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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這兩個人的陡然出現,真把一向足智多謀、應變過人的缺德十八手給難壞了。

    他知道久子倫和自己的義父戰天雷過去在江湖上為了名號之爭而結有仇恨,一向互不相容,以致每次相遇無不是拼死角鬥。十年前,最後一次在西嶽華山拼鬥,竟然一齊墜落在華山接天台下的萬丈深淵之中。也是二人洪福齊天,都幸而未死;今日狹道相逢,豈能善罷甘休。

    李鳴想雙方都是自己的親人,六陽毒煞戰天雷是自己的義父,六指追魂久子倫是自己師孃侯國英的盟兄。巧而又巧的是雙方都有幫手,自己的義父有少林醉聖相伴,而六指追魂也有他的盟弟秦嶺一豹許嘯虹同行,這四個人若真為了意氣之爭而拼鬥起來,就連獨步當代武林、自己的師父江劍臣,恐怕也分格不開,而且也會破壞了自己此行的請人大事。人見愁第一次感到事情扎手。

    李鳴向久、許二人見過禮後,六陽毒煞戰天雷何嘗不怕壞了乾兒子李鳴的大事,他平生第一次向別人説了軟話,他向久子倫説:“十年前,你我接天台墜落不死,實賴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狹道相逢,是敵是友?但憑久兄尊意。”

    六指追魂久子倫哈哈大笑説:“六陽毒煞也會説出富有人情味的話來,真真難得,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李鳴知道該是自己説話的時候了,連忙把自己奉掌門師伯之命,來開元寺請酸舉人出來主持大典的事詳細敍述了一遍,並懇切地請求久子倫放棄爭名號之怨,而和義父戰天雷握手言和。

    久子倫脱口讚道:“怪不得戰老毒今天會這麼通情達理,原來是舔犢情深呀!

    衝着李鳴這小子,咱二人的事暫時放開,有要我們弟兄幫忙的地方,儘管張口好了。”

    看到兩個老人都為了自己而放棄多年的宿仇,李鳴非常高興,先謝過了久子倫、許嘯虹二人,才正兒八經他説:“此次是奉命來請竇前輩,不是尋仇報復,根本無須拼鬥,自然不必求各位前輩相幫。等我辦妥這件事後,當盡作晚輩的一點孝心。”

    醉和尚搶着問道:“光盡點孝心有屁用,給不給燒酒喝?”

    李鳴痛快地答道:“自然請前輩們一醉方休。”少林醉聖才沒有話説。

    不料缺德十八手李鳴的話剛落音,一個小沙彌已來到大家的面前,雙手合十當胸,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敝寺方丈請各位施主到開元寺待茶。”

    六指追魂哈哈大笑道:“客未登門,主人先請,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小沙彌臉色一肅,第二次合十説:“敝方丈指令小僧,非把各位施主請去不可,請各位施主隨我來。”説完,不管請的人去或不去,他卻扭轉身子,先行舉步帶路了。如此一來,連一向不肯露出鋒芒的秦嶺一豹許嘯虹也冷冷一笑説:“好一個霸王硬上弓的請客手段,別人去不去我不管,開元寺的茶,我吃定了。”説完,頭一個向小沙彌追去。

    眾人剛到寺內,開元寺住持方丈冷麪如來虛無大師的師弟紫面羅漢虛空大師早已迎了出來,合十致意,恭引眾人從東邊一個月亮門向大雄寶殿後面走去。

    大雄寶殿後面,是一個非常幽靜的院落,蒼松翠柏,古木參天,三間靜室,前後花木扶疏,錯落有致。

    紫面羅漢陡然反轉身軀,再次雙掌合十説道:“貧僧奉大師兄虛無禪師之命,專誠恭請各位施主到此,並有話向各位施主説明。大師兄多年和兩位好友在後面塔內靜修,為了怕俗人打擾,後院中修造了一條特殊甬道,非有絕頂輕功,不好通過。

    各位有願去者,請隨貧僧入內;不願試的,可去靜室待茶。”説完,默默地盯住眾人,好像是在掂量眾人的分量,不再羅嗦。

    眾人知道,釋、道、儒三位奇人既被人稱為三聖,那條特殊甬道就絕不是小小的擺設。

    好在一行人中除去李鳴外,都是武林中絕高的人物,自然不會怯陣。只是此行的主要人物,正是功力差的李鳴,這不能不使大家有所顧忌了。

    李鳴多麼聰明機智,一看幾位老前輩遲疑,就知道是怕自己出醜露怯,別請不出竇府儒先栽了跟斗。他膽大包天,臉皮又厚,哪裏能就此停步,頭一個含笑説:“能親身領教三聖的教誨,真是六生有幸。小子我頭一個願去,請方丈引導指點吧。”

    缺德鬼一馬當先了。

    言出如墨,勢難更改。六陽毒煞戰天雷首先搶到了李鳴的前面,他怕乾兒子李鳴輕敵有失。在紫面羅漢的引導下,來到了最後一進院落的角門。紫面羅漢一閃身形,側立旁邊,把並肩走在前面的六陽毒煞和缺德十八手父子二人給推到了前沿。

    同來的眾人一齊注目觀察,只見最後這進院落異常開闊。一片高台之上,矗立着十幾丈高的一座磚砌高塔。眾人知道,這就是有名的開元寺塔。據文獻記載,北宋時寺僧慧能往西天竺取經,得舍利子歸來,宋真宗於北宋鹹平四年下詔建此塔,歷時五十五年方成,才流傳有“砍盡嘉山木,修成定縣塔”的傳説。因當時定州地處前沿,軍事地位重要,曾用此塔瞭望敵情,故又名了敵塔。

    從後進院落角門,到開元寺搭前足足有三十多丈之遠,在這條通往高塔的通道上,果然鋪設了一條特殊的甬道。這把眾人的眼光緊緊吸引住了。

    李鳴是此行之主,當然看得更為仔細。只見離角門一丈左右,豎立一根五尺高的竹竿,竹竿後面的地上埋着一百單八口金刀,其中直立的有七十二口,一律刀尖朝天,卧倒的有三十六口,刀刃全都朝上。

    過了一百單八口金刀,地面上所栽的那根竹竿已高到一丈五尺左右。一直到塔前。完全是用細沙堆積而成的一條沙堤,高有五尺,下寬五尺,上寬只有五寸。沙堤走完,才是第三根竹竿。這根竹竿,已變成為兩丈多高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不是行家。看完這條金刀細沙組成的道路,頭一個就是醉和尚沉不住氣了,他故意大聲地向久子倫和許嘯虹説:“好一個缺透了德的豆腐乳,難為這斷子絕孫的老小子怎麼琢磨出來的,這叫一步難以一步。開始竹竿一丈高,看似容易,但上去的人要光用一隻腳尖點穩了竹竿頂端,就非得有絕頂的輕功不可。

    這還不算,接着還得踩完那一百單八口金刀,從刀尖上飛身登上第二根一丈五尺高的竹竿,這就不是一般武林人物能辦到的了。更為缺德的是還得從上面縱落到那條細沙堤上,大概只要在沙堤上留下一個腳印,就得算砸鍋。從沙堤上再跳上那最後的兩丈高竹竿,簡直是要人的好看。依我説,咱們把它拆除,免得以此示威於人。怎麼樣?“

    李鳴知道少林醉聖這是為了怕自己逞強硬上,不光請人不成,反而落個丟人現世。他感激地看了醉和尚一眼,四平八穩地説:“一條毫不起眼的小小金刀細沙堤,要是能擋住我李鳴,我就闖不出‘人見愁’這個大名了。”説到這裏。突然把臉轉向了側立一旁的開元寺住持紫羅漢,大聲吩咐道:“勞駕大和尚替小可通稟一聲,就説先天無極派的門下,缺德十八手人見愁李鳴,陪同四位老人家前來拜訪三聖,請求會見。”

    久子倫心中暗笑,知道缺德小子又在詞句上沾了便宜。所謂陪同四位老人家,誰的老人家呀。這不是連釋、道、儒三聖都成了後生晚輩了。

    不提久子倫心中暗笑,只見紫面羅漢老臉一紅,很難為情他説:“貧僧可過不了這條甬道,實在無法替小施主通報。”

    李鳴哈哈大笑説:“大和尚你怎麼給我李鳴打馬虎眼,這條沙堤鋪設在貴剎,你焉有不練習走動的道理?你這是誠心冤我,説什麼你也得進去給我通報,我這裏給你作揖了。”説完,真的深深作了一揖。

    李鳴這下子,幾乎把個紫面羅漢給活活羞死。他真的沒有這麼好的輕功,也確實過不了沙堤,除去雙手合十,連宣佛號,直想尋覓一條地縫鑽進去。

    許嘯虹幾乎笑出聲來。六陽毒煞見自己的乾兒子一照面就給了三聖一個大窩脖,心中高興,神彩飛揚,沉聲説:“江湖末流戰天雷求見三聖。”説完,不等塔內有人答話,就飛身跳上了第一根竹竿。

    李鳴知義父是為了愛護自己才首先試登金刀細沙堤的,怕老人家年過花甲,倘有閃失,葬送了六陽毒煞的稱號,慌忙叫了一聲:“義父注意!”

    六陽毒煞戰天雷左足輕點竹竿頂端。紋風不動,還回過頭來向李鳴笑了一笑,接着飄身而下,登上了直立着的一口金刀。輕點巧縱,宛如蜻蜓點水,一晃眼已把一百單八口金刀全部踩完,才躍離了第二根竹竿。

    醉聖哈啥大笑説:“戰老毒,真有你的!我跟在你後面,也開一次大葷。”嘴裏説着,身子沒見作勢,也輕巧地縱上了第一根竹竿。

    戰天雷深深吸了一口大氣,從一丈五尺高的竹竿跳落,由於輕功超絕,落在沙堤之上,不光沒留一點痕跡,而且點塵不起。他施展開“烈炎趨陰”的步法,一直走到了沙堤盡頭,才雙臂一抖,以“一鶴沖天”之式登上了最後一根竹竿,他完全地過去了。

    醉和尚的輕身功夫,比戰天雷還略高半籌。他好嘻嘻哈哈,作出遊戲玩耍的怪模怪樣,看似險險,其實也安穩地通過了金刀細沙堤。

    秦嶺一豹許嘯虹為人寬厚,知李鳴輕功不佳,加上江劍臣又有恩於秦嶺四煞,便關心地看了李鳴一眼。李鳴哈哈一笑説:“大頭二叔,你老也瞧不起鳴兒。我一個大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你老放心過你的。”

    聽了李鳴的話,許嘯虹半信半疑地飛身而上,也可能因為自己的盟兄久子倫和戰天雷長期結怨,也可能是怕戰天雷笑話,許嘯虹竟然冒險以“金豹舒腰”之式,登上了一百單八口金刀。由於爭勝心切,好強心盛,許嘯虹拿出了全身功力,也順利通過了金刀細沙堤。

    李鳴知道久子倫的為人,不光俠肝義膽,光明磊落,而且一慣肯濟困挾危,惜老憐幼。

    見他故意最後一個過堤,知道必定是想幫助自己,心中一蕩,懇切地叫道:“六指大爺,別看你們幾位老人家郗用上了全身解數,我李鳴要是多費一點力氣過他媽的這趟沙堤,我就永遠不叫缺德十八手。”

    久子倫知他神出鬼沒,也許別有戲法,就縱聲長笑,雙臂一張,拿右腳找第一根竹竿,連一口氣都不回,就穩身直踩一百單八口全刀。

    看見久子倫太有點大意,戰天雷竟然開口叫出了一聲:“久兄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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