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天空仍然不見月色,沙成山繞道來到槐樹坡。他選了一棵高大的樹攀上去,幾乎,他就坐在樹梢頭!
那棵樹長在槐樹坡斷崖上,既能看到方家集,也可以看到坡兩邊,雖在黑夜,沙成山仍能極目看得很遠!
此刻,二更天剛到,從方家集那面一條人影如飛的往這邊撲過來!
黑影到了小廣場中央,只是稍一頓,便往圍牆後面繞過去!
沙成山立刻認出正是柳仙兒。他心中暗想,這時候怎不見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出現?
沙成山真怕柳仙兒被熊霸天遇上。真要遇上,今夜豈非是白來了?
沙成山又向四周望了一眼,便立刻躍下樹。柳仙兒的聲音已經傳來:“沙成山,你在哪兒?”
木然似的走近柳仙兒,沙成山道:“柳仙兒,你這般明敞着呼叫我,敵人早被你嚇走了!”
柳仙兒拉着沙成山道:“此刻尚早,敵人不會來的。沙成山,我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只要姓方的出現,我們便立刻捉活的!”
沙成山望望方家集,道:“你們大公主呢?她怎麼不來?”
柳仙兒低聲道:“她回苗疆去了!”
沙成山怔怔的道:“她怎麼放心得下?這時候回苗疆幹什麼?”
柳仙兒有些無奈的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再細細告訴你!”
指着那棵大樹,沙成山道:“走,到樹頂上去,那樹枝葉繁茂,是個好地方!”
柳仙兒抬頭望去,笑着同意的道:“真難為你會找到那棵樹,我們上去!”
沙成山與柳仙兒先後登上大樹頂,柳仙兒十分自然的倒向沙成山懷裏,笑道:“你還怕我嗎?”
一聲苦笑,沙成山道:“温柔鄉也是死人冢,若説不怕便是欺人之談。不過,沙成山見怪不怪,樹頂之上你施展不出叫人心跳的舉動,有什麼可怕的?”
柳仙兒吹氣如蘭的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不怕,雖在樹頂上,我們仍然可以折騰一番!沙成山,你信不信?”
一笑,沙成山道:“別逗了!倒是你快説,冷若水為何迴轉苗疆?”
重重的在沙成山臉上吻了一下,柳仙兒道:“沙成山,我們百毒門在苗疆是個大門派,七罈主八護法個個武功不俗。就是因為門主夫婦二人練毒入魔,他們十五位便輪流守護在總壇,這事已經有五年了!”
沙成山不解的問道:“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秘籍’,真的就能治好冷泉夫婦身上的毒?”
柳仙兒點着頭,道:“能,藥老子的話很有道理,只要門主練就‘百竅神功’便能立刻自由操縱周身經脈。所留體內劇毒,更能轉為有利武器,出掌揮拳,毒氣便能傷人於無形。沙成山,你想到沒有?如果你助我們得到秘籍,往日一段仇恨,自然也就迎刃而化解了!”
沙成山心中暗吃一驚:如果真的冷泉練就“百竅神功”,中原武林還有好日子過?
就在他思忖間,柳仙兒的嫩臉貼在了沙成山臉上泛青的鬍碴子上面,她磨呀磨的口中發出“啊”聲不斷!
沙成山宛如濤濤江心的大石頭而不為所動,左手卻仍摟住柳仙兒,低聲細語的道:“柳仙兒,敢情你想在樹頂上開闢另一種戰場?”
柳仙兒咦咦唔唔的道:“沙成山,我向你挑戰了!就怕你不敢接受!”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柳仙兒仰起赤紅的嫩臉,道:“為什麼?莫非你……你受過宮刑……”
沙成山冷叱道:“胡説八道,單就我的粗鬍碴子,可以知道我十分正常的是個大男子漢了!”
柳仙兒立刻笑問:“那麼又為什麼你不能?”
沙成山重重的道:“因為,有人來了!”
柳仙兒忙挺直上身四下看,道;“沒有人嘛,你……”
沙成山冷冷的道:“有,而且是大隊人馬往這邊走來了,你因為心中存有雜念,所以未曾注意到罷了!”
柳仙兒忙靜下心來聆聽,不由面色大變,道:“不錯,是有不少人往這邊來,而且……而且……”
沙成山立刻接道:“而且不下百人之多!柳仙兒,你猜這會是誰?”
柳仙兒雙眉一緊,道:“我怎麼猜得出來?總不會是八大門派的人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如今的八大門派自以為清高,他們表面上不屑於奪取秦百年之物,甚少出動,我看這必是另有他人了!”
柳仙兒未再説話。遠處人影幢幢,宛似出洞的一羣黑螞蟻,往這面奔過來……
不錯,來的人沒有一百也足有八十多,這些人到了燒燬的宅子前面廣場上,立刻成隊形的站在一起,有個大漢揮舞着手中刀,分派着人員……
就在這時候,六個女子簇擁着一個灰髮老婆婆走來,大漢立刻上前恭迎!
樹上,沙成山笑了!
柳仙兒忙問道:“你笑什麼?沙成山!”
指着遠處廣場上面,沙成山笑道;“你還未曾看出來嗎?
那是無憂婆婆,她今夜率領這麼多人趕來此地,不知她在弄什麼鬼?”
不錯,來的正是“無憂婆婆”花滿天!
只聽她尖聲吼道:“高護法,把人手分開來,立刻動手挖,別再耽擱了!”
大漢立刻應道:“門主寬心,今夜一定把這宅子翻個身!”
果然,就在花滿天走入燒燬的宅子不久,姓高的已把人手分好,從前院到後院,每個院子三十人。
只見這些人都扛着大鋤頭鐵耙子,斧頭鑽子也全帶來了!
於是,只聽得方寬厚的宅子裏叮咚之聲不絕於耳,挖地掀牆此起彼落!
遠處的大樹上,柳仙兒尖聲笑道:“沙成山,花滿天蠻幹起來了,哈……”
沙成山笑笑,道:“如果花滿天知道方寬厚未死,她就不會如此亂來。只可惜她不知道!”
柳仙兒柔馴得宛似一頭小貓般,在沙成山的懷裏笑道:“花滿天想寶想得快要瘋了!怎麼不多想一想,方寬厚怎麼會把那麼貴重之物隨便亂放?宅子都燒燬了,東西還能存在嗎?”
沙成山心頭像是自己抱了個刺蝟似的,生怕柳仙兒突然玩詐,笑了一下,道:“且等着看花滿天掘地三尺之後無功而退的模樣吧!”
柳仙兒呵呵笑的撫蹭着沙成山的粗而泛青的鬍子,道:“沙成山,那一定是很沮喪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突然遠處黑暗中鐵蹄滾動如雷,一彪人馬卷地而來!
蹄聲也驚動了正在燒燬的宅子裏挖地的人們,一個個伸頭引頸的看過去!
沙成山雙眉一緊,低聲的道:“這批人又會是誰?”
鐵騎來的真夠快,一下子全到了宅子前面的廣場上。
天空彎月如鈎,沙成山極目望過去,不由得一愣,自言自語的道:“怎麼會是他們?怪了!”
柳仙兒在沙成山耳邊低問:“沙成山,你認識這批人?他們是誰?”
沙成山仰起頭又仔細看,點着頭,道:“是他,不會錯,‘快刀’閻九子!”
柳仙兒急急的又問:“誰是‘快刀’閻九子?這些人……”
沙成山面上肌肉微抖,雙目炯炯的道:“柳仙兒,你聽人説過——西陲二十四鐵騎沒有?”
柳仙兒點着頭,一邊開始暗中數着“一匹……二匹……嗯……是二十四匹快馬!”
沙成山冷冷道:“這就對了,姓閻的吃我削去一耳,受傷不輕,此刻必是找我而來!”
柳仙兒驚異的道:“這麼説來,你的仇家追來了?”
沙成山愣愣的道:“你如果怕惹出另外麻煩,柳仙兒,我們就此拆夥!”
柳仙兒猛的抱緊沙成山,道:“就算是來了二十四天神,我也認準你沙成山!要拆夥且等寶物尋到了再説吧!”
隱隱的,只聽得遠處傳來聲音,道:“朋友們哪條道上的?今夜來此何事?”
是個粗漢聲音傳過來:“各位,可曾遇上個叫沙成山的傢伙?”
樹上面,沙成山立刻聽出是“快刀”閻九子的聲音,便不由得嘴角一牽!
聲音傳過來的十分清晰,沙成山又聽出了“無憂婆婆”花滿天的聲音:“你們提那個替人辦事混口飯吃的狗雜種?我老婆子前不久還同他打了一架,哼……若非他手中有把會吸鐵的怪刀,他早已不存在了!”
一個尖尖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個女子:“你也同姓沙的有過節?”
另一粗漢也問道:“各位是何門派?在此幹什麼?”
花滿天的聲音,道:“湘西無憂門,花滿天就是我!”
一個女子聲音,道:“原來是花門主,我等來自西陲……”
“無憂婆婆”花滿天立刻驚異的道:“西陲二十四鐵騎?我老婆子聞名久矣!”
閻九子指着馬上一位三十多歲女人對花滿天道:“這位孔二孃,是我們當家的!”
花滿天笑起來,道:“西陲二十四鐵騎中竟然有女子,而且又是當家的,哈哈……不讓我老婆子專美於前了!”
沙成山也是十分驚異!
傳言西陲二十四鐵騎神出鬼沒,殺法粗野,其間竟會有個女的,這個女子必然十分了得,否則她又如何懾服那麼多粗狂的男人?
馬上面,姓孔的女子沉聲道:“花門主,我們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姓沙的王八蛋?”
她又指着一邊的閻九子,道:“姓沙的自以為刀法古怪,殺傷了我家老二,我們是專門找他而來,還望花門主指點一二!”
哈哈一聲笑,花滿天道:“這麼説來,各位並非為搶寶而來了?”
馬上坐的孔二孃冷冷道:“搶寶?我們沒有興趣。殺了姓沙的我們便立刻走人!”
花滿天十分滿意孔二孃的話,只要二十四鐵騎不參加奪寶,她便放心不少!
迴轉身,花滿天高聲道:“你們快找,來的是友非敵,大家盡放寬心!”
花滿天的話甫落,孔二孃立刻問道:“花門主,何處可以找到姓沙的?”
稍作思忖,花滿天心中竊喜的沉聲道:“各位可以在這附近找找,如果要我為各位探聽姓沙的去處……嗯……三日後我在此地告訴各位!”
孔二孃立刻點點頭,道:“也好,就這麼説定了,三日後我們在此聽消息!”
她話聲甫落,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孔二孃連個“謝”字也不説,好像花滿天應該為她傳遞消息般驕狂自大,不可一世!
站在花滿天身邊的一個女子憤然道:“這女人忒也囂張,好像我們應該為她辦事似的……”
花滿天未動,她冷然的望着絕塵而去的二十四鐵騎,口中發出得意的笑聲,道:“我會在三天之內打探出沙成山的下落。哼……三天,三天之後,我們早已把此地掘翻個身,至少這三天之內我不用擔心姓沙的來搗亂了,哈……”
一邊,另一女子也笑道:“有他們在四周逡巡,我們還擔心什麼?還是門主有見地,屬下等佩服之至!”
此刻,樹上面的沙成山心中着實憤怒!
雖然他相信花滿天絕對找不到那兩件寶物,但花滿天利用二十四鐵騎為她在四下裏保護,着實叫人可惱!
事情十分簡單,如果“西陲二十四鐵騎”不即離去,至少方寬厚就不敢從暗中走出來,這對於自己的工作便造成一定的妨礙!
柳仙兒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着了!
沙成山見柳仙兒一副慵懶的睡態,桃腮泛紅如塗顏色,心中暗自思忖——她怎麼會是百毒門的女子?如果她能像丘蘭兒一般,那該有多好?
沙成山沒有動,但卻輕聲的對柳仙兒道:“醒醒,柳姑娘,快五更天了!”
揉揉眼睛,柳仙兒抬起頭來,道:“我一定睡了很久!”
她遙望大宅子那面,火把中,無憂門的人正在忙乎着,不由得憤憤的道:“看來今夜姓方的不會來了!”
沙成山點着頭,道:“柳姑娘,我要先走一步,你也該回去歇着,明晚二更天再來吧!”
柳仙兒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除了公事,你就不想辦點私事?”
沙成山知道柳仙兒的話中含意,笑着在柳仙兒鼻子上捏了一把,道:“公事沒辦好,哪有心情搞私事?柳仙兒,我是個公而忘私的人,因為……我是沙成山!”
順着大樹躍下地面,沙成山剛落在地上,柳仙兒已跟着他到了下面。沙成山笑問:“你怎麼也下來了?”
柳仙兒帶着失望表情,道:“你都走了,我在上面喝西北風呀!”
沙成山低聲道:“二更天我們再來,不見不散!”
柳仙兒撒嬌的道:“我會來的,就怕你會黃牛!”
沙成山乾笑一聲,道:“要抓方寬厚,怎麼會黃牛?再見了!”
沙成山走的真快,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黑暗裏!
柳仙兒怔了一會兒自語道:“奇怪,我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女子,沙成山竟然對我視若無睹,他……”
此刻,遠處傳來雞叫聲!
方寬厚的那幢燒得面目全非的大宅子裏面,“無憂門”
的人已停下工作,很快的集合在一起,沒多久便一窩蜂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沙成山回到客棧裏,他實在想不通,“西陲二十四鐵騎”人馬,怎會知道他在方家集呢?
一定有人對他們説了,否則,他們不會找到這種小地方來的!
沙成山躺在牀上,他細細的推敲着,一時間也猜不透誰指引這二十四鐵騎找到方家集來的!
迷迷糊糊裏便睡着了……
沙成山是被人叫醒的,有個年輕夥計笑對他道:“客官,有人在方家燒掉的凶宅子後面等你,説是你一定要去,不去是王八!”
沙成山憤怒的一把揪住夥計,叱道:“這人是誰?”
年輕夥計絕對想不到這位不怕鬼的瘦漢子手勁如此大,竟然把他提得雙腳離地,不由得雙手直搖,道:“客官,你先放下我,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重重抖着手腕,年輕夥計幾乎一屁股跌坐地上。直起身來,夥計苦兮兮的道:“我若不説實話,那人就要揍我;我把那人的話一字不漏,半句不改的告訴你,差一點你又要揍我,真是的……”
沙成山站直身子,問道:“是誰要你這麼傳話的?”
夥計指着門外,道:“是個黑大個子,那人長像賽韋陀,一雙大手掌像盤子,手指頭就似棒槌一樣粗,黑不溜粗的總有個七尺高,嚇人哪!”
一笑,沙成山想起這人一定是“黑天剛”熊霸天,不由得走至門口,道:“過午了嗎?”
夥計忙點頭,道:“是的。客官,你可要吃些東西再去?”
沙成山立刻吩咐小二,道:“切二斤醬牛肉,大蒜兩三個,我邊吃邊走。他孃的,倒要看誰是王八!”
夥計已走出門外,突又回頭道:“客官,我要是你,便寧願當王八。去,準定是送死!”
沙成山冷沉的道:“王八好當氣難受,快去拿吃的來!”
夥計剛才領教過沙成山的“一把抓”,知道沙成山不簡單,聞言不敢再多口,立刻取來二斤醬肉一把大蒜,直着眼看着沙成山走向鎮外!
燒燬的凶宅子距方家集三里地,沙成山走到台階前的廣場上面,兩斤醬牛肉早已吃光!
繞過高圍牆,沙成山來到後院。不錯,果然是有人在等候着他。令沙成山驚異的是,等他的人有三個。
其中只有一個他認識——皖北“飛索門”當家,“撥雲手”管洲!
“撥雲手”管洲人長得粗壯,但跟在他身邊的二人之中,有一個賽過黑鐵塔,單是一雙銅鈴眼,便似鑲在眼眶裏面的兩粒核桃,兇殘模樣果真嚇人!
頹廢的後院井邊,“撥雲手”管洲已哧哧冷笑起來……
沙成山沒有開口,他面無表情的帶着一片冷漠……
一邊,兩個大個子已自腰間取出麻繩,沙成山立刻嘴角一牽,道:“管門主這一向得意?”
“撥雲手”管洲冷沉的道:“得意個屁!”
他摸着右脅,又道:“上次你姓沙的在我這地方開了彩,就差沒把管某開膛破肚!一刀之賜,沒齒難忘,這次便是趕來回報的。沙成山,這一次我可並非是替白良助拳,這裏只有我飛索門的人!”
一笑,沙成山道:“沙成山也未忘記管門主的金索!”
説着,便伸左手摸了一下面頰!
“撥雲手”管洲側身指着兩個大漢,冷冷道:“他二人是我的屬下——皆是我飛索門護門使者!”
沙成山眼珠子盯在管洲的面上,並不去瞄一下另外二人。淡淡的,沙成山道:“管門主,約鬥沙某,只須一聲招呼,似你們那般惡言一句,實在有失風度!”
一怔,管洲沉聲道:“沙成山,你在嚼什麼香根?”
沙成山重重的哼道:“可要沙某一字不漏的再説一遍?”
點點頭,管洲怒道:“你説,是什麼話令我有失風度?”
沙成山冷笑連聲,道:“客棧小二傳言,有人邀我來此,不來便是王八,而且叫那店小二一字不漏的告訴沙某。姓管的,如此傳話,豈非三歲孩童?”
管洲猛的側頭望向身邊大個子,叱道:“是嗎?你是這樣傳話的?”
不料粗漢怪聲吼道:“門主,這種小子欠捱罵,不罵哪裏會來得這麼快?”
管洲虎目怒視!
另一大漢已沉聲道:“門主,別忘了我們是來索命的,罵他幾句也好培養出我們搏殺的情緒,管他風度不風度!”
“撥雲手”管洲眨了幾下眼,冷笑道:“不錯,罵得好,對!”他冷冷的直視沙成山,又道:“沙成山,你已經很快的來了,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管門主,你已承認自己有失風度了!”
猛搖着頭,“撥雲手”管洲高聲道:“我並未失去風度,沙成山,你更未當上王八,因為你及時的趕來了,所以這王八二字你就當不上了。當然,我們的邀約方式也成功了,哈……”
管洲大笑,他身邊的兩個大漢更是捧腹狂笑起來……
沙成山懨懨的垂下雙臂,面色已見冷酷!
他在對面三人笑得幾乎流出眼淚之後,淡淡的道:“管門主,可否介紹這二位的大名,也好令沙某略加認識?”
管洲猛沉的一掌拍在右邊黑大個子胸上,道:“他是‘賽韋陀’石磊,另一個‘巧手飛索’申屠,二人實際上是我‘飛索門’下的‘黑紅雙煞’。沙成山,管某説的夠清楚了吧?”
沙成山笑意掛在嘴角上,道:“黑紅雙煞的名號在皖北相當響亮,沙某今日有幸一會,足慰平生了!”
“賽韋陀”石磊怪聲道:“姓沙的,今日之會也是你此生最後一會,因為你沒有機會再生離此地了!”
沙成山猛的心頭一震,立刻十分平和的問:“管門主,請問你們如何會知道沙某在此方家集的小客棧?是誰告訴你們的?”
嘿嘿一聲笑,“撥雲手”管洲道:“水大漫天,樹大招風,沙成山,你就別再多此一問了!”
沙成山無奈的一聲怨嘆,道:“管門主,我們原本是無怨無仇的,只因‘龍爪門’白良的兒子白快活,你們聯手狙殺沙某於奔赴陽城的官道之上。管門主,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未能狙殺沙某,沙某也未佔得便宜,不料你們仍不放過沙某,千方百計的又找上我。管門主,即使你們能得手,你又得到什麼好處?”
仰天縱聲大笑,管洲道:“沙成山,你這篇可憐之談,是為自己求饒?”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怎麼會為自己求饒?我只是想免除以殺戮的手段來化解彼此的怨隙。因為,我們雙方並未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製造一次諒解,總比悲慘的殺戮要高明吧!”
冷冷哼了一聲,管洲道:“拐個彎又抹個角,孃的,説來説去你還是在為自己求饒,卻偏偏不敢承認!”
帶着一臉倦容,沙成山道:“這些年的血海生涯,草莽翻騰,綴串着的是飄零的日子,那可憐復又可笑的卑賤與殘酷,生與死已難有所分別。管門主,我的命不值半文銀子,所以我看得透。正因為我看得穿,所以我根本不去幻想那美妙的將來。如果説要在你管門主面前乞饒,那便大錯特錯了!”
雙眉一揚,管洲道:“既不求饒,何必多言?放手一搏,至少也叫管某與一批早想搏殺你的道上哥們痛快些!”
沙成山淡淡的道:“會的,不論是殺人或被人殺,我會令某些人達到乾淨利落與痛快的地步!”
管洲嘿嘿一陣笑,道:“沙成山,你已悟透了生死,我自內心起敬。不過往往當人們悟透生死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將死之時,沙成山,你大概就是吧?”
沙成山嘴角上撩,輕聲道:“錯了,我是為三位着想,決不帶點滴自私自利。唉,我的苦心換來了你們的誤解,當真已無轉圜餘地了……”
管洲憤怒的道:“沙成山,你在為我們着想?……你……
你是為我們在費盡唇舌的乞命?操!”
“巧手飛索”申屠早已不耐煩的怒叱道:“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你在找死!”
他喝罵聲甫落,人已往沙成山側面繞過去,一根五丈長的套索已開始在空中“咻咻”轉動起來……
“賽韋陀”石磊立刻與申屠相配合,他手中掄動一把大砍刀,打橫躍在沙成山的另一邊了!
“撥雲手”管洲冷冷的盯住沙成山,手中握着一根金索!
沙成山十分明白管洲手中的金索,具有抽打劈砸繞纏的力量,可以當索用,更可以當棍打,十分霸道!
極目注視着管洲手上的三尺金索,沙成山道:“管門主,我的判斷是各位決不會按江湖規矩來,當然我也並不奢想把各位塑造成君子!”
管洲不怒反笑的道:“沙成山,我飛索門有個縛獅捆虎大陣,名曰‘十索捆仙陣’,顧名思義,是由十位高手組成。
如果我把他們帶來,沙成山,你能逃得出嗎?”
沙成山的雙目一厲,道:“遺憾,希望有一天能見識一下‘飛索門’的‘十索捆仙陣’,不過……”
管洲立刻問道:“不過什麼?沙成山,有話快説!”
沙成山淡淡一笑,道:“不過我以為管門主率領的二位護門使者,必然高於你門下的‘十索捆仙陣’,對吧?”
濃濃的眉毛上揚,管洲哈哈一笑,道:“沙成山,你是怎麼有此一猜的?高招!”
沙成山暗中咬牙,他沉聲道:“有道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黑紅雙煞’成名皖北,卻未聞什麼‘十索捆仙陣’!”
他一頓之後,又道:“不過沙某從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管門主,你們還是看錯沙某了!”
“撥雲手”管洲沉聲道:“沙成山,不要再説什麼了,更不要怨我以三吃一,因為你不同於他人,我們也是不得已,你認了吧!”
沙成山未再開口,他冷視着管洲,而實際上他卻以眼角餘光看着兩側敵人——兩個不容忽視的敵人!
猛古丁一聲雷吼!
緊接着一聲咒罵:“狗操的沙成山!”
吼罵來自兩側,空中立刻發出“咻咻”聲!
大砍刀從右側暴劈暴斬,呼轟着便往沙成山的左面直撲而上——那真是凌厲至極的殺法,閃電般的快捷,空氣中響起撕裂聲與尖嘯聲,窒人呼吸!
沙成山的雙目仍然直視着正面的管洲!
管洲面上一片肅殺與冷酷,沒有動,但可以看出他在伺機而動,他要在沙成山阻擊兩邊攻勢的時候伺機而上。
因為,他相信黑紅雙煞想在一招之間擺平沙成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即出手!
管洲的不動,果然造成沙成山心理上的威脅,直待兩側的攻擊者到了身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的身形怪異的變成了三個方向,他的頭偏右,腰向左,而雙腳成了一前一後,就在大砍刀貼着他的胸膛半尺之地一閃而過時,“銀鏈彎月”已極光一現的繞到了頭頂上方,七十七刀布成了一道光環,剎時間寸寸斷索紛紛自空中落下來……
怪叫聲中一片血雨,只見“賽韋陀”左手托起右腕,狂嗥如豬的側翻三丈外!——
舊雨樓掃描,AlexLiu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