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焦七等人聽了楚無門的話後,半晌不能出聲。焦七喃喃自語:“怪不得瘦五爺擋不了那女娃的劍招,沒有幾下就破屋逃命了,我還暗暗怪他怎麼丟下我不管了。”
“哼!要不是青衣狐狸想抓活口,劍下留情,十個五爺也不夠送命,他能負傷逃命,已算大幸。你們也真是,既然失手,怎不趕快抽身而逃,還與她交鋒?”
焦七説:“我怎麼知道她們那麼狡猾,故意裝作中了毒,引我下去。”
“要不,她怎能在江湖上得了青衣狐狸這一綽號?”
“楚爺!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你去縣衙門裏蹲大獄去!”
焦七茫然:“要我去蹲大獄?”
“你不去蹲大獄,一來他們三位怎麼向城裏的那些人交代?二來,怎能絆住那老叫化不能再插手管這件事?”
“縣太爺升堂審問,我怎麼説?”
“你不能推説生了病,不能去過堂麼?這事拖幾天,就好辦了。不但能拖住老叫化,也能拖住那青衣狐狸,使她不能離開安化縣。想必老莊主,明天就會派人來,一切由老莊主安排。”
麻皮臉説:“衙門的事,有我們好辦,焦七哥,就先去牢裏吃兩天安閒飯吧。”
在他們談話的同時,客棧裏,莫紋也在向笑長老致謝。感謝他出手相助。
笑長老説:“哎哎!你別來多謝我老叫化,但願你今後不再捉弄我老叫化,將我再吊在樹上,我老叫化就千多謝,萬多謝了。”
“噢!你怎麼將這事老放在心上。”
“我老叫化闖蕩江湖幾十年,從來沒給人這麼吊過,我能忘記得了嗎?”
“老叫化,你想怎樣?要不要將我也吊在樹上才解恨?”
“不不!我怎敢這麼想的?其實,你給我們幫主關在鐵籠裏,我老叫化早已解了恨啦!”
痴兒愕然:“是你這個老叫化叫金幫主,將姐姐和我關在鐵籠裏的?”
“不,不,小兄弟,你千萬別這樣説,就是給我十個膽,我老叫化也不敢這麼做。”
“那金幫主怎麼將姐姐和我關在鐵籠裏了?”
“我老叫化怎麼知道呵!看來我們幫主有點護短,見幫中的人受了別人的欺負,總想回報一下的。狐狸女,你不會怪我們幫主吧?”
莫紋説:“我怎會怪你們幫主呢,我應該感激她老人家才是。”
“丫頭,你不是在説反話吧?”
“笑長老,你千萬別多心,我莫紋是真心誠意感謝她老人家那次給我的教訓,使我切身體會到今後在江湖上行走,要多加小心。”
笑長老笑説:“丫頭,我老叫化佩服你胸襟那麼開闊,不像我,一點事就受不了,耿耿在心。”
“你老人家説笑了。要是你真的一點事也受不了,能整天嘻嘻哈哈嗎?”
小芹感興趣地問:“老叫化,我姐姐怎麼將你吊在樹上的?”
“説不得,説不得。説出來,我老叫化倒要防你這小丫頭,也學你姐姐一樣,將我老叫化再次吊在樹上了。”
“噢,我怎麼敢吊您老人家呀!”
痴兒問:“吊在樹上好玩嗎?”
“好玩,好玩,怎麼不好玩呢!”
痴兒朝莫紋説:“姐姐,你好不好將我也吊在樹上,我也想玩玩。”
小芹“撲嗤”地笑起來,莫紋也笑説:“兄弟,別説傻話了。”她又問笑長老,“長老,你怎麼也來到這裏了?”
“你還來問我?你那裏不好招惹,卻招惹到這個湘西的土皇帝來了?幫主一接到這個消息,便打發了老叫化趕來,幸好老叫化趕得及時,不然,你們可捲入一場官非了。”
“那長老辛苦了。也望長老代我謝謝金幫主。”
“好説!好説!老叫化也希望你這丫頭別在湖廣招惹是非,萬一出了事,我們幫主就沒辦法向墨大俠交差了。”
痴兒愕然:“墨大俠!?那是什麼人?”
這個痴兒,連自己的親生祖父也不知道。笑長老眨眨眼:“我老叫化也不知道,小兄弟,你去問我們幫主吧。”
“我不去。”
“你怎麼不去?”
“你們幫主好凶惡,我怕。”
小芹卻問:“老叫化,什麼叫土皇帝?”
“土皇帝,就是一個地方上的皇帝。”
“他比皇帝還可怕嗎?”
“可怕,可怕,真皇帝高高在上,遠在京師,管不了我們。土皇帝可不同了,只要一觸犯他的人,就是死罪。皇帝要殺一個人,有時還要三審六問才殺人。土皇帝可不管這一套了,殺一個人,像踩死一隻蟻。你説可怕不可怕?”
“那官家不管嗎?”
“噢!小丫頭,這一帶的地方官,差不多都是他的人,或者是個傀儡,由這個土皇帝在暗中操縱。剛才那三個官差,不分青紅皂白,連你們也抓了去,你沒看見?要是進了他們的衙門,就別想活着出來了!”
小芹説:“那不是和尚打傘,無法(發)無天嗎?”
“有法有天,他還是土皇帝嗎?要是和他們打官司,那是孔夫子搬家,全是輸(書)。”
莫紋説:“長老,不是我去招惹他們,是他來招惹我。”
“我老叫化知道。”
小芹問:“你怎麼知道了?”
“天下大事,能瞞得過我們丐幫嗎?老叫化感到奇怪,湘西言家,不大插手武林中的事,他們怎麼動手向你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了?”
“也許他們對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也起了貪念。”
“唔!有這種可能,或許也有另一種原因。丫頭,你打算怎麼辦?”
莫紋説:“既然他們三番四次找上門來,我想避也避不了,只好與這土皇帝周旋啦!”
“丫頭,言家的武功,可能不及你,但他們人多勢眾,又會暗借官府之力相助,何況他們在暗處,你在明處,防不勝防,你怎麼與他們周旋?”
“我呀!可以跟他換一個位置,何況他們有家有業,不及我行動方便。”
“丫頭,你怎樣換一個位置?”
“將他們擺在明處,我卻藏在暗處,不時突然出擊,燒了他們的賭場,毀了他們的百花樓,他們不着急?”
“丫頭,你是要大鬧安化縣了?”
“我呀,何止要大鬧安化縣,我還要在湘西抹掉這個土皇帝,讓他在江湖上除名。”
小芹高興得跳起來:“姐姐,我幫助你。”
痴兒也説:“姐姐,我也去。”
“兄弟,你別去了。”
“我怎麼不去了?我會五六七八九十功的,比小芹還有本事。”
莫紋笑着:“兄弟,你還有一二三功沒有練呀!”
痴兒睜大了眼睛:“一二三功?那是什麼功?”
“就是跟老叫化學討飯、睡街頭、住破廟呀!”
“這些功夫能打倒土皇帝嗎?”
“當然能呀!不信你問問老叫化去。”
笑長老心裏明白莫紋的用意,是想將這個痴兒交給自己負責了,當痴兒問他是不是真的時候,他説:“真的,真的。”
“那辛苦嗎?”
“不辛苦,自由自在,不過臉皮要厚,能忍受別人的笑、罵、趕。”
“好不好玩?”
“好玩極了,海闊天空,任你飛翔。”
“好!我跟學一二三功夫。”
“不過,你得跟你姐姐分開四五天,隨我老叫化到處去玩。”
“分開四五天?我不幹。”
“噢!你想學我老叫化一二三功夫,不跟着我,怎學得上手?你要是學上手了,吃飯、睡覺、喝酒都不用花銀子。四五天後,你姐姐和那小丫頭就會來接你,一塊去打土皇帝,到那時,你可是一個成名的大英雄啦!”
痴兒動心了:“四五天就學會了?”
“不信,你去問你姐姐。”
痴兒問莫紋:“是真的嗎?”
莫紋説:“兄弟,你跟着老叫化學本領,四五天後,我和芹妹一定來接你。”
痴兒放心了,對老叫化説:“好!我跟你學一二三功夫。”
“小兄弟,那現在隨我老叫化到土地廟去,給你換過一身衣服。”
“換衣服幹嗎?”
“不換衣服,你像個小叫化嗎?能睡在土地廟嗎?廟祝公不把你趕出來?”
“土地廟好玩不?”
莫紋説:“當然好玩啦!可以捉蚊子、捉蟋蟀、數星星、看月亮。”
痴兒更高興了:“老叫化,那我們快去。”
老叫化臨走時,對莫紋説:“要行動,就今夜裏行動,最好先到那間當鋪裏看看。”
莫紋有點奇怪:“去當鋪幹嗎?”
“當鋪的楚無門老闆,表面上是這城裏的一位有名望的紳士,其實他是言家寨在這裏的大頭兒,賭場、妓院、酒樓、當鋪由他一手經營,都是他手下的人。今夜的事,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明白了,我叫他今夜裏有好看的。”
“注意,在這客棧的四周,有他的耳目,你最好擺脱這些耳目,別讓他們發覺你離開了這客棧。”笑長老説完,便帶着痴兒離開了客棧。
老叫化和痴兒一走,莫紋對小芹説:“芹妹,準備了,我們裝着熄燈而睡,過一會,我們從屋上悄悄躍出去。”
小芹問:“我們真的要大鬧安化城嗎?”
“是呀!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什麼喲,我感到這才好玩哩!”
“芹妹,你有沒有幹過殺人放火的事?”
“沒有。但聽老夫人説起她當年闖江湖的事,真真令我羨慕得不得了。”
莫紋笑起來:“不過,你得聽我説,可不能亂來。”
“我當然聽姐姐的啦!”
她們準備好後,便熄燈而睡。不久,她們就悄悄地躍上屋頂。留下了二十兩銀子在房間裏,作為賠償客棧的損失。她們伏在屋頂上凝神傾聽了一會,觀察四周的動靜,果然見有些可疑人物,在監視着自己所住的房間,有的伏在暗處,有的蹲在樹木之下,更有的藏在客棧對面的樓房裏。
莫紋看準了一處沒人注意的方向,也是監視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對小芹説:“你跟我來。”便伏着身,在瓦面上行走,最後便快如電閃般,躍到小巷對面一間瓦房的屋頂上了。初時,莫紋還有點擔心小芹的輕功不行,後來見她竟能隨着自己而來,輕功竟屬一流,不由放心了,暗想:老前輩玉羅剎所傳授的弟子,身手果然不凡。看來玉羅剎打發她帶了痴兒尋找自己,不啻給自己添了一位有力的助手。
她們輕而無聲從一個屋頂躍到另一屋頂上,轉眼便出現在當鋪的屋頂上。
莫紋見當鋪內一處樓閣上,有燈光射出,示意小芹分開,自己便身似飛魂幻影,躍在這樓閣的屋頂上。小芹卻似黑夜中的一隻疾飛的小鳥,飛落在樓閣一側的樹梢上。
樓閣里正傳出了焦七的聲音:“楚爺,那我們怎麼辦?”跟着是楚無門叫他蹲大獄去。她們凝神傾聽了一會兒,果然笑長老沒有説錯,這個姓楚的是安化城裏一個頭兒。
莫紋想認清楚無門的面目,便來一個金鈎倒掛,輕輕戳破了紗窗,從破處往裏瞧去。只見四盞玻璃吊燈下,一個四十多歲的員外打扮的人,生得白白淨淨,三綹長鬚,宛似長者風度,坐在八仙桌的主座位上。賭場的二老闆焦七坐在下首,三位捕快分坐兩邊,他們一邊飲酒吃菜,一邊商談應付自己和笑長老的事。此外,樓閣上除了伺候他們的兩個丫鬟外,就沒有其他的人了。看來這位長者風度的人,就是楚無門了。真想不到這麼一個衣冠楚楚的紳士,竟然是心如蛇蠍般的人。
焦七這時説:“楚爺,既然我裝病蹲大獄,不如我裝病蹲在馬寡婦家中不好?”
楚無門一瞪眼:“這時你還想去玩女人?不怕給那老叫化又碰上了?”
焦七嚇得不敢出聲,眼睛卻望着麻皮臉捕快,似乎在求他出面説話。麻皮臉喝了一杯酒後,笑着對楚無門説:“楚爺,既然不是過堂,只為了纏住那老叫化不能離開安化城,不能插手管這件事;就由焦七哥到馬寡婦那裏吧,其他的事就交由我們打點好了。”
另外兩個捕快也樂得做好人:“是呵!明天我們到土地廟通知那老叫化,叫他不得離開,説縣太爺隨時準備升堂。就是焦七哥千萬別在人們面前露眼。”
焦七忙説:“一定,一定,我就縮在馬寡婦的房間不出來。”
楚無門也不想過分為難部下:“那你們小心了!”
焦七又問:“楚爺,現在瘦五爺在哪裏?”
“他在百花樓密房養傷,你們千萬別去打擾他了。”
莫紋聽到這裏,心裏有了主意,又翻上屋頂,來到小芹隱藏的樹上。小芹輕問:“姐姐,我們幾時動手?”
“今夜裏我們暫不驚動這姓楚的。”
“那我們不白來了?”
莫紋輕輕與小芹耳語。小芹點點頭:“好呀!到時,我要先割了那姓焦的舌頭,看他還敢不敢昧心説黑話。”
莫紋輕推了小芹一下:“看!有個人上樓閣去了,我們別出聲,聽聽這人來説什麼。”
這人一進樓閣,便説:“報告楚爺,老叫化帶着那痴兒到土地廟去了。”
楚無門有些疑惑:“丐幫要那痴兒幹什麼?”
“小人不清楚,已有人在暗暗盯蹤老叫化了。”
“那兩個丫鬟呢?”
“熄燈睡了。”
“睡了?你們看清楚了?”
“是!我們一直盯視那房間。”
“你去吩咐他們,一夜盯視她們,不準偷懶,一有動靜,立刻回報。”
“是!楚爺。”
小芹心裏感到好笑,這真見鬼了!我們已來到了這裏,幾時睡了的?
那人走了不久,焦七也隨着那三位捕快離開了樓閣,轉出當鋪後門。這時已是亥時和子時交換之間,除了妓院、賭場仍燈火輝煌外,城中家家户户已閉門熄燈入睡,大街小巷,已沒什麼行人。焦七和三位捕快轉出小巷,便各自東西分開。焦七又轉入一條清靜的小巷中,來到一户門前,看了看,正想躍身上牆,驟然間,一條矮小的人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時嚇得連退幾步,驚問:“誰!?”
“是我呀!”這是小芹一片天真的聲音。
焦七一聽是位小姑娘的聲音,因天黑無燈。看不清楚,但似乎感到這聲音好熟,自己曾聽到過似的,又是驚訝:“你是誰?”
“怎麼?連我也記不起來了?你不是想劫走我們麼?”
焦七一怔:“是你?”正想拔刀。小芹人雖矮小,卻出手極快,一支利劍,已貼在他的胸上,輕輕説:“你再敢亂動亂叫,我只好將你的心挖出來。”
焦七嚇得不敢亂動了,驚問:“你,你,你想幹什麼?”
他話剛落,便感到身後有一縷勁風射來,跟着就昏迷倒地,不省人事了。原來是莫紋從後面封了他的昏睡穴。
莫紋點倒他後,對小芹説:“快!我們將他帶到城外郊野的樹林中,到時再慢慢審問他不遲。”説着,便提起如死狗般的焦七,躍上屋頂,越過城牆,來到了城北荒野山崖下的樹林裏。莫紋同小芹和痴兒在黃昏時經過這裏,注意到山崖下的亂石叢中,是藏人的極好地方。莫紋因為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處處小心留意自己四周的地形地勢,有險要藏人的地方,便特別注意多打量幾眼。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這些地方,隱藏着敵人,驟然向自己出手。
這裏離縣城不遠也不近,有七八里左右。莫紋將焦七提到了亂石草叢中,這裏恰好又是背靜之處,後有山崖,四周盡是樹木叢林,就是亮起了火把,也沒有發現。
莫紋拍開了焦七的昏睡穴,跟着又點了他的伏兔穴,令他只能開口説話,卻不能逃跑。
焦七醒過來之後,見小芹手裏捧着一顆夜明珠,光華四射,光可照五尺左右。這是一顆價值千金的夜明珠,焦七真是見財不要命,驚愕得睜大了眼睛。他不禁打量四周,盡是亂石、叢草、樹木,莫紋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似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靜坐不吭聲。這時,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危險,想移動一下身子,誰料一雙腳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動也不能動。他驚震地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莫紋説:“沒什麼,你不是説我們是劫匪嗎?你同那三個官差有勾結,這劫匪之名我們是非背不可了。既然白受冤枉,不如真正做一次,那就不冤枉了。”
“你們想幹什麼?”
“既然我們是劫匪,你説,我們還會想幹什麼?”
焦七弄不明白.這個人稱青衣狐狸的少女倒底要幹什麼,總不會是綁票要贖金吧?單看小丫頭手中捧着的那顆夜明珠,就價值千金。要是要贖金,那開價是多少?楚老闆捨得用那麼多的錢財來贖自己嗎?他於是問:“你們想要多少贖金?”
“你在客棧中,不是説我們要八百兩嗎?”
“你們要八百兩銀子?好!我可以寫八百兩的借據給你們,你們可以去我賭場裏取。”
莫紋搖搖頭:“你是賭場的二老闆,一條命只值八百兩嗎?”
“你們要多少?”
“八百萬兩。”
焦七眼球幾乎都要凸了出來:“八百萬兩銀子?”
“哎!不是八百萬兩銀子,是金子。”
焦七叫起來:“那你們不如殺死我好了。”
“看來你是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孤寒財主,我們第一次綁票就失敗。沒辦法,我們只好殺了你,再去幹第二次。反正安化城的有錢財主也不少,什麼妓院老闆啦、當鋪老闆啦、酒樓老闆啦,我一個個綁來這裏。芹妹,來!”
“姐姐,叫我做什麼?”
“將這賭場老闆殺了!”
“好的。”
小芹抽出了利劍,嚇得焦七大喊大叫:“不,不,你們千萬別殺我。”
“你沒錢,我們不殺你幹嗎?”
“你們減少點行不行?”
小芹問莫紋:“姐姐,他説減少點行不行?”
莫紋説:“那也好,你説,你給多少?”
焦七説:“一萬兩。”
“什麼?一萬兩?還不夠咱姐妹倆買花戴呢!芹妹,砍了他算了,我們去幹第二次。”
“我的姑奶奶,我只有這麼多的銀兩了!”
“你是賭場的老闆,賭場日進千金、夜進八百,才有一萬兩的家當?我才不信哩!”
“姑奶奶,我只是一個二老闆,上面還有一個大老闆。”
“哦!?大老闆是誰?”
“是,是,是楚老闆。”
“楚老闆?”
“是!”
“安化城中姓楚的人不多,是當鋪的楚無門嗎?”
“是!”
“他真會做買賣呵!既開賭場,也開當鋪,不怕將賭徒和窮苦人家的錢全榨光了?焦七,你真的只能拿出一萬兩?”
“是!我只能拿出這麼多。”
“既然這樣,要是能回答我三句問話,這一萬兩我們也不要,就放你走。”
焦七有點意外:“真的?”
“就怕你回答不出。”
“是哪三句話?”
“第一,你幹嗎跑入我房間裏下毒,還要劫走我們?”
焦七一聽,顯然莫紋劫自己來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麼綁票要銀子,而是想問話。他不由心定了下來,轉了一轉眼睛説:“我焦七説出了,請姑娘恕罪。”
“唔!你説!”
“我見姑娘生得漂亮,想劫姑娘受用。”
“啪”的一聲,莫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這是重掌,打得焦七兩眼金星亂飛,兩顆帶血的牙齒也掉了出來。
焦七捂着瞼急説:“請姑娘恕罪,在下該死,冒犯了姑娘。”
莫紋沉下臉問:“這是真話嗎?”
“在下不敢説謊。”
“看來你不想要命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淮打發你來的麼?説,誰打發你來的?”“是,是,是楚老闆楚爺。”
“我們與姓楚的無仇無怨,他幹嗎打發你來劫我們?”
“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而已。”
莫紋突然袖中寶劍揮出,寒光一閃,焦七一隻血淋淋的耳朵便掉了下來。焦七驚得連痛也忘了:“你,你……”
莫紋冷冷地説:“因為你這隻耳朵不管用,沒聽清楚我的問話,所問非所答,要它幹嗎?説!他幹嗎打發你們來劫我們?”
“我真的不清楚。”
“看來你這張嘴也不管用了,還會胡亂説話,顛倒黑白,等我割了下來,你就什麼也會説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饒過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冒犯了!”
“好!這事就算你不知道,第二,我要問,二少莊主是什麼人?你不會説你也不知道吧?”
“二少莊主?”
“唔!你那同夥瘦和尚,不是説二少莊主要我們麼?説!他是什麼人?”
其實,莫紋早已知道二少莊主是什麼人了,只不過想看看焦七説話老實不老實而已。
焦七已感到莫紋是個臉笑手狠的人,她真的會將自己的舌頭割了下來。只好説:“是湘西言家的二少爺。姑娘,我也不知你們怎麼得罪了二少爺的,他指名道姓非要得到姑娘們不可!”
“那麼説,你是言二少打發前來找我們的了?”
“不,不,我怎能見到二少爺的?的確是楚爺打發我來的。”
“好!我也暫時相信你的話,第三,我問你,言家寨在什麼地方?”這一句,才是莫紋最主要的問話了。“我不知道。”
“是嗎?”莫紋又是寒光一閃,焦七的一邊臉孔,添上了一道劍傷,接着説:“你千萬別再説不知道了,不然,你另一邊面孔,又添上新的一條傷痕啦!”
“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莫紋毫不手軟,又在他臉上劃下了一條劍痕:“你再説呀!”
“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饒過我一次吧。”
“説!言家寨在哪裏?”
小芹在旁邊看得不忍:“姐姐!”
“芹妹,你是不是覺得姐姐太殘忍了?”
“不!這惡徒死有餘辜,在客棧裏他亂咬人時,我就恨不得殺了他了。姐姐,不如殺了他,別再問他了!”
焦七哀求説:“你們殺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再不説實話,我就在你身上劃上七八十道劍痕,你信不信?”
“姑奶奶,你就是劃上七八百條劍痕也沒有用,我實在不知道。”
“姓楚的知道?”
“楚爺知道,我知道他每年都孤身一人去言家寨一次的。”
莫紋問:“你知不知道你應該要死?”
“求姑娘饒命。”
“要是我們中了你的毒,你會饒過我們嗎?”
“小人知錯了!”
“你受人調遣,奉命行事,情有可恕,但你心存不良,更想殺害我兄弟,在客棧對差人反咬我們一口,這就情理難容,念你剛才肯回答我的問話,我就放過你一次,饒你不死。”
“多謝姑娘開恩。”
“不過,你不能離開這裏,等我們的事情辦好,自然就放你回去。”莫紋説完,又出手封了他的啞穴,令他不能叫喊。
莫紋又説:“這裏擋風避雨,在你身邊,我們放下了兩天的乾糧和水,你就安心躺在這裏好了,我封你的穴位,用的是獨門手法,你別想運氣衝開,也別想用手爬出去。你一用勁,亂了經脈,就一世殘廢,誰也救不了你,到時,你只好認命啦!少則一天,多則三天,我自然會來這裏放你回去。芹妹,我們走。”
小芹收起了夜明珠,跟隨莫紋離開,四周又恢復了黑暗,焦七不大相信莫紋的警告,試圖運氣衝開被封的穴位,剛一運氣,便感到啞穴和伏兔穴果然有一股刺骨的痛,嚇得他不敢運氣了,只好乖乖地靠石頭躺着,只有一雙手可以活動。
莫紋和小芹其實並沒有離開,她們躍上山峯。這時,已是卯時了,天色微微發亮,可看清楚四周的景物,不久,她們找到一處小小巖洞,就在巖洞裏休息,準備等天黑了再到城裏行動。白天,言家寨的耳目眾多,何況客棧裏不見了她們,楚無門還會不派人四處搜索、追蹤麼?
小芹有點掛念痴兒,問:“姐姐,不知少爺跟老叫化會怎樣了?”
莫紋何嘗不掛念痴兒?但交給笑長老看管,她比什麼都放心,所以她笑了笑:“他當然跟老叫化沿街討飯吃啦!”
“姐姐,你真的讓少爺學討飯吃嗎?”
“讓他學這門本領也不錯嘛,不然,他連討飯也不會。你知不知道,他從家裏跑出來時,在廣西羅成縣裏,連討飯也不會,給人趕出城來,一整天餓着肚子呢。”
“那以後呢?”
“以後就碰到了我呀!你這丫頭,還不好好睡下,你想不想今夜裏我們去城裏大鬧一場?”
“想呀!”小芹感到和莫紋在一起,過着緊張、神奇、有趣的日子,比在時家大院好多了。小芹也是個大膽、心善的小姑娘,喜歡過新鮮有趣的生活,不喜歡那平靜無波,死氣沉沉的日子。在時家大院,她早已渴望能到山外無奇不有的天地中走走。現在和莫紋在一起,她不但有保護感,更感到莫紋比老夫人還親切,更瞭解自己的心思。
莫紋説:“你想,就得好好地睡一會,養足精神。”
“姐姐不睡麼?”
“我們都睡了,萬一有人或什麼野物闖了來,不危險?”
“那姐姐睡吧,我來看守洞口。”
“算了,你這丫頭,誰知道你看守洞口不會打瞌睡的?快睡下,別跟姐姐客氣,我只要閉目靠石壁休息-會就可以了。”
“姐姐,那我睡啦!”
小芹便和衣席地而睡。小芹自從護着痴兒出來,日日擔心痴兒的安危,沒有安心好好睡過一次。何況她昨天戰鬥了兩場,奔走了一天一夜,更沒睡過,的確也累了,有莫紋在護着自己,便放心而睡,所以躺下不久,便呼呼入睡。
莫紋也靠着石壁閉目養神。當她們在巖洞裏休息時,城裏的楚無門卻亂了手腳。
日上三竿,負責監視莫紋行蹤的人,見莫紋所住的房間仍沒有動靜,不由疑心了,不敢走近莫紋的房窺視,只好飛報楚無門知道。楚無門一聽,感到不妙,又請捕快以縣太爺轉話到堂審問為名,和店小二一起拍開了莫紋的房門。可房間空空,人早已走了,只見在桌上留下一綻十兩重的白銀和一張字條,大意説因趕路,不想驚動店家,留下十兩銀子,作為住宿吃飯和賠償店中損失的費用。
三位捕快心裏都暗暗感到,作為武林中人來説,莫紋真可以説是來得光明,去得磊落,是屬於俠義中的一流人物,不像其他武林人士,一走了之,對店家的損失根本不放在心上。何況客棧的損失,是瘦和尚、焦七所為,不關莫紋的事,更不需要莫紋來賠償。
麻皮臉捕快更感到,言家寨老莊主怎麼會與這青衣狐狸為敵?與她交上朋友不更好?
莫紋離開了客棧的消息,又很快為楚無門知道,氣得他將一隻白玉茶杯也摔碎了,大罵手下全是死人,連莫紋走了也不知道,養你們有何用?快給我城裏城外全打聽一下,這青衣狐狸去了哪裏!
楚無門的手下人哪裏還敢答話,嚅嚅應是,連忙分頭去打聽莫紋的下落。莫紋這一行動,一下改變了敵我雙方的位置,現在是楚無門處在明處,莫紋處在暗處了,明顯處在主動地位。
正當楚無門打發手下人去打聽莫紋的下落時,有十多匹快馬,從東邊一條通往安化縣城的大道飛奔而來。為首的是一位驃悍的漢子。年紀三十歲上下。他身後跟隨的是一色勁裝的彪形大漢,一個個身佩腰刀,飛馬奔進安化城,在太白酒樓前下了馬,不但店小二、店掌櫃出來迎接,就是連酒樓內院的店老闆徐進,也慌忙跑出來迎接,一面命人將所有馬匹拉到後面的大院中喂料,更恭請這驃悍漢子登上酒樓的雅廳入座,自己親自陪坐一旁。
這一下驚動了酒樓的客人,其中有人認出,這神態異常驃悍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一手可遮天的湘西言家大公子言德,人稱言大少。他帶着言家十多名武功最好的武士來到安化城,目的就是找莫紋。
言大少等人洶洶的到來,令一些膽小的吃客紛紛會帳離開,怕招惹不測之災。
言大少傲慢地坐下,問徐進:“那小妖女青衣狐狸現在哪裏?”
徐進恭敬地説:“報告大少,聽説已經走了。”
言德一瞪眼:“什麼走了?她去了哪裏?你們怎麼不纏住她?”
“屬下也不清楚,這事是楚爺一手處理,聽説楚爺已打發人四下去追尋她的下落了。”
“你快派人請他來這裏,怎麼就讓這狐狸走掉的?”
“是!屬下馬上派人去請楚爺。”
楚無門早已接到手下人的報告,説言大少帶人進了城,在太白酒樓下了馬。他立即便趕來了太白酒樓。
因為楚無門是老莊主十八名弟子中比較得意的一個弟子,最為老莊主言三思所重用,特別將他安排在身邊的一個縣城,經管言家寨的生意。在安化縣,也只有他,才可以去浮坭山言家寨,其他人都不夠資格。
對楚無門,言大少不敢過分傲慢,以學武的輩份來説,楚無門還是他的師兄,所以他不得不起身迎接。楚無門更瞭解言德的為人,傲慢、自大、目空一切。在湘西言家三龍一鳳中,最有修養的是言文言三少,對人彬彬有禮,談吐文雅,不像他的兩位兄長,只是一介武夫。
楚無門見言大少站起相迎,連忙趨上一步,施禮説:“屬下不知言大少突然到來,有失遠迎,望大少寬恕。”楚無門何嘗不知大寨會派人前來,只不過沒想到是言大少親自來而已,因為言家寨除了瘦和尚之外,還有三位武功一流的護寨長老,武功都在瘦和尚之上。楚無門以為老莊主會打發其中的兩位長老到來,想不到卻是言大少親自來了。
言大少説:“楚兄不必客氣,請坐!”
楚無門坐下問:“老莊主身體可好?”
“好!”言德不想羅嗦,單刀直入問:“那青衣狐狸走了?”
“大少,都是屬下無用,手下人辦事不力,竟讓她悄悄走了。不過大少請放心,看來她不會走多遠,屬下已派出大批人手,飛馬在四周二十多里的地方打聽她的行蹤,想必會得到她的下落。何況她還有一個活口留在這城中。”
“那你還不將這人抓起來?”
“這人恐怕抓不得。”
“為什麼?”
言大少雖然是目中無人的粗魯漢,也知道事情的厲害,尤其是丐幫,是中原武林的大幫派,人員遍佈南北,幫中高手如雲,金幫主更是個厲害的人物,誰也怕去招惹這個計謀百出的老太婆,他一時不出聲了。
楚無門又説:“其實大少用不了去抓痴兒,這個痴兒實際是在我們手中,他不能出城半步。”
“哦?什麼原因?”
楚無門一笑:“屬下略施小計,暗用官府之力。令笑長老在城中聽候官府審訊昨夜之事,笑長老不能離開,痴兒又怎能離開?”
“現在痴兒在哪裏?”
“跟着笑長老在城中沿街討吃。這個痴兒,還感到討吃怪好玩的哩!”
“笑長老不會走麼?”
“笑長老是俠義道上的人,在武林中甚有名望,一諾千金,他答應捕快隨傳隨到,自然就不會離開。”
言大少不由皺皺眉:“那老叫化既然插手管了我的事,你不怕他留下再來插手?”
“不錯,他是會插手的,要是青衣狐狸落到了我們手中,他當然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也會落到我們手中了。”
“那你還不打發那老叫化離開湘西,讓他來壞我們的事?”
楚無門説:“屬下叫老叫化離開安化城,極易辦到,要他離開湘西,就無能為力了。不過,屬下認為這老叫化留在安化城的好。”
“為什麼?”
“一來屬下不想老叫化將青衣狐狸到了這裏的事傳揚到江湖上去。據我所知,目前武林中黑、白兩道上的人,都在追蹤青衣狐狸的下落,一旦傳揚了出去,黑、白兩道上的高手,會紛紛趕到湘西,勢必與我們發生摩擦,結下仇怨;二來青衣狐狸已離開了安化城,我們極可能不久就會在縣城外發現她的行蹤,老叫化不能出城,就不可能插手管我們的事了。”
言大少聽得連連點頭,笑着説:“好!想得周到,怪不得家父贊師兄足智多謀,視為言家寨的得力助手。”
“不敢,屬下深受老莊主的大恩和信任,不敢不小心從事。”
言大少想了一下問:“我們不如干脆將那老叫化幹掉了,這事就不會傳揚出去了。”
楚無門嚇了一跳:“大少,這事千萬不可!老叫化經驗豐富,武功極好,別説我們一時殺不了他,就是真的能殺了他,丐幫的人知道老叫化在這一帶失蹤,必然會懷疑是我們乾的。”
“你不怕他傳揚了出去?”
“他極可能不會傳揚出去。”
“哦?”
“丐幫何嘗不想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據為已有,他們也極不想太多的人知道青衣狐狸的行蹤,這是第一;第二,這個老叫化恐怕不知道與我們結下仇怨,還認為是瘦和尚、焦七兩人見財見色起心而已,就算知道,也只以為我們為報二少的仇而已,沒想到我們想得到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事。到時,我們不動聲色地將青衣狐狸捉到了,悄悄押到大寨中,別人問起,我們只説青衣狐狸已離開了這裏,我們也在打聽她的下落,不就推得乾乾淨淨麼?到時,老叫化就是傳了出去,我們也不怕,讓黑、白兩道上人到別處追蹤青衣狐狸去,甚至我們還可以派人同他們一起去追蹤。”
言大少大喜,拍着桌子説:“好!就這麼辦。”
楚無門説:“現在屬下擔心的,就是青衣狐狸已離開了這裏,到別的州府去了。”
言大少説:“那不要緊,用飛鴿傳書,通知附近所有州縣的人,注意青衣狐狸的出現。我們坐鎮在安化縣城,一旦發現她的下落,就飛馬趕去擒拿。”
用罷酒菜,楚無門便安排言大少和那十多名武士在府上花園中休息。楚無門的府邸,實際上是當鋪的內院,雖然坐落在湘西一個小縣城中,但建築如園林般,亭、台、樓閣、小築、走廊,一應俱全。府中的花園建築更是別緻,有臨溪的聽雨軒,半山上的醉紅閣,曲徑通幽的杏花樓等,這座花園似的雅居,是楚無門專門接待老莊主和少莊主所用。
楚無門將十多名武士全安排在杏花樓住下,言大少便住在臨溪的聽雨軒,專門有兩位嬌美的丫鬟伺候。
這一天,快近黃昏了,楚無門仍沒有得到莫紋的行蹤下落,就是飛鴿傳書到四周附近的市集、州縣,也沒有迴音。楚無門絕望了,暗想:這隻狡猾的青衣狐狸去了哪裏?難道她已離開了湘西?這不可能,因為凡是安化通往其他市集、州縣的大道、小路,他都派出了眼明手快的耳目,化裝成各式人物監視,莫紋不可能離開安化縣,除非她能從天空飛了出去。看來極有可能的是,這隻狐狸隱藏在少人到的荒山野嶺中,要是這樣,就難以找到了。
吃過晚飯,華燈初上,言大少等得不耐煩了,親自來追問有沒有發現狐狸的行蹤。楚無門只好説:“沒有。”
“讓她逃出了湘西?”
“不大可能。”
“那怎麼沒發現她的行蹤?”
“屬下正考慮,她是不是不走大道,隱藏在少人去的荒山野嶺之中,那就難以尋找了。”
“你馬上打發人到各處荒山野嶺中搜索,別讓她跑了。”
楚無門一聽,心裏直搖頭。心想:全縣那麼多荒山野嶺,就是能調動千軍萬馬,一個個山頭搜,要搜到何時?這真是上面的人動動嘴,下面的人要跑斷腿了。大張旗鼓地搜山,不啻通知狐狸趕快逃跑?那還叫什麼暗暗跟蹤?這隻狐狸狡猾,過人,武功一流,高來高去,單是在一個山頭與我們捉迷藏,就累死了手下的弟兄;何況聽説這狐狸心狠手辣,也容易將我們手下的弟兄一個個幹掉。正如兵家所説:“主將無能,害死三軍。”楚無門不敢直接頂撞言大少只好説:“大少,這恐怕沒用。”
“怎麼會沒用?”
“一個人要藏在荒山野嶺中,就是在大白天也不易搜索。何況我們還不知她藏在哪一座荒山野嶺中,叫手下人怎麼搜?”
“難道你想讓她跑了?”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怎麼打算?”
“屬下認為她還沒有離開安化縣境內,因為一切通往他處的大道小徑路口,都有我們的耳目,她一旦出現,沒有不知道的。”
“唔!”
“屬下卻擔心她趁黑夜而走。所以屬下剛才已打發人,通知各處的路口,連夜監視,不準睡覺。特別要注意深夜行走的人。有發現,就立刻施放火箭,通知我們趕去。”
“那我們只有在這裏等了?”
“大少,除了這辦法,恐怕沒別的辦法了。大少,不如屬下在醉紅閣上備酒,叫百花樓的幾個歌妓來,給大少散散心,解解悶,耐心等候消息如何?”
“這也好。百花樓近來到了絕色女子沒有?”
“屬下正想和大少説,百花樓最近到了一名江南美女,歌藝、色俱全,名叫醉人蕊,端的秀色可餐。”
言大少大喜:“好!你去給我叫她來。”
楚無門立刻打發管家去百花僂,也命人在醉紅閣上開燈備酒,自己陪同言大少登上醉紅閣。醉紅閣,建築在假山的半坡上,閣內陳設華麗、紅燈、名酒、美女,令人銷魂。
言大少耳聽歌聲,手擁美女,口飲名酒,就着山珍海味,幾乎將自己下山要做的事全忘了。驀然間,外面大街上人聲喧譁,鑼聲在夜空當當的響起,隱隱聽到有人驚呼:“走火了!走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呵!”
言大少和楚無門仍不在意,只顧飲酒作樂,有位歌妓説:“城西好大的火呵!”
楚無門這才抬頭往窗外一看,果然是城西方向,大火沖天,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正是賭場所在的地方,楚無門心想:不會是賭場起火吧?正想派人去看看是不是賭場走火了。也在這時,管家慌忙闖了進來。
言大少興趣正濃,喝問:“出了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
管家説:“報告大少、楚爺,賭場失火了!火頭好大,幾乎將整個賭場全燒光了!”
言大少不高興地説:“這也大驚小怪的?”
楚無門也皺皺眉説:“焦七不在,賭場的人就這麼不小心?你快去看看,怎麼失火的?是誰不小心失火,綁來見我。”
“是!楚爺。”
“快去!”
管家剛走不久,大街上又是一片人聲喧譁,鑼聲大震,有人大喊:“不好!太白酒樓也走火了!”
楚無門不由急往東北方向一看,果然是太白酒樓大火沖天而起。太白酒樓距離他們不遠,只隔兩條街,楚無門隱隱聽到大火燒着板壁、傢俱發出的劈劈啪啪的響聲,心頭不由一怔,這可不像是一般的失火呵!今夜哪能這般的巧,賭場失火,太白酒樓也失火?燒的全是言家寨的財產,是不是有人故意縱火?
是誰縱火?莫不是青衣狐狸?
這時,醉紅閣上的歌舞全停了下來,楚無門“唰”聲站起:“大少,看來這場大火燒得蹊蹺,屬下去看看。”
言大少也感到不妙,推開了醉人蕊:“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他問話聲剛落,第三個火頭又破空升起。這個火頭,燒得更近,是楚府只隔一條街的百花樓妓院,而且不止一個火頭,而是幾個火頭同時升起。只見百花樓內頓時大亂,鶯飛燕走的,嫖客擁衣奔走的,跟着是護院的鏢頭打手們驚恐的狂喊:“快!快抓住這放火的小賊,別讓她跑了!”
這更明顯是有人放火。言大少大怒:“誰吃了老虎膽、豹子心。敢與我們言家作對?師兄,我們快過去,捉住這放火的賊,我要剝了他的皮。”
驟然間,一條人影從屋頂上似落葉般的飄進閣來,清脆、嬌美而帶點冷意的聲音從來人口中響起:“你們不用過去了,我不是來了嗎?”
楚無門、言大少一時驚愕,定定神,在燈光下一看,是位面帶微笑,豔麗絕俗的少女,所謂聲、色、藝俱全的醉人蕊,與她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論身材、美容、神態,全將醉人蕊比下去,而且來人雙眉梢往上揚着,顯得不但狡黠,更含幾分殺意。
言大少驚問:“你是何人?”
“哎!你們不是要四處追蹤我的下落嗎?怎麼反而問我是什麼人了?”
言大少一怔:“你就是江湖上人稱的青衣狐狸?”
“怎麼,看來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了吧?我是不是使你們失望了?”
言大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發誓要捉到的人,為二弟報仇的女子,竟然是這麼一個妖滴滴美豔人寰的少女。楚無門也驚震,他雖然在暗中算計莫紋,但也從來沒見過莫紋,總以為一位江湖上的女子,美也美不到哪裏去,頂多有些媚人的風度而已,哪想到是這麼一位美豔絕俗、神藴飄逸的少女。這麼一個少女,竟能弄得武林失色,黑、白兩道上人的驚震,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就是醉人蕊和百花樓的幾位歌妓,也忘掉目前的危險,一個個目不轉睛在打量着莫紋,自問自己不及莫紋十分之一。有她在,令百花樓羣芳盡失色。
莫紋對楚無門説:“我以為你是安化城的一位長者,原來是湘西言家的一條看門狗。這才是人不可貌相。你昨夜在暗中指揮的一台戲,可惜瘦和尚和焦七演得太不像話了。要不是昨夜裏我為了活捉焦七,恐怕你早已成了我劍下的遊魂野鬼。”
楚無門驚愕:“什麼!?焦七被你捉去了?”
“你以為他縮在馬寡婦家中嗎?要不,我怎麼知道城裏賭場、酒樓、妓院和這一間當鋪,全是你一人打點的?”
言大少問:“那麼説,幾處的火,都是你放的?”
“是呀!等一會,這裏和前面的當鋪,也成為一片火海了。這是言家招惹我的第一個報應。”
“黃毛丫頭,我要你的命!”説時,言大少一掌拍出,掌勁的威力,的確比言二少厲害得多,一邊説:“師兄,你快去叫我十多名親信來,別讓她跑了。”
莫紋閃開了言大少的一掌,同時盤龍寶劍出匣,橫在楚無門的面前:“你別去了,就是去,他們也不會跟你轉回來。”
言大少一怔,停了掌,問:“什麼?不能來?你已殺了他們?”
“你們在這裏飲酒聽歌為樂,他們不會在杏花樓裏飲酒賭錢為樂麼?他們賭得暈天暈地的,連自己姓什麼也忘了,會跑來這裏解救你們麼?不錯,有一兩個清醒的叫我殺了,但大多數都給我封了穴位,動也不能動,已像死人一樣。”
言大少吼道:“就是沒有他們,我也可以捉住你。”
“這話卻有點英雄氣概。不過,你不怕傷害了這幾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麼?最好你先將她們打發出去,別錯傷了她們。”
言大少説:“好!你們快出去!”
這幾個妓女,在言大少出掌和莫紋出劍時,一個個早已嚇得花容變色,全伏在地板上。現在聽説叫她們快離開,還有不逃命的?一個個連樂器也不要,慌忙跑出閣去了。她們跑到假山下,驚動了假山下的幾名楚府打手、護院,一問,知道上面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急忙拜上來看,見一位青衣少女,用劍攔住了楚無門,説:“你別想跑,單憑言大少一個,恐怕不是我的對手,你們最好還是聯手齊上的好,別叫他死了不服。”
楚無門冷冷説:“姑娘,你未免太放肆了!”
“我要不放肆一點,能來闖這蛇窩麼?”莫紋説時,突然寶劍往後一揮。既不轉身,也不回頭,將一名突從她背後擊來的打手挑翻,繼續對楚無門説:“你最好叫你的手下別亂動,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楚無門的打手哪有這等高超的劍法,不用楚無門下令,已嚇得呆在樓閣門外不敢進來。
楚無門和言大少也為莫紋這一招不可思議的劍法驚震,看來誠如莫紋所説,單打獨鬥,自己兩人真不是莫紋的對手。楚無門一變以往紳士長老的面孔,對言大少説:“好!我們齊上!”他擔心言德傲慢、自大,又補充了一句,“大少,現在不是與她比武之時,先捉了這丫頭再説。”
言大少説:“好!我要看這丫頭有多大的本領,敢口出狂言!”
言大少雙掌拍出,莫紋以靈猴身法閃開,而楚無門的快刀也緊隨而上,逼得莫紋又凌空翻騰閃開。的確,單打獨鬥,不出十招,他們都會敗於莫紋劍下。但言大少掌法凌厲,楚無門的刀法快捷,兩人聯手,言大少的掌勢,封住楚無門的刀法破綻;而楚無門的刀法,又彌補了言大少的掌力不足。刀掌合璧,不啻使言家的武功威力增長一倍,刀快掌猛,各施所長,又各掩其短。初初幾招,一時逼得莫紋無還手之力。莫紋在他們的刀光掌影之中,身如靈猴輕燕,來往穿插、滿室遊走,使他們的掌、刀,招招落空。一旦抓住時機,莫紋突然反擊,左掌右劍,分襲兩人,十多個回合之後,莫紋漸佔上風,首先劍挑傷了楚無門,跟着掌擊了言大少,逼得他們連連後退。莫紋一聲冷笑:“看來你們的武功也不過如此,還想活擒了我?”
楚無門忍着傷痛,連連吼着那幾名驚愕觀看的打手:“你們還不齊上,還看什麼?”
幾名打手才驚醒過來,一齊提刀撲上。莫紋嬌叱一聲,寶劍揮出,人倒刀斷,楚無門説:“大少,我們快走!”他拉着言大少,從窗口躍出,縱上假山,正打算往假山後邊而逃。驀然間,一條人影從半空中降落,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你們還想逃走嗎?快領死吧!”是一位小姑娘的聲音。
言大少和楚無門一看,竟然是一位還未成年的小丫頭,雙眼明亮,宛如寒星。楚無門吼道:“你是誰?”
來人正是大膽天真的小芹。小芹説:“我是你們的小奶奶。”
言大少大吼:“你找死了!”一掌拍出,腥風逼人。
小芹也知殭屍掌的厲害,身形縱起,人起劍飛,劍招怪異、辛辣,竟然直刺言大少拍來的手掌。言大少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劍法也這樣的莫測,急忙收掌,但楚無門一把快刀,已朝小芹攔腰劈到,真是快如電閃,可是有一把劍,比刀更快,“當”的一聲,不但震退了楚無門,也將楚無門的一把利刀,削為兩截。這突然而來的一劍,是莫紋凌空而下揮出來的。驚得楚無門和言大少又往山上退去。莫紋問:“芹妹!你沒事吧?”
“姐姐,我沒事!”
“妓院的那批打手你全解決了?”
“全解決啦!”
“好!你去放你的火去,將這當鋪也一把火燒了,這兩個人由我來打發。”
“好的,姐姐。”
小芹似輕燕飛往楚府前院。不到片刻,便有兩處火頭,破屋而出,直卷夜空。
莫紋縱身躍上假山,一看,言大少和楚無門已不見蹤影,心想:這兩個賊子逃去了哪裏?難道又縮回樓閣裏?好!我先放一把火燒了這樓閣,看你們出來不出來。
莫紋轉回醉紅閣,閣內的火是現存的。莫紋先用燈火點燃了帳幔、窗簾,不多久,火勢便熊熊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座花園。莫紋立在假山山峯上,不見有人從樓閣裏逃出來,有點奇怪:難道他們沒進樓閣?
莫紋沒想到,醉紅閣中有一條地道,可以暗通到百花樓的一處密室,地道口就在靠牆的一張桌子下面。當時莫紋在閣內步步逼緊楚無門,使楚無門來不及打開地道口,就拉着言大少從窗口躍出逃命。他們給莫紋逼得轉回樓閣時,便從這地道逃了出去。這地道平時極少用,而知道這地道口的人,只有楚無門一個。
小芹放完了火,轉回花園假山上,問莫紋:“姐姐,你殺掉了那兩個賊子?”
“給他們逃走了!”
“姐姐,你怎麼會讓他們逃走了?”
“看來這假山中恐怕有地下暗道。”
“那我們搜查一下,看看暗道口在哪裏。”
“芹妹,別去搜了,就是搜尋到,他們已逃遠,説不定暗道中還有機關陷阱,我們還是離開這裏的好。”
“姐姐,那不便宜了這兩個賊子?”
“你怕他們跑了?他們才不會跑哩,遲早會自動找上我們。到時,有你交手的。”
“姐姐,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去不去看少爺?”
“先別去看他了,回我們原來的地方,將那焦七放走,讓他帶話回去,我們在西北辰山的虎嶺崗上等候他們。”
“虎嶺崗!?姐姐去過那裏麼?”
“我曾經跟隨師父去過那一帶採藥,比較熟悉。”
“他們會去嗎?”
“他們想復仇的準會去。不想復仇,我們也不必再與言家結怨,離開湘西,到桂北去。”
“好呀!”
於是她們連夜離開安化城,在翻越城牆時,小芹背上突然多了一個大包袱。莫紋奇怪:“芹妹,你去哪裏弄來的那麼大個包袱?”
“姐姐,裏面有吃的,也有用的。”
莫紋笑起來:“你這丫頭,倒是名副其實的‘劫匪’了!既殺人放火,又擄劫財物。”
“姐姐,我們的乾糧不多了,太白酒樓中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不拿白不拿,大火燒掉了也實在可惜。”
“那用的是什麼?”
“賭場裏的不義之財呀!我們帶上,沿途上救濟窮苦人不好嗎?”
“賭場之錢,取些也無妨,但其他人的財物,我們千萬不能去動。而且這些金銀,我們要分發給百姓,切不可據為己有,不然,我們與盜賊無異了。”
“對於言家和楚無門的財物也不能取嗎?”
“不能取。”
“對大盜和山賊們的呢?”
“不能取,就是殺了他們,也將他們搶劫得來的財物就地分發當地百姓。”
“姐姐,我老夫人可不是這麼説的。”
“哦?她老人家怎麼説?”
“老夫人説,在江湖上行走,對貪官污吏、山賊盜匪、為富不仁的惡霸劣紳的錢財,不妨取些來用,但決不能收斂大批的金銀而致富,不能眼裏先看錢,然後才去殺他們,更不能為錢而行俠義之事。”
“時老夫人對這事倒看得透和瀟灑。”
“姐姐,你自江湖上行走以來,沒有取過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山賊盜匪的錢用嗎?”
“沒有。”
“萬一錢用完了,姐姐怎麼辦?”
“芹妹,我卻沒有碰上這種情形。”
“那姐姐身上一定帶有很多的銀子了?”
“不多,夠走一回江湖的。”
“姐姐,一旦我們的錢用光了,要學老叫化去討吃嗎?”
“芹妹,單你身上的那顆珠子,我們花也花不完。你擔心什麼呵。你這丫頭,人小,可想的事頂多的。”
説着,她們已進了樹林,來到焦七藏身的亂石中,拍開了他的穴位,説:“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焦七仍不相信:“你們這麼快就放了我?”
莫紋説:“你願意再躺在這裏也行,不過,你在天亮前,一定要給我帶一句話給你們什麼楚爺。他要是找我們,明天中午,我在辰山的虎嶺崗等候,不來,我們就離開湘西了。”
“是是,小人馬上將話帶給楚爺。”
小芹説:“那你還不快走?”
焦七慢慢向樹林走去,一到樹林,他便拔腿飛奔了。
莫紋見他走遠了,便與小芹轉上山峯,她們遙見安化城中仍火光沖天,賭場的火勢雖然小了下來,但當鋪和百花樓火勢正旺,席捲半邊夜空。
小芹説:“姐姐,這幾把火,燒得他們夠嗆的了!看看他們還敢不敢招惹我們?”
莫紋説:“這也是給言家的一次警告和懲罰,要是他們從此罷手,仍可在江湖有一席之地;要是他們進行報復,我不但燒了他們的言家寨,更要在湘西各地大鬧一場,把言家在湘西的勢力全部拔乾淨。”
莫紋,有她的寬容、仁厚的一面,也有她冷酷無情的一面。寬容、仁厚,是她天生的本性,冷酷無情、乾淨徹底的作風,就是她在梵淨山莊中後天所形成的了。她從小在師父水中仙子嚴格的訓練下,沒有這一性格倒是反常。她緊記水中仙子的一句教導——對兇頑罪惡累累敵人的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也是對百姓的殘忍。這就是莫紋為什麼對西域陰掌門的人、大瑤山的闞家寨以及十萬大山中的沙膽鷹這些山賊盜匪,會那般出手無情了。
莫紋和小芹在山峯上遙望安化城中的大火一會後,便轉回小巖洞裏休息。
小芹打開包袱,裏面可吃的東西真不少,有油雞、燒肉、滷牛肉和酥炸魚等等,並且還有十多個饅頭、包子。
莫紋笑問:“這些,都是在太白酒樓中拿的?”
“是呀!我跑進廚房裏放火,見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放着,就順手取了來。姐姐,你吃呀!”
“芹妹,我真該先多謝你了!”
“姐姐別這樣説,我應該伺候姐姐的。”
“芹妹,你以後千萬別説什麼伺候我了,我應該照顧你才是。”
“姐姐已照顧我多時啦!”
“丫頭,我幾時照顧你了?”
“雖然我跟姐姐的日子不多,只短短兩天,但有危險時,姐姐總不讓我去,自己頂着。就是今夜嘛,姐姐先將人趕跑了,才叫我去放火。就是交手,姐姐也將一些不管用的廢料交給我打發……”
“哎!你這丫頭,不是變相説我偏心吧?”
“我怎敢説姐姐偏心?是姐姐太過擔心我有危險。”
“好,好,以後有交鋒的事,那你先上去好了,我給你壓陣。”
小芹大喜:“姐姐,是真的嗎?”
莫紋戳了她一下額頭:“看來,你很喜歡打打殺殺的日子了?”
“這不好玩嗎?”
“噢!這是刀口舔血,一不小心,就會有生命的危險,你怎麼當好玩了?”
“老夫人説,這樣,才能提高自己的武功和應變的能力哩!姐姐,你説的是真的嗎?先讓我去交鋒?”
“行啦!我好鬥好玩的妹妹,吃東西吧!”
她們邊吃邊説,莫紋又問:“芹妹,你同我那傻兄弟出來,是不是一路上找人交鋒過?”
“沒有呵!”
“你這麼好鬥好玩,怎麼不去找人交手?”
“無緣無故找人交手好嗎?那不成了妖精了?”
“你不是説這樣才可以提高自己的武功和應變能力嗎?”
“哎!姐姐,這不同。老夫人叮囑過我,千萬別去主動招惹是非,那就是恃藝凌人了。但也不能讓人欺負,好好保護少爺。”
“你一路上,就沒與人交過手嗎?”
小芹想了一下:“姐姐,真正交手的沒有,但打跑了兩處的賊子。”
“哦?你怎樣打跑了賊子的?”
“一次是幾個毛賊攔路要劫我們的財物,我一出劍,刺傷了他們一個,嚇得其他的賊子全跑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一個小鎮上,少爺給幾個流氓無賴圍着毆打。”
“他們為什麼打傻兄弟的?”
“我初時也不知道。我去一間屋子裏買些吃的,轉出來便看見少爺給他們打了。奔過去問:‘你們幹嗎打我的少爺?’其中一個人惡狠狠地説:‘他欠了我們的賭債!’”
“少爺哭着説:‘我沒有,我沒有!是他們搶了我的銀子!’“我心想:難道我去買東西時,少爺就跟他們賭錢麼?我問:‘少爺,他們怎麼搶你的銀子了?’“少爺哭着説:‘我不知道!我用兩塊銀子在地上擲着玩,他們就跑過來搶了!’“又一個流氓喝道:‘你再敢説老子搶你的,老子就再打你。’説着,便揚揚拳頭。少爺給嚇得不敢説了。”
莫紋問:“是不是傻兄弟真的跟他們賭錢,輸了賴帳不給?”
小芹説:“姐姐,當時我也是這麼問少爺的。少爺又哭又鬧的,喊着:‘我沒賭,我沒賭,我只是自己擲着銀子玩,他們就跑過來搶了!’一個流氓又想打少爺,我攔着説:‘哎!你們可別打人呵!我少爺輸了多少銀兩給你們?’“幾個流氓無賴互相望了望,一個説:‘十兩,剛才的那兩小碎銀不夠帳。’“我説:‘還差多少?我給你們。’
“流氓説:‘還差六兩,你給了,我們就不再打他了!’“少爺哭着鬧着:‘小芹,他們胡説!你不能給他們的。’“我見少爺這麼説,也生疑了,問他們:‘我少爺幾時跟你們賭的?一下輸了這麼多的銀兩?’一個流氓説:‘在兩天前。’“我一聽,這更不對話了,我們剛到這小鎮上,少爺能在兩天前和他們賭錢嗎?我仍問:‘你們在哪裏賭呵!’他們説:‘鎮口外的破廟中。’“這時,我心裏完全明白了,少爺沒和他們賭過錢,是他們搶了少爺的銀子。另一個流氓又兇惡地喝着我:‘小丫頭,快代你的少爺付賭債,不然,我們連你也打了!’“我一聽生氣極了,一下給了這個流氓一個巴掌……”
接下來,小芹便把事情經過向莫紋説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