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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行啦,寶兒,這種衣服我不敢……」

    「好嫂嫂,妳聽話嘛,今晚是公司的週年慶,妳總得給哥一張風風光光的面子嘛!」忙碌地招呼着甄孝齊的頭髮,竇寶兒忙得滿頭大汗。

    「不要叫我嫂嫂!」甄孝齊瞪着鏡子裏裸露大片手臂及香肩的女人,神經就像緊繃的弦瀕臨斷裂。「八字都還沒一撇,妳不要亂講──惡!」沒來由地,一股噁心感由胃部直衝而上,打斷她神經質的叨唸。

    「惡什麼惡?妳嚇人吶?」沒好氣地睞她一眼,竇寶兒總算將她的發盤成美美的髮髻,像在教訓女兒般地耳提面命。「爸媽和爺爺奶奶對妳是滿意得不得了,妳可別在他們面前説什麼八字都沒一撇的蠢話!」

    無力地翻翻白眼,甄孝齊好希望自己可以憑空消失。「我説的才不是蠢話,妳知道,我一向只説實──惡~~」

    「後!好嫂嫂,妳就別再嘔來嘔去了,我聽了都想吐咧!」竇寶兒拿了銀粉,沒頭沒腦地往她頭頂上倒。她今晚穿了一襲銀色的貼身小禮服,配上銀粉將將好。

    「我也不……惡、惡~~」迅速衝到窗邊呼吸新鮮空氣,甄孝齊因為止不住的噁心感而逼紅了眼眶。

    竇寶兒眨眼再眨眼,渾然不覺手上的銀粉全教她灑到地毯上了。

    未幾,她彎起漂亮的大眼睛,以毫不遮掩的大動作朝甄孝齊逼近。

    新鮮的空氣讓甄孝齊的噁心感舒坦了些,她緩下呼息,不捨地站在窗邊留連。

    竇寶兒站在她身後上下梭巡,唇邊的賊笑和竇嗣丞如出一轍:她再湊近了些,在甄孝齊耳邊輕問:「嫂嫂,妳……不是有了吧?」

    「嗯?」甄孝齊狐疑地回頭看她,滿臉莫名其妙。「什麼有了?」

    「肚子啊!」竇寶兒輕嚷。

    「肚子?」可惜她還是有聽沒有懂。

    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竇寶兒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前畫了個半圓,然後作勢往上捧了捧。「小baby啊!這樣説夠清楚了吧?」

    天吶!地啊!要是她説得這麼清楚,她的好嫂嫂還聽不懂,那她是不是該切腹謝罪以告天下?

    「小……」甄孝齊脹紅了臉,來不及細想就搖頭擺腦;沒想到這一搖卻引來更重的噁心感。「妳、妳別胡説……惡~~」

    無力地扶着牆面,竇寶兒的臉色逐漸轉白。「噢~~我不行了!拜託妳別再嘔了,好嫂嫂,我實在怕極了那個聲……惡~~」

    「寶兒!」甄孝齊驚呼,很悲慘地發現自己似乎也很怕聽到「那種聲音」。「別……惡、惡~~」

    「姑姑、寶兒阿姨,妳們兩個在幹麼啊?」拉着小冬的小薇推門而入,兩個小蘿蔔頭的眼裏充滿斗大的問號。

    「噢……拜託妳寶兒……麻煩妳……惡~~」離我遠一點!甄孝齊想尖叫、想逃離,卻只能被噁心感徹底征服。

    「我不行了嫂……」竇寶兒吐得眼淚鼻涕齊流,卻只能吐出些微酸水,跟甄孝齊的慘狀相差無幾。「小冬,去叫爸……惡、惡──」

    雖然兩個女人説的話是「零零落落」,可奇怪的是兩個小朋友似乎都懂得她們傳達的求救訊號,馬上轉了個身,一溜煙地跑去找「救兵」。

    不到五分鐘,全數「援兵」火速抵達!

    「親愛的,妳是怎麼回事?看妳這麼難受,我的心好疼啊!」竇寶兒的丈夫是舞台劇台柱,説起話來像在演戲似的。

    竇嗣丞受不了地瞪了他的妹婿一眼,忙着安撫臉色慘白的甄孝齊。「怎麼回事?還好嗎?」

    「不……」艱困地吐了個字,甄孝齊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噁心。

    「哥。」口水吞了又吞,竇寶兒很努力地制住自己的失控。「我看嫂嫂、她八成是……惡!有、有了……」結果結結巴巴的話才説完不到一分鐘,好不容易收復的「失土」立刻又淪陷了。

    「拜託!妳們、妳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竇嗣丞根本沒聽清楚妹妹在喳呼些什麼,他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猛地揪住妹婿的領子逼問道:「你説,她們倆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我哪──欸?」妹婿也是滿頭大汗,但説時遲那時快,緊張的腦袋閃過一絲精光。「我記得寶兒剛懷有小冬時,也大概是這個模樣……」吐得霹靂慘!

    「什麼叫大概?!」竇先生不爽了,偌大的咆哮聲很快地將長輩們都喊齊了。

    「欸,你們怎麼一羣人全擠在一塊兒了?」竇家爸爸一見苗頭不對,忙和竇媽媽一人拉住一對往兩旁帶開,現場是人擠人兼一團混亂。

    「不曉得,她們兩個不曉得為什麼吐個不停?」竇嗣丞的臉色有點白,約莫也受了陣陣嘔吐聲的影響。「吐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真是!」

    竇媽媽扶着甄孝齊的腳步一頓,一雙老眼想也沒想地直看向她的腹部──

    竇嗣丞急促地換氣、呼吸,很快發現母親不尋常的反應。「媽,妳幹麼?」

    「我幹麼?」竇媽媽像鸚鵡般重複一次他的問句,頓時笑得魚尾紋連厚重的化妝品都蓋不住。「我在看我孫子啊!」

    「孫子?」竇嗣丞是越聽越胡塗,睞了眼往另一邊去的小冬。「妳是不是搞錯了?小冬到那邊去了。」

    「沒錯沒錯,不會錯的!我説的不是小冬,是我的內孫,你的孩子啊!」她可是生了兩個孩子的媽媽,雖然年代隔得很遠了,但這種情形她還不至於弄錯。

    「我的孩子?」莫名其妙地跟着母親的視線來到甄孝齊的肚子,他陡地茅塞頓開,心頭的不安立即被狂喜所掩埋。「妳是説……我要當爸爸了?!」

    顧不得臉上的濃妝會不會被笑容給擠掉了,竇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我跟你爸可要抱金孫了!」

    「真的嗎?孝齊她……真的有了?」高興歸高興,可老媽又不是婦產科醫生,她的話能信嗎?

    「後!不然你不會打電話叫李醫生過來看一下喔?」竇媽媽這下可鎮定許多,可以幫忙拿主意了,提醒他叫竇家的家庭醫生來家裏就診。

    「對、對,找李醫生、找李醫生……」

    ※ ※ ※

    老醫生面無表情地拿下聽診器,在轉身面對一張張又紅又白的臉龐時,陡地咧開嘴笑,嚇得大家冒出一身冷汗。

    「李醫生,她……」現在情形有點尷尬。竇嗣丞很想跟老醫生介紹甄孝齊的身分,但讓女朋友不小心未婚懷孕,好像也不是太值得招搖的事;可偏偏兩人連訂婚儀貳都還沒進行,又不能稱她為未婚妻或老婆,着實令他大傷腦筋。

    「好小子,你可以説是我打小看到大的啊!」李醫生一手撫着自己的山羊鬍,一手拍打着竇嗣丞的肩,忙着跟他敍起舊來了。「嗯,挺結實,好個壯小子!」

    感覺烏鴉一羣飛過頭頂,竇嗣丞略顯呆滯的模樣有些好笑。「呃……是,李醫生説得是;欸……不曉得她……」

    「哎喲!小冬小鬼也長這麼大啦?」眼一斜,李醫生髮現了小冬小小的身影,連帶地看見跟他手牽手的小薇。「喲,你這麼小也懂得交女朋友啊?」還懂得交個年紀比他大的女生,真是趕時髦。

    突然之間,所有竇家人的臉色都變得很古怪。

    李醫生霍地發現眾人的神色有異,突然沒頭沒腦地説了句足夠讓所有人跌倒的話。「怎麼你們都不舒服嗎?沒關係,一個一個排好隊,既然來了,我索性每個人都幫你們診一診好了。」

    話一落地,瞬時噓聲此起彼落,其間尤以竇嗣丞和他妹婿的噓聲最大。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李醫生再怎麼遲鈍,也終究發現這家人變臉的原因有些蹊蹺。

    「那個,李醫生。」清清喉嚨,竇嗣丞認為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稍嫌年邁的家庭醫生。「我們很感謝您如此關心我們家人的健康……」

    「呵呵~~」不待聽完竇嗣丞的客套話,老醫生得意地再撫撫山羊鬍。「好説好説,你們竇家三代全是在我的照顧之下成長,我關心你們也是理所當然。」

    竇嗣丞抹了抹臉,深吸口氣,拿出全身僅存的耐心面對他。「對,就因為有您的照料,所以我們每一代才都這麼健康,包括即將……」

    「哎喲安啦!」老醫生又等不及他將話説完,老實不客氣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背。「我雖然老了,但身體還很健康,就算你們的下一代出世,我也絕對會幫你們看顧的!」

    「李醫生……」竇嗣丞好想哭喔~~

    「沒問題、沒問題,相信我就一切沒問題!」

    「呃,李醫生別誤會,我們從來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不是,您……」

    「我這個人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特別愛關照別人。」

    「我們是想……」

    「別想別想,有問題儘管問我,我一定竭盡所能地回答!」

    「您……」

    「年輕人問題不要那麼多啦,一切交給我就OK了。」老先生還秀了句英文。

    「你……」

    「咦?啊我就説放心了,你怎麼還有問題啊?」

    「你該該該死的可不可以閉閉嘴聽我把話説完?!」久違的結巴重現江湖,忍無可忍的竇嗣丞終於噴出怒火,差點沒燒了李醫生的山羊鬍。

    整間會客室裏一陣沉默,李醫生的眼睛瞪得老大,連下垂的眼皮都「精神奕奕」地「立正站好」,驚訝的嘴怎麼都合不上來。

    疲憊地抹了抹臉,竇嗣丞努力緩和臉上僵硬的線條,免得老先生被他嚇死了事小,間不出他小寶貝的病情可就麻煩了!「對不起,李醫生,我只是想問清楚,那兩個女人為什麼會吐得胃都快翻出來了?」

    李醫生眨巴着老眼,只見那下垂的眼皮掀了又閉、閉了又掀,直將人的心火不斷往上撩一吊──

    「哈哈哈……」想不到老先生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大夥兒全可透過那張大的嘴看見他垂在喉間的肉珠。

    「李醫生……」竇嗣丞欲哭無淚,着實拿這位老先生「沒法度」。

    「原來我忘了告訴你們診斷結果啊?」老先生自以為幽默地反問一句,然後又陷入自言自語的迷障裏。「哎~~年紀大了就是這樣,後一秒就忘了前一秒的重要事了。」

    竇嗣丞垂下肩,直將眼淚逼回眼眶。「李醫生,可不可以麻煩您講、重、點?」最後幾個字明顯是由牙縫裏進出來的。

    「喔?喔喔,是是,我這腦袋可不行了。」老先生還在笑,笑嘻嘻地宣佈診斷結果。「這兩個小娃娃哪有病啊?她們只不過肚子裏各裝了一個小小娃兒而已嘛!」

    ※ ※ ※

    結果「另類傳播」的週年慶晚宴,當家主人全都只露了下臉就失蹤了,搞得大夥兒全都滿頭霧水;不過即使如此,卻不減熱鬧的氣氛,所有員工和眷屬還是玩得淋漓盡致。

    喧鬧的音樂下,公關部的白睦琳意外地發現秘書科裏甚少露臉的郎月眉,獨自一人在宴會廳外賞月,使得她好奇地靠了過去。

    「郎小姐,怎麼不進去裏面玩咧?」依舊是一襲帥氣的褲裝,白陸琳的俏臉因柔美的月光而增添許多媚色。「不喜歡晚宴的氣氛?還是餐點不如妳意?」

    她之所以會有這些疑問,全然是職業病作祟。公關部最大的功能就是務必做到令所有人都「滿意」的程度方能罷休,如今有個孤獨人兒混雜其中,不論白睦琳怎麼看都覺得心裏有個疙瘩。

    對方並沒有響應,此情此景更是讓白睦琳覺得渾身不舒服。「郎小姐?」

    「有人規定不能在外頭看月亮的嗎?」清冷的嗓音響起,明顯表現出偌大的距離。

    或許是因為名字裏有個「月」字,郎月眉特別喜歡有月亮的晚上,尤其是圓月,總令她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欸,是沒有人這樣規定啦!」搔搔頭髮,白睦琳似乎感染了她那帶有些微憂鬱的情緒,她揚首看向皎潔的月,微微瞇起眼。「後!今晚的月亮真夠漂亮的喉?」

    郎月眉依舊沒有回聲,美眸凝着閃動銀光的月亮不曾稍瞬。

    「那個郎小姐……」彷佛覺得這般擾人賞月興致是件缺德的事,但白睦琳實在很想看個透徹,到底為什麼這個郎小姐,可以看一個像大餅似的月亮這麼久咧?實在叫人好奇啊!「不曉得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陪妳在這裏看一下月亮?」末了還陪了兩聲心虛的乾笑。

    沉默片刻,郎月眉開口了。「不懂得看人臉色的人,很容易招來厭惡。」

    「嗄?」白睦琳愣了下,雖然不是很瞭解她的意思,但隱隱聽得出她拒絕的意圖。「欸,我不是很懂妳的意思溜,可是後,啊這月亮是公家的啊,每個人都可以看的不是嗎?」

    「妳知道月亮最容易引起人類哪一種潛藏的性格?」郎月眉不答反問,問了一個聽來很是深奧的問題。

    「性格喔?」看了眼無辜的月亮,白睦琳想了老半天才回答。「可能、大概是……『濫』漫性格吧?」

    「不對。」浮起有些弔詭的笑意,郎月眉瞇起眼,扭動了一下下顎。「答案是──獸性。」

    啊什麼是獸性嗄?白睦琳來不及問出口,突然有人拉開宴會廳的大門,大聲地朝她們兩人嚷嚷。「喂~~外面的,如果有人的話快進來──」

    「裏面發生什麼事了?」白睦琳幾乎是馬上就忘了郎月眉飽含玄機的言辭,基於職業本能,她不由得戒備了起來。

    「喜事~~」

    「啊是什麼喜事嗄?」這白睦琳也當真有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以手掌圈着嘴大聲吼回去。

    「就是公司要辦喜事了咩~~」

    一樣米養百樣人,一輪明月同樣照拂着世上所有人不同的心情;酸、甜、苦、辣,一個人一種心思,充塞在這個世界上的每個角落。

    今晚看得到月亮嗎?

    月色如何?

    你的心情呢?

    屬於酸、甜、苦、辣裏的哪一種滋味?

    【全書完】

    編注:

    1.關於企劃部祁淇和任達驊的愛情故事,請看採花228【一號另類美少女】──《搞怪女孩》。

    2.關於總務科蕭嵐旅和管仲笙的愛情故事,請看採花232【二號另類美少女】──《懶惰女孩》。

    3.關於公關組白睦琳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採花系列【四號另類美少女】──《白目女孩》。

    女關於秘書科郎月眉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採花系列【五號另類美少女】──《野獸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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