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無邊的夢境裏,一片五彩迷霧隱隱約約在四周蔓延,讓渾沌的世界驟覺光彩明亮,如臨仙境。
雲諾風知道自己又來到熟悉的夢境裏,那如臨仙境的感覺讓他心曠神怡、通體舒暢。
他開始習慣性地四下尋找那抹俏麗靈秀的身影,並扯開喉嚨喊着:“諸葛璨玄、諸葛璨玄,你在哪裏?”
就在他千呼萬喚之際,清靈的俏人兒驀然出現在他面前,朝他露出一抹倩笑道:“嗨!我在這兒呢!”
“你出來了,下次主動點,不要老是要我叫。”這個夢做了四年,他也叫了四年了。
“你一叫,我就馬上出現了,比阿拉丁的神燈怪還聽話,你還不滿意?”
“滿意、滿意。”他豈敢説不滿意,萬一她不出現,他定會在這無邊無際的夢境裏彷徨失措。
“親家哥哥,你找我做什麼?”
“你為什麼老讓我夢見你?”這個問題他也問了四年,但始終得不到答案、
雖然她有超異能,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猜大概是——“是你自己想夢見我”。
“是你到我夢裏來,應該是你讓我夢。”
“才不是呢,是你在想我,才會夢見我?你沒聽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一定是這樣的,諸葛璨玄朝他笑得好不開心。
“我在想你?”他重複着她的話,語氣質疑。
“嗯,沒錯!”她又漾開一抹調皮的笑。
面對她那抹調皮的笑,雲諾風也不禁揚起一抹自信不同的笑。笑話,他是沒去細究自己老是夢見她的原因,但他怎麼可能會想她!
想她即代表他對她有特殊的情愫,而他才剛從一個愛情漩渦裏爬出來,怎麼可能又不要命地掉入另一個漩渦中。
他雲諾風已對愛情免疫、對女人產生了抗體,對女人這種動物、這個名詞自有自己的一套見解。
女人是他用來暖牀、解放慾望的工具,是他用來玩弄於股掌之間,以消弭心中那股傷痛的。
他不否認楊瓊茹給他的陰影還在。
“諸葛璨玄,是你在想我吧!”不屑的意味隨着這句話輕輕吐出,隱藏着一分自信。
曾幾何時,他具備了男人引以為傲,卻又不輕易擁有的自信,這分自信讓他在日積月累中,成就了狂傲不馴的特質,
諸葛璨玄一聽,噙着始終掛在嘴邊的那抹調皮的笑容,緩緩走近他身邊,飄忽不定的五彩迷霧頓時層層籠罩着他。
她閃着慧黠瞳眸,吐氣如蘭:“是你在想我,這是事實。”
又強調他想她,難道真的是他在想她?
不,不可能。
“諸葛璨玄,收回你的話,説是你在想我,不是我想你。”略微緊張的情緒,讓他變得霸氣無理。
諸葛璨玄一笑,拋給他一個媚眼,然後嬉笑着跑開,邊跑邊回頭説道:“你來追我,追得到,我就收回我的話。”
雲諾風沒有多想便朝她追去,卻怎麼也追不到,她的身影在他夢裏不斷變換着她的位置,或遠或近,雖總是在他的夢境裏,他就是追不到。
“親家哥哥。”就在雲諾風已放棄無謂的追逐時,她又忽然出現在他眼前,吊足了他的胃口。
雲諾風冷不防地伸出手想捉住她虛幻的身影,卻撲了個空,只能感受到她身邊那股帶着馨香的氣流。
“你追不到。”她又嘻笑着。
他不信,既然她喜歡玩,他就陪她玩,追了四年,他不想再當一個追逐虛幻、被虛無戲弄的傻瓜。
於是,雲諾風改變做法,欲擒故縱:“我不追了,我決定放棄。”
諸葛璨玄微噘着嘴,失望地走向他:“真的不追了?你確定?那不就表示真的是你在想我。”
“説不追就不追。”他等着她走得更近。
“再玩一下好不好?”她已走到他面前。
雲諾風看着她沉思半晌,似乎在考慮她的話;諸葛璨玄則是毫無防備地等着他的回答。
此時不捉她更待何時,雲諾風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捉住她。“哈哈……我抓到你了!”
“你耍詐!”諸葛璨玄雖輕推着他,卻無意離開他的懷抱,注視着他那氤氲難懂、似隱藏着什麼的瞳眸。
“收回你的話。”他温柔地命令着。
“好,注意聽好了,我現在就收回我的話。”她先是一笑,然後緩緩説道,“你、想、在,我、是。”
什麼跟什麼?人調皮,難道連講話都不需要文法了?“你在説什麼?説清楚一點。”
“你沒見過錄像機倒帶嗎?我正在收回我的話呀!”看見他一臉狐疑,諸葛璨玄又頑皮一笑。
雲諾風懂她的意思了。他摟着她的力道漸漸加強,嘴貼着她的耳朵,命令道:“我要聽的是,你在想我。”
他不願細究自己的心,卻要她説出滿足他男性自尊的話。
諸葛璨玄轉頭看着他,朱唇不設防地輕擦過他的唇,兩人皆驚愣了一下,彩霞般絢爛的紅暈迅速佈滿了她的粉頰。
她垂首,以願賭服輸的口吻道:“是我,我在……我在……”“想你”二字因剛剛兩人唇瓣的接觸,而慌得説不出口。
“説!”他將唇貼近她的唇邊,繼續温柔地威脅着。
剛剛那一碰觸,引發出雲諾風體內男人原始的衝動,加上她那副引人犯罪的模樣,讓他的舉止忽地大膽起來。
同時,也因為腦中有另一道理智的聲音告訴他:這只是做夢,因此他可以為所欲為,毋須在夢裏折騰自己。
在夢境裏,殺了人不犯罪,被殺了也不會死,做了這種令人尷尬的事也不怕會被人知道,無論發生多麼恐怖的事,他頂多只是嚇出一身冷汗,然後從夢裏驚醒過來,甚至醒來後自己就會把夢給忘了。
“我、我……”她抬眼看着他,依舊説不出口。
接着,她竟變成一縷五彩煙霧從雲諾風懷中飄走,茫茫夢境中,迴盪着她調皮的笑聲……
“璨玄!”雲諾風追看那縷五彩煙霧,想將她再度擁入懷中,卻撲了個空,身子一傾……
碰!他跌落牀,順勢拉下牀上的棉被。
掉下牀,他自然立刻清醒過來,只是人都清醒了,耳邊居然還回蕩着諸葛璨玄的嘻笑聲。
難不成連他被她搞得掉下了牀她都知道?
牀上的女人沒了棉被,被一陣寒意和他掉落牀下的聲響驚醒,她立刻猜到是怎麼回事。
他三天兩頭總要掉下牀一次,她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每次看到他掉下牀的那副樣子,她總忍不住想要大笑。
忍住想大笑的衝動,她緊抿着隨時會笑開的嘴説道:“你這麼大的人了,睡覺怎麼老是會掉下牀?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夢?”
雲諾風臉色難看至極,他重新爬上牀、拉好棉被,冷冷地説道:“到隔壁客房去睡。”
女人想大笑的衝動瞬間消失,一臉無辜地説道:“又不是我踢你下牀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我説到隔壁客房去睡,要不就走人,”他怒吼道。
他當然知道是他自己掉下去的,這又不是第一次。但這夢是如此真實,令他快被搞瘋了,卻又期盼着做這個夢。
四年來,他只要做這個夢,若他睡在牀上,就會掉下牀;若靠在椅子上,肯定會從椅子上掉下去,都快摔出心得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他嫂嫂的妹妹在四年前把他從昏迷不醒中喚醒後,竟會留下這樣的後遺症,讓他時常夢見她,也時常想到她。
最離譜的是,那夢真實得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他嫂嫂叫了好幾次都無法把他從自我禁錮中叫醒,怎麼他才跟她接觸一次就能令他從禁錮中解脱,莫非她對他施了什麼法?
雖説這想法有點無稽,但又並非不可能;她們都能進到他夢裏與他接觸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的,他才會老是夢見她,根本不是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是,他真被夢中的她搞得心癢難耐。
女人挨近他身邊,將頭枕在他寬厚的胸膛上,一雙玉臂緊緊摟住他。“我不問就是了,你不要趕我走。”
外頭傳言云諾風不喜歡身邊的女人對他説情道愛,一旦有人説愛他或是跟他要愛,他立刻翻臉不認人。
她謹記着他的忌諱,縱使愛他愛得發狂也不敢稍有逾越,總是小心翼翼地與他相處,沒想到連問他做什麼夢,也招來無妄之災。
“去吧,我想一個人睡一下。”口氣是緩和了,但態度依舊冷淡。
“不要,我要陪你。”聽他的口氣緩和,她也不放過機會,硬是在他耳邊廝磨,柔媚地撒着嬌。
“走!”他有些不耐煩了。
他想再睡個回籠覺,看能不能再做同樣的夢,他不信捉不到那個諸葛璨玄,捉到後他要問她,幹嗎老到夢裏來騷擾他?
“我不要走。”能爬上他的牀是多麼不容易,豈能説走就走。
“不要?”見她已經出現想死纏爛打的模樣他立刻變了臉。他不會給任何女人這樣的機會,不會再讓女人左右他的心情。
“帶着你的東西走,馬上。”他口氣硬得沒有轉園的餘地。
女人赫然坐起身:“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高興。”問他為什麼,難道他還得把自己曾給女人利用了感情的事一五一十地説上一遍?
“諾風,我對你百依百順,不敢説愛你、不敢跟你要愛,你不能就這麼沒理由地不要我。”
“你的意思是你愛我?”
“我是愛你,但我從不敢説。”
不敢説,這不就説了?“那你更應該走。”
“諾風……”
“千萬不要説愛我,你愛的不是我。”是雲家的財勢,但這句他沒説出口。
“我愛的是你。”
“走!”
“諾風,我以後不再説愛你了,你原諒我。”據她所知,她是跟他在一起最久的女人,她怎能輕易放棄他!
又説!
“走吧!”
見他無情地下逐客今,女人迅速下牀着衣,心中老大不高興,她何曾受過男人的氣。
繼而想起他剛剛的狼狽樣,她不由得藉着大笑掩蓋自己被他趕下牀的不堪。
“哈、哈……雲副總裁,剛剛你是不是夢見被野狗追才掉下牀的?”
雲諾風揚起一抹冷笑,“你猜錯了,我是夢見被一羣想爬上我的牀的女人追,才掉下牀的。”
女人遭反諷,頓時羞得無言以對,連衣服都還沒完全拉好,便迅速離開雲諾風嘲諷的視線。
看着女人離去的背影,他心中大快。
四年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不善交際的雲諾風,他徹徹底底地改變了,除了內心那片世界。
現在的他,風流倜儻、魅力非凡、狂傲不馴,在商場上手腕高超、八面玲瓏,簡直是雲諾天的翻版。
他在海外成功地讓雲亞集團轉型,現在雲亞集團除了坐上海空航運龍頭的地位,更在超科技電子市場嶄露頭角。
以前的他或許已不在,但他的記憶卻仍存留着這個始終縈繞在他夢裏,且只在他大哥婚禮上見過-次而的女孩的倩影,以及楊瓊茹利用他並帶給他的傷害。
他的內心世界仍是封閉的。
所以,他不介意傷害那些想爬上他的牀的女人,更視愛情這種抽象得不得了的玩意兒如糞土,並嗤之以鼻。
只要有女人跟他説愛或要愛,他立刻跟她斷絕往來,他執意認為那是那些女人暴露出她覬覦雲家財勢的真面目。
了無睡意,他索性起牀梳洗。今天他要回T市,自參加完大哥的婚禮之後,四年來第一次回去,這回為的是他母親的六十大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