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泛魚白,桃子鋪尚在綜俄中,雞鳴過了不過半盞茶的時光,一隻灰白的鴿子已飛進陽不悔的宅第裏,陽氏大宅在桃子鋪是手屆一指的大院,陽不悔在地方上人人敬為大拇哥,就是天下第一條好漢的意思,在桃子鋪任何紛爭,只要大拇哥陽不悔一出面,任何事都能擺平,小玉能看重大拇哥,正是她獨具眼光的地方,也知道陽不悔深具這種生殺的權力……
灰鴿一入了陽宅,立刻落在陽不悔的手中,他此刻晨間正率領着宅中兄弟練功,一看鴿子的腳環,已知道是哪裏來的飛鴿了。
陽不悔威武勇猛,天生一副武夫的架勢,敞開着胸膛,汗珠猶在那裏淌着,他已拉下腳環的信籤,輕輕揭開一看,陽不悔仰天一聲長笑。
四周二十多位宅中兄弟全然不知這位大拇哥為何這般長笑,立刻有人叫道:“大拇哥,什麼事這麼好笑。”
陽不悔臉色一沉,道:“快請段兄弟來……”
全宅子的兄弟,沒有不知道江湖小子段洪是這位大拇哥的生死之友,昨天入了宅子,幾乎沒有露過面,現在,大清早裏,大拇哥陽不悔撂下了話,要請這位段兄弟出來,頓時知道,那隻信鴿一定和這位江湖小子有相當的關連,立刻有人跑去傳喚了。
陽不悔一揮手,道:“今天不練了,你們去歇着吧。”
宅子裏的兄弟,全是陽不悔的老班底,他們跟了陽不悔這麼多年,當然知道這個龍頭大哥的脾氣,紛紛移身閃開,唯恐讓陽不悔看了礙眼。
大院裏頓時顯得冷冷清清,先前的熱鬧勁兒已全都煙消雲散,陽不悔站在那裏深長的吸了口氣,先讓自己的頭腦清爽一下,眼神已落在緩緩行來的段洪身上,段洪呵呵地道:“陽老大,你找我……”
陽不悔嘿嘿地道:“沒事不敢打擾你和那位燕當家的,瞧瞧,血崖的玉姑娘來了信息,她可給兄弟出了道難題——”
段洪瞄了一眼信上的字跡,道:“這女人真是料事如神,她已猜到我們兄弟一定會在桃子鋪落腳,所以給了你老兄一個大難題……”
陽不悔嘿嘿地道:“她要我在這裏截下你們……”
段洪點頭道:“兄弟,你的意思?”
陽不悔呸地一聲道:“他媽的,小段,你把我陽不悔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難道是個不仁不義的畜牲麼?別説我不會幹這種事,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賣友求榮……”
段洪一伸大拇指,道:“好,連我都要叫你一聲大拇哥了。”
陽不悔嘿嘿地道:“兄弟,你明白,玉姑娘那邊全是狠角色,我陽不悔惹不起她,她希望我能在桃子鋪截下你們,你明白,我辦不到,可是,我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絕她…”
段洪沉思道:“你就告訴她,我們已落在你手裏了。”
陽不悔哈哈大笑道:“兄弟,玉姑娘不是個傻蛋,我陽不悔這點能耐,她清楚的很,對付普通人也許綽綽有餘,要對付你和燕當家的,嘿嘿,還差一點——”
段洪淡淡地道:“咱們這就叫做將計就計……”
陽不悔一怔道:“將計就計……”
段洪嗯了一聲道:“一切都別擔心,看我安排吧。”
三天後——三天的日子很快的過去了,桃子鋪的傳話已到了玉姑娘的手裏,她看了陽不悔的來信,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她喚來了呂雄和王勉,把陽不悔的信扔給了他們,道:“陽不悔有信來了,他願意聽候咱們差遣,不過,他需要人手,恁陽家那些兄弟,他沒有把握辦的到,希望我能派你們其中之一過去幫忙……”
呂雄鼻子裏哼地一聲道:“沒出息,一個姓燕的就讓陽不悔怕了。”
王勉凝重的道:“我倒不認為是這樣,由陽不悔的信裏,看出此人的確願意幫助我們,恁陽家那點道行,的確很難截下燕雲飛,玉姑娘,咱們不妨派幾個人過去。”
嗯了聲,玉姑娘道:“依你看誰去最恰當……”
王勉想了想,道:“呂雄必須坐鎮血崖,歪嘴子姜大牙有勇無謀,這件事還是我下山一趟了……”
小玉想了想道:“也好,什麼時候動身——”
王勉沉思道:“最好今天,愈快愈好。”
小玉點頭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血崖的三大霸子就這樣議定了,王勉做事一向冷靜,更善謀略,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裝束,親手挑了二十名機靈的兄弟,乘天色未晚,火速奔向桃子鋪。
陽不悔早已佈置妥當,王勉的人手一進桃子鋪,兄弟已報了上來,他立刻開門迎接,拱手道:“王兄,陽不悔早已恭迎多時……”
陽家宅子佔地極廣,四周房舍林立,面朝北的鐵鑄大門一啓,發出格格之聲,王勉一行兄弟在陽不悔的招呼下,已各自安頓好,王勉看了看宅院的形勢,暗中也是一震,陽不悔能博得大拇哥之譽果然不是蓋的,僅這個場面就十分可觀,他立刻笑道:“兄弟,打擾了。”
陽不悔拱手道:“王兄,裏面請——”
在陽不悔的帶領下,王勉隨着進了大廳,立刻有人送上來茶茗,王勉淡淡一笑道:“兄弟,他們人還沒到麼?”
陽不悔淡淡地道:“王兄,我想先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王勉一怔道:“朋友?陽不悔,你沒弄錯吧,這趟下山,兄弟是秘密來的,主要的是對付姓燕的,如果在桃子鋪折了姓燕的威風,血崖這趟就是他們命喪當場的時刻……”
陽不悔淡淡地道:“兄弟,你不愧是個人物,人還沒坐好,立刻就想到那件事,先別那麼大的火氣,這幾位朋友對你三兄可久仰已久,你不見見他們,也許會終身遣憾……”
王勉不樂的道:“是誰?我可不願意交那些無名之輩……”
口吻是夠狂了,尋常之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這就是血崖三把手之一的傲勁,哪知道,王勉的話聲甫自嘴邊消逝,甫大咧咧的擺着道上人物的譜,晃眼間,在他眼皮子底下站了四個魁梧的漢子,個個都是那麼眼生,個個是那麼有樣子,他們俱稱得上是個人物。
站在最前面的是個瀟灑而生氣勃勃的漢子,眼神里冷傲的能令人寒懼,王勉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出道大半輩子了,他這一刻彷彿跌在無底的深淵裏,愣愣地道:“陽不悔,這是怎麼回事……”
畢竟江湖跑久了,眼皮子底下藏不了沙子,江湖小子段洪的模樣他們清楚得很,段洪就站在那個人令人寒悸的年輕人身後,有段洪在,他想到了燕……陽不悔賣了他,陽不悔大膽的做了圈套,他故意擺了道……
陽不悔大笑道:“兄弟,怎麼啦?什麼事讓你王兄這麼吃驚……”
王勉厲聲道:“陽不悔,你出賣了玉姑娘……”
搖搖頭,陽不悔笑道:“太嚴重了,血崖的玉姑娘雄霸一方,眼皮子下面沒有不聽她的,血崖能掙出那個局面全是玉姑娘靠脱褲子換來的,她他媽的不要臉透了。”
王勉吼道:“大膽,陽不悔,你敢派玉姑娘的不是。”
陽不悔哼地一聲道:“在桃子鋪我有什麼不敢做的,你以為這是你們血崖那一畝三分地,嗯?我陽不悔是什麼樣的人,恁什麼替血崖截下燕當家的……”
王勉憤憤地道:“好,陽不悔,那後果會很嚴重,天下敢耍血崖玉姑娘的人不多,桃子鋪將換來血屠的慘烈悲劇,陽不悔,現在你後悔還來得及,晚了你會倒黴-一”
陽不悔仰天大笑道:“我的名字你總知道吧?”
王勉冷冷地道:“陽不悔,你玩什麼把戲!”
陽不悔冷冷地道:“我辦事從來不會後悔,既然做了,就幹到底,王勉,瞪起眼來看看我們燕當家的,他不會像我這麼好説話,也許你得和他商量商量……”
王勉一震,修地瞪着燕雲飛,道:“我早該想到姓燕的不會那麼簡單,更要想到陽不悔是個靠不住的人,行,燕朋友,王勉已入了圈套,要殺要剜,全恁你們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王朋友,何必火氣那麼大,咱們都是道上響叮噹的角色,雖然大家從沒照過面,彼此卻早有個耳聞,對王兄弟那手大力金鋼掌我是早已心儀已久,今天有幸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王勉心裏悄悄好受點,人家畢竟是道上的狠角色,也見過大世面的人,説出的話是不温不火,在冷厲中又透了點人情味,這正是拿捏到分寸的地方,他嘿嘿地道:“好説,燕當家,我也是很佩服閣下的膽識,不但挑了老營盤杜八的老窩,居然還要硬闖血崖,燕當家的,容我王勉勸一句,請不要硬闖血崖,咱們還能留點情份……”
燕雲飛笑道:“王朋友,血崖的玉姑娘也是個人物,燕某人並不想樹下這樣的敵手,但是,那並不表示是燕某人怕了血崖,而是武林中的互相敬重而已,如果玉姑娘肯交出杜八,咱們不會是敵人,而可能成為朋友……”
搖搖頭,王勉道:“燕朋友也許不知道,玉當家的已答應杜八,只要杜八不離開血崖,沒有人能動他一根毫毛……”
燕雲飛臉色一沉,道:“那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王勉冷冷地道:“玉姑娘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説出的話更是斬釘截鐵……”
燕雲飛哦了一聲道:“王兄,我只能説很不幸,你是血崖頭頭一個栽的兄弟,我們希望呂雄和歪嘴子姜於牙也來,沒想到他們兩個命大,沒跟你一塊來……”
聞言後,王勉神情大變,道:“你想幹什麼?”
燕雲飛冷冷地道:“要借重王兄踏入血崖……”
王勉大叫道:“休想!”
燕雲飛冷冷地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王勉猛的站了起來,道:“怎麼,燕當家想用人多壓人?別忘了,陽家宅子裏也有我的兄弟,他們雖然不是武林中頂尖高手,卻也個個能殺能戰,如果諸位妄想對在下使用武力,嘿嘿,陽家大宅將成為殺戮之地……”
這話並不是威脅,而是他對自己手下深具信心,雖然陽氏大宅不是他的地盤,他相信恁血崖兄弟的實力,足足可以衝殺出去。
哪知,這番話觸怒了陽不悔,他聞言後,仰天一聲大笑,上前道:“王勉,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
王勉一怔,道:“我的話説的還不夠明白麼?”
陽不悔冷笑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擊了一下掌,大廳外,立刻有穿全身黑衣的漢子行了進來,他是陽不悔貼身的心腹之一董俊,此人精明能幹,凡事由他安排後,陽不悔諸事都可放心,董俊向陽不悔行了個禮,道:“董俊候着了。”
陽不悔嘿嘿地道:“我們這位王勉兄想知道他的兄弟此刻近況……”
董俊淡淡地道:“全照陽當家的吩咐,已逐個分開,將他們完全控制住了,這二十條漢子,此刻像羣豬一樣的温馴……”
嗯,陽不悔瞄了王勉一眼,道:“正朋友,聽見沒有,你還指望你的兄弟能有所做為麼?”
王勉臉色剎時蒼白,他沒想到會栽的那麼悽慘,連回手反擊的力量都沒有,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了譜,只怪血崖的玉姑娘太大意了,也自視太高了,在玉姑娘的心裏,小小的陽不悔不敢叛變,不敢耍任何花招,一時的大意,才造成千古之恨,他顫聲道:“栽了。”
陽不悔冷冷地道:“既然栽了,那就認命吧。”
王勉苦澀的道:“陽不悔,血崖必會殺你……”
搖搖頭,陽不悔道:“機會不大了,我們會去找玉姑娘結結總帳……”
王勉嘿嘿地道:“門都沒有,玉姑娘發現我們兄弟沒有回去覆命,一定會知道這裏出了漏子,她會隨機應變……”
燕雲飛不屑的道:“很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
一震,王勉詫異的道:“為什麼?”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老沙。”
老沙上前道:“當家的,老沙在聽着呢。”
燕雲飛道:“給這位王朋友看看,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老沙點頭道:“是——”
老沙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張人皮面具,他仔細的將那張人皮面具覆在面上,哈哈兩聲,道:“王勉,你看我扮的可像……”
王勉抬頭一看,心裏登時大駭,老沙戴着人皮面具,居然長的跟他一模一樣,如果老沙此刻站在玉姑娘的面前,決不會有人看出他是偽裝的,王勉大哼道:“這…”
燕雲飛冷冷地道:“這就是告訴你,我們只要一踏進血崖範圍,老沙就會讓你們的兄弟誤以為老沙就是你,我們很容易混進你們的堂口,你們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定禁不住我們的偷襲,而損失慘重……”
王勉額際淌汗道:“他扮的再像,口音還是瞞不過我們的玉姑娘……”
燕雲飛大笑道:“你要是有這個想法,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們會選在夜晚進行這件事,血崖山風很大,老沙只要略略開口,在風的呼嘯中,很難分辨出真假……”
王勉全身顫抖的道:“好計……”
他張口噴出一口血來,跺腳吼道:“真想不到我姓王的會裁的這麼慘,血崖兄弟如果遭劫,全是我王勉個人之罪,罷了,王勉也是武林中的漢子,既然栽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説着已將腰中長劍拔了出來。
燕雲飛一愣,道:“你想幹什麼?”
王勉大笑道:“我還能幹什麼,打也不能打,殺也不能殺,燕朋友,我王勉只求一死,以謝天下……”
燕雲飛搖手道:“王兄,咱們有話好説。”
王勉冷笑道:“沒什麼好説的,我王勉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頭掉了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後還是條好漢,既然技不如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説着一劍往身上穿去。
燕雲飛身形一動,道:“別忙——”
他那一掌拍出的真快,一舉將王勉手中劍拍落地上,這一着很出王勉的意料之外,他愣愣地道:“你這是幹什麼”“
燕雲飛嘆聲道:“我燕某人生平敬重的是漢子,佩服的是英雄,你王勉也是條有名有姓的好漢,何必為一時之挫就將大好生命輕言捨棄死……,,王勉大笑道:”謝謝燕當家的,一個人求生不容易,求死就簡單多了,你也不必貓哭耗子,我王勉的生死與你無關,閣下好意我心領了……“
這個人真是性烈如火,他不但不領情。反而有點温怒,忽然一咬牙,只見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了出來,只見他身子劇晃,人已搖搖欲墜……
接着,一頭栽在地上。
項七哼道:“他咬舌自盡了……”
燕雲飛一嘆,道:“他還真是條漢子,既然他求仁得仁,咱們不可薄待他,陽兄弟,派人厚葬他,我們敬重的就是這種血性漢子,值得我們尊重——”
陽不悔拱手道:“是。”
段洪沉思道:“燕兄弟,咱們何時動身?”
燕雲飛想了想道:“愈快愈好,晚了只怕會露了風聲——”
陽不悔點頭道:“行,我立刻挑二十名兄弟,扮成血崖的人,咱們立即動身,我相信小玉那個騷狐狸一定不會想到我們會有這一招……”
段洪點頭道:“出發,我們的敵人可不是普通的人……”
藉着黑夜,這夥人直上血崖,陽不悔在這裏路熟得很,他選了一條近路,不到半夜,大夥已接近血崖的頂上,他們穿過怪石磷峋的山石,半空裏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陽不悔大聲道:“幹什麼?”
隱在大石後的那個人叫道:“何方神聖,居然敢夜闖血崖——”
陽不悔故意怒聲道:“他媽的,連自己人也不認識了,你瞪起眼先看看,王老大和我陽不悔回來了,還不快給我引路——”
隱在石後的那個漢子一愣,道:“是王大哥麼?小弟盛龍…”
老沙哼了一聲道:“盛龍,我是王勉——”
此刻半空中斜月橫掛,細碎的光影疏落落的灑了下來,老沙故意站在明亮的地方,盛龍探出頭來,果見王勉站在那裏,他立刻轉了出來,拱手道:“不知不罪,王當家的,請恕小兄弟不知之罪——”
老沙揮揮手道:“罷了,立刻撤了兄弟——”
盛龍連聲道:“是。”
他揮揮手,便見數十個人影從各怪石之後站了出來,陽不悔和段洪各施了個眼色,所有隨行的陽家兄弟已迎向那些人,他們行動遲緩,像是這趟山路走的很累,立刻與盛龍手下會合了。
每個兄弟都選中了自己的目標,只聽陽不悔道:“殺——”
頓時冷劍即閃,那些守山弟子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已慘聲而倒,他們出手乾淨利落,殺人如風,地上已躺下了十數具屍體,幾乎沒有一個能倖免。
盛龍一呆道:“王當家的,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殺自家兄弟——-”
老沙哼聲道:“誰是你兄弟,走吧。”
一掌擊下,盛龍已慘叫而倒——段洪立刻道:“上,別讓前面的人發現了。”
個個行動如風,迅快的馳上血崖之頂,他們人一踏上崖頂,只見一盞大燈在空中搖曳,崖頂上已有七八個漢子守在那裏,這就是聞名天下的血崖了。
老沙沉聲道:“這裏是誰當道——”
那七八個漢子尚沒有回話,已聽有人笑道:“王勉,你他媽的才回到家就大呼小叫的,這一趟桃子鋪一定收穫不小,否則,你不會耀武揚威的這麼神氣,我姜大牙倒要看看你立了什麼樣的大功……”
歪嘴子姜大牙一搖一晃的踱了出來,他是個殺人如麻的狂人,平常就看王勉和呂雄不太順眼,這會兒像犯了小舅子,口氣並不怎麼和善。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玉姑娘呢,快通知她就説我王勉回來了。”
歪嘴子姜大牙微怔,道:“老王,你嗓子怎麼變了……”
老沙冷聲道:“變你個頭,我不過受了點風寒,説話不如以往順暢罷了,你他媽的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幹什麼?”
歪嘴子姜大牙搖搖頭道:“怎麼怪怪的……”
陽不悔立刻上前道:“大牙,久未謀面,你可好。”
歪嘴子姜大牙嘿嘿地道:“大姆哥也來了,嗯,看樣子姓燕的已給你們擺平了,否則你陽不悔不會來血崖,我們玉當家的已設下了酒宴要替各位慶功呢……”
陽不悔嘿嘿地道:“太謝謝玉當家的了……”
哪知歪嘴子姜大牙目光朝前一掃,道:“不對。”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什麼不對?”
歪嘴子姜大牙嘿嘿地道:“那幾位是什麼人?”
他是指燕雲飛、項七和遮掩着半邊臉的段洪。
老沙立刻道:“咱家兄弟,是我多年的……”
鼻子裏哼地一聲,姜大牙道:“他媽的,王勉,你把我大牙當驢蛋了,那個人明明是江湖小子段洪,你卻説是咱們的兄弟——”
老沙一震,尚未答話,段洪已哈哈地道:“好眼力,大牙還不曾忘了在下。”
歪嘴子姜大牙瞪着老沙,嘿嘿地道:“你有瞞天過海的七十二條連環計,我大牙有天羅地網的邪門偏方,你他媽的一上這崖子,我就看出你他媽的不像是老王,別忘了,我們是多年的老夥伴,我們有我們的見面方式,你居然不知道……”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太不幸了。”
姜大牙嘿嘿地道:“山下的兄弟是你們乾的……”
段洪冷冷地道:“除了我們,還能找出弟二批人麼?”
歪嘴子姜大牙不屑的道:“你們又犯了大忌,血崖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論是誰,只要踏上血崖坡頂,守山的兄弟就會用響箭傳達命令,告訴我們來的是誰,而你們浩浩蕩蕩的上了頂上,下面的人居然沒有動靜,我就知道一定出了問題,所以,大牙我守在這裏就要看看誰有這份能耐……”
點點頭,燕雲飛緩緩上前,道:“血崖果然名不虛傳,真有銅牆鐵壁之能,姜大牙,咱們是好聚好散,我燕某人既然上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麻煩你轉告玉當家的,就説我有事求見——”
歪嘴子姜大牙一震,道:“你就是燕雲飛——”
燕雲飛冷冷地道:“怎麼,難不成我是冒充的?”
姜大牙嘿嘿地道:“姓燕的,你錯了。”
燕雲飛淡淡地道:“我一生中做錯的事太多了,再加上一件也不算多,少一件也不算少,大牙,我謝了。”
歪嘴子姜大牙嘿嘿地道:“血崖不是一般的江湖道,它有它的實力和力量,你燕雲飛也許在道上能有幾兩重,在我們血崖眼裏,技不過是略高明一點而已……”
點點頭,燕雲飛道:“我承認,大牙,血崖在道上是有不同的分量,玉當家的也算是個人物,不過,在下並沒有把這裏當成有何了不起的威武,它不過是個賊窩而已——”
歪嘴子姜大牙怒聲道:“你説什麼?”
燕雲飛平淡的道:“賊窩而已。”
歪嘴子姜大牙憤怒道:“你狂吧,姓燕的,我們血崖今夜要不把你們這羣自命不凡的東西碎屍萬段,血崖從此就別在道上混了,我也要讓你瞧瞧血崖的實力有多強——”
説着,吹起了一聲口哨——尖鋭而冗長的哨音在夜空裏響起,血崖四處頓時暴響起一連串的哈喝,剎那間,七十餘條黑衫黑褲的漢子蜂擁而出,將燕雲飛的人全困住了。
燕雲飛大笑道:“這就是你們血崖的精英——”
歪嘴子姜大牙冷冷地道:“怎麼,嫌不夠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大牙,我們是什麼人,你心裏很清楚,血崖的朋友固然人數不少,但,在我們眼裏,他們不算什麼?你聰明,立刻將玉姑娘請出,也許,會挽救許多生命……”
歪嘴子姜大牙大笑道:“姓燕的,我知道你很狂,也很自負,可是血崖決不同於一般地方,你能來的,卻回不得,我如果是你,立刻夾了尾巴滾下山去,決不在這裏逞威風……”
燕雲飛道:“嗯好”
他微微往前踏出一步,面上一片冷漠的又繼續道:“大牙,我知道,你一向自視很高,更喜歡殺人,身上揹負的生命有百來條,現在,咱們多説已無益處,你,大牙有何本事儘可施出來……”
歪嘴子大牙嘿嘿地道:“我還有一樁事你不知道……”
燕雲飛不屑的道:“自視愈高,死的更快……”
歪嘴子姜大牙冷聲道:“我最喜歡生食人心,武功愈高的人,那顆心愈好吃,在你未來之前,玉姑娘已把你這顆心賞給我了,燕朋友,大牙要先來領教……”
仰頭一笑,燕雲飛道:“大牙,你會死的更快……”
歪嘴子姜大牙是道上最兇霸的惡人,出手一向狠厲惡毒,他有意要看看燕雲飛是否正如傳聞中那麼悍猛霸道,人朝前一晃,哼聲道:“我不信。”
一晃間,右手已五指如鈎,照着燕雲飛的胸口斜抓而來,這正是歪嘴子姜大牙的獨門手法,也是他專門掏人心的手法,任何高手與他對敵,都知道他這一招的厲害,無不撤身疾退,燕雲飛目睹他的爪勢,暗中一聲冷笑,猛地抬手切了下去。
兩人手勢俱快,掌指間已觸在一起——砰-一僅是一聲輕響,歪嘴子姜大牙已是神情一變,揮出的手掌如碰在鐵板上一樣,他啊了一聲道:“好功夫——”
燕雲飛凝重的道:“你也不錯。”
他這一生中與人交手無數,會過不少自命不凡的人物,但令他感覺出壓力最大的還是這位歪嘴子姜大牙,由剛剛接觸中,燕雲飛已感覺出此人功力渾厚,能在血崖上橫行直往,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歪嘴子姜大牙哼地一聲道:“媽的,兄弟,上。”
隨在他身後的那批漢子已蜂擁般的向這裏衝殺過來,他們都是歪嘴子姜大牙一手訓練的高手,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劍刃出鞘,已將這裏困成半圓形。
段洪冷笑道:“兄弟,這些人交給我們……”
江湖小子段洪那塊招牌可不是平白拾來的,在老營盤,他是杜八身邊最搶眼的高手,一柄劍出手即傷人,老營盤裏的當家份子中,他歲數最輕,那柄劍卻是最厲的,此刻段洪知道事情不會那麼容易了結,移身間,長劍已點閃了出去,連着宰了兩個對方的漢子。
血一濺,殺聲已起——陽不悔吼道:“兄弟,給我殺——”——
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