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説到淫賊一陣風向莫紋求饒,莫紋狠狠地説:“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少女,你怎麼不放手饒了她們?”
“在下知錯了!”
“對不起,因為我想要你的心。你到閻王爺面前認錯吧。”
説着莫紋勁力一吐,玄霜冷月劍便插進了淫賊黑夜一陣風的胸中,利劍一轉,一顆心便挑了出來。這個淫賊,不知糟蹋、害死了多少無辜的良家少女,最終還是死在一位少女手上。這正應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説法。
莫紋殺了黑夜一陣風,看看天色將明,便在一棵樹幹上刻下了“淫賊黑夜一陣風的下場”這十個字後,悄然而去。
不到一天,採花大賊黑夜一陣風暴屍荒野的消息便不翼而飛,頓時傳遍了湖廣一帶。有的人還不大相信,紛紛趕來小鎮觀看。因各地官府也在通緝這個淫賊,當地衙門便有意不收屍,讓四鄉的人趕來觀看。這麼一來,大多數白道上的俠義人物,便把追蹤莫紋的事先放下,也趕到這裏來。有的想從這淫賊身上的傷口看看是什麼高手,用什麼手法和武功,殺了這淫賊的。更有人要來證實死者是否真的是黑夜一陣風。
其中,千里迢迢暗暗追殺黑夜一陣風的公孫駿也趕來了。他一眼便認出死者的確是黑夜一陣風,他在江南與一陣風交過手,因輕功不及,讓這淫賊逃跑了。
公孫駿再看看這淫賊身上的劍傷,又看看樹幹上的留字,心頭大震:這熟悉的娟秀的字跡,不正是當日留柬給張堂主趕來救自己的世外高人的麼?他心裏更肯定是莫姑娘了。也恐怕只有她,才殺得了這狡猾的淫賊,為武林除一敗類。
莫姑娘為人間除害而不留名,這正是俠義人物之所為;幹好事而不想人知道,這更是世外高人的風範。俠義道上一些沽名釣譽之徒,哪及得上莫姑娘的人品?公孫駿不明白,為什麼中原武林幾大名門正派的高手,為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苦苦追着莫姑娘不放?有的甚至要殺了莫姑娘才甘心。難道他們與莫姑娘多次交於接觸,還不瞭解莫姑娘的為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為什麼只有落到他們的手中才放心?落到像莫姑娘這樣的人手中就不放心?這是什麼道理?要不是出於門派的偏見,就是別有用心。我公孫駿可真要清醒,別為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黑夜一陣風的屍體在荒野整整擺放了七天,官府才命人砍下一陣風的頭來,上報布政司,其屍體草草埋葬了事。
凡是趕來看過黑夜一陣風屍體的眾多武林人士,不只公孫駿猜出是莫紋所為,西域玄冥陰掌門的人,尤其是與莫紋交過手、見過莫紋武功的人,也看出了這正是他們日夜要追蹤的青衣狐狸女所幹的。西域玄冥陰掌門人比中原武林名門正派的人高明得多,名門正派在明處追蹤莫紋,而西域的高爭,卻不動聲色,在暗處悄悄盯蹤着莫紋,幾乎不為中原武林人士所注意。
當莫紋剛踏入長沙的嶽麓山下時,西域的高手們不但跟蹤而至,而且不動聲色在嶽麓山佈下了天羅地網。
長沙嶽麓山,挺拔靈秀,滿山楓林,一到秋風送爽,遍山紅透,極為可觀,所以唐代詩人杜牧有這麼兩句名詩:“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從而使嶽麓山楓林名聲遠播,流傳千古。
莫紋殺了淫賊之後,趁黎明前舒展輕功而去。當天色明亮後,路上漸有了行人,才收了輕功,緩緩而行。不久,便來到了嶽麓北面的山腳下,長沙府城,隔江可望。
莫紋心內正在盤想:我是進城投宿好呢?還是上嶽麓山找處寂靜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可是一個孤身少女上嶽麓山,必然十分引人注目,要是在山野上碰上些輕薄德行的無賴少年,自己一出手,勢必又引起了武林人土的警覺,就妨礙自己到衡山的計劃了,還是過江到城裏投宿吧。於是莫紋便朝湘江邊走去。莫紋走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一邊是上山的小道,一邊是通往江邊的小路,無論是上山還是渡江的遊客,總愛在這裏歇歇腳。
莫紋心想:我昨夜為追蹤淫賊奔忙了大半夜。又經過一場交鋒,到現在一直滴水未進,不如進店裏吃些東西也好,或許還可以聽到些江湖上的事情。有了前次金菊頂嶺下中毒的經驗教訓,莫紋這次細心多了,先仔細打量了這小店一會,又注意觀察四周。她發現店裏店外的食客都以一雙疑惑、驚訝、好奇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其中有行商走販、文人書生和農人,也有男有女;而店裏的小二早巳笑臉迎了出來,説:“姑娘,是進城吧?現在擺渡的人不在,不如在小店裏休息一會兒,吃碗麪壓壓肚,等船來了再過渡。”
莫紋略略看了這店小二一下,莞爾一笑:“好呀,有什麼面吃的?”
“椒醬面,陽春麪,牛肉麪,姑娘想用飯吃粥也行。”
“那麻煩你給我一碗椒醬面好啦!”
“是,姑娘請。”
莫紋在門外選了一張桌子坐下,又漫無目的地四下望望。店小二勤快地抹桌、斟茶水,説:“姑娘,請用茶。”
“多謝!”
店小二向掌勺師傅大聲喊:“椒醬面一碗,加料!”
掌勺師傅以特有的音調回應:“椒醬面一碗,加料!”跟着便配料、下麪條。
莫紋已隱隱聽到人們在悄悄議論自己了,其中一個人輕聲問身邊的同伴:“你看,這好看的妹子從哪裏來的?”
那同伴輕説:“一定是從遠方來的。”
“你怎麼知道她是從遠方來的?”
“你不見她風塵僕僕麼?”
莫紋裝着什麼都沒聽到,而在凝視江對岸的城樓和江面來往的船隻.這時,一位秀士模樣的中年人來到她對面坐下,店小二又慌忙過來招呼,秀士叫了碗陽春麪,對莫紋笑了一下問:“姑娘從遠處來?”
莫紋有禮地回答:“不遠。”
“姑娘是進城探親?還是回家?”
“探親。”
“姑娘來得不是時候了。”
“哦,為什麼?”
“在下也是進城訪友的,誰知沒人撐渡。”
莫紋十分驚訝:“怎麼沒有撐渡的?”
“在下也不清楚,撐渡的大概有事離開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那麼人要過渡怎麼辦?”
“只好等了,有的等不了,只好轉回去。姑娘要是家不遠,最好回去,明天再來。”
莫紋遲疑着。
秀士又問:“姑娘有急事要進城麼?”
“是呀!”
“這就難了,在下聽説撐渡的最快要到下午才回來,姑娘恐怕要在這裏等上幾個時辰了。”
“你也在這裏等嗎?”
秀士搖搖頭:“在下打算用過面後,上嶽麓山走走。在下聽人説,山上楓林很美,打算觀賞一下。姑娘,你去過嶽麓山沒有?”
“沒有呀!”
“姑娘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姑娘要是在這裏等過渡,不如上嶽麓山走走?山上有座麓山寺,景色更迷人,寺裏的素食特別可口,姑娘完全可以在那裏用膳,到了下午才下山過渡不更好?”
“山上沒壞人嗎?”
秀士一笑:“姑娘多心了!府城之下,光天化日,遊人眾多,就算有壞人,也不敢為非作歹。”
另一張桌上有位中年婦人説:“小妹子,你想上山玩,跟我們一塊去。”
“大嫂!你們是上山遊玩嗎?”
“小妹子,本來我們也是進城的,既然沒有船過江,在這裏等,不如上山玩玩,小妹子要去,我們等你好了。”
“那我多謝大嫂子啦!”
“小妹子別客氣,出門在外,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放心。”
秀士説:“是呵!成羣結隊,就是有壞人也不怕了。”
説着,店小二將一碗熱騰騰的椒醬面送到莫紋面前,説:“姑娘,請慢用。”
秀士問:“在下吃的呢?”
店小二回答:“先生,馬上就到。”
莫紋在與秀士談話時,已不動聲色注意着店小二和掌勺師傅,沒看出他們做過什麼手腳。但仍不放心,用陶十四娘贈與白己的一支特別試毒銀針,悄悄在碗裏試了試。因為江湖上有些毒藥,是聞不出,看不出,也嘗不出來的,但只要用一支銀針一試,什麼毒都可以一下試出來。
莫紋試了一下,見銀針沒反應,知道沒有下毒,心中奇了:怎麼這般人沒下毒?難道我看錯了?先不管它,我吃飽再説。
秀士的陽春麪也未了。吃完麪後,秀士將一小塊碎銀丟在桌面,説:“小二,這姑娘的帳,我一塊會了。”
莫紋説:“這怎能要你破費的?”
“小意思,姑娘別介意。”
另外一張桌上的藍衣漢子“哼”了一聲:“沒安好心!”
他身旁的同伴説:“算了,你老兄何必吃乾醋?”
藍衣漢子大怒起來,一掌將同伴推倒:“你放什麼屁?老子就是看不慣這樣的人。”。
秀士變色了:“你胡説什麼?”
“老子説你怎樣,你有銀子,怎麼不給老子會帳?”
莫紋裝得像個怕事的鄉下姑娘一樣,説:“你們別吵呀!”
藍衣漢子説:“小妹子,小心他將你賣了!”
莫紋睜大眼:“真的嗎?大哥!這先生也是好心呀,怎麼會將我賣了?”
藍衣漢子怒道:“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跟他去吧!”説完,便悻悻走了開去,到一棵樹蔭下坐下。
秀士對莫紋説:“姑娘,請原諒,在下不敢與姑娘為伴上山了,以免別人誤會。”
這時中年婦人走了過來,笑對莫紋説:“小妹子,別理他們,我們上山去。一個人出門,的確要小心才是。”説着,便挽了莫紋手臂想走。
莫紋一下將手臂掙脱出來説:“大嫂,我的一碗麪錢還沒有給呢!”
“一碗椒醬面才五文錢,算了!小妹子要是不願這先生破費,我給好了。”
“大嫂子,我又怎能讓你破費呢?”
“哎!我們是一回生,二回熟,小妹子,你總不會疑心我也不安好心吧?”
莫紋驟然出手,一下扣住了這中年婦女的命脈,婦人大驚:“小妹子,你這是幹什麼?”
莫紋微笑:“我的確疑心你也不安好心。”
這一突然變化,令小店內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幾乎一齊瞪大了眼睛,中年婦人説:“好,好,算我多管閒事,你快放開我。”
莫紋説:“大嫂子,你並不是多管閒事,而是存心在這裏等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你看出什麼了?”
“你與這先生,都是一夥人,就是那藍衣漢子,也是你們的人,你們是故意在這裏做戲給我看。一個意圖,就是想將我騙上嶽麓山。”
坐在樹蔭下的藍衣漢子跳了起來:“老子好心為你,你竟敢對我這般胡説八道?”
“哎!你最好別衝過來,不然,這大嫂子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她變不變屍體,關老子屁事?”藍衣漢子話雖然這樣説,卻不敢過來了。
莫紋驀然聽到身後一道勁風襲來,頭也不回,衣袖一拂,跟着有人“呀”的一聲翻倒在地,翻倒的人是店老闆身旁的店小二。
莫紋這時才回過頭説:“店老闆,使得一手好金錢鏢,不過我勸閣下還是省點氣力,別讓自己人都變成屍體。哎!先生,你衣袖裏的袖箭最好也別亂放,不然,這大嫂子就是先生箭下的遊魂了。”
莫紋這幾句話一出口,又驚震了店內外所有的人。中年婦人急叫:“你們千萬別亂動。”
莫紋説:“大嫂子,你終於承認你們是一夥人了?看來,你是這夥人的頭兒吧?我再説一句,你們都是玄冥陰掌門的人,對不對?”
中年婦人怔了半晌,問:“莫姑娘,我實在不明白,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想聽嗎?”
“我真想知道,我們在哪裏露出破綻?”
“你不感到撐渡的不見了有點不對勁嗎?這是一處進出府城的渡口,來往行人不少,一個撐渡人怎能不見了?不令人生疑麼?”
“不錯,是會令人生疑。但姑娘怎麼疑心到我們身上了?”
“因為你們這麼多的人在這裏等過渡。”
“這又有什麼了?”
“不錯!你們的打扮,有文士書生,有行商走販,而大嫂還扮成江湖上的賣藝人。還有店老闆店小二等等,無一不有,初時我還真的看不出來。但令我生疑的是,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裏等過渡?而且還要等到下午。我知道,長沙府城的渡口不止這一處,有兩三處的,你們完全可以沿着嶽麓山下小道到第二個渡口過江,這一段路用不了半個時辰便可走到,何必要在這裏等?”
中年婦人嘆了聲:“這一點我們是疏忽了,我們欺姑娘是外地人,不知這裏的情況。”
莫紋微笑一下:“你們何止是疏忽這一點?這位好心的秀士和那位仗義而言的藍衣漢子,裝得太不像話,明眼一看就不對路,何況是我?”
秀士苦笑一下:“在下是心急了點。”
藍衣大漢睜着眼説:“老子有什麼不對的?”
莫紋説:“本來你沒有什麼不對,可是與秀士一搭檔,就露出了破綻。”
太漢問:“什麼破綻?”
“這位秀士雖然對我用意不良,但卻是一個正經人,目光中對我沒有半點淫邪之意,更不是什麼好色之徒。而你偏偏將他當成了用心不良的好色之徒,而打抱不平,你以為這樣一來,就免去了我對你們的戒心麼?”
店老闆問:“就算這樣,姑娘怎麼又看出我們是玄冥陰掌門的人了?”
“因為你們其中有一個人告訴我了。”
眾人愕異,幾乎一齊問:“誰!”因為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出賣同伴,背叛教主的大事,將受到裂屍的慘刑。
莫紋一指縮在灶角的一個燒火添柴的女子:“是她呀!”
這女子頓時呆若木雞:“我!”
“不錯,你的化裝實在妙絕,但你的一雙眼睛,怎麼也瞞不過我。掃雪使者,你忘了我們在桂北深谷中交過鋒麼?看來,你那次的重傷,全好了吧?”
掃雪使者近乎歹毒地説:“我忘不了你給我的那一劍。”
“我也是一樣,難以忘懷你賜給我那穿腿而過的一劍。”
“你有本事,就再和我交手,別以我二十四姐作人質。”掃雪説着,站了起來。
“看來,你才是這裏的真頭兒,這位大嫂子只是你的下屬。不過,你們這麼多人,我才一人,不將她擋擋風行嗎?再説,我也怕你們冷不防又給我暗器。”
“好!你放了她,我給你一個公平的交易。”
“你以為我相信嗎?”
“那你想怎樣?”
“我沒想怎樣,只希望這位大嫂子送我一程路。”
“你——!”
“哎!別緊張,我不會損傷她一條毫毛地放了她回來。”
“膽小鬼,你怎不敢與我交手?”
“憑你一個人?他們呢,只是在旁邊觀戰?我要沒有算錯,其他三位使者和什麼紅衣和尚的,恐怕就在什麼麓山寺等我吧?”
“莫姑娘,你太聰明瞭!真是狡黠如狐。你既然知道,敢不敢上山會會我們?”
“掃雪姑娘,你別忘了,我可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更不是俠義道上的人。沒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我是邪派中的人,一隻狐狸,怎能跳進你們事先布好的天羅地網之中?我是不擇手段要達到自己意圖的妖女。再説,我現在很忙,沒時間與你交手。不過,有一點,我是感謝你的。”
掃雪奇異了:“你感謝我什麼?”
“那位下麪條的師父本想下毒,是你用眼色制止了,使我能吃上一碗麪。”
掃雪怔了怔:“這些細小的行動你也注意了?”
“是呀!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不過,幸好你這麼一制止,不然,中毒的不是我,而首先會是那位下毒的師父和一些接近他的人。”
掃雪疑惑:“你想嚇唬人?”
莫紋伸出玉掌,暗運真氣,一吸一吐,只見靠近掌勺師傅桌子上的一碗湯麪突然憑空平穩飛起,不但如電光火石向掌勺師傅飛去,而且直灌入掌勺師傅的嘴裏,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人,端着這碗湯麪,強令掌勺師傅吞下。
莫紋冷冷地説:“看清楚了沒有?我是不是在虛言恫嚇你們?要是這碗麪有毒,他會不會中毒?”
玄冥陰掌門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驚震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可以説,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武功。
半晌,掃雪才回過神來,問:“你這是什麼妖術?”
莫紋説:“真是少見多怪,連中原武學中的攝物掌功也不知道,還想算計我?對不起,告辭了!”説着,莫紋將中年婦人提起,人似輕燕,縱身上了店旁的一棵樹上。
幾條漢子起身追趕,驀然間,這幾條漢子又一下全摔倒在地,他們全給莫紋隨手摘下的樹葉擊中,嚇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追趕。
轉眼之間,莫紋已去了五十里之遙,在一處無人的荒坡上放了二十四姐,拍開了她身上被封的穴位,説:“你可以走了!”
二十四姐驚疑地問:“你真的讓我走?”
“對不起,我可沒這麼多精力提着你再走。”
二十四姐又疑惑了半晌:“你還是當面殺了我吧!”
莫紋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你真的不殺我?”
“我要殺你,還不一早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二十四姐搖搖頭説:“我知道你,在你劍下的,沒一個活人。你要殺就殺好了,何必等我走了十多步,再在背後殺我,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哦!?你這是聽誰説?大概是掃雪使者説的吧?”
“何止是她説,江湖上哪一個人不説你心狠手辣,甚至在談笑之間,不聲不響,就要了人的性命。我們玄冥陰掌門人在你劍下的遊魂還少嗎?”
“不錯!你們的人,在我劍下是死得不少。不過現在我心情好,不想殺你,你走吧。”
“算了!你還是殺了我的好。”
“奇怪,別人都想生,怎麼你反而要死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二十四姐苦笑一下:“我可不願意像兔子般溜跑時給你殺掉。要死,就死得光明磊落。”
“好了!你要死也好,要活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總之,我不想殺你,你不走,那我走。”莫紋説完,便縱身往山下而去。
二十四姐在山坡上怔了半晌,望着莫紋遠去的背影,心想:這個小狐狸妖女,怎麼會不殺自己的?難道有其他用意?二十四姐呆想了一會兒,直到望不見莫紋的身影,才困惑地往回走,誰知剛走下山坡,卻又見莫紋含笑地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問:“你怎麼還沒有死?”
二十四姐透了一口涼氣:“我知道你絕不會放過我的。好!你來殺我好了!我絕不會皺一下眉。”
“哎!你別誤會!我是擔心你在我走後,會自己抹脖子死掉了!”
“我雖然不怕死,但絕不會自殺。”
“是嗎?”
“你是要我自殺?”
“哎!我可沒有這麼個意思。”
“那你要殺我了?”
莫紋搖搖頭:“你別盡往死裏想。”
“那你來幹什麼?”
“我忘記了一件事,想向你問清楚。”
“你想我會回答嗎?”
“你會回答的。”
“對不起,你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個字來。”
“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
“你不外想知道我們的人在哪裏、想怎樣對付你。”
“這些,我不問也知道。”
“什麼!?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啦!你們的幾個使者和什麼護法,全部都埋伏在嶽麓山中,説不定你們的碧眼教主,也在這一帶附近,而你呢?要是我沒有看錯,你是玄冥陰掌門派來中原的三十六驃騎之一的第二十四驃騎使者,坐鎮在湘中一帶,對不對?”
二十四姐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莫紋狡黠一笑:“要是這點也不知道,我怎麼出來跑江湖?”
“一定是我們派的人出了叛徒,你才知道這些情況。”
“是呀!你以為個個像你一樣,那麼忠於玄冥陰掌門麼?”
“是誰告訴你的?”
“哎!你別忘了,現在你是我劍下的一個遊魂。現在只有我來問你,你沒有資格來問我!別顛倒了。”
“對不起,我什麼也不會回答。”
“看來,你比襄陽的柳寨主強硬得多。”
“是他告訴了你這些情況?”
莫紋一笑:“哎!你別亂冤枉了人,他什麼也沒有告訴我。”
二十四姐恨恨地説:“原來是這老賊出賣了我們。怪不得你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
“好了!我來問你。”
“你要殺就殺好了!別問我。”
“哦!?我問你從這裏往南走,那遙遙在望的是什麼小鎮?”
二十四姐愕然:“你問的是這些?”
“你不會不告訴我吧?”
“雙江口。”
“多謝了!”
“你不問別的?”
“我想問,你會説嗎?”
“關於我們派的事,我當然不會説。”
“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多問?”
二十四姐簡直弄不明白,莫紋辛辛苦苦轉回來,只問雙江口這個小鎮的名稱。她眼見莫紋要離開,不由問道:“你要去雙江口?”
“那裏不會有你這二十四驃騎的人吧?”
“對不起,我不會説。”
“那你問我幹嗎?”
二十四姐想了一下説:“我勸姑娘還是早一點離開湖廣的好。”
“為什麼?”
“我不妨老實告訴你,湖廣一帶,中原武林各大門派,都來了不少的上乘高手,志在要抓到姑娘,姑娘武功再高,恐怕也難以應付,姑娘還是早離開的好。”
“我離開了,他們就不追嗎?”
“最好姑娘就別在江湖露面。”
“我不露面,你們的教主不失望麼?”
二十四姐嘆了一聲説:“憑姑娘的智慧和武功,恐怕當今武林,少人能敵。教主想奪取姑娘手中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實在不易,不知會有多少人拋屍荒野,血灑山河!”
莫紋想不到二十四姐會説出這麼一段話來,感到驚訝,這在玄冥陰掌門的人中,是難得的。看來玄冥陰掌門中,也有一些見識非凡的人,不一定個個都那麼壞和兇殘。便問:“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捲進去?”
“奉命如此,不得不為。”
“大嫂!你不能脱離玄冥陰掌門麼?”
二十四姐搖搖頭:“那我一家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受教主的威逼?”
“叛變的人,是一家身受酷刑的。再説:我也不想叛變玄冥陰掌門。一個人不忠不義,又有何顏立於天地之間?”
“那麼説,我們今後再見,就是仇敵?”
“不錯!所以我勸姑娘,早早離開湖廣,以免我騎下的弟兄,無辜喪身。”
莫紋本想再説,一聽,遠處有人朝這裏奔來了,便説:
“你們的人來尋找你了!”
“那姑娘快走!”
莫紋一出手,點了她的穴位:“對不起,暫時令你委屈一下,我走了!”
二十四姐會意一笑:“多謝姑娘!”
莫紋説:“但願山不轉路轉,今後我們相見,不再成為仇敵!”説完,又出手封了她的啞穴,便一閃而逝。
不久,掃雪使者帶着人追蹤來了,見二十四姐倒卧在山坡下的亂石草叢中,初時以為她遭了不幸,給莫紋殺害了。走近一看,才看出二十四姐是給人封了穴位,便略微放心,拍開了她的穴位,問:“二十四姐,你沒有受什麼傷吧?”
二十四姐説:“沒有!她挾帶我來了這裏,便出手點了我的穴位走了。”
“她説了什麼?”
“她叫我們今後別碰上了她。”
掃雪“哼”了一聲:“這狐狸女往哪裏走了?”
“她封了我的穴位後,就往山坡上而去,我也不知她往哪裏跑了。”
掃雪對手下人説:“你們給我分頭追蹤,別讓她走了。”
二十四姐説:“雪姑娘!我看別去追了!”
“為什麼?”
“她已走了多時,叫弟兄們往哪裏追?以她的輕功,弟兄們是怎麼也追不上她的,就是追上了,也不是她的對手,免得徒然去送死。”
“你的意思——”
“湘中一帶,都有我們的耳目,不如我們先回嶽麓山等候消息,一發現她的行蹤,我們再想辦法對付才是。”
掃雪一想也是,別説手下弟兄不是這狐狸女的對手,就是自己,一個人恐怕也不是她的對手,追上了又怎樣?便點點頭:“我們先回嶽麓山也好。想不到教主的一番計劃,叫這狡猾的狐狸女看穿,落得一場空。以後,真要認真對付她了!”
嶽麓山西邊的山腳下,有一處山坳,山坳裏有一座竹木結構的大院,隱藏在楓林中。這座竹木結構的大院,異常清雅,院中不但有迴廊、小橋、清池,更有各種花木、異石、飛禽。這彷彿是位高雅之士所居住的地方。
靠山崖的清池畔上,搭蓋着一間小巧、幽雅的書房,書房的一切桌椅、書架、窗欞,莫一不是瀟湘斑竹製成。這池畔臨水的書房,更是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附近的人家,誰也不知道這間大院的主人是誰。因為山坳不是往來要道,也沒名勝古蹟,遊人到此極少。就是有一些遊人來到,好奇地在門外窺探,主人不邀請,也不敢隨便闖入。有人要是求見主人,只由一位老頭接見,奉上香茶一杯,不是説主人不在家,就是説主人不大願見俗客,草草幾句,便將來人打發離開。也曾有些橫蠻之徒闖入大院,無端生事,都給大院內一兩個孔武有力的家丁趕出了門外,狼狽而去。
就是附近一帶的武林中人,也不知這大院的主人是誰。曾經有些小偷飛盜,想入這大院偷竊財物,可是還沒等接近大院,在楓林中便橫死了,連屍體也不知去了哪裏。
世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座清幽、與人無爭的大院,它真正的主人,竟然是玄冥陰掌門的碧眼教主。外表看去,他是位白髮紅顏的老人,非常的慈祥,神情淡泊,有時也會幽閒地在楓林中散散步。當然,他在這大院的居住日子不多,每年只來一兩次,一住就是兩三個月,聽取屬下報告中原武林中的種種動態和江湖上發生的大事。這些屬下,也不是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現,有的是文人雅士,有的是達官貴人,有的是行商大賈,有的是走卒小販,而且每每是深夜而來,在大院盤桓幾日,又深夜離去。教主不在,便由大院的總管打點。這總管,也是一位白髮紅顏的老人,教中的人,稱他為蘇總管,也稱一掌斷魂蘇,武功不在四大紅衣護法之下。他在玄冥陰掌門中極有聲望,可是在武林和江湖上,卻默默無名。可以説,他是武林中隱藏得極深的一位一流上乘高手。玄冥陰掌門派往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驃騎使者,全由他指揮調遣。
碧眼教主為了要奪取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帶了四大紅衣護法、四大使者和一大批黑衣武士,幾乎是傾巢而出,來到中原,不惜與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為敵,志在必得。在還沒行動之前,他就派了留在廣西的三十六驃騎之一第十八驃騎使者東方老兒打入紫竹山莊,以輕風使者為聯絡人,誰知為慕容小燕所殺。輕風使者死裏逃生,總算撿回一條命。後慕容小燕一死,他便傾巢出動了,想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寶貝卻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小輩莫紋奪了去。他接到報告後,異常惱怒,誓必要活擒了莫紋才解恨。想不到幾次交鋒,都損兵折將。尤其在桂南山中,更慘敗得厲害,四大紅衣護法和四大使者,死的死,傷的傷,佈下的一面天羅地網,居然讓莫紋逃脱了。以後他一直派人追蹤莫紋的下落,準備自己親自出手,一舉而活捉了莫紋。又想不到,莫紋在粵桂山區的金菊頂山下突然失蹤了,不但是自己,就是中原的幾大門派高手,也不知莫紋去了哪裏。過了三個月後,碧眼教主才接到在襄陽的第二十八驃騎使者柳寨主的飛鴿傳書:莫紋在江陵出現。接着不久,又接報説莫紋在岳陽出現……
碧眼教主一面命令第二十四驃騎使者蘇三娘(也就是掃雪稱為二十四姐的中年婦人)派人盯蹤莫紋的行蹤,一面又打發輕風使者故布疑局,引誘中原武林高手在鄱陽湖一帶去追蹤莫紋,自己卻在嶽麓山中佈下一面天羅地網,四下埋伏了大批弓箭手,每支箭簇都淬上令人麻痹的毒藥,計劃搶在中原武林人士之前,先擒到莫紋,然後帶往西域。到時,不怕莫紋不吐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出來。
碧眼教主滿以為這一次的精心策劃萬無一失,想不到要捕的魚剛游到網日,居然轉頭遊走,不落網中,並且還挾持了二十四驃騎使者為人質而去。碧眼教主聽到報告,勃然大怒,一下將手中轉動的兩個玉石圓球捏得粉碎,吼道:“你們給我追回來!”
人派了出去,分四面八方追蹤,可是一個個空手而回,只有掃雪使者尋回了被挾持而去的蘇三娘。
碧眼教主環視眾人,冷冷地問:“你們説,一切計劃得這麼精細,怎會讓狐狸女發覺了?”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後由掃雪使者一一報告了當時的詳細情況。一掌斷魂蘇總管聽了不由讚歎:“好一隻狡黠的狐狸,心細如髮,這樣周密的計劃竟叫她猜透了。”
碧眼教主沉着臉問掃雪:“既然叫她看穿了,你為什麼不放訊號,不下命令叫眾人動手?”
掃雪嚅嚅地説:“因為二十四娘在她手中,我怕人沒捉到,先喪了自己人。”
“只要能捉到這狐狸,死個把自己人又算得什麼?你怎麼變得心慈手軟了?她走時,你也不叫人攔住?”
掃雪説:“教主!當時有七八個弟兄上前攔阻,卻叫她摘葉飛花的神功全部擊傷。教主,這狐狸的武功,似乎比兩三個月前更進了一步,看來,她已學到或練成了慕容家的一二門絕技神功。”
“那麼説,你們已盡力了?”
掃雪一聽話不對頭,嚇得連忙跪下叩頭説:“屬下該死,沒有拼死攔住這狐狸女,望教主恕罪。”
蘇三娘見掃雪跪下,自己忙跟着跪下叩頭説:“都是屬下一人誤事,而讓這狐狸走脱,誤了教主的大事。”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叩頭請罪。碧眼教主搖搖頭:“你們都起來吧!”
眾人又叩頭謝恩:“多謝教主仁慈寬宏,願教主萬歲,萬歲,萬萬歲!”才站起來。
教主對掃雪和蘇三娘説:“你們兩個身為頭目,遇事不敢果斷,自己去後院臨崖面壁悔過吧!”
“多謝教主開恩!”
教主又對那中年秀士和藍衣漢子微笑説:“今天你們兩個表現與眾不同,太辛苦了,本教主將會打賞你們的,好好回去休息吧。”
秀士和藍衣漢子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説:“屬下不辛苦。”而掃雪和蘇三娘聽了面色大變:這是教主殺人的訊號。
果然,教主不理睬他們,對蘇總管:“你好好送他們兩個回家,並賜給他們兩人家屬各三百兩銀!”
蘇總管説:“是!教主!”
蘇總管轉身對他們兩人説:“你們放心上路吧!你們的家屬,我會好好為她們安排的。”説時,突出兩掌,秀士和藍衣漢子連慘叫聲也不及叫出,就雙雙倒了下去,一掌斷魂,果然是一掌斷命,拍人不用第二掌,就取人性命。
兩人一死,其他人便嚇得魂飛魄散,面面相覷,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碧眼教主逼視他們:“本教主有沒有殺錯了他們?”
眾人慌忙下跪,有的説:“教主英明偉大,神武果斷,他們兩個自作聰明,合當處死。”
有的説:“教主賞罰分明,恩威並重,實乃千古第一聖主,舉世無雙,令人五體投地,無限敬佩。”
還有的説:“教主神機妙算,可惜為他們破壞,致使功虧一簣,罪該萬死,合當凌遲處死。現在教主還厚恤其家屬,實乃仁慈寬厚之主,堪令萬人敬仰。”
碧眼教主微微點頭:“你們去吧!今後小心從事,不得有誤。”
眾人連忙叩頭謝恩:“願教主千秋萬載,聖壽無疆,一統江湖。”
這種場面,蘇總管和掃雪是見慣見熟、不以為奇。而蘇三娘少接近教主,因此暗地裏直搖頭。武林人士,應以正直俠義為重,對掌門人或一教之主。固然應該尊敬和聽從命令,但也不至於這般阿諛奉承、假話連篇、違背良心説話。教主因一小過而一連殺了兩個人,怎麼是英明偉大、神武果斷了?為了奪取一部武功秘笈,置自己人生命而不顧,這算是仁慈寬厚?蘇三娘由於自己的親叔叔是玄冥陰掌門教主的總管,自己的武功又是由叔叔一手指點,因而加入了玄冥陰掌門,成為派往中原三十六驃騎使者的第二十四驃騎使者,坐鎮湘中。她向來深感教主信任之恩,一直忠心於玄冥陰掌門,但今日見了這種場合,又深感莫紋不殺自己之義,所以一顆心也淡了,已有離開玄冥陰掌門,不再過問江湖之心。以前她對碧眼教主十分崇拜,甚至願意為教主而死;而現在,這一偶像,已在她心靈上倒塌了下來,再也不會為教主而死了。
第二天,碧眼教主接到報告,説莫紋在湘鄉縣龍山出現,同時,中原九大門派的一些掌門人和絕頂高手,已雲集衡山一帶,準備圍捕莫紋。碧眼教主問蘇總管:“你訓練的那二十多名藍衣死士能派出去嗎?”
蘇總管説:“屬下早已訓練好,隨時聽候教主使用。”
“好!馬上派他們趕到龍山,堵截那頭狐狸,要不惜一切手段,捉了她回來。”
“是!屬下立即帶隊前去。”
“唔!你叫掃雪扮成狐狸女模樣,前往衡山,引開中原武林中人,別妨礙了你的行動!”
“是!”
蘇總管對掃雪傳達了教主的命令後,便帶了二十多個藍衣死士,從神秘大院的一個秘密地道出了嶽麓山,朝湘鄉縣的龍山而去。
這二十多個藍衣死士,都是些在江湖流浪的孤兒,為蘇總管一一收養在神秘的大院中,從小就傳授給他們撲騰翻滾近身搏鬥的本領,一到十二三歲時,又傳給了他們一套殺人的劍法。蘇總管精通武學,原是過去霧中樓殺手之一的後人,所學的劍法,源出於無回劍門,劍法招招都是殺着,絕無虛招巧式,出劍就傷人,或致人於死。而蘇總管傳給這二十多個藍衣死士的劍法,更是志在殺人和與對手同歸於盡。
碧眼教主不但在西域訓練了一批死士,在神秘大院內,也讓蘇總管訓練了這樣一批視死如歸的殺人活工具,目的是日後對付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和絕頂高手,以實現自己一統江湖的野心。現在,碧眼教主為了要得到莫紋,不惜將這一批殺人活工具打發出去。當然,碧眼教主要的不是莫紋的屍體,而是活的殘廢人。他吩咐蘇總管只能重創莫紋,甚至可以斷其手腳,一定要將活的莫紋抬回來。
莫紋來到湘鄉縣南面的龍山腳下,山腳下有個小鎮,名為龍山鎮,鎮子不大,有茶館,也有飯店。這時,莫紋打扮得像湘中的姑娘一樣,身穿藍底白花上衣,下穿藍褲,腰圍’碎花圍裙,頭包一塊青布巾,手挽一個小布包,走進一間飯店吃飯。由於莫紋這身當地人的打扮,因此並不那麼引人注目。她怯怯地對店小二説:“我要吃飯。”
店小二打量了她一下,問:“大妹子不叫菜麼?”
“貴嗎?”
“不貴不貴,有三文錢一碟辣椒豆腐,二文錢一碟辣蘿蔔,十文錢就可吃上一碟紅燒肉了。”
“那我要一碟豆腐好了。”
店小二看她只是個鄉下姑娘,招待也不那麼殷勤了,只説了一句:“那大妹子等會兒,飯菜就來。”便走了開去。
莫紋慢慢喝茶等候飯菜。只聽見不遠桌上,有三位武林中人在高談闊論,所談的人物,就是自己。
其中一個身穿皂衣漢子説:“那個小女魔真大膽極了,竟然敢去獨挑衡山派。”
另一位紫衣漢子問:“她挑了沒有?”
“她剛出現在南嶽鎮,就叫人發現了。”
“那怎麼樣?”
“衡山派立刻鳴警,頃刻,中原武林的十二大門派高手全趕到衡山來了。這個小女魔真是心狠手辣,一連殺傷了十多位好手。幸而崑崙、少林的掌門人及時趕來,才將這狐狸小女魔嚇跑了。”
“怎麼讓她跑了的?不捉了她?”
“這小女魔狡猾極了,一見勢頭不對,就往江西的羅霄山逃去。”
另一白衣漢子思疑問:“在下聽説崑崙派掌門人樂正谷輕功極好,人稱鬼影大俠,瞬息之間,一去百里,難道還追不上那小女魔?”
“你們不知道,有人為這小女魔擋了駕,才讓這小女魔逃跑了。”
“誰?”白衣和紫衣漢子幾乎同時問。
“玄冥陰掌門的兩位紅衣護法。”
“哦?怎麼玄冥陰掌門的護法要救這小女魔了?聽人説,這小女魔在桂南山中,不是殺了他們的大護法金羅漢麼?怎麼還要去救她?”
皂衣漢子低聲説:“玄冥陰掌門派目的是要奪取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他們害怕小女魔為崑崙派掌門人提到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就落到九大門派人的手中了,所以他們才攔阻鬼影大俠,而又叫人去追蹤小女魔。不然小女魔能逃麼?現在,所有武林中人,都去羅霄山追蹤這個小女魔了。看來,羅霄山必有一場流血的大戰。”
莫紋聽了心裏暗暗納悶:是誰冒充了我而去挑衡山派的?是自已的大師姐岑瑤瑤麼?因為大師姐為人是冷面冷心的殺手冷觀音,才心狠手辣。可是,大師姐為什麼要這麼幹?自己不是給趕出了梵淨山莊麼?為什麼還要出面幫助自己?不怕與中原武林人士為敵?似乎這不是梵淨山莊的作風。要不是大師姐,那又是誰呢?武林中像自己這樣的少女,可以説沒有幾個,除了自己的大師姐、二師姐,其次就是崑崙派的雲中燕女俠和華山派的方圓圓女俠,她們兩個絕不會這麼幹。再其次的,就是玄冥陰掌門的掃雪、明月兩位使者了。莫非是她們兩個?她們冒充自己去挑衡山派,意圖是什麼?使中原武林人士更仇恨自己?其實,不用這麼做,中原武林人士已是不放過自己了。這樣做不多此一舉?又有何用?難道她們還有別的用意?自己要不要趕去羅霄山看看?
莫紋一邊想一邊用飯,吃完飯時,再一看,那三位武林中人早已會帳離開了飯店。於是莫紋也會帳走出飯店,離開龍山小鎮。莫紋望望龍山,見山巒起伏,林木葱鬱。本來直走龍山,可以早日趕到南嶽鎮。現在莫紋不想急於趕去南嶽鎮了,看來衡山派的掌門人錢無璐,想必也隨其他人趕去了羅霄山,去追蹤冒充自己的那位少女。何況龍山樹林幽深,山勢險峻,難免會遇上什麼麻煩。莫紋不想在路途上多招惹是非,便沿龍山山腳下而去。
離龍山小鎮五里地左右,便是一望無邊的亂草坡,亂草坡上,無樹也無奇巖怪石,是鄉下人放牛放羊的地方,不可能隱藏什麼東西,只有一條小徑,彎彎曲曲,直通南面的另一處小鎮。莫紋哪裏知道,這一片平靜無奇的亂草坡上,卻埋藏了一股陰森森的殺機。玄冥陰掌門那二十多個藍衣死士,在蘇總管的帶領下,一半埋伏在這亂草中,一半埋藏在龍山的樹林之中。剛才在龍山鎮飯店中的那三位武林人士,就是蘇總管故意佈下的第一步棋,以麻痹莫紋,使莫紋誤以為這一帶已沒有什麼武林中人了,他們全部已趕去羅霄山,那麼莫紋一路上就不會提防。這二十多個藍衣死士,從小受到極嚴格的訓練,不但體格好,能經受嚴峻考驗,出手殺人更是不擇手段,快如流星閃電,殺了人後,便一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跡。可以説他們是一個秘密的殺人集團。其他殺手集團,是為了金錢而殺人,而他們並不為金錢,而是為碧眼教主實現目的而殺人,手段更是殘忍。他們隱藏在亂草中,可以長久屏息氣息,不為任何武林高手所發覺。何況亂草坡上,還放了一批牛羊,在悠哉優哉地吃草。牛羊的吃草聲、走動聲、叫聲,也掩蓋了這批藍衣死士的輕微的呼吸聲。
所謂藍衣死士,其實他們穿的衣服,並不是藍色。藍衣死士,只是個名稱而已,不同玄冥陰掌門中的一些黑衣武士,身穿黑色的勁裝。而藍衣死士身穿的是斑斑點點草青草黃的勁裝衣褲,以便於隱藏在樹木、草叢、亂石和土嶺中,不易為人發覺。當然,他們的行動,只在黑夜間進行,白天便潛伏下來。
莫紋沿着小徑,走上了草坡。驟然之伺,在草叢中躍出兩個怪人,勢如流矢,分左右直撲自己。這些藍衣死士,一般要殺一位武林高手,往往是三人一組,突然偷襲,事先沒半點動靜,都是一擊而成功。現在兩個人驟然手提長劍,直刺莫紋。
幸而莫紋在梵淨山莊時,也是從小受到近乎殘酷的訓練,不知經過了多少生死磨練,有時往往付出了血的代價。這種鍛鍊使得她無論在任何危險情況下,也能作出敏捷的反應。她見兩把明晃晃的利劍,從左右閃電般地向自己刺來,想也來不及想,宛如疾燕,沖天而起,險險閃過了這左右交叉刺來的兩劍。誰知莫紋剛落下,身後又一陣驟風突起,又是一個怪人從背後偷襲自己。莫紋在凌空落下來時,早已凝聚了一身真氣,一聽身後風起,頭也不回,撕下自己頭巾向後拂去。這一拂,正中身後偷襲者的手腕,雖然是一條薄薄的布頭巾,因凝聚了莫紋一身的真氣,勁力極強,宛如一把利刃,把那偷襲者的手掌削了下來。
莫紋喝問:“你們是什麼人?膽敢來暗算我?”誰知先前那兩個怪人,又如流星般地飛來了,兩劍交叉分刺莫紋,真是快如閃電,就是江湖上的第一流殺手,也得歎為觀止。
莫紋知道碰上一夥神秘的殺手集團了。這種人是不可理喻的,他們是殺人的工具,也就再也不説話了,盤龍劍突然出手,寒光一閃,“咣噹”兩聲,將這兩個人手中的劍削斷震飛,跟着又是一劍揮出,這兩個怪人還沒有落地,便身首分離,血灑草坡。莫紋霎時之間,就殺了兩名殺人活工具,傷了一名,令伏在暗處的蘇總管大驚,看來自己還是過低估計了莫紋的武功,只令一組藍衣死士出手。
莫紋用劍逼住斷了一掌的藍衣死士,厲聲喝問:“説!你是什麼人?是誰打發你來?”
這藍衣死士驚震之後,毫不理睬莫紋的問話,突然縱起,左手的匕首直刺向莫紋。莫紋沒有見過這樣不畏死的硬漢,居然不理自己的劍尖劃傷了他胸前的皮肉,仍兇悍地要殺自己。她身形輕閃,回身一掌,掌法巧妙絕倫,頗時將他拍飛,摔下來時已是一具屍體。
蘇總管又驚又怒,一聲哨音飛起,這不但是命令其他九個藍衣死士放箭,也通知伏在龍山樹林中的十五名藍衣死士趕來。
哨聲一起,亂箭齊飛,支支勁力極強,破空而來,集中射在莫紋身上。莫紋一身真氣激盪,疾忙使起西門劍法的旋風回柳招式。這是西門劍法中的破箭法招式,劍光旋舞似一面光球,不是將射來的毒箭擊落、斬斷,就是震飛回原來之處,反令三名死士中了自己的毒箭,昏迷倒地不醒。這三名中箭昏迷的藍衣死士,反而因此得保住了性命。
剩下的兩組六名死士,又齊身躍出,直撲莫紋,每一個人的劍法,都不顧自己,直刺莫紋的手腳。莫紋經歷過許許多多的大小戰役,沒有人是這樣的打法的。
莫紋在六條人影劍光之中,上下翻騰,左刺右劈,將山中千年女鬼傳授給自己的劍法,與梵淨山莊的靈猴動作和天殛掌法,靈巧混合使用,發揮了武林中三種上乘武功的無窮威力,身形怪異無比,左掌右劍同時出擊,片刻之間,將這六名藍衣武士全拍飛放倒了。這是一種在中原武林中少有的武功,令蘇總管看得膽戰心驚。似這樣的武功,莫説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難以為敵,就是自己的教主親自出手交鋒,恐怕也不易取勝。怪不得她在桂南山中,拼殺了第一護法金羅漢贊普大師,殺傷殺敗了教主跟前的輕風、明月、徐塵、掃雪四大使者。
埋伏在亂草坡上的四組十二個藍衣死士,別説殺一個少女,就是要殺九大門派中任何一個門派的掌門人,也可以説極有把握。可是面對這個出道不久的狐狸女,轉眼之間,居然全喪在了她的掌下劍下,而她居然全沒受到輕微的傷害。蘇總管感到不可思議:難道她真的不是人,是千年狐狸的化身?
莫紋在殺了這批冷血殺手之後,正喘過一口氣來。只見又有十五名同樣的冷血殺手,如流星飛箭,從龍山樹林飛奔而來,三人一組,形成了對莫紋的包圍。
莫紋心中暗暗吃驚:這樣沒人性的冷血殺手還有多少人?要是殺完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給他們累得精疲力倦?莫紋不由環視了四周一眼,想到似這樣的拼殺,自己萬一受傷,那就危險了。説不定他們的劍上會淬有巨毒,她已見到了綠森森的劍光,她立即服下玉女黑珠丹以防萬一。
這時,三名藍衣死士突然同時發難,人與劍混合成一體,一齊攻向莫紋。這三名死士,一開始就採取與莫紋同歸於盡的打法,只要其中一人的利劍能劃傷莫紋,就是自己死在莫紋的掌下劍下,也算勝了。
莫紋早已瞭解到他們的意圖,所以當他們人與劍合滾過來時,便一躍而起,往龍山方向躍去。這三名殺手以為莫紋力竭不敢再交鋒,要向龍山逃去,便縱身追殺。誰知莫紋的靈猴百變身法特別與眾不同,身形居然在半空突然轉了回來,人到劍出,一舉而殺掉這三名大意的藍衣死士,一時令剩下的藍衣死士面色大變,行動一下停了下來。不單是那三名已死的殺手以為莫紋想往龍山上逃走,就是其他十二名藍衣死士,也以為莫紋害怕人多要向龍山逃跑,所以分頭趕去攔截莫紋。誰也想不到莫紋是在用計,以退為進,突施殺手,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自己的三位弟兄。當然,他們更想不到莫紋有這樣奇特的武功,人在空中往西躍去,還能凌空折回,輕靈似雲雀飛翔,趁回身之間殺了追趕她的人,這才是匪夷所思的武功。
的確,自從墨明智隱居紫竹山莊,二十多年來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所以江湖上根本沒人會這種靈猴身法的武功。現在莫紋一旦抖了出來,這些藍衣死士當然感到是匪夷所思的武功了。
其實莫紋的靈猴身法,是與墨明智的靈猴百變身法同出一源,但只有七十二種招式,完完全全是梵淨山的武功,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不到一百式,更沒有墨明智那種高難度的招式。雖然這樣,以莫紋的狡黠、臨敵時的善變,這七十二式的靈猴身法,足以傲視武林了,殺這幾個藍衣死士,真是綽綽有餘。
莫紋突然放倒三個藍衣死士之後,並不歇手,趁其他十二個藍衣死士一時驚愕之時,又是身形一變,驟然躍到南面一組殺手之間,手起劍落。等到這三個藍衣死士想回手招架之時,已經遲了,個個額心都中了莫紋致命的一劍,他們睜大着眼睛,身卻倒了下去。這更是出人意外的殺招,要説殺人不擇手段,莫紋比這些殺人的活工具更不擇手段。
可以説莫紋在電光火石之時,一下就放倒了六名藍衣死士,身形一閃,後躍十多丈遠,説聲:“我不陪你們玩了,也不想殺你們,我走啦!”
以莫紋迅若電閃的輕功,這時真的要走,剩下這九名藍衣死士是怎麼也追不上的。可是莫紋並不是真的要走,她惱恨這羣冷血殺手驟然對自己突施殺手,要將他們全部打發掉,令這羣殺手背後的主使者,再也不敢招惹自己。同時,她更想留下一兩個活口來,問出他們是哪一處的殺手團伙,僱請’他們來殺自己的人是誰。所以莫紋有意顯示自己輕功並不怎麼高超,以引誘他們追來,然後再施回馬槍。
果然,剩下的九名藍衣死士驚震之後,又復似流星飛石般撲來。他們不重傷莫紋、活捉莫紋回去是不會罷手的,哪怕他們只剩下一個人,也會這樣幹。
他們先向莫紋激射帶毒的暗器、飛箭,其中一支帶毒的、飛箭射中了莫紋的左臂,莫紋“呀”的一聲,人倒了下去,其他的暗器、飛箭全落了空。九名藍衣死士大喜,正想躍過去捉莫紋。
蘇總管大喜,急從隱藏處躍出來,大聲喝道:“別過去!”
九名藍衣死士一下停了下來,望着蘇總管,不明白蘇總管為什麼不讓他們去捉莫紋。
蘇總管説:“這頭狐狸女狡黠異常,以防她有詐。你們先派一個人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了。”
“是!”
一名藍衣死士走近,打量了一下,見莫紋仰面倒卧在草地上,那支毒箭仍插在她的左肩,便説:“總管,她真的昏迷過去了。”
蘇總管大喜:“這頭狐狸,終於落到我們手中了!”他走了過去,看了看莫紋,對一個藍衣死士説:“先給她服下軟骨散,然後再給她服下解藥讓她醒來,我要問問她。”
“是!”
立刻有位死士給莫紋服下了一包藥散,過了一會兒,再給莫紋服下解藥。不久,莫紋醒過來了,想躍起來,誰知渾身無力,哪能躍起,只能吃力地起身坐下,仰着面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給我服了什麼毒藥?”
蘇總管笑了笑:“莫姑娘,得罪了!姑娘服下的是軟骨散,沒有我們的解藥,恐怕在三個月內不能恢復過來。”
“你們幹嗎不殺了我?”
“莫姑娘別誤會,我們只是請姑娘跟我們走一趟,並不想取姑娘性命。”
莫紋有點意外:“哦!?你們不是江湖上的殺手集團?”
“姑娘更是誤會了!”
“那麼説,你們是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啦!”
“姑娘實在聰明。”
“我看,你們還是殺了我的好。”
“姑娘為什麼要這樣説?”
“因為我根本無法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給你們!”
“那不要緊,我們得到姑娘也是一樣。”
“你們得到我有什麼用?”
“姑娘一身兼兩門上乘武功,一是梵淨山莊的絕技;二是慕容家的武功。姑娘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件奇珍異寶,怎麼沒有用?”
“我怎麼會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了?”
“姑娘騙別人還可以,騙老夫就不行了!老夫雖然武學淺薄,但也看出姑娘所抖展的劍法,是西門劍法;所飛騰的身形,更是墨大俠的靈猴百變身法。”
“所以你們便捨不得殺我了?”
“嗨!就是姑娘不會慕容家的武功,老夫也敬仰姑娘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怎會傷害姑娘的?”
“你們現在不是傷害了我嗎?”
“這是逼不得已,請姑娘原諒。”
“既然你們要請我,怎麼不以禮相請?幹嗎在這亂草坡上突然襲擊我?”
“姑娘,我們教主已請了姑娘幾次,都請不動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
“教主?什麼教主?哎!我知道了,你們是西域玄冥陰掌門的人?”
“是!我們教主十分敬重姑娘,只要姑娘能加入我玄冥陰掌門,姑娘恐怕會成為我們的副教主。”
“哦,他不惱恨我殺了他手下那麼多人?”
“姑娘,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只要姑娘肯加入,死去的人又算得什麼!”
“你們教主很寬宏大量呵!”
“我們教主英明神武,天聰過人,若得姑娘,稱雄江湖,君臨武林,何愁中原武林各派不臣服?到那時,姑娘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好不威風呀!”
“要是我不答應呢?”
蘇總管一笑:“恐怕不由姑娘作主了!”
“那你們就殺了我?”
蘇總管不再答話了,對藍衣死士們説:“你們先將莫姑娘送走,留下兩個人埋葬死去的兄弟。”
莫紋問:“你們要送我去哪裏?”
“西域一處漂亮的地下宮殿。姑娘到了那裏,再也不用擔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殺了,對姑娘是十分安全的。”
“你們教主現在哪裏?”
“姑娘到了那裏,自然會見到我們教主。”
“從這裏到西域,千里迢迢,我又渾身無力,萬一中原武林絕頂高手趕來,你們能保護我嗎?”
“姑娘放心,中原各處都有我們的人。我們還有兩大紅衣護法,教主跟前的三位使者,一路上都會在暗中保護姑娘的。再説,我們會給姑娘變變貌樣,中原武林人士,恐怕沒人會認出姑娘來。”
莫紋感到,自己要問的話,什麼都問出來了,只可惜沒有問出碧眼教主現在什麼地方。於是如疾燕般,凌空一躍而起,躍到十多丈開外的山腳下。莫紋一邊問話時,一邊已在暗暗觀察附近一帶地形,看來只有縱身落到這裏,背靠山崖,才可以免除後顧之憂。
蘇總管和九名藍衣死士一時間全傻了眼,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服下軟骨散的莫紋,仍有這樣的功力,那真是不可思議了。
蘇總管睜大了眼問:“你、你、你沒有中毒?”
莫紋笑着説:“你既然看出我學到了慕容家的武功,怎麼沒想到我也盜得了慕容家萬能化毒藥玉女黑珠丹?我事先服下了這丹,什麼毒不能化解?你們的軟骨散,又怎能毒得了我?”
“那麼,剛才你是故意裝中毒?”
“要不,我怎能問出你們的來歷?初時,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麼江湖上的殺手集團,不知是誰僱請了你們來。原來你們是西域玄冥陰掌門的人,也知道中原各處都有你們的人在,我今後更不能不小心了!”
蘇總管有些後悔道:“老夫失策了!早知這樣,在你倒下時,我應該叫他們一齊湧上,先斷了你的手腳多好。”
“哎!你別儘想得美,要是這樣,恐怕先斷手腳的不是我,而是他們九個。不信,你不妨試試。我剛才突然躍起,沒有順手揮劍殺了你們,已算對你們寬容了!”
蘇總管聽了真是又驚又怒又急,自己所帶來的二十七個死士,已死去了大半,現只剩下九人。要是捉到莫紋回去還好向教主交代,現在怎麼辦呢?再説還向莫紋泄漏了那麼多的秘密。他急道:“大家一齊上,不管死活,我都要。”
莫紋説:“哎!你們最好別再亂動,不然,你們全部倒下,成了這亂草坡上的孤魂野鬼時,別怨我事先沒告訴你們。”
蘇總管吼道:“上!”
九名藍衣死士,頓時形成扇形,向莫紋逼近。莫紋順手拾起一些碎石、泥塊,暗運真氣,成扇形激發出去。梵淨山住的飛線穿針絕技,更是在武林中少見,莫紋這一突發暗器,九個藍衣死士便先倒下了六個,仍有三個揮劍向莫紋亂劈。又是一陣劍光人影的交鋒,鮮血揮灑,這一場惡戰,西域死士全都倒下了,只見莫紋頭髮紊亂,身上血跡斑斑,仍立在亂草坡上,逼視着蘇總管:“現在輪到你了!上來吧!”
蘇總管哪裏見過這等的武功?人早已是驚鴻掠起,往龍山上的樹林中逃走了。莫紋本想追趕,但想起了金幫主叮囑過自己的話:“窮寇入林,千萬莫追!”也就不再追殺。
莫紋掃視了一下亂草坡,處處都躺下了藍衣死士的屍體,只有那六名被自己以碎石、泥土作暗器擊中穴位倒下不能行動的藍衣死士仍活着。莫紋走過去問:“你們想死呢?還是想活?”
六名藍衣死士全不回答,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這引起了莫紋的奇異:怎麼這些人全不畏死,誓死忠於碧眼教主的?是他們的家人受玄冥陰掌門的控制,還是他們服下了什麼毒物,致使他們寧願死也不敢反叛碧眼教主?又問:“我放了你們怎樣?”
突然有人在莫紋身後説:“你要是放了他們,他們今後依然與姑娘為敵,説不定他們馬上就會出手加害姑娘。”
莫紋不由吃了一驚,急回身一看,是位瀟灑的白衣中年書生,揚揚眉問:“你是什麼人?”莫紋感到這位白衣中年書生,竟能不聲不響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其輕功之高,可想而知,不由瞪大了一雙警惕的眼睛望着對方。
白衣中年書生一笑:“姑娘總不會疑心在下是與他們同一夥人吧?”
“你到底是誰?幹嗎來到了這裏?”
“在下偶然路過這裏。這亂草坡,姑娘不會不讓走吧?”
“那你怎麼知道我放了他們,他們仍會與我為敵?”
“在下知道這夥人是玄冥教主特別訓練出的死士,是連命也不要、全無人性、以殺人為目的的奴才。剛才姑娘與他們交鋒,難道還看不出來?”
莫紋想到與這些人交鋒時,他們全然不顧自己,以死相拼的打法,不由點點頭:“你説得不錯。”
“所以在下説,你放他們不得!”“你是要我殺了他們?”“在下不敢為姑娘作主。”
莫紋又進一步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玄冥教主特別訓練出來的死士?”
中年書生又是一笑:“姑娘在生死激戰中,竟是這麼機智、敏捷,怎麼沒想到,哪些人會有這麼不顧死活的打法呢?”
“看來你不是偶然路過這裏的了!”
“此話何解?”
“你要是偶然路過這裏,怎麼見到了我與他們交鋒的情景?”
“姑娘別誤會,在下的確是偶然路過這裏,只不過看見姑娘與這夥人交鋒。一時不敢驚動姑娘,所以伏在山坡上偷看了。當然,也看見了姑娘故意裝着中毒倒下,聽到了姑娘與那位蘇總管的一段巧妙對活。”
“那麼説,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在下並不耳聾,怎麼不知道?”
“那我是什麼人?”
“姑娘是盜取慕容家武功絕學的狐狸女,正遭到武林中黑、白兩道上人追蹤的莫姑娘,在下沒有説錯吧?”
“大概你也在暗暗盯蹤我了?”
“在下可沒有這種打算。不過,在下的確想結識莫姑娘,更想與莫姑娘交個朋友。”
“你恐怕想與慕容家的武功交個朋友吧?”
白衣書生不悦地説:“姑娘太多心了!”
莫紋突然以盤龍劍出手,指着書生問:“説!你在暗中盯住我幹什麼?”
“姑娘,快把劍拿開,在下不喜歡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説!你盯着我幹嗎?”
“姑娘要叫在下説什麼?”
“其實你不説,我也明白你的用意。”
“哦!?在下是什麼用意了?”
“你是在暗中窺探,想我與玄冥陰掌門的人戰成兩敗俱傷,然後乘機奪取我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對不對?”
白衣書生曬笑:“姑娘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當然是小人,但閣下恐怕是偽君子。”
“既然這樣,在下告辭。”
“你走得了嗎?”
“看來姑娘誓必要殺在下了!”
“你不説清楚,莫怪我劍下無情。”
白衣書牛用手指輕輕一彈,這輕輕一彈,就將莫紋指在自己胸前的劍震開一邊,冷笑一聲:“試問姑娘,能殺得了在下麼?”
莫紋能否殺掉白衣書生,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