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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神秘怪客不知他要幹什麼,也只好跟着跳下。只見八臂哪吒雙手一拱,凜然説道:“閣

    下竟然練成了凌空踏虛的幻影神術!我袁化豈敢班門弄斧?速速請入客廳,讓小可奉茶。”

    憑八臂哪吒的威名,見對方一現身法就認敗服輸,足使全場震驚,所有的人對神秘怪客

    的身分都起了猜疑,紛紛交頭接耳,私議起來。

    神秘怪客哈哈一笑説:“尊駕何必如此自謙,使在下汗顏。我倒不好入內了。”説到此

    處。作了一個羅圈揖,説了一聲:“告辭!”平空拔起,一閃而逝。

    白劍飛心中一機靈,忙搶步上前深深行禮説:“為了我那孽徒,致令三位老叔生嗔。不

    過,他已落入外人之手,小侄亦無可奈何。容小侄去找掌門師兄,迅速查出這神秘怪客的下

    落和出身,索回劣徒,再去青城山領罪。”

    説罷,趁青城三豹受挫灰心之際,匆匆告辭出來。

    出堡上馬,李鳴頭一個把馬貼近白劍飛問道:“二叔,那神秘怪客可是我三叔鑽天鷂子

    江劍臣?”

    白劍飛含笑答道:“算你會猜。他就是樓兒三師叔,號稱五嶽三鳥的鑽天鷂子江劍臣。

    他真沒辜負先師的期望,黃山苦練十年,真練成了本門的幾種神功。”

    李鳴奇異地向道:“三叔十年隱山苦練,那五嶽三鳥之名由何處得來?聽説他老人家今

    年才二十七歲,莫非他十多歲就名列三鳥了?”

    白劍飛一聽李鳴詢問,臉上陡然閃現出一種異樣的光彩,象回憶當年一件非常神往的事

    兒似地緩緩説道:“十五年前,小師弟才十一二歲,奉師父之命去淮上鷹爪門索討一個採花

    淫賊。淮上飛雲堡是鷹爪幫的重地,而淫賊邱人佼又是幫主邱龍眠的兒子。邱龍眠集中全幫

    高手對付我們。小師弟第一次出山,小小年紀,一人斃敵十八名,殘鷹爪幫主邱龍眠一目,

    活捉了淫賊邱人俊,因此被人稱為五嶽三鳥而不知其名。直到今天,武林中只知有三鳥,而

    不知有江劍臣。”

    李鳴奇道:“那為了什麼?”

    白劍飛説:“我們師兄弟三人活捉邱人俊回山的路上,小師弟怕淫賊逃跑,折斷了他的

    雙腳雙臂,回山後,大師兄不敢隱瞞,如實回稟了師父。

    結果小師弟罰跪三天,捱了四十鞭,深山打柴三年,自此以後不準在江湖上行走。師父

    見他人品俊秀,稟賦極佳,且又殺心特重,為了使其不死於仇人之手,不毀於異性的糾纏而

    練成先天天極派的上乘秘術,嚴令他不準用本來面目在武林中出現。

    師父去世後,他受遣在黃山苦修,每年只准他在江湖上行動一月,還要化了妝才行。所

    以,樓兒到今天也沒有見過他。這一次為了鬥魏忠賢,掌門師兄才破例準他出山,不過還是

    不准他公開露面。所好他的易容改扮之術得自一位前輩異人傳授,神奇無比。有時候,連我

    和掌門師兄也一樣被他瞞過,一時認他不出。”

    路本不遠,大家饒有興味地聽白劍飛敍説鑽天鷂子江劍臣的故事,不知不覺已到了佟家

    莊前。莊丁們接去馬匹,大家進入了莊內。早有佟家莊的管家前來密報:“武公子已被人用

    轎子送回,現在書房躺卧。”

    大家聞聽,驚喜交加,一齊奔到書房,只見武鳳樓已經醒轉,正看着手中的一張字箋出

    神。武鳳樓一見師父等人進來,忙掙扎着要起,被竇力阻住。白劍飛接過字箋一看,才知是

    江劍臣所留。

    大意是大師兄蕭劍秋為了幫助武鳳樓,因青城派勢力雄厚,才想用聯姻之舉。不料武、

    魏二人己結同心,自己無法當即出面和解,又知三豹厲害,才命小師弟暗中出頭,挫盡他們

    的威風,使他們受黴回山,再慢慢設法化解。江劍臣另有機密要事需他去幹。

    最後指出,魏銀屏捐助的八百斤黃金確屬重要,應立即派人接收下來,迅速運往鳳陽城

    中三元觀,自會有人接頭。

    武鳳樓雖然為無緣拜見三師叔而深感遺憾,但想到鳳陽府一定會再見到他,心中確實高

    興。又從李鳴口中得知三師叔一身內、外、輕三功均已出神入化,而五嶽三鳥有約在先,師

    兄弟三人只收一徒,自己就是他們三人的唯一傳人。想到自己日後也能學到,更為振奮。

    武鳳樓的傷已被江劍臣施救,只須好好將養幾天,便無大礙。只是去茅山接收黃金之事

    頗費周折,佟元超受傷,白劍飛、竇力二人在江湖上樹大招風。只有武鳳樓一人合適。他是

    一個後生晚輩,功夫卻屬於第一流之列,無奈受傷未愈,暫時不能前往。

    白劍飛對掌門師兄之命,向來不敢打絲毫折扣。正沉思之間,人見愁李鳴自告奮勇説:

    “小侄不才,請二叔准許我前去押送。”

    他説到這裏,聽師父竇力“哼”了一聲,忙接着説:“不錯,論功力我是不如武大哥,

    可我總算也是名門之徒。我還有最為有利的兩條。第一,我是江南按察使的公子,官面上有

    一定的照應,第二,我熟知大江南北綠林人物,也深懂江湖過節。只要我利用家父的面子,

    沿途找官府派捕快護送,再改去本來面目,使候國英的爪牙察覺不出,保險能將八百斤黃金

    安全護送到南京,然後求家父派人轉運,肯定萬無一失。”

    白劍飛遲疑一下,也認為説得有理,似乎可行。正舉棋不定,又聽李鳴道:“我大哥的

    傷,最多三天就可以行動。由他快馬追去,絕不會有失。”

    白劍飛看看武鳳樓,又看了看竇力,終於下了決心,點頭應允。武鳳樓把魏銀屏的令箭

    取了出來,交給了師父。李鳴剛想伸手去接,白劍飛忽然把令箭縮回,正色説道:“鳴兒,

    此行切記謹慎,那是郡主魏銀屏一片滾燙的苦心啊!更為重要的是,信王急需此物,如有閃

    失,關係匪淺。我要你一路上謹小慎微,不準多事。”李鳴一一答應。

    小霸王佟鐵和李鳴最為相得,上前見禮請求道:“二叔,讓小侄和鳴弟一同前去,也好

    多一個幫手。你老看是如何?”

    白劍飛還沒開口,佟元超也幫腔説道:“鐵兒在家也是待著,叫他同去也許會多一成把

    握。我看,就叫他去吧。”

    白劍飛只得答應了一聲:“好!”

    李鳴、佟鐵為友情切,立即改扮了裝束,李鳴扮成文生公子,佟鐵改裝家人,離開佟家

    莊,就專挑僻靜道路,縱馬飛奔。一開始,二人真是小心翼翼。上路落店,俱都細心留神,

    以防有人追蹤。一直趕到茅山,一路上竟然沒有出現一點兒岔事。

    由於魏銀屏信中交待得很為詳細,二人沒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提督府派出的人和騾馱,

    拿出令箭,換取了黃金。二人經過細心清點之後,發現一點不少。為了減少目標,把三個騾

    馱合成了兩個,退回一匹騾子。

    這也是李鳴少有的失策,黃金乃是死沉之物,兩匹健騾只走了一天,速度已慢了下來。

    佟鐵問李鳴為什麼不找地方官幫助,李鳴卻一笑道:“傻哥哥,我是怕白二叔不放心,

    這樣説説罷了。若叫官府押運,請想,這筆鉅款是什麼名目?實話實説,不但連累郡主,就

    是對五皇子也大為不利。若是胡謅款項,讓官府旗號招展,派員押送,這八百斤黃貨恐怕也

    難逃黑白兩道、綠林豪俠之手,豈不是自找麻煩?倒不如咱們弟兄暗暗送去,既不招眼,萬

    一碰上兩蟊賊,也容易對付。”

    佟鐵一聽,連連點頭稱是,暗暗佩服李鳴慮事周全,精細過人。

    又走了半天,兩匹健騾已呈疲倦之狀。若不是急於趕路,只需休息一天,牲口就可以恢

    復體力。偏好路過一丘陵地帶,樹本稠密,人跡稀少。好不容易發現有一處荒鎮小集,因天

    色尚早,夕陽剛剛西垂,不想停下歇息,又趕着騾子出了集鎮。

    李鳴見騾子鼻噴白霧,防它口渴,見前面有一小橋,下面流水甚清。便叫佟鐵下馬,二

    人抬下馱子,李鳴看着,由佟鐵趕着騾子去河邊飲水。

    也是活該有事,橋下適巧有一小童正低頭淘米淘菜。兩匹騾子又渴又餓,乘那個小童把

    兩個竹筐放在身後,又脱下上身褂子在河裏搓洗之際,將那一小筐米和一筐青菜幾口吃去了

    大半。

    那農裝少年罵了一句“畜生”,隨手抓起兩塊石頭向騾子砸去。不偏不倚,正好分別打

    中了兩匹騾子的嘴頭。疼得兩匹騾子一聲嘶叫,調頭奔回。佟鐵一看,兩匹騾子的嘴頭不僅

    被打得腫起老高,而且流血不上去。

    佟鐵一看,這一下可真急啦!本來騾子已經極乏,趕路不快,越是怕出差錯,偏偏又被

    打中了嘴頭。看樣子,一兩天內很難吃草料,又處山村荒野,豈不誤了行程?況且,他自幼

    就是佟家莊的少莊主,幾曾有人敢這等欺他?心中有氣,説出的話就走了板眼:“喂,吃了

    東西我賠你,打傷騾子是你賠我。你罵騾子是畜生,怎麼還跟畜生一般見識?”

    那村童左手仍然揉搓着小褂,右手在水邊摸索着什麼,嘴裏卻譏諷説道:“看你穿着打

    扮,倒挺象個人樣。怎麼一句人話也不會説?小爺爺沒工夫和你嘮叨,滾你的吧!”

    小霸王佟鐵平時無事還想找事,他正急於趕路,偏偏騾子又被打傷,氣不打一處來。又

    聽村童罵他,豈能容忍?吼罵了一聲:“小畜生”,最後一個“生”字還沒吐完,猛然一塊

    石子打入口中,頓覺一陣巨痛,滿嘴血腥。

    連忙吐出一看,連石子帶血,還夾雜着幾顆牙齒。佟鐵這一氣,筒直快氣瘋了,猛地抽

    出自己的得手兵器水磨鋼鞭。一個縱身撲到河邊,“泰山壓頂”砸了下去。

    這一切,從頭到尾也不過只兩句話的工夫。等李鳴在橋上發覺了趕來,小霸王的鋼鞭已

    砸向小童的頭頂。李鳴大吃一驚,急呼:“不可魯莽!”

    一言末了,佟鐵的鞭已砸到小童頭頂。不料那小童左手一翻,濕淋淋的小手軟鞭似地已

    纏住了佟鐵的鋼鞭。接着,一個“順手牽羊”,佟鐵的這個苦頭可就吃大了。他被扯得向前

    一搶,本來已收腳不住,那小童又騰身而起,右手陡按佟鐵的後背。

    只聽“撲通”一聲,佟鐵一頭裁到河中。那小童竟然拍手嬉笑,毫不在乎。佟鐵從水中

    爬出,水淋淋的一身,一聲怒吼,又是一招“泰山壓頂”砸了下來。

    小童斜身錯步躲了開去,等佟鐵鋼鞭走空,他翻身出掌,正好抓住佟鐵的右腕,五指一

    用力,鋼鞭落地,被小童一腳踢落河中。然後手腕一震,把佟鐵摔出五六尺遠。

    李鳴雖然氣佟鐵無禮在前,又莽撞失招在後,但畢竟是自己的弟兄,見他吃了這麼大的

    苦頭,自己焉能不挺身而出?這就叫事不關心,關心則亂。

    人見愁李鳴機智過人,很少大意。今天一來覺得地雜荒僻,二來佟鐵吃虧太大,原先還

    懸心那八百斤重的兩個騾馱子,不敢擅離。等氣一上撞,也就忘了。他腳步一墊,已撲身到

    小童跟前,冷冷説道:“你小小年紀,出手狠毒。我叫你知道捱揍是什麼滋味。”説罷,一

    招“指點江山”,兩指戳奔小童的雙目。

    這小童也似師出名門,李鳴一出招,他就看出比佟鐵強多了,不敢大意。一晃小腦袋,

    閃開正面,兩隻小手一抓李鳴的前陰,一抓李鳴的軟肋,皆致命之處。

    李鳴名雖缺德十八手,江湖上都知他只會十八招,其實那是指經他自己獨出心裁而練成

    的最具威力的十八羅漢手。可尋常的功夫,他會得也並不少。

    何況他是江漢雙矮的得意弟子。見小童出手太黑,他不禁動了真氣,為了想盡快地制住

    對方,一上來就使出了十八羅漢手。兩隻手掌忽上忽下,奇詭百出,疾風暴雨地攻向小童。

    那村童被他凌厲的玫勢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但是,他身法輕靈,一味用軟綿小巧

    的功夫遊鬥閃避,竟命李鳴一時制他不住。

    到底是李鳴精明過人,一邊動手,一邊示意佟鐵把牲口扣入圈回。哪知工夫不大,猛聽

    佟鐵一聲驚呼。

    李鳴頭上轟地一震,迅疾兩掌把小童逼得連退幾步,自己一個倒提翻了回來。接着眼個

    “一鶴沖天”飄落橋上。只見佟鐵臉色慘變,再一看兩匹馬附近,那兩個非常小巧的騾馱了

    竟然蹤跡不見。頓時甕開當頂,走了一股子涼氣,身子幾乎軟癱了下來。

    腦中一機靈,飛身撲到橋邊,只見河水清清,微風陣陣,景色是那麼幽靜,哪裏還有那

    村童的蹤跡!四下環顧,除去附近有十多户村民,並無其它村落。李鳴知道再埋怨佟鐵也無

    濟於事,只怪自己粗心,終日打雁,反被雁啄。只好安排佟鐵把兩馬兩騾趕回剛才經過的小

    鎮找一家客店住下,自己先查一查跡象再説。

    這時,李鳴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不覺為難起來。看那村童絕不會是敵手的暗樁,人家明

    明在淘米洗菜,要不是佟鐵趕騾子飲水,騾子吃了他的東西,根本與他起不了什麼糾紛。

    而且那小童身手不凡,可相貌清秀,舉止端莊,不帶一點兒黑道人物子弟的油滑賊氣,

    自己丟失的金子可能與他無關。但又是什麼人拿走了那兩個騾馱呢?

    況且,八百斤的重量,尋常人物三五個人也抬它不動。可今日僅僅在這剎那間就被人輕

    而易舉地暗暗劫走,自己不光沒有覺察,甚至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這真是大海撈針,何

    處尋覓?自己又怎麼向由二叔、武大哥交待?

    正在思索,忽見從上流河沿走過一個人來。那人年過花甲,腰彎得厲害。一身穿着鶉衣

    百結,氣喘吁吁,揹着一捆乾柴蹣跚而來。李鳴等他來到橋上,很客氣地問道:“老丈,看

    樣子,你是住在橋下那山莊的了?”

    那老人把山柴捆放在橋頭邊的一塊大石上,用袖頭擦了一下汗水,喘息着回答道:“不

    錯。”

    李鳴又道:“請問你老,你們山村可有個十一二歲的童子,他穿一身石榴青色的褲褂,

    滿頭黑髮散披腦後。你老能引我一見嗎?”

    那老人茫然地想了一會兒説:“我們村只有九户人家,人口不多,孩子更少。你説的這

    孩子,好象不是我們村的。”

    李鳴又耐心地問道:“我清楚地看到他在河邊淘米洗菜,怎麼不是貴村的呢?”

    那老人很和氣地説道:“那就奇了!這樣吧,我在村中年紀最大,輩份也最長。你跟我

    來,我把他們全叫出來,由你去認好了。”説罷,自去背起山柴頭前領路,李鳴隨後跟去。

    路程很近,轉眼就到。那老人還真是説到做到,一聲吆喝,小山村所有的男女老幼都先

    後走了出來。李鳴逐一尋視,就是沒有看到和自己動過手的那個孩子,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

    勞無功,遂和村民拱手告別,回身便走。

    這時,天已黑了下來。趁着四處無人,他飛快地查遍了小橋附近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一

    草一木也沒有放過。可那兩個騾馱還象石沉大海,毫不蹤影。李鳴一陣子飛奔,加上兩天勞

    乏,早已疲極,找一塊青石剛坐了下來,陡然想起那山村中人雖然男女老少不等,可都是身

    軀雄健,象似全會武功。莫非我李鳴一時看走了眼,難道它是一個秘密的垛子窯不成?乾脆

    養足精神,二更以後再去夜探荒村,一察究竟。

    想到這裏,盤膝坐在青石之上用起功來。一直到月上中天,碧空如洗,那一輪冰盤的清

    輝俯照大地,更顯得荒山寂寂,平林漠漠,狐叫狼嚎之聲雖無,也令人毛骨驚然。

    李鳴習慣地摸了摸兵刃、喑器,施展輕身功夫向荒村掩去。他小心翼翼,逐户偵察。

    山村人慣於早起,大多都滅燈躺倒。正焦急間,猛然發現村子北首有一處房子透出微弱

    的燈光。李鳴迅疾貼了過去。

    只見這人家是背靠深溝築起的三間石室,用細竹子編成了一圈籬笆,兩扇柴扉。燈光是

    從東頭一間透出來的。李鳴一個“旱地撥葱”,倏地躥起,半空中一個“風飄落花”,斜斜

    地輕落在東邊窗下。

    可能因天氣尚寒,山風料峭,這間房子的窗户糊得很嚴。李鳴藝高膽大,用中指輕點,

    已戳了一個小洞,閉去一目向裏一瞄,心中不由得一陣跳動,知道找對了地方。因為他看到

    的情形是:

    這間屋的後窗前鋪着一張大牀,那打柴老人已脱去鞋襪,光腳盤腿坐在牀上,左手握一

    把酒壺,右手拿一隻燒雞,正在大喝大嚼,津津有味。桌前一張小桌上點了一盞油燈,油燈

    下,一個小童正伏桌讀書,很是用功。

    這本不足奇,奇的是那燈下讀書的小童竟是和自己動過手的那個孩子,怎能不叫李鳴又

    驚又喜。喜的是終於找到了真章,驚的是這老人看樣子絕不是等閒之輩。就在這時,忽聽那

    老人笑着説道:“玉兒,為了你這個小淘氣,可闖下了大禍了。據説,那個和你過手的還是

    一個什麼大官員的少爺哩。弄不好,會捅大婁子。”

    那小童聽老人一説,突然把書合上,撇着小嘴笑道:“什麼大官員、二官員的?統統是

    搜刮民財的吸血鬼罷了,咱怕他做甚?憑他小子那個窩囊樣,還能撒出兩丈高的尿去!我才

    不信那個邪呢。”

    那老人喝了一口酒,嘻嘻一笑説:“你一個毛孩子家,嘴上一點不積德,也不管那個少

    爺聽了去吃得消吃不消。”説完,衝着李鳴偷看的那個小洞詭秘地笑了一笑。

    嚇得李鳴心中一涼,莫非自己早已被這老少二人看破了不成?自覺不是對手,正難定去

    留,又聽那小童冷哼了一聲説:“管他吃得消吃不消!那個該死的愣小子用水磨鋼鞭砸我,

    要不是我有兩下子,豈不早就屍橫當場了!我就是氣不忿他那個狂傲勁兒。爺爺,你就狠狠

    心,掏出這倆小子的牛黃狗寶來。”

    那老人“噗哧”一笑説:“玉兒,你不怕人家難為情嗎?人家總歸也是名門之徒呀!”

    那個被叫做玉兒的小童悻悻地“呸”了一口説:“什麼名門之徒?雞鳴狗盜之徒罷了。

    他除了會溜牆根,戳窟窿,偷看咱爺倆一眼,還有什麼能耐?爺爺,收拾了他。”

    李鳴知行藏已露,再不撤退就來不及了,忙着一個了“金鯉倒穿波”,倒縱至籬邊。接

    着,一個“平地青雲”,剛剛越過籬笆,只聽得石室中“哈哈哈”笑了起來。李鳴氣得一咬

    牙,兩隻手掌情不自禁地伸向了腰間的一對日月五行輪。一觸冰涼的輪身,他的心也跟着一

    涼,知道稍有不鎮,必然導致一場大禍。八百斤黃金,是多麼巨大的數目!又包含着郡主魏

    銀屏多少深厚的情意。何況,它還關係着五皇子中興朱明的大業。

    他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終於強按怒火,飛身出離了山村向小集鎮趕去。所好鎮上就

    一家客店,佟鐵又帶了四匹騾馬投宿,很容易便找到了他。二人燈下喝了一會子酒,商議如

    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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