳的厲聲問:“你是什麼人?可是要自己找死?”
毒娘子兩掌蓄滿功力,註定賽楊妃向前逼去,她決心要一掌擊斃這個殺死母親的仇人,這時見問,不由冷冷一笑,恨聲說:“我是誰,你心裡有數,想想十多年前的川中鏢師馬又良和穆金娥,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賽楊妃一聽,面色立變,一聲厲叱,突舉雙腕,兩道寒光一閃,直向毒娘子撲來。
胡麗珠一見,嚇得脫口一聲尖呼!
一聲嬌叱,紅影閃動,刺目電光一閃,徐彩霞身劍合一,搶先撲去。
毒娘子沒料到賽楊妃會突撤兵刃,身形一閃,疾退五步,皓腕一揚,嗖嗖射出兩枚袖箭,直奔刀影射去。
嗤嗤兩聲,袖箭立被擊飛,而仗劍飛來的徐彩霞,已經撲至,一招“斬鳳殺羽”,日華劍閃電向滾滾如山的刀影中削去。
“賽楊妃”本想出奇制勝先殺了“毒娘子”,沒想到半路里殺出一個程咬金來,只覺對方電光一閃,寒氣已經撲面。
於是暗呼一聲不好,疾剎衝勢,猛撤雙刀,但是對方出劍奇快如電,已經來不及了。
但聽叮叮連響、火星四射,一雙精鋼鸞鳳刀,立被削為四段。
賽楊妃手中一輕,大吃一驚,尖叫聲中,暴退兩丈,望著橫劍停身的徐彩霞,頓時驚呆了。
徐彩霞望著賽楊妃,冷冷一笑,不屑的說:“丟掉你手中的刀柄,快些和熊夫人決鬥,如非你們之間有段血海深仇,本姑娘定然不會放過你!”
邊說邊翻腕收劍,飄身退回原處。
賽楊妃心頭一橫,惡念徒生,兩手一抖,刀柄盡沒土中,已向毒娘子逼去。
賽楊妃驀地渾身一顫,面色再度一變,她驚恐的望著毒娘子身後不遠處的一隻斷臂,停身顫聲問:“那……那是誰的手臂?”
鄔鐵牛一撇嘴,搶先回答說:“是他的!”
說著說著,舉手一指數丈外的一顆蒼白帶血,瞪著一雙邪眼的人頭。
賽楊妃凝目一看,尖嚎一聲:“老孃和你們擠了!”
尖嚎聲中,飛身前撲,突舉右掌,猛劈毒娘子的面門。
毒娘子報仇心切,奮不顧身,左手一撩對方右掌,右手猛擊賽楊妃的前胸。
“賽楊妃”神情如狂,一聲厲笑,閃電旋身,左手一個迎空虛花,右掌快如電光石火一般,擊向毒娘子的左臂。
毒娘子大吃一驚咱知已經躲不及了,蓬的一聲,心痛如割,賽楊妃的右掌業已擊中。
毒娘子強鼓一口真氣,一個扭腰躬身,螓首猛然下垂。
“蹬”的一聲,一枚毒箭,應聲射出。
賽楊妃那會想到對方是出了名的毒娘子,一聲慘叫,毒箭直射進右胸,通通連聲,已和毒娘子同時栽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雙方相距離又近,崔小倩、徐彩霞和胡麗珠俱都無法適時援手,而翻江蒼龍又受傷未愈,不能運氣用力,芙蓉仙子和藍世玉也正在調息。
胡麗珠一見姐姐和義母同時栽倒,哭喊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恰在這時,藍世玉已調息完畢,聞聲睜眼一看,腦際頓時閃過白河寨廳前,屠奢臨死掌斃老太婆的一幕!
於是心中一驚,震耳一聲大喝道:“回來……”
大喝聲中,身形就坐著的原有姿勢,直線向胡麗珠撲去。
但由於距離過近,胡麗珠已將毒娘子的屍體抱了起來。
右半邊身子已經僵硬的賽楊妃,見胡麗珠抱毒娘子而沒有抱她,因而殺機頓起,左手閃電抓向胡麗珠的面門。
藍世玉雖已撲近,但怕傷了胡麗珠,又不便施展“鐵袖遙空”和劈空掌,倉促之間,大喝一聲,中食兩指,猛力彈出。
一縷剛猛指風,直奔賽楊妃的後腦,“叭”的一聲,慘叫,腦漿四濺,蓋骨橫飛,賽楊妃上身一仰,登時氣絕。
但她抓向胡麗珠面門的右手,卻在向後一仰之際,將胡麗珠的如玉右頰抓了三道血溝。
胡麗珠一聲驚叫,身形騰空躍起,渾身濺滿了賽楊妃的紅白腦漿,而她的粉面,雖然鮮血淋淋,但仍不知道她自己已經受傷。
這時芙蓉仙子已調息完畢,和崔小倩、徐彩霞等急步奔了過來。
藍世玉目光銳利,他已清楚的看到胡麗珠粉頰上的三道血溝,因而胡麗珠身形剛剛落地,他已伸臂將胡麗珠扶住,掏出手帕,為胡麗珠輕拭著粉頰上的血漬。
胡麗珠有些受寵若驚,崔小倩和徐彩霞看在眼裡,心中難免有些醋意,只有芙蓉仙子看得面色一變,脫口驚呼道:“啊,胡姑娘受傷了!”邊說邊關切焦急的將胡麗珠扶住。
胡麗珠倒在藍世玉的懷裡,不停的暗暗流淚,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人世間最命苦的人。
自認為最疼愛她的母親,卻是殺害她生母的仇人,平素關心自己的父親,卻是生性陰毒狡獪的梟雄。
如今剛與同胞姐姐相見不久,卻又拋下她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裡,她實在是一個受盡悲慘命運作弄的人。
現在第一次倒在心上人的懷抱裡,但是她的如花嬌靨上,卻多了三道血溝。
為她策劃婚事的姐姐死了,原本自認為並不遜於崔小倩和徐彩霞的容顏上,卻多了三道疤痕。
她看得很清楚,自己雖然痴心痴情的愛著藍世玉,但藍世玉卻從來沒有愛過她,更談不上娶她為妻,共偕白首了。
如今自己臉上又多了三道疤,只怕心愛的玉弟弟看也不會再看她一眼了。
心念之間,藍世玉已騰空飛起,直落在翻江蒼龍張樂恆的竹籬院內。
藍世玉無心理他,飛身縱入上房門內,將胡麗珠放在床上,關切的問:“珠姐姐,你覺得怎麼樣?”
胡麗珠輕搖滾首,傷心的說話:“想不到我是如此的命苦。”
說著說著,淚眼望著藍世玉,悲傷的說:“玉弟弟,我雖然決心想侍候你一輩子,可是如今弄成這個樣子,看來恐怕難以如願了……
藍世玉覺得胡麗珠非常可憐,處境幾與自己相同,因而激起他強烈的同情心,一聽她的話,立刻了解弦外之音,於是親切的說:“珠姐姐,我們命運相同,遭遇相似……”
話未說完,院中已飄然落一人,繼而人影一閃,芙蓉仙子已飛身縱進室內。
胡麗珠一見,立即坐起身來,悲悽的喊了一聲“姑姑”,接著問:“我姐姐的屍體運回來了嗎?”
笑蓉仙子連連頷首說:“張老英雄正在外面準備棺木,決定明天派人去通知白河寨主。”
這時藍世玉已燃起一盞油燈,芙蓉仙子立即將燈接過來,湊近胡麗珠的傷處一看,略微寬慰的說:“還好,抓在鬢角下面,只要將頭髮技巧的這一下,就看不見疤痕了。”
邊說邊根據張樂恆說的地方,在壁櫥內找出一個小白瓶來,先為胡麗珠清了清臉上的血漬,又以指甲撒上一些藥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崔小倩和徐彩霞也回來也,接著就是翻江蒼龍和鄔鐵牛。
大家關切的察看胡麗珠的傷勢,而胡麗珠只是流淚。
芙蓉仙子立即勸慰說:“馬姑娘快不要傷心,今夜沒有被她抓實,確是不幸中之大幸,還有,淚流進傷口內,也不太好!”
藍世玉立即在旁埋怨說:“我在白河寨,曾經歷過一次這樣的狠毒事,所以方才我急聲喝阻蘭姊姊回來,可是……”
芙蓉仙子輕聲一嘆,感慨的插言說:“所以俗語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以後你們務必自已小心,多聽老一輩人的經驗教訓。”
翻江蒼龍也在旁感慨的說:“想不到胡鎮山夫婦,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像馬姑娘喊了她十幾年的母親,到頭來還想毀了馬姑娘的一生。”
芙蓉仙子怕再惹起胡麗珠傷心,因而有意岔開話題問:“張老英雄,胡鎮山是什麼時候來的?”
翻江蒼龍說:“傍晚接到大根的消息後,老朽即與霞妹,小鐵牛商且旦,斷定胡鎮山可能會來尋事,果然,二更不到,胡鎮山便在房上指名要老朽答話了。
老朽和霞妹登上房面一看,胡鎮山已如飛奔向西北。追至村外田間,那裡尚立著兩個老道和一個大漢。由於胡鎮山指名與要老朽較量,只得由我接他一掌,沒想到,胡鎮山年來功力大進,第一掌,我就被他震退了五六步。
當時有霞妹鐵牛在場,我自知不會吃虧,是以也沒將他們放在心上,我想運足功力再和他拼鬥一掌,也許會弄個勢均力敵。
就在這時,便聽到世玉弟的嘯聲,老朽精神一振,膽氣大壯,知道胡鎮山必死無疑,因而全力又和他拼了一掌。但是,我竟被他的掌力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吐了一口血……”
說著老臉微紅,感激的看了徐彩霞一眼,繼續說:“當時如不是霞妹出手快,我恐怕早被胡鎮山擊斃了。”
芙蓉仙子頜首附聲說:“這一年來,胡鎮山和賽楊妃的功力,的確進步了,根據她方才擊中魏夫人左脅的詭異手法來看,她的進境,似乎比胡鎮山尤高。”
胡麗珠一想到姐姐的死,眼中的淚水,再度流下來。
藍世玉想到毒娘子贈馬、闖山之情,也不禁黯然神傷的說:“魏夫人素性爽朗熱情,實深令人感佩,贈馬、闖山,慨伸援手,這份情義,我將永遠記在心裡!”
芙蓉仙子見胡麗珠仍在流淚,立即寬慰說:“馬姑娘不要再難過了,淚流進傷口,極易影響藥的效力。”
胡麗珠想到玉頰上的傷口,哭得更傷心了。
芙蓉仙子等人,心裡明白,知道胡麗珠痛哭的原因。
崔小倩、徐彩霞,由於同情心和對胡麗珠孤獨身世的憐憫,決心設法成全玉弟弟和胡麗珠的婚事。
因而,兩人不時察看藍世玉俊面上的神色,恰好玉弟弟的俊面上,也正充滿了對胡麗珠的關切之情。
正在芙蓉仙子等人勸慰胡麗珠之際,張大根三人已回來了。
翻江蒼龍立即走了出去,稍頃轉回來說:“三個小子已將胡鎮山等人的屍體埋好,魏夫人的遺體,已入殮放在後院房中,馬姑娘是否還要去……”
芙蓉仙子怕胡麗珠悲傷過度影響傷勢,因而插言說:“馬姑娘傷口上藥不久,不去了!”
說罷,轉首望這胡麗珠,繼續說:“就請張老英雄急速派人通知白河寨的魏寨主吧。”
胡麗珠本來要去再看姐姐一面,由於芙蓉仙子一說,自是不便再去,加之傷口的確不宜牽動見淚,又怕驚動村中漁民,因而頷首戚聲說:“一切聽姑姑的吩咐!”
藍世玉報了父仇,無異肩頭去了一付重擔,這時一心想著前去舟山為恩師解圍,由於胡麗珠受傷,因而擔心的說:“如今蘭姊姊受傷,前去舟山的日程,只有等蘭姊姊傷愈後再去了。”
胡麗珠心中一驚,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千萬不要因我而誤了行期,獨醒子老前輩的安危,關係著整個武林,決不要再延日期,事久生變,方才擊斃胡鎮山夫婦的事,也許暗中另有耳目,消息一經走漏,再想調動葦林堡的船隊,就困難了。”
大家一聽,俱都讚許的點點頭。
藍世玉深信數十丈內絕無人偷竊,因而,慰聲說:“有人偷竊,當不致於……”
芙蓉仙子也深怕行程改期,因而未持藍世玉說完,立即插言說:“這怎敢斷定暗中沒人,有時心神不靜,即使近在咫尺,也不易發覺有人!”
藍世玉、崔小倩,心中有鬼,芙蓉仙子雖是說者無心,但藍世玉、崔小倩兩人卻是聽者有意.因而,兩個人的臉,都紅至耳後。
崔小倩不自覺的低下了頭,藍世玉也趕緊恭聲應是,但大家卻都不知兩人為何臉紅。
芙蓉仙子自覺說走了嘴,急忙又說:“現在我們防患萬一,依然照原定計劃行事,馬姑娘的傷勢並不太嚴重,半月可好,依然請馬姑娘一同前去,可在船上養息……”
胡麗珠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插言說:“不,姑姑,蘭兒決心留在堡內,堡中空虛,無人掌理,為防患未然計,蘭兒不宜隨同前去。”
芙蓉仙子覺得堡中無人領導,確也是個問題,因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這時天已大亮,不覺已是辰牌時分了。
翻江蒼龍有些焦急的說:“去與不去,宜早決定,飯後也好該準備行動了。”
胡麗珠見大家為她作難,再度堅決的說:“姑姑,蘭兒親仇已報,姐姐已死,心情憂傷苦悶,即使蘭兒不負傷、也無心再隨船前去了。”
芙蓉仙子見胡麗珠意志堅決,但均未想到她是否別有用意,因而頷首說:“既是這樣,飯後我們即去葦林堡,張老英雄可一同前去……”
翻江蒼龍霜眉一皺,遲疑的說:“老朽去葦林堡恐怕不便吧?”
芙蓉仙子立即說:“老英雄總要上船去舟山的,我們不妨如此如此……”
大家一聽,俱都頷首稱善。
早飯後,翻江蒼龍將應行注意的事項,交待給張大根,即和芙蓉仙子等人向湖堤走去。
胡麗珠用一方鵝黃絲巾包頭,神色戚怨,腮掛淚痕,愈顯得楚楚可憐。
自昨夜毒娘子一死,胡麗珠受傷以後,藍世玉對胡麗珠的觀感再變,在言行上.神色上,處處顯得倍極關懷。
崔小倩、徐彩霞,雖然看在眼裡,也佯裝視如未見。
幾人走至湖堤,葦林堡的小船早已等候多時了。
兩個小侍女,首先向岸上的藍世玉和胡麗珠招呼。
芙蓉仙子見小船寬五尺,長丈二,左右雙槳,後有水舵,中有席篷蓋頂,到像是一艘遊湖的小艇。
幾人魚貫登上小艇,即向湖心劃去。
小艇前進不足半里,即見正南湖堤上,散亂的走來一群漁民,手中拿的多是救火用具,眾人雖都看到,但卻無人注意。
胡麗珠經過一段走動,加上小艇衝浪顧波,頰上傷處又滲出一絲血水來。
芙蓉仙子即命胡麗珠依在她的懷裡,胡麗珠感動的又滴下雨滴淚。
兩個小婢一見,俱都驚得惶聲問:“啊,我家小姐怎麼了?”
小鐵牛見兩個小婢大驚小怪,立即輕哼一聲說:“你家小姐要不是翻江蒼龍張老哥,早已死了。”
兩個小婢一聽,面色大變,同時驚啊一聲,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翻江蒼龍。
大家只道小鐵牛傻,怕他多嘴誤事,早已在家再三告誡,這時見他按著大家的計劃去說,俱都不自覺的笑了。
小鐵牛見沒人責備他,愈加得意,舉手一指翻江蒼龍,對著兩個吃驚的小侍女,繼續神氣的說:“為了救你家小姐,張老英雄還負了傷哩,你看,他老眼無光,渾身無力,不像蒼龍,倒像個病虎……”
大家雖覺得小鐵牛說得有趣,但卻無一人敢出聲發笑!
徐彩霞怕小鐵牛言多有失,立即瞪眼嗔聲說:“鐵牛,那個要你多嘴!”
小鐵牛不怕玉哥哥,最怕霞姐姐,這時一聽,立即悄悄的坐了下去。
由於兩個侍女知道小姐受了傷,因而小艇的速度也慢了不少,直到將近中午,才駛進蘆蕩。
穿出蘆葦蕩,眾人雙目不禁同時一亮
只見雄偉巍峨的葦林堡兩側湖面上,旗幟鮮明,桅杆如林,戰船排列整齊,一切船隻早已準備待發。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看後,覺得葦林堡雄峙湖上,多年來一直不衰,與這龐大雄厚的船隊,不無原因。堡牆上警衛林立,矛盾閃光,愈顯得森嚴無比。
巍峨的堡門,早已大開,四艘青黃灰黑顏色的小艇,如飛迎了出來,蔣、王、沈、楊,四位隊長,衣飾整齊,俱都恭立艇上。
藍世玉一見,立即由小艇上立起來。
堡樓上,驀然響起一聲尖銳號角!
湖面上頓時寂靜無聲……堡牆上所有警衛的雪亮長矛,同時舉起來。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看了這等聲勢,心中也不禁有些微微激動。
四位隊長的四色小艇,分別左右,四位隊長俱都恭謹而立,等候著藍世玉的小艇到達。
當他們看到翻江蒼龍張樂恆居然和少堡主,小姐們同坐在小艇上,四人面色不禁同時一變。
但他們均是老經世故的人,雖然不解,卻不敢問,依然抱拳躬身,同時朗聲說:“戰船遵命備戰完畢,卑職等在此恭迎少堡主和小姐多時了。”
藍世玉劍眉微軒,拱手還禮、含笑朗聲說:“昨夜因小姐負傷,以致小艇不敢行駛太快,是以遲到了半時。”
四位隊長一聽,俱都暗吃一驚,發現小姐絲巾包頭,面帶淚痕,鬢角上尚滲出一片血激,正微閉雙目,斜斜依在一位雍容美婦的肩上,四人都不禁驚呆了。
藍世玉接著朗聲說:“四位快來見過芙蓉仙子韓女俠和翻江蒼龍張老英雄。”
四位隊長一聽,雍容秀麗的美婦人,竟是昔年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不由愣了,如非少堡主親口說出,他們決不會相信。
四人一定神,急忙抱拳躬身,同時恭聲說:“參見韓女俠和張老英雄。”
芙蓉仙子、翻江蒼龍,同時起身含笑答禮。
藍世玉再度以主人的口吻說:“昨日如非張老英雄出手相救,今日四位便看不到小姐了,但張老英雄也因此受了內傷。”
四位隊長一聽,俱都驚“奧”一聲,感激的看了一眼張樂恆,對他前來葦林堡,必是少堡主邀來的貴賓。
藍世玉向艇尾兩個小侍女一揮手,小艇直奔堡門,四位隊長的小舟艇在後跟隨。
進入堡門,直駛金湖廳。
廳上有侍女,有堡丁,早已擺好一桌豐盛酒席。
大家依序入坐,芙蓉仙子坐首席,翻江蒼龍次之,左邊是崔小倩、徐彩霞,右邊是藍世玉和胡麗珠,四位隊長正面相陪。
由於翻江蒼龍和胡麗珠不能飲酒食肉,特命廚下準備了流質食品。
藍世玉一俟酒過三巡,以一語雙關的話面向四位隊長,問:“老堡主和夫人喪命的事,四位可曾得知?”
四位隊長尚以為問的是昨日中午兩個侍女帶回來的消息,因而齊聲說:“回稟少堡主,全堡上下,俱已知道了。
芙蓉仙子等人,見四位隊長神色依舊,面上毫無悲憤之色,似乎因胡麗珠坐在席上,不得不皺一皺眉頭。
翻江蒼龍虎目看了一眼芙蓉仙子,兩人似乎有了一個默契胡鎮山在他的部屬中毫無恩德可言。
藍世玉繼續問:“四位可知前任堡主簡前輩的死因離奇嗎?”
四位隊長,俱都面現沉痛之色,齊聲頷首應是,同時,斜目看了一眼胡麗珠,心中似有顧忌。
藍世玉劍肩微微一豎,沉聲說:“這次前去海外,辦一件有關挽救武林的壯舉,事後,簡堡主的死因即可大白,公諸全堡弟兄面前,同時宣佈張議事,馬總管的死因。”
四位隊長,連聲應是,斷定少堡主已查出,堡中以往的隱密。
黑豹隊的楊隊長,首先恭聲問:“請問少堡主,昨夜遇到的對手,是那一方面的人?”
藍世玉毫不遲疑的回答說:“俱是海外三怪的弟子。”
四位隊長一聽,面色立變,不由驚啊一聲!
芙蓉仙子淡淡的補充一句,說:“所以翻江蒼龍張老英雄,才負了內傷!”
四位隊長再度震驚得輕“噢”一聲,一致驚異的望向翻江蒼龍。
翻江蒼龍輕嘖一聲,故意強調說:“海外三怪的徒弟,個個功力深厚,俱都藝業有成,所以老朽數十年的內力修為,尚被他們震得坐地吐血……”
飛虎王隊長,插言問:“那時我家小姐……?”
胡麗珠立即回答說:“那時我已負傷?”
雄獅沈隊長不解的問:“少堡主那時……?”
猛吃猛喝的小鐵牛,突然沉聲插言說:“你們少堡主已去追逃命的兩個老道和一個大漢去了……”
四位隊長同時暗吃一驚,他們似乎有些不信的問:“那老道和大漢是誰的徒弟……?”
依然是小鐵牛搶著說:“老道是老道的徒弟,大漢是老怪的徒弟……”話未說完,徐彩霞、崔小倩俱都忍不住撲哧笑了。
徐彩霞笑著解釋說:“牛弟說的老道是泗島真人,老怪是南海老怪。”
威龍將隊長覺得小鐵牛很有趣,因為少堡主忘了介紹,只得含笑問:“這位小兄弟是……?”
小鐵牛扭動了一下屁股,鄭重的自我介紹說:“我姓鄔,叫鐵牛,人稱黑炭頭……”
話未說完,全廳鬨然笑了,即使肅立左右的堡丁侍女們也忍不住笑了。
眾人笑畢,威龍隊蔣隊長繼續問:“少堡主可曾追上那三人?”
藍世玉淡淡一笑,說:“當然不能讓他們逃走,否則必將遺禍無窮。”
黑豹隊楊隊長,濃眉一軒,虯髯一動,似乎有些不信的問:“三人俱被少堡主宰了?”
藍世玉星目冷電一閃,立即冷冷的問:“楊隊長可是有些不信?”
楊隊長心中一驚,趕緊欠身說:“卑職不敢!”
威龍蔣隊長,立即恭聲解釋說:“啟稟少堡主,海外三怪武功詭異,稱霸海外多年,中原各派無不懼怕三分,以少林掌門之尊,尚不是三怪任何一人的敵手,他們的徒弟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輩,楊隊長有鑑於此,故而才有上項疑問。”
楊隊長趕緊恭謹的附聲應是。
藍世玉本是有意樹威,並非真意對楊不滿,這時見蔣隊長加以解釋,隨之面色一齊,淡淡一笑,說:“海外三怪雖然武功高絕,但他們的徒弟並不見得個個是上上之才!”
四位隊長齊聲恭謹的說:“少堡主說的極是!”
胡麗珠心中一動,立即插言沉聲說:“老堡主已死,藍少俠已是葦林堡的主人,你們四位怎可再稱少堡主?”
四位隊長一聽,頓時面現驚喜,突然由椅上立起來,同時舉杯興奮的說:“堡主在上,請受卑職等的恭賀!”
藍世玉對堡主,少堡主的稱呼根本沒有理會,因為他對葦林堡的龐大人力,物力,早已有了一個用之正途的計劃,是以淡淡一笑,隨之起立舉杯,一飲而盡。
黑豹楊隊長,是個渾猛憨直的人,一俟侍女斟滿了酒,接著興奮的說:“現在少堡主是堡主了,小姐也該是夫人了,讓卑職等也敬夫人一杯。”
話一出口,徐彩霞、崔小倩的粉面立變,翻江蒼龍和小鐵牛也不覺楞了。
芙蓉仙子因知內情,神色毫不為動,同時她也認為,這是遲早的必然情勢,但真正的後果如何,又豈是她未卜先知的呢?
藍世玉的心的確變了,他不但不責怪粗獷的楊隊長,相反的劍眉微挑,朱唇含笑,星目柔和的望著胡麗珠。但是,胡麗珠卻哭了。
四位隊長同時一愣,眾人俱都感到茫然。
芙蓉仙子發覺情形有異,斷定她的想法恐難實現了,但她卻立即愉快的解釋說:“這件婚事是胡堡主當眾宣佈的,楊隊長談起婚事,胡姑娘自然會想起死去的胡堡主和夫人。”
如此一說,四位隊長俱都信以為真,不由歉然望了胡麗珠一眼,手中的酒杯,也不自覺的放下了。
席間的氣氛,由緊張轉為歡喜,接著又陷於沉悶。
胡麗珠知道席間不歡是由她而起,她決心再把歡愉的氣氛提起來,於是望著威龍隊蔣隊長,問:“現在庫中尚有多少銀兩?”
蔣隊長不知何意,因而被問得一楞,接著回答說:“卑職尚未徹底清查,據昨天詢問,尚有十四萬七千餘兩。”
芙蓉仙子等人一聽,心中俱都暗吃一驚,想不到葦林堡尚有如此富足的財力。
胡麗珠望著藍世玉,以徵求同意的口吻問:“弟弟,你接掌堡主後,是否應該對全堡弟兄大頭目們有一點表示?”
藍世玉毫不遲疑含笑說:“當然,但聽姊姊呀咐,爾後堡中銀餉,也將均由姊姊掌管。”
胡麗珠淡淡一笑,似乎毫不為動,轉首望著四位隊長說:“為了慶幸本堡獲得明主,弟兄賞銀二兩,大頭目四兩,船長十兩,隊長二十兩,即時發放,以示慶賀!”
四位隊長一聽,精神為之大振,侍立左右的堡丁侍女們,也俱都神倩興奮,不能自己。
威龍蔣隊長迅即離席,急步走至廳外,向著負責廳外警衛的一個大頭目,低聲交待了幾句,大頭目興奮的連聲應是,轉身如飛去了。
堡眾相互奔告,片刻之間,人盡皆知,全堡到處響著興奮的歡笑。
芙蓉仙子等人覺得這一措施,必能激起遠赴海外弟兄們的高昂士氣,因而俱都讚許的望著胡麗珠。
四位隊長,尤為興奮,均和藍世玉連盡三大杯。
藍世玉雖然報了父仇,但想到被困海外的恩師,和神情一直憂戚的胡麗珠,心中依然是沉悶的,因而,他有些醉了。但是,席間的氣氛,卻是愉快的。
由於翻江蒼龍和胡麗珠不能飲酒,筵席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眾人走出金湖廳,一群伺候胡麗珠的侍女們,早將富麗堂皇的金龍舫接收過來,侍女們操縱著金龍舫,鶯聲燕語,歡笑如珠,興奮的敲打著金光耀眼的小銅鐘,緩緩的靠至廳前。
翻江蒼龍和小鐵牛,被蔣隊長引至大廳左側的賓館內,芙蓉仙子和藍世玉五人登上金龍舫,駛向內堡去。
兩側高階上興奮奔走的壯漢們,一見藍世玉在金龍舫內,俱都止步肅立,警衛們紛紛舉矛敬禮。
芙蓉仙子坐在正中虎皮金漆大椅上,似乎有著無限心事,崔小倩、徐彩霞,東瞧西看,心情愉快,似乎有些目不暇接。
藍世玉醉意很濃,但他卻極關注幽怨可憐的胡麗珠。
到達胡麗珠的獨院前,芙蓉仙子和藍世玉,胡麗珠三人同時走下舫來,而徐彩霞、崔小倩,卻要侍女們劃著金龍舫去堡中游覽。
芙蓉仙子由侍女服侍著進入上房休息,胡麗珠則回到自己的閨中,藍世玉依然走進他的東廂房。
藍世玉揮手遣走了侍女,飲完桌上的一杯濃茶,直向胡麗珠的臥室走去。
進入垂有繡幔的月形小門,發現胡麗珠正孤獨的倚在床上暗暗流淚。
胡麗珠一見藍世玉,立即驚異的站起來。
藍世玉望著胡麗珠親切的一笑,近前關懷的審視著胡麗珠的傷處,同時柔聲問:“蘭姊姊……”
胡麗珠有些受寵若驚的怯怯“嗯”了一聲,立即羞澀緊張的低下了頭。
藍世玉看了胡麗珠畏縮的神態,愈覺得她可憫可憐,於是即由懷中取出那個曾裝過靈石玉乳的小玉瓶,一開瓶蓋,滿室異香,接著說:“我相信瓶內多少還剩有一滴靈石玉乳……”
胡麗珠一聽,立即抬頭驚異的望著藍世玉,吶吶的說:“真的?玉弟弟!”
藍世玉將桌上的熱茶,倒一些在瓶內,狠狠的晃了一陣,淡淡的說:“瓶內還有沒有玉乳,小弟不知,即使沒有,我想也有一些玉乳的靈氣,對傷勢總是有益處的。”
說著,將狠狠搖過的小玉瓶,伸手交給了胡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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