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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島二寶

    雖然,朱玲並非世俗女兒,在江湖武林之中,已名列後起三秀之內,贏得了雲中紫鳳的雅號。

    而在名聲上可以與初出茅廬的李玉琪抗衡而毫無遜色,但由於這一瞭解,使她熄滅了更大的雄心,而渴望做一個賢妻。

    所以,在態度上,她開始模仿她自己的母親,對李玉琪的飲食起居,不但是關懷備至,而且也更加體貼入微。

    雖然,他們仍然是分房而居,並未發生任何關係,但確已是一位端莊賢淑的妻子似的,與李玉琪之間已了無任何隔閡之事了。

    這一來,李玉琪自然會覺得萬分幸福,但蘇玉璣呢?卻正好恰恰相反,兩日來,若似直芒在背,時時會感覺萬分不樂與不安。

    所謂‘惺惺相借’,既然朱玉玲與他極其相似,而且極具美貌體容,他就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但事實正好相反,他有着一個足以支持自己而又極其秘密的理由,使他討厭朱玉玲一切的措施。

    因之,他時常跟着李玉琪到觀前大殿中去,而任由朱玉玲獨自留在那座樓內操作一切。

    觀前,在這兩日來,人羣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這是由於那附近的鄉民,得知這水月觀盤踞達十餘年的惡道,被三位大俠逐走,而又聽説那三位俠客,仍留居觀內未走,正在發放銀兩,救濟貧苦農民的消息之後紛紛而來的人羣。

    有的,是真正貧窮的鄉民,來領取救濟金的,有的,則是欲求一睹大俠風采的遊人。

    李玉琪俠心仁厚,初時本不欲多事,只因見這附近一帶百姓生活困苦,受惡道欺壓蒐括,忍辱偷生,苟活多年。

    那惡道秘室中的銀兩,説不定有多半是從這羣善良百姓身上,強化惡緣得來,他時以行俠仗義為民謀福為旨,怎能無動於心呢?

    故而,在遣散惡道手下,着雪兒去曲阜送信之後,靈機一動,與玲妹妹、璣弟弟,商此法,自第二日起,命那仍留觀內的香火老道,分頭下鄉,召喚窮民前來,領取救濟銀兩。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一天之中,附近百十里內,已統統知道了這個消息,紛紛連夜趕來。

    不是為了領取銀子,也是為了瞻仰為地方除一大害的俠客。

    於是,一夜之間,李玉琪三人之名大振,不久之後,更傳遍整個江南七省,黑道人物,紛紛而起,乘隙蹈機,向他們尋仇報復。

    白道俠義門人,若干心胸寬廣,真正主持正義之士,則對他們甚是敬佩,另外若干氣量窄小,妄自尊大之輩,卻紛紛責難此舉過於猖狂招搖,而立意若有機會,要好好地教訓他們。

    須知,這駱馬湖水月觀雖非是什麼龍潭虎穴,江南白道卻己均知,此乃是黑道盟主鬼手抓魂婁立威手下的一所分寨。

    在江南七省,黑道羣賊共尊鬼手抓魂婁立威為盟主,各山各寨聲息互通,聯合一致,聲勢之龐大無人敢過問其事。

    江南武林道中,不乏一流高手,堪與鬼手抓魂為敵,十幾年來,除非出現了十惡不赦的兇賊人,卻都不願過問黑道中事。

    另一方面,婁立威自任盟主,確實對各山寨嚴加約束,不準其手下諸人胡作非為。

    約法三章,嚴禁謀財害命、貪淫好色,而只許向旅客收取規費,輕易不準殺人,凡有違約法者,不等俠義道人問罪興師,立即自行誅滅,絕人口實,故而十餘年來,婁立威穩坐盟主寶座,黑白兩道竟而互不相犯。

    李玉琪初入江南,不明此情,不但將婁立威愛子打傷,更挑了水月觀窯子,發放贓銀。

    此舉不但是向整個南七省綠林挑戰,也等於輕視南七省白道無人,這豈是那黑道綠林與少數量窄的白道人物,所能忍得下的事。

    故而,不久之後,三人,就因此舉,引發了若於事故,而實非其始料所及!

    第三日,五萬多兩銀子,己發放完畢,靈鳥八哥雪兒,自濟南曲阜返來,帶回來北儒朱蘭亭的親筆書函。

    信中説明,賽純陽玄真道長,已答應南下主持水月觀,並且已經帶着他新收的弟子,動身起程,最多五天,即可到達。

    並且,朱蘭亭信中佳許三人所為不愧俠義本色,做得很對,不過卻要小心南七省黑道人物的暗算。

    最後,朱蘭亭表示,過完新年以後,他本人可能也要南下,將來或可在金陵會面等語!

    三人閲畢,自然十心欣悦,尤其是朱玉玲,更不免向雪兒探問她母親及家中各事,慕孺之情溢於言表!

    蘇玉璣似笑非笑地道:‘玲姐姐,才離開這幾天,你就這麼想家,再過些日子,準會想得厲害,我看,乘現在離家還近,你還是回去吧,免得將來染上思鄉病,無法醫治!’朱玉玲鳳目一轉,看見李玉琪口角含春,正以那充滿摯愛的星目注視着自己,芳心一甜,展顏道:‘若非是怕玉哥哥乏人照顧,生活不便,我真想回家,跟母親多學些家事呢,我……哎!’蘇玉璣暗地裏‘哼’了一聲,卻無法反駁。

    李玉琪明白朱玉玲此時心情,安慰她道:‘玲妹妹,這幾天真難為你,也萬料不到,除了功夫之外,你還會這些家事,並且做得這麼好,我……哈哈……’下面的話,自然是貼己話兒,璣弟弟雖非外人,卻也不便説出,只得以哈哈一笑代替。

    卻是這幾句,朱玉玲已經深深地瞭解,芳心其甜如蜜,笑逐顏開,恍似百合驟放般。

    蘇玉璣見狀,心中又是氣又是傷心,一時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黯然苦笑,啞然不發一語。

    午飯用過,李玉琪不願再多耽擱,朱王玲收拾好一切,將樓門鎖住,李玉琪叮囑前院香火道人,妥為照看,靜候山東賽純陽道長前來主持。

    三人來到觀前,神猱紅兒早已將三匹馬備妥,十餘名香火老道,一齊送出觀外,依依道別。

    三人上馬,朱、蘇兩人仍是胯下寶駒,李玉琪仍騎着那匹黑色健馬,紅兒蹲踞蘇玉璣鞍後,雪兒棲息李玉琪肩頭,各自以不同的心情,留下那臨行一瞥,逕自踏冰越湖,向南而去。

    當晚,抵達仰化!

    仰化,乃運河之畔的一處小鎮,雖非水陸要衝,夏秋兩季之際,河運通暢,過往旅客,倒也不在少數,此時己入寒冬,運河冰凍三尺,航運早已不通,故而市面上頗顯蕭條。

    三人入鎮不久,便自發現,過往行人對三人神態各異,多數皆是面露親切,凝眸注視。

    李玉琪深自詫疑,暗告朱、蘇二人。

    二人雖也覺得奇怪,卻一時也想不透是何緣故。

    看看天色入暮,李玉琪找了一家客店,方一入內,店掌櫃對三人細一打量,像是識得一般,立即滿面堆笑,躬腰施禮,親切恭敬地道:

    ‘李大俠,你老來啦,你往裏請!’

    説罷,立即大聲吩咐夥計帶路,送往上房。

    三人都是一愣,蘇玉璣眼珠滴溜一轉,道:‘喂,掌櫃的,你怎知咱們要來?又怎的識得玉哥哥呢?’這話問得好,李、朱兩人亦有此問。

    掌櫃的聞言,卻實在不好回答,本來嘛,他哪知人家要來,這麼説不過是生意人慣常的應付,哪能識得了誰?

    幸虧掌櫃的聰明,眉頭一皺,避重就輕,嘻嘻一笑,道:

    ‘三位大俠客,剿平駱馬湖,發放銀兩濟貧的義舉,早已是人皆共知的事了,小人雖然足不出户,卻也聽人念道三位的神俠事蹟,故而一眼便知三位俠客駕臨鄙店,嘻嘻,這……這真令鄙店蓬芘生輝,對,蓬芘生輝!’掌櫃的這一段話三人不禁莞爾而笑,朱、蘇兩人更為這驟然而來的消息,喜得心頭亂跳。

    同時看了李玉琪一眼,蘇玉璣搶前嚷道:‘玉哥哥,這一下你的威名,大震江南,以後就不怕……’李玉琪搖搖頭,止住蘇玉璣的高聲叫嚷,對店掌櫃微一拱手,當先隨夥計轉入後園上房,隨行低聲道:‘“怕”什麼?是怕往後少不了麻煩嗎?’一呶嘴,蘇玉璣又生氣了,雖然他也覺得,不該在店前大庭廣眾之間,喜極忘形,但也因李玉琪打斷他的話頭,而生起氣來。

    整個晚上,他都在鬱鬱不樂的心情中渡過,尤其看到李玉琪與朱玉玲柔情蜜語,心心相印的樣子,便覺得煩惱無比,故而,晚飯一過,便推説有點不適,獨自回房而去。

    李、朱二人,當時也未在意。

    朱玉玲親自從行囊中取出帶來的上好龍井茶葉,泡好兩杯,奉至李玉琪面前,兩人落坐桌邊,品茗談心。

    且説蘇玉璣回房之後,心思紊亂,坐立不安,跌坐榻上,調息多時,仍不能返神入虛,返虛生明,一生氣,索性放過功課不做,下榻着上鞋子,推開後窗一看,窗外月華如銀,光亮異常。

    窗外是一處後園,經月光一照,四周輪廓顯然,冰雪枯木,雖無積雪,卻亦是夜涼侵人,予人一種説不出的悽愴。

    蘇玉璣為景色感,雖不覺得寒冷,卻有一種説不出的悲傷失望,他覺得自己的一生,正如這冰池枯木一般,了無春意情趣,於是,他暗中咬牙,思索着一項新決定。

    他晃身越出後園,反手閉住窗門,一伏身,‘嗖’的一聲,飛縱出後園的圍培,展開輕功身法,人化一縷輕煙,漫無目的地直向前方疾掠而去。

    一刻工夫,蘇玉璣已遠離那仰化鎮店二十餘里,來到一處獨挺着一株千年巨松的小土山前。

    飛掠上土山之巔,蘇玉璣驟然止步,深深呼吸了兩口氣,緩步在山頂圍巨松遊行一匝,找了一方巨石坐下,呆視着來路出神,他本欲離去,不聲不響偷偷地離開李玉琪,他覺得自己已經無任何希望,在李玉琪的心上佔據一席之地了。

    但而今,當他真個實行之時,卻又深深地覺得不捨,他覺得應該盡力爭取,應該對李玉琪説明,不應當這般偷偷溜掉,更不應該對朱玉玲那丫頭服輸。

    然而,他自忖:‘玉哥哥能接受我嗎?我能像玲丫頭那般無恥地以生命為要挾嗎?’他得不到確切的答案,於是,他猶疑不定地貫徹實行。

    但他卻終於停下來,靜靜地出神思索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與決定。

    他呆呆地出神,為那紛擾的念頭,流出了兩行清淚,然而他並未覺得,仍然痴望着來路出神。

    同時,在他的心底,有一種奇妙的盼望閃動,那盼望是玉哥哥能發覺自己的不別而行,而速即找來。

    否則,他盼望自己能在此立刻突然地死去。

    很奇怪,人們無論是如何以堅強自詡的人們,在獨處失望孤寂無告之時,都會產生此種厭世之念。

    蘇玉璣年齡不大,而又屢逢挫敗,朋友少而又少,此時,在那種悲傷孤單之時,怎能不想到‘死‘呢!

    當然,思想中事,並不一定能成為事實。

    此時李玉琪與他的未婚妻室,談笑晏晏,並未覺察到他的失蹤,當然不可能出來尋找。

    而立刻死去的事實,在他既未服毒,又未受傷的情形下,更是不可能如願實現。

    但是,此時,在他的身後,卻潛伏着一重危機,正緩緩地擴展着,瞬息功夫,側面驀地多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似是蓄意而來,但一到蘇玉璣側面,看清了他那清麗出塵的顏容,以及兩頰上掛着的兩行情淚,不禁怒氣全消,反而以愛惜的口氣,問道:‘喂,小兄弟,半夜三更跑到這荒山野地來涕哭,也不怕嗎?告訴我誰欺負你啦,我替你去打他一頓好嗎?’蘇玉璣吃了一驚,未待立起,兩肩一晃,陡地橫掠五尺,轉身定睛一看,發話的原來是個女子,看年齡也不過二十歲光景,滿頭秀髮,散披於肩,明眸皓齒,柳眉桃肋,堪稱是美人胎子。

    但不知為何,大寒天放着衣服不穿,周身上下,卻披着一襲薄薄的輕紗,致使那隆乳豐臀,纖毫畢現,一覽無遺。

    蘇玉璣只看得玉面一紅,暗罵妖婦死不要臉,慌又退後兩步,雙掌一立,護住頭胸要害,嗔道:‘我哭我的,哪個要你過問,趕快走開,否則小爺就不客氣了!’那女人不但未定,反而嗤嗤一笑,妖媚凝視在蘇玉璣的面上,臀搖乳顫,晃眼間掠至面前,媚聲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還會兩下子,只是何必這等兇法,讓人家傷心呢?你不願説我不問就是,來,先到我家裏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辦也不為遲,何必在這荒山野坡獨自傷懷,須知天寒地冰,露宿一夜凍病了可不是玩的呢!’説着,粉臂一舒,就要拉蘇玉璣的右手。

    蘇玉璣雙眉一皺,腳尖輕彈,霍然又後退一丈,立定叱道:‘無恥妖婦,還不快滾,如再不知進退,休怪小節反面無情了!’蘇玉璣認定她必非好人,只是加意防範,而因此時他自己正處心亂傷感之際,不願多管閒事,否則,早已動手了。

    那婦人聞罵,並不生氣,咯咯一陣嬌笑道:‘你這人怎麼這大火氣,是想將在別處受的氣,出在我頭上嗎?好,你罵吧,等你罵夠了再走也不遲!’説完,陡又欺近五尺。

    蘇玉璣運掌欲劈,卻因那女人雙手背在身後,面上媚笑更濃,毫無畏懼,防備之態。

    不忍驟下毒手,微微走前二步,揚掌作勢,怒道:‘你再不走,我可真要打了!’那婦人睹狀,心知蘇玉璣不肯攻人不備,心中大放,聞言不但不走,反而一挺胸前雙乳,幾乎憧到蘇玉璣手上,又是一陣咯咯嬌笑道:‘我看你是不忍心下下吧?小兄弟!’邊説邊向前湊。

    蘇玉璣恨極那女人無恥,蕩檢逾閑,無理取鬧。

    乘她欺身移近,轉念不若將她點倒,問問來歷,如胡為無恥淫婦,就將她殺死,否則也將她放在此地,叫她嚐嚐風霜雨露的滋味,也好警戒下次,再穿着這等見不得人的衣服。

    這念頭電閃而過,蘇玉璣立即化拳為指,輕點對方乳下‘欺門’要穴。

    兩人之間,相距已不足一步,加以那女人本就未曾提防,若被點中,雖不至於致命,亦必暈倒於地,最少要四五個時辰,才能醒轉。

    哪知大繆不然,蘇玉璣一指點中,驀覺對方肌肉一滑,竟將指力化解,心方一愕,猛聞那女人‘哎呀’一聲嬌呼道:‘冤家,你真狠心!’嬌軀一撲,雙乳齊顫,向蘇玉璣身上撲倒。

    蘇玉璣聞言,一時拿不準,到底傷着她沒有,這刻一見她跌向自己身上,不由又是一怔,伸手相扶,欲將那婦人扶穩。

    誰知雙手方一觸及對方纖腰,鼻端嗅入一縷氤氲香氣,頭腦間但覺得微微一暈,周身立感睏倦欲眠。

    不由大吃一驚,知道己中了妖婦的暗算,剛叫出一聲不好,欲用天龍不動禪功,振作精神,身子陡地一軟,便自暈了過去。

    那少婦一見,舒臂摟住蘇玉璣軟軟的身於,咯咯一陣得意嬌笑,在蘇玉璣頰上,親了一口,悄聲自語道:‘雖然稍嫩了些,卻不失風流品貌,只是心腸太硬,若非本姑娘手段高妙,令你這冤家走眼,真還不易對付呢,哈哈,這一下落在姑娘手中,看你能強到哪裏去呢!’説完,扶起蘇玉璣,雙肩微微一晃,飛射向那株巨松,再一晃,便失去了蹤影。

    此時,天色四鼓將盡,天上明月,己然斜掛西方,被一片浮雲掩着,再也發不出清輝來。

    在仰化客舍之中,朱王玲剛才照顧着李玉琪睡好,回到那處於李、蘇兩人所居之間的一間房中。

    如今,朱玉玲確實更像一位極其嫺淑的妻子了。

    雖然,她只不過是十六歲多,而仍然脱不掉嬌憨的模樣,在行動上,卻處處表示出老熟老練——對她為妻子的本份而言。

    對玉哥哥,一切她都要過問,像是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一般,一切的鎖事,她都願意甚至可説是搶着去做。

    諸如,清晨為玉哥哥梳頭結髮,穿衣結釦,晚間則替他解釦脱衣,折起放好等等,這些瑣事,雖然李玉琪自己會做,可以做,甚至不願讓她做,而她卻非要使出撒賴、央求、嬌笑、叱嗔之手段,以換取玉哥哥的准許。

    像今晚,兩人一直暢談到三更時分,朱玉玲吩咐夥計,送來熱水,親眼看着她玉哥哥盥洗,親自為她玉哥哥鋪牀折被,為她玉哥哥脱下長袍,蓋妥棉被,吹滅燈火,道罷晚安,出室着紅兒關好房門,才回房去睡。

    八哥雪兒,雖是禽類,眼見朱玉玲這般温柔體貼,也不由十分感動,向李玉琪稱她萬分賢慧。

    李玉琪多情種子,身受這無邊豔福,哪能會無動於衷呢。

    故而,朱玉玲去後,他一直是陶醉在幸福的深淵裏,思前想後,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兒。

    童年時,有玉琳、玉瑛為伴,朝夕不離,如今,又有這個玲妹妹柔情似水,追隨左右。

    雖然,在達親洞天的五年,他曾是獨身一人,但那一段時光,卻並不覺得寂寞,因為,在那五年之中,他終日沉浸在兩儀降魔禪功裏,而終致練成了蓋世絕學。

    只是,如今唯一令他煩惱的是,父母之仇何時才得報,以及那玉琳、玉瑛的去處。

    不過,他確信那只是時間問題,總有一天,他會與玉琳、玉瑛會合,而去尋找毀家賊人,洗雪殺父之仇的。

    因此,他並不十分不耐,尤其是當他正沉浸於幸福之中時。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對蘇玉璣的不能徹底瞭解。

    他十分喜愛這位義弟,但卻不能理解,他那種對朱玉玲忽冷忽熱,甚至是暗懷成見,仇視的感情,他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消除璣弟的成見,使大家推誠相處,和美若一家之人。

    他為此事,輕嘆一口氣,而突然想到今晚,璣弟弟一反常態的態度。

    他自忖:‘他真個病了嗎?’

    他不信好好的一個練武人,會無緣無故的生病,但卻不由得關心蘇玉璣是否真的病了。

    他止住胡思亂想,凝視察聽蘇玉璣房中的聲響。

    隨即為聽不見些許輕微呼吸之聲,而大吃一驚。

    他匆匆起身着上衣服,焦急地想道:‘璣弟弟到哪裏去了!’來不及開門,他隨即推開後窗,飛身掠出,閃身至蘇玉璣後窗之下,接着翻身入室。

    不用掌燈,憑着李玉琪視夜如晝的天眼通神目力,即可將那兩丈見方的客舍一覽無遺。

    一切都井然有序,連牀的被褥行囊,都未曾動過。

    李玉琪自問:‘那他到哪裏去了呢?’

    潛神凝眸,李玉琪運用出天耳通之能,周圍數十里以內搜索,希望能發現蘇玉璣的蹤跡。

    但是,失望得很,除了鎮民沉睡於夢鄉的呼吸及極為少數靈敏的蟲鳴之外,一切都異於平常。

    即使那冬季常臨的北風,此時也停止了呼嘯,使四野充滿了死寂。

    李玉琪焦急地跺腳地出房,僅悄聲吩咐雪兒、紅兒小心看守一切,來不及叫醒朱玉玲對她説明原因。

    便施展出‘大挪移遁法’,劃空飛逝。

    他走後不久,朱玉玲的房門啞然而開,朱玉玲掛囊佩劍,悄然出室,向棲息院中枯枝之上的雪兒,問明始未與李玉琪去向。

    竟也叮囑雪兒留守,跺腳越屋向北方追去。

    大挪移遁法,瞬息千里,李玉琪全力施出,以所居店房為軸,在空中大兜圈子,逐漸向外方擴展。

    同時,李玉琪連以天耳通神力,全力察聽,以期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找尋着蘇玉璣的蹤跡。

    一圈兩圈……不知不覺間,半個更次過去。

    雖然他看見朱玉玲一路向北搜索,卻因自己未得半點兒線索,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點找着的機會之故,而未予阻止。

    他僅以‘千里傳音’之法,告訴朱玉玲,自己的位置是在上空,叫她不必擔心自己,而可一心一意地去找璣弟弟。

    朱玉玲初睹玉哥哥,施展這神乎其神的大挪移遁法,芳心確實驚奇得呆住一刻,好半晌才想起找人的目的,方自放慢腳程。

    堪堪五更過半,李玉琪正飛臨東南方一處,獨挺着一株巨松的土山上空。

    李玉琪雖覺那山上巨松,生得甚是怪異,卻因並未發現任何房舍人跡,而並未過份留意。

    哪知就在他一晃而過的瞬間,陡間得一陣嬌笑聲道:‘哎呀,這不是“千年火鱔鞭”嗎?這小子年紀輕輕,是從哪裏找來的啊!’那語聲,細若蚊鳴,似從土山之下傳出。

    李玉琪心中一動,料知有異,正予返身回道,瞥見下方朱玉玲仍在茫無目的地向北方行走尋找。

    李玉琪驟然落在朱玉玲身畔,把朱玉玲嚇了一大跳,及至看清是誰,立即縱體入懷,喜悠悠地道:‘玉哥哥,你簡直會飛嘛,可找着璣弟弟了嗎?’李玉琪一邊取出手巾,為朱玉玲擦抹頰上汗水,一邊答道:‘玲妹妹,你回去吧,大約璣弟弟被人擒走了呢!’接着,將剛才聽到的言語説了一遍,又叫朱玉玲回去休息。

    救人如救火,李玉琪焉能與朱玉玲多作纏綿,説完,也未等她回答,立即又施展大挪移遁法,貼地飛去。

    朱玉玲聽説他已尋着蘇玉璣蹤跡,心中卻暗驚那地方的怪異,以及擒人者功力之高明。

    須知,蘇玉璣功力雖較朱玉玲現在為差,其乾坤鞭法,卻是精奧無倫,那人既能將人擒住,奪去金鱔神鞭,其功力之高,當可想而知。

    朱玉玲不知蘇玉璣乃是中了暗算,當然心中甚是憂急,怕玉哥哥亦不是人家對手有閃失。

    所謂‘關心則亂’,朱玉玲既然對李玉琪以身相許,哪能不熱切關注,這一關心,又哪裏能放他任他獨自涉險呢?

    故而,朱玉玲以雲中紫鳳為號,輕功高絕,一般江湖中人望塵莫及,但與李玉政大挪移遁法相較,顯然是相差甚遠。

    故此朱玉玲連奔了半個更次,算路程少説亦有七八十里,不但未看見李王演的人影,連那李玉琪所説土山巨松,亦未曾看見。

    不過,前面倒真有一座小山,只是卻非是土的,山上亦有松樹,卻也不是獨枝巨幹。

    此時,五更將盡,玉兔己墜,天色分外黑暗,連天上的星辰,亦多己隱沒了,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這一來,朱玉玲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想回店亦不可能,無奈何,只得登高眺望,希求能看出一點端倪,即使是找不着玉哥哥,起碼也該認清回店的道路呀!

    朱玉玲馳上小山,攀上一朱最高的松樹,卓立枝頭,四處打量。

    所謂‘山高風緊’,朱玉玲仁立枝稍,衣塊翩翩被風吹起,加以人豔衣鮮,望之直若凌雲仙了。

    不過,也卻沒有心情欣賞自己的嬌態,而衷心充滿着焦急與懸念,也窮盡目力,果然不出所料想,雖仍是未見李玉琪人影及鎮店所在,卻發現前方十餘里處,有一座挺有巨木的土山。

    這一喜卻非同小可,趕緊前往土山頭,朱玉玲三不管,凌空飛躍,翩翩落地,未待站穩,便自飛馳起來。

    十餘里還不是轉眼即至,不大會工夫,朱玉玲己然馳近小山。

    那小山卻系泥土堆成,寬廣不及二十丈,高約四五十尺。光禿禿寸草不生,唯一那山頂心長出一株巨大松樹。

    那松樹好高好粗,十人合圍,也未必能夠轉得過來,三丈長的梯子,也不能攀得上去。

    只是,想必是松樹太老,頂上枝葉竟不繁茂,這還不足為怪,最怪是三丈多高之處,似被人平平削切,三丈以上竟無主幹,朱玉玲心想:‘那地方若真的平坦如削,怕能在上面蓋間小屋嘛!’想着,人已環繞着那土山一匝,見無一任何可異之處,不但不見人跡,連李玉琪所説的人聲,也未曾聽見一字。

    但她並未死心,反向山頂巨木奔去,及至繞樹一匝,仍未見絲毫門户。

    朱玉玲暗想:‘這若真有人居於山中,從哪裏進出呢?’不禁因而失望至極。

    人都是賦性好奇的,朱玉玲雖然感覺失望,卻想到樹頂上看看那個地方到底有多大。

    想到這裏,樹下朱玉玲雙肩一晃,平空拔起三丈有餘,正欲化式落向巨松之巔,目光一瞥,不禁嚇出一身冷汗來!

    哪知,身子方一變式下落,目光到處,那巨松中心竟有一丈許方圓的大窟窿,黑黝黝深不見底。

    鹿窿邊蹲踞着一隻碧綠蜘蛛,足有面盆般大小,映着月光,周身碧光閃岡,格外獰厲嚇人。

    姑娘家,本來就相見蛇蟲之類的動物,保況在這黑夜荒野之中,遇見這等龐然嚇人之物呢?

    朱玉玲驟然瞥見,以為那窟窿乃是這蜘蛛的巢穴,若身落其中,哪裏還有命在?芳心怎能不涼?怎能不嚇出一聲冷汗來呢?

    幸虧朱玉玲此時,一身的功力今非昔比,一經發覺,自然而然地全身立生反應。

    只見她就那即將落入窟中的一剎那,纖腰一擰,右腳紫色小蠻靴,一點左腳腳面,玉臂一振,竟施出上乘輕功,梯雲縱絕技。

    硬生生,將下墮之勢煞住,全身猛地上拔半丈,空中嬌軀再擰玉臂一揮,輕巧巧落在窟窿邊沿。

    手中己多了一柄紫光閃閃的寶劍,與那隻大蜘蛛各據一邊,對面相向。

    朱玉玲這一下功夫,施得乾淨利落,疾若電光石火,一氣呵成,絲毫不帶慌忙,姿勢曼妙至極。

    此時若有人一旁目睹,定必喝彩不止。

    只可惜旁邊無人,那蜘蛛身為異類,雖瞪着兩隻碧光閃閃的環眼,一直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卻並未出聲,也未見任何動作。

    朱玉玲心中卻緊張駭異,怕那蜘蛛暴起發難。

    她可是知道,像這大蜘蛛,多半是身軀藴奇毒,並己擅玄功變化了,否則,決不可能長這麼大。

    同時,她暗自忖道:‘附近鄉民村落甚多,此物若生在此窟窿之中,必定傷害不少人畜,自己今夜既然遇上,是為民除害呢?還是一走了之?’一走了之,或可能行,但卻予俠義門規不合。

    若留下為民除害,不要説心風吹草動早存有三分怯意,就是真個不怕,憑她一人之力,也未必能將那蜘蛛除殺。

    同悍,她又想到,此處明明是玉哥哥説的地方,怎又個見一絲人影呢?……

    想着,一對鳳眼兒雖不敢直視那獰惡的蜘蛛,卻也不能不看着它點,以防它驟然躍起噴毒,同時,更運聚真力,準備攻擊。

    那蜘蛛也真奇怪,雖對朱玉玲虎視眈眈,神態之間,並未發威,更絲毫無移動傷人之意。

    這一人一蛛,僵持半盞茶時,朱玉玲己感覺不耐,正欲以暗器‘紫鳳針’射那蜘蛛試試,探手入囊,正觸着李玉琪下訂親之時,所贈的‘紫蟒珠’,芳心一動,不禁暗忖道:‘那該不是碧兒吧?’朱玉玲雖聽李玉琪講過,有關收眼神蛛碧兒之事,也見過那隻玉葫蘆,卻因女孩兒生性怕見蛛蟲,並未打開看過,故而不認得。

    但那神蛛碧兒,每晚必被李玉琪暗中放出,找尋食物,卻是識得玲姑娘,知道也是主人的親人,不肯傷害,否則,此時,雖因它己通靈,不願輕易傷人,卻也早就發威驅逐了。

    朱玉玲一憶及此,雖仍懷疑,玉哥哥腰間的小葫蘆,是否能裝得下這大蜘蛛,卻因見那蛛態度和善,而存心一試。

    因之,朱玉玲大著膽了,望着那蜘蛛,輕聲問道:‘你是碧兒嗎?’那蛛竟能聽懂人言,聞語點頭,‘嘶’聲輕鳴,聲音雖然不高亢,入耳卻是難聽至極。

    玉玲心中雖喜,卻皺起雙眉,又問:‘玉哥哥呢?在下面嗎?’説着,指指腳下窟窿。

    那碧兒又鳴一聲,表示李玉琪果然就在那窟窿之中。

    朱玉玲見狀,心中一寬,剛將寶劍入鞘,欲擁身躍下,突間那窟窿之中,‘蹬’‘蹬’連聲輕響,似有人扶梯而上。

    朱玉玲鳳目一轉,己猜知上來那人,功力火候,均極有限,決非是玉哥哥,或蘇玉璣,隱身於松頂蔓枝之中。

    同時一打下勢,亦令那神蛛碧兒躲開。

    上面這一人一蛛,剛剛隱好,窟窿之中,一陣羽鳥拍翅之聲,沖霄而起。

    朱玉玲以為那是雪兒八哥,心中方一定,只見一點白星飛起,卻是隻渾身雪白的異種信鴿。

    朱玉玲方一愕然,那白鴿已衝起十救文高下,稍一盤旋辨認方向,立即向南飛去。

    眨眼,沒入雲中不見。

    此時,朱玉玲己然轉過念頭,猜知下面必有變故,那信鴿必是賊黨互相聯絡的信號。

    這半天,未聞李玉琪半點信息聲音,不定也受了賊人暗算,亦可未知?

    這怎能使朱玉玲安心得下?一咬牙,運功以待,準備對那上來的賊人,暗施突出。

    不大工夫,窟窿口伸出一顆女人螓首,四周一掃,並未發現有人,隨即深深吐一口氣,擁身躍起。

    哪知,身未落地,陡覺眼簾下紫影一晃,嚇得‘哎’出驚聲,‘呀’字尚未出口,全身一麻一軟,便被人點中穴道,軟軟向下去。

    朱玉玲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點中那躍上的女人軟麻穴。

    一見那人下墜,立即一把抓住那女人束腰,輕輕提放一邊,閃目一瞥,那女人原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

    只見她一身淡青丫環打扮,倒也俊麗可人。

    朱玉玲心中懸玉哥哥安危,便顧不得細看,立即順着丫環爬上的暗梯,悄悄地掩下。

    那窟窿形式深井,一丈以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朱玉玲雖然功力大進,練過夜視之術,卻也看不清楚下方情形。

    而只得一步步順梯下溜,又及四丈,方才腳着實地。

    朱玉玲窮盡了目力,始才發現,落腳處四四方方,廣及半丈,左手邊似乎有一個門户。

    此時,朱玉玲認定玉哥哥己然遇險,故而不敢大意弄出了點兒聲響,怕驚動了賊人,窺探救人不成,連自己也遭了暗算。

    故而,朱玉玲一步一停,輕輕躡至門邊,悄悄推開那門,向裏窺看。

    門裏,燈火燦然,光亮如白晝,對面是一處天井,廣有二三丈,中央一座水池噴泉,流水汩汩有聲,越過天井,乃是一所房屋,雖然並無瓦椽,卻是雕欄朱窗,修建得甚是精緻。

    朱玉玲暗中稱奇,何以並無人跡語聲。

    她忙反臂抽出寶劍,隱於肘下,閃身穿出,躡至窗下,反身,閃目四掃,又見一番景象。

    原來,剛才所見,僅是對門的一邊。

    而此時一看,卻發現那天井廣有四五丈,身後門內那條對外的通道,乃是在天井中央。

    而天井四周競有一圈精舍,約有五間之多,形成圈形。

    那天井高有六尺,約成拱形,頂上白粉石壁,上嵌數十大珠,閃放光華,照耀得整個天井,纖毫畢顯。

    朱玉玲點破窗紙,向身後室內窺看,見那室中陳設華麗,牆上亦嵌有大珠,卻寂靜無一人。

    於是她靜悄悄逐室窺視,發現了廚房、廁所、浴室,陳設用具,無一不精美至極,卻又都不見人。

    朱玉玲心中又驚又奇,一直察遍五室,而轉到那巧在暗門背後一室之際,驀地嗅到一股温香,似是她‘玉哥哥’所發體香,細聞卻又是不是。

    那温香撲鼻而入,極為好聞,嗅入之後,立覺得周身燥熱綿軟,心神盪漾。

    朱玉玲驚覺情形不好,立即收懾心神,閉住呼吸,嗖的一聲,縱至那窗下向內一瞧。

    立即覺得面紅心跳,春情氾濫,周身更加不自在起來。

    原來,那室的窗户,己然被人擊得粉碎,倒入室內,室內陳設華貴絕倫,尤逾閨閣千金所居。

    漆案几凳,流蘇絡珠,真個豪奢異常,那香氣便似是從那對漆案上所置玉鼎之中,燃着的三隻香火上發出。

    這並不值得令朱玉玲面紅心跳。

    而令她春心浮泛的,是那繡被錦毯之上,芙蓉紗帳之中,一雙赤裸裸相擁摟抱的男女,及那繡榻之旁,漆案之下的一位裸體豔屍。

    朱玉玲雖已是春情難禁,真靈並未完全迷失,雖恨那兩人無恥,卻自知無力懲戒,而只好在那一瞥之後,不敢再看。

    方欲離開,哪知一掃地上衣物,立即發覺,那藍光隱隱的衣褲,均為她‘玉哥哥’所有。

    這已用不着再瞧,既然那碧兒己表示李玉琪在此,則榻上那人,必是玉哥哥無疑。

    這顯然是李玉琪中了暗算,嗅人了案上香火之味,迷亂了本性,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來。

    那朱玉玲怎能放手離開,不救援‘玉哥哥’,不懲治那榻上妖婦呢?

    朱玉玲暗中咬牙,逸強提住真氣,飛身越窗而入,首先撲至案邊,揮劍削滅那三隻香頭。

    劍交左手,撲到榻邊,駢指如干,點向榻上李玉琪背後‘精促穴’。

    以她之意,是欲將李玉琪點暈過去,將兩人分開,再揮劍斬殺那誘人的淫婦,及設法解救李玉琪與自己所中媚香之毒。

    誰知牀上的李玉琪卻向外一閃,接着雙手摟抱,竟把朱玉玲抱個正着,而且低頭就吻。

    朱玉玲羞得直抗拒,可惜卻無效。

    於是,又是一幕纏綿動人的好戲……

    雲雨散後,兩人略作調息,朱玉玲忙道:‘玉哥哥,把這個死人弄走吧!’敢情她指的是辣下仙狐葛紫荷。

    她自己己然無力再動下,故而提醒李玉琪下手。

    誰知李玉琪一愣之後,‘呵’了兩聲,逕自憶起前事,大叫一聲:‘不好!’便自一跳下地,拾起衣服,迅速穿好。

    渾身一陣掏摸,才發現所有奇珍異果,都放置在旅舍行囊之中,身上除上瓶‘青龍丸’外,其他均未帶來。

    李玉琪自瓶中取出一顆青龍丸藥,爬到牀裏,顧不得朱玉玲一雙詢問驚奇的眼色,逕自將那人抱在懷內,捏開臘皮,將藥丸放入那暈絕過去的女人口中。

    此時,朱玉玲經過那春風一度,初初清醒過來,尚不覺得,這陣子休息之後,確實是周身泛酸,疲倦至極。

    她連抬手動顫的力氣郊沒有了,故而,雖驚詫李玉琪何以會救那女人,卻也懶得説話。

    那女人從側方看去,年紀甚輕,長得十分美麗,只是此時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似受重創。

    李玉琪十分焦急,見丸藥雖然送入,卻不見她下嚥,俗話説‘救人從權’,李玉琪顧不得玲妹妹在旁詫異吃酸。

    竟而伏身吻住那人櫻唇,運用兩儀降魔神功真氣,將丸藥推送入腹,而後並以自身純陽之氣,助她呼吸。

    不多時,那人氣息漸漸暖和通暢,只是李玉琪,那剛剛撲滅的情焰,卻似有重新燃起之勢。

    一旁朱玉玲見她玉哥哥,如此救人,又氣又嫉,強自抬臂,輕推了李玉琪一把,有氣無力地道:‘玉哥哥,你……這人是誰呀!’她本想責備李玉琪,‘你真不要臉。’話一到口邊,卻覺得玉哥哥如此情急救人,必有緣故,故而頓了一頓,才詢問那人到底是誰。

    李玉琪以唇渡氣,察覺懷中人,己然醒轉,聞言便將之重新放倒,對朱玉玲苫笑道:‘玲妹妹,請你不要誤會,我是不得己如此,你不知道,她,她就是蘇玉璣弟弟呢!’真奇怪,蘇玉璣明明是個男人,怎的失蹤一夜,就變成女人了呢?

    朱玉玲驚得瞪大風目,愣愕半響,方問:‘什麼,她,她……’李玉淇見狀,又‘唉’嘆一聲,接口説:‘唉,有空再告訴你吧,你先照顧她吧,我先避一避。’李玉琪走後,朱玉玲便冷靜地思考了好一會,然後下定決心與蘇玉璣共侍一夫。

    於是,她拍開蘇玉璣的穴道,待她醒後,柔聲道:‘璣妹妹,你覺得好點了沒有,到底出了何事,説給我聽聽吧!’蘇玉璣見她真摯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回憶自己以往種種狹窄猜嫉之心,不由心中生愧,暗想:‘她似己知自己與玉哥哥發生不可知告人之事,卻又絲毫不記恨我,實在難得,看來我的心願,因此一來,可以順利地達成了。’想着,遂不再隱瞞,將自己過去一切與昨夜發生之事,一一説出。

    原來,這蘇玉璣實在是一個女子,只因在家之時,是個獨生女兒,母親王氏就只生她一人,卻渴欲有個兒子。

    蘇玉璣自小頑皮聰慧,喜愛舞槍弄棍。

    她祖母父親都會武功,見她如此,便投其所好,自小便教授她一些練功秘訣,令其練習。

    這本是因兩老鍾愛女兒之故,起初並未望其有成,哪知蘇玉璣不但聰敏好學,更具恆心毅力。

    雖然人小力軟,只一教她,便自動習之不輟,這一來,觸動老祖母慈懷,立意造就她成為一武林女俠。

    蘇玉璣也怪,生為女兒之身,卻不喜女裝,從六歲時起,便離開母親,跟隨在白髮婆婆身邊,鍛練武功。

    自發婆婆見她如此,一邊用心教授,一邊允她着上男裝,練習男孩的舉止動作,白髮婆婆認為,她母親渴望男孩,偏又自不爭氣,十幾年來未再次生產一次。

    蘇玉璣性野,着上男裝,不但可使王氏喜歡,將來長成,江湖行道,也比女裝方便得多。

    故而,十多年來蘇玉璣皆以男裝姿態出現,舉止動作,無一不酷似男人,別説是李玉琪等人經驗不豐,察覺不出,即連一般老江湖,與一干不知底藴的同鄉,也不知她是女人。

    巫山老怪蘇州尋仇,先遣手下至蘇州打聽蘇致遠家中情形,故而得知。

    濟南一役,巫山老怪所以下不毒手,也便是存心將蘇玉璣生擒回寨,蹂躪折磨,以泄其竟敢私逃之念。李玉琪救她之初,蘇玉璣一見鍾情,本欲説明真象,但因為一來着慣男裝,不以為然。

    二來女孩兒家,尤其是存有私心之後,終有些靦腆怯弱,怕萬一説穿之後,李玉琪顧及男女之嫌,不肯令她隨行。

    因此之故,她才隱忍未説,欲令李玉琪日後,自行發現,那時,兩人情誼己深,再有其他求,李玉琪或不過份固執了!

    哪知,泰安酒樓,半途中殺出朱玉玲,一夜之間,不但與李玉琪訂定終身,竟還亦步亦趨,追隨不捨。

    俗語説,可一可再,而不可三,李玉琪一而再,再而三,連訂下三房嬌妻己致飽和,哪能望四。

    蘇玉璣並非不喜歡朱玉玲,古人云‘惺惺相惜’,朱玉玲才貌雙全,與蘇玉璣年貌相若,哪會不願意與她結為閨中良友之理。

    只為她私心自忖,深怕自己錯失良機,也深恨朱玉玲後來居上捷足光登,搞得她好事成空,成了她與李玉琪之間唯一的障礙。

    尤其是近日來,朱玉玲一返過去常態,變化得賢淑嫡意,對李玉琪體貼照顧入微,吸住了李玉琪整個的心神。

    竟似使李玉玖對自己感情日淡,變得毫不關心。

    這怎能不令那懷春善感的少女,涼透了心?怎能不令她悲傷滿懷,而欲不告而去呢?

    故而,昨夜蘇玉璣悲傷之下,一氣而離開旅店,本意想搭配一荒山古寺,削髮為尼,終生長伴青燈古佛,去度那出世忘我的生涯。

    但是人終是人,感情的糾結,豈是一剎時能解開拋除得了的。

    蘇玉璣一氣離開,但離開之後,卻又後悔,故而在此荒野土山之上,仿惶流淚,取捨兩難。

    哪知這土山,外觀光禿禿空無一物,山中卻窟居着一名淫魔。

    這淫魔乃是海外陰陽兩魔的親傳弟子,辣手仙狐葛紫荷。

    書中交待,那陰陽兩魔,自從三十年前華山比武之後,雖僥倖未遭挫傷,卻深知武林三仙,功力至深,集合倆人之力,決無能力敵住三人,故才悄悄回返魔島,不再出現江湖。

    但那陰陽兩魔,生性殘忍,豈肯蟄伏一島?

    故而回島之後,立即苦練邪門武功,希望一旦練成,再捲土重來,肆虐江湖,以逞淫威。

    哪知陰魔,心急太甚,終日苦練,結果不但未速成,反致走火入魔,下半身得了個不遂之症。

    這一來,陽魔豈能坐視,只得放下功大,全心全意為陰魔尋求靈藥醫治。

    這辣手狐仙葛紫荷,本是陽魔早年擒住,充任採補鼎爐之用的人,只因她天生媚骨,體魄強健。

    葛紫荷學得功夫之後,淫蕩更甚,竟然夜無虛夕,雖然所居魔島之上,男人眾多,卻都是被她師孃吃剩的殘餘,哪難令她滿足?

    故而,在陰魔癱瘓之後,她竟而向師父請示,代師出外尋靈藥,這份‘教心’陽魔自然感動。

    故而不但立即准許,並還傳授了若干陰毒奇妙的招式、暗器,矚其暗入中原,遍訪名山大川,尋求靈藥。

    非萬不得己,不可與中原武林對敵,更不可泄漏是其門人,以防被武林三仙知曉,尋上門來生事。

    葛紫荷尊奉師訓,在中原一帶,確實找到了不少藥草,用特別方式訓練異種信鴿,送往魔島,也確實從未泄漏過師門之事。

    十餘年來,江湖行走,武林人僅知她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武功怪異深厚,輕易不與人為敵。

    但每一出手,必以千方百計,將對方殺死不可,故而送了她一個‘辣手仙狐’的綽號。

    辣手仙狐不但手辣心狠,窩穴亦多,行蹤終年飄忽不定,卻從不屑為那殺人劫財的黑道勾當。

    故而正道中人,都未在意。

    倏不知暗地裏,她在江南各省,荒山野地之中,建造了無數居處,每一處都是窮極奢侈,蓄意經營。

    地點隱密不説,並還劫來無數男子,供其淫辱採補,只是做得秘密乾淨,不留任何痕跡,使人無法曉得罷了!

    近一年來,陽魔己將靈藥採齊,配好丸藥,將陰魔下體醫治復原,復又從葛紫荷處,使得知目下江湖情況。

    武林三仙歸隱己久,迄未再現,雪山雙頭老怪與勞山毒叟,蠢蠢欲動,因此亦命這葛紫荷,與鬼手抓魂婁立威聯絡,亦欲來中原一逞兇威。

    故而,葛紫荷領命之後,不但與婁立威取得聯絡,更接受了婁立威之託,坐鎮這蘇魯邊境,侍機而動。

    也是她惡貫滿盈,命該致死,她剛剛到之土山之下密角之宮不久,一連治死了三個男子。

    這天正是煩心之際,突聞土山之上,傳下輕微的腳步之聲,心中一動,出去察看,正瞥見蘇玉璣呆坐巨樹之上,潛聲流淚。

    悄沒聲息移近一看,見蘇玉璣秀麗出塵,俊美無匹,心中大喜,以為是天賜良機,故而現身挑逗,將蘇玉璣迷倒擒回房中。

    珠光照耀之下,蘇玉璣暈迷睡態,更是迷人。

    竟讓這閲人多矣的淫婦,愈看愈愛,忍不住在蘇玉璣頰上,嘖嘖親了兩下,咯咯蕩笑不止。

    一邊欣賞,一邊吩咐她心腹丫環備水,入浴己罷,竟而風情萬種,扭動着赤條條的身體坐在蘇玉璣的面前,又是凝視不己。

    她拍開蘇玉璣的穴道,準備開始‘享用’了。

    於是,她上前,動手就要替蘇玉璣寬衣解帶,蘇玉璣心中十分不願意被人脱得赤條條,一者害羞,二者怕淫婦萬一發覺真像之後,氣憤生恨,驟下毒下,則此時動力未復,豈不要白送性命?

    故而,蘇玉璣抓住葛紫荷的雙腕,阻她寬衣,故意使眼色,表示有丫環翠兒在房,不好意思。

    辣手仙狐果然十分喜愛這假小子,見他羞急之狀,樂得咯咯連聲蕩笑,果真暫時住手,伸手一擰蘇玉璣面頰,説道:‘小冤家,真的臉薄,這等妙事怕什麼羞啊?翠兒,你出去吧!’那翠兒燃上香火,插在漆案玉鼎之內,轉身對榻上作了個鬼臉,嗤嗤嬌笑聲裏,扭腰擺臀閃身出房。

    葛紫荷輕罵一聲‘小鬼頭’,似得意又氣惱地對房門啐了一口,閃目一瞪,驀見胸前金光一閃,涼風襲體而至。

    寺虧她身具不凡武學,事出非常,距離又近,就在那金光堪堪刺中胸下‘章門’要穴之際,赤條條身形,倏地往後一仰,順着那金光前刺之勢,右手一按坐榻,疾往榻下倒射五尺。

    落地一挺纖腰,氣怒交加,臉色一變,冷叱一聲,撲到榻邊,劈手一把奪過蘇玉璣手中的神鞭,舉掌拍向蘇玉璣天靈。

    辣手仙狐憤怒之時,這一掌如真個拍實,蘇玉璣頭腦必被拍成粉碎,哪裏還有活命!

    蘇玉璣本想,乘這淫婦轉頭外觀之祭,勉強用力,自囊中掏出金鱔神鞭,抓住鞭頭,想以觸鬚,出其不意,刺死葛紫荷。

    哪知這葛紫荷,功力不凡,應變神速至極,雖然到底被觸鬚劃破一道長約五六寸的血槽,卻終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開了致命要害。

    蘇玉璣暗襲失敗,反將那淫婦激怒,舉掌拍來。

    自知此身功力盡夫,全身癱軟,己無生望,不由得兩眼一閉,長嘆出聲,暗念玉哥哥不己。

    想到李玉琪,蘇玉璣心中,陡覺痛如刀割,就在這生死邊緣之剎那,竟深悔自己不該生氣出走,落到這步任人宰割的田地,而不禁泣下兩行汪淚。

    葛紫荷一時惱恨,舉掌欲將他劈死泄憤,及至纖掌將及頭腦,閃目瞥見蘇玉璣閉日待死,流下兩行情淚之神態,心中不禁一軟,改拍為揮,‘啪’的一聲輕輕打了他一個耳光,恨聲罵道:

    ‘先前那付狠勁,哪裏去了?現在又何必顯出這等可憐的樣呢?哼,我要不是看你長得俊,這時早叫你見閻王去了,我警告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再敢不聽話,妄圖一逞,我作好好折磨折磨你不可!’説罷,也不管蘇玉璣反應如何,逞自拿了金鱔神鞭,到一旁案邊坐下,找出金創傷藥,上好傷口。

    一邊等候傷口凝住,一邊細審奪來的金鱔神鞭。

    只見那鞭,金光閃閃,宛似一蛇,長約五尺,鞭頭有目有唇,眼口藍光暴射,唇上觸鬚長有五寸,堅鋭挺直,怪異至極。

    葛紫荷沉思有頃,陡然覺悟這鞭只異狀,與傳説中八大靈物之中,千年火鱔相似,想那千年鱔丹血乃人間至寶,練武會求得一滴,能抵數十年修為之功。

    辣手仙狐想及此處,心中驚喜交集,不禁大聲嚷道:‘哎呀,這不是千年火鱔鞭嗎?’雖這鞭已是死物,丹血早已乾枯,但此軀體仍不失為武林寶刃之一,葛紫荷哪能不想據為己有呢?

    故而,此意一生,抬頭一瞥,蘇玉璣正以充滿恨意的目光,盯視着她,四目一投,葛紫荷心頭陡的一震,暗忖:‘這小鬼既能施用此鞭,無論丹血是否為他所得,均必大有來歷,功力亦必不凡,故此萬萬留他不得,非令他泄盡元陽致死不可,否則,萬一逃出手去,自己雖不一定非其敵手,若是引來幫手後援,卻非己力所能敵了!’想罷,便將金鱔神鞭收起,轉身面呈媚笑,乳顫臀搖,娜娜地行至榻邊,咯咯笑道:‘小鬼頭,想好了嗎?來,讓我教教你人生的真趣!’説完,便自動手,脱解蘇玉璣身上衣服。

    此時,案上鼎中那香,己然燃燒多時,房內濃香馨鬱,好聞至極,蘇玉璣功力此時盡失,不能運功閉氣,同時也未曾想到,這香竟是那魔島之中,陰陽兩魔特製的媚香,故早已吸入不少。

    那香氣一經吸入,立生變化,任你是鐵打的金剛,也不由化為繞指之柔。

    故此與適才在山巔,葛紫荷用以暗算蘇玉璣的迷魂散,同稱魔島迷魂二寶,厲害異常。

    那迷魂散,一經中上,不但會暈迷過去,且非五日不醒。

    即使被其用解藥救醒,除非在十日之內,陰陽互合二五真精妙融而凝之外,永遠癱軟,無法運用真力真氣。

    而這媚香,則有發動春情之作用,無論是貞女壯男,鐵打的心腸,一經嗅入少許,立即春意盎然,血脈責張,而致心動神搖,不堪自禁,一經合好,更是勇氣百倍,神勇過人。

    葛紫荷因見蘇玉璣年幼身小,怕他不甚濟事,故才命她心愛丫環,燃起此香,以助淫性。

    蘇玉璣自經嗅入這香,立即心跳神移,慾念升騰,眼前漸覺模糊,而她終日想念的玉哥哥,英俊瀟灑的身影,老是在眼前閃恍。

    只是心頭尚有一點真靈未泯,知又中了那妖婦的暗算,竟而緊咬牙關,苦苦剋制,不覺呻吟出聲。

    葛紫荷自然不會被媚香所迷,不過,她見蘇玉璣雙頰漲紅,咬唇呻吟之狀,也自心動,越看越愛。

    伏身朝頰上親了兩回,三兩下已將蘇玉璣衣服,全部解開。

    哪知解開衣服之時,只覺蘇玉璣胸前甚是柔軟,尚以為她未練外功,肌肉較松所致,而未在意。

    及至解開一摸,不由一怔,挺身坐起,閃目處,蘇玉璣雪肌凝脂,胸前竟是一對雞頭軟肉,用一條白帛緊緊裹住。

    這一來,辣手仙狐好夢成空,一片春心如墮冰窟,這豈非陰溝裏翻船?這豈不將淫女欺騙得慘煞?這怎能令她忍得?

    只見她粉臉氣成鐵青,怒極雙目似欲噴火,手爪揚起,一陣亂抓,將蘇玉璣混身上下衣服,撕裂片片,邊撕邊怒罵道:‘該死的丫頭,竟敢欺騙老孃,今天要不將你萬刀凌遲處死,老孃便不叫辣手仙狐了!’可憐那蘇玉璣,此時體內的慾火早已升起,春情煎熬是難以禁受,哪還受得了這番刺激呢?

    只見她,鳳目圓瞪,呆呆地望着葛紫荷似她心頭玉哥哥一般,對其衣衫之不整,不但不覺羞愧,竟反而痴痴一笑,兩臂驟張,想將她抱住,葛紫荷見狀更恨,劈頭兩記耳光,將她打得呼痛不已,重又躺下。

    立即駢指如干,正欲點那五陰殘穴,使蘇玉璣受盡血氣逆轉之苦而死,陡聞窗外,一聲怒叱,道:‘妖婦爾敢!’聞聲入耳,那窗格子又陡地一陣暴響,粉碎於地,辣手仙狐,剛轉過身子,瞥見一條藍影子飛入,一縷異香方一入鼻,連聲音都未出,一跤跌在地上,兩腳一伸,便自死去。

    雲中紫鳳朱玉玲,與蘇玉璣裸卧榻上,靜聽蘇玉璣講述別後經過,聽到這裏,驚異得‘咦’了一聲,不禁插言問道:‘是不是玉哥哥來了啊?他既然將那妖婦擊斃,怎的又中了暗算,與你……與你“合好”了呢?’説畢,一臉詫異之色,盯在蘇玉璣蒼白的臉上,等她答覆。

    蘇玉璣聞言,雙頰陡現紅暈,亦羞亦怒地白了她一眼,將螓首一縮,縮入被中,伸乎欲摟住朱玉玲撒嬌。

    哪知當她一觸及朱玉玲身體之時,卻意外地發現,朱玉玲亦是一絲未着,裸卧被中呢。

    當然,蘇玉璣早先暈迷多時,實不知適才發生何事,故而大為驚詫。

    只是她生性刁蠻,喜好玩笑,竟不先問是何原因,伸手捻住朱玉玲一峯,咯咯嬌笑,張口就咬。

    朱玉玲一把將她拽出被外,似嗔似笑地叱説:

    ‘璣妹妹,別胡鬧啦!快告訴我,以後玉哥哥到底怎麼中的暗算呢?’蘇玉璣聞言,思及適才之事,羞赧之餘,不禁感懷自身的着落,至而黛眉微蹩,自閃淚光,幽幽一嘆道:‘這個我也不知,玉哥哥如何受的暗算,只知玉哥哥入房之後,奔至塌邊,對地上碎衣凝視有頃,便撲上榻來,對我……對我……唉,玲姐姐,時己今日,小妹十數年清白之軀,己為玉哥哥所沾,你説,這叫我今後怎麼見人呢!’説完,淚珠籟籟而下,摟住朱玉玲嗚咽不休。

    朱玉玲口中只得不住地安慰,叫她暫仰悲懷,以免哭壞了身了,心中卻不由暗暗罵道:‘好個刁蠻的丫頭,看你平時對玉哥哥依賴親熱的態度,還不是想嫁給玉哥哥嗎?現在生米己成熟飯,反而撒起嬌來了!’朱玉玲真想任由她自己處理,但見她一味啼哭,似是十分傷心,再想想蘇玉璣身世悽慘,在這個世上,已無任何親人長輩,若自己再不聞問此事,雖然李玉琪終必娶她為妻,則在她的心中,必然會懷恨自己的。

    朱玉玲想到此理,便勸她道:‘璣妹妹快別哭了,事己至今,我也知道妹妹的處境甚難,好在此事只有你、我與玉哥哥三人知道,你與玉哥哥平日感情甚融洽,只要妹妹你願意,此事包在姐姐身上,將來等玉哥哥親仇得報,令他一併娶過妹妹來如何?’蘇玉璣用心,正是要朱玉玲有此一語,聞言芳心至喜,雖不好意思破涕為笑,哭聲卻是立即停住。

    秀目一轉,未語雙頰先抹起兩朵紅雲,好半響方才囁嚅道:‘玲妹妹大恩盛意,小妹先行謝過,只是玉哥哥會……’朱玉玲知她心意,是擔心李玉琪不肯要她,因之未等她説完,便自接口説:‘璣妹妹且放寬心,休説事己至此,玉哥哥不能否認,便是沒有發生什麼事,玉哥哥多情種子,與妹妹交情篤厚,只要妹妹有心,他一定會接納的,至於我也並非世俗醋娘子,對妹妹加盟,只有歡迎。’蘇玉璣不禁激動得熱淚直流,摟着朱玉玲左頰,喜極而泣道:‘小妹今日始知玲姐姐真好,想想過去對姐姐諸多不敬,小妹實在不該,從今日起,小妹誓追隨姐姐身後,共事玉郎,若果再有任何異心,皇天在上,叫我蘇玉璣不得好……’朱玉玲見她如此真摯,亦自感動,故而舒掌捂住蘇玉璣的櫻唇,將最後一個‘死’字擋住,接口笑道:‘你我姐妹,從今後坦城相處,似同一人,何必發什麼死誓呢?’説畢,又悄聲將自身素來所見,所經之情形經過一一述出,並將李玉琪體具異秉一口氣説完。

    蘇玉璣又驚又怕,皺眉嬌喚道:‘哎呀,玉哥哥這等厲害,我實在怕死了,憶及適才,若非是姐姐及時趕來,小妹,此時,必然真陰早枯命喪黃泉了呢!姐姐,將來我們怎麼辦呀!’朱玉玲‘嗤嗤’一笑,劃臉羞笑一陣,才告知己有解救之方,但等暇時,教授給她呢!

    蘇玉璣被羞得撒嬌不止,聞言心中稍定,轉而想起兩人只顧説話,不知天色已至何時,但覺腹中作響,飢餓了起來,同時,這半天未見李玉琪,不知他藏到哪裏去了,因道:‘玲姐姐,什麼時候了?怎麼玉哥哥也不來着看我們呢?他……’朱玉玲打趣説:‘怎麼,又想起郎君來了,你自己慢慢在這兒想吧,我可要起來了,對了,把頭轉過去,我要着衣了。’蘇玉璣故意笑道:‘我要看啦!’

    朱玉玲笑斥道:‘不許看,就是不許看。’

    蘇玉璣笑着轉面向內,接口説:‘看都不許看,姐姐也太過偏心了!’朱玉玲訝異道:‘我對誰偏過心來?’

    蘇玉璣轉過頭來,滿臉正經神色,煞有介事他説:‘還説不偏心,不許妹妹看,卻許哥哥……’這時,朱玉玲才知,璣妹妹故意調皮,捉弄自己,聞言不等她説完,縱身撲到蘇玉璣身上,伸手被內,在蘇玉璣赤裸的腑下,亂抓亂搔,一陣氣吼吼地問道:‘看你還敢調皮?還説姐姐偏心不?’蘇玉璣被搔得奇養難忍,早笑得喘不過氣來,邊笑邊告饒道:‘好……姐姐,最……公平,饒了小……妹……吧!’又笑,又喘,又説,簡直是語不成句,朱玉玲見她告饒,方才放手,也自嗤嗤笑出聲來,坐在榻旁喘息。

    好一陣兩人方止住笑聲,朱玉玲繼續整理衣衫,對蘇玉璣妙目連轉,説:‘怎麼?你不要起嗎?盡賴在牀上,還想……’蘇玉璣見她以牙還牙,調弄自己,粉面不由也是一紅,掙扎半響,復又卧倒,呼道:‘姐姐,我……實在起不來,全身癱軟,一點真氣也提不起來……啊,姐姐,這可怎麼辦呀?’須知,練武之人,若不能提住真氣,即等於廢了武功,而與平常人無異了。

    朱玉玲粉面變色,吶吶半晌,方道:‘你運氣試試……唉,這可怎麼好,我去找玉哥哥來,商量看看。’這兩人不明何以致此,心下大恐,蘇玉璣不禁潸然淚下,朱玉玲卻連忙奔出室外,去找李玉琪去了。

    原來那李玉琪,在仰化客棧之中,發現蘇玉璣失蹤,搜尋半夜,始發現這土山巨松,甚是可疑。

    李玉琪將可疑之點,告知朱玉玲,便逕來這土山附近尋找。

    前方表過,那土山光禿禿,除頂巔一株千年巨松,別無他物,李玉琪搜索半響,方始發現巨松之巔的窟窿。

    李玉琪練就天眼通神力,己具有六成火候,那窟窿之中,雖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內中情形,李玉琪仍可一覽無遺。

    因此,李玉琪發現窟窿之中,有一木梯,可供上下,心知必有人居,哪還遲疑,飄然墜入窟底。

    將暗門推開一縫,向內窺看,發現門內,不但屋室皆幽美,地點設計亦極其隱密,若換了別人,決不會發現,這土山之內,會有這等處所。

    李玉琪心中暗忖:‘看這裏一番陳設建築,其人必然別有用心,否則,又何必花費如許心血,營造這等密居處?’想着,他忙閃身撲進,正對那暗門一室之窗下,點破窗紙,見室內珠光寶氣,相映生輝。

    對窗一隻榻上,側卧一名少女,面目尚稱秀麗,年約十四五歲。

    只是此時,卻脱得寸絲未掛,懷抱一隻繡枕,滿臉春情泛溢,似非真如妙齡少女,所應具有的蕩意。

    李玉琪劍眉一皺,暗中‘呸’了一聲,剛欲轉探他室,突聞一陣叱罵‘叭’‘叭’之聲,房中少女,似是聞聲欲起。

    李玉琪心中一動,在窗外曲指一彈,微聞室內少女‘呀’了一聲,己被點中肩上‘巨骨穴’暈倒榻上。

    李玉琪微微一笑,心説:‘你好好地睡一個時辰吧,過了一個時辰之後,若是璣弟弟在此,我早將他救走了!’想着,人卻早已疾若飄風,撲至適才發聲處窗下,破窗向裏一瞧。

    可不正趕上,那辣手仙狐葛紫荷,將蘇玉璣周身衣衫撕碎,現出嬌女之身,心中失望至極生怒,打了她兩記耳括子,方又駢指如干,點向蘇玉璣‘五陰殘穴’,以泄其憤之時。

    李玉琪自窗外瞥見,室內又是兩個裸體相對的女人。並無蘇玉璣的蹤跡,他本欲離去。

    但見那立於榻畔女人,過於狠毒兇殘,打罵不算,還欲以殘毒點穴之術,至人於死,心中不由大怒,怒吼一聲:‘妖婦爾敢!’竟自在窗外雙掌齊揚,發出兩儀神功真氣,一式兩招,左手推掌,拍碎窗户,右手彈起,逕襲那妖婦伸出的右臂大穴。

    那妖婦辣手仙狐葛紫荷,做夢也不曾想到,竟敢有人潛入其巢穴重地,忘捻虎鬚,故而聞得吼聲,心中確吃一驚。

    瞥見窗碎更增其怒火,暗‘哼’一聲,當下不但未停,反而怪蘇玉璣此來之人,而更加遷怒於她,立意先將她置於死地,等來人越窗入室救援之際,再擒下來人‘享用’。

    但卻不知,來人功力高絕,神妙無禱,所施禪功,無聲無形,就在那指尖堪堪點中之時,鼻端驀嗅到一縷奇香。

    摟着右臂之上,‘陽奚’‘曲池’‘臂隔’‘巨骨’四處大穴與右肩‘肩並’重穴,同時如遇鋼鐵鑽刺而入,一陣巨痛,‘呀’了半聲,身後一個踉蹌,仰面倒地死去。

    李玉琪恨她歹毒,下手不免較重,臂上四處大穴被點尚可,‘肩井’乃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重重點上,那妖婦功力再高,一來大意未曾運功護住,二來李玉琪所施隔空彈指點穴之術,無堅不摧,葛紫荷焉還有命在!

    李玉琪一招奏效,怒氣盡煞,悔意又生,瞥見那妖婦斃死,心中一怔,暗責自己怎又破了約言,我何必殺一個不相識的婦人呢?

    想着,那室內之氤氲濃香,自破窗中撲鼻而入,堪覺好聞,不由得猛吸了兩下,閃目搜找那香氣來處。

    榻上蘇玉璣,內外慾火情焰,煎邀相迫,靈明盡己失去,在榻上輾轉反側,雙手在自己胸前,抓搔不休,口中喃喃叫喚‘玉哥哥’不止。

    李玉琪天耳通神力,何等靈敏,聞聲心頭一震,似覺那聲音煞似璣弟所發,星目一閃,地下榻邊,碎衣片片,更像煞璣弟弟所著緞袍,但……榻上明明是個女兒,又哪是他的璣弟弟呢?

    李玉琪猶疑不定,轉身欲退,陡地又聞得榻上那人呻吟高呼道:‘玉哥哥,我好難過呀!’這一聲,更像是蘇玉璣語聲。

    李玉琪不敢上前,暗中躊躇道:‘看這人難受情形,似是中了暗算,切無論她是何人,自己焉能袖手呢?’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李玉琪回憶在泰安城中,為朱玉玲療傷醫毒,親及肌膚而至非得娶她之事,心頭不禁為難,怕萬一將此人救轉,而來那一手刎頸委身之舉。

    故而,李玉琪欲前求人,煞費思量,呆立窗下,約有半盞茶時,直至再聞得室內,呻吟呼喚之聲,方才靈機一動,暗喜忖道:‘咳,我真蠢,怎的適才不曾想到,等醫好她時,暗中點她睡穴,而自己悄悄溜開,豈非無事了嗎?’主意既定,一跺腳,飄掠入室內繡榻之旁,適才那股濃香,此時格外強烈,李玉琪邊嗅邊閃目打量,赤條條橫陳榻上那人。

    目光一觸那人面孔,李玉琪奇得咦了一聲,這,這不是璣弟弟是誰?雖然是女兒之身,但那頭上不明明戴着一方文士巾嗎?

    他不由悟出蘇玉璣原來是女扮男裝的。

    他還想再考慮時,那媚香的藥力已開始發作,只見他低嘯一聲,便脱光身子,撲上牀去了。

    好戲終於上場了!

    當朱玉玲進來時,李玉琪早就知道了,故也一併‘一網打盡’了,於是他痛痛快快地‘發泄’了一番。

    事後,他覺得對愧對自幼許可訂婚的趙家兩妹,惶感、內疚交集心頭,恨不得馬上逃開死去。

    眼見蘇玉璣暈迷不醒,卻不能撒手不管,勉強哺藥施功,救轉兩人,不等蘇玉璣回醒,立即匆匆着衣逃去。

    以其初意,本欲自今以後獨個兒良跡天涯,完成未了心願,再也無臉孔重見蘇玉璣及其他的親人了。

    其實,這只是李玉琪當時,一者不知是那媚藥作祟,使他作下這見不得人之事,二者,那蘇玉璣雖然實為女兒之身,與他卻終有結拜之義,雖非是親生兄弟姐妹,像這等野會之事豈非也等於倫理自亂。

    李玉琪雖無世俗男女,體妨之見,卻自幼熟讀經籍,深受其父之訓育,不但是知書達禮,亦常以仁義自守,淫惡自戒。

    今既於一夜之間,身犯兩條,破義行淫,李玉琪事後,又豈能不深覺羞愧,無地自容呢?

    故而,若非那李玉琪在逃出苗穴之際,發現那一被朱玉玲擒住的丫環翠兒。

    此時,當朱、蘇兩人,獲得妥協,前往尋他之時,怕不早已逃之夭夭,飛身數百里之外了。

    朱玉玲出室,在穴內叫喚數聲,不見李玉琪答應,心中奇怪,由暗門攀上巨松之巔,瞥見天光已然大亮,似已經是辰未時間,雖然寒意抖梢,清晨寒冷的空氣,卻異常清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向松下一望,李玉琪正端坐在樹下一方巨石之上,右臂上夢附着一隻碧綠蜘蛛,卻僅有拳般大小。

    朱玉玲由上下望,瞥見李玉琪只是呆呆地坐在石上,怔怔出神,似乎在思索什麼心事。

    她悄悄地縱落松下,李玉琪一動不動,似無所覺。

    朱玉玲連忙轉到前面,秀目一掠,被面上那股自責深悔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也似受了他那傷悲表情的感染,連語聲都振顫了,她呼道:‘玉哥哥,你一個人呆坐在想什麼啊?’説着,趨近李玉琪身畔,纖纖細手,不由地挽住他的左臂。

    她實在有點怕那蜘蛛,故不敢到右邊去。

    李玉琪至此,方似被她喚回了魂魄,星目一瞬,充滿無限內疚與憐愛的感情,停住在朱玉玲面上,好半響,那一雙大眼睛裏,竟泛出晶瑩淚光。

    朱玉玲不由得覺得心頭也是一慘,眨眨眼,淚珠也串串滾下,似乎比李玉琪還要悲傷。

    其實,朱玉玲本身,並無不快之處,也不知道玉哥哥何故愁哭,只是目見心上人傷懷,立時心頭便如遭到利刃巨創,不自覺也跟着哭了起來。

    不過,這一來嚇了李玉琪一跳,慌即伸臂摟住李玉琪纖腰,顯得無限關切地問道:‘玲妹妹,你……你哭什麼呀?可是一回……’‘可是’什麼?李玉琪本想問她,‘可是怪我不該辱及璣弟弟嗎?’但話到口邊卻又咽了回去,因為他實在不敢再提此事,故玉面漲紅,靦腆至極。

    幸虧朱玉玲瞥見他那傷懷皺眉的樣子,煞是有趣,竟‘嗤嗤’一聲,笑出聲來,親熱異常地將兩臂擱在李玉琪肩上,婉聲道:‘可不是什麼呀?我是看不慣你那付愁苦的樣子,才跟着你學撅的,你急什麼嘛,你們倆不都是好好的嗎?’接着,又簡單地告訴他,己與蘇玉璣取得諒解,蘇玉璣也願意委身並侍,只是,此時蘇玉璣卻不知因何故,竟不能提起真氣,全身癱軟,仍不能着衣起牀,叫他趕快想法去解救。

    李玉琪聞言,面上表情時喜時憂,聽完早已氣朗神開,只是當玲妹妹促他解救蘇玉璣時,玉面竟又漲起飛紅。

    朱玉玲見狀,積壓他有解救之法,卻不解為何又紅起臉來,見狀,纖指點在李玉琪額上,似嗔似喜地道:

    ‘看你這份得意樣子,不知又想到哪裏去了?我為你辛辛苦苦,找來這一房美人,連謝都不謝,將來看我還會管你的閒事不。’李玉琪伸手捉住朱玉玲玉手,拉她坐在身畔,始幽幽一嘆道:

    ‘玲妹妹之恩,小兄自不敢忘懷,但若説小兄得意,卻是冤枉煞人,適才……’朱玉玲見他又傷感認真,不等他説完,立即嚷着打斷,道:‘好了,好了,別酸了,我是與你開玩笑的,你怎又認真起來,適才之事,實是那妖婦所燃媚香作祟,怎能怪你,只是事己至此,你又怎能推委責任呢,不要璣妹妹呢!’李玉琪又是一嘆,道:‘適才事後,我本不知為媚香所迷致此,故而深責自己,無險再見故人,出來之後,本欲立時逃開,及那窟旁一女似被人點中穴道,救起一看,才發覺竟是這穴中的丫環,我心中一動,就在這樹下,細加探問此穴主人來歷。’‘其初,那丫環不肯實説,是我見她,似甚懼怕那神蛛碧兒,故而嚇她説,若是不説實話,便令那碧兒將她咬死。’朱玉玲‘啊’了一聲,下意識看看身畔,李玉琪又道:‘那丫環怕死,才知道她主人乃是海外魔島門下弟子,號稱辣手仙狐葛紫荷,十餘年前,便遠來中士,為其師採擷靈藥救治陰魔坐僵之體,最近那陰魔似將復原,並有意再臨中原,與神州武林高手一較身手,故而令其徒弟,在此先與雪山雙頭老怪弟子,鬼手抓魂婁立威取得聯繫,到時好與那雙頭老怪等人聯手對付中原武林諸人,這葛紫荷在江南一帶,頗具兇名,只從未泄露過師承門户,故此從無人知。’朱玉玲家學淵源,自然知道葛紫荷之名,也知海外魔島陰陽雙魔所擅之暗器,聞言稍一沉思,便自問道:‘那媚香可是魔島二寶之一和合媚香?’李玉琪點頭,繼説:‘果然正是此物,據那丫環説,此番並無解藥,若是練武之人中上,如不經二五真精互濟並融,不但要在喪真元,周身亦必癱軟異常不能提運真氣,形同常人一般,故武林中人,提起當年陰陽雙魔之名,不但懼怕兩魔武林,亦都怕中這和合媚香之毒,璣弟……’朱玉玲白眼笑推李玉琪一把,李玉琪亦是一笑,改口道:‘璣妹妹身中此香,雖與我……’朱玉玲粉頰一紅,嗤嗤笑道:‘這一來,又得勞駕你,佈施佈施了!’李玉琪聞言,面上也是一紅,卻跟着又是一嘆。

    朱玉玲瞭解玉哥哥心事,一則不好意思,二則怕蘇玉璣不悉真陰鎮陽之法,無濟於事。

    思索一刻,伏在李玉琪耳邊,低語半響,竟聽得李玉琪哈哈大笑起來。

    朱玉玲見狀,面紅耳赤,連‘啐’數聲,鑽入李玉琪懷中,撒嬌不依。

    李玉琪笑畢,方道:‘好,玲妹妹菩薩心腸,小兄焉能恥笑,別快耍賴了!’朱玉玲起身,面上紅霞未退,卻故意端容危坐,轉變話題,道:‘玉哥哥,那丫環呢?你把她放了嗎?’李玉琪見她這般,仍怒力忍下笑意,道:‘我因見她年紀尚幼,也未作惡,雖然眸於不正,卻也不能不予以自新之路,故而問完話,告誡一番,便自放了!’朱玉玲‘咳’了一聲,將擒她經過説出,又道:‘這丫環所放信鴿,神俊異常,似非中士之物,説不定是海外雙魔所養,也未可知,如果是真,那雙魔得知其徒被殺消息,還不知會想出什麼花樣來報仇呢!’李玉琪劍眉一揚,朗聲道:‘這兩魔早就已經該死了,藉此機會若能將他引來,正好除去,難道我們還懼他嗎?’朱玉玲見他大義凜然之狀,心中憐愛道:‘玉哥哥須知,我等雖不怕他,卻不能不防他暗中使壞,像這次……’一話未盡,便自住口不言,卻是長嘆一聲,意味深長,李玉琪慌即岔開,道:‘看情形,一兩日之內我們是離不開此地了,玲妹妹,你先下去,我要到旅店中將行囊取來,好嗎?’朱玉玲依言立起,行了兩步,回頭説:‘玉哥哥,你連馬兒也牽來吧,只要有紅兒、雪兒看守,放在野外,也不怕被人偷的。’此言有理,李玉琪點頭應好,閃目四眺,四野寂寂無人,向朱玉玲道聲再見,一展‘大挪移遁法’,恍似一縷藍煙,向南方掠去,瞬息之間,一閃不見。

    朱玉玲目送玉哥哥去遠,又似驚異又像滿足地嘆了口氣,‘嗖’的一聲,飛上樹巔,也是閃身而沒。

    且説李玉琪施展‘大挪移遁法’,飛掠至‘仰化’鎮外,為免驚世駭俗,飄落一片林木之內,方始施施然踱步而出,直趨所居旅店。

    此時天己近午,那旅店夥計,本就奇怪,何以這李大俠三人,直到這般時候,仍然是門窗緊閉,房內毫無半點聲息。

    只是,那夥計雖犯疑,卻不敢叫門打擾,這不僅是開店的規矩,也是從心裏尊敬這李大俠五人恍如神人一般,不敢稍有冒犯之處。

    這刻,一見李玉琪施然踱進店來,便驚得目瞪口呆,好半響方才回過氣來,恭身招呼道:‘李大俠,你老……’夥計本想問問‘你老到哪兒去啦?’話到口邊,卻又想到自己是什麼身份,怎放過問這神佛一流作的的閒事!

    故此,只説了半句,便自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李玉琪曉得夥計的好意,見他那份呆相,微微一笑,立即吩咐他算帳,備馬,便自推開房門進房,令神猱紅兒,收拾三人行囊,準備上路。

    夥計心下稱怪,自不必提,一會工夫,李玉琪肩上棲息着八哥雪兒,紅兒隨後扛着三份行囊出房。

    李玉琪逕去帳房結清房錢,多賞小帳,又買了兩大包吃食,夥計、帳房心知你這等俠客,必多異行奇事。

    雖因不見昨日與他一同住店的一男一女,兩位同伴,卻也不敢我問,恭謹地送他出店。

    店外,三馬早已備好,兩匹龍駒瞧見李玉琪走近,全都歡聲長嘶,前蹄叩地,表示歡迎。

    李玉琪近前各不慰撫一番,方始飄身跨上‘望月’龍駒,改轡向來路緩緩出鎮,背後‘蓋雪’通靈識意,自然會跟蹤同行,那匹黑色健馬,卻在神猱紅兒的胯下,聽命相隨而來。

    鎮上行人,看這三馬、一人、一猱、一鳥,奇異場面,都不由駐足而觀,竅竅指點稱奇不止。

    李玉琪縱騎鎮外,瞥見四野行人稀少,始放馬落荒而馳,不一刻,便自到達土山之上。

    那土山前文表過,除山頂一株千年巨松之外,光禿禿別無他物。

    李玉琪馳至山巔,回頭見紅兒尚落後老遠,未曾趕到,遂親自為兩馬除下鞍籠等物,吩咐道:‘我們要在這裏,滯留數日,望月、蓋雪兩可自由在此附近一帶活動,自尋食物,只是不可跑遠了,順便還得照看那黑馬,別讓它跑丟了!’二馬嘶鳴歡嘯,表示會意。

    紅兒騎馬趕到,李玉琪又令他將那黑馬身上的配件,一齊除下放開,並命它負責看管放牧,方才攜起行囊,飛身上樹人穴。

    穴中,雲中紫鳳朱玉玲,聞聽得李玉琪聲音,早已迎出房來,伸下接過行囊,悄聲道:‘玉哥哥怎麼回來這麼晚?我已經做好了飯了呢!適才璣妹妹嚷餓,我就先喂她屹過,現在璣妹妹己然睡去,咱們到飯廳去吃吧!’説着,一指右手房門,牽着李玉琪一臂走進。

    李玉琪進房一看,那室果然是一間飯堂,雖不甚大,卻是精緻玲攏,用具器皿,無一不是上上佳材,細工雕琢而就。

    此時,在室中央一張紅漆桌上,端端正正地擺放着兩雙杯着,幾盤菜餚,尚還冒着熱氣。

    李玉琪就坐桌邊,笑望着朱玉玲,道:‘玲妹妹,真難為你了,一時之內哪裏變出這麼多東西啊!’朱玉玲一邊將李玉琪自仰化購來的食物取出放好,一邊嫣然巧笑道:

    ‘我哪裏會變嘛,還不都是那妖婦留下來的,玉哥哥,你不知道,這兒蓄放的東西真多,珠寶金銀不説,光是食物一項,我們三人吃上一年,也未必能夠吃完呢!’説完,神色一變,轉為慘然憤怒之色,恨聲繼道:‘這妖婦真是萬惡至極,自你走後,我曾在此穴內各處察看了一番,無意間竟發現一密室,深入地下,想法打開一看,裏面竟竟是死人屍體,怕不有二十幾具,最可怕尚有一具男屍,像是剛死去不久,赤條條一絲未着,周身一無傷痕,看那付皮包骨頭的瘦樣子,就知必是被妖婦吸盡精血至死的,想這妖婦功夫,傳自陰陽雙魔,那雙魔必更兇殘,數十年來,屈死在東海魔島之上的冤魂,更不知還有多少呢!’李玉琪聞言,也自驚容,恨恨一嘆,道:‘這妖婦真是死有餘辜,將來她那師父,若是尋來中士更好,即便不來,一等咱們報了家仇,也必要尋上島去,為島內除此大害。’朱玉玲坐在對面,見他恨恨難平之狀,反勸慰他道:‘將來自然是容他不得,現然卻不能不吃飯啊,來,快彆氣了,嚐嚐我燒的鹿幹,還對味嗎?’李玉琪見玲妹妹柔情似水,婉聲相勸,哪裏還能再氣。

    聞言展顏開懷,接過朱玉玲奉來飯菜,就口一嚐鮮美可口,不由衷心稱讚,伏案大吃起來。

    朱玉玲瞥見李玉琪吃得有味,心中那份得意,自不必説,更不時挾菜添飯,將李玉琪照顧得像是對一個小孩子一般。

    飯後,朱玉玲將用具洗滌於淨,兩人挽手至各室轉了一圈,李玉琪發現,除去那妖婦葛紫荷與丫環翠兒所居兩房外,尚有一個單間,可供住宿,唯一房內陳設比較簡陋,想來是用來安放俘虜男丁之處。

    李玉琪看過之後,對朱玉玲表示,自己暫居此房,卻不料朱玉玲聞言,卻是大表反對。

    好半響朱玉玲才道:‘這房子有一暗門,便是通往那地穴密室之中,那密室裏這麼多死人,難道你不怕嗎?’李玉琪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怕,朱玉玲白了一眼,繼道:‘再説,你不是要為璣妹妹醫“病”嗎,哪能獨自居此呢!’李玉琪聞言,臉上一紅,朱玉玲嗤嗤一笑,又道:‘我看嘛,別假惺惺了,乾脆你在璣妹妹那邊,我呢,我就睡在丫頭的房裏好了!’李玉琪粉面更紅,急忙分辯道:‘那怎麼成呢,要嘛我們三人住在一起,否則,我……’朱玉玲啐了聲,打斷下文,佯嗔道:‘別不害臊啦,我又沒“病’,可不需要你醫!’説完,邊挽住朱玉玲踱向蘇玉璣卧房,一邊咯咯嬌笑不止。

    這一陣脆笑,意味無窮。

    李玉琪聽來,心神為之一暢,正欲擁住玲妹妹纖腰,親熱一番,卻聽得蘇玉璣在房中,有氣無力地喚道:‘什麼事呀?玲姐姐,玉哥哥回來了嗎?’朱玉玲聞聲,對李玉琪微吐香舌,舒臂拉住李玉琪返身欲遁的身軀,推着他走到蘇玉璣所居室門前,悄聲道:‘看你多沒良心,把璣妹妹整成這付樣子,還不去安慰安慰,避不見面就成了嗎?快進去!’説完話,自李玉琪背後一推,一邊將李玉琪推進房中,一邊在門外高聲道:‘璣妹妹,玉哥哥來了,讓他陪陪你吧,我還有別的事呢!’李玉琪進房一看,房內屍體,碎窗,都已經清除乾淨,榻上蘇玉璣覆被橫卧,秀髮技拂。

    面色雖略顯蒼白,此時,卻已為羞紅掩住,怯生生一對鳳目,隱藴着無限情意,分不出是驚是喜是怨是怕,痴痴地凝望着自己。

    四目一觸,李玉琪猛覺得自己一陣心跳,面紅過耳,羞怯難安,一時竟僵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蘇玉璣見玉哥哥侷促形狀,但是仍然掩不住他那若如玉樹臨風的絕世丰姿她的心中不由自主沉醉非常,憐愛橫溢,嬌怯怯地伸出僅裹着一層紗的玉臂,輕輕拍着身側,喚道:‘玉哥哥你來這邊坐,對了,玲姐姐呢?’李玉琪依言走過去坐下,對蘇玉璣望了半響,方才微微一嘆,説:‘璣弟弟……’蘇玉璣望着他‘嗤嗤’一笑,李玉琪玉面又紅,忙改口説:‘璣妹妹,昨夜冒犯,愚兄實在該……’蘇玉璣聽他提起昨夜,剛才消去的暈紅,陡又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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