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昱冷麪如鐵,右手短刀猛的插入方寬厚的腿肚子!
只見他右腕用力扭動刀把子,一塊淨紅帶血的鮮肉被他一刀割下來,左手立刻接着丟入油鍋中!
方寬厚痛得又是一聲大叫!
方剛卻嘿嘿冷笑連聲……
油鍋在滾動着方寬厚的腿肉,發出沙沙響聲!
丘蘭兒看得雙手捂住兩眼,方小云與方老太也一聲大叫昏了過去!
油鍋中冒出灰慘慘的濃煙,一股子泛焦的怪味道好難聞。巴總管高聲喝問:“兩隻猛犬怎的不一齊拉下來?”
有個大漢指着上面,道:“去拉了,應該快來了!”
就在這時候,地車的大門被人掀起來,只見從上面走下一個瘦削的漢子,這人的雙臂各夾着一隻大灰狗!
巴總管一眼便看出來人是誰,他猛的暴喝一聲:“怎麼是你?為何不在門房守宅子,你……”
瘦削的面上露出個疲憊的無奈,來人道:“那面連個鬼影子也沒有,所以我還是來了!”
不錯,沙成山來了!
他來得突然,雖然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但對幾乎要死的方寬厚而言,這已經足令他高興了!
那面,丘蘭兒尖聲道:“沙大哥,我在這兒!”
沙成山乾澀的點點頭,道:“蘭妹,遇上我,就帶給你災難,我抱歉!”
丘蘭兒忙回道:“不,是我一時疏忽。沙大哥,我盼望你快點來,現在你果然來了!”
是的,沙成山本來想二更天便趕來方家莊,因為他心中早已斷定丘蘭兒必被人擄入方家在了!
只是巴總管等一定會在今夜前往凶宅,所以他沒有提前來探方家莊,倒是方捕頭在二道院的那一幕,沙成山暗中看的真切!
就在方剛等氣沖牛斗的走出凶宅時,沙成山也跟着來到了方家莊!
他是從右後方越牆而入的,不巧正遇上有人到鐵籠拉狗。沙成山一看便知是兩隻猛犬,個頭比狼還大!
巧的是有兩個抬鍋的人走入地牢,沙成山踞高臨下看的真切,立刻知道人被關在那兒了!
猛的挫着鋼牙,沙成山幽靈似的到了那大漢身前。兩隻猛犬狂叫不已,沙成山十指連揮帶戳,那大漢尚未叫出口,便脖子上四個血洞,鮮血外溢,沙成山的雙腳便如兩隻巨持船隻一個旋身便將兩隻猛犬踢死在地!
真是行家出手,乾淨利落,沙成山的足尖正踢在狗鼻子上,那可是猛犬的罩門,也是要命的地方。
沙成山的雙足之力何等之大,兩隻猛犬幾乎都是犬步畢露,鮮血飛濺,半聲也未叫出來便不動了!
此刻,方寬厚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道:“沙老弟,你終於還是來了,這是上蒼有眼啊!”
方剛雙手叉腰走近沙成山,冷沉的道:“操,真人不露相,是吧?”
沙成山懨懨的道:“大莊主,你言重了!”
巴總管面色一緊,道:“你不看大門,來此做什麼?”
沙成山伸手入懷摸出巴總管給他的一錠銀子,沉聲道:“這是你的銀子,沙某不想再幹了,成吧?”
説着,只見他拇食二指捏着的那錠銀子在變,變得宛似泥巴塑的一樣深凹下去……
光景看得巴總管等齊齊一驚。沙成山把捏扁的銀子拋在地上,重重的道:“沙某不屑於收這種血腥銀子!”
巴總管憤怒的指指沙成山,道:“好小子,原來是練家子,且容巴某領教!”
方剛語聲叱道:“退下,我們已經怠慢人家,此時還能再得罪嗎?”
巴總管冷哼一聲,道:“這王八蛋,騙得我們好苦,原來……”
方剛重重的對沙成山一抱拳,道:“鼓不打不響,話不説不明,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説出來,也許你我一家人!”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大莊主,你我冰炭不同爐,難容一條褲子,你不會認識我這無名小卒的!”
方剛立刻又道:“這沒關係,哪裏不是交朋友的?方某看你老兄必然少些用度,你等着,我立刻命人封一百兩銀子,算是你我的見面交情,如何?”
沙成山嘿嘿笑道:“大莊主,你真慷慨!”
方剛忙跨前一步,道:“方剛誠意交你這位朋友!”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我卻不敢高攀!”
佐大力忿怒的衝過來,吼道:“孃的皮,莊主一再以禮相待,你那裏倒□起來了。來吧,且容佐大爺掂掂你有多大能耐,夠不夠上抬盤的份量!”
方剛此時沒有喝阻,他倒退三步站到一邊,顯然是同意佐大力出手了!
搖搖頭,沙成山道:“三流盜墓之徒,何必自取其辱,還是退一邊去!”
話語似有些軟綿綿的不帶勁,卻又充滿了挑逗性!
果然,佐大力那個有點歪斜的大下巴一陣抖動不已,罵道:“你個小狗操的王人蛋,吃老子一刀!”
尖刀在暗紅的虛空裏閃動着寒光,挾着破空的鋭勁,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胸前劈落!
沙成山面色冷酷,雙目厲芒驟然暴射,左臂忽的吞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先測定好了,那麼準確的捉住了位大力的手腕!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佐大力突然朝有前方緩緩往地上矮下去,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啊……唷……”
“噹啷”一聲尖刀落地。沙成山重重的道:“你是用這隻手要殺我?那麼,我就廢了你這隻喜歡殺人的手吧!”
他話聲甫落,佐大力的右腕發出一陣磨碎沙之聲,那麼粗的腕骨竟被沙成山捏碎!
佐大力就在沙成山推送下倒撞在一丈外,抖着右腕直冒冷汗……
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鐵柵內,丘蘭兒已歡呼道:“沙大哥,幹得好!”
方剛大聲叱道:“朋友,欺人欺到我家裏來了,你殺死我兩隻愛犬,我可以不計較,今又膽敢傷了我的武師!這可是你自尋死路,任憑你是天王老子地王爺,我的兒,你都已註定了‘死’字當頭!”
沙成山嘆息一聲,道:“方剛,你真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六親不認的畜牲!你把自己的親哥哥折騰成這般光景,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可惡復又可笑!”
方剛大聲吼道:“可惡的是你,你不該橫插一手闖進來;可笑的也是你,你以為用那麼一招金剛指就想嚇倒我方剛?狗屁!”
一側,巴總管吼道:“莊主,不用和他多羅嗦,下手先除掉這狗孃養的才是正經!”
石昱見佐大力負傷歪在地上,不由得火冒三丈的走近性大力,道:“老佐,還能再幹嗎?我們合力把這王八蛋撂倒!”
猛的一咬牙,佐大力挺直身子,罵道:“你孃的,老子的左手一樣可以殺人!”反手後腰,他又拔出一把尖刀來!
方剛暴退一步,沉聲道:“你們三個把他圍起來,覷準了出手,一擊而必中,我方剛就不信他能翻出老子手掌心!”
懨懨的,沙成山雙臂垂在下面,他冷冷的道:“不要以為人多勢眾就能佔到便宜,有時候人多反倒吃大虧。方剛,你的執迷不悟,馬上就要招致慘痛的代價,我真為你的貪念而憐憫你!”
突然,被吊在木架上面的方寬厚厲聲道:“沙老弟,我方寬厚為你替我們方家清理門户而衷心感激,你如能殺了這畜牲,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猛的一掌打過去,方剛厲叫道:“老東西,你為自己的老命祈禱吧!”
望着方剛猙獰與蠻橫的面孔,沙成山道:“我倒希望你始終如一的如此橫行下去,那樣,我便有足夠的理由搏殺你了!”
石昱就在這時手揮手上砍刀,“嗖”的一聲疾斬過去!
另一面,佐大力一聲怪吼,道:“我捅死你這王八蛋!”尖刀在他的左手上前後激閃,人尚未到,他已揮出十七刀!
巴總管的砍刀狠又辣,他由正面直撲,寒光泛赤,鋭風颳面,成束的光焰激盪着,摟頭蓋面的罩上沙成山!
沙成山的身形突然迴旋扭曲,他迴旋於一定的空間裏,扭曲在有限的高度上!
但見他突然伸出右臂,一輪彎月便驟然在這時候十分有靈性的穿梭在空中!
誰也無法知道他的“銀鏈彎月”閃擊多少,因為流星似的彎月穿織得太快了,快得令人難以看清刀影!
於是,那密集如一堆燃燒的火炮也似的金鐵撞擊,便如是急驟的填進人們的耳朵裏!
響聲仍在,空中已見鮮血狂標,三條往空中斜閃的人影,便在一陣狂號怪叫中往三個方向倒去!
巴總管的砍刀落地,他雙手猛力的捧着脖子,翻滾在地上,鮮血便從他的指縫中往外進濺,利時身前一堆赤漓漓的殷紅色!
石景仍然握着砍刀,他在身形穩住以後,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後須,鮮血正在外流,他卻咧着大嘴猛的深深呼吸一下,罵道:“操你娘!你的刀……”
佐大力不動了!
一個人頭快要掉下來的人,他又如何會再動一下呢?鮮血把他的半個頭浸沒了,他那滿面胡茬上盡是血,把黑粗的鬍子染成了赤紅!
“銀鏈彎月”垂在下面,沙成山冷如山嶽般,道:“來吧,方剛,你還在等什麼?”
張大着嘴巴,方剛驚怒交加的道:“你……你的刀……難道你是江湖傳言的‘二閻王’沙……沙……”
冷酷得宛如一塊冰,沙成山道:“我叫沙成山!”
方剛退了一步,道:“大鏢客沙成山就是你?”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我不是什麼大鏢客,只是為人辦辦事跑跑腿,混口飯吃,譬如替你方大莊主去那座凶宅子裏看大門……”
方剛指着倒在地上瞪着大眼的巴總管,叱道:“你給我辦的好事情,糊里糊塗的弄個殺手替我看宅子!東西幸而還好沒有曝光,否則豈不落入姓沙的之手?”
巴總管張口結舌説不出話,他憤怒的直望着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面色一緊,道:“方剛,別再打主意到那兩件東西上去吧,眼前你還是保命要緊!”
方剛突然暴喝如雷,他激動的叫:“沙成山,你是什麼東西?你又把我方剛看成什麼樣的窩囊廢?你以為‘銀鏈彎月’就能嚇住我?若比殺人,方剛決不會落在你後頭!”
沙成山雙肩一聳,道:“你還等什麼?”
方剛接手挽起長袍前擺液在腰帶上,隨手抽出一對金光燦燦的尖刀,“掙”聲脆響,華光四射,一對金刀發出瑩瑩寒光!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仍然垂於右臂下方!
他冷沉的道:“這場搏鬥,在我而言,實在平常得很,在你就不同了,因為這是你的生死之鬥。方剛,你可要盡力了!”
方剛大怒,吼道:“老子受夠你了……”
古井無波,沙成山道:“生死一搏,除了戒慎恐懼,更應避免氣躁心浮。方剛,你心中嚇怕了,是吧?”
突然,方寬厚大聲道:“小心他的毒鏢傷人!”
猛回頭,方剛大罵道:“老狗,你給我閉嘴!”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來吧,我説過,你應該盡展所學,否則……”
猛古丁人影閃動,巴總管就地摸了一把短刀,虎吼道:“我們一起上路吧,兒!”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巴總管還能挺起腰桿揮殺過來,他此刻正等着方剛出手。巴總管叫聲末已,人已撲殺過來!
鮮血染得巴總管上衣盡濕,尖刀卻仍然發出撕裂空氣的“淋”聲……
就在巴總管的短刀快要沾上沙成山的左脅時,沙成山冷叱一聲在掌已拂上巴總管握刀之手,尖刀在沙成山身前貼着他的衣衫滑過去!
就在這時,沙成山的左膝猛的頂出,便聽得“吭叱”一聲,巴總管的身子彈飛起兩丈高,撞上了地牢的項處!
巴總管太不走運了,他竟然在空中翻了個身,便一頭栽入那口滾燙的油鍋中!
“沙”的一陣響聲,油鍋便隨之被巴總管那顫抖的身子撞翻,一鍋的熱血灑滿一地!
巴總管只是抖動了一下,已是滿頭赤紅似血的死在熱油上面!
方剛閃身在地牢一角,他憤怒的叫道:“沙成山,方剛要與你決一死戰!”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不會拒絕你的挑戰!”
方剛指着上面,道:“出去,我們上面放手一搏!”
搖搖頭,沙成山指着地上熱油,道:“能在一地熱油上面廝殺,其味道必然特殊,沙某不願放過這種經驗!”
驟然憤怒的狂吼,石昱猛的揮刀殺過去。這一次,沙成山看的清楚,他只是雙肩稍晃,斜劈過來的鋼刀便從他的右側掠過!
只見他右足猛的踢出,“叭”的一聲響,石昱被踢得溜地翻滾。不巧的是,地上熱油甚滑,直把石顯滑向鐵柵一邊,“咚”的一聲被鐵柵擋住!
真是冤家路窄,石昱竟然滾到“玫瑰毒刺”丘蘭兒的面前,這對丘蘭兒自是絕佳機會!
猛然矮下身子,丘蘭兒隔着鐵柵暴伸右手,食中二指快不可言的插入石昱的雙目之中!
好一聲淒厲大叫,石昱在叫聲裏猛然劈出一刀,“當”的一聲大震,砍刀劈中鐵柵發出一溜火花來!
丘蘭兒的手指在石昱的眼眶裏一陣扭動,方才技出血淋淋的手指頭,她冷冷的道:“這便是你這小子吃姑奶奶豆腐的下場!”
方剛一聲厲喝,騰身而上!
看來他是揮着兩把金刀,然而他人還未撲上沙成山,兩點寒星宛如飛瀑般直奔沙成山面門!
誰也看不清他是怎麼打出這兩隻鏢,只有沙成山一人,因為沙成山就是站在方剛正面。他看得十分清楚,兩隻鋼鏢來自方剛的雙足靴子裏面。當方剛彈身而起的剎那間,看似踏空,實則交替甩出靴內鋼鏢!
沙成山發現方剛的武功確在巴總管幾人之上。只見方剛的身形掠空立刻急速滾動,他挨着縱橫四溢金光的刃芒,兜頭罩向敵人!
沙成山一招鐵板橋閃過兩把飛鏢,方剛已到了頭頂,猛古丁一個挺立,雙腳未離地,身子已順勢滑出兩丈遠!
沒有停下來,沙成山旋身挺直身子,仍然雙腳不離地面,“唆”的一下子便到了方剛身邊!
方剛在半空滾動中,突然發覺敵人不見,他一驚之下猛然扭轉身形,忙不迭雙手金刀狂殺四十二刀!
然而“銀鏈彎月”便在這時候眩目奪神的流轉穿刺不已,金鐵交擊聲一如花炮爆炸,金光冷焰頓然消失破滅!
方剛沉悶的一聲低嗥,踉蹌的搶出三步,幾乎摔跌在地,卻強自伸手按住一個凳子不即倒下!
交錯的血槽在方剛的兩邊脖子上出現,鮮血在流!
那兩個抬火盆的壯漢,猛然往地牢門衝去,然而兩把砍刀流星般的分別穿入二人的後心,他們順着石梯又滾下來!
沙成山伸手扭斷兩間地車的鐵鎖,他把丘蘭兒先放出來,再由丘蘭兒放下方小云與剛剛醒轉來的方老太!
方寬厚無法站地,他在沙成山的扶持下到了方剛面前!
咬着牙,方剛先開口:“哥,人算不如天算,結果你變成了贏家,我沒活好説,你動手吧!”
望着方剛脖子上的鮮血,方寬厚嘆口氣,道:“方剛,你可記得小時候我揹着你上山摘果子,下河摸小魚的情景?兄弟本是同根哪!”
方剛猛然大怒,吼道:“這時候你同我講這種閒扯淡的話,鳥用!”
方寬厚緩緩伸出手撫摸着方剛脖子上的鮮血,不由得老淚縱橫,道:“方剛,你被權與利矇蔽住心志,一心要想稱霸武林!但你卻忽略了一件大事,因為你缺少的條件太多了,便真的練成百竅神功,徒然增添武林血腥!”
方剛仍然未倒下,他的雙目漸趨暗淡,面色由紅轉白,變得宛似塗上一層寒霜,猛古丁伸手抓住方寬厚的手,淒厲的沉聲道:“你只……會説我……為什麼不……不説你……自己?”
方寬厚怔了一下,道:“方剛,我的兄弟,你折磨得我們三人已不成人樣,可是大哥不恨你,難道……”
方剛咬牙沉聲道:“那麼……你為什麼……暗中……把那……兩件……寶物據……為己……有?難道……你不想……有一日……獨霸天下……你……是這……場災禍之……首啊……”
方寬厚愣然不知所措!
方剛卻突然一聲大笑!
然而,笑聲仍在,他那粗壯高大的身子卻猛的倒在地上,把地上的熱油激得四下裏飛濺。
方寬厚一聲錐心大叫:“兄弟!”
叫聲裏,方寬厚雙手摟抱住方剛那血淋淋的脖子,把一張老臉貼上去,老淚已簌簌落個不停……
方老太同方小云相互扶持着走過來,二人既悲且忿的搖着頭嘆息不已!
此刻,外面繁星一天。夜色茫茫裏,正有幾條人影往凶宅那面走去!
“二閻王”沙成山走在前面,“玫瑰毒刺”丘蘭兒緊緊的踉在他身後,另外三人拄着枴杖艱難的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