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邊,魚肚白,正是磁曉時分。
一勾彎月,斜掛半空,曉墾特別明亮!
街上,一片冷清,僅有淡淡的薄霧。
一陣嗜晤清脆蹄聲,打彼了寂靜晨空。
辛不畏,坐騎銀鬃馬,迎着撲面薄霧,如飛馳出了北街口,繞城向東,沿着中條山西麓,直奔正南。
他這次奉命下山,原就指定他跟蹤於化龍親自押解的鏢車,見機行事,奪回靖王府的失寶。
豈知,跟蹤至‘九曲谷’時,竟大大的出他的意料之外,密封的馬車內,竟是一口棺材,而‘鬼臉刀’正將一具女屍掠走。
因為,在他的想像中,鏢車應該是人椎着,上面有貼好封條的大箱子。
當然,這些大箱子,也可以用馬車拉着趕路。
但是,當他發現是棺材,而棺中確一具女屍時,因而懷疑樂帥丐幫的總分舵,是否弄錯了。
因為,丐幫的消息中,也只説很有可能是失寶,而並不知道是用鏢車還是用馬車運送,更不知道鏢車上載的是棺材。
當‘金刀’於化龍阻止他去追‘鬼臉刀’奪回女屍時,他確實想到失寶可能在棺內,但他暗中檢查,卻又發現棺木確是實心。
話又説回來,如果不是帶孝老人的目光看向棺頭下端,他依然聯想不到失寶就藏在棺頭的橫台中。
張把式的弟弟張義説的不錯,‘金刀’於化龍父女,至少應該知道棺中藏的失寶是什麼珠子,鏢主龔師爺是怎樣對他交代的。
如果能查出失寶的名稱,並將全盤經過一併稟報紿義父知道,也許能免除一頓呵斥,何況在無意間發現了‘金眼魚’朱七和‘如玉山莊’的白嘯天?
當然,他還要抽空去趟‘如玉山莊’,親自察澄一下,萬一對方不是義父的首號仇敵白嘯天,這個錯誤更加的不可原諒了。
中條山區逸通數百里,西南麓直達風陵渡,沿途山麓,風光倒也明媚。
辛不畏一面前進,一面打聽‘金刀’於化龍父女的行蹤。
説也奇怪,應該打尖住店之處,均無他們父女的蹤影。
因而,他斷定於化龍父女,如果沒有喬裝易容,便是改道轉回了長安京城。
為了能儘快追上於化龍,辛不畏也改由靠近山區的鄉道前進。
兩天後的午後,辛不畏正沿着山邊前進,摹見一里開外,一羣人眾,簇擁而行,並傳來開道鑼聲和吹鼓手們的吹打聲。
辛不畏高坐馬上,凝目一看,只見當前兩面銅鑼,以四個壯漢打着開道,接着是四面迴避牌,上面寫的卻是“如意”“吉祥”字樣。
牌後是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的正起勁兒,後而三匹高頭大馬上,中央坐的是個紅袍玉帶,紗帽金花的中年人,另兩人則是一穿灰衣,一穿黑袍的老者。
三馬之後,是一頂八人的大花轎,顫顫巍巍,快步跟進,最後尚跟着近二十名身着勁背插寶劍的青年人。
辛不畏看罷,不禁失笑了,心想,原來是迎親娶媳婦。
看看雙方將近,辛不畏趕是放緩馬速,撥馬路邊前進。
細看馬上新郎,衣着的確像個新科狀元,只是黃皮瓜瘦,幾近耳順之年,生得濃眉環眼,扁平的鼻子,下頰刮剃得精光,以減輕他的年紀。
高坐馬上的新郎,趾高氣昂,卻看也不看辛不畏。
辛不畏看得暗自一笑,心道:
“原來是個老新郎,看他將近四十才娶妻,難怪他那麼得意神氣。
兩個灰衣黑袍老者,均有六旬年紀,面色紅潤,花白鬍須,目光炯炯,兩太陽穴高高鼓起,都已有了深厚的內功根基。
兩個老者,看來尤為驕做,對由路邊經過的辛不畏,眼角也不屑瞄一下。
花轎跟着與辛不畏的馬相錯而過,但是,裏面的新娘卻嗚咽痛哭,並不時用腳猛踢轎子。
辛不畏一看,再度笑了,斷定轎裏的新娘子不甘心嫁紿一個又瘦又醜的老新郎,只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無法相抗罷了。
一想到媒的之言,這才發現花轎旁沒有媒婆跟着!正感不解,驀聞有人沉不屑的説:“可惜,隔着轎帷,看不到!”
辛不畏聽得俊面一紅,同時升起一股怒火!
轉首一看,只見發話的那人,竟是跟在轎後二十幾名背劍年青人身前馬上的一個淡紫勁衣,黑麪膛的彪形大漢。
淡紫勁衣大漢,斜了辛不畏一眼,特又輕蔑的哼了一聲,才轉首看向正前。
辛不畏看了雖然生氣,但自覺不該直盯着花轎打量,因而將上衝的怒氣忍了下去,一抖絲僵,放馬向前奔去。
前奔向不足一里,即見前面樹林下,十幾個身穿新衣的鄉下人,正將一個身穿紅袍的年輕人扶到路旁樹前坐下,另一個六十餘歲的新衣老婆婆,正在那裏指大劃地又哭又叫又大罵!”
辛不畏一看這情形,心知有異,凝目一看,只見那位紅袍年輕人,鼻青臉腫,嘴角滲血,紅袍已被撕肢,插着一對金花的新帽子也被踩癟在道中央。
十幾個身穿新衣的鄉人,有的安慰紅袍年輕人,有的則在一旁搖頭嘆氣,暗自流淚,其中幾人的臉上,也有被打的傷痕。
辛不畏一到近前,飛身下馬,立即望着又哭又罵的新衣婆婆,關切的問:
“老嬤嬤,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老婆婆見問,立即望着辛不畏,哭聲道:“可惡啊!年輕人!”
辛不畏聽得一皺眉頭,心裏很不是滋味,一下馬就該罵,不由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只見老婆婆手一指那批抬轎迎親的人羣,繼續哭罵道:“這真是一羣畜牲呀!
光大化日之下,竟明目張膽的打傷了新郎,搶走了新娘,這哪裏還有天理王法呀?”
辛不畏頓時明良了是怎麼回事,意外的“噢?”了一聲,正待轉首去看那羣搶親的人,一個淚流滿面的老人,已走過來哭聲道:“最叫人氣恨的是,那幫子迎親抬轎的人!還有那些吹鼓手,也都是他們那批強盜自己偽裝的呀!”
辛不畏越聽越有氣,不由憤聲道:
“竟有這等事?”
另一個身芽新衣的鄉人,一見辛不畏的鞍頭上掛着劍,立即餵過來,恨聲道:
“那個小霸天連搶帶騙的已搞了九個老婆了,如今,硬要湊足十個,真是作孽呀!”
辛不畏一聽‘小霸天’,心中一動,問:“那個皮包骨的新郎,不,那個‘小霸天’的強人,可是姓齊?”
兩個鄉人和老婆婆同時,彼此對望一眼,新衣老人恍然想起,道:“不錯,不錯,是姓齊,那個搶親的畜牲就叫齊虎!”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喜,繼續問:
“那齊虎的老子,可是叫齊霸天?”
兩個鄉人同時搖頭道: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就住在山區裏,聽説宅院蓋得像城牆,宅院中所有的人都揹着全劍……”辛不畏一聽,不由暗呼了聲:“這麼巧?”,向着兩個鄉人一揮手道:“你們在這兒等着,在下去把那些人打跑,讓他們把新娘再回來!”
説話之間,飛身上馬,直向那批強人追去”頭上尚插頭一朵紅花的新衣老婆婆,趕緊雙手拜揖,道:“年輕人,你是南海大士身前的善才重子,你是我們這一帶的活菩薩,你是……”話未説完,其餘幾個鄉人已不耐煩的齊聲道:“好啦,對方那麼多人,他一個去了有什麼用?還是死路一條,送了小命?”
話聲甫落,飛馬馳去的辛不畏已望着搶親的人羣,大聲高呼道:“喂!搶親的強盜,給小爺我站住!”
因為,前面搶親的那些人,已經轉彎改道,直奔二三里外的一座山口。
由於辛不畏氣納丹田發話,聲宏量大,搶親的數十人聞聲紛紛轉首望來。
辛不畏為了截在那些人的前頭,撥馬馳下鄉道,越野向前馳去。
這時一見那些人轉首望來,再度大聲道:“趕快給小爺站住,小爺饒你們不死!”
説話之間,只見身穿吉服的齊虎,滿面怒容的向着轎後的紫衣黑臉大漢揮了個手勢。
只見黑臉大漢飛身下馬,一聲沉喝,率領着二十幾名青年壯漢,逕向辛不畏馬前迎來。
辛不畏胯下的銀鬃馬,是千萬匹中難選其一的千里寶駒,真的放蹄飛奔起來,每日不下千里。
是以,轉瞬之間,辛不畏已奔到了近前,飛身躍下馬來,同時,滿意的微一頷首道:很好,你們很聽話,小爺今天就破例饒你們不死!”
話聲甫落,飛眉瞪眼,一臉殺氣的黑臉大漢已“呸!”了一聲,怒聲道:
“好個混帳小子,老子看你就有氣,説大話,吹牛皮,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辛不畏神色自若,曬然一笑道:“你看了我有氣,我看你不順眼,咱們稱得上是冤家對頭,沒説的,亮傢伙吧,別誤了人家拜大地的良辰吉時……”黑臉大漢冷冷一笑,切齒恨聲道:“好個不長限睛的東西,竟敢管起大爺們的閒事來了,我看你真是‘壽星老上吊’,活膩了!”
了字出口,立時撒劍,“嗆”的一聲將劍撤出來。
也就在黑臉大漢撤劍的同時,仍高坐馬上的灰衣老人,突然發現了辛不畏以布包裹着的長劍,脱口急聲道:“慢着!”
如此一吆喝,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了灰衣老人。
一身吉服的齊虎,迷惑中有些不耐,顯然希望黑臉大漢一劍殺了辛不畏算了!
灰衣老人卻繼續道:
“看你小兄弟好像不是本地人,為何卻來管我們本地發生的事?”
辛不畏淡然道:
“有道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再説,既然碰上這種朗朗乾坤之下,競敢明目張膽搶親的事,總不能不評評道理,問問根由!”
灰衣老人以含有警告的口吻,沉聲道:
“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們這邊有數十人,而你只有一個……”辛不畏淡然一笑道:“一羣鼠輩強盜何足為懼?就小爺一個,足夠收拾你們的了!”
黑臉大漢哪裏還能忍耐,怒目大喝道:
“好個狂妄小子,看劍!”
劍字出口,飛身前撲,手中精鋼劍一指,綻出三朵碗大銀花,逕刺辛不畏的上中下。
辛不畏哂然一笑,跨步旋身,“嗆唧”一聲隆隆劍嘯,金紅雪光一閃,接着一道耀眼匹練!
金紅電光一暗,一片鮮紅的血雨微濺,一聲殺豬般的曝叫,黑臉大漢已就地翻滾起來。
一條右臂就在翻滾大漢的身側不遠,顫抖的右手五指,仍緊緊的握着劍柄!
但是,就在黑臉大漢栽倒地上的同時,辛不畏已“沙”的一聲將劍收人鞘內。
身穿吉服的齊虎驚啊了一聲,其餘二十幾名青年壯漢,以及打鑼開道,扛迴避牌與抬轎的人,俱都驚呆了。
黑袍老人大喝一聲,就在馬上騰空而起,飛身縱落在辛不畏身前一丈五尺處,先望着二十幾名年青壯漢,怒容沉喝道:“將賴總管抬下去裹傷!”
二十幾名青年壯漢中,立有數人恭暗一聲,急步奔至已經暈死過去的黑臉大漢身前,有的抬人,有的撿斷臂拾寶劍,一陣風似的奔出了場外。
黑袍老人這時才望着神色自若的辛不畏,冷冷一笑,道:“看你小子不出,卻有如此狠毒的心腸……”辛不畏淡然一笑道:“在下出劍只斬下他的一條胳膊,總比搶人家的新娘子,拆散人家的夫妻要好多!”
黑袍老人突然怒目厲喝道:
“廢話少説,快報出你的名來受死!”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真巧,我也正想要你報出名字來受死呢!”
黑袍老人一聽,只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盡在那裏吹鬍子瞪眼睛!
已經下馬來至場邊的齊虎與灰衣老人,則沉聲道:“沈老何必和他嗜嚏,用‘黑風掌,廢了他!”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立時注目去黑袍老人的雙掌。
果然,就這一會兒的工夫,他的兩掌已變成了灰青色。
同時,他也明白了黑袍老人何以縱下馬來不立即動手,而已問話拖延時間,正因為他的黑風掌的毒氣,還沒有將功力聚集在雙掌上。
是以,冷冷一笑道:
“莫説他的‘黑風掌’廢不了在下,就是麻瘋掌對在下也無可奈何!”
“黑袍老人恨恨的“噢?”了一聲,正待説什麼,場邊的灰衣老人已機警的説:“沈老,注意他小子的劍!”
説話之間,黑袍老人已沉聲道:
“快報出你的小名來,須知老夫的雙掌下,向來不死無名之輩!”
辛不畏哈哈一笑道:
“如果在下怕死,就可以不報姓名了?”
黑袍老人更加得意的雙眉剔道:
那跪下來喊老夫三聲爺爺,老夫就放你走路!”
辛不畏哂然一笑道:
“你跪在地上喊我三聲小祖宗,我照樣要放你的血!”
黑袍老人頓時大怒,不由怒目厲喝道:
“你報不報出你的姓名?”
辛不畏業已看到黑袍老人的兩掌已完全變黑,知道他已到了非發掌不可的地步,故意冷哼一聲道:“你還沒有報出你的名字,我為什麼要先報出來?”
黑袍老人無奈,只得怒目厲聲道:
“老夫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劍眉一蹙道:
“你叫什麼?你的聲音太大了,在下聽不清楚……”黑袍老人沈奇通一聽,只氣得眼布紅絲,渾身顫抖,兩臂的骨骼,“剋剋”直響,只得再度厲聲道:
“老夫‘黑風掌’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失聲一笑道:
“我看你是黑風掌很普通!”
‘黑風掌’沈奇通,自恃黑風毒掌厲害,中者渾身潰爛而死,輕者也會嘔吐昏迷,一向目中元人,除了劍術第一的‘地支劍’齊霸天外,從不服人。
試想,像辛不畏這樣剛出道的後生小夥子,他焉能看眼內?”
是以,一見辛不畏非但沒有報出姓名,反而將他耍了一頓,氣得突然功集雙掌,怒目厲喝道:“氣死我也,納命來!”
厲喝聲中,雙掌暴漲,舞成兩個黑圈,同時向辛不畏罩下。
辛不畏冷然一笑一等對方的雙掌向下一壓,兩道黑氣同時由掌中噴出之際,身形一閃,手中‘天雷劍’連同劍鞘向上一挑,“叭叭”兩聲,‘黑風掌’沈奇通立是發出一聲驚恐曝叫,一雙手掌,頓時由腕骨處彎折下來。
緊接着,辛不畏身形一旋,同時飛起一腿,“蓬”的一響,悶哼一聲,‘黑風掌’沈奇通的身體,應聲飛起,越過場邊數名青年壯漢的頭上,直向場外飛去。
“哇”的一聲,翻滾橫飛中的‘黑風掌’沈奇通,就在半空中,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身穿吉服的齊虎和灰衣老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黑風掌’沈奇通,就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辛不畏敲斷了手腕,踢飛到場外,因而,兩人同時一聲驚啊,俱都呆了!
聽了‘黑風掌’沈奇通的嘔血聲,灰衣老人才恍然想起,脱口急聲道:“快將沈老接住!”
但是,已經遲了!
只聽“蓬”的一聲,‘黑風掌’沈奇通已着實跌在地上,滾了兩滾,立時暈死過去。
身着吉服的齊虎一見,頓時大怒,不由一揮手臂,望着十數青年壯漢,怒喝道:“上,給我剁了他!”
十數青年壯漢一聽,同時一聲暴暗,“嗆啷”連聲中,寒光如電閃動,紛紛將劍掣在手中。
聰明的人只在原地揮劍怒吼,僅有六七人一聲吶喊,飛身撲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冷冷一笑,一等六七名壯漢揮劍刺到,大喝一聲,金紅電光冷芒耀眼,隆隆劍嘯聲中,一陣翻滾匹練,幻成無數圈耀眼紫虹,罡氣瀰漫,狂飈室人,斑斑血雨飛灑,點點斷劍有如寒星!
飛身撲向辛不畏的六七個壯漢,哀號慘叫,滾地而逃,有的蜷在地上抱着斷腿,有的以手捂着小腹和肩臂,沒有一個人全身而遇,所有的寶劍寸寸而斷。
身穿吉服的齊虎大喝一聲“拿劍來”,呼的一聲將脱下的大紅袍甩掉,順手接過一個壯漢送過來的寶劍。
但是,察看‘黑風掌’沈奇通傷勢的灰衣老人卻急聲阻止道:“少堡主莽撞不得!”
齊虎一聽灰衣老人要他“莽撞不得”,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唐坤山,你説什麼?”
灰衣老人唐坤山,神色惶急,暗透緊張,但強自鎮定道:“少堡主,這位少俠可能是自己人!”
齊虎一聽,立即向着灰衣老人唐坤山“呸”了一聲,怒聲道:“他若是咱們自己人,他會黑下心來傷咱們這麼多弟兄?他會破壞我‘小霸天’齊虎的好事?”
辛不畏已知齊虎是‘地支劍’齊霸天的兒子,而齊霸天自從義父隱居華山‘黑龍谷’後,他便在武林中號稱‘天下第一劍客’。
正因為這樣,他決定要好好鬥一斗齊虎,因而,他殺傷了幾個助紂為惡的打手之後,並沒有收劍,依然橫劍立在場中。
這時一等‘小霸天’齊虎話落,立即頷首道:“不錯,咱們非但不是自己人,而且……”話剛開口,灰衣老人唐坤山已正色道:“不,不,這是一場誤會!”
説罷,立即望着辛不畏,謙和地問:
“少俠,可否説出你的尊姓大名,並介紹一下你手中的劍?”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當然可以,只怕你枉費心機了!你們好好聽着,人名辛不畏,劍名叫‘天雷’,心不畏則勇往直前,劍出鞘則鬼哭神號!”
灰衣老人唐坤山聽得面色再度一變,同時頷首複誦道:“不錯,劍出則鬼哭神號!”説着,逝目看了一眼十數青年壯漢,正抬着六七名傷殘壯漢離開現常辛不畏斷定灰衣老人者,很可能已看出他辛不畏所持的劍,以及師門來歷,因而決定委託他將義父交代的事轉達給‘地支劍’齊霸天。
是以,望着灰衣老人者,淡然謙聲道:“敢問老當家的尊姓大名……?”
話剛開口,灰衣老人者已慌忙道:
“不敢,老朽唐坤山,人稱‘摧碑手’,在‘劍皇堡’添為一員教習,稱不起‘當家的’!”
辛不畏一聽‘劍皇堡’不由冷冷一笑道:“一個小小的二流劍手,居然妄稱‘劍皇’,令人聽來,實在可笑!”
‘小霸天’齊虎立即怒聲問:
“你説什麼?”
説話之間,橫時就待拔劍。
但是,灰衣老人‘摧碑手’唐坤山急忙將‘小霸天’的右手按住,同時含有暗示性的勸阻道:“少堡主且慢,這位辛不畏的師門可能與老堡主有淵源……”
話未説完,齊虎已掙脱唐坤山的手,怒聲道:“什麼師門淵源,他手持‘天雷劍’,定是我爹恨之入骨的‘毒龍’傳人……”辛不畏立即頷首沉聲道:“不錯,宮大俠正是在下的義父兼恩師,如今,就由你們轉達給齊霸天,今年的八月十五日中秋夜,老地方,華山絕巔之畔‘日月坪’上見……”話未説完,‘摧碑手’已驚異他説:“你少俠果然認識我們老堡主……”辛不畏冷哼一聲,不屑的説:
“二流劍手,元恥匹夫,誰認識他誰倒黴!”
‘小霸天’一聽,頓時大怒,暴喝一聲“納命來”,身形飛撲中,“嗆啷”
一聲,寒光如電,幻起一片如林劍影,直向辛不畏襲來。
劍皇之子,果得真傳,揮劍出手,氣勢畢竟不凡。
辛不畏灑然一笑,急忙進步欺身,手中‘天雷劍’突然隆聲大作,金紅光芒耀眼一閃,覷準一道劍影點出,“叮”的一聲濺起無數火花!
‘小霸天’一聲驚呼,飛身疾退,急忙看自己的寶劍,只見劍尖的前刃上,已被‘天雷劍’削了一個小口。
於是,神色一變,面透怨毒,望着辛不畏,切齒恨聲道:“好個王八龜孫子,你……居然敢毀我的劍?”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劍是好劍,可惜,用它的是三四流的蹙腳劍手!”
‘小霸天’橫行十多年,打遍了黃河兩岸北六省,還沒有逢過敵手,所以才敢無法無天。
這時被辛不畏一劍削掉了老爹數十年仗以成名的寶劍,心中又怒又膽寒,但他心裏也明白,並非寶劍不夠鋒利,而是內力與對方辛不畏差得太遠。
‘小霸天’知道今天遇到了勁敵,要想打敗對方,必須靠唐坤山的摧碑手在旁協助,才有將對方置死的把握。
是以,望着辛不畏,咬牙切齒恨聲道:
“好個王八旦,你傷了大爺的鎮堡寶刃,大爺要你拿命來賠!”
説罷,突然望着神情不安的‘摧碑手’唐坤山,怒喝道:“上,聯手剁了他!”
怒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劍挽成三個大光圈,接着一片翻滾匹練,直向辛不畏殺去。
‘摧碑手’唐坤山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也知道殺上去也落不了好下常但是,少堡主已上了陣,自己哪能袖手不前!
萬一少堡主受了傷或殞了命,‘地支劍’齊霸天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焉肯放過他唐坤山?
心念及此,只得大喝一聲,探手腰內,振腕抖出了多年不用的亮銀軟鞭,一式‘泰山壓頂’,“刷”的一聲抽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面對着兩名高手,自是不敢大意。
尤其‘小霸天’齊虎,劍法詭異極厲,只是內功不濟,無法將劍勢精華髮揮得淋漓盡至而已,‘摧碑手’唐坤山雖是最弱的一環,但他功力深厚,久經陣仗,具有豐富的打鬥經驗,同樣的大意不得。
是以,大喝一聲,飛身斜走,‘天雷劍’逕挑‘小霸天’的第三個翻滾匹練,‘摧碑手’的一鞭因而擊空了。
“叮”的一聲金鐵交嗚,濺起尤數金銀火墾,‘小霸天’被震得右臂痠麻,虎口陣痛,悶哼一聲,蹬蹬退後了兩步!
辛不畏並沒有繼續迫殺‘小霸天’齊虎,因為‘摧碑手’唐坤山的第二鞭又抽向了他的左肩。
是以,他就趁‘小霸天’悶哼後退的剎那,塌肩斜走,身形電轉,手中‘天雷劍’一式“波濤洶湧”,金紅劍光突然變成一片耀眼白練,挾着“隆滷如雷嘯聲罩向了‘摧碑手’唐坤山。
‘摧碑手’唐坤山原只是在旁接應支援,希望‘小霸天’放手搏殺,而他趁隙揮鞭,使辛不畏有所顧忌,而終至落敗。
豈知,‘小霸天’竟然如此不濟,一交手就被震退兩步,這便利辛不畏有足夠的瞬問來對付他唐坤山。
果然,就在他心中驟驚的同時,驀見一片耀眼匹練,就像大海里滔天巨浪,撲頭蓋臉罩下來。
‘摧碑手’唐坤山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啤一聲,手中軟鞭猛的掄起一個輪大銀盤,逕向撲頭蓋臉罩下來的劍光迎去。
但是,滔大巨浪般的耀眼匹練,竟懊的化成一道矯繞游龍,刷的一聲繞過了他的鞭影,直達他的頸問。
‘摧碑手’唐坤山當真是魂出了竅,嚇肢了膽,厲曝一聲,仰面後倒,腳跟一蹬,疾演“鐵板橋”,亡命的向後飛竄,希望能僥倖逃過這神奇莫測、變化多端的一劍!
只聽“嗤”的一聲裂帛輕響,接着胸前一陣透心冰涼!
‘摧碑手’唐坤山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低頭一看,不由暗暗唸佛。
因為,他的前胸衣襟已被劃開,雖有鮮血滲出來,但他知道,辛不畏已手下留情,僅劃破了一道皮肉,否則,焉有他老命在?
轉首再看辛不畏,正劍如翻滾匹練,一劍跟一劍,直刺‘小霸天’的左右上下,逼得‘小霸天’,左騰右躍,一忽躬身,一忽跳高,情形狼狽,十分可笑!
‘摧碑手’一看這情形,再度吃了一驚,為了保樁小霸天’齊虎的性命,只得惶聲急呼道:“辛少俠,萬望劍下留情……”話未説完,‘小霸天’齊虎已大罵道:“呸!不要臉的老王八,大爺我還沒有斷胳膊斷腿兒,你老小子就投降啦?
看看你胸上的血,是誰放的的?沈教習的雙腕,是誰斷的?沒骨氣的老東西!”
西字方自出口,脱口驚曝了一聲,身形騰空躍起一丈高。
由於他的説話分神,辛不畏一式‘古樹盤根’,一道金紅耀眼的劍光,挾着“隆滷風雷嘯聲,直刺‘小霸天’齊虎的小腿,迫得他不得不再一次的飛身騰躍起來。
辛不畏冷冷一笑,舉劍‘劃空銀河’,閃電挑向了‘小霸天’的小腹下。
‘小霸天’再度大吃一驚,知道這一劍如果被辛不畏挑中了,勢必肚彼腸流,當場殞命不可。
是以,手中劍猛的向下一撩,藉勢仰身後倒,兩腿猛的分開,以免被辛不畏將腿斬掉。
正由於他猛的揮劍一撩,辛不畏的手中劍,被迫的扭腕一繞,“沙”的一聲由他的雙股之間劃了個弧形。
‘小霸天’齊虎一聲殺豬般慘叫,“咚”的一聲跌在地上,寶劍一丟,雙手急忙緊緊抓住褲襠,鮮血逕由他的手指間激濺出來,原來他‘大勢已去’!
‘摧碑手’唐坤山大吃一驚,忍着胸前刺痛,急步奔了過來,同時惶聲急呼道:“少堡主?您……”話剛開口,‘小霸天’已痛得厲聲道:“滾!這個小畜牲的心腸好狠毒,老子總有一大非得把他的全家殺光不可……”‘摧碑手’唐坤山見‘小霸天’仍不知收斂,只得忍痛低聲道:“少堡主,你就少説幾句吧……”
‘小霸天’業已痛得面色慘白,冷汗如珠,再度厲聲道:“滾開!這小畜牲與當年的‘毒龍’一般心狠,一般歹毒,這筆賬大爺給他小子記上了!”
辛不畏最初還鬧不清是怎麼回事,繼而看了地上的那塊肉,才失聲笑了,同時笑聲道:“這真是天意活報應,你已經有了九個老婆了,還不知足,硬要湊足十美圖,享盡人間豔福!這下可好,遭來了天忌,讓你一個也別想了,乖乖,沒有那‘玩意兒’,嘿嘿,往後可怎麼快活喲!”
‘小霸天’齊虎一聽,更是怒不可抑,不由向着卒不畏,狠狠地“呸”了一口,怒罵道:“操你家的祖宗,你好得意呀,你等着瞧,待等大爺養好了傷,非拙了你的筋,剝了你的皮不可……”‘摧碑手’唐坤山也痛得冷汗直流,這時見‘小霸天’仍罵個沒完,不由焦急的説:“少堡主,你要保住元氣,少説話才好。”
話剛開口,‘小霸天’已厲聲道:
“閉上你的嘴巴,怕死的你就滾!”
辛不畏一看,立時橫劍走向了‘小霸天’身前,同時冷冷一笑道:“很好,既然你不怕死,那還不簡單,正所謂‘殺人難,放生更難’,在下本想放了你,沒想到你又操我的祖宗,又要向我報仇,既要抽我的筋,又要剝我的皮,好,既然你不想活了,乾脆送你去閻老五……”‘小霸天’一看辛不畏橫劍走了過來,面色頓時驚變,直聽了辛不畏的話,更是閉上嘴巴噤若寒蟬,連哎喲呻吟也不敢了。
這就是平素作威作福,喝罵慣了,更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一時憤恨,隨口罵了出來。
如今,金紅劍光耀眼的寶劍就橫在面前,只要對方順手一揮,自己的小命就得馬上玩完,命都沒有了還報什麼仇?雪什麼恨?
‘摧碑手’唐坤山見‘小霸天’不再罵了,趕緊向着辛不畏,抱拳哀求道:
“辛少俠,殺人不過頭點地,如今我們都已負傷,也算受了應得的懲罰,就算你是替大行道,也足夠了,難道你真要來個趕盡殺絕?”
辛不畏緊蹩劍眉,冷哼一聲道:
“不是我要趕盡殺絕,而是你們口口聲聲要生吞我的肉,活剝我的皮……”
‘摧碑手’唐坤山慌得趕緊正色道:“辛少俠,你雖然傷了老朽我,我可沒敢説半句惡言呀!”
‘小霸天’齊虎一聽唐坤山的話,立時神色怨毒,又待破口大罵。
繼而一想,又覺得在人刀口下,怎能不低頭?為了死裏逃生,不得不説好話,誰又願意硬往刀口上碰?須知命只有一條呀!
辛不畏早已對‘小霸天’的神色變幻看了個清楚,因而沉聲道:“正因為你老當家的還懂一點道理,所以才沒有殺這個專門搶親的缺德鬼,否則,嘿哼,我一劍就叫他身首異處!”
説到最後,手中‘天雷劍’猛的在‘小霸天’的頭上抖了個劍花!
‘小霸天’雖然聽辛不畏説不殺他,但劍光逼身,寒氣侵膚,仍不由驚得脱口“啊呀”了一聲,趕緊將脖子縮進胸腔內。
‘摧碑手’唐坤山見辛不畏給他爭足了面子,滿心的感激,急忙抱拳道:
“多謝辛少俠賞臉,今後我們再也不做這些糊塗事了!”
辛不畏又看了地上縮作一團的‘小霸天’一眼,才無可奈何的説:“好吧!
既然你老當家的這麼説了,我也不為己甚,就饒了他這一次,不過,在下要你轉給‘地支劍’齊霸天的話,可千萬不要忘了!”
‘摧碑手’唐坤山趕緊頷首應是道:
“一定會,絕對忘不了,今年中秋夜,華山絕巔之畔‘日月坪’上見!”
辛不畏滿意地頷首道:
“不錯,新娘子和花轎,在下可要帶走了!”
‘摧碑手’唐坤山趕緊側身肅手,道:
“少俠請!”
但是,辛不畏和唐坤山兩人轉首一看,同時一愣,脱口輕啊!
‘小霸天’齊虎心知有異,轉首一看,忍着檔中錐心的疼痛,也暗自得意。
因為,那麼多扛牌打鑼吹鼓手,以及兩班抬轎的人,就在他竺打鬥慘烈之際,全部跑光了,連那些青年壯漢,也藉着護送傷看,走的一個不剩!
辛不畏心中一動,面色大變,低頭望着‘小霸天’,怒聲道:“齊虎,如果新娘子不在轎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週年總辰!”
‘小霸天’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愁眉苦臉的説:“這與我何干?”
‘摧碑手’唐坤山更加慌張,如果辛不畏殺了‘小霸天’,他也沒膽子轉回‘劍皇堡’了。
是以,望着辛不畏,催促道:
“辛少俠,咱們快過去看看!”
辛不畏憤憤的哼了一聲,橫時收了‘天雷劍’,即和唐坤山大步向道中央的花轎前走去。
尚未走到花轎前,已隱隱聽到轎內有啜泣聲。
‘摧碑手’唐坤山一聽,尤如大難中遇到了救星,脱口歡聲道:“人在裏面!”
説話之間,忘了胸部的陣痛,急步奔至轎前,伸手將轎簾掀開了!
辛不畏略微低頭一看,星目不由得頓時一亮,這位新娘子倒真是一位絕色大美人,難怪‘小霸天’齊虎,甘冒生命之險,不顧鄉人指罵,硬將她搶回去,湊成十美之數。
珠淚滿面的新娘子,想必已偷偷看到了辛不畏和‘小霸天’等人交手的情形,是以,未等辛不畏開口,已急忙走出轎外,向着辛不畏盈盈一福,道:“多謝好漢救命之恩,請接受小女子大禮叩拜!”
説話之間,屈膝跪了下去。
辛不畏急忙閃身一側,虛空作勢攙扶,道:“不敢當,快請起來!”
‘摧碑手’是老江湖,立即望着新娘子改正道:“要稱呼大俠或少俠,不可以稱呼好漢!”
新娘子抬頭看了辛不畏一眼,並恭聲應了個是。
辛不畏則急忙道:
“我得趕緊送你回去,他們在那邊只怕等急了。”
洗罷轉目一看,只見他通靈的寶馬,深怕人們打鬥波及到它,早巳跑到數丈外的一片青草地上啃草去了。
辛不畏搖頭一笑,立即將食指拇指撮在唇上,正待用力吹哨,驀然星目一亮,望着銀鬃馬身卮遠處的一片矮樹後,倏的愣了!
因為,他看到那片矮樹後,隱着一個鮮紅身影,根據枝葉間露出的左肩刀柄,顯然是‘金刀’於化龍的女兒於美蘭!
‘摧碑手’唐坤山山心知有異,不由警異的問:“辛少俠,有什麼不對嗎?”
辛不畏當然不會告訴他於美蘭跟蹤的事,只得搖頭一笑道:“沒什麼!”
説罷,撮嘴吹了一聲尖鋭直上蒼穹的口哨。
銀鬃馬一聲歡嘶,立時飛奔過來。
一陣勁風,蹄聲塔塔,銀鬃馬如飛奔到了近前。
辛不畏一面拉住馬疆,一面望着新娘,催促道:“快請上來,不要誤了你們拜堂成親的大吉時辰!”
新娘子雖然也急着離開,怎奈從來沒有騎過馬,加上雙腳用紅布包着,又系滿了銅錢和發糕,以示財源滾滾,步步登高,因而神情遲疑,不知如何上馬。
‘摧碑手’唐坤山已發現‘小霸天’齊虎已開溜了,自己胸上的劍傷也急着敷上刀創藥,恨不得辛不畏抱起新娘子飛身上馬,放蹄奔上大道。
但是,男女授受不親,明知辛不畏不會抱着新娘子上路,他依然無可奈何的慫恿道:“辛少俠,事非得已,通權達變,你就抱着她上馬趕路吧!”
辛不畏一聽,俊面頓時通紅,不由沉聲道:“那怎麼可以?”
新娘子早已羞紅滿面,直達耳後,立時急的低下了頭。
辛不畏正感為難,摹見轉彎的道口處,急步奔來二十多人。
凝目一看,正是走路仍有些拐地受傷新郎和頭插紅花的老婆婆,以及那些新衣鄉人。
‘摧碑手’唐坤山一見,面色立變,如果再不見機溜走,非被這些憤怒的鄉人打死不可。
是以,望着辛不畏,惶聲道:
“辛少俠,老朽在此,多有不便……”
辛不畏當然也明白,立即會意的頷首道:“老當家的請便!”
‘摧碑手’唐坤山再不遲疑,抱拳謙聲道:“辛少俠珍重,老朽告辭了!”
了字出口,不待辛不畏還禮説什麼,轉身向山口方向急步走去。
辛不畏轉首一看,只見‘小霸天’齊虎,早已走出數十丈外,他一拐一拐的前進,一隻手仍緊緊地捂着褲檔處。
打量着,新娘已和老婆婆等人來到了近前。
新郎一見新娘安然無恙,向着辛不畏趴在地上就磕頭,口裏不停的説:“謝謝大俠,謝謝大英雄!”
辛不畏本待將新郎扶起來,二十幾名鄉人已蜂擁般將他圍住,問長問短,又請教尊姓大名。
頭上插着紅花的老婆婆再不向辛不畏直呼活菩薩了,她只顧老淚滂淪的舉着袖子為痛哭的新娘子擦淚。
辛不畏一心急着去追於美蘭,哪裏還有心情聽這些人讚美,立即望着站起來的新郎,正色道:“我看你們新夫婦,最好拜過了大地,馬上找個遠方親戚去住些日子,現在你們就抬着這頂大花轎趕快走吧,説不定在下離開後,他們又派人追來將新娘子搶回去!”
這一招還真有效,一羣鄉人立時面色大變,老婆婆也趕緊將新娘子扶進轎內,八個鄉人立即將轎抬起,飛步向着九道奔去。
新郎和幾個新衣鄉人,再度向着辛不畏千恩萬謝,才轉身向花轎追去。
辛不畏無心再管新郎等人,立時轉首看向那片矮樹林,凝目細看,哪裏還有於美蘭的蹤影?
雖然有些失望,但他斷定於美蘭既然在此出現,‘金刀’於化龍很可能也在附近。
辛不畏知道,如果不設法將他們父女引出來,他們父女不會自動的前來見他辛不畏。
是以,飛身上馬,縱馬疾也,直向正南奔去。
太陽已經偏西,方才尚打鬥激烈,人聲吆喝的山道空地上,只留下朵朵血花,在夕陽的映照下,令人看來,依然是那麼驚心可怕!
對救了新娘,“去勢”了齊虎,辛不畏並不覺得快意高興,令他真正感到興奮的,還是無意間又找到義父一個急切想找的仇人齊霸天。
如今前去黃河渡口通知‘金眼魚’朱七,然後再跑一趟崤山‘如玉山莊’,雖然沒有追回靖王府的失寶,但找到了義父平生最痛恨的三個仇人,也算將功折罪了。
人都希望凡事盡善盡美,辛不畏當然也不例外,他想,如果能找到‘金刀’於化龍父女,問出失寶的全盤陰謀,再去一趟京師將崔總管等人繩之以法,為義父洗刷了清白,那豈不更好?
辛不畏心念及此,越想越覺有理,如果一切照他的計劃一一實現,非但不會遭到斥責,相反的還會受到義父的誇讚獎勵。
想到開心處,辛不畏不自覺地哈哈笑了!
正由於他的高興大笑,他胯下的銀鬃馬,似乎也分享到他一份快樂,因而昂首發出一聲長嘶。
辛不畏愉快的俯身摸一摸寶馬的飛揚銀鬃,再抬頭,驀見前面數里外的一片樹木間,閃爍着一點昏黃燈光。
這時,他才發現紅日早已落山,天色已完全昏暗下來。
根據那點燈光,辛不畏斷定那片樹木後,很可能是座小村,由於腹中有些飢餓,當然也希望有家客棧。
隨着距離的拉近,果然沒讓辛不畏失望,民宅一户也沒有,卻一家數間瓦屋的孤零小店,遠處看到的那點燈光,正是懸在小店門外樹椏上的一盞防風燈。
最令辛不畏注意的是,小店門前置着一方木牌,上面竟寫着:“錯過小店,露宿郊外”!
一看這八個字,辛不畏急忙勒馬。
但是,他胯下的銀鬃馬卻一聲怒嘶,繼續前馳,最後一連幾個旋身,接着人形立起,久久才放下前蹄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簡陋的店門內已聞聲奔出來一個健壯小夥子,立即歡聲道:“爺的馬好烈,踢不踢人呀?”
辛不畏飛身下馬,心中總有些不爽快,看了一眼漆黑的店內,沉聲問:“有上房嗎?”
健壯小夥子的衣着並非店夥,但卻比店夥還油滑,立即哈腰歡聲道:“有,當然有,不但房間乾淨,連被褥都是新的,保爺您滿意!”
辛不畏雖然有些遲疑,但仍將手中的馬繮交給了健壯小夥子,順手在鞍頭上取下了‘天雷劍’,舉步向店內走去。
他在想,此地已漸接近‘黃河幫’的勢力範圍,從現在起應該隨時提高警惕,以免着了他們的道兒。
計算一下日期,如果‘金眼魚’朱七仍和‘如玉山莊’的白嘯天老賊有連繫,他辛不畏在‘九曲谷’以‘天雷劍’連殺‘鈎練鞭’三人的事,‘黃河幫’應該已得到了消息。
就在他心念間,昏黑的廂房角門處,又奔來一個漣壯小夥子,但生了一對大眼睛,皮膚較白皙。
拉馬的健壯小夥子,一見立即歡聲道:
“三柱子,快把馬拉到槽上去……”
話未説完,被稱為三柱子的小夥子已到了近前,應了一聲將馬接過去。
健壯小夥子繼續一指上房道:
“爺,咱們店小,就這麼一間上房,兩邊廂房都是通鋪!”
辛不畏見兩邊廂房特別長,知道小夥子説的不假,轉首進入上房,小夥子已“嚓”的一聲打着了火種燃上了燈。
小夥子繼續歡聲道:
“爺,您先歇一會兒,小的去紿您端臉水,爺,您吃點兒啥?小的好通知後面給您準備!”
辛不畏見小夥子招待殷切,説話爽快,心中寬慰了不少,因而道:“兩個菜一個湯,四個饅頭一壺酒!”
小夥子哈腰應了聲是,轉身就走了出去。
辛不畏將劍放在桌上,逝目看,房間兩明一暗,的確整潔乾淨。
掀開內室門簾,裏間雖然昏暗,但牀上的棉被摺疊端正,一目瞭然。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又寬心不少,看來,這家孤零小店,倒是規規矩矩在做生意。
健壯小夥子很快地將淨面水端來,面盆一放,道:“爺,您洗臉,小的叫杜旺,有事你儘管招呼!”
辛不畏含笑點了點頭,道:
“你去吧,有事我會喊你!”
小夥子杜旺,愉快地應了聲是,轉身走了出去。
辛不畏走向面盆,正待洗臉,摹聞方才拉走馬的三柱子壓低聲音,急聲道:
“杜旺哥,堡裏有消息!”
話聲甫落,接着是杜旺的機警低“噓”聲!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急忙掀簾縱進了卧室內,到達前窗前,立即將臉貼在窗紙上。
只聽杜旺低聲埋怨道:
“你怎的這麼不小心,當心被客人聽到了!”
叫三柱子的小夥子,有些歉意的説:
“老爹叫我告訴你,注意一個穿白衣,提長劍,騎白馬的青年的……”話未説完,杜旺已吃驚的説:“那不就是剛來的這小子嗎?”
三柱子以有些緊張的聲音説:
“所以呀!我特地跑來告訴你!”
杜旺繼續關切的問:
“你告訴老爹了沒有?點子已經到了!”
三柱子又有些得意的説:
“告訴了,老爹説由他親自來對付!”
杜旺連聲贊好,接着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辛不畏聽罷,不由冷冷笑了,心想:
“難怪‘小白’不願意停下來,果然是間黑店!”
他走出內室,一面洗臉一面想,根據“堡裏有消息”,斷定這家小店必是‘劍皇堡’齊天霸派在此地的眼線,其他武林世家不可能這麼快有消息傳來,而對方也未必認得他辛不畏。
最大的可能當然是‘小霸天’齊虎放出訊鴿。
辛不畏根據這座小店很快地得到了消息,因而也斷定‘劍皇堡’就位在那座山口深處不遠。
如今即然得知了這個小店的底細,當然不能讓它再存在下去,即使它不是黑店,至少是惡人的害人工具。
匆匆洗罷了臉,即到內室調息,由於他屢逢奇遇,雖然百毒不侵,但仍不敢大意,何況就在他迅即詢息了幾個周天之後,房門外已有了腳步聲。
接着是三柱子愉快的聲音道:
“爺,酒菜來了。”
辛不畏“晤”了一聲,掀簾走了出來。
只見三柱子端着一個大木盤,兩菜一湯一壺酒,四個熱騰騰的大饅頭,杯筷全放在了桌子上。
三柱子一見辛不畏提着寶劍由內室出來,立即含笑問:“爺,您累啦?”
辛不畏懶懶他説:
“晤,有點兒不舒服!”
三柱子聽得目光一亮,立即殷勤的問:
“爺,可要我家龍老爹給您看一看?”
辛不畏淡然搖頭道:
“不用了,吃罷了飯睡一覺就好了!”
三柱子依然不死心他説:
“真的,附近村莊上的人有了病,都來請我們龍老爹看!”
辛不畏原本對兩個小夥子的印象還不錯,這時才知道他們口蜜腹劍,因而格外討厭。
是以,理也不理,將劍往桌腿旁一放,拿起竹筷饅頭來就夾菜。”
三柱子一見,不由有些焦急的説:
“爺,這是我們山西最出名的汾酒,你為什麼不喝幾杯?”
辛不畏看也不看,僅淡然道:
“身體不爽快,不想喝!”
説罷,繼續夾菜吃饅頭。”
三柱子一見,目光一陣閃爍,向着辛不畏一躬身,道:“爺,您慢慢吃,有事可招呼小的,小的叫三柱子!”
辛不畏看也不看,僅揮了揮手,希望他們有所覺悟,不要再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否則,惹來殺身之禍,送掉了小命,那可是自找的。
根據這兩個年輕小夥子的對話,他們這家小店的主持人是龍老爹,由這個稱呼推斷,當然是個老人。
這個叫三柱子的小夥子,一直希望他喝酒,顯然,這壺酒裏一定動了手腳。
就在他吃完了一個饅頭,剛剛又拿起來第二個的同時,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蒼勁咳嗽。
辛不畏一聽,不由冷冷笑了,心道:
“地獄本無門,爾卻自來投!”
心念未完,一個年約六旬,一眼失明而又駝背的布衣老人,已走到了房門外。
布衣老人滿臉的皺紋,蒼着一絡山羊小鬍子,失明的一隻眼用一塊灰皮罩着,不知他的眼睛是否真的失明。
辛不畏轉首一看,這才發現布衣老人的手裏,尚拿着一個精緻磁瓶,他不用開口問,那裏面一定是酒!
布衣老人一見辛不畏轉首看他,立即呵呵一笑,愉快地謙聲道:“小兄弟,荒山野店,數十年來,難得有一位像小兄弟你這樣英挺俊拔的少俠人物,真是小店生輝呀!呵呵……”説罷,又是一陣愉快的呵呵乾笑!辛不畏依然拿着竹筷夾菜,並用左手指了指呵面的椅子,淡然道:“坐!”
布衣老人再度呵呵一笑道:
“我姓龍,人們都喊我龍老頭,這個小店就是我開的,聽説你嫌酒不好,我感到非常過意不去,特的拿瓶我珍藏多年的好酒,來請你小兄弟喝幾杯!”
説罷,滿面笑容的逞自坐在下首椅上。”
辛不畏卻淡然解釋道:
“在下並沒有説酒不好,只是在下不舒服,不想喝!”
龍老頭聽得神色一驚,立即關切的問:
“什麼地方不舒適?快跟我講,我去給你拿點兒藥來……”辛不畏淡然道:
“沒什麼,不用了,只是累了些……”龍老頭急忙正色道:“那太好了,我這瓶珍藏多年的美酒,特別提補醒腦,解除疲勞。來,我給你小兄弟倒一杯你嚐嚐,保你有效!”
説到“來”字時,已自動的將辛不提面前的酒杯拿過來,撥開瓶塞倒了一杯,又小心的為辛不畏送回去。
辛不畏表面淡然,心中冷笑,一等龍老頭將酒杯送回來,立即無可奈何的説:
“好吧,既然你老當家的如此看得起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不客了!”
説罷,端起灑杯來,“嗤”的一聲喝了個幹!
龍老頭一見,立時哈哈笑了,同時關切的問:“怎樣,老朽沒有説錯吧!”
辛不畏佯裝品嚐,“嘖嘖”兩下朱唇,旨在暗察酒中下的是置人於死的毒藥,抑或是令人昏迷的“蒙汗藥”。
細品之下,微顯酸澀,知道是令人昏迷的迷藥,因而也斷定‘小霸天’齊虎的命令中,是要龍老頭捉活的。
龍老頭見辛不畏已將酒喝下去,立即咧嘴笑了,同時也暗慶妙計成功,不出片刻,這個初人江湖的雛兒,便要任由他擺佈了。
這時見辛不畏當真的存細品嚐,不由佯裝興奮的問:“小兄弟,怎麼樣啊?”
辛不畏故意興奮的一頷首道:
“好,好,再來一杯!”
説着,將手中的酒杯,同時伸了出去。
龍老頭一見,更加高興,當然希望辛不畏喝的越多,暈倒的越快。
是以,毫不遲疑地再為辛不畏倒了一杯。
一杯,一杯,又一杯,辛不畏非但沒有暈倒,反而越喝越有精神。
龍老頭臉上的興奮神色沒有了,代替的是強白乾笑,臉上皺紋間滲滿了油油汗水,和目光中充滿了迷惑和焦急。
也就在這時,驀聞房後傳來一聲銀鬃馬的高昂歡嘶!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倏的站起身來,接着“氨了一聲,丟掉手中的筷子去撫前額。
但是,右手尚未到額頭,身形一連兩晃,“咚”的一聲倒在椅上,頓時暈了過去。
龍老頭一見,倏的站起身來,向着門外探頭察看的杜旺和三柱子,猛一招手,道:“混帳,還不快點進來捆!”
話未説完,杜旺和三柱子,各提了一根粗繩,飛步奔了進來,同時焦急的説:
“龍老爹,這小子好大的酒量!”
龍老頭卻連連揮手道:
少廢話,快,沒想到這小子的功力如此深厚,足足喝光一瓶才暈倒!”
三柱子則恍然道:
原來是他的功力深厚呀!我還以為老爹您的迷藥太少了呢!”
於是,杜旺捆辛不畏的上身和兩臂,三柱子則捆辛不畏的兩腿,不一會兒已將辛不畏牢牢捆在椅子上。
這時,龍老頭才深深舒了口氣,舉袖擦了擦因過分惶急而流滿一臉的汗珠。
同時,望着杜旺三柱子,吩咐道:
“你們兩個要輪流給我看好,一有動靜,馬上向我報告,明天拂曉就要把他小子送去‘劍皇堡’。”
説罷,舉步就待走向房門外。
但是,房門外紅影——閃,同時響起一聲淡淡嬌聲道:“用不着送了!”
龍老頭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腳步,只見站在門外發話的,竟是一個身穿紅絨勁衣,手持鴛風雙刀的美麗少女。
這個美麗少女正是一路跟蹤前來削於美蘭。
於美蘭不待龍老頭髮話,已沉聲道:
“姑娘我本是錯過了宿頭,準備住店的……”龍老頭聽得目光一亮,脱口興奮的説:“好呀!這問上房就讓給姑娘你;!”
於美蘭不由沉聲道:
“你實在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可惡老賊,到了這般時候,尚敢説這種話……”
龍老頭立即恍然道:“噢,姑娘可是為了這小子?”
説着,並側身肅手,指了指被捆在椅上的辛不畏,繼續道:“姑娘可知他是誰?”
於美蘭急切地想救醒辛不畏而又怕一刀將龍老頭殺了,在他身上搜不到解藥,只得淡然問:“你知他是誰?”
龍老頭正色道:
“老朽當然知道他是誰,他姓辛名不畏,‘劍皇堡’中的一個小小護堡武師!”
於美蘭冷冷一笑道:
“你進得房來,根本就沒問他的姓氏,你怎的知道他叫辛不畏!”
龍老頭聽得心中一驚,知道於美蘭進店已不止片刻工夫了,因而強自一笑道:
“這是我們少堡主的命令上這麼寫的,老朽當然知道。”
於美蘭聽得心中一動,道:
“你説的少堡主,可是‘小霸天’齊虎?”
龍老頭聽得獨眼一亮,不由希冀的脱口急聲問:“姑娘可是認得我家少堡主?”
於美蘭原就要將計就計,但她根據‘小霸天’的為人絕不能説‘小霸天’好,因而嬌哼一聲,沉聲道:“你們少堡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上次我去‘劍皇堡’找我姑丈時,他那副嘻皮涎臉的樣子,看了就叫人討厭,所以我寧願宿小店,也不願去‘劍皇堡’找我姑丈!”
龍老頭一聽於美蘭形容齊虎的神態,倒有一兩分相信了,因而關切地問:
“請問姑娘的姑夫是那一位?”
於美蘭在山道空地上,看出‘黑風掌’沈奇通是個脾氣暴躁的人,這種人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因而毫不遲疑的説:“‘摧碑手’唐坤山,唐教習!”
龍老頭聽得獨眼亮,不山哈哈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自己人,老朽龍飛天,也和唐教習是朋友!”
説到自己的名字時,尚握着小磁瓶抱拳行了一禮。
於美蘭無奈,為了救醒辛不畏,只得叩刀還禮道:“原來是龍前輩,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您不要介意才好!”
龍飛天哈哈一笑道:
“姑娘你太客氣了,所謂不知者不罪怪,咱們是‘你的大水,衝到了我這個龍王廟’,哈哈……”説罷,冗自一陣哈哈大笑。
於美蘭雖覺得龍老頭的話意不雅,為了救醒辛不畏,只得故裝關切的謙聲問:
“龍前輩,這人確是‘劍皇堡’的護堡武師嗎?”
龍老頭微斂笑容,搖頭道:
“老朽也不太清楚!”
於美蘭鄭重的説:
“龍前輩,不瞞你説,我很不滿意你們少堡主,我想請前輩把他救醒,讓晚輩問他幾句話,如果他確是‘劍皇堡,的武師,晚輩絕不插手管這檔幹事!”
豈知,龍老頭竟毅然頷首道:
“好,就是將他救醒,諒他小子也跑不了!”
了字出口,立即向着仍站在辛不畏左右椅側的杜旺和三柱子,一揮手道:
“你們閃開!”
杜旺和三柱子愣愣的雖然有些不解,但仍急忙退開了。
龍老頭舉起手中握着的磁酒瓶,送至嘴上猛的吸了一大日,緊接着,倏然回身,“噗”的一聲,一蓬疾射酒雨,撲頭蓋臉的噴向了於美蘭。
於美蘭一向機警,她一見龍老頭舉瓶喝酒,便知不妙,待等龍老頭倏然回頭,立即脱口嬌叱道:嬌叱聲中,一揮雙刀,飛身撲向了龍老頭。
也就在她飛身撲向龍老頭的同時,“噗”的一聲,一陣酒雨已噴在了她的嬌靨秀髮和肩胸上。
於美蘭雖然已閉住了呼吸,但沖鼻的酒氣,依然令她頭昏目眩,四肢乏力,搖搖欲倒。
龍老頭噴過了口中酒,立即大喝一聲,神色淒厲的疾伸雙臂,猛向於美蘭迎來,顯然要擒拿於美蘭的握刀雙腕。
於美蘭又急又怒,沒想到酒中的迷藥如此厲害,僅僅衝進鼻內些許酒氣,便令她頭腦昏迷,四肢無力。
這時一見龍老頭伸掌抓來,決心在昏倒前必須先殺了這個老賊。
是以,一志聲吭,猛提一口真氣,以刀一分,疾演“開天闢地”,上斬對方的雙手和頭顱,下挑對方妁雙股和小腹。
豈知,龍老頭已知道於美蘭不會支持太久,他用不着再和於美蘭拼命。是以,一聲哈哈大笑,身形一個就地翻滾,直向房門以外滾去。
於美蘭雙刀擊空,更加憤怒焦急,猛的一個回身,手中雙刀同時擲出。
只見寒光一暗,立時暴起一聲直上夜空的淒厲慘嗥。
龍老頭仰面倒在門外院中,一柄刀插在他的脖頸上,一柄刀插中了他的小腹,張大了嘴巴,暴睜着獨眼,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杜旺和三柱子一看,俱都嚇呆了,愣愣的望着門外地上的龍老頭,鮮血正舊淚的流出來,完全看傻了!
於美蘭的頭腦愈來愈昏眩,四肢也愈來愈顫抖的厲害,她開始張口喘息,額角上的豆大汗珠也一滴接一滴的滾下來,她必須將嬌軀倚在門板上,才能支撐着身體而不萎縮在上。
她自知無法支持到辛不畏自動醒來,不得不望着發愣發呆的杜旺和三柱子,喘息着謙聲道:“請兩位去拿解藥來……只要將辛少俠救醒……我會紿你們……
每人一千銀票……”杜旺和三柱子聞聲定神,一看於美蘭汗下如雨,面色蒼白,精神不由同時一振,道:“你別在那兒做夢吧!我們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我們明天把這小子送去‘劍皇堡’照樣的可以拿到賞錢……”於美蘭只得道:
“可是……我給你們的多……”杜旺哈哈一笑道:“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的,我們先把你殺了,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你姑夫唐教習也絕不會知道……”話未説完,一直以貪婪邪惡眼神注視着於美蘭的三柱子,突然將嘴湊至杜旺的耳邊,咭咭喳喳的説起來。
於美蘭一看兩個年輕小夥子那種色迷迷的邪惡眼神,驟然有如霹雷轟頂,原本顫抖的兩腿,這時更無法支持她沉重的身體了!
驀見杜旺目光一亮,脱口興奮的説:
“好呀!但是我是第一個!”
三柱子涎臉得意的説:
“那是當然……”
於美蘭看得大吃一驚,不由顫聲問:
“你?……你們要作什麼?”
杜旺和三柱子,兩人同時嘻皮涎臉的向着於美蘭身前走去,由三柱子得意的説:“不會什麼,請你先同阿旺哥上牀,然後在下我再跟上……”於美蘭雖然有些想昏迷過去,但她知道,絕對不能閉上眼睛。
是以,未待三柱子話完,已喘息着怒聲道:“你們是找死,看姑娘我不宰了你們!”
説話之間,勉強在腰內抽出了一柄小巧精緻的尖刀來。
杜旺和三柱子雖然看到於美蘭倚着門板不停的喘息,説話都有些上氣不按下氣,但於美蘭是會武功的俠女,而且剛剛殺死了龍老爹,如今見她撤出尖刀來,兩人都驚得急忙剎往了前進腳步。
於美蘭一見震嚇收效,再度動之以利,道:“兩位千萬不要自誤……我説過……只要你們救醒辛少俠我一定賞你們……每人一千兩銀子……”話未説完,三柱子突然“呸”了一聲,道:“你別在那裏騙人了,救醒了那小子,他手裏有劍,我們還不是被他一劍一個給殺了!”
杜旺突然一咬牙道:
“三柱子,你忘了‘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句話了……?”
三柱子一點頭,興奮的説:
“沒有哇,我正是這個意思,看這妮子,長得比咱們少堡主的九個老婆還漂亮,今天如果不樂一樂,那才叫做鬼也冤枉呢……”於美蘭知道今天被辱已不可避免,不由切齒恨聲道:“你們兩個……無恥歹徒……姑娘就是變成厲鬼……也要活捉你們兩人……”話未説完,杜旺突然得意的哈哈一笑,再度走向於美蘭的峯前,涎臉道:“鬼?嘻嘻!誰見過鬼,活人見了鬼,那也就是死期到了……”
三柱子也色迷迷望着神情惶急的於美蘭,接口道:“那是不錯,見了鬼也就是快死了……”了字方自出口,身後“克嗓”一陣碎裂聲響!
杜旺和三柱子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啊的一聲張大了嘴巴,嚇得幾乎溺在褲子裏!
只見歪着頭昏迷過去的雖然仍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但坐下的椅子,卻已經斷裂散碎!
緊接着,雙目緊閉的辛不畏,突然站直了身體,捆在他身上的麻繩,隨着墜落的椅木立時滑落在他的腳下地上,兩條手臂倏的向前直伸出來。
杜旺和三柱子早已嚇得魂飛大外,脱口喊了聲“鬼”,亡命奔向了門外!
辛不畏倏然睜開了冷電般的星目,同時厲喝道:“站住!”
厲聲喝罷,雙唇一呶,一道白練,由口內射出,射向了奔出門外的杜旺和三柱子。
杜旺和三柱子正慶幸逃出上房,突然覺得膝窩被一道強勁東西擊中,兩腿一軟,大吃一驚,慘叫聲中,兩人隨着一陣濃重酒氣,同時仆倒在地上。
辛不畏用凝聚在胃中的藥酒擊倒了杜旺和三柱子,立即飛身縱向了房外。
於美蘭一見辛不畏自動的醒來,大喜過望,不由脱口急呼道:“不畏哥!”
飛縱中的辛不畏聽得心頭一震,但他的身形已到了門外院中,來不及回答於美蘭的招呼。
杜旺和三柱子就僕在龍老頭的屍體不遠處,更是驚得心膽俱裂。
這時一見辛不畏飛身追來,不由驚得惶聲哀號道:“大俠饒命呀!小的知道錯了呀!”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我本來有心饒你們不死,特的看一看你們兩人的動靜,沒想到,嘿,哼,你們非但毫無悔意,還要羞辱了於姑娘之後搶她身上的銀子,最後再殺她滅口……”話未説完,杜旺已惶聲分辯道:“這是三柱子的主意,小的根本沒想到這些呀!”
辛不畏業已看透了這些劣根性深的歹徒本性,因而冷冷一笑道:“實話告訴你們,我不能讓你們活着再害人,你們雖然年紀輕輕,心腸之狠,卻不亞於死去的龍老頭!”
杜旺和三柱子一聽,同時驚聲惶聲哀號道:“大俠饒命呀,大俠饒命呀”
第二個呀字方自出口,辛不畏已分別在他們兩人的肋下各踢了一腳,因而他們的呀也變成了又長又淒厲的刺耳慘嗥!
辛不畏踢斃了杜旺和三柱子,立即轉身奔進了上房內。
轉首一看,只見於美蘭已萎縮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辛不畏心中一驚,也不自覺的脱口急呼道:“蘭妹!”
急呼聲中,俯身伸臂,立時將於美蘭的嬌軀託抱起來。
他低頭注視着於美蘭有些蒼白,隱含幽怨的豔麗嬌靨,她微張着櫻口,緊蹩着柳眉,合閉的杏目睫縫間,尚藴藏着兩滴淚水,看來,她比兩天前更清瘦更憔悴了!
辛不畏並非鐵石,他也有一顆熱情奔放的心,只是限於情勢,令他不敢有所表示,他何嘗看不出於美蘭對他的痴情,熱愛和多大來對他的照顧!
想想方才,她不顧自身危險,毅然現身相救,在中了迷酒之後,仍不忘以銀子打動杜旺和三柱子,企圖救他甦醒。
所幸他辛不畏屢逢奇遇,功力深厚,將迷魂藥酒凝聚在胃裏偽裝昏迷。
否則,她於美蘭為了救他辛不畏,不但失身遭辱,也很可能喪失了寶貴生命!
再想想自己,聽到了‘小白’的歡嘶,而斷定他們父女已經到了,竟偽裝昏迷而騙他們現身,實在太對不起她了。
心中一陣不安和慚愧,不自覺的將面頰湊至於美蘭的香腮上,又疼又愛地一陣廝磨。
驀然一陣温暖熱淚濕潤了辛不畏的面頰,他不但覺出於美蘭的嬌軀顫抖,同時也聽到了於美蘭的心跳得厲害!
辛不畏心中一動,急忙抬頭,只見於美蘭的豔麗面龐,羞紅的宛如熟透的蘋果,但晶瑩透明的淚珠,卻由她的眼角像斷線的珍珠般,一顆接一顆的滾下來。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知道於美蘭是由她極端興奮的心情,強自支持着而沒有完全昏迷過去。
心中一喜,不由在她微張的鮮紅的櫻口上輕輕吻了一下,託抱着她的嬌軀,急步奔進了卧室內,順勢放在了潔淨柔軟的睡牀上。
辛不畏再不遲疑,即在懷中掏出一個血紫小玉瓶來。
但是,低頭一看,只見於美蘭豔麗的面龐上,就這剎那間的工夫,竟滲滿了點點汗珠,而酥胸也起伏的厲害。
辛不畏看得心中一驚,趕緊拔開瓶塞,一陣撲鼻清香中,立時倒出一粒硃紅藥丸來。
再看於美蘭,不但高聳的酥胸已恢復了平靜,而豔紅的唇角也掛上一絲微笑。
這時,辛不畏才恍然大悟,斷定於美蘭是擔心他會欺負她,所以才緊張害怕的嚇出一身冷汗來。
於是,搖頭一笑,捏起那粒異香撲鼻藥丸,放進了於美蘭微微張開的櫻口內:
辛不畏見於美蘭的嬌靨上,又是淚珠又是汗珠,急忙收起紫玉瓶,順手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為於美蘭擦拭起來。
擦拭之間,發現於美蘭的柳眉越蹩越緊,原本微張的櫻口也閉上了,看情形,似乎連呼吸也憋住了!
辛不畏知道於美蘭已完全復原了,看她的神情,顯然是嫌他的手帕有汗臭,於是一笑道:“可以起來啦!”
於美蘭實在不好意思睜開眼睛,不由“噗嗤”一笑,一雙玉手,急忙掩住了羞紅面孔!
辛不畏故意道:
“既然你害羞,那我出去好了!”
説罷轉身,作勢就待走出房去!
於美蘭急忙放下雙手,撐臂坐起,急呼道:“不畏哥!”
辛不畏聞聲回身,含着得意微笑走了回去。
於美蘭卻羞紅着嬌靨,深情地望着辛不畏,忍笑噴聲道:“你總愛欺負我!”
辛不畏也忍笑正色道:
“把你放到牀上就嚇出了一身冷汗,誰還敢欺負你!”
如此一説,於美蘭的嬌靨更紅了,不由“噗嗤”一笑,玉手又掩住了嬌靨,笑聲道:“人家真的駭怕嘛!”
把話説完,想是想起了辛不畏不喜歡她掩面,急忙又放下又手,一拍牀緣,深情含笑道:“來,不畏哥,坐下來,小妹有話説。”
辛不畏依言坐在於美蘭的身邊對面,一雙星目則注視在於美蘭的豔美面龐上等她發言。
於美蘭見自己痴愛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邊,不由欣慰滿足的拉住辛不畏的手,含笑問:“不畏哥,聽你方才的口氣,好像你早巳醒來了?”
辛不畏一笑道:
“我根本就沒有昏迷!”
於美蘭聽得一愣問:
“為什麼要偽裝昏倒?”
辛不畏含笑道:
“還不是要引你們前來!”
於美蘭再度迷惑的問:
“引我們?”
辛不畏一笑道:
“我本來想把龍老頭那瓶酒完全喝光,讓他知難而退,驀然聽到‘小白’的歡嘶,知道你們找來了……”於美蘭立即不解的問:“小白歡嘶與我前來何干?”
辛不畏解釋道:
“我知道‘小白’非常通達人性,它被你騎了好多大,一見到你來,當然會發出歡嘶……”於美蘭這時才一笑道:“方才我原本在店前牆外察看,為了聽清你們的談話,只得繞向南廂房面,一縱上房面即看到拴在房後馬槽上的‘小白’,它向着我一豎耳,我向它揮了揮手……”辛不畏含笑接口道:“於是它就昂首歡嘶起來!”
於美蘭卻忍笑咳聲道:
“它歡嘶不要緊,可把我嚇了一跳,深怕驚動你出來察看,趕緊伏在房面上,豈知,那老賊竟咳喝兩個小賊進去捆你……”辛不畏得意的一笑道:“不這樣怎能的把你誘出來!”
於美蘭卻不服氣地忍笑嗅聲道:
“哼,還不是我今天下午不小心被你看到了!”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跟着我……”
於美蘭一聽,嬌靨頓時一紅,不由羞得“呸呸”兩聲道:“誰一直跟着你?
真不知害臊!”
辛不畏失聲一笑,依然正色道:
“真的!所以前天晚上在那座古宅裏,我雖然察覺有人跟蹤,僅吆喝了一聲,並沒有追出去!”
於美蘭卻不以為然的説:
“告訴你,那時我已離開了安邑城……”辛不畏立即搖頭道:“不,你沒有離開安邑城!”
於美蘭不由驚異的問:
“你怎的知道我沒走?”
辛不畏含着一絲神秘微笑道:
“有人告訴我説,你捨不得離開我,哭了……”於美蘭一聽,嬌靨頓時脹得通紅,一面“呸呸”啐個不停,一面伸出玉手去捂辛不畏的嘴,同時笑聲道:
“你再説!你再説!”
辛不畏哈哈一笑道:
“你不説實話,我當然亂説了!”
於美蘭故意嬌靨一沉道:
“告訴你啊,我可不喜歡你油嘴滑舌,我是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安邑,才又轉回去的!”
辛不畏也一整笑容,關切地問:
“於前輩呢?”
於美蘭一嘆道:
“爹一個人先回去了!”
辛不畏不由驚異的問:
“好端端為什麼嘆氣?”
於美蘭黯然道:
“爹既氣我離不開你,又擔心白嘯天損兵折將後,會派人去挑威遠鏢局……”
辛不畏卻關切的插言問:“你是説,於前輩早就知道‘如玉山莊’的白善人是白嘯天?”
於美蘭黯然道:
“這你不能怪爹不告訴你,而且在未過黃河前,他老人家也不敢掀‘金眼魚’的底,因為他老人家知道宮大俠和他們之間有過節……”辛不畏聽得目光一亮,問:“你也知道我義父與他們之間的仇嫌?”
於美蘭毫不遲疑地搖頭道:
“不,直到前天離開安邑城,爹才告訴我,詳細內情,爹也不清楚。他老人家業已看出來,你對爹接這趟鏢,非常不滿意。”
辛不畏也毫不避諱地頷首道:
“不錯,我認為不該幫歹徒將失寶運出京城來!”
於美蘭再度嘆了口氣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對你説,最初爹根本不知道鏢主是靖王府的龔師爺,由於條件優厚,鏢銀又多,所以才接了下來……”辛不畏不解地問:“什麼優厚條件?”
於美蘭道:
“鏢銀七千兩,送到地頭拿,即使途中將鏢丟了,鏢銀照付!”
辛不畏沉聲道:
“於前輩保鏢數十年,這種不合常理的鏢為什麼還要接?”
於美蘭正色的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比這趟鏢不合常理的還多了呢,在我們幹保鏢這一行的人來説,總不能把送上門來的財神爺給推掉吧!”
辛不畏冷哼一聲道:
“結果,只想到銀子,父女兩人的性命差點兒丟掉!”
於美蘭卻理直氣壯的説:
辛不畏正色沉聲道:
“總不能為了銀子命都不要了吧?如今呢?命雖然保住了,‘威遠鏢局’的招牌可砸了……”話未説完,於美蘭突然嗚咽哭聲道:“爹沒有説錯,你根本就沒把我們父女看在眼裏!”
裏字出口,伸手抖開身邊的棉被,飛身撞向了後窗。
只聽“克嚓”一聲脆響,紅影一閃,於美蘭已隨着碎裂的窗櫥滾出了窗外。
事出突然,辛不畏頓時愣了。
一見於美蘭滾出了窗外,才急忙起身急呼道:“蘭妹!蘭妹!”
連呼兩聲,窗外並沒有回應,但也沒有飛身縱走帶起的衣袂破風聲。
辛不畏心中一驚,斷定於美蘭甦醒不久,體力可能尚未完全恢復,很可能因為是真氣,又撞昏在窗外面。
是以,心念電轉,足尖一點地面,飛身縱出了窗外。
低頭一看,窗下僅有一條棉被,而於美蘭卻已不知去向!
辛不畏又驚又急,飛身縱上了後店一座房面上,遊目四野,除了隨着夜風搖晃的樹影,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見於美蘭離去的影子。
於是,氣納丹田,望空高呼道:
“蘭妹!蘭妹!”
但是,除了山野傳回來的回應,聽不見任何聲音。
辛不畏悵然望着正南半空,心中突然升起一陣空虛落寞之感,因而,也深悔方才一時氣憤,語氣太重,以致傷了於美蘭的自尊!
他落寞的縱下房面,決定連夜再趕一程,他已無心再在小店度夜了。
他先到廂房後解下銀鬃馬,裝上鞍勢,逕向前院走來。
一拐過上房屋角,驀然發現了龍老頭和杜旺二柱子三人的屍體,而他立時想到了插在龍老頭身上的鸞鳳雙刀。
凝目一看,雙刀果然不見了。
這時,他才恍然大悟,於美蘭衝出了後窗,立即翻滾繞過房又前來取刀,而他,卻縱出後窗往後店找,當然找她不着。
看了這情形,心中更加懊惱,因而也知美蘭是決心不再理他了。
他將劍取來掛在鞍頭上,飛身上馬,‘小白’一聲長嘶,馳出小店,直奔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