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槍”歐陽風已從腰間拔出金槍,兩節閃亮着金芒的鐵桿相互銜接,“咔”的便成了一支八尺金槍,沉聲對君不豪與金鵬二人道:
“二當家,我先下去叫陣,你們再暗中殺過去!”
君不豪冷冷的搖搖頭,道:
“不可以!”
歐陽風一怔,道:
“二當家以為行不通?”
君不豪道:
“硬攻硬殺,匹夫之勇,結果吃虧的必是我們!”
“虎賁”常玉良道:
“二當家可有良策?”
君不豪道:
“眼下沒有!”
歐陽風又急道:
“二當家,總不能眼看着敵人從我們面前走去吧!”
君不豪面無表情的道:
“我説過,這些糧食絕不會自我們眼簾下面溜去……”
峽谷口已有了聲音,是清脆的馬蹄聲,接二連三的越聽越響,剎時整個鳳凰谷中有了迴盪,彷彿這座山谷就要爆烈開來一般!
前面騎馬的長髯大漢,不錯,正是谷北鎮的“金背刀”石振芳,跟在他身後的二十名殺手,一進入谷中便兩邊張望,一匹匹運糧健騾,皆有一個馬子攏着繮繩大步往谷中走來,仔細的數,正好是一百匹運糧食,五十名武士押隊,因為騎馬跟在後面的尚有三十人!
崖後面,君不豪面色凝重的望着谷中的運糧隊而使他想起數月前在松林坡對付喬太沖那一幕,那時候喬太沖是用雞公車運糧,人數上也沒有眼前的多!
現在,自己方面只有七人,通天本領也難以以一抵擋二十多人!
一邊,歐陽風不停的用眼神瞅向君不豪,然而君不豪卻一直未有指示,直到運糧的全部進了鳳凰溝,直到所有的人馬漸漸消失……
君不豪突然沉聲道:
“王中!”
附近立刻躍過來這位巴縣七分堂副堂主,他來到君不豪幾人面前,道:
“屬下在!”
君不豪字字鏗鏘有力的道:
“快馬迴轉白馬坡,把四、五、六三個分堂的正副堂主立刻召來,另外出動一百人馬,叫他們連夜往此地趕!”他一頓又道:“孃的,我忽然覺得我們很需要這批糧食!”
王中立刻迴轉身便走!
歐陽風道:
“二當家,等我們人馬趕來,只怕……”
君不豪一笑,道:
“絕對得上,別忘了此地距離唐山尚有三百里,他們是人,總不能不找地方歇息,如我估計不差,今晚他們會在這大山裏過夜!”
“火豹子”金鵬點頭,道:
“兩百斤重的糧食馱在馬背上,人不困馬也累了,我相信二當家的話!”
君不豪道:
“你不會叫他們安穩的歇着,看吧,我會叫姓石的痛苦一夜,直到我們的人馬追趕而來。”
胖嘟嘟的“虎賁”常玉良笑道:
“屬下理解二當家的謀略,哈……”
鳳凰谷又恢復了平靜……
平靜得有些出奇,因為君不豪六人在啃吃過乾糧以後也倒頭睡下了!
有人這麼説:人是鐵飯是鋼,覺睡足了有力量!
這夜月色甚好,大半個月亮高掛在頭頂上,山谷中就算有個小兔子出現,也會看得一清二楚!
君不豪與金鵬等一行六人,緩緩的騎馬往鳳凰谷中深入,舉頭望望天色,君不豪沉冷的道:
“正是三更天!”
後面,“火豹子”金鵬道:
“也是搏殺的時候!”
君不豪道:
“我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我們的目的是騷擾,決不可戀戰,當然,機會到來我們也照樣把握住殺人機會!”
一行已經越過一道山嶺,前面有道河,就在近山崖處,一道寬敞的亂石灘上,星星點點的躺卧了許多人和馬——
不錯,遠從谷北鎮來的運糧馬隊,正在這石灘上歇息,從高處望下來,有幾堆營火緩慢的就要熄滅了!
“追魂老六”君不豪笑了……
常玉良也笑道:
“光景這位石舵主是個行軍行家,他孃的,這不就是諸葛亮強調的‘靠山近水安營紮寨’嘛!”
“火豹子”金鵬的“鏈子雙鏢”已託在手上,道:
“二當家,我們怎麼個殺法?”
歐陽風道:
“怒馬衝過去,我們見人就殺!”
“虎賁”常玉良道:
“只怕未到敵人已驚覺了!”
君不豪冷笑,道: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説完當先往山下馳去——
六個人尚未馳近石灘,附近一閃之間,四個大漢已橫在路口,喝道:
“幹什麼的?”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趕夜路的,朋友,你們是……”
有個大漢厲喝道:
“回頭找地方歇着,前面是爺們營盤,豈容他人輕易踏入?”
君不豪道:
“我們溜邊過,如何?”
那大漢細看幾人一眼,沉聲道:
“不準!”
君不豪淡然的道:
“既如此,我們回頭走,金堂主,他們四個是你的了!”
君不豪已上得山坡,後面,歐陽風、常玉良、齊先勇與秦勇也相繼的回頭便走……
只有“火豹子”金鵬未動,他嘻嘻的直髮笑……
迎面四個大漢正自想着君不豪説什麼“堂主”,見金鵬未回頭,那大漢立刻怒叱道:
“你怎麼不走?”
馬上,鋼鏈“沙”的一聲輕響,“火豹子”金鵬彈身而起,空中一個盤飛,擺出一種粗獷又瘋狂的動作,便聽得四個大漢撫頭抱胸,連着翻滾拋擲在荒草亂石中!
淒厲的慘叫,早驚起亂石灘上沉睡的眾人——
那面已有人高聲喝問:
“什麼人?”
“火豹子”金鵬已跨坐馬上,他一聲哈哈,便立刻夾馬往山上馳去!
亂石灘上,清晰的傳來喝罵聲:
“近他孃的,你們亂什麼?”
另一人叫道:
“舵主,敵人往山上逃去了!”
突又聽得一聲雷吼,道:
“申副舵主,來人只有六個,你立刻率領二十名弟兄衝過去,記住,一個活的也不能留!”
立刻便聽得那人應道:
“是!”
剎時間,二十騎快馬已跟着姓申的往山道上衝去!
亂石灘上面,又聽得那人吼道:
“大夥不許亂了陣腳,小心糧食!”
“追魂老六”君不豪當先到了半山腰,再往前便是鳳凰溝,他邊拍馬往嶺下馳,邊琢磨着如何應付下一步!
就在奔馳中,他向身後的“虎賁”常玉良,道:
“看清追過來多少人?”
常玉良道:
“得再往山谷奔馳一段才看得清楚!”
君不豪又道:
“金堂主趕過來了?”
常玉良笑道:
“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那鳳凰溝足有五里長,彎彎曲曲的山道,月夜裏也虧得這些健馬未失蹄!
一連繞過兩個彎,君不豪已沉聲,道:
“在附近藏起來,看一看到底有幾個追來!”
六個人分左右掩進荒谷野林子裏,不旋踵間,便聽得一陣蹄聲滾雷似的傳來,姓申的已高聲催叫道:
“快!快!”
黑暗中,君不豪見追來的不過二十一人,其中並未有姓石的,不覺有些失望的緩緩撥馬出了荒林,道:
“姓石的沒有來!”
一邊,歐陽風道:
“如何收拾他們?”
君不豪輕鬆的道:
“叫他們回來吧!”
哈哈一笑,齊先勇已高聲大叫,道:
“喂!王八蛋們別追了,老子們在這兒候教了。”
“火豹子”金鵬已笑哈哈的道:
“大菜未端出來,小菜我先嚐,哈……”
金鵬的蓮子鏢共兩支,固定在丈二長的鋼鏈子兩端,他能以獨特手法,同時兩鏢齊發。“火豹子”威名,便是因為他在撲擊之下抖手兩鏢透發,看去便宛如豹子抖着利爪撲人模樣!
遠處,姓申的二十一人聞得身後喝叫,一怔之下便立刻撥馬回頭撲來。
六匹馬擋住去路,姓申的雙手託着開山大刀擠到前面來,見迎面六人穩坐在馬上,冷冷怒道:
“近你娘,殺了人就想拍屁股走人?”
淡淡的,君不豪道:
“我們相當負責任,絕對不會殺了幾個小蘿蔔頭就輕易走人,是你弄錯了!”
姓申的丹胡一翹,吼道:
“不是走人為何調頭而去?”
君不豪聳聳肩一笑,道:
“説穿了一文不值,不過是一種戰術上的運用罷了!”
姓申的罵道:
“去你孃的戰術運用,申大山只要你們的命!”
君不豪笑笑,道:
“你就是申大山?”
姓申的砍山大刀一豎,吼道:
“不錯,谷北鎮的申大山就是我!”
君不豪道:
“黑虎寨第二分舵的副舵主?”
申大山頭一仰,道:
“不錯!”他一咬牙,罵道:“你是誰?”
“江湖上最是可憐人便是我!”
申大山怒道:
“報個名兒上來!”
君不豪嘆口氣道:
“一個被人燒了老窩而又掃地出門的可憐人,對於自己的名兒實在有些難以啓齒!申副舵主,這一點,你可得多多包涵呀!”
申大山罵道:
“近你娘,油嘴滑舌,一派胡言。”
君不豪面無表情的道:
“如果申副舵主真要知道在下賤名,好吧,我便説給申副舵主聽,江湖上有人叫我‘追魂老六’,號是有些不雅,但我倒還蠻喜歡的……”
申大山一怔,道:
“你就是君不豪那畜生!”
君不豪笑笑,道:
“申副舵主,你失態了,怎好盡在咒罵?”
申大山嘿嘿厲笑,道:
“老子不但罵你,馬上就要收拾你,他孃的,這一陣子你的臭名遠揚,惡行昭彰,總舵已有令下,單就你這條命就是千兩銀子的賞金,今夜兜上,合該你倒黴!”
沉聲怒哼,君不豪冷冷道:
“憑你?”
申大山道:
“夠了!”
君不豪輕鬆的翻身落馬,道:
“事情原本是好商量,看情形已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君不豪下馬,身後面歐陽風等也相繼下馬——
對面,申大山等便立刻把坐騎往山道兩邊推開,二十個大漢已擁着申大山逼向五丈遠的君不豪等。
君不豪已大聲喝道:
“申大山你們聽着,就憑你們不過二十人,也想在君某面前逞兇,識相點棄刀投降,莫非定要死絕了才甘心?”
他正在大聲吆喝,迎面,勁風驟響,申大山的開山大刀已筆直的砍來。
側身怒閃,君不豪子母劍“咻”的閃擊,一聲慘號,申大山竟是不堪一擊的旋身拋刀翻滾在山道邊的石堆上!
君不豪也是一楞,他的那一招夠狠,斜面帶胸,入肉半尺,殺得申大山血糊淋漓,幾乎開膛!
於是,迎面二十名大漢便一窩蜂似的湧殺而上!
騰身斜翻,半空中君不豪已大聲喝道:
“圍起來殺!”
落地再起,子母劍吞吐如匹練般,暴閃出成束冷芒,便聽得嗥聲連連,三名大漢已被他攔腰橫斬!
對面,歐陽風的金槍如毒龍出洞,長挑疾點,一個大漢被他一槍扎入肚皮,歐陽風雙腕力卷又挑,一段肚腸已隨着他的金槍被挑上了半空!
大砍刀暴劈橫斬,“虎賁”常玉良已奮不顧身的衝入敵人陣中,齊先勇見堂主獨自撲進,一聲厲吼,也殺進陣中,兩個人一經聯手,便立刻把集中的敵人衝散!
兜在退路的“火豹子”金鵬,便在此時旋身疾轉,每次他的鏈子鏢必然激起一溜血雨!
狂號悽叫聲此起彼落,狂烈的搏殺正熾熱的進行着,申大山率領的二十個仁兄,絕對想不到面前六個敵人全是不好對付的人物,論地位不比他們的舵主低,講武功那更不必説!
就在一陣砍殺中,二十個大漢已躺下過半。
附近,秦勇一人力戰兩個大漢,這位八分堂副堂主使的是一條烏皮鞭,烏皮鞭幾次纏上荒林枝幹,抖落不少樹葉紛飛,不料兩名大漢似已抱定“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拼命方式,就在秦勇的烏皮鞭旋身回抽而絞上頭頂樹枝的剎那間,兩個大漢不約而同的分左右運刀帶人撲向秦勇身上!
這種猝然撞進,對於秦勇而言,實難以適當閃避,但秦勇的武功終在二人之上,他一聲怒叱,目光一閃便順着頂上皮鞭纏上樹枝力道一飛沖天!
秦勇猛的雙腿上卷,“頓”的一蓬鮮血便自他的雙腿往外濺灑,一聲狂號出口,秦勇已斜落兩丈外。
兩個大漢錯身閃過,砍刀回閃,猛的又往秦勇撲去!
雙腿中刀,痛的秦勇齜牙咧嘴幾乎站立不穩,見大漢撲來,右腕一振,烏鞭橫卷,“呼”的捲上那人劈來砍刀,左掌猛拍,雖然拍在對方肩頭上,卻將那大漢連人帶刀反撞出去,剛好撞在他同夥揮來的一刀!
那人一聲尖叫,配合着秦勇的雙腿鮮血標濺,而另一大漢卻又咒罵着一刀揮來!
就在這時候,金芒倏閃猝映,高舉在半空的砍刀未及砍落,大漢已拋刀雙手緊抓肚皮!
大漢身雖難轉,但一顆大腦袋卻拼命的往身後面扭,他要看清楚是誰抽冷子從背後捅了他一槍!
一隻左腳蹬在大漢背後,“金槍”歐陽風“吭”一聲已自大漢身上拔出金槍,一股箭般鮮血,猶似受到大漢體內擠壓似的,飛濺出一丈遠!
騰身撲近秦勇,歐陽風沉聲道:
“秦副堂主,你傷在哪裏?”
指着雙腿,秦勇道:
“堂主別管我,屬下尚能自保,倒是快擺平眼前幾個敵人要緊!”
猛回頭,歐陽風狂吼道:
“老子捅死你們這些狗東西!”金槍抖閃連連,圍攻常玉良的三個大漢當場又被他捅死一人!
那邊,“追魂老六”君不豪以一敵五,兀自騰躍自如,輕聲冷笑,子母劍便在他精狠老辣的招式上猛劈暴斬,兩個大漢已相互擠撞的灑着一溜鮮血倒在石堆上!
歐陽風便在這時舉槍便刺,金芒激盪,聲勢暴厲,竟然一槍刺在一個大漢面門上。
就在一聲狂號中,圍殺齊先勇的三個大漢,有兩人舉刀交叉着從歐陽風背後殺過來。
怒翻一個筋斗,君不豪子母劍左右暴刺,“哇”的一聲便把一名大漢喉管刺穿倒在地上,另一名卻左面臉皮不翼而飛,露出一張血糊大臉,痛得他一頭栽下山溝裏!
男隨,“火豹子”金鵬鏈子雙鏢正拋擲得滿天銀芒連閃,三個大漢已是全身是血,兀自揮刀向他圍殺,卻見金鵬躍高擊低,撲東打西,他那雙鏢交替暴射,幾乎把三個大漢逗得發瘋發狂!
明知非敵手,卻又瘋狂廝殺不退,倒是令君不豪也感到驚異,難道這些人已失去了人性?
一念及此,君不豪試着大叫道:
“你們所餘不過五七人,君某網開一面,別給臉不要臉的再死拼下去,滾吧!”
他正大聲吆喝,一邊,勁風驟響,兩把砍刀同時劈來!
斜身怒翻,君不豪子母劍既擋又斬,一聲慘叫,一個大漢直不楞的倒在地上,另一人卻大叫着托起右手斷腕處,狂奔往山上逃去!
於是,所剩下的幾個大漢一窩蜂似的一齊向君不豪舉刀殺來,反倒不管金鵬、歐陽風幾人了!
狂暴的大旋身,君不豪子母劍閃劈如烏雲奔雷,“哇”的一聲劈斬一名大漢,另幾名隨之殺到,卻被緊撲而到的常玉良等及時追上,幾個大漢回刀立斬,君不豪已冷聲一哂,右手長劍錯身橫掃,立刻便聽得悽泣貫入夜空,那些難辨顏色而又血糊淋漓的碎肉便宛如一桶剁碎的血肉潑灑出來,竟是頂肩摟抱,撞跌一起!
那面,“金槍”歐陽風已撲到樹下面急急的道:
“秦勇,你的傷……”
歐陽風目光下極目望向秦勇雙腿,見自膝以下褲管全被鮮血染紅,而秦勇全身在抖顫不已……
秦勇咬着牙齒苦撐,低頭看看雙腿,笑道:
“筋骨未傷,堂主,屬下撐得住!”
“追魂老六”君不豪已走近前來,他立刻取出刀傷藥,對歐陽風道:
“快給秦副堂主敷藥包紮!”
秦勇感激的道:
“謝二當家!”
君不豪對齊先勇道:
“拉出我們的馬來!”
“虎賁”常玉良道:
“二當家,下一步你做何打算?”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稍做歇息,大夥填飽肚皮!”仰面望向天空,天空中月兒西移,晶瑩的月色,透着聖潔與可愛,卻無法洗滌去鳳凰溝的血腥——
緩聲的,君不豪道:
“先叫秦勇回頭走,他雙腿傷得不輕!”
那面,齊先勇已拉出馬匹來到現場!
君不豪道:
“吃飽歇足勁,我們再下手,我預測姓石的在山那面的河岸必然心焦如焚,草木皆兵!”
大樹下,秦勇已叫道:
“二當家,屬下還有再戰能力,至少……至少可以在馬上一搏!”
秦勇是丈二烏皮鞭,如在馬上,比之他在地上拼鬥還靈光多多!
一笑,君不豪道:
“秦副堂主,你已為‘百靈堡’流了忠義之血,付出了赤誠之心,夠了!”
秦勇急道:
“屬下並沒忘記這是一場至死不休的搏殺,何況對方尚有那麼多人……”
君不豪笑笑,道:
“你回頭,當然也負有任務,這裏敵人留有二十一匹健馬,是我們最需要的,你就把這些馬也趕回去吧!”
秦勇再想開口,一邊,歐陽風已沉聲道:
“副堂主,這是兩軍陣前,二當家怎麼説,我們就只有照着做,別再多説了!”
秦勇被扶上馬背,齊先勇等忙着幫他把附近散落的馬匹集中,長鞭在秦勇手上抖得“叭叭”響,彷彿他把眼前這些馬當成了敵人,鞭子盡抽打在馬身上,剎時間已馳向夜色茫茫的遠方……
“追魂老六”君不豪點點頭,道:
“我們的敵人狠,但我們也不含糊,江上有浪,湖中有漩,江湖本就是噬人地,且讓彼此把生命交付上蒼,賭一賭自己的造化吧!”
歐陽風胖臉蛋一顫抖,沉聲道:
“對,賭一賭各人的造化!”
君不豪烈烈揚眉,上牙咬着下唇,騰身便坐在馬上,道:
“走,折騰姓石的去。”
現在,君不豪等只有五個人了,但五個人皆是高手,如果一對一,只怕敵陣中除了石振芳,沒有一個鬥得過!
五匹健馬又翻過了鳳凰谷。馬上,君不豪道:
“到了誘敵的時候了!”
常玉良道:
“二當家,你得説明白些。”
君不豪道:
“十分明顯,不予正面交鋒,敵人撲來,我們回頭便走,敵人回頭,我們依舊跟來。孃的,大夥就在這鳳凰谷中耗上了。”
就在君不豪五人繞上半山腰往河岸亂石堆上望去,只見下面已有不少大漢手持着火把站在那裏,火光中刀光霍霍,一個個全站在那裏往上面看着。
灰濛濛的月色下,君不豪五人一經出現,便立刻引起亂石灘上一陣吼叫聲。
有個近山邊的大漢狂叫道:
“快向舵主報告,那幾個王八蛋又來了。”
不旋踵間,山下面已見“金臂刀”石振芳怒瞪着一雙牛蛋眼,抖着一嘴大鬍子來到一堆大漢前面——
仰頭,石振芳已高聲吼道:
“朋友,可否下來一談?”
十丈外,君不豪已哈哈笑道:
“説吧,我們聽得見。”
石振芳厲聲喝道:
“我的那批弟兄呢?”
君不豪相當乾脆的道:
“死絕了。”
石振芳不由高聲罵道:
“近你娘,哪條道上的?”
君不豪笑笑,道:
“別管哪條道上的,反正彼此絕不沾親帶故!”
石振芳恨得牙癢癢的吼道:
“什麼目的?”
仰頭哈哈大笑,君不豪道:
“糧食馬匹留下,至於人嗎……我行好,我放生!”
這次反倒是石振芳一陣狂笑起來……
抖動着飄胸長髯,石振芳收起笑容,道:
“打劫的遇上強盜,近你娘,也不打聽爺們是誰!”
君不豪叫道:
“不就是唐山那個老響馬鐵石心的?‘黑虎寨’嚇不倒爺們!”
石振芳忽然想到一個人,江湖上大概也只有這位人物敢於同黑虎寨做對,因為,這些天來他已經在不斷的給老當家制造痛苦,而且是接二連三的在製造……
石振芳一想到這人,不由脱口而出,道:
“君不豪,‘百靈堡’漏網之魚,是你?”
君不豪一聲哈哈,道:
“不錯,你猜對了,但我必須有一點要對你加以糾正,君某可絕非是漏網之魚,如果有人硬説君某漏網之魚,那麼,這條魚也是食人魚!”
石振芳發覺果真是“百靈堡”的二當家,心中已知申大山等已絕無生還之望,眼前,他卻面臨着如何能擺脱姓君的糾纏。
那面,君不豪已高聲道:
“石振芳,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考慮,到時候君某人不但要糧,連人也一個不放,你可要拿定主意了。”
仔細的往山上望,石振芳低聲對身邊的人道:
“你們仔細看,姓君的究竟領了多少人馬?”
不料幾個大漢皆低聲道:
“沒看到!”
石振芳大惑不解的道:
“難道他們僅只五個人?”
突聽附近一人叫道:
“不,剛才這些人曾經下來,我數一數是六個!”
石振芳點點頭,道:
“我有些明白了,他們之中有一個也被申副舵主他們擊倒了!”
沉聲低喝,石振芳道:
“馬老六!”
身後面突然走出個矮壯漢子,道:
“屬下在!”
石振芳道:
“天黑我們難辨對方虛實,你率十名弟兄衝上去,如果我的推測不差,姓君的必然回馬便走,到時候你們只追到嶺那面,便停下來,記住,仔細看看鳳凰谷中敵人究竟有多少人馬,立刻回來向我報告!”
馬老六一揮手,舉刀叫道:
“弟兄們,上馬跟我衝過去!”
馬老六也是谷北鎮上二分舵副舵主,如果論武功,可就比申大山高明多了,問題是申大山沾着裙帶關係,申大山的親姐姐嫁給石振芳,他當然會受到特殊待遇!
現在,馬老六十人已往山上撲去,從山下面望過去,果然便見君不豪五人回馬便往山腰那面繞過去!
石振芳跺腳罵道:
“姓君的王八蛋果然狡猾,他在誘我入谷,老子豈會上他的洋當!”
一邊有個大漢急切的道:
“我看姓君的最多隻有這五個人毛,怕他個鳥!”
石振芳點頭,道:
“從姓君和行動上看,他可能就是這麼五人,如果真的如此,老子準備親手搏殺此獠!”
另一大漢道:
“我去叫他們牽馬,一旦發現就是這五個人,我們便以十倍人馬衝殺上去圍殲姓君的!”
點點頭,石振芳道:
“正是我心中想的!”
於是,那大漢匆匆在亂石堆上吆喝着,沒多久,五十騎人馬已圍在山邊,光景就等探馬一報了!
天上,那個可愛的明月尚掛在西天,東邊已冒出魚肚色,晨曦的微光把個明月照得恁般可憐兮兮的黯然無光,宛似天上貼了一張灰色膏藥!
“膏藥”下面,馬老六的十人已匆匆自山上馳下來,尚未到亂石堆,馬老六已高聲大叫,道:
“堂主,這下子馬老六可看得清,鳳凰谷根本就是姓君的五個人!”
另一人也點頭,道:
“沒錯,我們全看清楚了,鳳凰谷中確實就是姓君的幾個畜牲!”
於是,石振芳聳肩嘿嘿大笑起來……,
一旁,有個年長的灰髮漢子,走近石振芳低聲道:
“舵主,屬下以為運糧要緊,趁着姓君的沒來搗亂,我們還是快點過河……”
“叭”的便是一個嘴巴打去,灰髮漢子“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石振芳已罵道:
“你是個無義的畜生!兄弟們死了二十一,其中還有我小舅子在,我今不殺姓君的,要我拿什麼向老婆交待?”
突然,一個大漢手指山上,道:
“舵主,你看!”
石振芳舉頭望去,見君不豪五人又緩緩往下馳來,他嘿嘿一陣笑,低聲道:
“聽我命令,上馬追去!”
山上面,君不豪又把馬停在十丈外,高聲道:
“時辰已到,姓石的,你怎麼説?”
石振芳冷冷喝道:
“即使把糧食送你,請問你拿得了?”
君不豪哈哈一笑,道:
“那是我的事。”
石振芳道:
“可也是石大爺的事!”
君不豪一怔,道:
“怎麼説?”
石振芳已緩緩地接過繮繩,邊沉聲道:
“因為石大爺並不打算把這批糧食雙手送人。”他話聲中,擰身上馬,“哈”的一聲狂叫,又道:“追!”
君不豪等可看得清,石振芳是有備而來,數十騎快馬就緊緊的跟在石振芳馬後追上來。
仰天一聲大笑,君不豪高聲道:
“來吧,姓石的,你不給,我非要,一場搏殺勢在難免了,哈……”
君不豪的五匹快馬撥回頭直奔鳳凰谷。
後面,石振芳拍馬疾追,邊大聲狂喝:
“姓君的,就算你上天,老子也要追你上天,今天你走不脱了。”
五匹馬一入鳳凰谷便滾雷似的直往谷口奔去,君不豪沉聲,道:
“下一步棋就看王中的了。”
是的,昨日他命王中快馬馳回白馬坡,他説得十分清楚,除了立刻把四、五、六三個分堂正副堂主立刻連夜召來,更派出百名人馬——
四分堂的石敢、白文定,五分堂的張召、苗強,六分堂的戈清松、阿萬,這六個人也是君不豪信得過的六員猛將,阿萬與戈清松的傷如今也全好了,為了勞逸平均,君不豪本不欲再召他們,但這次任務特殊,也許就是大戰之前的小接觸,至少君不豪便是如此想!
往往,大戰前挑戰戰鬥便能影響未來戰局,所以君不豪便狠下心的又把戈清松等召來了!
現在,整個鳳凰谷內充滿了擂鼓似的鐵蹄聲,前面,君不豪五人怒馬狂馳,看上去宛似落荒而逃——
後面,石振芳抱着篤定的心率領着五十騎快馬緊緊銜尾直追。
蹄聲加上呼喝,一時間鳳凰谷中充滿了殺機!
即使石振芳一行發覺彎道處的二十一名弟兄屍體,但他連正眼也不去瞧!
人死無奈,除了揹負着義務為這些人報仇,活人還能做些什麼?
遠處已見谷口,一道大斜坡橫在前面,草深樹高,山徑從坡上穿過,兩邊除了一條山溪,便是危巖峭壁!君不豪五人已上得坡上,遠處已見大隊人馬往這裏疾奔而到——
是的,“銀刀”戈清松等適時的趕來了!
迎面,王中大叫道:
“二當家,屬下交令!”
君不豪馬上笑笑,道:
“你辦得很好!”
人馬撲近君不豪五人,為首的“銀刀”戈清松已高聲抱拳施禮,道:
“屬下等遵命趕來,希望來得及時!”
君不豪回身遙指追兵,笑道:
“及時,正是我所預料的!”
後面,石敢已叫道:
“二當家,你們且歇着,來人由屬下等收拾!”
撥轉馬頭,君不豪道:
“姓石的由我來,餘下的你們給我殺!”
君不豪拍馬便迎上去——
剛剛衝出鳳凰谷口的石振芳,驟然發現敵人竟比自己的人馬還要多上一倍多,心中驚異得一哆嗦,咬牙,他沉聲對身邊的馬老六罵道:
“孃的老皮,這麼多人你竟然沒發現!該死!”
馬老六一臉煞白,道:
“近他娘,從哪兒冒出這麼多人熊!”
“追魂老六”君不豪已冷冷笑道:
“姓石的,你不應該把君某的話當成耳邊風,眼下你怎麼説?”
石振芳怒道:
“怪不得這一陣子你姓君的揚眉吐氣的好一陣囂張,石大爺總算今日領教了!”
君不豪一笑,道:
“領教不敢當,不過,君某最是欣賞識時務的人,如果你還願意遵守我剛才的話,留下糧食馬匹走人,君不豪絕不為已甚的放人,如何?”
忽的哈哈大笑,石振芳道:
“你是在唱戲?”
君不豪笑笑,道:
“不,我是在積陰德,沒聽人説,上天有好生之德?”
石振芳冷沉一哼叱道:
“你在同石大爺打哈哈!”
君不豪道:
“沒這意思,句句肺腑之言!”
馬老六低聲對石振芳道:
“舵主,我們何不撥馬回頭?也學他們,把他們引到亂石灘,我們的人並不比他們少!”
石振芳沉聲道:
“來不及了!”
對面,君不豪已逼問道:
“你怎麼説?降是不降?”
石振芳咬牙吼道:
“休想!”
縱聲大笑,君不豪道:
“眼前情勢,我可以告訴你,除了束手投降,我們絕不接受其他可商餘地,當然,除了最後訴諸彼此實力!”
石振芳吼罵,道:
“什麼東西,黑虎寨屬下各路人馬,只有斷頭的鬼,絕沒有降敵的人!”
嘿然一聲冷笑,君不豪道:
“好一股凜然正氣,只可惜你是當年鐵石心手下的大響馬之一,這時候老子懷疑你是色厲內荏,唬人罷了!”
石振芳罵道:
“放你孃的屁!”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