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着頭説:“那花玉蕊外號花骨朵,又是媧皇宮的首徒,不光生性淫蕩,還最愛少年人,不是我魯夫多嘴,派這麼個美少年前去,簡直是朝餓狼嘴中填小雞。”
小神童曹玉撲哧一笑説:“魯霸王你也太瞧不起人了,衝着你剛才的那句話,我保險正午以前將多公主接到招商客店。日頭只要偏了一分,我曹玉自斷三指!”
瘋霸王哪肯相信,也憤然説道:“你真要能説到做到,算我瘋霸王有眼無珠,我願永遠為奴作僕,追隨你的左右!”
兩個人這一較上勁,頭一個就是秦嶺一豹一把將小神童扯到身側,關心地問:“小淘氣,你有這個把握嗎?”
小神童曹玉毫不在乎地説:“不相信,二爺爺就跟着我去見識見識。”
老如頑童的秦蛉一豹,還真的跟小神童一齊走了。
武鳳樓請眾人一齊住進他原來住的地方——招商客店。小神童曹玉就引着秦嶺一豹許嘯虹趕到了蓮花池前。
秦嶺一豹許嘯虹繃着臉説:“我知你小子故意激我跟來,是想憑着我宇內四豹的聲威,找蓮花池的花玉蕊去霸王硬上弓。”
小神童俊臉一肅,搖頭反駁道:“別説你老人家珍重名聲,不能去以老壓少;就是我小神童又何嘗不自惜羽毛,怎能以男欺女?”
秦嶺一豹不無壞疑地問:“就憑你小神童三個字,就能嚇得花骨朵交出多玉嬌?”
小神童抿嘴一笑説:“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你老人家就看好吧!”
聽小神童把話説得這樣滿,許嘯虹只好跟着他來到了蓮花池門口。
上面已交代過,蓮花池開始建地元太祖二十二年,萬曆年間又大規模擴建,改名為水鑑公署,專供皇親國戚、達官顯宦優遊宴飲,等閒的人物嚴禁入內。媧皇宮等人所以能自由出入,是仗着花玉蕊用花骨朵一樣的嬌容,迷住了武清侯劉國瑞的心竅。
如今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領着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就想進入蓮花池,據守園門的兵丁哪能容得。
一個帶兵的小頭目閃身攔在了曹、許二人的身前,揚聲斥道:“給我站住!沒長眼睛是不?蓮花池是你們這號人進的?滾!”
秦嶺一豹聽了心中雖有氣,但他卻隱忍不發,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了小神童一眼,心想看你小子怎麼唱這場戲!
再看小神童絲毫不加理睬,只將左手陡伸,一下子將那個小頭目推倒在地,他自己還是抬腳欲進。
一聲重重的冷哼,把守園門的一個千總帶着兩名把總從門房內飛身撲來,厲聲喝道:“大膽的東西,在老爺面前愣敢耍橫,活膩歪啦?給我鎖上!”
須知封建王朝的千總,官職相當於現在的團長。他一發狠,還真有點威風八面的味道。
隨着千總大人的一聲怒斥,伴在他左側的那個把總向前猛然一撲,右臂揚處“嘩啦啦”
一陣子暴響,手中的一長掛鐵鏈子早套向了小神童的脖頸,手底下還真利索。
乍見鐵鏈子向自己的頸間套來,小神童曹玉的缺德損招冒了出來。他假裝躲避不開,故意讓鐵鏈子套了個正着,但他卻右手一翻,抓住了自己脖子前面的一截。
那名把總一招得手,心中高興,想在上司面前顯顯身手,便右手抓緊鐵鏈子,兩腿岔開,力氣一提,猛地向懷裏一帶。他想把小神童拉個嘴啃地,好讓另一個把總將曹玉銬上。
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小神童曹玉無事都敢生非,何況身旁還有秦嶺一豹這座大靠山。
他猛地將頭一縮,手臂一抖,鐵鏈子不但沒鎖住自己,反而一下子套在了千總的頸上。
小神童曹玉是成心算計地個千總武官,不僅身法迅速,手法也極巧妙。只聽一聲驚呼,把總竟把千總大人拉了個癩狗啃地。
不等那把總扶起自己的頂頭上司,小神童曹玉已沉下臉來罵道:“一個小小的千總,膽敢如此發橫,我要你知道知道小太爺高你幾輩。”一邊罵着,一邊掏出了一塊亮銀腰牌拋在了三人的面前。
那名千總畢竟有些眼力,一眼認出曹玉拋出來的竟是京城老駙馬千歲宮中的亮銀腰牌,嚇得他臉都變色了。
小神童又冷冷斥道:“一個小小武清侯離開京城就敢如此作威作福,要是我們老駙馬千歲駕到,那還不得路斷人稀!滾起來,帶我去見花玉蕊。”
那千總彎腰正想給曹玉見禮,小神童哈哈一笑,大咧咧地手一揮,表示免了,然後從袋中掏出一個紙包慢慢地打開,原來是一疊銀票。
就見曹玉取出十張“刷”地甩出,向千總説道:“每人一張,剩下的歸你。”
説完就和許嘯虹向水東樓走去。那名千總收起了銀票也追了上來。
且説花玉蕊自從師父紅玫瑰串領瘋霸王魯夫去大悲閣之後,心中就忐忑不安。
雖然看上了清秀俊美的多玉嬌,暫時也沒有調戲勾引多玉嬌的心情,這給多玉嬌減去了不少麻煩。四更天過去後,花玉蕊雖然焦急,還總認為師父等人沒有找到武鳳樓,所以尚不十二分着急。
等到東方現出微明,還不見師父和卞申仁等人回來,花玉蕊漸漸心慌了。因多玉嬌手中所持的確實是綠衣羅剎柳鳳碧的當年信物,所以她心中還不怎麼起疑,只好暗中派人去大悲閣查探。
直到天色大亮,派去的人回來稟報説:“在大悲閣內發現了老宮主和卞申仁等六人的屍體。”花玉蕊這才對多玉嬌起了疑心。她揮手先令女婢紅兒堵住樓口,自己猛地拔出佩劍,冷冷地問多玉嬌:“你到底是什麼人?不説真的,我碎割了你!”
多玉嬌在下半夜多次尋求脱身,卻總找不到機會。她有心硬闖出去,又怕畫虎不成,提前暴露,反而使花玉蕊傾出全力馳援紅玫瑰,更加重了武鳳樓的壓力。思來想去,她將心一橫,索性和花玉蕊泡起了時間。如今知道艾羣男、卞申仁完全伏誅,又準知武鳳樓必會來救自己,成心多磨蹭一會兒,就格格一笑説:“花姐姐,我是誰你不早就知道了?如今艾前輩一死,你已失去了靠山,咱們姐弟應該唇齒相依呀!”
花玉蕊不相信了,利劍一指,又逼問了一句:“不説實話,我要下手了!”
事情到這個份上,多玉嬌還是穩坐椅上,既不驚慌失措,也不拔劍迎敵,只冷冷地説:“怪不得人常説女人的頭髮長,見識短。你花大姐也不想想,我艾不悔秉承師命持符前來求助,符真人真事情真,有何可疑之處?信不過我,捆起來我好了。”
説完後,還將兩隻手合在一起,意思是讓花玉蕊將自己銬上。
花玉蕊心中一動,暗下決心,寧願拿錯,也不能讓艾不悔逃走。她向紅兒一使眼色,叫她從身後逼緊多玉嬌,防其反抗。
就在這時,一個女婢在樓下喊道:“郜千總陪同京城來人要見宮主。”
花玉蕊不覺一愣,正想不出京城有什麼人突然前來見她。樓門再啓,小神童在前,郜千總居中,秦嶺一豹隨後,三人一齊走入,多玉嬌露出了笑容。
小神童大步跨近,含笑説:“卑人奉老駙馬千歲之命,持一物前來請花官主辨認。”嘴裏説着,右手早從袋中取出一個硃紅似火的長鐵筒子——火神爺南宮烈的狠毒暗器毒霧神針,一下子對準了花玉蕊。
秦嶺一豹許嘯虹右臂一伸,一招“飢豹覓食”正好抓在了姓郜的千總頭上。雖然只用上三成功力,但一個時辰之內,準不會醒轉。嚇得花玉蕊和紅兒剛想驚叫,小神童曹玉嘻嘻一笑説:“誰敢出聲,我先廢了誰!”花玉蕊和紅兒都不敢吭聲了。
機警過人的多玉嬌公主趁機分別朝花玉蕊主僕各擊一掌,將其打昏在地,就跟着許、曹三人出來了。
大天白日,又有鎮園千總親送,水東樓下的那些人,誰敢無故懷疑,三個人暢行無阻地來到了園門。
有道是有錢能買鬼推瘩。每個兵丁一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他們幾乎能拿曹玉當自己的祖先,不但沒有人阻攔,還一齊躬身施札歡送三人出門呢。
由於事情鬧得不小,三個人回到招商容店後,江劍臣就催促大家上路了。
離開了保定府,六指追魂和秦蛉一豹就撲奔了正西。
緊接着就是穿腸秀士柳萬堂告辭單走。
一貫忠厚待人的武鳳樓取出二十兩銀子,向瘋霸王説道:“一點心意,請魯當家的笑納。
咱們後會有期了。“這在武鳳樓來説,雙方本是仇敵,怎好同行,他怕瘋霸王不好提出,就先説了出來。
不料魯夫將手一推,拒絕了武鳳桉的饋贈,然後正色説:“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
從今以後,令徒曹小俠就是魯某的主人,我永遠追隨在他的左右。“
武鳳樓哪能忍心讓一瘋三狂之中的瘋霸王屈身在曹玉手下當僕人,他和氣地勸道:“幾句戲言,哪能當真,恕武鳳樓嘴冷,請魯當家的自便。”
瘋霸王執拗地説:“出口是願,我決不反悔。再者説,我孤身一人無家可歸,跟隨主人豈不是因禍得福。我鐵定心了。”
聽了瘋霸王的話,連江劍臣都感動了。
小神童一把抓住了瘋霸王,動情地説:“曹玉天膽也不敢屈你老為僕。只要不嫌我小神童,我願和老人家永結忘年之交。不知你老意下如何?”
一席温暖的話語,感動得瘋霸王幾乎流下了眼淚,他身軀顫抖,兩眼潮濕,一下撲到了江劍臣的身前,顫聲説:“我一個末路窮途的江湖人,蒙你們三代人的厚待無可為報,有一極大秘密報知你們。”
江劍臣見他説得非常嚴肅,心中一動,含笑請問其詳。
就聽瘋霸王緩綴説道:“當年我雖名列三狂一瘋,那是一般江湖人物叫着順嘴罷了。其實我和三狂不僅不是同夥,而且性情不投,門派各異。他們看不起我的粗野,我也不耐煩他們三人的狂傲。峨嵋派與貴派拼搏,凡屬江湖人物,無人不知。
瞽目飛龍焦一鵬離開此處,就是趕赴許昌小西湖,找機會拉攏三狂出山為峨嵋派助威的。
以先天無極派的人手,當然不怕他們,但這三個傢伙人緣極好,只要他們三人被峨嵋派拉動,準還有一大批人投向峨嵋,那時所失就大了。為了報答你們,請三爺派個人同我連夜趕往小西湖,當面勸阻三狂,對貴派百年大典,定會減去不少麻煩。“
聽瘋霸王這麼一泄底,江劍臣心中一沉。以他自己的身份當然不會把三狂瞧在眼裏,但那是武功上的比較。和峨嵋之爭,關係到一派的榮辱啊。江劍臣也知道三狂的人緣所以能這麼好,是因為書狂金似土家資鉅萬,揮金似土;醫狂紀世人金針續命,指下活人,卜狂周知機指點迷津,趨吉避凶。受過他們好處的人,當然對他仍奉為神明瞭。
見江劍臣沉吟不語,武鳳樓頭一個請求説:“孩兒願隨魯當家的去一趟許昌,請三師叔允准。”
江劍臣留不答話,先看了多玉嬌一眼,然後正色説:“必須親自將多玉嬌公主送回柳家堡,許昌之事。我自有主意。”
武鳳樓無奈,只好和多玉嬌一同走了。
瘋霸王急道:“火已燃眉,請江三爺快拿主意!”
站在江劍臣左右的李鳴和曹玉,一齊眼巴巴地望着江劍臣。二人心裏都爭着去,但又都不敢開口。
瘋霸王還想再催,江劍臣已向站在自己右側的曹玉問道:“玉兒,讓你前去,你打算咋辦?”
小神童曹玉昂然説道:“曉以大義,不准他們依附峨嵋派。”不等小神童再往下説,江劍臣又接着問:“假如三狂已聽了他人之言,又如之奈何?”
小神童精神一抖,傲然説道:“讓他知道知道先天無極派的厲害。”
江劍臣沉下臉來斥道:“以狂對狂,必然大動干戈。那豈不變成了為淵驅魚!”
説到這裏,轉臉向缺德十八手問道:“鳴兒,你有何打算?”
缺德十八手李鳴小心地答道:“峨嵋派中的焦一鵬、申恨天皆和三狂有舊,等閒之下,很難處事不偏。我打算先以禮拜見,尋找機會激其發怒,然後以力服之。
三狂素守信義,處理得當,或可成功。”
江劍臣先點頭默允,然後向李鳴交代道:“你三師祖已去了河南,説不定他會伸手。你先走一步吧。”
瘋霸王由衷嘆道:“怪不得貴派能發揚光大,如日中天,嚴師出高徒啊!”
李鳴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有瘋霸王這匹識途老馬,二人避開大道專抄小路,很快就到了許昌。
這許昌乃曹魏故都,東漢建安六年,曹操迎漢獻帝遷都於此。小西湖乃挖土築城形成的坑窪,後導入河水匯聚成湖,提岸花柳掩映,水中魚蝦戲蓮,景色極為秀美。
這裏有北宋年間建造的屆江亭、歐陽修建的歐閣、眉山蘇氏弟兄又建了聽水亭、鼓琴台、梅花堂,文彥博治理許昌時,建造了曲水園,亭台樓閣,石橋曲徑,風光更為宜人了。
三狂之中,只金似土一人有家口,就住在這小西湖畔。他家資鉅富,宅院極大,房舍寬廣,在許昌城內,堪稱首富。
缺德十八手和瘋霸王來到許昌後,先找了一家字號興盛的客店住下。吃過早飯,瘋霸王一人就先去了小西湖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