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白道:“那夥計正在拖延時間。”
甄小蘋道:“哦,為什麼?莫非還有主將未到?”
陳仰白道:“不錯,若是單憑已經來到酒肆內的兩個人之力,絕對動不了人家。”
話聲甫歇,酒肆門口突然出現幾條人影,把光線都擋住了,是以肆內稍稍一暗。
酒肆門口出現的人共有四個之多,一個是手持禪杖的黃衣憎人,年約三旬,清秀白皙。
另外三個大漢,都穿著黑色勁裝,佩著長刀。這三名黑衣大漢,個個身材高大,面貌粗橫,但沒有絲毫表情,看來有點兒呆板,卻有一股森厲兇悍之氣。
他們堵住門口,一言不發。
酒肆內的人無不愣住,包括那俊俏書生在內。那兩個美女的神情可就不只是發愣,而是大驚失色。
黃衣僧人的目光,徐徐巡視酒肆內諸人,首先注視俊俏書生,接著看二女和書童。然後巡戈掃視其他的人,目光到了陳仰白這一邊,先把陳仰白細細打量一番,繼又注視甄小蘋。
他的看人法毫無忌憚,哪裡像是出家人,尤其是這樣子瞧看美麗的女性,若是在別處,定要被叱喝。
甄小蘋除了病容之外,雙頰潮紅,顯然正在發燒。她無精打采地望了那黃衣僧人一眼,心中暗暗詫異,忖道:“想不到這等優秀人品,也出家當了和尚。”
接著念頭一轉,又想道:“此人雖然身在空門,但他決不是規規矩矩的拜佛修行之輩。
所以出家與否,只不過是表面上的掩飾,實質上對他全無妨礙。”
這麼一想,便不覺得詫異可怪了。
只聽黃衣憎人道:“這一位施主,是不是姓夏名少遊?”
俊俏書生身子挺直,歷目向黃衣僧人望去,嚴肅地點點頭道:“是的,區區正是夏少遊。”
黃衣僧人又道:”那麼與夏施主同座的兩位美貌姑娘,定然是艾華和元麗了。還有這個大孩子,乃是夏施主的書童小舒,對不對?”
夏少遊道:“對,大師法號怎麼稱呼?”
黃衣僧人道:“貧僧奉敕護法山門.御封金龍神僧。”
夏少遊道:“原來是御封神僧,只不知找到區區,有何見教?”
金龍僧微微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道:“本座此來找的是艾華、元麗兩位姑娘。至於夏施主,倒是另外有人想見見你。”
夏少遊問道:”誰呀?在哪兒?”
金龍僧道:“酒肆之後,有一塊空地,夏施主移駕前去,便可得見。”
夏少遊冷笑一下道:“叫這個人來見我,我沒空去看他。”
全龍僧只微微一笑,毫無動怒之意。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目微眼,過了老大一會兒工夫,仍不做聲。
夏少遊站起身道:“金龍大師,請借一借路,區區要出去啦!”
全龍僧人眼中突然精光閃射道:“好,夏施主請。”
他口中雖是答應,但身子紋風不動,而後面的三名黑衣大漢,因是並排而立,簡直閃把門口去路擋得密密的,哪裡能夠通過。
夏少遊鼻子中哼一聲,正要離座行走,忽然雙手都被人執住,低頭一看,原來是艾華和元麗,各在一邊,抓住他的手掌。
他皺皺眉頭道:“放手,我瞧瞧他們到底讓不讓路?”
艾華低低道:“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元麗也道:“別動火,先聽完我們的話再作打算。”
夏少遊坐了下來道:“你們縱是認出了這金龍僧的來歷,但現在告訴我也太遲啦。”
艾華道:“不,不一定太遲。”
夏少遊訝道:“咱們縱是退讓,也於事無補呀!”
元麗輕輕道:“這個人可能不是智慧門的。”
夏少遊大為驚訝道:“嚇,有這等事!”
艾華道:“剛才我和元麗,用心聲密傳之木談過,這金龍憎大概不是智慧門中之人。”
夏少遊道:“那麼他奉了誰人之命前來?”
元麗聲音放得更低了,道:“當然是奉了老祖師之命前來?”
夏少遊曉得她口中的老祖師,就是創立智慧門的智忑國師,不禁佛然道:“還不是一樣?”
艾華忙道:“不同,不同,他如果沒有奉命對付你,你不招惹他就沒事。”
元麗道:“他說專為找我們而來的,你不惹他就行啦!”
夏少遊道:”那麼你們呢?能夠應付他麼?”
艾華道:“恐怕很難應付得了。”
元麗道:“如果老祖師派他來專門對付我和艾華,我們當然應付不了。”
夏少遊道:“你們既然應付不了,我怎麼辦?難道讓你們落在他手中,不加聞問麼?”
艾華道,“當然不是,我們的看法是你先放心去對付別的人,至於我和元麗,一時三刻之內,不會有事。”
元麗道:“如果你應付不了另外的人,則我們縱然過得金龍僧這一關,也沒有用。”
夏少遊道:“你們的意思是要我先到肆後去會會另外的敵人,是不是?”
艾華和元麗一齊點頭,夏少遊不禁沉吟起來。
陳仰白輕輕對甄小蘋道:“糟了,夏少遊他們要中計啦!”
甄小蘋訝道:“哦,中什麼?”
陳仰白道:“我雖然不曾聽過夏少遊的來歷,可是他的眼神和聲音,已顯示出他武功卓絕一時。這等人物,怪不得連智慧國師也得慎重對付。”
甄小蘋道:“他們要中什麼計?”
陳仰白道:“我還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斷定的,那就是夏少遊、艾華、元麗等人的反應,完全在智慧國師的預料之中。”
薊小蘋道:“我們想個法子警告他們.好不好?”
陳仰白搖搖頭道:“沒有用,除非你和我加起來,能有超級高手的實力。這一下出乎智慧國師的怠料之外,方能扭轉整個局勢,反敗為勝。”
甄小蘋感到他的話,簡直合理得無懈可擊,不禁愁泛眉尖,無話可說。
陳仰白嘆一口氣道:“如果戒刀頭陀在此,那就好辦了。”
甄小蘋道:“唉,可惜戒刀大師走開了。他若在此地,智慧門今日便得吃個敗仗。”
陳仰白道:“著是戒刀大師在此,我將建議他老人家留在肆內r等夏少遊獨自出去了,再出手對付金龍憎,把艾華、乖麗二女替換下來。讓她們也趕去幫助夏少遊。”
甄小蘋訝道:“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陳仰白道:“因為這個全龍憎乃是專門對付艾華、元麗二女而來的,換上了別人,這是使智慧國師失算的第一步。其次,艾華、元麗去幫助夏少遊,則是使智慧國師失算的第二步。而智慧國師最失算的,卻是有揚在此運籌帷幄。”
他目光向豆少遊那邊望去,又遭:“瞧,夏少遊已被二女說動了,以我看來,這艾華、元麗二女,一定是出自智慧門的人物。”
甄小蘋大吃一驚道:“什麼?她們是智慧門下?夏少遊知不知道?”
陳仰白點頭道:“他當然知道,你放心.這兩個女孩子,不會傷害夏少遊的。”
只見夏少遊再度起身離座,卻向後窗邊行去。
甄小蘋不覺發急,低聲道:“仰白,糟啦,他要到店後去。這兒以剩下文華、元麗兩人了。”
陳仰白嘆一口氣道:“我也沒有辦法可想呀!”
忽見文華、元麗兩女還有書童小舒,一齊起身,追上夏少遊。
夏少遊訝道:“你們幹什麼?”
文華甜甜一笑道:“我們陪你到後面瞧瞧。”
夏少遊驚異地向門口的金龍僧望去,只見這個白皙清秀的和尚,目光如刀,正凝神注視著陳仰白和甄小蘋。
這一時年輕而又俊秀的男女,夏少遊已注意過,他自家身上有事,所以只要陳仰白、甄小蘋沒有異動,夏少遊豈肯招惹。
現在卻情勢大變,看來金龍僧是因為這一時青年男友,以致無暇對付艾華和元麗兩人。
只見陳仰白向金龍僧微微一笑,說道:“大師為何這樣子望著在下?”金龍僧哼了一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仰白沒有回答,將眼望向夏少遊,高聲道:“夏兄這一招移禍東吳之計,使得好高明矚!”
夏少遊訝道:“什麼移禍東吳之計?”
陳仰白道:“你們把這位金龍大師的注意力,移到在下身上。這一著妙得很.可惜你此計有兩點做錯了。”
夏少遊摸不著頭腦,順口問道:“什麼地方做錯了?”
陳仰白道:“第一點是你移禍之什既然成功了,為伺遲遲不趕赴店後,會略那個要見你之人?換言之,你賜誤了戰機,便是錯誤之一。”
他停歇一下,又道:“其次,你找錯了對象。在下目前是才智有餘而力量不足,連替你拖延一下的力量都沒有。”
夏少遊已經聽明白了,只有一點不懂,那就是他分明沒有施展移禍東吳之計,亦不知這等計策應當怎樣施展。
他轉限向艾華、元麗二女望去,國光含著詢問之意。
文華聳聳肩道:“我還以為真是他們出來相助。如果不是他們,那麼傳聲給我,叫我們跟你到店後去的人又是誰呢?”
金龍僧聽出蹊蹺,目光在酒肆掃瞥一匝,最後停在那個相貌狠瑣衣衫破舊的老者面上。
他這麼一瞧,陳仰白、甄小蘋以及夏少遊等數人,所有的目光,都跟著集中在這名老者面上。
金龍僧疑惑地託搖頭,心中不相信這個老者,竟會是剛才以凌厲指力潛襲了他一下的人。
這個老者看起來,簡直連常人也不如,就算是隱身風塵的異人,衣服可以戳舊,然而他的相貌五官,在研習過相人之求的金龍僧人眼中,此人註定畢生孤獨窮賤,一輩子不會有絲毫成就可言,更談不到竟是功力絕世的武林高手。
至於陳仰白和甄小蘋的槽貌,在相法上,都屬於奇相,決計不是幾俗之上:因此,金龍僧受襲之後,首先就全神貫注在陳仰白身上。
甚至連陳仰白也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像,不像,恐怕不是這位老人家。”
艾華嫋娜地走到陳仰白身邊道:“先生才智出眾,只不知你猜得出猜不出我走過來的用意?”
陳仰白道:“姑娘出身於智慧門,心中之事誰能猜得出來?”
艾華微微一驚道:“你認得我們麼?”
陳仰白道:“不認得,僅僅是猜測而已。”、艾華遲疑了一下,才道:“我想看看這位姊姊的脈息。”
陳仰自欣然道:“那敢情好。”
他立即起身,把坐位讓給艾華,同時打手勢招呼夏少遊等人過來。
夏少遊行近他,問道:“兄臺有何見教?”
陳仰白道:“夏兄好說了,在下這一站起身,便陷險境,故此要倚靠夏兄神功,保存這條性命。”
夏少遊訝道:“我實在不懂。”
陳仰白道:“那金龍大師決不相信在下真是不請武功之人,所以他一定會設法試探一下。他可能親自出手,也可能派別人一試。不管是哪一種,在下都是死路一條,所以請夏兄過來。”
夏少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元麗,你知不知道?”
元麗道:“我和艾華都瞧著這一位姊姊,好像身受穴道禁制,並且是本門的秘傳手法,所以艾華想查看一下,如果我們沒看錯,則這兩位,必是智慧門的對頭了。”
夏少遊道:“那麼這位兄臺真的不懂武功麼?”
元麗笑一下,嬌媚無比,道:“這一點我就不知道了。”
艾華一按甄小蘋脈息,立刻點頭道,果然是被制住青雲,天樞兩穴。”
元麗和她對望一眼道:“我們要不要出手?”
艾華泛起一絲苦笑道:“擅解本門禁穴,罪比叛逆,須受分屍之刑,我們反正已經是犯了反叛天條,再加這個罪名,也只有死一次而已,動手吧!”
元麗道:“不錯,一個人只能死一次,我們有什麼好顧忌的?”
兩人一齊站好位置,一左一右,把甄小蘋夾在當中。
金龍僧大喝道:“你們這是找死。”
大袖一拂,勁風滿肆,旋卷激盪,當中所有的桌椅完全掀翻,而且通通滑到牆邊。
全肆之中,只有陳仰白等人鷹聚的這一桌是中間位置,由夏少遊一手按住,沒有翻掀飛開。
兩條人影在震耳風聲中,急撲艾華、元麗二女。他們一個持鐵杖,一個掄動鋼鞭,來勢凌厲急疾。
夏少遊刷地躍起,一腳賜向持杖之人,同時一掌向那使用鋼鞭之人拍去,不過他掌勢擊去的部位,卻是這人的右側二三尺的空間。故此這個人如果仍然筆直向元麗撲去,根本不受任何威脅。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高手,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瞥之間.全都瞧出夏少遊的奇怪打法。
有一點卻是大家都看得出的,便是夏少遊這一腳,勢式奧妙,變化甚多,極盡奇詭而又凌厲的能事。
只見他腳影過處,那名敵人手中的欽杖呼一聲梭盪開去,勢道十分急勁,恰好掃向同伴身上。
使鋼鞭的大漢急不迭橫閃開去,可就恰好戳上了夏少遊拍到的掌勢。砰的一聲,只見他身形倒飛丈許,才摔落地上,再不動彈了。
夏少遊這一掌之妙,完全在於洞查機先,利用誰也料想不到的方法,把敵人迫得自尋死路,的確是上乘傑作。
金龍僧等人無不膛目結舌,陳仰白卻大聲喝彩。
那個使鐵杖的敵人心寒膽落,刷地縱開之後,停留在一邊,不再攻撲。
金龍僧眼見夏少遊如此高明,當下道:“夏少遊,出來,貧僧今日非要領教領教不可。”
這時艾華、元麗二人趁機動手,替甄小蘋解禁。
陳仰白哈哈一笑道:“金龍大師,如果在下沒有猜錯,你敢是打算倚多為勝麼?”
金龍僧冷笑道:“住口,本法師哪須倚多為勝?”
陳仰白沼手阻止夏少游出去,徐徐道:“空口無憑,金龍大師如果麾退那三位黑衣武士,我方也只派一人上陣。”
金龍僧目光凌厲地瞪視著陳仰白,眼中流露出患狠怨毒之色。
陳仰白淡談道:“大概在下猜對了,所以金龍大師恨不得先行殺死在下。”
夏少遊傲然道:“就讓他們一齊上來。”
陳仰白揚頭道:“夏兄不可託大人,人家是有備而來,成竹在胸,咱們犯不著涉險。”
夏少遊本是性情寬厚之人,聽了這話,反而心平氣和道:“兄臺說得是,如果他們不願公平決鬥,咱們也一齊出手,來一場混擊。”
只聽甄小蘋啊地叫了一聲,卻是十分舒賜暢美的聲音。
陳仰白故意高聲問道:“你穴道已經解開了嗎?”
甄小卒道:“是的,我得拜謝這兩位妹妹。”
陳仰白接口道:“不,籌一會兒再拜謝不遲,你趕緊調息運功,準備出手。”
甄小蘋答應了一聲,立刻瞑目調元運功。
陳仰白仰天而笑道:“金龍大師,你顯然不是智慧門中之人,只不知為何助紂為虐,恃技作惡?”
金龍僧但覺這個書生的聲音表情中,在在流露出瞧不起他之意。這個原因,自然是他不敢應承單打獨鬥有關。
他氣往上衝,回頭喝道:“你們都給我退開一百步。”
那三名果衣大漢意外的互望一下,終於不敢有違,齊齊退開。
門口只剩下了身穿黃色僧袍的金龍僧,他冷冷道:“你們哪一個先出來?”
夏少遊道:“當然是在下啦!”
他邁步行去,突然停住,向牆邊望去。
那兒還有一名被他擊退的敵人,因此他陡然醒悟,如果自己出去了,豈不是留下了禍患?
目光到處,只見那人靠著場下的一張桌子,另外還有一個人,正在自斟自飲,原來是那相貌猥瑣的老者。
他一下子還沒有看出有異,卻聽陳仰白道:“夏兄你放心出去對付那金龍和尚,這兒準保不會有事。”
夏少遊哦了一聲,不知何故甚是相信這個書生的話,果然邁開大步,向店門行去。
金龍僧遲出門外,那兒本是來往大道,可是所有經過的車馬行人,遠遠見那三個黑衣武士拿刀在手,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誰也不敢走近。
故此酒肆外空出一片地方,夏少游出得店外,相度地勢,心知那三名黑衣武士如欲插手,雖然辦得到,卻很難施展偷襲手法。
金龍僧站在他六七步之外,氣定神閒,雙目如電。
夏少遊行了兩步,便停下來。這時他那俊秀而又樸實的面上,閃耀著沉毅無畏的光芒,整個人都變了另一種樣子,氣度懾人。
金龍僧道:“夏施主不愧是三仙門下,單單這等修養氣度,當世便罕有匹濤。”
夏少遊道:“大師好說了,只不知以大師這等人物,何以不能獨善其身,受人差遣?”
金龍僧道:“夏施主這話說到日外去了,貧僧身為老祖師座下龍虎兩大護法之一,焉能不為老祖師出力?”
夏少遊道:“原來如此,只不知矚肆後面的人,是不是與大師齊名的另一位護法?”
金龍僧微微一笑道:“不錯,本來夏兄應該對上他的。不過既然情勢如此演變,貧僧向夏施主請教,也是一樣。”
他緩緩提起禪杖又道:“夏施主小心了,貧僧打算以真功夫,與施主拼十招看看。”
夏少遊鏗一聲掣出長劍道:“使得,大師請。”
他長劍微吐,劍尖斜指敵回。看起來純屬守式,等候對方先行出手。
事實上金龍僧已經須得發出神杖氣勢,抵禦那一股直射面門的森冷劍氣。
他更不怠慢,大喝一聲,禪杖抉著轟轟的風聲,猛掃出去。
夏少遊長劍一揮,噹的一聲,居然以硬架手法,架住禪杖。
金龍憎喝道:“好腕力,再接一杖看看。”
話聲方落,禪杖業已當頭砸落。
這一杖威勢和第一杖差不多,但杖上的動力浴勁,重如山嶽,顯然這金龍僧已使出全力了。
夏少遊也不答話,橫劍一架。又是噹的一響,但見長劍略沉便起,一連三次。
他以更加深奧的手法,化卸了敵杖強大無匹的剛注力道。說來仍是不希奇,但虔於對方乃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所以夏少遊這一招,反而使得金龍僧面色大變,心中大是凜駭。
金龍僧連退三步,才停下來,閃目打量這個看來文質彬彬的書生,乙想:“此人年紀輕輕,如何便修練得成如此深厚的功力?”
夏少遊不管對方想什麼,長嘯一聲,人隨劍走,一招“傲嘯天外”,精芒電射,徑取那金龍憎。
金龍僧也施展魔杖神通,一招”幻化龍蛇”,掃出如山杖影,封住敵劍。
誰知夏少遊劍勢一變,宛如長江大河一般,緊接著使出“銀河倒掛”、“鴛飛魚躍”、“妙破連環”等絕妙招式。
只見劍光朵朵,霞光萬道,一眨眼間,已把金龍僧層層裹住在劍光當中。
一時杖劍相觸的鏗鏘之聲不絕於耳,那金龍僧的杖影越縮越小,一望而知他已是勢窮力壹,情勢不妙。
三者黑衣大漢一看大勢不好,暴叱連聲,挺刀撲上。
酒肆內人影連閃,香風拂鼻,原來三個絕色女郎齊齊湧出,一人截住了一個黑衣大漢。
這三個美女除了元麗和艾華,還有一個便是幻府的甄小蘋。
她們各有絕藝,以一敵一,那些黑衣大漢雖是兇悍如虎,卻全然奈何她們不得。
那邊廂夏少遊催動長劍,招式越出越奇,而最要命的是他劍上透出的內家真力,越打越強。
金龍僧突然泛起一種快要被人家壓碎了之感,心中這麼彆扭了一下,杖上立現破綻。
夏少遊長笑一聲,劍光滲人杖影中.登時血光冒現,金龍僧慘叫一聲,疾躍出圈,拽杖逃竄。
旁人還沒有看清楚金龍僧傷在何處之時,這個黃衣和尚已忽然奔出老遠,身形霎時被屋字遮擋,隱沒不見。
夏少遊也不迫趕,橫劍顧視。
這時艾華等三女已略佔上風,所以夏少遊打消了出手之意,回頭向酒肆望去。
他遇到了陳仰白的目光,便向他點點頭,表示感謝,一面轉身行去。
陳仰白道:“夏兄這一身功力,當世之間,只怕唯有孤劍獨行朱一濤兄方可以顏頑了。”
夏少遊道:“陳兄過獎了,小弟也見過朱大俠,自知遠遠不是他的敵手。”
陳仰白道:“夏兄不必客氣了,令師可是名列三仙中的追逐羽士方聞道老前輩麼?”
夏少遊點點頭,面上一片黯然道:“正是先師。”
陳仰白驚道:“什麼?令師已經仙逝了?”
夏少遊道:“是的,先師已亡故了六年啦!”
陳仰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問道:“這麼說來,夏兄後來竟是獨自修習武功麼?”
夏少遊頷首道:“小弟遵照先師遺命,潛心隱修,不同世事。”
陳仰白搖頭道:“這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若是以夏兄隨侍令師的年月來說,任何人也猜想不到夏兄居然綜成了這般驚世駭俗的功力。”
夏少遊道:“陳兄意思是不是說,先師逝世之時,小弟年紀尚輕,應該已沒有法子得窺上乘武功麼?”
陳仰白道:“夏兄請勿見怪才好,在下正是此意。”
他笑一笑,又道:“在下的師兄過號紫虛子,也是名列三仙之中,夏兄可曾聽令師提過?”
夏少遊啊了一聲,面上增添了親切之感道:“原來紫虛真人是令師兄,那麼咱們可不是外人啦,論起輩份,我還得尊稱你為師叔輩了。”
陳仰白搖手道:“萬萬不可,咱們是各交各的。”
夏少遊道:“既然陳師叔你是自己人,晚輩不敢相瞞,我的一身動力。實是先師仙去之際,以玄門無上心法,把功力賜授,是以從那時起,晚輩在功力修為方面,已經可抵別人數十載的苦練了。”
陳仰白大喜道:“原來如此,早知道在下就不必多事了。”
夏少遊訝道:“師叔這話怎說?”
陳仰白道:“智慧國師雖然曉得你功力精湛深厚,但絕對想不到令師賜授功力之事,所以他必定仍然低估了你。因此,他所派出來對付你的人,只怕還遠比不上那金龍僧。對了,你剛才的確不該放過了金龍僧的。”
夏少遊正要開口,陳仰白自己解釋道:“那金龍僧既是智慧國師暗中訓練出來的龍虎兩大護法,則倚重之殷,可以想見金龍僧的功力也的確十分高明,除你之外,放眼天下,能擊敗他的人,可真找不出幾個。”
他遺憾地嘆一口氣,又道:“縱是叫家師兄出手,亦未必能在三五百招之內.擊敗那金龍僧。”
夏少遊忙道:“晚輩怎敢與紫虛真人相提並論?”
陳仰白道:“不,你遇合不同.又不是玄門弟子,不受戒殺的拘束,心無顧忌,是以上陣交鋒,威力遠過於家師兄。”
換句話說,紫虛真人不是武功遜色,而是吃虧在身為有道之士,胸無殺機,動手之時,自然威力大大減弱。不似夏少遊狠辣了。
夏少遊道:“陳師叔,你放心,金龍僧傷勢極為嚴重,以晚輩看來,他走不出三十里,就須倒斃。”
陳仰白喜道:“如此甚好,金龍僧既然活不成;那麼如今當急之務就是滅口,不讓一個人逃生,把情況告與智慧國師得知。”
夏少遊目光向正在戰眾人望去道:“是不是這三個黑衣人?”
陳仰白道:“是的,夏兄越快出手越好。”
夏少遊點點頭,大步走去。
他已看出在三女中,最弱的是甄小蘋。而艾華,元麗二女,因是出身於智慧門,識得那些黑衣人的招式手法。而她們功力又比他們深厚,所以已穩穩佔了上風。
夏少遊向甄小蘋行去之時,陳仰白朗聲道:“等一等,待我收拾這傢伙。”
夏少遊自是想見識見識陳仰白的本事,但心中不免疑惑,忖道:“他看起來好像武功很有限,只不知如何下手收拾這一個兇悍敵人?”
陳仰白雙目凝注甄小蘋這一對,只看了一陣,便高聲道:“小蘋聽著,巧踩七星。”
甄小蘋應聲變如,一式“巧踩七星”.果然把那黑衣大漢迫得回刀自保。
這時她用不著陳仰白指點,刷刷刷一連三劍,把敵人殺得連連後退。
陳仰白看準時機,又高聲道:“西山夕照。”
甄小蘋手中短劍疾變,鏗一聲撩開敵刀,左掌已印上敵胸,砰的一聲,把那個黑衣大漢劈出六七步外,一跤跌倒,不再動彈。
夏少遊心中甚是佩服,心想陳仰白的這等眼力,以及胸中武學之博,實在不是常人可及。
他更不打話,揮劍疾攻正和艾華激斗的黑衣大漢。
這黑衣大漢本來已呈不及,哪裡還受得住夏少遊這等高人插手。三招不到,艾華花籃掃中黑衣人的頭顱,登時了帳。
夏少遊劍光轉向,電射僅餘的那名敵人。
他出手時機正好,恰是有隙可乘,是以劍光到處,分心刺人黑衣人胸膛。
現在敵人悉數被殲,三女和夏少遊一同走回酒肆門口,和陳仰白會合。
陳仰白道:“好極了,咱們第二步便是到肆後,合力誅矛另一批敵人。”
夏少遊道:“陳師叔曉得是什麼人物麼?”
陳仰白道:“還不知道,不過以我猜想,這一批敵人,必是女流。還有一點我敢肯定的,那便是這一幫女流,個個都長得很漂亮。”
艾華輕笑一聲道:“真的?陳先生說話當心點兒呀!”
陳仰白道:“艾姑娘和元姑娘,你們在智慧門中,屬於什麼身份?”
艾華道:“我們共有三人,稱為三才神女,至於我們屬於什麼身份,這倒是很難說了。”
元麗道:“是呀,但我們已經算得是很不錯的了,除了大先生許先生。二先生丁天厚之外,就只有一個鄧三姑,這三個人都可以命令我們,不過……不過他們好像也不能命令我們。”
陳仰白道:“這就對了,你們都是屬於智慧國師這個老妖孽直接指揮的,就像這龍虎兩大護法一樣,只不知你們知不知道這兩大護法?”
艾華道:“我們聽是聽過有這麼兩個高手,卻未見過,甚至也不知是怎生樣子的。”
陳仰白沉吟想了一下,突然泛起笑容道:“好,咱們去瞧瞧,如果真是如我所料,都是女流的話,那麼這一個必是龍虎兩大護法之一。金龍僧是龍,這個虎卻是一頭雌老虎。”
甄小蘋笑道:“雖然是雌老虎,卻很漂亮,你們男人可別被這漂亮的雌老虎銜去。”
陳仰白道:“你可說對啦,智慧國師訓練的這一隻雌老虐.正是要用來對付男性高手。
金龍僧本是用來對付你們這些美麗姑娘的。”
夏少遊道:“陳師叔如是猜對了,咱們到時該怎麼辦?若是一群女子,晚輩似乎不好意思出手群毆。”
陳仰白道:“不錯,智慧國師也看準了這一點,所以專門用女人對付男人,同時也專用男人對付女人。”
他輕鬆地笑一下,又道,“不要緊,有這三位姑娘在此,已經足夠了。”
甄小蘋問道:“這頭雌老虎果真這麼厲害麼?”
陳仰白點點頭。
艾華插嘴問道:“我們在這邊耽擱了老半天,這隻雌老虎為何還乖乖的在那兒等候我們呢?”
陳仰自笑一笑道:“她現在忙得很,不過我們真得快點兒趕去,不然的話,有人會吃不消。”
眾人都想瞧瞧究竟是什麼人纏住智慧門的雌虎護法,於是迅快往肆後奔去。
穿過一層茂密的林木,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出了林子,便是一大片坪但曠野。
一輛馬車停在前面,旁邊有四個青衣少女,手中都拿著銀光閃閃的利劍.包圍著一個人。
她們像穿花蝴蝶般飄來閃去,每個人手中之劍,幻化出劍花朵朵疾攻當中的那個男人。
眾人只瞧了兩眼,都不禁為之眼花練亂。
原來那四名青衣少女,縱橫交錯,身法輕盈靈活無比。四把長劍,組成了一座變化無方極為複雜的劍陣,玄妙流楊。夏少遊、陳仰白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是以一望之下,都被這一座奇奧幻妙的劍陣所眩惑卜為之眼花燎亂。
甄小蘋道:“我的老天呀,這是什麼劍陣?我瞧就算是少林寺的五百羅漢大陣,也比不上這個小小劍陣的威力。”
艾華也道:“是啊,這座劍陣可招惹不得。”
她們向陳仰白、夏少遊這兩個男人望去,只見他們面上,都流露出深思冥索的表情,元麗嘆口氣道:“他們男人就是喜歡動腦筋,越是難題,越感興趣。”
艾華道:“是啊,何必傷這種腦筋呢?”
在劍陣中被困之人,甄小蘋認得,正是早先在角落獨酌的老者。
此人形貌猥瑣,衣衫破舊。卻不料竟是武功絕強的奇人異士。
但見他在那變幻複雜的劍陣中,身形忽進忽退,快得就像鬼魂一般,使人有無法捉摸之感。
不過他的情況一定只有壞下去,決不會好轉的,因為他不但無法反擊那四個穿花蝴蝶似的青衣少女,甚至連跳出陣外也辦不到。
陳仰白目光一轉,問道:“夏兄,你瞧得出這座陣法的來歷麼?”
夏少遊道:“在下認得,這是魔教的四靈劍陣。”
陳仰白頷首道:“夏兄這麼一說,證實了我心中所疑了。”
夏少遊問道:“師叔心中有什麼疑惑?”
陳仰白道:“我對這等陣法之道,頗曾涉獵。剛才一瞧竟是四靈陣法,反而感到難以置信。”
夏少遊仍然不解道:“感到不解?為什麼?”
陳仰白道:“你也知道,這四靈劍陣奇臭無比,要旨全在變幻兩字,據說此陣有千萬種變化,深不可測。乃是魔教中三大絕藝之一。”
夏少遊道:“是呀!”
陳仰白道:“如果我沒看錯,那麼問題來了。以這四名少女的年紀和功力看來,似乎不應該練成這種至為艱難深奧的四靈劍陣。”
夏少遊恍然道:“對,看她們所顯示的威力,縱然是叫四個魔教中尊者身份的人前來,恐怕也達不到這等境界。”
陳仰白道:“我的確很感到迷惑,但和你一說話之時,心中便想到請你用千里傳聲之法,指點局中的那位老前輩。”
甄小蘋忍不住摘口道:“那位老前輩是誰呀?”
陳仰白沒有回答這句話,徑自道:“我這念頭一起,猛然醒悟,敢情那四名青衣少女,也是有人指點,方能如此的流暢變幻。”
夏少遊呵了一聲道,“陳師叔說得是,那個指示四女出手之人,一定是躲在馬車中。”
陳仰白道:“馬車中的人,必是那隻雌老虎了,我們今日好好的跟她鬥一場。”
夏少遊道:“待在下過去,把她弄出來。”
陳仰白搖頭道:“等一等,咱們先在陣法之學上面、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他攝神定慮,再查看一下,才叫夏少遊以深厚無比的功力,送出一縷聲音,傳入老者耳中。
夏少遊依陳仰白之囑,只說了幾句話。
忽見那老者一閃兩閃,已經反過來盯住其中一個青衣少女,老者跟在她背後,任她如何掙扎,仍然用不掉背後像影子一般的敵人。
這座精密奇奧的劍陣,霎時大亂。
甄小蘋,艾華、元麗等三女,都鼓掌喝彩。
甄小蘋道:“妙極了,如此奧妙精奇的一座劍陣,轉眼間就冰消瓦解,可見得世事無常這話一點兒不錯。”
元麗道:“此陣一破,不怕在馬車內指揮操縱劍陣之人不出手。”
她們的歡笑喝彩時,陳仰白麵色仍未鬆弛,依然保持著嚴肅緊張的神色。
忽見那座劍陣的四個少女,突然少了一個。原來那名已被老者盯住後背的少女,摹地躺向地上,並且仰臥的姿勢,手中長劍,封住身子上的空間。
這麼一來,那個老者要就是鑽在那少女身子下面,要就是退開。
他自然不可能鑽到那少女身子下面,所以無法再盯住她背後。
另外三名少女長劍連揮,人影疾閃,仍把老者困在當中,劍光交錯閃擊,疾攻這個老者。
她們身法之靈活,變化之繁密,看來竟不下於剛才四人聯手之陣。
霎時老者又陷身於劍陣之中,豐而他身法如電,雖是受困,卻不甚危險。
陳仰白道:“好計,好計,咱們這回幹上啦!”
夏少遊道:“現在怎麼辦?”
陳仰白道:“在暗中指揮操縱劍陣之人,明明知道這三名女子的三才劍陣,無法攻下那位老前輩,卻仍要這麼做,可見得她是存心與我鬥智。”
夏少遊道:“待在下上前,擒下一面名,萬事解決。”
陳仰白道:“這是一條捷徑,然而我卻懷疑一件事。”
夏少遊訝道:“懷疑什麼?”
陳仰白道:“咱們人數不少,加上那位老前輩,對方勢非咱們敵手。這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情勢。”
夏少遊恍悟道:“對,馬車內之人,應該立即現身出戰。如若不然,理應迅快退走。”
陳仰白道:“但現在敵方的反應,竟不是這兩條路,可見得其中必有古怪。”
他稍露鋒芒,才智之高,已經使夏少遊十分心折信服了。
故此夏少遊不敢亂出主意,問道:“那麼咱們該如何?”
陳仰白道:“等我想想看。”
他立刻陷人沉思之中,夏少遊不敢打擾他,一聲不哼,靜靜等候。
過了一陣,陳仰白才道:“我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智慧國師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此言一出,艾華,元麗兩女駭得花容失色,全身像篩糠似的戰抖起來。
陳仰白道:“經過再三研判,智慧國師沒有可能在此出現。”
艾華、元麗聽了,大為感到安慰,可是她們還是十分不放心。
艾華問道:“陳先生,老祖師真的不會在此出現吧?”
陳仰白道:“當然啦,咱們算老幾,他焉會親自出手對付我們呢?”
甄小蘋笑道:“你和我算不了什麼,但夏大俠不比一般高手,同時這兩位姊姊,又有背叛之行,情況有點兒不同,這兩點仰白你最好再加考慮。”
艾華和元麗一聽有理,再度駭得面無人色。
陳仰白笑道:“大家放心,我保證智慧國師不會在這裡出現。”
夏少遊忍不住間道:“為什麼呢?”
陳仰白道:“第一,如果智慧國師在此,以他的才智,絕不會做出使人們猜得到的反應。換句話說,他不是命人出戰,就是下令撤退,好使我猜不出車內尚有其他人物。”
夏少遊頷首道:“有理,有理,他先誘使我們輕敵大意,才施展殺手,這才算得是高手。”
陳仰白又道:“第二,智慧國師全力對付朱大俠,咱們這些人,在他心目之中,不過是癬疥之患而已。因此,如果朱大俠在這兒、他可能在此出現。但朱大俠不在,他怎肯親自出馬,自降身份?”
他的理由充足有力,艾華和元麗雖是極為畏懼智慧國師,但巨下也深信不疑,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陳仰白道:”如果我的推測不錯,則馬車之內,除了那個雌老虎護法之外,便只有一個人,身份武功,可能都在雌老虎之上。”
元麗沉吟道:“那會是誰呢?艾華,你瞧會不會就是老祖師座前的無敵雙衛之一?”
艾華沉吟道:“這就不知道了。”
陳仰白微微一笑道:“一定不是那無敵雙衛之一。”
大家都驚異地望著他,尤其是艾華、元麗,因為她們深知智慧國師座前的無敵雙衛,向來十分秘密,甚至在智慧門中,得知的人也寥寥無幾,何況是外間之人,如何會得知此秘?
陳仰白徐徐道:”我根本不知道無敵雙衛是什麼人物,但我敢斷定不是他們,有兩點原因。”
眾人更加覺得有意思,因為既然他根本不知無敵雙衛是何許人,怎能推斷馬車內的人不是他們之一?而且何來兩個理由之多?
陳仰白不等他們詢問,已道:”第一個理由是艾華、元麗兩位姑娘口氣之中,已透露出無敵雙衛,似乎不應來到此地之意。她們的想法,當然有若干根據,只不過她們沒有信心堅持這種想法而已。這本是人情之常,未足為異。”
眾人都服氣地連連點頭,陳仰白又道:“第二個理由是:這兩人既是名為無敵雙衛,衛者,護衛也,可見得是專負護衛之責的。不過護衛也有好幾種,有些兼作聽差,有些兼辦別事。可是這兩個定名為無敵,可見得必是武功卓絕,而又被智慧國師極信任得過的。”
他分析至此,人人都露出十分欽佩之色。
艾華首先歉然道:“只要不是這兩個屠夫出手,我們就不要怕了。”
陳仰白堅決道:”一定不是他們,你們儘管放心。”
夏少遊問道:“那麼敵方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陳仰白道:“在馬車內真正主持陣法之人,才智不凡。他一定已看出那位老前輩不願出手殺人,尤其是女孩子。所以放心大膽等候夏兄你自投羅網。”
夏少遊實在弄不懂,忙問道:“怎樣叫做自投羅網?”
陳仰白道:“如果你依照你旱先第一個反應去做,也就是說,你過去出手打算擒下一兩個少女以破陣法的話,你就自投羅網了。”
夏少遊道:“那麼陳師叔之意,竟是要我別出手了?”
陳仰白道:“你要知道,那四名青衣少女,再加上一個雌老虎護法,就可以變成最玄奧莫測的五行聯珠火陣,此陣著有精通此道的商人主持,天下任何高手,都不能倖免敗亡之禍。”
夏少遊連連點頭道:“對,晚輩聽過這種說法。”
陳仰白道:“由於這五行聯珠火陣變化精微贅奧無比,所以字內至今無人練成。剛才我說過,若是另外有人在局外主持,發號施令的話,局中之人只須依令進退變化,情況就大不相同,難易相去有天壤之別。”
甄小蘋道:“仰白,你已說了很多話了,會不會延誤了時機呢?”
陳仰白道:“別擔心,人家的陣法是衝著夏兄而來,夏兄不出手,那個雌老虎也不會現身的。”
他泛起自信自負的微笑,又道:“這個大陣一旦因住了那位老前輩和夏兄之後,便可封閉起來,外邊的人體想沖人陣內。換言之,我們餘下的人,到了那時便只有於瞪眼的份兒啦!”
元麗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含蓄地催促地道:“我們可有法子擊破他們的陰謀麼?”
陳仰白做然一笑道:“當然有啦,現下時機成熟了,夏兄你大步行去,好像要直闖陣法,但到了陣法與馬車之間,便停下來,隔斷馬車和陣法的通路,接著由艾華,元麗兩位姑娘迅快沖人陣內,施展全力擊殺那些青衣少女,此陣不攻自破。”
夏少遊道:“好,咱們去啦!”
夏少遊舉步向馬車行去,就在接近馬車之際,身形突然打了個旋,莫名其妙的向空中躥起,在半空中飛花走步,突然一個倒翻又落了下來,他這一個舉動,似在引起敵方的注意力。
艾華與元麗竟在這瞬間,沖人敵陣,兩柄短劍,如浮光掠影,連連向那些女孩子施煞手。
狠瑣破衣的老人,突然如影隨形的跟蹤兩個青衣少女身後,那兩個青衣少女嬌軀急躥,想將對方拋開,只是這老者似乎擅長追蹤之術,任兩人巧施疾挪,那影子始終貼在她倆身後。
兩女互施一個眼色,身形一分,一左一右兜了個圈子反抄老者身後,突覺黑影連閃,倆人同時感到膀臂一緊,嬌軀已被拋出陣外。
接著兩聲驚叱,剩下的兩名青衣少女,已被元麗、艾華兩人用劍刺傷。這一連串的變化,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馬車門打開了,蓮步柵柵的走出個絕色女子。
這女子風華絕代,莊嚴中漾溢著一種輕飄飄的氣概,一身淡紫色的羅衣,隨風飄舞。
那四個青衣少女紛紛縱向那女子身後,持劍而立。
陳仰白由甄小蘋護著,向前走了幾步。
元麗及艾華兩人卻走向夏少遊身邊。
那衣衫彼爛形相猥瑣的老人,向前大跨了三步,立在陳仰白的身後。
陳仰白目注對方半晌才道:“姑娘大概是龍虎二護法之一的虎護法了?”
少女抿一抿嘴唇後又笑道:“你猜呢?”
陳仰白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透著智慧的光彩道:“久聞龍虎二護法一向焦孟難分,既然護法金龍僧在此出現,姑娘無疑的是那虎護法了。”
少女一笑道:“你既然知道龍虎二護法之名,竟然還不聞風而逃,反而送上門來,看來你的膽子也不小。”
陳仰白朗聲大笑,雖然內力不足,聽去卻首尾相連,綿綿不絕,猶若長龍之舞雲空,江蚊之戲波滔,氣勢萬千。
少女道:“膽識有餘,中氣不足,若想以淺識之見,在智慧門前用功夫,都是自取滅亡。”
陳仰白笑聲一停說:“姑娘之見甚是,螢火之光本不敢與皓月爭輝,但為了正義,明知不敵,也不能不一試牛刀。”
少女微微搖搖頭道:“聽你口氣,自謙中帶著二分狂妄之氣,想來是有一點兒名堂,不過我得慎重的告誡你,無論你智慧多高,著要在智慧門前耍出些小各堂來,無異是痴人說夢,何況憑你們眼前幾個角色,本姑娘不出手則已,萬一出手,將無一人能全身而退。”
陳仰白一笑道:“姑娘也未免太一廂情願了,不用說姑娘的功力在下不敢放在眼中,就是姑娘的智慧,在下也未必欣賞。”
少女面色一沉遭:“胡說,你既知道本門龍虎二護法焦孟不離,就是本姑娘不敵,金龍僧也必會出現,那時不用說你們幾個,就是再加上三五十人,也必能操勝算。”
陳仰白道:“在下清楚得很,只是可惜金龍僧已不能再出現了。”
少女微微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陳仰白道:“金龍僧自不量力,如今可能已橫屍荒野之中了。”
少女面色一變道:“是誰下的手?”
陳仰白一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不管是誰下的手都是一樣。”
少女紫袖一拂,身後四個少女,長劍連擇,嬌軀飛展,已將陳仰白及那形像狠瑣的老人圍人陣中,再加上紫衣少女,五人各站一方。
陳仰白微微一笑道:“這大概就是你們魔教中很有名氣的五行聯珠大陣了。”
少女道:“不錯,須知此陣變化萬端,精微繁奧,任你是大羅神仙,也難逃敗亡之危。”
陳仰白一笑道:“不見得。”
少女道:“信與不信是你的事情,不過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
陳仰白道:“哪兩條路?”
少女頗有自信的道:“一條路是由我發動攻勢,讓你們兩人含怨抱屈的死在陣中,第二條路是……”
陳仰白道,“你不用再說下去了,陳仰白是何等人物,豈肯投降你們。”
少女輕輕一嘆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陳仰白道:“在下聽不懂有什麼可惜之處?”
少女道:“以你的智慧而言,雖然趕不上老祖師,但若肯捐棄成見,攜手合作,地位必不會在我等之下,豈不可惜麼!”
陳仰白又仰天大笑起來。
此時艾華與元麗,及甄小蘋三人。已與夏少遊會合,守在陣外,目注場中的變化。
少女冷冷的道:“你儘量的笑吧,等你笑夠了時本姑娘再發動攻勢;免得你到陰曹地府之時,會說我心狠手辣,連個笑的機會都不給你。”
陳仰白笑聲一停,向夏少遊掃了一眼,以目示意,旋又道:“在你未發動攻勢之前,我尚有一件事情,不知姑娘肯否答覆?”
少女道:“你問吧,反正你已離死不遠,告訴你也無妨。”
陳仰白道:“姑娘神光凝皓月,容貌壓群芳,當然也應該有一個很淡雅脫俗的名字才是?”
少女道:“原來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告訴你也無妨,只是我的名字既不淡雅,也不脫俗,我叫母大蟲丁四姑。”
陳仰白忽又仰天大笑起來。
少女冷冷的道:“又有什麼可笑了?”
陳仰白道:“我不但要笑,而且還要哭呢!”
少女又道:“是不是你可惜我的名字太難聽了一點兒?”
陳仰白道:“何止一點兒,如以你的名字與你容顏氣度相比,那簡直是天壤之別,因此在下得為姑娘大哭三聲才是。”
丁四姑突然咯咯嬌笑起來,她不但人生得美,笑起來更美,她說:“想不到你還是個好管閒事的多情種子,看在你這點情份上,我給你留個全屍就是。”
丁四姑正要發動陣勢,夏少遊已佔先一步,長劍打閃,一式長虹貫日,向丁四姑的胸口刺去,同時艾華、元麗,甄小蘋三人,各揮長劍,敵住了三個少女。
形象狠瑣的破衣老人,一把將陳仰白托出圈外,兩袖一揮,與另一個少女打在一起。
陳仰白明知五行聯珠大陣的厲害,因此故意與丁四姑胡扯,不讓她發動攻勢,同時讓夏少遊有機會先出手除去丁四姑,餘下的人,就容易打發了。
他立身一旁,統觀戰局,見元麗,艾華二人,每人敵往一個少女,遊刃有餘,破衣老者敵住一個少女,當然更無問題,只是他不願殺人,僅僅只是纏住她而已。
夏少遊與丁四姑卻互不相讓,兔起雀躍般的盡力拼鬥。
夏少遊得乃師三仙之一的逍遙羽士方聞道傳輸功力之後,便在家潛修秘練,目下造詣,已不在乃師之下。
丁四姑使出渾身功力與解數,仍感到處處受制,招式施展不開。
甄小蘋敵住一個少女,即有些相形見繼。
陳仰白走到她近身處叫道:“小蘋注意了。”
甄小蘋知道陳仰白將從旁指點,忙將劍光一撤,採取守勢。
那名少女卻揮劍猛攻。
陳仰白抓住時機叫道:“病貓守窟。”
甄小蘋繞出一片劍花,將門面封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