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併肩子上啊!”
隨着一聲“平地驚雷”,一羣衣着古怪的擺開陣勢,將一對中年夫婦圍在中央。
這對夫婦年紀約莫三十七、八,男的濃眉大眼,英俊威武;女的姿容豔麗,如花似玉。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那男子仗劍護住妻子。
“你們就是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中的方若飛和任靜雯?”一個凶神惡煞,滿腔怒容的人走上前來,不停地打量着二人。
那男子把頭一昂,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方若飛便是。”
那女子也拔劍出鞘,“在下正是任靜雯。”
那人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地道:
“如此甚好,快將‘降龍十八掌’‘伏虎神拳’和‘七彩劍法’交出來!”
方若飛冷笑道:“方某與閣下素不相識,怎能將師父的遺物交與閣下?”
那人“哼”了一聲,神色甚為輕蔑,道:“如果我們一定要呢?”
二人齊聲道:“那得先把我們撂倒了!”
“好!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方氏夫婦的絕學!”一個清脆的聲音道。
話音剛落,一個年紀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走了出來,那少年長身玉立,豐身俊秀,服飾華麗,倒似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公子哥兒。
方若飛一怔,想不到這羣兇殘暴戾的“壞人”之中,竟有一位如此風雅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年笑吟吟走到二人跟前,道:
“請方大俠賜教!”話音未落,忽地雙手一揚,一支短劍一般的東西便脱手飛出,破空有聲“嗚嗚”作響。
這少年身法極快,出手之前全無半點徵兆,方若飛急忙舉劍抵擋,只覺有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向後推好幾步,長劍也險些把握不住,他低頭一看,那“短劍”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竟然是一支盛開的玫瑰花!
二人大吃一驚,這少年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任靜雯關切丈夫安危,急忙上前相助。
其實,那少年武功最多與方若飛旗鼓相當,方才那支玫瑰花之所以讓方若飛退了好幾步,是因為一來玫瑰花中確有暗器藏入,二來他出手極快,方若飛全無準備,這才被他佔了先機。
如今任靜雯也加入打鬥,雖然她的功力要稍遜一籌,但夫婦聯手,總是比那少年強的多,十幾回合一過,那少年便被迫的連連後退了。
那貌似凶神惡煞的人見那少年已露敗相,便翻身上前,雙掌一分,奪去任靜雯的長劍。
那人膂力奇大,震的任靜雯虎口發麻,那少年趁着這個空檔發聲長嘯“大家一起上啊!”
眾人見首領發難,便一齊衝將上來,與方、任二人殺作一團。一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四周刀光如練,劍影如虹。
方、任二人雖然武功高強,但以一敵十,總是有所不如,何況還有兩個相差無幾的強敵?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二人頭頂上冒出蒸蒸白氣,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任靜雯忽然眼前一黑,肩頭中了那少年一劍,跌坐在地上,方若飛見愛妻受傷,稍一分神,胸口也中了一掌,一下子被震出好遠。
“方若飛,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如此不堪一擊!”那少年冷笑道。
方若飛見這些人的身法和武功都十分怪異,不像出自中原武林的武功,忽然想到,“難道他們就是江湖上傳言的‘天地教’?”
原來,近幾個月來,中原武林一連有好幾樁血案發生,每個現場都留有一個太極八卦圖及“作案者天地教”的字樣!如今武林中人人談虎色變,人心惶惶。
方若飛不由擔心起來,猛然見那人胸前一個小標記,驚道:
“你們果然是天地教的人!”!”
那少年笑道:“不錯,你的眼力道是不差。”
“廢話少説!快把書交出來!”一個青衣人吼道。
二人沒有説話,目光充滿了憎恨與憤怒,“你可以殺了我們,但想拿到書卻是妄想!”
那貌似凶神惡煞的人皺了皺眉頭,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不識抬舉!”他身後忽然轉出一個人來,舉起鋒利的劍向二人刺去。
“慢着!”那貌似凶神惡煞的人大手一伸,攔了下來道:
“不忙,教主只叫我們拿書,沒叫我們殺人!”
那人心中不服,道:
“黑金政王,教主也説過,八大高手是我們的隱憂,遲早要除掉他們的!”
原來他們都是天地教的教眾,那貌似凶神惡煞的人正是上官無敵座前的黑金政王,名喚鐵劍英。這天地教的總壇設在西域人煙稀少的天山之下,共有五千餘人,規模甚是龐大。現任教主名叫上官無敵,他武功蓋世,陰險狡猾!貪心不足,野心勃勃。
天地教機構極為複雜,教主座下有白日和黑月兩大護教使者,武功、智略都是上等之選,他們除了為教主分擔教中的大小事務之外,還分別掌管着白日、黑月兩大門;每個門中又金、木、水、火、土五個政王及紫微、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個堂,每堂下都有五百教眾,供各堂堂主驅使。十分方便管理調度,在天地教中,凡入本教,就要始終為本教盡忠,至死不悔,如若不然,將會落得個碎屍萬斷的下場,所以人人忠心本教,使天地教人心一至,力量強大,漸漸收復了西域的小教小派,如玉龍幫、五連教、摩天幫、天堂寨等。
如今這天地教卻野心勃勃,想要將中原武林一舉殲滅,於是也便引發了這一場相鬥。
此時,但見那黑金政王鐵劍英目光一掃,冷冷地道:
“你不用拿教主來壓我,我自有分寸!”那人還想説什麼,可一見到鐵劍英那鋭利無比的目光,心中一顫,縮了回去。
眾人沉默良久,鐵劍英道:
“方若飛,我敬你是條漢子,只要你交出兩本拳譜,我願意以頸上人頭擔保你夫妻二人平安無事。”
方若飛道:
“我也敬你是個丈夫,但趁人之危,搶人事物,豈是大丈夫所為?你若真是條漢子,就應該明白什麼是寧死不屈!”
鐵劍英嘆了口氣,正欲回話,那少年譏諷道:
“好一對‘大英雄、大豪傑!’鐵劍英,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了!”
那少年走上前來,對鐵劍英道:
“你要是想做好人,就閃到一邊去吧!讓我虞曉峯做一做壞人好了!”原來這少年正是黑水政王虞曉峯。“方若飛,你不肯交是不是?”虞曉峯面無表情地説道。
方若飛把頭一扭,乾脆對他來個不理不睬。
虞曉峯冷笑道:“好!很好!我聽人説方大俠有一個女兒,武功好像挺差……”
二人心中一驚,任靜雯道:
“你、你想怎麼樣?”
虞曉峯道:“聽説這位方小姐十分美貌?如果你們還是不肯交,我就叫人用劍在她臉上畫上十七八道的,二位若是看見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鐵劍英插口道:“虞曉峯,你別太過分了。”
虞蹺峯並不答話,對二人道:“二位不會讓你們的愛女變成醜八怪吧?”
“卑鄙!”方若飛憤憤地道。
虞曉峯冷冷一笑道:“你們最好快點決定,我這人總是沒什麼耐心。”
二人眼見身後是峭壁,身前是敵人,方若飛終於道:
“若你放了我妻子和女兒,我便交出書。”
“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虞曉峯笑道。
“若飛哥,不可以!”任靜雯驚叫道:
“怎麼可以把書給他們?”她望着丈夫,但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服從,而是最後一條路,心中頓時明白,方若飛是死也不會給書,為得是讓妻子先行脱身,自己則與拳譜共存亡。
她含淚道:“不,若飛哥,你我生死與共,二十年前,不是發過誓了嗎?我……”
“聽話,靜雯!快走,不要管我!”方若飛道。
任靜雯搖了搖頭,堅定的吐出一個字,“不!”
“別説那麼多,交還是不交?”虞曉峯道。
“不!”任靜雯一躍而起,手中的劍便疾刺而去,可是這怎耐得了虞曉峯?他雙袖一捲,任靜雯的劍登時被震的飛上了天,她一個踉蹌,“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靜雯!”方若飛驚叫道,一把扶住她,不知如何是好。
“敬酒不吃吃罰酒!”虞曉峯面色一沉,雙手一揚,一朵玫瑰花便衝着二人疾飛而去,正在這千鈎一發之際,忽然,一個人影竄出,用匕首一擋,將那玫瑰花蕩了開去。
虞曉峯見自己的勁力被人化開,不覺吃了一驚,抬頭一瞧,只見眼前一個年紀十八上下的少年,膚色微黑,濃眉大眼,雖然衣衫檻樓,卻絲毫掩蓋不住一般陽剛威武之氣。
“哪裏來的野小子!閃開!”虞曉峯怒道,話到劍也到了。
那少年雖有一身的內力,但拳腳功夫卻是平平,夫婦二人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着急,看那少年看來根本不會什麼武功,不但幫不了二人,反而連自己的命都送了。
“慢着!”那少年一邊躲閃一邊説道:
“你怎麼可以隨便傷人?他們和你有仇嗎?”
“不管你的事!”虞曉峯目露兇光。
鐵劍英忙道:“曉峯!把他交給我吧。”説完大手一張,向那少年抓來,少年內力深厚,竄跳騰挪,甚是靈活,鐵劍英有意相讓,便做出一副抓不到那少年,反而累壞了的樣子,怒吼“小子,你到底要幹什麼?”
“請你放了那兩個人,”那少年停下來,回頭看了看方、任二人道。
鐵劍英想了想,便道:“好,那你若能連接我三掌,我便放人。”
“好!”那少年答道。
“少俠!不行啊!”方若飛驚道:
“你萬萬不是他的對手,快快離開吧!若然不是,不但救不了我們,反而賠上你自己的性命!”
“沒關係,我還是試一試吧!”,那少年心想:這一對夫婦本應白頭偕老,我就算是難逃一死,也要保全他們!
“少俠,請三思啊!”二人齊聲道。
那少年搖搖頭,執意道:“來吧!”
“這少年心底倒是不錯!”鐵劍英想道,隨即只用了三成功力向他擊去。少年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自己推了出去,一下子甩到了樹上,“哇”一聲、吐出一口血,頓感頭暈目眩,胸中難受。
鐵劍英心中後悔,莫要震傷了他。
虞曉峯冷笑道:
“小子,還不快滾開!”那少年經這麼一掌,倒喚起了心中的真氣,盤膝而坐,向上慢慢運氣,競一下舒服多了,心裏奇怪,猛然想到,是不是石壁上的功夫在起作用呢?這麼一想,便依照那段口訣,試着運氣療傷,只覺氣衝丹田,血流漸漸順暢,心中高興極了,恢復了體力道:
“再來吧!”
鐵劍英暗暗吃驚,雖然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可對一個對武學似乎不怎麼會的人怎擋的了?況且,就算會武功的人,也不一定能在半個時辰內恢復過來,便道:
“好功夫!第二掌,注意了!”
話音剛落,一掌加着勁風向那少年胸前擊來,少年方才初用“太極心經”正需要別入攻擊,或自己調節體中內力,這一掌,雖用了鐵劍英七成內力,對少年卻是有益無害,而方、任二人則擔心之極,見鐵劍英“來勢洶洶”,任靜雯將頭埋向丈夫懷中,不忍再看這一掌,那知對方的掌力像似奇蹟般被那少年吸進了似的,他只是後退了幾步,便站穩舒了一口氣,道:
“再來!”
這下,三個人同時大吃一驚,萬沒想到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孩竟能抵擋如此兩掌,鐵劍英道:
“想不到你內功竟如此深厚,好,第三招!”説罷,用盡畢生的功力向那少年猛推而去,掌力勁猛,渾厚有力,二人深知這一掌非同小可,掩面不忍目睹。
誰知那少年方才調整了身體內的功力,接這一掌也碰得巧,連一點傷也沒有受,又將鐵劍英的掌力全化解了。
鐵劍英臉色蒼白,道: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鐵劍英甘拜下風!”説罷向後一躍,讓出道來“少俠請便吧!”
“慢着!”虞曉峯忽然開口道:
“想走?沒那麼容易!”
鐵劍英道:
“我們已經答應過人家了,難道還能賴帳麼!”
虞曉峯冷笑道:
“‘我們?’我可沒有答應過什麼!今天要是看不到書,誰也不許走!”
鐵劍英怒道:
“虞曉峯,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出爾反爾的小人嗎?”
虞曉峯道:
“就算我出爾反爾,那又怎樣?反正我們是邪魔外道,難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大君子大仁人嗎?”
鐵劍英道:“我沒興趣跟你吵嘴,反正人今天是放定了。”
虞曉峯道:“你敢!”
鐵劍英道:“我自會向教主解釋清楚,一切後果有我承擔!”
虞曉峯還想説什麼,鐵劍英道:“要是有誰不服,讓他出來和我比劃比劃!”
虞曉峯冷冷地道:“好!我看你怎麼向教主交待!”説完雙袖一甩,揚長而去。
方若飛、任靜雯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茫然無措,想不到這麼容易便脱險了。
那少年慌忙扶二人進了一家較近的客棧,又替他們請了大夫,忙了大半日,二人感激不盡,道:
“在下方若飛,任靜雯,敢問少俠大名?”
“在下張舒恆。”那少年道。
“少俠救命之恩,我們沒齒難忘,少俠日後若是有什麼差遣,我夫婦二人定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方若飛道,他頓了頓又道:
“張少俠,請問貴庚?”
“我今年十八。”張舒恆道。
“想不到少俠小小年紀,武功竟然有如此造詣,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方若飛笑道。
任靜雯點點頭道:
“沒錯,同咱女兒-樣大,可比咱女兒武功高多了。”
“哪裏!哪裏!我根本不會什麼武功,只是內力好些罷了,”張舒恆道,二人只道他謙虛,並不在意,張舒恆見夫婦二人已脱險,便道:
“我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
“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了。”方氏夫婦向張舒恆作緝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