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張鐵嘴離開了大洪山。聶十八説:“只要叔叔沒事就好了!”
刑天燕説:“看來天魔教的秘密總壇,一定是在大洪山。”
聶十八問:“邢姐姐,你怎敢這麼肯定?”
邢天燕笑了笑:“因為這是天魔神劍告訴我的。”
聶十八愕然:“天魔神劍怎麼會告訴你了?”
婷婷嚷起來,“哎!你在對敵交鋒時,那般的機靈和反應靈敏,反而對這樣的事稀裏糊塗了?他要不是在那裏,怎麼有這麼一夥黑衣殺手突然出來,不問青紅皂白要殺張叔叔了?”
聶十八説:“或許是一夥山賊呢。”
“要是山賊,他們怎麼問也不問就殺人?何況張叔叔單身一人,也沒任何值錢的東西,他們搶什麼?你總不能説這夥山賊餓極了,要吃張叔叔的肉吧?”
眾人不由笑起來。邢天燕説:“我要是天魔神劍,就不會幹這般的傻事。他這麼一來,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顯告訴了我們,他的總壇,就在大洪山中。”吳三説:“雖然這樣!但卻不易尋找。”
婷婷問:“怎麼不易尋找了?”
“大洪山我過去到過了那裏一次,那裏真是危峯鼎立、谷深澗險。尤其是寶珠降、懸鈎巖、筆架山三峯,突兀拔地而起,四周懸崖峭壁,幾乎無路可攀。盤山小徑,崎嶇異常。整個大洪山,可以説是處處古木參天,修竹繁茂,有“蒼松翠柏長生地,綠水青山古洞天”之稱,它以山峻、林秀、水美、路險、谷幽而稱絕,奇巖異洞、飛流瀑布隨處觸目,常常是峯迴路轉,令人迷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我曾經到過一處叫“劍口飛瀑”的地方,那真是天下奇觀。在松竹掩映的地方,一道飛瀑恍似天上飛流直下,聲聞數十里。走近一看,激起的水珠。四下飛濺,如霰如霧向我襲來,涼氣逼人。大洪山是山的天下,是林的天下,也是水的天下,構成了奇異、幽深、險峻的世外桃源。在大洪山的深處,隨便可以藏匿一百幾十人。何況它盤亙百里,處處都是奇峯景,別人實在是難以尋找。”
張鐵嘴説:“不錯!的確是這樣。怪不得數十年前,它曾經是飛鷹堡的秘密巢穴,曾驚震武林的最後一個黑箭澹台武,就隱居在大洪山的雙門洞中,最後也自散武功,歿於大洪山中。”(詳情請看拙作《奇俠傳奇》)。
吳三説:“自從黑箭死後,大洪山就成了一片淨土,一塊武林的世外桃源之地,沒有武林人士再來這裏,就是一般的土賊草寇,也不敢在大洪山中立足紮根。”
聶十八問:“怎麼會這樣的?”
吳三説:“這沒有什麼,我聽人説,當時黑箭功散人亡之後,洪山寺的方丈松山神師,曾請求中原武林各大門派和各處羣雄,今後千萬別再在大洪山尋事,還大洪山一處清靜之地,讓山中百姓安居樂業。當時以少林、武當、丐幫為首,折箭立誓,以後不再闖入大洪山,也不容許其他人到山中生事。其他羣雄紛紛響應,於是大洪山就成了一處沒有武林人士出沒的淨土。這是武林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和共同遵守盼誓言。想不到天魔教居然敢冒武林中的大不韙,在大洪山中建立秘密的總壇。一旦讓人知道,就犯天下武林眾怒了。”
邢天燕説:“天魔神劍要稱霸武林,他才不管你眾怒不眾怒。就算他現在沒有在大洪山,也已犯眾怒了。”
聶十八問:“那我們怎麼去大洪山尋找天魔神劍?”
邢天燕説:“你是個獵人,經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沒,你都不能找到,我們就更難去尋找了。”
吳三一拍桌:“有了!我們都化裝成獵人模樣,入山打獵,就不易引起他們的注意了。”
娉娉説:“我們這麼一大批獵人進山,還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吳三説:“我們當然要分開,兩人一組,三人一羣,從不同的方向進人大洪山,就不會引起他們太多的注意。”
張鐵嘴説:“這是一個好辦法。”
於是他們便商量入山的路線。最後議定,第一批是聶十八和娉娉,由東邊的隨州進入大洪山的三里崗一帶,沿途進行探察,第二批是婷婷和鍾離雨姐弟,由北面的棗陽進入大洪山的茅茨畈一帶打聽,第三批是吳三和邢天燕,由西邊的鐘祥進人大洪山的客店一帶搜索。入山後的第四天上午,不管有沒有探查到天魔教總壇的秘密所在地,都一齊趕到大洪山的寶珠峯與懸鈎巖之間白龍池北面的池畔上會合,再次商議行動。
至於張鐵嘴和小雪等人,張鐵嘴已為天魔教的人注意,不能再去大洪山了。小雪和馮少鏢頭輕功欠佳,在深山老林中行走不大方便,便在這農家大院中和穆家的幾位武士留下來,聽候消息。
第二天,他們便分頭出發了。聶十八相對來説,江湖經驗不豐富,人也老實忠厚,但有蘭心慧黠的娉娉相輔,不會出什麼事。而且他武功最高。一身獵人裝束,帶了弓箭鋼叉,就不是化裝,而是恢復了他原來的本色,任何人也不會懷疑。一進深山老林,他更是如魚入海,任其縱橫了。
鍾離雨和婷婷江湖經驗豐富,人又古靈精怪,機靈異常。雖然對深山老林中的生活不大熟悉,但以他們的機靈、善於應變的能力,也叫人放心。
吳三和邢天燕的江湖經驗最為豐富了,能洞察江湖上人的詭計,能防患未然,往往先行出手,制服了對手。在三批人中,他們武功稍為略遜,但也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除非天魔神劍親自來臨,其他天魔教的人,無論鬥智鬥力,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在三批人中,各有所長,也各有不足。
聶十八和娉娉的路程最遠,他們要穿越整個桐柏山區,繞道進入隨州境內,然後沿着滑水河,踏進了大洪山境。步入大洪山區,果然是峯危、路險、山青、林秀、溪流橫溢、古木參天。既有北嶽恆山的雄峻,又有南嶽衡山的靈氣,不愧楚地天空第一峯的美稱。
由隨州步入大洪山,初時山路還比較寬闊平坦,以後就越來越崎嘔,凹凸難行了,車不能過、馬不能行,只能步行。他們不時碰上了一些出入山區的鄉民樵夫和小商販,有的與他們漠然相視,擦肩而過;有的帶着警惕的目光、暗暗打量他們,走後議論紛紛;也有的與他們點頭招呼,不久,他們在溪邊、山坡的涼亭中坐下歇腳,觀察遠近的山峯、森林。一位中年鄉民好奇地問他們:“你們是進山打獵的吧?”因為他們一身的裝束,又帶弓箭、鋼叉,一看他們就是深山老林中的獵人。
娉娉説:“我們當然是進山打獵的呀,要不,我們進山幹嘛?”
那人一笑:“看來你們不是附近一帶的獵人。”
“我們怎麼不是了?”
“你們要是,就不會説你是進山打獵了!”
娉娉反問,“不説進山,要説出山麼?”
“因為附近一帶的獵人,不會這麼説。”
聶十八説:“不錯!我們是雞公山的獵人,要去鍾詳探訪一位親人,想沿途捕捉些野獸,幫補些生計。”
那人笑着説:“原來這樣。從這裏去鍾祥縣可不近呀!山路十分不好走不説,老林深處,還有一些強人出沒,你們小心了。”
聶十八一怔,“真的有強人?”
娉娉説:“我們沒錢沒行李,他們搶我們什麼呢?”
“沒錢沒行李,他們就搶人。”
“搶人?搶人幹什麼?”
那人又笑了笑:“總之,你們小心為好。”
聶十八一揖説:“多謝大叔指點,我們自會小心。”
娉娉又問,“請問大叔,強人多數在哪裏出現?”
那人搖了搖頭“他們在深山老林中,突然而來,突然而去,誰也不知他們在哪裏出現。我要是你們,最好別穿過大洪山,繞道由隨州走安陸縣,過京山縣而去鍾祥縣。”
娉娉説:“那路就遠了,而且我們的盤川也不夠。”
“這好過將性命丟在大洪山中。”那人説完,便告辭而去。
聶十八和娉娉故意在涼亭中呆了半晌,見那人遠去了,娉娉説:“我看這個漢子,恐怕是天魔教的人。”
聶十八説:“他要是天魔教的人,會這樣好心勸我們嗎?”
“恐怕他以為我們真的是獵人。”
“那他也是一個好心人呵!”
“你不奇怪他好心得有點過分了麼?”
“他怎麼好心過分了?”
“他先是以言語試探,後來見你真的是獵人,才不起疑心。要不他就不會這麼勸我們了。”
“那我們怎麼辦?要不要跟蹤他?”
“跟蹤他沒有用,他要是天魔教的人,不用我們跟蹤,反而會跟蹤我們。走!我們別去理他,走我們自己的路。”
“那也好。”
於是,他們避開山路,轉入樹林中去,在全無路的樹林、亂石、山溪中行走,一路觀察四周的地形山勢、山村小鎮鏡以及一些人物的出沒。入夜,他們就在老林中一處背風的地方歇腳,燃起了一堆篝火,燒拷在老林中捕捉到的小野物,準備吃飽後休息一會,在深夜裏再行動。驀然間,聶十八輕輕對娉娉説:“小心,在我們四周,有一些人出現了,他們輕手輕腳朝我們而來。”
娉娉説:“他們來得正好!我所以燃起這一堆篝火,目的就是將他們引來。十八哥,我們故作不知,千萬別去驚動了他們,不然,就不知道去哪裏找尋他們了!”
不久,在他們的身後,悄然出現了兩個人。來人的輕功不錯,居然沒有任何的響動。聶十八裝作驚愕:“你,你,你們是什麼人?”在臨敵時,聶十八就不是什麼忠厚的老實人了,顯示了他獵人應有的機警本色。
娉娉更是裝成害怕的樣子,“你,你,你們是人還是鬼?”
來人中的一人嘿嘿而笑:“你們是的什麼人?深夜在這老林中幹什麼?”
聶十八説:“我們是獵人,打算在這老林中住宿一夜,明天上山打獵。你們是什麼人了?”
另一個喝道。“胡説!既然是獵人,幹嗎在夜裏不到附近山村小鎮上投宿?躲到這老林中來?”
聶十八説:“大爺們問得奇了,我們獵人不在深山老林中過夜,反而到附近人家求宿,是慣於在深山老林中出沒的獵人嗎?同時我們不想麻煩別人,也沒什麼銀兩給主人家。”
娉娉説:“原來你們是人呀,你們幹嗎不聲不響地走過來,想嚇死我們嗎?”
聶十八問:“兩位大爺是什麼人?怎麼深夜裏也走進山林裏來了?”
先前的那條漢子説:“我們才是真正的獵人。”
“哦!?兩位大爺也是獵人?”
娉娉説:“可是我怎麼看,你們都不像獵人呵!”
那人嘿嘿地説:“我們這個獵人,與別的獵人不同。”
聶十八問:“哦?不同?有什麼不同了?”
“別的獵人,只捕殺野獸,老子們捕殺的卻是人。”
“什麼?捕殺人?”
“對了!只殺人,不殺野物。”
“你們是山裏的強人?”
“現在你們清楚了吧。説!你們兩個想怎麼的死法?”
聶十八説:“不不!我求你們千萬別殺我們。我們身上有少量銀兩和一些獵物,大爺們都拿去吧。求大爺饒了我們兩人的性命。”
“老子是銀兩也要,人命也要。”
“求大爺們開開恩。”
另一個人説:“老伍,別跟他們多説,一個一刀,砍了他們算了。”
老伍説:“慢着,你看不出那位小子是一個小妞兒?”
“什麼?是位妞兒?”
“將男的砍了,女的帶回去,讓兄弟們盡情享受不更好?”
男聶十八和娉娉本想用言語打發了他們,卻不想打草驚蛇的。現在聽他們説出這樣的話來,不殺不行了。尤其是娉娉,更是殺意頓起。這兩個賊人仍不知死活。一個賊人説:“讓我先砍了這男的,打發他上路。”説時,利刀出鞘。
聶十八説:“你們最好別亂來。”
娉娉卻利劍出手了。劍光閃過後,這拔刀的賊人一顆頭離頸飛了出去,無頭的屍體也倒了下來,他死時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老伍見自己的同伴突然倒地,連頭也不見了,驚楞得怔住了。娉娉的劍尖這時也貼在他的心口上了。他驚愕之後又驚恐了,嚇得連動也不敢動:“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娉娉説:“我不想幹什麼,只想看看你這顆心是紅的還是白的,是人心還是狼心。”
在娉娉出手時,聶十八更是凝神戒備,警惕四周。因為四周還有八個人在林中埋伏着,目的是防範他們逃跑。
這些埋伏的賊人,更是想不到娉娉會驟然出手殺人。他們以為這麼兩個外來的獵人,就是會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裏去,由帶頭老伍帶着一個弟兄上去,簡直是三個指頭撿田螺十拿九穩。想不到轉眼之間,一個弟兄噴血倒下,一顆人頭飛到林中,帶頭老伍也給女扮男裝的小獵人制服了。他們一時間全驚震了。跟着,全部的人都躍了出來,形成了包圍圈。一個面帶刀痕的兇漢説,“小妞兒,給我住手,不然,老子們將你們兩個碎屍萬段。”
聶十八見賊人們一齊出來,反而放心了,他擔心的是賊人伏在暗處,以暗器、毒箭或毒氣等手段。四面八方射來,自己雖然不怕,卻怕娉娉有危險。他見賊人全跳出來,再凝神傾聽一下,知道四周樹林中再沒有人了。只要賊人在明處,就好辦多。了。
而這一夥黑衣殺手們,認為娉娉不過是冷不防的驟然出手,老伍他們一時大意,措手不及而已。論武功恐怕他們敵不過老伍。自己八條大漢,難道還殺不了這兩個獵人?所以一齊擁了出來。
娉娉一見他們出來,又聽見他們這麼大言不慚,頓時柳眉直豎。別説他們是天魔教的人,就是一般的山賊草寇,娉娉也會劍下不留情。她等刀傷臉的話一落,以電光火石般的行動,出手先封了老伍的要穴,令他不能動彈。身形又似飛魂幻影縱來,劍光更似一道閃電劃破黑幕,耀眼的光芒奪人心魄。劍光閃過之處刀斷人亡。一個漢子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刀傷臉漢子看見大驚,他又驚又怒地喝道:“上!上!給我亂刀砍了這小妞兒。”七條黑衣殺手,一齊擁上,七把明晃晃的利刀配合默契,織成一面刀網,從各個不同的方向一齊飛快地向娉娉出手,就算是娉娉能揮劍殺死他們一二個人,自己也會死於其他人刀下。
這時娉娉抖出了越女劍門極為上乘的輕功,既快捷又輕靈,宛如一隻疾燕,不可思議地從刀光網中閃了出來,躍上樹梢上去了,令七位殺手的七把刀一齊落空。他們還以為砍中了娉娉,可是不見血飛,地上也不見碎屍,便一齊驚愕住:怎麼會不見人的?總不會七把刀用為過猛;將這小妞兒砍得沒於地中吧?
娉娉説:“你們別往地上看了,我在這裏呢!”聲落人又似隼鷹殷凌空撲下,人到劍飛,又是一個殺手滾翻在草地上。娉娉就是以這種超絕的輕功。快如電閃般的越女劍法,上縱下躍,東騰西飛,身如幻影,幾次往來,剩下的六個殺手,轉眼間又有人魂歸西天。最後剩下的刀傷臉和另一名殺手,見狀不妙,慌忙分散奪路逃命。
聶十八早有準備。他一直不出手,就是防範賊人逃跑。何況他還要捉個活口,問清天魔教的秘密總壇的所在之處。他一見刀傷臉與另一個殺手逃人樹林裏,身形一閃,首先將那名還沒有逃人樹林裏的殺手扔在娉娉腳下。跟着不久,刀傷臉也給他提了回來,扔在篝火旁。
帶頭的賊人老伍看見這種情景,不但傻了眼,更是驚震得魂飛魄散。他感到自己看走了眼。這一對男女,可不是什麼獵人,而是武林中拔尖的上乘高手。老陸送來的情報完全錯了。情報上説這一對獵人是地道的獵人,就是會武功也肯定不高。要是早知道他們是上乘高手,自己就不會這麼大意而來。
老伍心中所説的老陸,就是聶十八、娉娉在溪邊涼亭所碰上的那位中年漢子,他是天魔教中的一個耳目,他同樣也看走了眼。聶十八一身真氣的奇厚已達到了反璞歸真的最高境界,神藴收斂,完全像一個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何況他本來就是一位深山中的獵人,言行舉讓,全無任何破綻。別説是老陸,就是任何止乘高手也看不出來。
娉娉朝老伍問:“你現在還要不要殺我哥,帶走我?”
老伍人雖不能動,仍可以説話。他衰求道:“小人有眼無珠,不識兩位英雄,得罪了,請饒命。”
“饒命?我哥願將身上的銀兩和捕捉的獵物都獻上,求你們放過我們,你幹嗎不放過還要殺我們?”
“小人知錯了!”
“説!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這一帶攔路搶劫的綠林中人,為了生計,才幹這等無本的買賣。”
“既然這樣,你們搶錢就可以了,幹嗎還要殺人?”
“小人怕留下活口,泄露了我們的行蹤,招惹官兵來剿,所以……”
“你們只是一夥山賊草寇?”
“是的!”
“好!你們頭兒是誰?山寨在哪裏?”
“小人帶着九位弟兄,四下走走,時而在破廟裏住,時而在老林中睡,時而分散混入鎮賭場中賭錢,飲酒過夜,沒一處永久安身的居所。”
“看來你不想對我們説實話了。”
“小人説的都是實話。”
“好!那麼我留你也無用。”娉娉手起劍落,一劍就送他上了黃泉之路。
娉娉殺了老伍後,目視刀傷臉:“你想不想學他那樣?”
刀傷臉驚恐地問:“你想要我們怎樣?”
“向我們説實話呀!告訴我們,你們的寨主是誰?山寨在哪裏?”
“我們十個弟兄,都是各處走投無路的窮苦弟兄,由他帶領我們來到大洪山,幹這些沒本錢的買賣,有什麼山寨、寨主了?”
娉娉又是一劍,在他刀傷的臉上,又添上了一道新劍痕,問:“你想不想再添上一條劍痕?你再説沒有寨主和山寨,我可要在你這張臉上劃上七八劍。”
刀傷臉説:“你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劃完了你這張臉,再在你身上劃,劃到你願意説出為止。”
聶十八看得不忍,説:“算了!娉妹,或許他們真的是一夥山賊草寇,沒有什麼固定的賊窩。”
娉娉想了一下:“好!那放了他們,殺了這樣的草寇,也污了我的劍。”
聶十八凌空出指,解開他們被封了的穴位:“你們還不快走?別等我妹妹惱怒起來,又要殺你們了!”
刀傷臉一聽,如逢大赦,不顧臉上劍傷之痛,慌忙與那個匪徒逃入了森林。他們走了以後,娉娉問聶十八:“你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夥四處流竄的山賊草寇?”
“他們不是麼?”
“他們當然不是。一般的山賊草寇,哪有配合得這樣默契的好刀法?再説天魔教的秘密總壇在這裏,能容得了他們在這二帶殺人搶劫?顯然他們就是天魔教下一夥訓練有素的殺手。”
“那你怎麼不問他們是不是天魔教?”
“我這麼一問,不就暴露了我們的來意,驚動了天魔教的人?不更引起他們的防範和注意麼?”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十八哥,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放了他們,而不殺他們;也沒廢了他們的武功?”
“你是想悄悄跟蹤他們,看他們去了哪裏?”
娉娉一笑:“你還算沒好心得糊塗。看來他們沒有走多遠,我們不動聲色地跟蹤他們吧!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們察覺了。”
“我知道。”
聶十八和娉娉收拾行裝,撲滅了篝火,像兩團輕煙,飄入森林中去了。聶十八憑着自己一身的真氣,遠遠便聽到五里之外,任何人和獸物行動的輕微響聲。他以獵人的機警,很快就在暗中盯上了刀傷臉。
刀傷臉和那個匪徒慌不擇路地穿過了那一片森林,越過一條山溪水,一下隱藏在溪邊的荒草亂石中,警惕地觀察四周的動靜:看看沒有人跟來。那個匪徒問:“我們怎麼還不快走?到天亮了,我們的行動就不方便了。”
刀傷臉輕喝着道:“別出聲,你知不知道我們碰上的是什麼人了?他們是武林中絕頂一流高手。”
“這又怎麼樣了?”
“你不害怕他們在暗中跟蹤我們?”
“不會吧?”
“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那位男的還沒有什麼,但那個妞兒,不但劍法好,人更狡黠,出手辛辣,我們八個弟兄全都壞在她手上,我不能不小心了!”
作為殺手,一般來説,都有一定的警惕性。尤其是失敗之後更多疑。刀傷臉更不例外。他疑心娉娉放了自己是不安好心。
那個匪徒又問:“你看這一對男女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説他們不是獵人,卻是地地道道的獵人,具有所有獵人的特點和作風,對深山老林異常的熟悉,這是武林中任何高手所沒有的。但他們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可以説他們是身懷絕技的獵人,怪不得敢闖大洪山,在深山老林中夜宿。不畏虎豹和山賊草寇。這次我們失算了。”
“要是知道他們身懷絕技,我們會怎樣?”
“最好別去招惹他們,我們只在暗中盯蹤。要是他們真的是去鍾詳縣訪友探親,就讓他們走好了,別去驚動他們。現在説什麼也晚了。但願他們真的是路過這裏,去鍾祥探親,不是與我們為敵的武林高手和穆氏一家。”
他們在溪邊的輕聲細語,聶十八和娉娉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就隱藏在這兩個匪徒不遠的草叢森林中。娉娉輕輕對聶十八説:“你聽聽,他們是一般的山賊草寇嗎?顯然他們就是天魔教的人。我們沒有跟蹤錯吧?”
聶十八點點頭:“他們的確是天魔教的人。這一下,我們更要不動聲色地盯着他們的行蹤,看他們去哪裏。”
娉娉説:“看來我今後真要學你一樣,傻乎乎的才好。”
“傻乎乎好嗎?”聶十八不明白了。
“是呀!別鋒芒太露,扮豬吃老虎,像你一樣,不讓人懷疑。”
“娉娉,其實我更想像你這麼機靈聰明,起碼不會上當吃虧。傻乎乎的有什麼好?給人捉弄了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十八哥,你是不是怪我過去在漢口長江邊上的土地廟中捉弄你了?”
聶十八想起土地廟的情景來,不由笑道:“我怎會怪你呵!我還以為我那一夜真的發了一個惡夢了呢!”
娉娉突然輕説:“看!這兩個賊人在行動了!我們快盯上!”
果然刀傷臉在草叢隱藏了好一會,見四周沒有任何動靜,更沒有人跟來,便對同伴説:“走!天色不早了,我們快走。”
他們躍起。迅速地翻過一處山坡,又鑽入一座森林裏。右轉左彎,登上了一座險峯,在天色微亮時,走進了一處極為隱蔽的森林,進入了一座石頭建成的房屋裏。這座房屋坐落在半山石壁下一叢參天古木中,只有一條險峻的山道可上,可以説是一夫把關,萬夫莫入。這是對一般人來説的,對聶十八和娉娉這樣輕功超絕的武林高手,再險峻的山峯危道,也如平地,他們比刀傷臉這兩個匪徒更先來到達裏,悄然隱藏在一棵濃葉密枝的千年古樹上。這裏可俯視這房屋內的小院和人的出入,觀察它四周的情景。
娉娉打量了這房屋一眼。進大門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房屋不多,高高矮矮只有三四間,並沒有連片的房宇,像是一般山裏人所住的房屋。看來這裏可住得下的人不多,頂多可住上二十多人。古木夾道的上山道口,只有一個匪徒在看守着。人大門也只有一個人值班,衣着打扮,都是山裏人的裝束。娉娉看得起疑心了;這麼一處地方,是天魔教的秘密總壇?天魔神劍就住在這裏?不大可能吧?除非是靠山壁的房屋,另有一個神秘巖洞,才可以住上眾多的天魔教人。
守門的匪徒見刀傷臉回來,點點頭説:“哦,你們回來了?得手了?”
刀傷臉説:“得手?我幾乎連命也丟在那老林裏了!”
守門匪徒一怔:“什麼?失手了?”
“只是失手還好,老伍和其他七位弟兄,全都死在那個什麼獵人的劍下。幸而老子和老古見機不妙,走得快,才沒丟命。”
那個跟他逃回來的匪徒老古也慌忙説:“幸而我們逃得快,才將一條命撿了回來。”
這兩個匪徒不敢説出是那兩獵人寬大放過了他們。一來這太丟人了,二來害怕堂主起疑心,認為他們貪生怕死,出賣了天魔教秘密,用酷刑來拷打。他們兩個,是死也不會説出來,而且他們也沒有出賣天魔教。
守門匪徒瞪大了眼:“那兩個獵人武功那麼高,連老伍哥也死了?他們是什麼人?”
刀傷臉説:“我要是知道他倆是什麼人就好了!史爺呢?沒有醒來?”
“沒有!你們先去下間弄些東西吃,休息一下,等史爺醒過來後,我再通知你們。”
驀然,屋內有人説:“先別去,叫他們進來。”守門匪徒連忙應聲是,對刀傷臉説:“史爺醒來了,叫你們進去。”
刀傷臉和老古便一同走入屋內。娉娉一聽屋內那人的説話聲頗為耳熟,自己不知在哪裏聽過。她略為一想,便對聶十八説“你聽出這個叫什麼‘死也’的人,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
“他就是天魔神劍的所謂弟子,號稱小神劍史無敵。”
“是他?”
“想不到他受了我那一劍而沒有死,在這裏出現了。”
“那麼説,這裏就是天魔教的秘密總壇所在處了?”
“我們再聽聽這個姓史的在説什麼。”
這麼近,聶十八根本不需要運氣,略一凝神,便可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娉娉,內力沒聶十八那麼深厚,在這寧靜的黎明時分,也聽得清楚。
史無敵在屋內喝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只得你們兩個人帶傷回來?”
刀傷臉一五一十將夜裏老林中的情景説出來。史無敵驚震地問:“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妞兒劍法真的那麼高?你們八條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物,也一一死傷在她的劍下?”
“是!史爺,她不但劍法高,人更機敏、快捷、狡猾如兔。”
“她是哪一門派的劍法?”
“屬下看不出來。”
“你在江湖上混了那麼久,還看不出她的劍式門路?”
“屬下在江湖上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麼神出鬼沒的劍法,她似乎不是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的武功。”
“什麼?她不是中原武林名派的武功?”
“是!”
史無敵更驚震了。他一下想起了自己在雞公山上碰到蒙面女俠時交鋒的情景,後來知道了那蒙面女俠是穆家姐妹之一,暗想:莫非是穆氏一家夷平了七煞劍門後,又來到這裏了?她們怎知道我們陰陽門在大洪山了?就是七煞劍門所有的人和本教一般的人員,也不可能知道我們的總壇在這裏。他急問:“他們是不是穆家的人?”
刀傷臉一聽是穆家的人,不由心頭大震:“他們是穆氏一家的人?不可能吧?”
“你們沒問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刀傷臉不知該説什麼了。那小妞兒一出手就是凌厲可怕的殺招,在生宛交鋒中哪有時間去問?史無敵一瞪跟:“你們沒問?”
刀傷臉嚅嚅説,“老伍問了,他們是雞公山上的獵人,前往鍾祥縣探親,路過這裏。”
史無敵怒問:“一般獵人有這麼好的武功嗎?他們問了你們什麼沒有?”
“他們問我們是什麼人?”
“你們怎麼回答?”
“我們説我們是一夥四處幹一些沒本錢買賣的強人。”
“他們相信?”
“看來他們是相信了,還追問誰是寨主,山寨在哪裏。”
“你們又怎麼説?”
“我們説我們是走到哪裏,就在哪裏幹,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
史無敵一下想起一件可怕的事來,急問:“你們逃來這裏,有沒有人在跟蹤着你們?”
“史爺放心,屬下早巳注意到了,屬下在逃命時,在那溪邊草叢裏呆了好一會,注意四周的動靜,沒發現有任何人跟蹤,才轉來這裏。”
史無敵對身邊的兩個貼身護衞武士説:“你們出去四周小心巡察,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一有,迅速鳴警。”
“是!”兩個武士出去了。
史無敵又進一步詢問刀傷臉:“那兩個獵人的長相、衣服打扮和顏色如何?”
突然,一條嬌小的人影閃了進來,説,“你不用問他們兩個了,你看看我不就更清楚嗎?”
史無敵瞪大了眼:“你是誰?”
刀傷臉一看,更是驚得魂飛天外,像看見山中的精靈,口吃地説:“她,她,她就那小妞兒。”
史無敵一下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什麼?是她?”
刀傷臉同時問:“你,你,你怎麼來到這裏了?”
娉娉一笑説;“是你帶我來的呀!”
“胡説!我,我,我幾時帶你來了?”
娉娉説:“不是你帶我來,我怎能來到這裏了?”
刀傷臉叫起屈來:“你,你,你這麼胡説,不要了我的命了?”他轉向史無敵,“史爺,我真的沒有帶她來。是她……”
娉娉含笑説:“是我怎麼樣了?説呀!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們是一般的山賊草寇麼?我早疑心你們是天魔教的人了,故意放過了你們兩個,暗暗跟你們來到這裏。果然你們是天魔教的人,我沒有看錯。”
史無敵不滿地看了刀傷臉一眼,問娉娉:“你是什麼人?”
“史堂主,你真是貴人多忘,我們不是曾經見過一次面嗎?”
“我們曾經見過面?”
“你不記得那夜我們曾在雞公山上那小山村中交過手麼?”
史無敵大震:“什麼?你就是那位蒙面的女俠?”
“你終於想起來了。你太僥倖了,我那一劍竟然沒有要了你的命。”
“你現在想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我特意來拜訪,你不會不歡迎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
“史堂主,看來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勸你千萬別亂動,叫天魔神劍出來吧。不然,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不是一道劍傷。而是會要了你的一條命。”
“你認為你可以出得去麼?”
“那麼説,你是要再次與我較量了,那也好。不殺了你,天魔神劍是不會出來的。”
一個人哈哈大笑,從左廂的房間裏踱出來,“女居士,你太看小天下人了!”
這時天色大明,屋內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娉娉見出來的是位留着山羊鬍須的瘦削道士。人雖瘦,但步履輕捷,目光如電,聲音洪亮,顯然內功修為不錯。娉娉問:“你是什麼人?”
瘦道士説:“貧道乃陰陽門青龍黨的奪路使者,姓炅,名畫符,江湖上人稱炅上人。”
“什麼!?鬼上人?”
“不錯!”
娉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天魔教的青龍堂也真是,堂主叫史無敵,死了才無敵;而他的東、西兩位使者,一個叫鬼秀才,在雞公山上,已死於自己的劍下這一個叫鬼上人,又名畫符,那個是鬼畫符道士嗎?他想不死也求行了。
炅上人問:“女居土,你笑什麼?”
娉娉笑道:“我沒笑什麼。你知不知我手中這把劍是什麼劍?”娉娉揚了揚劍。
“什麼劍?是削鐵加泥的寶劍麼?”
“削鐵如泥都稱不上,但能收鬼,人稱收鬼劍。你們的西路使者鬼秀才已給我收去,現在輪到你這個鬼畫符上人啦!還有你這個史堂主,死了到陰閻裏去無敵吧!”
畫符上人驟然一拂塵掃來,這拂塵雖然是馬尾,柔軟如發,但在他內力灌輸之下,棍根卻似鋼絲一般,挾帶着一股勁風撲來,人給擊中,不死也重傷。可是他這一擊,卻落了空,他眼前女扮男裝的小獵人突然不見了。
畫符上人見一擊不中:打算又一招抖出,而對手不見了。他愕然;“咦!人呢?”
娉娉在外面院中笑道:“鬼畫符上人,我在外面呢!你出來吧!”
史無敵急説:“快!別讓她跑了!”
娉娉説:“我怎會跑的?我還沒收到鬼呢!能走嗎?”
畫符上人早已縱了出來:“你不走,幹嗎不敢在屋裏與貧道交鋒?”
“我不是不敢與你交鋒,因為屋子裏太小太黑了更可以任意地亂畫鬼畫符吧?就看你畫不畫得精彩了。”
史無敵也帶人跟了出來,喝着手下眾黑衣殺手:“給我四下包圍,別叫她逃走。”頓時,院子兩邊廂房擁出十多個勁裝黑衣人,先封鎖了出入的大門口,形成了四面包圍。
史無故是天魔神劍的弟子,也是天魔教第一大堂口青龍堂的堂主。他手下有一百幾十個訓練有素的黑衣殺手,除了出外與入戰鬥交鋒、追捕要殺的敵人外,就是分散在大洪山四處負責保衞秘密總壇的工作,一發現有可疑的人物在大洪山出現,便殺了滅口,屍首拋棄到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嶺中。
青龍堂雖然不是總壇,也不像總壇那麼神秘,但也是一處秘密堂口,不為外人知道,史無敵怎容得了娉娉闖進來?哪怕是拼着一死,也要殺了娉娉才罷休。何況每一個訓練有索的殺手放到江湖上去,都可以成為江湖上一流高手,十多個殺手,加上自己和畫符上人,難道還殺不了這個女子?
畫符上人又是拂塵擊出,一邊説:“你別閃!”娉娉又是輕巧閃開,躍到瓦面上去了,説:“我不閃開,站着不動讓你擊嗎?我才沒有那麼傻哩!”
她又環視院子中的眾殺手一眼,説:“你們最好站到遠遠的地方去,我交鋒時不但不依常規,四處遊走,而且,還非常的不老實,你們千萬別碰到我的劍尖上了,死了你們只能怨命。”
刀傷臉説:“弟兄們,這小妞兒的確會這樣,我們最好兩人一組,三人一羣,提防她突然向我們下手而措於不及。”
娉娉和刀傷臉這麼一説,無疑對眾殺於是一個心理威脅。果然他們是兩人一組、三人一羣,都顯得十分的緊張,都忘了史無敵分散包圍的話了。
史無敵看見大怒,一劍就將刀傷臉砍翻砍倒,狠狠地説:“你這貪生怕死的東西,在這時還敢擾亂軍心。”他吼着眾殺手,“四下散開,圍困這妖女,別讓她跑了!”
娉娉在屋頂上説:“他這麼説是好意呵!你怎麼連他也殺了?今後還有人為你賣命嗎?”
史無敵冷笑説:“妖女!你別想蠱惑人心。弟兄們!我們當中有人貪生怕死的應不應殺?”
眾殺手一齊應道:“該殺!”
史無敵嘿嘿笑道:“妖女!你聽到了吧?你想跑,是怎麼也跑不了。你闖來這裏,是闖進了鬼門關。”
“沒有那麼可怕吧?”
“這裏是背靠懸崖,面臨深淵,只有一條險峻的山道可出入。我是準備不惜任何棲牲,也要封死了山道,看你怎麼走!”
畫符上人説:“你下來,與貧道決一生死,才算英雄好漢。”
“好呀!”娉娉一縱而下。畫符上人和史無敵幾乎是雙雙同時撲上。他們想在娉娉落地未穩之前,就殺娉娉一個措手不及。就算娉娉能招架住史無敵果然,他們聽到一場慘叫,一條人影在他們的劍光拂塵影中鮮血飛濺,倒了下去,頭顱給拂塵擊得碎裂,一條手臂給劍刃削得飛了出去。史無敵獰笑道:“妖女,這下看你還怎麼縱跳!”接着大門屋頂上有人咯咯地笑起來:“我在這裏啦!你們看看你們殺死的是什麼人?”
畫符上人和史無敵一看,頓時驚愕。娉娉在大門屋頂上迎風而立,而死在拂塵和劍下的是自已手下的一個黑衣殺手。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個殺手無端端會闖進了拂塵劍光之中?一定是這個妖女弄了手腳。這樣看來,這個妖女不但劍法超絕,身法,手腳更是奇詭莫測。她不知抖出的是什麼武功,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自己縱開,而將別人扔了過來,太不可思議了。
聶十八隱藏在大樹上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第二次看到這一門霎時之變的武功。第一次是在兩年多前,在嶺南西江邊的貓山上,鍾離雨也抖出了這一門武功,令禿尾龍砍了自己的一個弟兄。娉娉現在也是用這一快如電閃的身法和手法。這是越女劍門的一門絕技一一移花接木。史無敵和畫符上人在驚愕後心中凜然,看來這個妖女不易對付,要認真聯手對付她了。史無敵仰面問:“妖女,你用的是什麼妖法?”
“你連我門的‘移花接木’之技也看不出來,怎麼在江湖上混?看劍!”
娉娉説完,人似疾燕,劍如流光,人落劍起,一劍擊出,竟能分刺兩人。史無敵以那救命三招劍法接招,而畫符上人卻只能縱開閃避,跟着又揮拂塵攻上,與史無敵雙戰娉娉。
畫符上人比鬼秀才的武功又勝一籌,不在史無敵之下。要不是史無敵憑那三招救命的劍法,他戰不下畫符上人。娉娉面對這麼兩個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一時間也不易戰勝他們。既要進攻畫符上人,又要防史無敵之劍。她只有以自己經靈、敏捷的輕功,來往縱橫,滿院遊鬥,突然出劍。她不時挑倒一兩個殺手,又順手把人扔繪史無敵和畫符上人,以打亂他們的招式,自己趁機驟然進招。轉眼之間,十多個黑衣殺手不見了一半。
史無敵看得又驚又怒,吼着殺手:“你們全退到一邊去,守着入門的路口。”
娉娉一邊出劍一邊問:“你怎麼不叫他們圍困我了?這樣更好,我可以放開手腳與你們交鋒了,以免他們在我四周阻手礙腳。”
畫符拂塵擊來:“你除了狡黠多端,出其不意傷害一些措手不及的人外,有什麼真正的本領了?”
娉娉説:“好呀!你想看我的真本事還不易嗎?那你小心了!”娉娉一劍逼退史無敵後,便一連幾招進攻畫符上人,頓時殺得畫符上人手忙腳亂。要不是史無敵進劍解危,以及他及時縱開閃避,他必然為娉娉刺傷挑翻。
娉娉感到史無故有那三招出神入化的太乙劍,一時要殺他實在不容易。因為要破解他這三招,只能抓住他變劍時一縱即逝的空間,驟然進劍才可以。機會一過,就難以傷史無敵。畫符上人雖然比鬼秀才勝一籌,但單打獨鬥,也不是娉娉的對手。
娉娉想了一下,決定佯裝攻史無敵,然後驟然回劍,殺了畫符上人,再全力對付史無故。在與敵交鋒中,除了武功,還要鬥智。有時武功比對手高,但對手善於用智巧取,往往武功好的還敗在武功不好的敵人手上。娉娉就是善於鬥智。
聶十八一直隱藏在樹上不出手。他主要是防備天魔神劍的突然出現。
娉娉在佯裝攻史無敵,故意以虛招打發畫符上人,似乎沒將畫符上人放在眼裏。突然之間,她驟然回身,一連幾招越女劍法的精湛絕招抖出,便殺掉了手忙腳亂的畫符上人。這時,史無敵才剛剛喘過一口氣,來不及為上人解危了。
娉娉殺了鬼畫符,轉身對史無敵説:“好啦!現在輪到你了!”
史無敵見上人驟然死在娉娉的劍下,早巳驚震得心膽俱裂,他哪裏還敢回話?一縱身,飛快地向屋外的山道上逃命,丟下那七八名殺手也不顧了。眾殺手見史無敵逃走,也一鬨而散,紛紛奪路下山,逃入深山森林中。
娉娉對樹上的聶十八説:“快!我們快暗暗盯上那姓史的,看他逃去了哪裏。”
聶十八飄落下來:“這裏不是天魔教的秘密總壇麼?”
“看來這裏只是天魔教的一處堂口,不是總壇。要是總壇,天魔神劍早出來了,而且姓史的也不會向外逃命,只會往屋裏跑。”
“好!那我們馬上去追蹤他。”
“注意,別叫他發現我們,要不,我們找不到總壇所在地了。來,我一把火先毀了這青龍堂口。”
娉娉走進屋裏,首先在廚房的柴草堆裏放了一把火,然後在各房間都點上了火頭,便與聶十八離開,朝史無故的逃走方向追去。聶十八內力深厚,他凝神傾聽,可察覺到五里之內任何人的走動聲,不需緊緊尾隨盯蹤。他很快便察覺到史無敵的行蹤,不動聲色地跟蹤着。
史無敵不但是天魔教殺手隊的頭兒,索性兇殘,殺人時如狼般狠,在失敗時又如狐般狡猾。他會合了四名貼身護衞,在大洪山的羣峯、危崖、森林、山谷中神出鬼沒。不管有沒有人追蹤,他幾乎是一步一回頭,每到一處,都靜伏不動,四周觀察,感到的確沒有人走動時才啓程,轉到另一處的深山密林中。他接受了刀傷臉的教訓,東轉西彎,北上南下,欲擺脱盯蹤者。他白天行動少,夜裏行動大,就像被人追捕的野獸,在作垂死的掙扎。
聶十八和娉娉更如一對獵豹似的,以十分的堅忍和耐心,悄無聲息地緊緊盯住獵物不放,跟着史無敵在羣峯、重崖、深溪、樹林中打轉轉。他們跟蹤了史無敵兩天一夜,史無敵仍然在羣峯中亂轉,沒去天魔教的秘密總壇。眼看要與鍾離雨、吳三在白龍池會合的時間到了,還沒有跟蹤出結果來。娉娉幾乎失去了耐心,對聶十八説:“我看殺掉他算了,別再跟他在山裏打轉轉、捉迷藏,顯然他是感到我們在暗中盯蹤了,才有如此的行動。”
聶十八卻有獵人堅韌的耐性和機警,他過去在深山老林中要捕捉一頭珍貴的獵物時,往往追蹤了幾天幾夜,最後才捕捉到。他説:“別急,再狡猾的野獸,後來終會轉回它的洞穴,我們等到夜裏再看看。”
“明天是我們在白龍池會合的日子了,要是他今夜還在山裏亂轉,我們怎麼辦?”
“真的這樣,我們也不必殺他,廢了他的武功,叫他傳話給天魔神劍,約他出來交鋒,以決生死。”
“天魔神劍曾經敗在你的獵刀下,他敢應戰嗎?”
“這樣就沒辦法了。”
“我看我們不如活捉這個小神劍到白龍池,在江湖上揚言,約天魔神劍幾時幾日,在寶珠峯上交鋒。人要臉面樹要皮,天魔神劍這個魔頭,受不了這等的侮辱,一定會前來。不來,他今後再也無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這也好!”
大概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也可以説天魔教作惡太多,已到了大限時期了。史無敵轉進了一座黑松林嶺,一直在松林嶺潛伏不動。到了深夜裏,他突然從林中躍出來,直奔南面的羣峯,最後進了深山處的一座大莊院中,以後再也不見出來。
聶十八説:“娉娉,你在這裏等我,我進莊去看看。”
“我們不能一塊去嗎?”
“不不!你看這莊子深院重重,屋宇連片,不時有人巡更放哨,看來機關不少。我們兩人都去。萬一不幸,落到了敵人的機關裏,就沒人去白龍池了。”聶十八説完,也不等娉娉答應,身形一晃,人似流星般地悄然躍入了大院。娉娉想阻攔也來不及,只好提心吊膽地在原處等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娉娉不見聶十八回來,熱鍋上的螞蟻般地不安。但她略為放心的是,莊子裏沒有什麼動靜,燈火依然亮着,莊中的守夜巡邏者,仍在四處走動,似乎聶十八還未給人發現。要不,莊子裏必然會驚呼大叫、人們來往奔跑了。
好一會,月夜下一條人影朝自己飛來,這是聶十八。娉娉透了一口大氣,一塊大石從心頭放下來,她慌忙迎上去問:“怎麼樣了?”
“娉娉,這裏真的是天魔教的秘密總壇,我看到天魔神劍了!”
娉娉大喜:“真的?想不到天魔教的秘密總壇在這深山中的大院裏。”
“娉娉,它卻是什麼景王府的一處皇莊。”
“什麼?皇莊?”
“是!我看到它的門樓上,掛着一塊橫匾,上面寫着四個大宇‘景王皇莊’,進莊的路口還有一塊石碑,也寫着‘皇莊重地、閒人莫入’八個大字。”
“怪不得江湖中人,無人知道天魔教的總壇在哪裏了。這裏山高林密,谷深路險,又是官家之地,一般百姓不敢闖來,就是武林中人也不想闖來,以免招惹麻煩。何況天魔教人在百里之內,遍佈耳目、殺手,有命闖來,也無命回去,更不為人知道了。”
“娉娉,我們既然知道了總壇在這裏,趕快去白龍池,看看雨弟、婷妹、三哥和邢姐姐他們怎麼樣了,商量怎麼對付天魔教吧。”
娉娉問:“你進去時,沒有驚動人,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吧?”
“沒有呵。”
“好!那我們快走。”
他們為了避開天魔教的耳目,連夜離開,取叢林、深谷而過,沒經過任何山寨村落,峯過峯、林過林地直奔白龍池。黎明時分,他們就出現在白龍池的池邊了。
在險峻的寶珠峯與懸鈎巖之間,白龍池像一面明鏡鑲嵌在山腰上,池水分外的清澈。這時晨霧未散,人在池邊,看着池中重巖倒影,宛如欣賞一幅煙霧山水畫卷。想不到在大洪山中,竟有這麼一處令人神往的美景,神仙似的地方。
聶十八卻在凝神打量他四周的山峯重嶺,青松翠柏。他以為自己和娉娉是第一批到達白龍池邊的,正在暗想雨弟、三哥不知幾時來到。
葛然間,吳三和邢天燕從池邊林中閃出。吳三嗬嗬大笑:“聶兄弟,怎麼你們這般早就到了?”
聶十八和娉娉有點意外。娉娉説:“我們早,你們不更早嗎?”
聶十八問:“吳三哥,你們幾時來的?”
“昨天黃昏我們就到了。我可沒想到今早你們這麼早就來到。兄弟,你們沿途沒遇上天魔教的人吧?”娉娉説:“我們怎麼沒碰上?三哥,你知道我們碰上什麼人了?”
“哦?什麼人?”
“就是那個自稱小神劍的史無敵。”
吳三感到意外:“什麼?是他?那更説明天魔教的總壇在大洪山了。”
邢天燕對吳三説:“你也真是,聶兄弟和娉妹一來,你就問七問八問個不休。你沒看出他們昨夜裏奔走了一夜麼?你不累,聶兄弟和娉妹不累麼?”她又挽了娉娉的手,“來,我們先到林裏坐下,休息一會,再慢慢説。”
吳三説:“不錯!不錯!我們到樹林裏坐下談話。你們的邢姐姐還特意在這一帶捕捉了一些山雞、野兔,準備讓你們好好吃一頓呢。”
一説到吃,聶十八和娉娉頓時感到肚子真的餓了。為了追蹤史無敵,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好好休息過,也沒有好好吃過,餓了渴了只是吃些乾糧喝些水就算了,害怕追蹤的獵物一下在眼裏消失。現在一聽説有山雞野兔,聶十八説:“那太好了!兩天兩夜來,我和娉娉簡直不知肉味是什麼了!”
他們在一株參天古木下的草地上坐下,邢天燕問:“兄弟,你是一位地道的獵人,怎麼捕不到獵物,將我娉妹餓壞了?”
娉娉説:“姐姐,你別怪他,就是他能順手捕捉,我們也沒時間燒烤呢。”
“你們這麼忙麼?”
“為了追蹤史無敵這一隻狡猾而又機警的兔子,弄得我們兩天兩夜來沒好好休息過,一直跟着他在深山老林中打轉轉。”
“你們不能捉了他麼?”
“捉了,我就查不出天魔教總壇的所在地了。”吳三驚喜道:“你們查到了?”
“查到啦!”
“在什麼地方?”
“在東南面羣峯峻嶺中一處山谷的老林裏,大約離這裏有三四十里遠。”
吳三眯着眼向東南方打量了一下:“那麼説,它是在德安府安陸縣邊境的崇山峻嶺中。”
聶十八説:“我可不知道它屬哪個府,哪個縣,但那裏卻是什麼景王府的一處皇莊,不遠處有一隊官兵駐守着。”
吳三説:“這更對了!安陸縣先是建了興王府,後又是峻王府所在地,以後又將壽王府從四川遷來,將岐王府調往別處。現在在安陸縣的卻是景王府了。”
娉娉問:“三哥,你怎麼對官家的事這麼清楚?”
“我過去是丐幫的長老,常在這一帶走動,不但注意江湖上的人物,也注意官家和當地土豪惡霸的變化與行動,當然要清楚了。我怎麼也想不到,天魔教的秘密總壇,竟然在一個王爺的皇莊裏。”
聶十八問:“怎麼這些王爺們搬來遷去的?不麻煩嗎?”
吳三一笑:“這沒有什麼,坐在京師的皇帝,害怕這些王爺造反、奪了他的龍椅寶座。”
“搬來遷去,他們就不造反了嗎?”
“他們到了一個新地方,就難以與當地的豪強勢力勾結在一起,不但這樣,每一處的王爺府中。都有東廠的人在暗中監視他們的行動。一有不軌行為,便上報皇帝,輕則削爵收地,廢為庶良,重則收監問斬了。這些官家,我們不去管他。現在天魔教的總壇設在皇莊中,又説明了藍美人一事,是東廠的人在幕後策劃,天魔神劍,就算不是東廠的人,也必然是東廠一手扶持起來的魔頭,為禍武林。”
邢天燕點點頭:“怪不得江湖上發生的事往往會有東廠的高手卷了進來。”
娉娉對聶十八説:“現在你清楚了吧。為什麼東廠的冷麪魔星追殺馮武,一直從嶺南蓮花山追殺到我們家中來?為什麼衡州府桂士府中一夥東廠的人在追殺吳老叫化?為什麼蘄州荊王府下那處皇莊的馬總管,劫走了九龍門的掌門人?就是我們在對付七煞劍門時,也有一夥東廠的人企圖殺害無辜,而嫁禍於我們。這一切的一切,都與藍美人一事有關。”
聶十八説:“這麼説,我們不是與官家的人為敵了?”
邢天燕問:“兄弟,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一一!”
娉娉説:“你爺爺黑豹和你母親鬼姨當年大鬧京師,在京師重地、皇宮深院中,殺了東廠的兇惡鷹犬,吊死王公公,從而驚震朝野。他們當時一點也不害怕,因為這不是與官家為敵,是上報國家以除奸佞,下為百姓而殺兇殘。你不會連你爺爺也不如吧?”
聶十八不由精神大振:“我不是害怕,我是説……”
吳三説:“兄弟,你不必有所顧忌。天魔神劍以武林門派出現江湖,我們就以武林中人,按武林規矩辦事。這麼一來,就是殺了天魔神劍,令天魔教在江湖上除名,官家的人也奈我們不何。何況這也是你爺爺黑豹一向的宗旨。”
聶十八説:“三哥説得不錯.我沒有什麼顧忌的。現在我們該怎麼搗毀這天魔教的總壇,將藍美人的真相查出來?”
正説着,鍾離雨和婷婷也在白龍池邊出現了。鍾離雨一見聶十八等四人,驚愕得睜大了眼請,又用衣袖擦擦雙眼,問婷婷:“二姐,我是不是眼花了,看錯人了?”
婷婷咯咯地笑起來,“雨弟,你輸了可不能賴帳。”
鍾離雨説:“不對!不對!我一定是眼花,不可能是他們!”
婷婷笑道:“這明擺的是他們,怎麼不是了?”
娉娉問:“雨弟,你又在弄什麼鬼花樣?”
鍾離雨瞪大了眼:“大姐!真的是你?”
“你是不是發神經病了?怎麼不是我了?”
鍾離雨叫起苦來:“大姐,你們怎麼不遲一點來的?這下你可害苫我了!”
聶十八問:“雨弟,發生了什麼事,你大姐怎麼害苦你了?”
婷婷説:“他當然苦啦!因為他不知從哪裏偷來的一顆夜明珠,得交給我了!”
娉娉問:“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姐姐,因為雨弟和我打賭,他賭你們一定比我們遲來這裏,現在你們先到,他輸了,那顆心愛的夜明珠得輸給我。你説他苦不苦?”
吳三和邢天燕一聽,都笑了起來。娉娉説:“你們兩個也真是,這有什麼好賭的?雨弟,你從哪裏偷來的夜明珠?”
婷婷説:“誰知道他從哪裏偷來的?大概是路過棗陽縣時,他從一位客人的身上偷來的。”
鍾離雨説:“不對,我這是買的。”
“你不問自取叫買嗎?”
“因為我留下了兩綻十兩重的金子。”
婷婷説:“我不管你偷也好,買也好,這顆夜明珠是我的了,快拿出來。”
鍾離雨慌忙捂住自己的腰帶,後退幾步説:“二姐,我跟你是鬧着玩的,你怎麼當真的了?”
“誰跟你鬧着玩了?拿來!”
邢天燕走過來説:“婷妹妹,你也真是,自己親兄弟也這麼認真。”她又走到鍾離雨身邊,含笑問:“雨兄弟,這顆夜明珠是什麼樣的,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邢姐姐,給你們看可以,你可千萬別給二姐搶去了!”
“那你站遠點拿出來,我守住你二姐總可以了吧?”
“好!”鍾離雨走遠了二步,一摸腰帶,準備將夜明珠拿出來。突然間他兩眼愕着。婷婷問:“你不會説你的夜明珠不見了吧?”
“它真的不見了!”
婷婷説:“你還會打蛇隨棍上,鬼才相信你不見了。”
鍾離雨着急起來,“二姐,我是説真的,它真的不見了。”
“我不管你是蒸還是煮,總之你想耍賴皮就不行。”
聶十八説:“雨弟,你是不是在什麼地方丟失了?”
婷婷“哎”一聲,“我兄弟的話你也相信麼?他十句話沒有九句真,你信他的話,不傻也變傻了!”
邢天燕含笑説:“我昨天在草地裏撿到了一顆頂好看的珠子,不知是不是雨弟丟失的夜明珠。”説着,她拿出了顆光彩奪目的珠子來。
吳三愕然:“你幾時撿到珠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邢天燕眨眨眼説:“我的事,你樣樣都知道嗎?”
鍾離雨看得雙眼定住,叫起來:“這就是我的夜明珠,怎麼在你手了?”
邢天燕笑着問,“雨弟,你不會説這顆珠子是我偷你的吧?”
“你一一!”鍾離雨一時説不出話來。
娉娉心裏十分明白,剛才的剎那間,邢天燕以極其高明敏捷的手法,從鍾離雨的腰帶摸去了這顆夜明珠。這真是小飛賊碰上女飛賊了!她笑説:“雨弟,這下你可碰上對手了。説到偷盜的本領,你怎麼也不及邢姐姐。她是當今江湖上令任何人都頭痛的女飛盜,任何奇珍異寶,她都可以弄到手。”
鍾離雨十分佩服地對邢天燕説:“邢姐姐,我實在佩服你了,你幾時從我身上摸了去?”
邢天燕説“就是我剛才接近你的一剎那。雨弟,主要是你不提防,沒想到我這個做姐姐的會偷你的東西。”
鍾離雨笑了笑:“我真的沒想到,只防備我二姐。但不管怎樣,我也佩服姐姐的手法高明,摸去了我還不知道。”
“好了!這顆珠你拿去,好好收藏起來,別又叫我今後摸了去。”
當邢天燕正想將夜明珠交給鍾離雨時,婷婷一下奪了過來,説:“別交給你,交給我好了!”
鍾離雨急着説:“二姐……”
娉娉説,“婷妹,將珠子給我看看。”
婷婷説:“我交給你也好。”説着,將珠子交給娉娉。
娉娉接過珠子一看,眼神里略帶驚訝,問鍾離雨,“雨弟,你這顆夜明珠從哪個人身上偷來的?是不是從一位白衣書生身上偷來的?”
鍾離雨愕然:“大姐,你怎麼知道了?”
“你知不知這白衣書生是什麼人?”
“什麼人?”
“他是武林中極有名聲的慕容世家的子弟。他父親是名動江湖的黑鷹慕容智,他母親更是驚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莫女俠。你怎麼去偷他的東西了?”吳三等人一聽,全都驚訝起來,一時間也怔注了。慕容世家,不但一門俠義,也是世代俠義,極為武林中人敬仰,無論黑、白兩道上的人物,一談起慕容世家,莫不肅然起敬。人們並不是驚畏了慕容一家的武功,白道上的俠義人士,是敬仰慕容一家的為人,一家幾代,都為武林除害,對百姓有恩,黑道上的人物,有的是對他家感恩不殺,有的是驚畏了他家的正義凜然,不去侵犯慕容一家,幾乎成了武林中人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吳三和邢天燕的師門,都和慕容世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邢天燕的祖師人魔星君,就與莫紋女俠成為知己,師母金媚娘,更與莫女俠結為姐妹。就是鍾離雨的外祖父、越女劍門的掌門,遠在東海,談起慕容一家來,也帶崇敬的口吻。聶十八的爺爺,也談過慕容一家的事。
鍾離雨怔了一會説:“大姐,你別嚇我!”
婷婷説:“姐姐,讓我看看這顆珠子。”她拿過夜明珠仔細看了一下,“不錯!這的確是那份什麼慕容白、白慕容的夜明珠,價值連城。當時,他就是拿出這顆夜明珠,裝神弄鬼地求我們留他在船上住一夜哩!”
吳三説:“好了!既然是慕容家的。我們今後還給他好了。我知道慕容一家對人十分寬宏大量,不會怪雨兄弟的。”
邢天燕説:“這位慕容白可能為了天魔教,來到大洪山了。我們會有機會碰上他的,到時由我來對他説,就説我是跟他鬧着玩的,請他別介意。”
聶十八説:“對了,吳老前輩曾與他一塊去京師.現在吳老前輩在大洪山出現,這位慕容公子也一定在大洪山一帶。”
吳三説:“要是有他們兩人前來,夷平天魔教一,更好辦得多。來!我們一塊坐下,商量怎麼對付天魔神劍。”
邢天燕説:“我看要對付天魔神劍和天魔教,有兩個辦法。”
聶十八問:“邢姐姐,哪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公開向天魔神劍挑戰,在江湖上廣散武林帖,約天魔神劍某時某日,在什麼地方以決勝負。要是我們勝了,逼他説出藍美人的真相,同時解散天魔教;要是我們敗了,就什麼事也不用説了。”
聶十八問:“天魔神劍會出來和我們應戰嗎?”
吳三説:“天魔神劍既然有一統江湖、稱雄武林的野心,在這樣公開的挑戰之下,面對天下羣雄,他若不應戰,今後再也難以在江湖上立足,誰都會訕笑他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孬種。為了面子,也為了野心,他極可能應戰,而且會不借任何手段來對付我們,到時我們真的要認真對付了!”
鍾離雨説:“只要他敢出來應戰就好辦了。”
婷婷問:“他要是不出來呢?”
邢天燕説:“不出來,我們只好用第二個辦法,突然夜襲它的總壇並迅速解決。因為它不同七煞劍門的熊耳山莊,它是景王府的皇莊,官家之地,若不迅速解決,不但有大批官兵趕來,東廠的高手們,也會以保護皇莊為名,公開趕來的。那時他們自然會以叛賊之名治我們罪,以後麻煩就多了。若這麼一來,也會令武林人士不敢插手,説不定會引起他們的誤會,認為我們真的是一夥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呢。他們哪知道景王府是天魔教的總壇。”
聶十八説:“最好是第一個辦法。”
吳三説:“第一個辦法不行,我們就請吳老前輩和慕容公子出面,先與武林羣雄打一個招呼,説明天魔教的秘密總壇在景王府的皇莊中,請各派掌門嚴守秘密。然後我們突然夜襲總壇,就是出了事,也不令武林人士誤會。要是吳老前輩和慕容公子等高手出手相助,那天魔神劍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逃不脱他死亡的命運。”
聶十八説:“我想吳老前輩會相助的。他前去京師,就是想查明藍美人一事。”
邢天燕説:“有這個老叫化出來就好辦了。他輩分最大,名聲最高。他一出面,起碼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的人,就不會像在熊耳山時那樣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了。”
娉娉説:“現在是我們怎麼去尋找他老人家。”
吳三説:“我來吧,我可以通過丐幫的朋友和一些好兄弟,四處打聽他的下落。”
邢天燕説:“既然這樣,我們就別忙着去。找天魔教,先離開大洪山,向武林廣發武林帖,公開挑戰天魔神劍。”
鍾離雨説:“我們就這麼走了?”
娉娉説:“你不走,又想幹什麼?”
“我也想學你和十八哥那樣,找一些天魔教的人開開心。”
“雨弟,你別胡鬧了,以後有你大顯身手的機會。”
“可是我一路來,都沒殺過一個天魔教的人。”
聶十八問:“雨弟,你一路上都沒碰上天魔教的人。”
“是啊,碰上的盡是些不成器的山賊草寇,叫二姐一個人就打發掉了,我可沒發過市。”
“他們就是天魔教的人了!”
鍾離雨故作驚愕地説:“什麼?他們就是天魔教人?我不是白白便宜了二姐麼?”
婷婷咯咯地笑起來:“你聽他説的,他故意在裝糊塗,捉弄你們!”
娉娉説:“雨弟,你兒時才正經了?好呀!你不走,我們都走,讓你一個人在這裏找天魔教的人開心去。”
“我不走,你們能走嗎?”
婷婷説:“我們怎麼不能走了?”
鍾離雨笑嘻嘻地説:“不是你們不能走,恐怕有人會不讓你們走!”
“誰?是你嗎?”
聶十八傾聽了一下,點點頭:“不錯!我們是不能走了!”
邢天燕問,“為什麼?”
“因為有一夥人,從四面八方朝我們奔來了!”
“什麼人?”
“看來是天魔教的人,一個個行動十分敏捷。”
鍾離雨眨眨眼説:“大姐,我沒有説錯吧?就是他們不讓我們走。”
在這六個人當中,除了聶十八,就數鍾離雨內力最為深厚了。他雖然是不時打哈哈,喜歡逗人,卻經常保持了警覺,所以他比聶十八首先察覺到敵人的行動。聶十八都因一心在思索如何對付天魔神劍,竟忽略了四周動靜。
吳三和邢天燕又是驚奇鍾離雨的一身真氣,竟不在聶十八之下。
鍾離雨説:“別急!別急!他們還遠哩。我們吃飽了他們才到。我們先烤點東西吃,不過,這一次的買賣,我一個獨包了,你們不得和我爭!”
邢天燕問:“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麼多敵人嗎?”
“行呵!我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來多少,打發多少。我要是不行,你們再出手。但是在敵人到來之前,你們先找地方隱藏下來,別讓他們看見。”
婷婷問:“幹嗎要這樣?”
鍾離雨眨眨眼:“沒什麼,因為我怕你們壞了我的計劃,尤其是二姐你。”
吳三説:“雨弟既然這樣説,我們吃飽了就隱藏起來,看看雨弟有什麼妙計。”
鍾離雨笑嘻嘻地説:“還是三哥好。”
娉娉説:“對敵之際,你不可一味的不正經。”
“大姐!我知道啦!”
過了好一會,由一位濃眉國字臉的漢子,率了一色黃衣勁裝的十多個匪徒,從四面八方擁到白龍池畔。聶十八在隱藏處看得有些愕異,暗想:這一夥匪徒是什麼人?怎麼不是一色黑衣殺手的?他們是天魔教的人,還是別處的人馬?
這夥黃衣人的出現,一下就將白龍池寧靜的氣氛衝亂了,也破壞了白龍池風光如畫的美景。國字臉問身邊一位瘦小的漢子:“穿山鼠,你看清了那兩個小賊跑到這裏來了?”
“是!堂主,屬下遠遠看見他們是跑來這裏的。”
“好!給我在池邊一帶搜!”
突然間,一件東西從遠處飛來,“啪”的一聲,剛好打中了穿山鼠的左臉,打得他火辣辣地發痛,跟着又跌落在地,一看,是一根還帶殘肉的小骨頭。
匪徒們驚愕了,國字臉大喝一聲:“誰!給本堂主滾出來!”
又是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朝國字臉飛來,國字臉手中之劍一舉,這塊黑乎乎的東西穿在劍尖上了。一看,是半隻烤焦了的野兔子。國字臉看得大怒,將劍一揮,半隻燒焦了的兔子也朝林中飛去,説:“別跟本堂主鬼鬼祟祟的,出來!”
同時,一夥黃衣匪徒也四下散開,向樹林包圍而來。剛一進樹林,殘骨、碎肉,火炭突然從樹林飛出,這夥人有的給火炭擊中燙傷了臉,有的給碎骨擊中穴位倒在地上,更有的給殘肉飛進了嘴巴里,連連吐個不停。一時弄得這幾個黃衣匪徒狼狽不堪,不敢再前進了。
國字臉一縱身,躍進了樹林裏,看見一個眉清目秀、聰明玲瓏的小獵人坐在一堆火旁吃烤肉。見到國字臉,他嘻嘻一笑,“哦?你進來了?不在外邊亂吼亂叫了?”
國字臉揚揚劍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獵人含笑反問:“我不是獵人嗎?又是什麼人了?”
“你只是個獵人?”
“是呀!你看我哪一點不像了?”
“獵人有你這麼膽大?還使得一手好暗器?”
“獵人不膽大,怎能到深山老林中捕殺野獸呵!”
“那一手暗器手法呢?”
“什麼暗器手法,我可不懂。”
“就是你扔東西的準確!”
“哦,我這是打獵不得已的辦法,有些兔子、狐狸溜得實在太快了,我追不上,只好用石頭、樹枝來擊中它們。不這樣,我怎能捉到野獸;不早餓死了?”
“你少給我裝糊塗!説!你到底是什麼人,跑來這裏幹什麼?”
這時穿山鼠也來到了,他一看見鍾離雨,便説:“堂主,就是他了!”
國字臉説:“好大膽的小賊,居然敢在本堂主面前裝假,看來你不知道‘死’是怎麼的寫法了。”
鍾離雨故意驚訝道:“什麼?我是小賊?我哪一點像小賊了?我偷了你們的什麼東西了?你們平白無故説人是賊,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們嗎?”
穿山鼠説:“堂主,他就是殺了我們十多位弟兄的小賊之一。”
“哎哎,你別紅口白牙胡説,我幾時殺了你們的弟兄了?那可不是小賊,而是殺人放火的大盜了,拉到官府,可是斬頭之罪。”
穿山鼠説:“你和你的兄弟,在茅次畈的樹林裏殺了我們的弟兄,還敢不認?”
鍾離雨又驚惜了起來:“什麼?那不是一夥山賊草寇麼?怎麼是你們的弟兄了?嘿,我真的是糊塗了,原來你們才是小賊。不不!應該説大賊才對。真是賊喊捉賊,幾乎弄得我糊塗了,將你們當成了捉賊的人。”
國字臉冷冷地問:“你説夠了沒有?”
“我還沒有説夠。其實,你們自己捉自己才對,別來捉我。”
國字臉見這個小獵人毫無懼意,反而滿不在乎地盡打哈哈,暗想難道這個小賊有一身過人的本領,才這麼的放肆,胡言亂語?的確,他剛才發射暗器的力道和手法,是有兩下子,不知其武功如何,卻要看看他有多少斤兩,配不配得上他滿不在乎和放肆的神態。
國字臉問:“你還有一個人呢?他去了哪裏?”
鍾離雨望了望寶珠峯:“她去那山峯上捕殺野獸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匪徒説:“堂主,先殺了這個小賊,再去山峯找那個小賊不遲。”
“唔!砍了算了!”國字臉點點頭。
橫肉臉將手中刀一揚:“小賊!你受死吧!”
鍾離雨跳了起來:“你別嚇我!”
可是另一個匪徒驟然從他背後一刀劈來,刀光過後,鮮血飛濺,一聲慘叫,一個人便倒在火堆旁了。那使刀的匪徒笑道:“我還以為這個小賊有什麼驚人的本領,原來這樣的不經劈。”可是他定神一看,頓時傻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不是什麼小獵人,而是那滿臉橫肉的匪徒:“你,你,你,怎麼是你了?”
國字臉一時間也傻了眼,朝那使刀的匪徒喝問:“你怎麼將自己人劈了?”
“堂主,明明我劈的是小賊,怎麼是他了?那小賊呢?怎麼不見了?”
的確,小賊一下不見了,所有的匪徒都驚愕起來。有人説:“堂主,我們不是白天碰着鬼了?要不怎麼一下不見了的?”
國字臉説:“什麼鬼,大家四下尋找看。”
鍾離雨一下從一棵大樹背後閃身出來,笑嘻嘻地説:“對不起,人有三急,我剛才到樹背後……”他看着砍死了的橫肉臉,故作驚詫,“咦!你們怎麼將他砍了?是不是怪他剛才對我無禮,那也用不着殺了他呵!”
那位刀劈了自己同伴的匪徒,早巳怒得像餓虎般地撲來,舉刀就劈,恨不得將鍾離雨劈成七八段才解恨。鍾離雨左閃右避,説:“別急,別急,慢慢來;你要看清楚我劈不更好嗎?你別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這個匪徒一連幾刀都劈了空,真是又急又恨又怒,似瘋虎般又一連幾刀劈出,真的給他劈中了,也真的給他劈成七八塊。他得意了,獰笑着説:“這下我看你這小賊怎麼躲閃。你再也不會躲閃了吧?”
但是他一看,又愣住了。劈成七八段的不是小獵人,又是自己的同伴,小獵人又不見了!
正在驚楞中,鍾離雨從樹上飄了下來,嘲弄地説:“是不是,我叫你別急,看清楚了才劈,你怎麼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你現底是人還是妖?”
“我明明是人,怎麼是妖了?”
國字臉看得心生寒意,暗想:這小子武功沒什麼,可是輕功太俊了。他喝着手下:“一齊上,亂刀砍了他,看他怎麼閃避!”
這一夥黃衣人一齊撲上去。國字臉提劍在一邊警惕看,準備鍾離雨一縱起上樹,自己就在半空中截殺。
鍾離雨已看出了國字臉的用意,他卻不往樹上縱去了,只在十多把刀光下來往穿梭,抖出了“移花接木”不可思議的絕技來,比娉娉運用得更巧妙。轉眼之間,不是這個匪徒砍倒了那個匪徒,就是那個匪徒砍傷了這個匪徒,盡是自己人砍自己人。鍾離雨只在匪徒們的刀光中,似幽魂般亂轉,將這個匪徒送到那個匪徒的刀下,跟着又將那個匪徒推到第三個匪徒的刀下。
越女劍門的“移花接木”,與漠北怪丐吳老叫化在衡州峋嶁峯下所抖出的“星換鬥移”絕技,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在交鋒當中,令敵人自相殘殺的招式。所不同的,是吳老叫化用的是陰柔巧勁,形成了一種無形之力,由不了敵人作主,不想殺傷自己人也不可能,而越女劍門的“移花接木”,卻完全是借力打力,或者順水推舟,或者巧妙使勁,將敵人推到另一個敵人的刀下,這個敵人想收刀也來不及了。
不到一柱香時間,十多個黃衣漢子倒下八九個,都是給自己人砍死砍傷的。國字臉看見不妙,慌忙令剩下的弟兄散開。霎時刀光人影全消,只剩下了鍾離雨站在原處。他還故作驚愕“怎麼一下死傷了這麼多人?可不是我殺傷了他們呵!”
國字臉盯着他再次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會説我是什麼鬼或妖吧?”
“我承認我看走了眼,原來你是武林中的一位一流高手。”
“不敢!不敢!你又是們麼人了?不會是山賊草寇吧?”
“本堂主在江湖上人稱小魔劍。”
鍾離雨笑道:“小魔劍?有趣!有趣!”
“什麼有趣了?”
“你是小魔劍,我卻是小邪劍。一個魔,一個邪,不有趣麼?”
“你敢嘲諷本堂主?”
“我怎麼敢嘲諷你呵?你是天魔神劍兩個弟子中的一個,不知你的魔劍對不對得了我的邪劍?”
這個國字臉,正是天魔神劍的另一個弟子顧無亡,是天魔教的朱雀堂堂主,主要是負責對外的暗殺恐怖行動。凡是他光顧的人,沒有不亡的。他得到了天魔神劍的七招劍法,比小神劍史無故武功更高一籌,武功只在三掌斷魂之下,而在其他人之上。但他一直是負責暗殺行動,不大為其他人知道。這一次,因七煞劍門的覆滅,外面各處的堂口驚畏了穆氏一家的行動,紛紛轉入了地下,不敢公開活動。大洪山四周,又出現了一些可疑的人物,天魔神劍預感到不妙,所以將他從外面調回來,負責巡守大洪山北面一帶的工作;而北面,剛好是鍾離雨和婷婷闖進大洪山的方向。剛與鍾離雨他們一接觸,他便損失了十多個手下人。所以他打發機靈的穿山鼠追蹤這一對獵人的行蹤,從而追到了白龍池。
他見鍾離雨這麼滿不在乎藐視自己,嘲弄自己,怎能不怒?頓時一劍揮出:“好!本堂主就試試你有多少斤兩,配不配小邪劍三個字。”
鍾離雨以超絕的輕功縱開,感到他這一劍不但來得奇快,而且還暗藏不可預測的變化。這種出劍的招式,正與天魔神劍在熊耳山莊與聶十八對敵的招式一樣,一時令人難以招架和破解,只好先縱開了,一邊説:“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就比劍了?”
顧無亡跟隨而至,又是一劍揮出:“小子,你別跑!”
鍾離雨利劍也出鞘了,他略一閃開,一招越女劍法“美人回盼”抖出,這是反身回手的一擊,奇快如電,如一道電光突然破空而來,出人意外,有如民間傳説的羅成回馬槍。幸好顧無亡也反應極快,劍勢突變,“當”的一聲,將鍾離雨這奇出的一劍擋了回去,跟着進招,一邊説:“小子!你劍不錯!”
鍾離雨嘻嘻笑道:“當然不錯啦!要不,我敢稱小邪劍嗎?”也“當”的一聲,將他的來劍震了回去。
轉眼之間,雙方各自抖出了自己本門的絕招來,人影在樹林中倏忽來往,劍光更似電閃,時起時落,忽閃忽沒,宛如兩條膠龍在林中起舞,劍氣劍風,令四周樹枝樹葉,紛紛散落。可是鍾離雨的每招精湛的劍法,勢必要置顧無亡於死地時,卻給顧無亡那三招有如鬼神變化的招式化解了。並立即進行反撲。逼得鍾離雨不得不縱開説:“好魔劍!你也不錯嘛!來!再試試我的邪劍。”他又一縱而至,人到劍飛,又是一場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