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愛坐在一張破椅子上低頭沉思不語——方敬玉自言自語,道:“老人家會到什麼地方呢?他不可能離開此地呀!”
兩人一陣沉默後,勞愛道:“一個真正孱弱的老人,不可能具有如此身手的,難道這老人他……
方敬玉一驚,道:“當家的——”
話未説完,勞愛忙以手阻止,低聲道:“暫時稱我東家。”
方敬玉立時明白,忙又改口道:“當家的意思是水老人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輕點着頭,勞愛道:“如果我推測的不錯,他老人家必就是位高人。”
方敬玉迷惑不解的道:“我們槐山人從來沒聽説過‘鑑玉老祖’是一位武功奇高的能人!”
勞愛一笑,道:“一位真正能人是不會輕易被人識破的,而水老又是弄玉高手,一般人只注意到他在玉上造詣,往往便忽略了他在武功方面的成就。”
方敬玉點點頭,道:“水爺爺向來只活動在這龍舌溝,獨來獨往又是月夜中,自然認識他的人便不清楚他還會武功了。”
勞愛又是一陣思忖,道:“令我不解的是水老既會武功,他為什麼還要聽任那姓關的小子折騰?”
方敬玉道:“所以屬下十分迷惘。”
勞愛這時對方敬玉道:“我們折騰這一陣,我也覺得有些餓了。”
方敬玉忙把袋中吃的取出來攤在桌子上。
勞愛撿了一塊醬牛肉邊啃邊道:“今夜我們便在這草屋歇下來,希望水老人家能出面見見,也不虛此行了。”
方敬玉道:“此地找不到,我們去槐山找。”
二人各自吃了些東西,勞愛便先自在牀上睡下來。
方敬玉坐在椅子上守着,見勞愛鼻息均勻,顯然已睡着的樣子,不由站起身來走出草屋。
他見草屋前面四個黃衣大漢屍體還在,便立刻拖往附近石堆去把屍體用石塊堆起來。
方敬玉剛剛要回草屋,突然一聲蚊蠅似的聲音傳來:“小夥子,你過來!”
方敬玉一驚,舉目四下望去,月色迷朦中什麼也沒有看見,不由低聲道:“水爺爺,你在哪兒?”
附近聲音還是水連天的,只聽他道:“核桃樹上呀!”
方敬玉抬頭望向一棵兩人合抱大核桃樹,枝葉繁茂中早見水連天在一處三叉枝間向自己招手呢!
方敬玉一笑長身而起三丈高,雙手一攀橫枝,人已落在水連天面前來,笑道:“水爺爺,你怎的在這兒,我拿吃的回來就不見你老人家,我二人還在為水老擔心事呢!”
水連天呵呵笑着,指向草屋,道:“那女娃兒睡着了吧!”
方敬玉點點頭,道:“我們東家是睡着了。”
“東家,嗯?”水連天指着方敬玉鼻尖沉聲道:“你還想騙我呀?”
方敬玉一怔,道:“她……她……是……”
方敬玉本不會撒謊,如今經水連天這麼一問,顯然已不知所措。
水連天沉聲道:“她明明是青龍會當家的,你説是也不是?”
“水爺爺怎麼知道的?”
水連天道:“她也是希望水爺爺多指點她一些迷津的。”
水連天壓低聲音,道:“她就是那個被亂刀劈死在這龍舌溝中那個紅面大漢的女兒了!”
方敬玉點點頭,道:“是的。”
水連天道:“這麼説來,她仍然處心積慮的要為她爹報仇了!”
方敬玉又點點頭,道:“刻骨銘心而又無時無刻不在往此一目標奮進!”
點點頭,水連天道:“此女機智過人,武功不弱,人又長的美,小子呀,你喜不喜歡她?”
方敬玉一愣,道:“她是青龍會魁首當家,我……我又算什麼,小子實在不敢存高攀之心!”
其實方敬玉心中何嘗不想,只是他自知身份地位,不圖妄想而已!
撫髯哈哈一笑,水連天道:“其實我是半猜的。”
方敬玉道:“總得有所根據吧!”
水連天一笑:“那個女娃不是同姓關的小子説過的話嗎?當時那姓關的稱女娃‘姓勞的‘,而你卻説是她的夥計,哼,你小子還是我老人家的小同鄉哦,就幫着外人騙我呀!“
方敬玉一聽赧然的道:“原來老爺爺已知道她是誰了。”
水連天道:“所以我不得不躲起來。”
方敬玉道:“水爺爺,上次找上水爺爺便是受她之託,有許多事情她想在水爺爺面前請教呢!”
水連天道:“二年多前發生在龍舌溝的那件事,我老人家不是已經同你説過了嗎,怎的還找來!”
水連天又道:“不錯,他是青龍會魁首當家,但那是在人前,如是關起門來,她仍然是個女人,天生的女人,誰也改變不了,至於什麼當家魁首,那是人為的,可幹可不幹,你可是聽懂我老人家的話吧!”
方敬玉一笑,道:“且不談這些如何?”
水連天道:“不談這些談什麼?”
方敬玉想了一想,道:“小子想知道一件事情。”
水連天道:“你説:”
方敬玉道:“剛剛姓關的幾人捆了你那麼久,水爺爺為何甘願受活罪還被他們倒吊着把頭往水桶內浸。”
水連天道:“他們逼我要玉王玉後,我沒有,被他們倒吊着如能消消他們的氣,不是瞞好嗎!”
方敬玉想笑未笑出來,遂又問道:“從中午吊到天黑,你老這罪不是受大了?”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中間我還睡了個把時辰呢,哈……”
方敬玉驚奇的道:“被倒吊着還能入睡呀!”
水連天道:“老朽從二十歲起便有午睡毛病,時辰一到,便是把我老人家泡在水裏,我還是照睡不誤……”他突又哈哈一笑接道:“可笑姓關的幾個蠢才,當時還以為我老人家吃不消昏迷了呢!哈……”
方敬玉怔怔的又問:“水爺爺,如果姓關的命人斬斷你老的腳筋呢,當時一個大個子正舉刀要下手呢!”呵呵輕鬆一笑,水連天道:“有你們趕來,還用得着我老人家出手嗎!”方敬玉驚異的道:
“如此説來,老爺爺早知道我們來了!”
水連天將髯點頭,道:“知道有人來,但是誰我卻並不知道。”
方敬玉道:“怎知我們會出手救人?”
水連天一笑,道:“難道真有人見死不救?”
於是,方敬玉釋然了——水連天又是一聲笑,道:“告訴水爺爺,你是不是喜歡她?”邊指向草屋。
方敬玉半晌未開口,心中卻在狂跳着。
突聽水連天低吼道:“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我們槐山人不作興這般的扭捏!”
方敬玉遂點點頭,道:“還望水爺爺不要説出去。”
一指頭點在方敬玉額頭上,水連天道:“不説她一輩子也不知道,你小子知道水爺爺為什麼突然躲起來呀?”
方敬玉道:“不就是你老知道她的身份以後才躲起來的?”
水連天嘆的一聲,道:“你狗屁,她是青龍會當家的我便要躲嗎?”
方敬玉傻笑一聲,道:“那是為什麼?”
水連天道:“我老人家要暗中看你二人表情,孤男寡女相處一屋説些什麼,不料你們公而忘私的她卻呼呼睡下了……”
附近,突然有聲音傳來,道:“好嘛!原來你們在樹上閒談起我來了!”
是的,這聲音還是勞愛的。
原來她睡了一陣,睜開眼來找方敬玉,不料草屋內失去方敬玉影子,這才立刻找出屋外,卻正聽到水連天的最後一句話。
方敬玉忙躍下樹來露出一臉的尷尬。
水連天也跳落樹下,笑道:“回屋子裏去,我老人家還真的餓壞了呢!”
三人走入草屋裏,水連天也不客氣,抓起一塊肉便啃,別看他八十高齡,口中尚有大半牙齒未脱落,醬牛肉他一連吃了兩斤多才笑道:“兩頓湊成一頓吃,是吃的多了些,哈……”
抹着嘴巴,水連天對勞愛,道:“孩子,你可算得是個有心人了。”
勞愛一愣,方敬玉道:“水爺爺早知當家的身份了。”勞愛雙眉一皺,方敬玉立刻解釋,道:“是水爺爺聽得姓關的説出當家的底細,才……”
勞愛這才忙向水連天,道:“不錯,我便是青龍會當家的。”
點點頭,水連天道:“那個被亂刀砍死在龍舌溝的紅面大漢可是你爹!”
勞愛點點頭,道:“不錯。”
水連天道:“兩年多了,我老人家的記憶不差,不過我會盡量滿足你的問題。”
勞愛忙施禮稱謝。
不料水連天突又望着勞愛一笑,道:“不過老朽倒有個條件。”
勞愛道:“不論什麼條件,勞愛全都會答應的。”
水連天撫掌笑道:“哈!這可是你自己説的喲!”
勞愛點頭道:“是的,不論你出何種高價……”
水連天道:“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老朽必不令你失望!”
勞愛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你請説吧!”
水連天指着方敬玉,道:“我要你嫁給他!”
勞愛還真的頭一回臉紅——那方敬玉手足無措的道:“水爺爺,你……”
水連天撫掌哈哈大笑,道:“好,好,此生頭一回見你們這般的兒女作態,哈……”
勞愛望了一眼方敬玉,緩緩低下頭未開口。
水連天收起笑容,道:“怎麼樣,你答應了?”
勞愛仰起頭來,道:“這是你老唯一條件?”
點點頭,水連天道:“不錯。”
再次望向方敬玉,勞愛心中在想,自己的身子早被方敬玉摸過,雖然那是在他替自己裹傷,而自己又被他抱回六盤山,這一切正表示了一個“緣”
字,再看這方敬玉也是一表人材,頗有俠義精神,也算是難得人才……
心念間,勞愛輕點點頭,道:“好,我答應這門親事,但卻得向家母稟報,而且成婚之日應在我大仇已報之時。”
水連天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撮合一對姻緣,老朽增壽十年,這下子又有得日子好活的了,哈……”
方敬玉忙上前拉着勞愛的一雙手,道:“當家的,這會太委屈你了!”
勞愛突然露出從未有過的女兒態,道:“方兄,我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緣份吧!”
突見水連天起身道:“走,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方敬玉對水連天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感謝才是,聞言忙一伸手,攔住道:“三更天了,水爺爺先歇着,有什麼話明日再説吧!”
水連天搖頭,道:“我不累,快跟我來吧!”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忙跟着水連天步出草屋外。
那水連天一走出來,只見他雙肩抖動中,人已撲向龍舌溝底筆直的往對面峭壁邊撲去——龍舌溝底寬約一里,溝底盡是渾圓石頭一灘灘的清水,然而水連天行走上面宛如平地般的雙腿緊盤如飛,方敬玉與勞愛二人施盡全力也才勉強跟上。
那方敬玉還不時的踩在水中,激起一溜水花來。
三人撲到峭崖下,月色中水連天回頭對勞愛二人道:“老夫一生嗜愛寶玉幾欲發狂,可説視玉如生命,難得今日我老人家興致高,又為你的一片孝心感動,這才領你們來我的藏玉洞一觀。”説着伸手往峭壁上指去。
方敬玉驚異地道:“水爺爺,槐山誰都知道你老以拾玉賣玉為生呀,怎的你老還有這麼一處藏玉洞?”
嘿嘿冷笑一聲,水連天道:“我老人家所賣的玉全都十分庸俗,稱不上什麼寶玉之流,説得明確些,只是換個肚皮不餓,而真正的寶玉打死我也不賣。”
勞愛忙笑道:“既是水老視若珍寶又愛如生命,我們還是不着的為是,再説我的時辰不多,幾個問題問清楚以後,我們還得立刻趕回六盤山呢!”
水連天笑道:“別急別急,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方敬玉也道:“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我們還是回草屋去吧!”
水連天沉聲道:“你小子怎的不開竅,想想看,我老人家把你二人撮合成了夫妻,難道不送件禮物給你們,那我這把年紀不是白白活了!”説着,又對勞愛道:“隨老夫上去,你們隨自己喜歡,想要什麼,但是每人只能取一件!”
勞愛搖頭,道:“不,我二人不能上去,老人家若定要送我二人各一件,還請你老自己取來,我們在下面等着。”
方敬玉也道:“是呀!哪有禮物挑撿的。”
忽的哈哈一聲笑,水連天道:“總算老夫未曾看錯人,你們且在下面等着吧!”説完只見他雙臂交互揮動不斷,人已攀崖而上,剎時間他已上躍三十多丈,一個旋身間便消失在峭壁間不見。
看看水連天的輕功,勞愛對方敬玉道:“此老輕功與我師龍師太不相上下。”
方敬玉道:“今日才知這位‘鑑玉老人’竟還是能人,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勞愛道:“希望我要知道的問題,水老能給予我滿意答案。”
方敬玉點頭,道:“看此情形,他必然會的。”
勞愛又道:“我曾叫‘八爪神偷’伍大海來到槐山,探聽那年槐山人慶賀玉王后出世時候,是否有中原其他人物在這槐山出現,探聽的結果是‘有’我希望老人家能認出這些人來。”
方敬玉道:“其實我們已知道有那狼山風家寨的風雷了,只要捉住姓風的,就不怕別的人找不出。”
二人正在崖下交談呢,峭崖上,水連天已衣袂抖閃中一瀉而落下峭崖來。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忙迎上前去。
水連天卻一揮手,笑道:“回草屋去吧!”説着當先向對岸旁身躍去。
三人又回草屋內,水連天湊近燈光猛的一攤右手,只見華光成絲,閃閃如同旭日彩芒。
勞愛驚異的嘆道:“天藍寶鑽?”
水連天得意至極,但卻搖搖頭,道:“這是玉精,而非寶鑽。”
方敬玉訝異的道:“玉精?難道玉還能成精?”
水連天道:“怎的不能?世上萬物達到極至便會成精。”説着伸手把兩顆玉精分別拿在姆食二指間,又道:“形狀相似而有稜,大小如一似夫妻,所以我老人家稱這對玉精為牛郎織女,這可是不經人工,不加俗手磨琢,全是天成,我把它送給你二人,算是老朽一番心意了。”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接過玉精,只見這玉精不過鴿蛋大小而稍呈扁平,五個稜角十分自然,近着燈光,只見華光四射,而玉精內部也似有另一種毫光閃動着,十分好看。
望着勞愛,水連天道:“收了老朽的禮物,你便是這小子的如意夫人了,哈……你總不會再反悔吧!”
勞愛當然聽出水老話中含義——那顯然是她自動退掉宇文長江的婚約,現在説來反倒引起三人宛而一笑了。
方敬玉收起玉精,忙拉住勞愛,二人上前向水連天施禮,那方敬玉果真感動得淚水也流下來,道:“小子何人,竟蒙水爺爺如此厚愛,此生不知如何報答這種恩情於萬一了。”
勞愛也道:“只等了卻心願,必請水老喝這杯喜酒。”
水連天哈哈大笑,道:“好,今日我老人家真是痛快,哈……”
勞愛也收起玉精,這才在水老一邊坐下來,道:“我可以問老人家問題了吧?”
水連天點頭,道:“你問吧!”
勞愛道:“在我請問之先,我想聽聽那夜你老所見的情景。”
方敬玉道:“當家的,記得我曾對你説過了呀!”
不料一旁的水連天沉聲道:“小子呀!你該改變一下稱呼,也好培養你二人之間的感情呀!”
方敬玉愣愣然,道:“改變什麼稱呼?”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你小子的了,比方説,你嘴巴甜的話便叫她一聲親愛的,普通一點的稱呼便叫一聲妹妹什麼的。”他一頓指着方敬玉鼻尖又道:“別忘了,你們已是夫妻,所差的只是拜個天地的儀式罷了。”
方敬玉道:“稱當家的也沒錯呀!”
冷哼一聲,水連天道:“大男人稱老婆為當家的成何體統!”
勞愛反倒笑道:“總得慢慢改呀!”
水連天道:“現在就開始改。”
方敬玉赧然一笑,道:“好,往後談公事,她還是當家的,私底下她便是我方敬玉的賢妹。”
水連天指着勞愛對方敬玉道:“那就叫上一聲吧!”
方敬玉望望勞愛,道:“賢妹——”
梨渦隱又現,勞愛輕點着頭。
水連天撫掌笑道:“好,好,現在你二人且坐下來,暫聽我再把那兒發生的事情説一遍——”
方敬玉把椅子拉近勞愛,二人並肩坐在水連天面前,四目直視牀沿上坐的老人——“鑑玉老祖”水連天。
於是——
那是個月圓之夜。
月圓人更圓,因為槐山地方的人們將以一對玉王玉後上呈他們的王爺,這是大事,槐山人要大戲唱三日熱鬧一番,然後派人進都城獻寶,卻不料這消息被人傳出去,便在第三天晚上,人們正高抬着那對鵝蛋般大的一對渾圓而又晶瑩剔透的寶玉遊行中,突然一人趁着街道兩邊的人們燃放鞭炮聲中從空而下落在寶玉的紙盤架子上,只伸手一撈,立刻騰空上屋,消失在夜色裏——當時這可嚇壞了槐山鎮上人,也有幾個會武功的忙追出去,可是那人十分了得,早走得無影無蹤。
就在那人搶玉的時候,火炮下燈光中,有人看到是個虯髯紅面大漢,約摸五十來歲年紀。
不料那虯髯大漢去未多久,忽又來了一批人,槐山全不識這些人物,只見混亂中來人聽説玉王玉後被人搶去,一問來人去向,立刻向那紅面大漢方向追撲過去。
那晚原是個圓月裏,紅面大漢搶得寶玉,匆匆的卻來到了龍舌溝!
他為什麼到龍舌溝,誰也弄不懂。
哪曉得他才進入龍舌溝,後面便見七個兇漢撲進來,當時老朽便在溝口不遠的斷崖下矮樹後,只見這七個大漢一路散開,扇形的往溝中包抄過去,這些人全都蒙着面,從他們的行動上看顯然皆都是高手之流。
遠處,我見那大漢被七個蒙面人包圍在一灘淺水處,好像我曾聽到一人狂吼着:“獨樂樂是私,眾樂樂才是義,姓勞的,你自信是我七人之敵手?”
那紅面大漢虎吼一聲罵道:“媽的,什麼情什麼義,卻全都他媽的狗屁,姓勞的今日總算看清你們這些黑心狼的真面目了。”
也不知有人説了一句什麼話,突然那姓勞的狂叫道:“要東西?那得先放倒勞大爺。”
這時那姓勞的紅面大漢右手鬼頭砍刀,左手一把怪刀,於是那七人立刻向姓勞的狂殺起來!
雙方邊殺邊向山崖邊移動,我也掩着身子接近,本來,我是想出手相助的,只是我聽得雙方全是來搶寶玉的,自然覺得這些人全不是好人,就看他們殺個兩敗俱傷,這世上少了這種人不是太平多了嗎?
卻不料姓勞的紅面大漢只一接近山崖,立刻騰空而起,直往山崖上躍去。
眼看他已上升數丈,突見數點寒星直射騰空中的紅面大漢,就聽得悶哼一聲,那紅面大漢一路又滑跌下來。
於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七個蒙面大漢立刻圍着這姓勞的。
姓勞的可真有種,他單膝跪地,雙手握刀,厲烈無比的閉口不言,任那七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就是滿面不屑的怒視着。
於是,又是一陣圍殺中,姓勞的在雙手兵刃被劈落地上後,竟盤膝坐在山崖邊雙目緊閉不再抵擋。
這時有人伸手在那姓勞的身上摸去,不料姓勞的雙肩晃動,雙肘交頂,直把那人撞跌在一丈外。
那人爬起來破口大罵,奮起手中潑風砍刀殺去,當場把姓勞的砍翻在地。
於是另外幾人也怒極的揮刀砍去,他們以為只要殺了姓勞的,再下手奪寶玉,不料姓勞的已是奄奄一息了,他們才發現寶玉根本不在姓勞的身上,一時他們又要施救姓勞的,為的是想從姓勞的口中問出寶玉藏於何處。
一陣折騰後,姓勞的似是死掉了,七人正感失望,不料暗中又出現一人,那人對七個蒙面人也不知説了些什麼,七個蒙面人立刻便往龍舌溝外面撲過去——説也奇怪,那後來出現的人,竟然會在姓勞的身子摸了一陣,他似是十分高興的把件東西塞入懷中,然後把姓勞的屍體背出龍舌溝拖上一輛馬車走了。
一口氣,水連天把那晚龍舌溝發生的事説了一遍!
方敬玉發現燈草蕊應該撥長些,燈快熄滅了。
於是他伸手去撥弄燈草,邊望向勞愛。
而勞愛的美眸視向草屋外,半晌她未開口,彷彿她也在那晚出現在龍舌溝。
沉靜中有着窒息,水連天喘了幾口大氣,道:“孩子,你可以問了!”
勞愛突然道:“姓關的今夜為何找上你老人家?”
水連天冷哼一聲,道:“也不知哪個壞東西説老夫畢生精神全花在這龍舌溝,姓關的懷疑我老人家得了玉王玉後,這才暗中摸進龍舌溝軟硬兼施的要我交出那對誰見也愛的寶玉。”
勞愛雙目一亮,旋即淡然一笑,道:“憑老人家武功,打發那姓關的幾人應不會有太大問題,何以——”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單隻他們幾人,老夫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但這些人的後面尚有不少人,天水黃衣社的‘黑駱駝’關雄,他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又何必把他惹來這龍舌溝?倒不如我老人家受點活罪,打消他們再來找麻煩的念頭,如此豈非更好!”
勞愛道:“可惜我們傷了他兒子,只怕姓關的更不會善罷干休,不定還會找來呢!”
哈哈一笑,水連天道:“你錯了,姓關的如果要找,只怕也是找上你六盤山,不過我老人家猜想,你廢了他的寶貝兒子,他可能就不會不找你一拼了。”
冷冷一笑,勞愛道:“西北道上,六盤山青龍會又怕誰來着!”
勞愛又問:“我只想知道那最後把我爹拖出龍舌溝的人,這人是誰?他為什麼把人放在車上就走了?”
水連天道:“我只能猜那人是個老者,別的便不清楚了。”
勞愛心想,如果再問下去,只怕所得到的還是那不清楚三個字。
輕聲一嘆,勞愛道:“看情形老人家已把要説的全説了!”
水連天道:“實際情形也是如此。”
勞愛突又問:“這以後那玉王玉後再未出世了?”
猛力點着頭,水連天又道:“寶物出世原本是一片祥和,卻不料引來一場血腥廝殺,只怕上天早又把寶物收回了!”
勞愛面無表情的直視着龍舌溝。
龍舌溝一片灰暗。
啊!月兒已下山了。
勞愛站起身來,對方敬玉道:“方兄,留些銀子給老人家,也算我們對老人家一點謝意!”
方敬玉忙自袋中取出銀子百兩放在桌面上,道:“水爺爺,這點銀子不成敬意。”
水連天也不言謝,撫髯一笑,道:“算是謝媒金吧!”
勞愛一笑,道:“也許有一天我二人跟老人家上得對面山崖上瞻仰你老的珍藏寶玉。”
水連天聽得勞愛的話,立刻眉飛色舞的道:“只等那一天到來——嗯!我是説你們已結為夫妻時候,我必帶你們看看什麼才叫寶玉。”
於是勞愛起身與方敬玉二人走出草屋。
水連天送二人到草屋外,笑笑道:“美人如玉劍如虹,英雄攜美走天涯,但願你二人共為武林寫出一段佳話,哈……”
方敬玉望着水連天深施一禮,道:“水爺爺,槐山你是我方敬玉最親的人了。”
勞愛也一笑施一禮。
水連天道:“你們上路吧,老夫還得掩門睡覺呢!”
水連天撮合成勞愛與方敬玉一對,這原本是他的本性,一個愛玉的人,總想把這塊玉雕琢得完美無缺而又十全十美,今日他見這勞愛與方敬玉二人,不但充滿俠義心腸,而且也如玉般的美。
天下似這種再也適合不過的一對,若不使之結合,便如同一塊不完美的玉,那是頗有暴殄天物的意味!
實際上,在勞愛的心中,她早已把方敬玉當成了心上人,如今經水老一説,也只是水到渠成罷了。
現在——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手挽手的走出了龍舌溝。
勞愛不時的望望方敬玉,卻發現方敬玉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淺淺的,也是甜甜的一笑……
於是,方敬玉便在勞愛的一笑鼓勵中,早舒展猿臂把勞愛摟入懷裏。
二人便這麼擠擠蹭蹭的踩着石頭走出龍舌溝。
而東方,現在似已剝白。
大地上已開始落下今年第一次的寒霜。
方敬玉低聲對勞愛道:“愛妹,你等等,我去把馬拉出林子來。”
勞愛輕點着頭,抿嘴一笑。
方敬玉果真是人有精神馬又歡,不旋踵間,便見他一手牽着勞愛棗騮馬奔馳過來。
那方敬玉一到勞愛面前,自己立刻跳下馬來,伸手扶着勞愛上馬,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勞愛回報個甜甜的笑,翻身上馬,道:“方兄,我們先馳出一段路再找地方歇息,可好?”
方敬玉道:“愛妹的話正合我意。”説着也上得馬來。
山道上,但見雙騎並馳,已不見來時候方敬玉誠惶誠恐的跟在勞愛馬後侍候了。
二人馳出二十歲里路程,勞愛忽然笑起來……
方敬玉笑道:“愛妹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來了?”
勞愛道:“我在笑那水老人家,哈……”
方敬玉一驚,以為勞愛只是玩笑一句呢。
勞愛見方敬玉表情,這才收起笑容,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玉王玉後必被水老得去了。”
方敬玉搖頭道:“怎麼可能?”
勞愛道:“十分總有七八分可能。”
方敬玉一笑,道:“愛妹必有根據!”他見勞愛説出玉王玉後之事,心中大是寬慰不少。
勞愛把坐騎攏近方敬玉,她緩緩的道:“方兄,那晚上的一切應該全被水老看到了吧……”
方敬玉道:“按理應是看到了。”
勞愛又道:“我爹在進入龍舌溝以後,見七條人影向他撲去,一時間怕玉王玉後被來人搶去,他在匆忙之下必是順勢將寶玉塞入哪個石洞下面去了,如此行動,後面七人沒有察覺,但卻瞞不了水老。”
方敬玉點頭,道:“有此可能。”
勞愛道:“即算水老沒看見,但在一眾人走後,水老憑他尋玉經驗也會輕易的找到那玉王玉後的。”
方敬玉再次點頭,道:“愛妹分析的十分有理。”他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只是……”
勞愛笑道:“方兄可是説水老為何還會邀我們去他的藏玉處是吧!”
方敬玉點頭道:“是啊!如果他已得到寶玉,便不會邀我們了。”
勞愛道:“這就是水老高明的地方,他絕對把那一對寶玉收藏的嚴,也許就不會在那崖上面洞內,他在邀了我們以後,便可以令我們不會懷疑到玉王玉後在他的手中了。”
哈哈一笑,方敬玉道:“水爺爺高招,卻仍然被我的愛妹識破,哈……”
勞愛伸手在方敬玉臂上擰了一把,也笑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