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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神秘女俠

    上一回說到公孫不滅被白眼狼蔡普指揮的一夥鷹犬在酒家襲擊,大麻子被公孫不滅反彈的一支帶毒的袖箭插入大腦身亡。氣得刀削臉和白眼狼大叫:“一齊上,先殺掉這個生死判官!”於是,鷹犬們全衝出酒家,圍住了公孫不滅,八把刀從四方八面一齊向公孫不滅砍來。

    公孫不滅雖然心地寬厚仁慈,十分不願意殺人傷人,但西廠這一群鷹犬的行為,太令人髮指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尤其是白眼狼一夥,罪行難怒,儘管他們受郝一天的指使,奉命行事,但他們本身的罪行,也難以寬恕。何況自己剛才在店中坐著不動時,他們一出手就是那麼的兇狠,沒有任何理由,便要置自己於死地,殺人不當什麼一回事。於情於理,這也絕不能饒恕他們。

    公孫不滅對他們再也不仁慈了,抖展了自己的錯掌法,身形騰空,掌拍腳踢,來往縱橫,轉眼之間,包括白眼狠在內的八名鷹犬,不是被他掌拍身飛,便是被他腳踢倒地,死的死,傷的傷,沒一個能倖存。最後公孫不滅一手將白眼狼揪了過來,拋向空中,拋上拋下幾次,把他弄得昏頭轉向再擲在地上,擲得他雙腿齊斷,又輕拍一掌,廢去了白眼狼的一身武功,只留下他一口氣活著。

    公孫不滅不屑的對他說法:“白眼狼,在下手下留情,只把你打成殘廢,不屑一掌殺了你,讓你活在世上,以後自有王法來處置你。你去告訴郝一天,叫他將所有無辜的平民百姓全部放出來,不然,在下誓必殺了他,以平民憤。”說完,他丟下一些銀兩給酒家,便飄然而去了。

    在南京城北郊,長江邊上的上元門,一隊錦衣衛在一位吊眼分隊長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前去搜索,路上碰上了一位極醜怪的漁家女子。她坐在錦衣衛必經的一個路口上,跟前散亂了一堆漁網,擋住了這隊錦衣衛的去路。

    一名開路的錦衣衛喝這醜怪的女子:“滾開!將漁網拖到一邊去!”

    醜怪漁女問:“我幹嗎要滾開?這條路是你家的嗎?你給我滾開!”

    這個錦衣衛怔了怔,他想不到這個醜女人居然敢頂撞自己,怒問:“臭丫頭!你說什麼?信不信我將你捉起來?”

    “捉呀!我正等你們來捉我哩,看你有沒有本事捉到我?”

    後面的同伴見前面的同伴與一個衣衫不潔的漁女吵起來,心裡感到奇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敢和錦衣衛的人吵?她不要命了?一個叫高佬七,一個叫矮腳四的走上前去看。一看,原來是個奇醜不堪的漁女坐在路口不肯讓路。這一夥專門對婦女感興趣的鷹爪們,一見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像蒼蠅見了骯髒的東西一樣的盯著不放了。就是沒事也會生事,將女子帶走,以滿足自己的淫慾。惟獨這個奇醜的漁女,叫人一見便倒了胃。高佬七問同伴:“肥五!你和她吵什麼?”

    肥五說:“她膽大包天,說在這裡等我們來捉她哩!”

    高佬七和矮腳四相視一笑:“這麼個女子,還不夠條件讓我們去捉她。”

    矮腳四也說:“捉她回去幹什麼,這麼奇醜無比的,別一粒老鼠屎環了一鍋粥,弄得弟兄們個個倒胃。”

    高佬七又說:“肥五,你一刀將她打發上西天去好了!跟她吵什麼?”

    肥五將刀拔出來揚了揚:“臭丫頭,你再不走,我一刀就劈了你!”

    醜怪漁女似乎愕異:“什麼?你們不是要捉我麼?怎麼用刀來砍我了?”

    肥五說:“你還嘴硬,是不是嫌命長了?想快點再投過胎?”

    “哎!你別嚇我!你這把刀能殺人麼?讓我看看。”漁女說著,隨隨便便的一伸手,便將肥五手中的一把利刀奪了過來,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用手一班,竟一片片的給掰了開來,彷彿這不是一把鋼鐵打成的刀,而是一把泥捏的刀。漁女一邊掰一邊說:“這是一把刀嗎?連殺雞也殺不了,還能殺人麼?原來你們真的在嚇唬我,幸好本姑娘是嚇大的。”

    高佬七等三人全看得傻了眼,幾乎像木頭似的不會動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漁家醜女?隨便一伸手,便將肥五的刀奪了過去,而且哪來的這股神力,將一口精鐵鑄成的利刀,像掰麵條似的一截截掰了下來?就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也不可能這樣,頂多只能將刀掰斷連而已。吊眼分隊長也走過來了,他吊起一雙眼睛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醜怪漁女說:“我就是你們要捉的人呀!怎麼樣,我等你們用刀砍呢!”

    “什麼?你是我們要捉的人?”

    “是呀!我在天堡峰上殺了川西雙煞,不是你們幾天來四處搜索要捉的人麼?”

    吊眼隊長這時不弔眼了,卻睜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位劍法精湛莫測的丫頭?”

    漁女搖搖頭說:“她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面已,怎麼和我比了?”

    吊眼又傻了眼:“你就是那位人說美如天仙的神秘女子?”

    “你看我不像嗎?”

    所有錦衣衛全愕然相視,這樣一副尊容,能說得上美如天仙麼?要是說這也是美如天仙,那隨便拉一個鄉下女子出來,都是傾國傾城的美女了!

    矮腳四說:“隊長,莫不是一個瘋女子胡說八道?”

    吊眼隊長點點頭,又問:“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女子?”

    “我當然是啦!”

    矮腳四忍不住問:“你這副尊容能稱得美如天仙嗎?”

    “我現在很醜麼?”

    “恐怕除了癩蛤蟆,就數到你了!”

    眾歹徒樂得哈哈大笑。

    “你說我醜,我看你們一個個比我更醜。我起碼還像一個人樣。你們呢?連人樣也不像,就算面孔像人,而你們的一顆心。卻奇醜無比,都是一顆豺狼、瘋狗的心。”

    吊眼隊長大怒:“臭女人,你說什麼?膽敢侮辱我們了。”

    “我說得不對麼?你們有一顆人樣的心嗎?四處敲詐百姓,殘害無辜,汙辱婦女。就是在昨天,你們在五福村就糟蹋了三名婦女,還殺害了她們的男人,你們還是人嗎,你們的心不是比豺狼更壞更醜嗎?你們怎麼不怕天報應?”

    吊眼隊長聽得暴怒,吼道:“跟我將這臭女子亂刀砍了!”

    “哎!慢著,你們想不想看我的真容?”

    “真容?什麼真容?”

    “我美如天仙的真容呀!”

    “難道你現在是副假面孔?”

    “我既然是神秘的天仙,當然會變呀!一時變得奇醜無比,一時又會變得美如仙子。不過,你們見了我的真容,就一個個別想活了!都得去見閻王,你們想不想看?”

    這一群錦衣衛都認為她是一個瘋頰的女子,說話語無倫次,橫直她都是快死的人,便說:“好!你變來看看。”

    “你們不怕死?”

    吊眼隊長說:“快變!不變?我馬上就叫你變成一具不安全的屍體。”

    “好啦!你們看清楚!”漁女轉過身去,除了自己一副精緻的面具,再轉過來。

    眾人一看,頓時感到眼前大亮,站在他們面前的,再也不是什麼奇醜的漁女了,而是一位清雅絕俗,嬌美無比的天仙似的人物。白嫩的臉蛋,含笑的未唇,一雙目光特別懾人心魄。所有的匪徒一個個都驚奇地瞪大了眼,幾疑這不是真的,是幻覺。連吊眼隊長也看得呆若木雞,他根本想像不出世上有這麼美麗的女人,他這一次確實是大開眼界,只能說是天仙下凡。

    這個所謂的漁女,正是在秦淮河上傾倒眾生的茜茜公主,她露出自己的真容來了!她含笑的問:“傷們看清楚了吧?”

    半晌,吊眼隊長才回過神來問:“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仙子?”

    “一點不假。沒錯吧!好啦,你們看清楚了,可以去死了!”

    茜茜公主說完,身形一閃,玉掌輕出,力大無比。這是水月宮的道遙步和玲瓏掌,“呼呼”兩聲,就將高佬七、矮腳四兩人拍飛了出去,兩人重重地摔下來時,已是兩具屍體。

    吊眼隊長看見又驚又怒,吼道:“上!全上!不然,我們大家都沒命了!”他首先舉刀砍來。其他人像驚魂不定似的,也一擁而上,從四面八方把茜茜公主重重包圍起來。

    茜茜公主怒笑說:“你們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殺你們,真是玷汙了本姑娘的手。”她身似幻影穿插騰飛,雙掌如電閃雷擊,掌過之後,都有一個錦衣衛殺手天靈蓋碎裂,身子橫飛了出去,一動不動地到閻王那裡報到了。

    他們眼睛裡的天仙,變成了奪命的羅剎。頃刻之間,十多個錦衣衛的兇殘殺手,沒一個能逃脫厄運。茜茜公主可不像公孫不滅那麼心慈手軟,她是志在必得,出手無情,給她拍中的人,不是屍橫血泊之中,就是重傷在路口兩旁的亂草裡,但死的比傷的多,能活下來的,只有兩個人。他們都斷腿斷手,武功全廢,其中一個是最先與茜茜公主搭話的肥五。茜茜公主見他不十分兇殘,也不像其他人那麼胡言亂語,才留下他的一條命。

    茜茜公主對他說:“回去告訴姓郝的和你們的什麼指揮使大人,叫他們準備好身後的事,三天之內,我就來取他們的性命。”

    肥五哪裡還敢出聲?眼光光望著茜茜公主似一團輕煙,飄去鐘山北麓下的叢林中不見了。這時他才感到自己的一條命,是從鬼門關裡檢回來的,立即與另一個同夥掙扎著爬起來,兩人緩緩向南京城吃力地走去。

    當天中午,郝一天就接到四起出城搜索隊伍的傷亡報告,看見了已成廢人的蔡普和嚴老十等手下人的屍體。這個南京城殺人的閻王頓時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確將神秘的判官、小鬼招惹了出來,可是招惹的結果,是三十多個西廠、錦衣衛的人付出了生命,六七個人重傷殘廢而歸。四起隊伍,可以說是全軍覆滅,無一個倖存者。而且傷殘人帶回來的話,都是要取他的腦袋。他聽得又驚又怒,拍案叫道:“快!通知五城兵馬,全部出動,搜索四鄉,我要將他們一個個活捉生擒,碎屍萬段!”

    無情刀客搖搖頭說:“郝爺,這沒有用。”

    “什麼!沒有用?”郝一天氣得跳起來。質問無情刀客,“你有什麼根據這麼說?”

    “郝爺,他們都是高來高去的絕頂高手,而且來去無蹤,就算五城兵馬全都出動,也捉不到他們的,等於叫老虎去捕殺蒼蠅。何況這兩天來,連曹公公也對我們不滿。五城兵馬調動的大權在他手中,他不下令,誰也調動不了。”

    “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在下認為今後別再那麼大張旗鼓的進行搜索了。白天,派出西廠的兄弟化裝成各種人,四下暗訪;夜裡,西廠的高手四處埋伏,一發現他們出沒,便悄悄跟蹤,只要查到他們的潛伏處,再調動兵馬四下包圍也不遲。但是,現在我們的高手不夠,最好能與東廠的人商量一下,請他們出出手。郝爺,你是不是去拜訪雪山飛鷹一次?”

    “什麼!?我去拜訪那頭鷹?”

    “郝爺,雪山飛鷹來拜訪過你,你現在去回拜他,也是禮尚往來。能請得東廠的高手們出動,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這頭飛鷹,恐怕不會出手。”

    “郝爺,捉拿判官、小鬼,不單是西廠的事,也是朝廷的事,郝爺只要向他們陳說利害,他們不會不出手的。”

    “好!那我去試試看。”

    郝一天感到川西雙煞一死,無情刀客和一把刀等高手都帶有不同的劍傷,手下可用上的高手已不多了,要是能與東廠的雪山飛鷹摒棄前嫌,握手言和,他手下有巫山四怪等十多位高手,一齊出來對付判官、小鬼和那神秘的女子,就好得多了,也避免了自己一個人孤軍作戰。

    東、西兩廠,本來都是明朝皇帝鎮壓百姓的統治工具,負責偵破、通緝、追緝等工作,而且都是太監掌握。東廠成立的年代早,在明成祖永樂十八年間就設廠了。西廠是在明憲宗成化十三年才設廠,其中相距五十七年。但西廠不惜重金,不擇手段,將江湖上一些窮兇極惡的高手招攬過來,成為自己的殺手,並且屢興大獄,殘酷鎮壓不滿者和異己分子,其勢力更在東廠之上了。東廠自以為自己是老大哥,瞧不起西廠的人,它們之間的不和演變成了派系鬥爭,互相表面和和氣氣,暗中卻互相拆臺,你希望我死,我盼望你亡,甚至互相暗殺對方的人,但雙方裝著沒事一樣。呂城巡檢之死,只是其中的一個事例而已。當然,它們在重大的事件上,還是聯合一致對外的。

    郝一天在無可奈何之下,想來想去只好答應去回拜雪山飛鷹了,準備低聲下氣的請他相助,捉拿判官、小鬼。

    正當郝一天與無情刀客、一把刀等人在議事時,又有人報告說東、南、西、北的城門都出了事。郝一天一聽又傻了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氣又怒,難道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主僕在城郊鬧了事還不夠,跑進城裡來鬧事了?這還了得,真是豈有此理!便說:“快!快叫他進來,出了什麼事?”

    進來報告的是西廠在南京城中一個能幹的耳目,姓肖名起,綽號夜遊神,擅長夜間出動,輕功極好,原是一個高明的竊賊,他穿街過戶,飛牆走壁,來去如飛,如人無人之境。武功雖不高,人卻機靈,每次夜行盜竊,從沒有失手。郝一天將他從死獄裡救了出來,從此他就成丁西廠一個能幹的耳目。

    郝一天問:“出了什麼事?”

    “報告郝爺,東面的仙鶴門,來了一位騎驢的白衣蒙面女子,守城門口的錦衣衛叫她下驢檢查,這女子不但不下驢受檢,還突然出手,殺了錦衣衛兩個守門的人,威懾眾守城士兵。她丟下一張字條,便騎驢揚長而去。”

    郝一天問:“她丟下了什麼宇條?”

    “郝爺請看。”夜遊神肖起遞上了字條。

    郝一天一看,字跡娟秀,的確是出自女人之手,上面寫著守械檢查的錦衣衛,肆意戲弄、侮辱出入城門的婦女,強行帶走無辜的人,枉死人命四起,罪合當誅,特此殺一警百,以儆效尤。

    郝一天看得大怒:“怎麼守城的官兵不去追捕這女子?”

    “郝爺,大隊官兵趕來時,這女子巳走得不見蹤影了,無從追捕。”

    “唔!其他城門又出了什麼事?”

    “北面的上元門,出現了一位漁家女子。”

    “什麼?漁家女子?”

    “是!漁家女子。她一進城,守城官兵剛剛發現她,還沒來得及查詢,她如閃電似的行動,不但殺了守城的軍官,也殺了我們西廠的一些弟兄。在眾人驚慌之中,她又像幻影似的不見了,城樓上的士兵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南京城北面有三座城門,叫“佛寧”、“上元”和“觀音”門。西廠下令封閉了二處城門,只留上元城門供人出入,由西廠的人親自把守,嚴密地盤查一切過往行人。因為它面對長江,又是在天堡峰西傭之下,所以守衛十分森嚴,任何人不敢在北面鬧事,可是來去如風的茜茜公主卻鬧進來,還躍上城樓殺人,守門士兵還沒有清醒過去,就讓她跑掉了,簡直無從追捕,怎不令郝一天目瞪口呆?

    呆了半晌,郝一天又問:“南面和西面,又是誰鬧面了?”

    “是神秘出沒的判官和兩個小鬼,也是驟然出現,突然消失,只殺了錦衣衛和西廠的人,沒傷守城的土兵。”

    郝一天又是怔了半晌,要是說兩個小鬼在高橋鎮一帶出現,他們在南門鬧事,不足為奇。可是生死判官,明明在東面的錫山下鬧事,怎麼又在西面的江東門出現了?兩地相距不下五六十里,還要穿過南京城,要是繞城而去路程就更遠了,他是怎樣從東面跑到西面去的呢?更令郝一天震驚的,是那武功極高的神秘女子,顯然是與生死判官聯手對付自己,口口聲聲叫人傳話要取自己的腦袋,看來不求東廠的雪山飛鷹出手相助確實不行了。單憑自己在南京的力量,別說去追捕生死判宮和小鬼,就是連自保也成了問題。生死判官能夠在四郊和四處城門殺人,以他們驚世的輕功,神出鬼沒的行綜,不會溜進南京城裡來鬧事?自己躲在戒備森嚴和不為人知的地方,固然安全無事,但總不能者是龜縮在安樂窩裡不出去行動,那自己怎麼完成汪公公交給的任務?”

    於是他揮手叫夜遊神肖起出去,吩咐他有什麼情況再來報告,自己收拾行裝,隨後就秘密去拜訪雪山飛鷹了。

    東廠的頭目雪山飛鷹也在自己秘密的住所,他和韻娘等手下商談南京城內外一切的動靜,他們也接到了那位在秦淮河上神秘的女子和生死判官的出現情況,感到郝一天捅了這麼一個刺人的馬峰窩,弄得滿城風雨,損兵折將,民怨沸騰,難以收拾,有一種幸災樂禍的高興,但他們也不能不驚震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的武功。

    本來雪山飛鷹還打算郝一天收拾不了殘局的時候,自己出面,建立奇功。但韻娘卻說:“總爺,我看這事我們還是不插手的好,捉拿生死判官也不是我們的職責,這是西廠人的事,我們一插手,更會引起東、西兩廠的不和了。”

    雪山飛鷹也知道韻娘原是西廠的人,不知什麼原因,竟然由皇帝下令,將她從西廠調到東廠來,是減緩兩廠的不和還是暗中監視自己的行動,他無從知曉,但不能不有所忌畏,有些事要讓她三分,便笑道:“好,好,既然韻姑娘這麼說,我們就在一旁觀望好了!靜觀事情變化。”

    巫化老怪也說:“汪公公打發我們來的意圖,就是觀察南京的事。也沒叫我們去插手,主要是查明呂城巡檢之死的真相。”

    其實雪山飛鷹這麼說,不過是試探韻孃的反應而己,並不是真的想去插手,他早就接到汪公公的密令,要他收集西廠在江南一帶助情況,打算通過生死判宮一事,加鹽加醋把西廠弄垮,獨佔權勢。因此,他怎麼會去插手呢?他不但不插手,而且還暗中作梗,想辦法去破壞西廠人的事。而且他這麼一說,以後出了什麼事,還可以往韻娘身上一推,這也是雪山飛鷹用心險惡之處。韻娘夾在東、西兩廠權力、政治鬥爭的遊渦之中,處境是十分危險的。

    正議論之中,有人進來報告,說西廠的南京特使郝一天前來拜訪。

    雪山飛鷹有點意外,這個江南人稱的活閻王,現在跑來拜訪我幹嗎?跟著他很快明白了郝一天來的用意,心裡暗想:“老子上次去拜訪你,你給了一個軟釘子我碰,這一次,我看你怎麼和我說話?我也得給個軟釘子你碰碰,禮尚往來嘛!”他對韻娘說:“韻姑娘,你與郝總是老相識,和我一起去見他怎樣?有什麼,你也好幫我說話。”

    韻娘想了一下說:“總爺,屬下還是避開的好,真的有事,屬下更不方便插嘴。”

    “那也好,由我一個人去見他好了!”雪山飛鷹走出密室,去見郝一天。

    雪山飛鷹在會客廳見到了郝一天,兩人皮笑肉不笑地寒喧一下,相互坐下。在下人獻上香茶後,雪山飛鷹首先發問:“郝兄大駕光臨,有何賜教?不妨請直言。”

    郝一天急忙說:“賜教不敢,小弟前來拜訪,的確有要事相求!”

    “郝兄別客氣,有事請說,需要在下出力的,在下將義不容辭,鼎力相助。”

    “那小弟就多謝了!”郝一天便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雪山飛鷹一聽,心想:原來你對付不了生死判官和那神秘的女子,想叫老子和我手下的人為你賣命效力,想得真美,老子才不那麼傻,讓你保全了實力。便說:“這是捉拿朝廷要犯的事,就是郝兄不說,在下也有責相助。”

    郝一天有點意外:“那高兄答應出面了?小弟真是感激不盡。”

    雪山飛鷹嘆了一聲:“恐怕在下出面,也幫不了郝兄的大忙。”

    “高兄怎麼這樣說?”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在下和手下的人,對南京一帶不熟,地形陌生,難以去追蹤那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與他們交鋒對壘還可以盡薄力,拼死相鬥。但追蹤一事,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其實南京城裡有一位能人,只要他出面,勝過在下等人多了,郝兄怎不去求他?”

    “哦!是誰?”

    “神捕戴七。”

    “神捕戴七?”

    “郝兄,他不是南京城裡的一個能人麼?武功上乘,人又精明能幹,在他手中,不知破多少重要的難案大案。有他出來一定能追蹤到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一知道他們的下落,郝兄便請曹公公調動五城兵馬團團包圍,別說他們是判官、小鬼,就是天上神仙,他們也走不了,起碼也可以抓到其中的一二個吧?這樣郝兄不是可以向上面交差了?”

    郝一天聽了作聲不得,雪山飛鷹不但給自己一個軟釘子碰,更叫自己將戴七放出來,求他查案,這樣一來,不但呂城巡檢之死真相大白,自己的前程更保不住了。

    雪山飛鷹在旁看見暗暗冷笑,進一步問:“郝兄有什麼為難之處?其實戴七出來查案,比我們這些外來的強龍強多了。我們的人前去,不但無從追蹤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恐怕連性命也自白丟掉了,死了也不知死在什麼人的手中。”

    郝一天說:“我怕戴七不與我們同心,不真心辦案。”

    “郝兄放心,在下索聞戴七為人剛直不阿,辦事鐵面無私,尤其在南京城裡殺人的兇手,他更容不得。兇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將兇手追捕歸案。這樣吧,郝兄不放心,在下派兩名高手跟隨他,一來相助他查案,二來在暗中監視他的行動,這樣,郝兄總可以放心了吧?”

    郝一天忙說:“這個不必,要派由小弟派人好了。放出戴七一事,小弟回去考慮一下再打算。”他氣得在心裡暗罵道:“你這頭狡猾的飛鷹,派兩個高手跟隨戴七,是協助他查生死判官嗎,其實你是想查出呂城巡檢之死的真相來,到時人證、物證都落到了你們東廠人手中,老子不死也脫層皮了!你有那麼好心?你黑心想害我!”

    雪山飛鷹一笑說:“郝兄回去考慮一下也好,要是戴七不出來,在下也無從出力了。”言下之意,你要是不放出戴七,別指望我們東廠的人出來相助。

    在這一點上,雪山飛鷹的用意與茜茜公主的行動是不謀而合的。茜茜公主一連串的行動,就是想將戴七救出來,但不能去劫獄相救,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不然,不是救戴七,而是將戴七推到黃泉路上去,還累及子他全家。

    但雪山飛鷹和茜茜公主出發點完全不同,茜茜公主是一心一意救戴七,飛鷹只不過利用戴七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郝一天碰了一個軟釘子回去,他越想越氣,雪山飛鷹是出手相助嗎?他是想要自己死。這頭陰險奸詐的鷹,總有一天,我不扳倒了你這頭鷹,將你的毛拔出來,便嚥不了這口氣。你想我將戴七放出來?沒那麼容易,老子寧可不去捉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也不能放戴七出來。

    可是在一夜之間,茜茜公主和公孫不滅在夜裡幹了幾件大事,由曹公公親自前來要戴七,不由他不放戴七出來了。

    由於四面城門都出了事,弄得整個南京城人心惶惶,個個心慌,害怕無辜的災難會殃及自己,個個縮在家中不敢出門了。因為街上的士兵巡邏比平日明顯增多,應天府的捕快們也全部出動。入夜,四周城門早早關上,不讓任何人出入,其實這時也根本無人敢進城,也沒有人出城。城門口的錦衣衛和西廠的人,更是特別增多,其中有不少的武功高手。家家戶戶一早閉門掩戶,除了青樓、賭坊仍有燈火之外,其他就無燈了。一座異常繁華的南京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變成了冷冷清清,幾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巡邏的士兵和錦衣衛、西廠的人不時出現外,已沒有百姓在街上走動。

    深夜子時左右,郝一天曾經呆過的一處兵營,也是一把刀等人在這裡向郝一天報告天堡峰情形的兵營,突然間起火,剎時間兵營大亂,救火的救火,追殺刺客的追殺刺客,一把刀帶了西廠的一批高手趕來,問:“出了什麼事啦?”

    值夜的士兵說:他們突然聽到兵營裡有人“呀”的一聲慘叫,便見一條黑影從裡面閃出來,跟著兵營裡就起火了!

    一把刀急忙進去兵營一看,只見留在郝一天房中的三名西廠弟兄已倒臥在血泊中,顯然是生死判官來這裡刺殺郝一天,不見郝一天,卻殺了留守的弟兄,驚動了在外面值更巡邏的士兵,於是放了把火,趁混亂逃走了。一把刀急忙追問值夜的士兵:“刺客向什麼方向逃走?”

    值夜的士兵說:“向東北方向逃去。”

    一把刀朝東北方向看去,那是雄偉的鐘山,山勢崢嶸,樹林莽莽,刺客逃入樹林,那是大梅撈針,千軍萬馬也難追捕到。別說自己趕來已遲,就是及時趕來,生死判官等人進入密林深處,輕功那麼好,自己也難以追蹤,於是他嘆了一口氣,命人埋葬了屍體,便趕去向郝一天報告。

    幾乎在同一時間,錦衣衛府中更出現了一件大事:副指揮使崔銘正想脫衣入睡,葛然聽到玄武湖畔兵營大亂,人們東奔西走,跟著便是火光沖天,不由一怔,難道兵營起火了?還是生死判官和那神秘女子深夜裡闖入城中搗亂?他慌忙開門出來喝問:“兵營裡發生了什麼事?”

    值夜的人說:“大人,不清楚。”

    “快派人去看看。”

    突然間,一陣銀鈐似的少女聲清脆悅耳地響起來:“你們不用去看啦!”跟著一條人影飛越扁牆,走上屋頂,從屋簷下似一片殘葉般的飄落下來,落地無聲,輕功俊極了。

    崔銘在月光下定神一看,這是一位十四五歲的絕代佳人般漂亮的小丫頭。她面帶俏皮的笑容,一雙眼睛明亮得如寒夜的明星。崔銘驚訝了好一會才問:“你是什麼人?”

    來人正是芸芸姑娘,她含笑的問:“哦!你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

    崔銘困惑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勾魂小鬼呀!”

    崔銘一怔:“什麼!你是勾魂小鬼?”

    “這下你認識了吧?”

    “你真的是勾魂小鬼?”

    “你認為我是假的嗎?”

    崔銘聽手下人報告,在南效高橋鎮附近出現的兩個小鬼,都是男的,幾時跑出來一個小丫頭了?這顯然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什麼人不冒充,卻冒充生死判官手下的兩個小鬼,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前來找死?但他又不能不佩服眼前這個俊氣的小丫頭,膽大包天,輕功極俊,居然敢闖進了這一座警衛森嚴的虎穴來,而不讓人發覺。不是猛龍不過江,這小丫頭沒有兩下功夫,怎敢闖進來?這麼說,對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錦衣衛府,雖然沒有東、西兩廠那麼令人毛骨悚然,是一個活著進去,死著出來的閻王殿,但也是一處殺人的魔穴,一般人給錦衣衛抓進了這處魔穴,那也幾乎是九死一生,能活著出去的人不多。它是明朝皇帝鎮壓百姓的三大工具之一,職能與東、西兩廠差不多,只是沒有東、西兩廠權勢傾天,任意大膽胡為而已。但胡亂捕人,拷打人犯,酷刑逼供,同樣是心狠手辣,殘忍異常。

    崔銘也是南京有名的高手之一,武功不下於郝一天和雪山飛鷹。他是有軍勳的官宦世家的子弟,少年曾投身在峨嵋派門下學藝,深得峨嵋振一字穿陽劍的精髓。由於他劍法好,有才幹,上司特別任命他為南京錦衣衛府的指揮使,負責江南一帶的巡察、緝捕、刑獄等工作。

    崔銘所謂有才幹,不過是心狠手辣的一個代名詞而已。錦衣衛人與東、西兩廠的人在職能上不同的地方,是錦衣衛緝捕的是朝廷的欽犯和一些在逃的所謂叛逆首領人物,以及維護一地的治安,保護一些朝廷的要員,不大卷人武林的仇殺中去。而東、西兩廠的人,不負責地方的治安,除了保護皇帝和他們自己,不保護任何人。他們經常在暗中監視各地官員和百姓,收羅一些武林中武功頗好的敗類,不時挑動江湖上的仇殺而從中取利,同時也是製造各種冤、假案的罪魁禍首,以達到清除異己的目的,因此最為人痛恨。當然,錦衣衛人有時也與東、西兩廠的人串通一起,同流合汙,流瀣一氣,成為東、西兩廠人的幫兇,從而胡作非為,濫殺無辜,害苦了老百姓。

    現在,崔銘率領在南京的錦衣衛,已成為西廠郝一天的最大幫兇了。他希望憑藉西廠之力,登上錦衣衛府正都督指揮使一職,所以他在這事件中,比西廠的人還賣力,縱容部下在南京四效胡作非為,姦淫燒殺,無所不為。

    這時,他日視芸芸:“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你聞來這裡幹什麼?”

    芸芸說:“我想問你呀!”

    “你問我什麼?”

    “我家小姐叫你準備後事,你準備好了沒有?”

    “你家小姐?”

    芸芸有點不滿地問:“是呀!我家小姐在城北放了你手下的兩個人回來,他們回來沒傳我家小姐這句話麼?”

    “什麼!你就是那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頭?”崔銘嚇了一跳。

    “是呀!你準備後事沒有?準備了,你是要我動手殺你,還是自行了斷?”

    崔銘勃然大怒:“放肆!你以為這是一個什麼地方?”

    “這裡不會是龍潭虎穴吧?”

    “它比龍潭虎穴更為可怕!這裡是一處殺人殿!生著的進來,只有死了的才能離開。你闖進這裡來,是自尋死路了,還敢誇下海口來殺我?你今夜裡休想能活著離開。”

    “你想嚇我嗎?我看這裡不過是一個狗窩而已,今夜休想能活著離開的不是我,而是你!喂!看來你是不想自行了斷了!”

    崔銘對四句貼身武土喝聲:“上!給我先拿下這個小丫頭!”

    崔銘身後的四名貼身武士,便一擁而上。他們早已聽聞這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頭劍法精奇,連川西雙煞也敗在她的劍下,不敢大意,一個個抖出了自己乎生的絕學來,四支利劍齊下,都是少有的凌厲殺招。芸芸心中早有準備,在四支如流光的劍擊來時,身形一閃,騰空麗起,彷彿如一個幻影,從劍光中閃了出來,四支利劍一齊刺空。當他們收劍尋找交鋒對手時,芸芸卻驟然落下,手中的寶劍煩勢揮出,宛如一道藍色的閃電,劃破了夜幕。劍光閃過之後,便有兩名武士倒臥在血泊中了,幾乎傷的都在同一地方——眉心。這才是不可思議的快速劍法。芸芸的水影劍法,已達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快得叫人無法想像,而且是一劍致命,殺人在瞬息之間。她人神秘,劍法更神秘,叫人無法躲閃,防不勝防。

    崔銘這才真正驚醒起來,他初時還不怎麼將芸芸看在眼裡,認為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劍法再好,也好不過自己的一字穿陽劍法,只是西廠的人和自己手下無用,將這小丫頭的劍法過分的誇大了,哪裡有這麼厲害?現在一看,她出手一招,便要了自己兩名貼身武士的性命。要知道,這些人都是錦衣衛中有名的高手,他不禁心中驚駭起來。

    芸芸殺了兩名武士,驚退了活著的兩名武士後,目視崔銘:“這下你看見了吧!我是名副其實的勾魂小鬼,劍出就勾魂,從不會落空,你現在是自斷還是要我出手?不過,你別想打算跑。跑,你是怎麼也跑不了的。我今夜是肯定要勾掉了你的魂,以免你再危害百姓,殺害無辜。”

    崔銘目視自己的武士,示意他們迅速出去叫人,因為崔銘所住的地方,是錦衣衛府最為森嚴的重院深閣,要走好長一段路才能走出庭院。庭院內除了四擊固有一道圍牆外,屋的四周是一處假山、流水、小橋、花木的庭院,小徑曲折幽深,完全與其他房屋隔絕,沒有他的命令,除了他的貼身護衛武士外,任何人也不能闖進來。他在這深閣中拷打人犯,姦淫婦女,不論是人犯被拷打的慘叫聲,或是少女絕望的呼救聲,都不為外面聽聞。所以芸芸與武士的交鋒,崔銘的怒喝,外面的錦衣衛全然不知,就是聽到也不敢闖進來,以為崔銘深夜在拷打人犯。

    這位武士在崔銘的目光示意下,立刻明白主人的意思,正想縱身出去,誰知芸芸凌空躍起,飄然而至,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揮舞著寒氣逼人的利劍,把劍尖貼在他的心口上,笑著問:“你想出去叫人嗎?你最好還是別亂動。我就是讓你出去,恐怕也沒有什麼人來救你們。”

    到底有沒有人來救他們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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