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從前真實情況,當日岳陽三刀杜長虹、杜長宇、杜長光兄弟三人,為了迷戀駱氏姐妹的淫蕩和豔色,才追隨黑道三殘,助紂為虐,在峨嵋山的雙飛橋上,準備截殺化名劉月卿的女魔王侯國英,被武鳳樓趕來,一口五鳳朝陽刀震懾住了岳陽三刀,使他們三人知難而退。
但岳陽三刀在怯陣逃走時,卻慘死在駱氏姐妹之手。
如今,其父太湖一蛟杜大年為了替三個兒子報仇,還請來了號稱荒江游龍的白雲飛。
女魔王本來想把事情的原委,詳細解釋清楚,一看太湖一蛟那怒發如狂、兇殘蠻橫的模樣,心中一氣,反倒決心不説了,看你太湖一蛟又能豈奈我何!太湖一蛟杜大年橫刀撲出時,小神童曹玉自然不肯讓三奶奶侯國英親自出手。噴射青芒的冷焰斷魂刀一招“震雷巽風”,反撩太湖一蛟的手腕,硬生生地把杜大年給逼退了數步。
突有一個粗野的聲音罵道:“一條半死不活的老泥鰍,撐死難翻三寸浪,真不值得動用冷焰斷魂刀。”
話剛到,一杆粗如鴨卵的五尺霸王槍,宛如怪蟒伸腰,直挑杜大年的小腹。
杜大年雖稱得起太湖一霸,但對武林中的一瘋三狂還是有所顧忌。閃身讓開瘋霸王挑來的一槍後,先把手中的魚齒刀一立,封死了身前的門户。然後咬牙罵道:“你瘋霸王一向都是他媽的孤魂野鬼,為什麼偏偏出頭來替先天無極派擋橫?”
瘋霸王怪眼一翻,極為自豪地罵道:“你杜大年的耳朵塞上驢毛了,魯大太爺半年前就不是孤魂野鬼了!”
太湖一蛟微感一怔,問道:“你瘋霸王既然有了字號,跑到這地方瞎摻和啥?”
瘋霸王哈哈大笑説:“你老小子真是血混蛋一個。魯大太爺已蒙先天無極派收歸門下,我不上這裏來摻和,上你小子姥姥家裏摻和去?”
説着,手中的五尺霸王槍“氣吞頭牛”、“毒蛇出洞”、“怒龍翻身”一連三槍,真好像一條怪蟒掀起了千層狂浪,又宛如一隻瘋虎蕩起來萬丈塵沙。別的不説,光憑聲勢上來看,他太湖一蛟杜大年立即就相形見絀了。
瘋霸王天生異稟,膂力極大,七十二式五虎斷魂槍法,原來就有極深的造詣。否則,哪會被江湖蕩婦艾羣男利用他來當護身符?何況,又和黑風峽的槍霸強殘互相切磋過技藝,槍法當然比從前更為凌厲了。
被太湖一蛟杜大年請來幫拳的荒江游龍白雲飛,自然知道老友杜大年外號太湖一蛟水中的功夫不弱。如今改在陸地上交鋒,對方又是力大槍沉的瘋霸王,三十招不到,明顯地險象百出了。有心上前換下杜大年來,又怕他在面子上抹不開。
就在白雲飛略微遲疑之際,瘋霸王早一招“怒挑滑車”,將太湖一蛟杜大年連人加魚齒刀甩出了七八尺遠。
一墊步衝上前,刷地將陰陽把一合,惡狠狠地一招“穿腸透胸”,硬是要把太湖一蛟挑死在霸王槍下。嚇得荒江游龍白雲飛心神一凜,情知已救護不迭,暗暗把牙關一錯,心想:你瘋霸王真要把太湖一蛟杜大年給挑了,我荒江游龍非屠了你給老朋友報仇雪恨不可。
好個瘋霸王魯夫,那招快如驟雨狂風般的“穿腸透胸”,分明已沾上太湖一蛟的胸前衣服,他竟能猛地來了一個“勒馬懸崖”,抽回那條五尺霸王鐵槍。
連一向傲不服人的荒江游龍,也暗地裏叫了一聲:“好槍法!”
面如死灰的太湖一蛟杜大年,鐵腕一翻,掌中的魚齒刀剛想插入自己的胸口,陡然覺得右臂曲池穴一麻,手中的魚齒刀早已掉落在地面之上,和魚齒刀一同掉落的,還有一塊剛剛啃過的雞骨頭。
侯國英的兩眼一亮,剛想喊聲“師父”,荒江游龍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手中的摺扇一抖,一招“透骨截脈”,點向了魯夫的右肩井。
瘋霸王一招“脱袍讓位”,閃避開白雲飛點來的一扇,右臂一抖,五尺霸王槍當成了齊眉棍,一下子變為“棒打仙桃”砸向了白雲飛。
白雲飛一聲冷哼,身軀化成“乘鳳仙去”,握在他右手之中的大摺扇用了一招“跨鶴穿雲”,直戳魯夫的腦後五枕穴。
瘋霸王由衷地喊了一聲“好”,五尺霸王槍化成了“丁山挑魚”,下扎荒江游龍的足三里。那條粗大沉重的鐵槍在他的手內,幾乎像別人使用判官筆一樣靈便。
荒江游龍一向極為自負,如今一連兩招竟不能撼動瘋霸王一步,嘴角邊的肌肉不由得一陣子收縮,掌中的大摺扇一展,看樣子像要用“煽風點火”上封魯夫的臉面。如果瘋霸王用手中的鐵槍向上一封,白雲飛就會把摺扇一合,下襲魯夫的氣海穴。
幸虧瘋霸王久經大敵,識破了白雲飛的詭計,大偏頭先避開正面,再猛把下扎的鐵槍忽地一下子蕩回,又變成了“潑風八打”。
荒江游龍白雲飛一聲輕嘯,身化“巧燕翻雲”,促使瘋霸王的一槍落空,趁勢貼近到瘋霸王的身側,手中的摺扇一合,招出“分波追蛟”,急襲瘋霸王右肋之下的期門、點將二大穴。出手之快,認穴之準,端的不同凡響。
小神童曹玉明白,這期門、點將皆屬人體中的暈穴部位,一經點中,瘋霸王勢非昏厥倒地。心中一急,手中的冷焰刀反倒把鬼刀司徒聖的那招“魂歸地府”用了出來。
荒江游龍再藝高膽大,也不敢置穿向胯間的冷焰斷魂刀於不顧。萬般無奈,只好收回襲向瘋霸王的手中摺扇,變招為“掛印封金”,砸向了小神童的冷焰斷魂刀身。
直到這時,侯國英已確信瘋霸王和小神童都不是白雲飛的對手,揚聲説道:“尊駕來找的是我,何苦跟別人多傷和氣!”
女魔王侯國英成心來一個先聲奪人,施展“魚龍十八變”的身法,拿捏得也真準,話一説完,人早生生地站在白雲飛的對面。
鑽天鷂子江劍臣的眼快,早就發覺曾一度敗在自己手下的黑道四瘟神,已齊嶄嶄地出現在范增墓的東側。有心讓他們出出醜,便點手喚道:“江某欠的債太多,不見得能全部還清。怕落空的,最好還是先伸手討取。”
衝着鑽天鷂子江劍臣的這番刻薄話,凡是稍有骨氣有血性的人,勢非立即撲過來動手不行。可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三尺的賈善仁,不光雙手一伸,擋住作勢前撲的殺手金馬和胡拼命二人,還眉開眼笑地向江劍臣説:“不怕江三爺見笑,不等到你被債主們催討得山窮水盡,我賈善仁絕不會伸手討要。”
氣得魯夫向地面上連吐了三口唾沫,還大罵三聲:“真不要臉皮!”
賈善仁不懷好意地故意激怒瘋霸王道:“別看我賈善仁畏懼江劍臣如虎,只要你膽敢衝我齜齜牙,先向閻五爺報到的準是你!”
女魔王真怕憨大性直的瘋霸王上了黑道四瘟神的圈套,平心靜氣地向白雲飛問道:“我現在要説岳陽三刀不是我侯國英殺的,白當家的信不?”
白雲飛毫不遲疑,答出一個“信”字。
女魔王不僅不再開口説話,反而從衣底下抽出紫電軟劍,等待白雲飛向自己點手叫陣。
白雲飛到底不愧為明智之士,他早從侯國英剛才施展的魚龍十八變身法上看出,肯定自己贏不了人家女魔王;他又看出,侯國英手中的紫電軟劍,乃是一口切金斷五的寶刃。猛地靈機一動,決心趁坡而下,反手倒持了用作兵刀的摺扇,肅聲問道:“以侯島主已往和現在的聲威,絕不會謊言卸責,能説出岳陽三刃慘死在何人手下嗎?”
女魔王垂下了劍尖答道:“岳陽三刀到底死在何人之手,太湖一蛟日後不難清楚。倘若現在説出,很有移禍他人之嫌,恕國英暫不奉告。”
荒江游龍恍然大悟道:“從侯島主的話音中,白某已有所覺察。倘賢伉儷不追究登門尋釁之責,在下二人告退了!”等女魔王扭轉嬌軀,再想查看黑道四瘟神時,魯夫氣得大罵道:“想不到江湖上有這麼一羣不要臉的老傢伙!剛看出白雲飛跟咱們有和解的意思,他們就像從老鷹爪下僥倖脱逃的野兔子一樣,飛也似地溜走了。”
江劍臣一把握住瘋霸王的手腕道:“魯兄的年紀比我大師兄還大,成名也比我們五嶽三鳥早。能和我們走一條路已然不錯,千萬不可和小孩子們胡亂稱呼,讓武林中人譏笑先天無極派太狂。”
魯夫直脖子瞪眼説:“依附先天無極派是我瘋霸王自己的意思,該怎麼稱呼,我自有分寸。哪個不開眼的渾小子敢説閒話,我就一槍挑了他!”
江劍臣知他脾氣執拗,一時之間不好説服,又知他很喜歡和曹玉在一起,就扭頭吩咐曹玉道:“黑道四瘟神為人卑鄙,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他和魯爺一道,速往城中招商旅店,知會荒江游龍白雲飛和太湖一蛟杜大年二人,勸他們二人立即離開此地,免滋事端。”
小神童當然明白,三師爺的這種顧慮,絕對不能算是多餘,他還真怕有壞人從中搗鬼。因為凡是前來徐州挑釁尋仇的不管是誰,只要喪生送命在此處,人命血債都得記在先天無極派身上。所以聽了三師祖吩咐之後,連忙一把扯住瘋霸王魯夫,一齊往城內走去。
荒江游龍白雲飛和太湖一蛟杜大年二人所住的招商旅店,乃徐州府首屆一指的大客棧,食宿價錢特別昂貴。也只有太湖一蛟杜大年這樣的水面大豪,捨得這般花費。
二人花費了好多唇舌,那位老年帳房師爺才慢吞吞地在店簿上查出二人所住的地方是東跨院的三間上房。
曹玉又賞了店小二一塊小銀錠,方被引進了那座東跨院。一眼瞧見上房的門鎖着,小神童曹玉的心就驀地一跳。但他仍想看個明白,又讓店小二拿來鑰匙,打開了上房門,確見二人隨身攜帶的包袱行囊還在,方才離開招商旅店。依着瘋霸王魯夫,就要直接撲奔四通客棧找黑道四瘟神算帳,被小神童搖頭制止了。
讀者諸君,你道白雲飛和杜大年為什麼至今不返回招商旅店?原來他們二人根本回不來了。原因是白雲飛既相信岳陽三刀不是女魔王等人所殺,又自知絕不是先天無極派人的對手,離開范增墓迴轉住處時,就顯得少氣無力了。剛剛拐入一條僻街時,四瘟中的頭號惡魔殺手金馬,正雙手抱肩,冷冷地卓立在那裏。
太湖一蛟心頭一驚,一把扯住荒江游龍,剛想把身形退回,忽又一眼瞥見來路早被素有拼命稱號的胡黑子堵死。
杜大年手按魚齒刀把,顫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黑道四瘟之首面善心惡的賈善仁,忽從殺手金馬的背後閃出,滿臉堆着笑容地答道:“幫助杜瓢把子報雪三子被殺之仇啊!”
可嘆杜大年這個響噹噹的水面大豪,在黑道四瘟面前也不得不強忍滿腔怒火説道:“多謝賈老前輩盛情,杜某日後必有重報!”扭頭就想奪路而走。
胡拼命低聲喝道:“好個太湖一蛟杜大年!俺大師哥好心好意來找你共謀大事,你小子竟敢不識抬舉。”出手一招“怒碎天門”,直朝杜大年的當頂拍落。
太湖一蛟刀未出鞘,自知功力比胡拼命差得太多,連忙一個“解甲脱袍”後移了三尺。胡拼命的這一招他是躲開了,但他卻把身後另一個黑道瘟神殺手金馬給忽略了,被這個有名的嗜血殺手輕而易舉地一劍刺了個透心涼。
白雲飛只氣得渾身抖顫,兩眼血紅,“倉”的一聲,右手拔出自己的白龍利劍,左手暗釦了十三支龍鬚釘,決心要以死相拼,為朋友灑血報仇。
賈善仁一臉假笑地説:“杜大年自不量力,自己妄想來報三子被殺之仇,不去拜請三湘七澤的總瓢把子出來為他撐腰。我今天之所以殺他,就是為了能激起三湘七澤之間所有水面朋友的同仇怒憤,一齊奮起對付江劍臣。這種道理,太湖一蛟一介粗人想它不通尚屬可原,難道聰明智慧如尊駕,也不識老夫的一片苦心!”
白雲飛雙眉暴挑,橫劍怒喝道:“割肉醫瘡,智者尚且不為。如今子仇未報,再死其父,就讓深冤得雪,於杜氏全家又有何好處?”
殺手金馬冷冷地説:“杜大年厚禮卑詞,聘爾來此,一招未出,鼠竄而回,難道還有臉拔劍掏釘。”
白雲飛久歷江湖,對黑道四瘟的兇殘自有耳聞,情知灑血惡戰或有僥倖逃脱的機會,膽怯求饒等於自速其死。
當下將左臂一甩,脱手三支龍鬚釘,先集中襲向面前的殺手金馬,然後突然採取了擒賊先擒王的力法,一招“潛龍出海”,白龍劍化成一溜寒芒,帶着劃空鋭嘯,上刺賈善仁的“眉尖穴”,並乘賈善仁錯步後退之機,複用一式“烏龍繞玉柱”,劍光霍霍地攔腰斬向了身後的胡黑子,彈指一瞬間遍襲三瘟神。真不愧有荒江游龍的美稱。
四個人一分再合,三瘟神兩前一後,將白雲飛夾峙在中間。賈善仁面帶婉惜之色嘆道:“以尊駕的這身武功,毀了還真可惜。如願尊我為父,不僅可保性命,還能傳我衣缽。”
白雲飛怒眥欲裂,招化“深谷逐龍”,看似攻向殺手金馬;劍出半途,陡然改為“龍游四海”,反削胡黑子的軟肋。
這就是荒江游龍失算的地方了。在他自己認為,出現在僻街之上的黑道三瘟神,不光數胡拼命功力較差,並且還是赤手空拳。所以才集中全部精力攻他,企圖從這較弱的地方闖出。他卻漏忘了還有一個號稱黑心姥姥的女瘟神,直到現在還沒有露面,保不準就潛藏在胡拼命的身後。
果然不出所料,手無寸鐵的胡拼命在這招威力極大的“龍游四海”暴襲下,慌忙一個“燕青十八滾”,顯出來一個極大的空檔。
白雲飛心頭一喜,趁勢變成了身隨劍走,騰空向房上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