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一黑衣蒙面劍手要教訓一下翠翠,張劍點點頭說:“五弟,你教訓她一下也好,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但千萬不可傷了她的性命,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不在大理府境內殺害一個人。”
這劍手說:“大哥放心,小弟明白,儘量不傷害她就是了。”
聽他們的口氣,似乎視翠翠不堪一擊,隨隨便便就可以殺了翠翠。氣得翠翠柳眉倒豎,冷冷地說:“我也不想殺人,但今天我卻非要殺了你們不可!做一次虧本的買賣。”
這劍手愕異:“你做什麼虧本買賣呢?”
“你難道不明白,本姑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小殺手?”
這劍手說:“什麼!?你是小殺手?在下沒聽說過。”
“等—會,我劍架在你脖子上,你就會聽說過了!出招吧!”
薛女俠這時喝聲:“慢!”
張劍傲慢地笑問:“薛女俠要插手?”
薛女俠反問:“我要是帶走閣下的人,閣下會不會插手?”
“看來薛女俠是非插手不可了,不知薛女俠想怎麼插手?在下也久聞山西龍門薛家的幻影魔掌獨步武林,稱絕江湖。在下早已有心想見識一下。”
薛女俠一笑:“閣下等會就有機會見識,現在不必著急。我想問閣下一句,閣下答應了什麼人,不在大理府殺人?”
“這個,女俠不必多問,在下更不想回答。”
“閣下不想殺人,可我們這個江湖小殺手卻想殺你們。你們也不想殺人麼?”
張劍—笑:“她恐怕沒有這個本事!再說,在下應承過不在大理府境內殺人,並沒有說不去斷掉一個人的手腳,廢去她—身的武功。”
“閣下非要帶走餘大夫、白女俠及她的令郎不可?”
“在下來的目的就是如此。薛女俠想不插手,現在走也還末得及。”
“多謝閣下的好意,可是我是非插手不可了!”
“那薛女俠別怪在下冒犯。”
“閣下想單打獨鬥決勝負,還是想群毆決勝負?”
“在下哪一種都可奉陪。”
“我們有八個人,閣下才五個人,不怕吃虧麼?”
“在下無所謂人多人少。”
“我聽出,樹林中似乎沒有別的人了!”
“不錯!在下只區區五人。”
“我們還是公平一點的好,我們也不想人多欺人少,就是勝了也不光彩。”
“薛女俠勝了在下再說也不遲。”
“閣下要是敗了怎樣?”
“在下根本沒有作敗的打算。”
“閣下這麼有信心?”
“沒有這個信心,在下又何必跑來?”
“我是說,閣下萬一敗了怎麼樣?”
“在下真的萬一不幸敗了,只好離開。”
“這樣,我們不吃虧了?”
“你們吃什麼虧呢?”
“我們若敗了,你就要帶人走;我們勝了,你們則輕輕鬆鬆地離開,我們不吃虧?”
“請問薛女俠想怎麼樣?”
“我們若敗了,你們要的人,可以帶走;我們要是勝了,你們都給我留下來!”
“不錯!這很公平合理。請問女俠,怎麼樣決勝負?”
“我們各出五人,單打獨鬥,五戰三勝的為勝,怎麼樣?”
“在下不想花這麼多的時間。”
“閣下打算怎麼樣?”
“一次決勝負,恐怕你們輸了不服氣。這樣吧,我們交鋒三場,三戰兩勝的為性如何?”
“好!就依閣下所言,我們雙方,各出三人交鋒。”
張劍搖搖頭:“在下的意思,不一定各出三人,戰敗者,自然退下,不能再交鋒;戰勝者,可以連戰兩場或三場。總之,以三戰兩勝的為勝,”
張劍這樣說,自有自己的如意打算,萬一自己的一位手下給對方戰勝了,自己便親自出場。他自視極高,認為對方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自己的敵手。這麼一來,他便穩操勝券,所以才說出勝者可以連戰兩場和三場。
薛女俠微笑:“那麼說,閣下要連戰兩場了!”
張劍也微笑:“薛女俠也可以如此。”
“看來,閣下對自己的手下弟兄的武功很不放心呀!”
“笑話,說不定三場都不用在下出手。”
薛女俠暗喜:“閣下不會後悔?”
“在下別的不行,但卻信守諾言。”
“誰敗就跟誰走?”
“不錯!不是一個人隨去,而是大家一同跟隨去。”
“要是我們不幸敗了,我們八個人都跟隨閣下去?”
“薛女俠,你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你們可以離開,但餘大夫、白女俠及其令郎,一定要留下來!不然,只好請薛女俠等人,也跟在下走。”
“要是閣下敗了!你們五個也跟隨我們去?”
“你們勝了,再說這句話吧!”
翠翠早已忍受不了,說:“媽!讓我來戰第一場,讓他見識下我們薛家的幻影魔掌。”
張劍略感奇異:“原來姑娘是薛女俠的千金,在下失敬了!”
翠翠說:“別來這一套!你們不是要教訓—下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嗎?你們誰來?是你還是他?”
那叫五弟的劍手說:“憑你,配和我們大哥動手嗎?自然是我來教訓你。”
“你先來送死也好。”
五弟拔劍而出。張劍說:“五弟!薛家以幻影魔掌神功飲譽武林,五弟不可大意。”
“大哥放心,小弟不敢大意。”五弟又對翠翠說,“請薛小姐出招。”
“那你就死得更快!”翠翠一劍揮出,是無回劍法。招式一般,卻是殺著。
五弟先是一怔,有些愕異,繼而冷笑:“你這是薛家的幻影魔掌?”便輕而易舉地閃開了。
翠翠有意麻痺他:“你難道不知我師父是白衣仙子嗎?”又是一劍刺出。
五弟笑著說:“原來這樣!”這個黑衣蒙面劍手,滿以為翠翠抖出的是薛家莫測的武功,原來是本門派初入門的劍法,便不以為意,不再閃開,挺劍刺出,快速無比,後發先至,辛辣刁狠。這劍手一出劍,便是劍氣逼人。這的確是黑箭過去名震武林的劍法,要是翠翠沒有學過幻影魔掌和無影劍法,對這劍手的一劍,恐怕難以閃避,更無法化解,只能急向後躍出開去,那就會一交鋒,便處於守勢了!
翠翠跟隨豹兒在豹迷宮中苦練三年,既練薛家的幻影魔掌,更學方悟禪師的無影劍法,還通覽各門各派的劍法,為的就等這麼一天,與黑箭一門的人交鋒。現在,不但機會宋了,而且還有自己的母親和師父觀陣,她豪氣干雲,信心百倍,一定要挫下張劍等人的銳氣。她不但知道這劍手的劍法,更知道如何去破解和進招。正是忙者不會,會者不忙。翠翠了敵於心中,劍法頓變,不但破了對手這一招快速無比的劍式,跟著更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進招,奇詭莫測,直挑對手的奇穴。這是無影劍法的第二招式:寶劍刺出。這招幾乎無形無影,一下就逼得對手急躍開去。幸而這劍手反應奇快,才避開了翠翠這奇詭莫測的一劍。這劍手心頭頓覺駭然,暗想:這就是薛家幻影魔掌?怪不得獨步武林,稱絕江湖了!
其實這不過是翠翠抖出的無影劍法,並不是幻影魔掌神功。這劍手剛一躍開,翠翠便如影隨形,甚至比劍手先到,這才是翠翠的幻影身法。翠翠的幻影身法與無影劍法一結合,便發揮了不可思議的威力,有如暴風雨似的,雨借風勢,風憑雨威。翠翠沒等敵手身形落地,第二劍又無形無影刺出,“嘶”的一聲,劍尖便在五弟背上留下了一道痕,劃破了五弟的衣服,也劃傷了皮肉。要不是五弟身手敏捷,就地一滾,翠翠的第二招,便可重創了他,就不單單是劃傷他背上的一些皮肉了。
五弟就地一滾兩三丈之遠,人突然平地躍起,回身進招,宛如隼鷹凌空撲下,兇悍異常,這的確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的武功,幾乎令翠翠措手不及。翠翠又以幻影閃開,剎那間兩人劍光交熾成一團。
張劍在旁看得驚訝愕異。翠翠兩招不同的劍法抖出,與本門派的劍法形似而神不似,甚至可以說,已得到了本門派劍法的精髓,奇詭、變化莫測。他暗想:這不是本門派的劍法麼?薛家姑娘從哪裡學到了?他了解中原武林的無回劍門,與自己的師門極有淵源,都是來自神州一劍裘斐的劍法,以後分支而流,各有所創。所以無回劍門的劍法,是自己本門派入門的劍法,劍法小同大異,並不為奇。他奇異的是翠翠劍法以後的招式,已大大超出無回劍法了,每招每式,都似乎出自本門派的武功,而又成為本門派劍法的剋星。張劍下由生疑了,這是山西龍門薛家的武功?幻影身法,的確是薛家的武功,可劍法呢?這不可能是薛家的,是白衣仙子的劍法?也不可能。白衣仙子的無回劍法,他已領教過,不堪自己一擊,十招之內,便完全敗北,所以他完全不將點蒼派的人看在眼裡。他怎麼也想不到薛家的一位姑娘,竟然有如此與本門一樣的劍法,相似又不盡同,有些招式,自己也不曾見過。
翠翠與黑衣蒙面劍手五弟交鋒十多招後,哪怕五弟抖出了自己的平生所學,仍處於劣勢。不論從劍法、身法來說,翠翠都技高一籌。說到機靈善變,翠翠更是比對手強多了,只有功力雙方差不多。這黑衣蒙面劍手五弟,遲早都會敗在翠翠的劍下,不單是薛女俠、白衣仙子看出,張劍也看出來了。
翠翠有如此出人意外的武功,令白衣仙子大為驚喜和寬慰,也令青青大為羨慕。她瞭解翠翠,比了解自己更清楚。翠翠比自己領會能力高,心慧而又勤奮,好問又好學,難為她三年來的苦學苦練,練成了如此驚人的武功,已大大超過自己了。青青為人心地純厚,極為友愛。她對翠翠只有羨慕,全無妒忌,為翠翠的武功有這樣的成就而高興。
白衣仙子的高興自不必說。起初,她不瞭解翠翠和豹兒的武功,雖然聽薛女俠說比過去大有進展,到底進展如何,心中無數,所以在青年黑衣劍手張劍出現時,一時擔心不知怎麼才能對付這位可怕的小魔頭。現在,她完全放心了!翠翠既然有這樣好的武功,自己的兒子豹兒,想必更好,就是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有兒子和弟子的武功如此,今後又何懼黑箭來犯點蒼山?
薛女俠更是暗喜不已。翠翠的幻影魔掌,她早已知道,比自己還好,想不到翠翠的劍法,也是如此精湛奇詭,又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這個丫頭,今後可以單獨在江湖上行走了,不用自己再去擔心。
這時翠翠一聲嬌叱:“看劍!”一招不可思議的劍式,如急電走雷,恍如破空激射而出,劍手五弟已來不及閃避了。眼見五弟立即會喪身在翠翠的劍下,驀然一條人影側身掠來,“當”的一聲,兩劍相碰,從而救了這黑衣劍手五弟,震開了翠翠。翠翠一沾即走,頓時場中劍光消失。眾人一看,出手救五弟的是張劍,而五弟,早已是劍傷處處,一身是血,驚得面無人色。
翠翠如輕燕飄然而下,身體毫無損傷,神態飄逸。她橫劍而問張劍:“你這算什麼?”
張劍說:“姑娘端的好劍法,在下想領教一下。”
薛女俠問:“喂!剛才的—場交鋒,閣下怎麼算?”
“不錯!在下一方敗了!在下想領教令千金的劍法,算是第二場交鋒!”
翠翠說:“好呀!我也想領教一下你的高招哩!看你像不像人們所說的那麼可怕。”
豹兒慌忙說:“翠翠,你先休息—下,讓我來與他交手好了!”
薛女俠也說:“是呀!翠丫頭,你已勝了一場,就讓你豹哥去試—下身手,不但媽想看一下他的武功,就是你師父,也想看他是不是比以前有所進展了。”
翠翠說:“豹哥!那你小心了!”
豹兒說:“我知道。”說著,便走了出去。
張劍以奇異和不屑的目光望著豹兒:“憑你的武功,也敢跑來接我的招?”
豹兒說:“我試一下,接不了,再叫別的人來接你的招好了!”
翠翠說:“豹哥,接劍!因為他手中也是一把寶劍,能斷金切玉。”翠翠將青虹寶劍拋給了豹兒。因為翠翠剛才與張劍的劍相碰時,他的劍竟不為自己的寶劍所斷,便知道張劍手中之劍,也是—把寶劍。她擔心豹兒吃虧,所以將自己的寶劍拋給了豹兒。
豹兒輕靈敏捷地—下將青虹寶劍接在手中。其實豹兒有—身驚人的渾厚真氣,就是取—條樹枝,在真氣的灌注之下也會變成一件無堅不摧的可怕兵器。但豹兒知道張劍是一個可怕的勁敵,不敢大意,便將青虹寶劍接過來。
所謂行家看出手,便知有沒有。張劍一見豹兒接劍的身法、手法,不由“咦”了—聲,傲氣略為收斂:“看來,點蒼派少掌門的武功,是比以前有所進展了!”
豹兒不會客套,老實地說:“大概是吧。”
張劍又不由得打量豹兒,他—時摸不透豹兒這句話的含義,是自視甚高,滿不在乎呢?還是隨便敷衍自己,不想多說?他點點頭:“好!在下便領教少掌門了,請出手!”張劍為人傲慢,仍不失一位劍客應有的風度。
“不,不!你先出手好了!”
“你要在下先出手?”
“那我先出手也行。”
張劍一笑:“請!”
張劍對豹兒的行為、說活,有些困惑,似乎不像中原武林一大門派少掌門人的身份。他對點蒼派的少掌門略有了解,以前那位一身真氣奇厚的所謂少掌門,並不是點蒼派的真正少掌門,而是—個面貌相似的小子,三年前已離開點蒼山了,至今仍無下落。而現在點蒼派的少掌門,內功修練平庸,武功—般,聽說在—次點蒼派內比武試劍中,連管飛也打不過,敗在管飛的劍下。而管飛,就是連自己手下的任何一位弟兄出手,他也接不了三招。在張劍的眼中,點蒼派的少掌門,只不過是一個好玩的公子哥兒,一個無用的紈絝子弟而已。所以,他今天見到豹兒,將他當戊點蒼派的少掌門,對豹兒的行為、說話有點奇異外,根本就不將豹兒放在眼裡:就算少掌門將盤龍十八劍法練到了像萬里雲的境地,也不堪自己一擊。
張劍目前視為對手的只有翠翠和薛女俠,只要自己輕而易舉地擊敗了這紈絝子弟,再擊敗薛家母女中的任何一個,自己便是三戰兩勝,不怕她們不就範了。
張劍這次帶了四位師弟前來雲南,主要是為了尋找餘大夫,將餘大夫請回去見師父,醫治師父鑽心噬骨的經穴之痛,不打算去侵犯雲南的武林中人,以免多生事端,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延誤了自己的行程。三年來,餘大夫一向行蹤不明,有兩年彷彿在人世間失了蹤似的,直到近來,才聽聞餘大大又在雲南昆明出現,還以自己神奇的醫術,解決了一樁認親的疑案,頓時又驚動江湖,遠近皆傳。所以張劍一聽,便帶了四位武功一流的師弟匆匆趕來雲南。
黑箭進入中原以來,除了以武功壓迫一些武林中人就範為自己所用外,更在—處秘密的地方,收養一些頗有根基的貧苦人家的孩子,恩威並施,收為弟子,嚴格訓練,專門傳授劍術。經過三四年,弟子劍術學成,才讓他們在江湖上走動。黑箭這樣的一批弟子,不為外界所知,也不想外界知道。所以他們出外行動,—個個都蒙了面孔。這一批黑衣蒙面劍手,一律都稱張劍為大師兄,簡稱大哥,而且有些劍法,就是由張劍傳授。
再說張劍帶著四位師弟趕到昆明時,一打聽,餘大夫被沒影子莫長老拉去大理府了。張劍趕來大理,又從一些人的口中,打聽出餘大夫跟隨點蒼派的掌門夫人白衣仙子去了北面的鶴慶府,說什麼去尋找自己的兒子,過兩天就會回來。
張劍心下疑惑:難道點蒼派那位紈絝少掌門又跑了出去遊山玩水?要不,怎麼白衣仙子要去尋找自己的寶貝兒子呢?但他判斷,白衣仙子將餘大夫拉了去,極有可能是這位不學無術的少掌門在途中得了急症,或者與人交鋒受了重傷,不然,白衣仙子絕不會拉了餘大夫同去。既然這樣,白衣仙子愛子心切,不論怎樣,必然要趕回點蒼山治理療傷,不會在外地停留。所以,他帶著四位師弟在鶴慶至大理的途中等候著,不僅捉餘大夫,順便也將白衣仙子母子二人也捉了回去,以白衣仙子母子為人質,威脅點蒼派臣服自己,從而令西南的武林置於自己的手下……
張劍以為自己的判斷很正確,更以為自己的打算十拿九穩,萬無一失。但他唯一的失算,沒有將山西龍門薛家母女算了進去,更錯誤的是將豹兒當成了點蒼門的少掌門萬里苞。要是他知道這個聽謂的少掌門就是曾經令自己兩次受傷的豹兒,他就不會這麼大意行事了?
豹兒聽張劍說聲;“請!”也就不再客氣,說:“那我先出乎啦!”便一劍揮出,頓時劍氣森森,隱藏著無窮的變化。而且這一劍揮出,表面上是無回劍法,實際上是無影劍法啟首式。豹兒因為知道張劍是位可怕的劍手,所以劍一揮出,已用了自己五成的功力,這五成功力灌注在劍上,就算是一般平庸的招式,也變成了凌厲逼人的劍勁,令一流高手也不敢輕易接招,何況豹兒抖出的根本不是什麼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而是隱含殺機的無影劍法,與剛才翠翠所抖出的劍法同出—門,但比翠翠更聲勢奪人。
張劍看得心頭凜然,面色陡變,暗想:點蒼派的少掌門怎能有如此的功力和如此的劍法?難道江湖上所傳的不實?要是這佯,那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而視了!但豹兒的劍已倏然無聲的刺到,不容張劍去多想了!他只能抖出自己一身的真本領,閃開豹兒的劍,以快打快,回手進招,劍似閃電般地擊出。
剎那之間,雙劍如流光閃爍,頓時滿天劍氣縱橫,罡風突起,令四周樹枝、枯葉摧折,沙石飛走,逼得白衣仙子等人和那四位蒙面黑衣劍手連連後退、閃避。因為劍氣劍勁幾乎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眾人只見兩劍光急旋飛轉,華光炫目,這真是當今武林少見的第一流上乘劍法的交鋒過招,也是黑箭澹臺武和方悟禪師的嫡傳弟子第一次正式較量,雙方的劍法大同小異,變化莫測,以快制快,就是連薛女俠和白衣仙子這樣的成名武林前輩,都難以看清楚他們的招式和怎麼出手的,因為太快了!只看見—團劍光閃動,一時在空中飛旋,—時在地面上滾動。這兩團劍光,任何人也無法捲進去參戰。人人屏聲靜氣,面色凝重地觀看。他們知道,只要劍光—消失,其中必有一人倒地而亡,或者兩敗俱傷。只有翠翠還略微看出一些招式。她也不禁為豹兒擔心了。
的確,論劍法運用的純熟和應變,豹兒不如張劍;論戰鬥交鋒的經驗,豹兒也不及張劍。但豹兒瞭解張劍的劍法,而張劍卻不清楚豹兒的劍法,這對豹兒極為有利。豹兒可以破解張劍的每一招每一式,而張劍只能憑臨敵交鋒的經驗豐富,避開豹兒莫測的招式。所以一時之間,雙方戰成平手,難分高下。可是豹兒內力深厚,只抖出了自己的七成功力,故仍有餘力,利於長久交鋒。而張劍巳出盡渾身的本領和功力了,見仍勝不了豹兒,故心下已有些驚恐了!在這—點上,豹兒已穩操勝券,只可惜他臨敵交鋒經驗不足,有幾次可以重傷張劍,都叫張劍閃過了,使張劍得以從死裡逃生。
轉眼交鋒近百招,豹兒是越戰越強,功力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而張劍已感到自己是力窮技盡,難以招接豹兒的招式了,因此他採取遊鬥,一沾即走,不敢與豹兒正面交鋒。豹兒戰得興起,發揮出自己八成的功力,—招“雷霆—怒”的無影劍法擊出,只用華光亂閃,破雲激射而出、張劍一見,頓時心膽俱裂,他知道自己怎麼也接不了豹兒這一招,同時也難以閃開;幸而他臨戰經驗豐富,慌忙就地—滾,滾到附近一棵大樹的根下,以大樹來擋豹兒的這—招。眾人只見華光一閃,豹兒的利劍已橫掃而來。“轟”的一聲巨響,這一棵千年古樹,要四五個人拉於才合抱得住、如禾捅般粗大的樹幹,隨著豹兒一揮而斷,跟著橫飛了出去,壓壞了—片樹木,衝起滿天的塵土,殘枝敗葉,碎石木屑,飛濺四處,而且劍鋒還險些從張劍身上削過。要不是他伏在樹根之下,豹兒這一劍,就將他連同古樹一揮而斷了!
豹兒滿以為這一劍已取了張劍的性命,卻見張劍異常狼狽地在殘枝敗葉中站起來,有些驚訝:“咦,你還沒有死?”
張劍神魂略定,自嘲一句:“在下還沒有死,仍可一戰。”
“好!那你出招吧!”豹兒不知道乘勝追擊,又錯過了這一大好時機。
張劍知道自己怎麼也勝不了豹兒,驚恐、茫然地問:“閣下到底是準?”
“什麼!?你不知道我是誰?”
“閣下似乎不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翠翠在—邊搭話過來:“他怎麼不是點蒼派的少掌門了?他不是誰是?”
張劍正疑惑,—支人馬,突然從樹林中奔了出來。張劍震驚,若來的是點蒼派的人馬,那自己危極了!豹兒也同樣—怔,心想:若來的是小魔頭的人,母親和餘大夫不就危險了嗎?雙方各自舉目觀看這支突然而來的人馬,凝神以應驟變。
首先出現的是兩名騎在烈馬上的精悍漢子,一身官府侍衛衣服,身佩腰刀。其中—位喝聲:“何處強梁,膽敢在大理府境內鬧事,不想活了?”
豹兒和張劍一聽,不由得透了一口大氣,原來來的是官府中的人,不是對方的人馬。要是在往日,張劍才不將這夥官府中人看在眼裡,只需自己的任何一位師弟,出手兩三招,便可以打發他們了。可是現在面對的是豹兒這個勁敵,還有薛家的母女,他不能不謹慎從事,更不願在這時去招惹官府,以添麻煩。
豹兒也不由得皺皺眉。他知道官府的人不好招惹,一招惹,便是沒完沒了,—時不知怎樣去回答這精悍侍衛人的問話。翠翠卻說:“我們怎樣鬧事了?我們遭人攔路搶劫啦!”
這位侍衛一聽,頓時瞪眼問:“誰!?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搶劫呢?”
翠翠—指張劍等人:“就是他們呀!你沒見他身邊的四個人,一個個都蒙著面孔麼?你去捉他們吧。”
另一位侍衛一望張劍,面露驚奇之色,脫口而說:“這不是張俠士張公子嗎?”於是慌忙躍下馬來,向張劍拜見說:“小人叩見張公子。”那一位喝問的侍衛也躍下馬來,問:“忠哥!他就是曾經救過我們公主的張俠士?”
“是啊!你還不快拜見?”
這位侍衛慌忙拜見張劍說:“小人段孝拜見張大俠。”
張劍—時愕然,慌忙回禮說:“兩位別這樣,在下似乎眼生,沒……”
段忠說:“張公子不記得小人了?半年前在昆明道上,張公子不但救了小人一命,也救了我家的公主。張公子可能不記得小人,小人卻怎麼也忘不了公子的救命大恩。”
張劍似乎想起來了,一笑說:“在下舉手之芳,你又何必記在心上?你家公主可好?”
“我家公主很好,她就在後邊,因聽到這裡兵器交鋒響聲,所以先打發小人們前來查看,想不到碰上了張公子。”段忠說著,又望望豹兒等,“張公子,他們是夥什麼人?怎麼張公子與他們交鋒呢?”
張劍說:“這是我們武林中人的恩怨,你們不必插手!”
段孝說:“張俠士與他們交手,顯然他們就不是什麼好人。待小人招呼後面的兄弟上來,協助張俠士,活擒了他們,別讓他們逃跑了!”
翠翠冷笑一下:“我看你們才不是好人,官匪勾結在一起。”
白衣仙子說:“翠丫頭,別亂說!”
“師父!他們不是嗎?攔路搶劫的賊人不捉,反來捉被打劫的人,世上有這個道理嗎?”
薛女俠說:“丫頭,你少說兩句吧!”
“媽!他們可是要協助這個小魔頭來捉你們的呀!”
段孝早巳喝叱起來:“大膽!放肆!你敢這樣對段王府的人說話?”
豹兒—怔,驚訝問:“你是段王府的人?”
“不錯!你們知趣的,就快舉手就擒。”
豹兒不由得和翠翠相視—眼,既然是段王府的人,他們想到段麗麗的那份深情厚意,不忍向這魯莽、不分是非、仗勢凌人的侍衛動手了!要是別的官府中人,翠翠不割了他的舌頭,也會狠狠刮他兩個清脆的耳光,教訓這目中無人的侍衛,叫他今後不敢胡言亂語。翠翠轉了口氣說:“你既然是段王府的人,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段孝說:“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與張俠士為敵,就不是什麼好人。”
段孝這麼—說,齊得豹兒啼笑皆非,氣得翠翠柳眉倒豎,世上竟然有這麼—個頭腦簡單的蠢漢,以自己的喜惡來區分好人和壞人,段郡主手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個人?也不知道段王爺是怎麼調教自己的侍衛的,這樣的人在江湖上不招惹是非才怪。
張劍卻說:“他們是點蒼派掌門夫人和萬里少掌門以及山西龍門薛女俠母女等人,也不是什麼壞人。”
段孝、段忠一聽便傻了眼。山西龍門薛家,他們可能沒有聽聞過,但點蒼派卻是雲南武林的第一大門派,也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之一,名聲響亮,而且與段王府近在咫尺,不會不知道。段孝驚愕地問:“他,他,他們是點蒼派掌門夫人和少掌門?”
張劍點點頭:“不錯!”
豹兒和翠翠卻以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張劍,看來這個小魔頭並不是什麼奸險詭譎之小人,不失為坦率直言的君子、據實而言,他不使詭汁,不挑撥中傷,固然,豹兒和翠翠是什麼人,很快便會弄清楚,但由敵對的張劍口中說出,意義就不同了。
段忠見不對路,慌忙去飛報段麗麗郡主了。段孝茫然問:“張俠士,那你們幹嘛與他們交鋒呢?”
張劍說:“武林中的恩怨,你是無法理解的,所以最好請你家的公主別插手管這件事,由我們自己來解決。”
“張俠土,這怎樣行呀!你可是我家公主的救命大恩人。別說是小人,就是我家公主,知道張俠士有難,也不能坐視不理。”
張劍不由得皺皺眉:“在下那一次只不過順便出手相助而已,談不上什麼救命之恩,請你家公主別放在心上,忘掉它好了。”
豹兒聽了,又是驚訝:這個小魔頭,會出手相救段姐姐?他不殺人已算好了,還會救人?翠翠卻揚揚眉問段孝:“你打算怎樣管這件事,要活捉我們?”
段孝忙說:“不,不,小、小人想,你們雙、雙方不能交結為朋友嗎?”
翠翠說:“好呀,我們也想這樣,但你去問問張俠士,他會不會答應?”
段孝不由得望著張劍,張劍苦笑一下:“在下不敢高攀。”
正在這時,十多匹駿馬從樹林中奔了出來。為首的一匹駿馬上,騎著一位風華絕代,丰姿卓約、清雅秀麗的麗人。她的出現,頓時令眾人眼目一亮,整座樹林生輝。青青和翠翠,巳生得容顏豔麗了!但和這位麗人—比,宛如小星與明月相比,黯然失色。這位容顏豔麗的少女,正是豹兒有三年多不見的段麗麗郡主。她的出現,不但令豹兒看得出了神。在場的所有人,也看得出了神,她的美豔,使人不敢去仰視,也不敢大聲呼吸,害怕嚇走了這位人間的仙子。
段麗麗在四位佩劍少女的跟隨下,來到了雙方交戰的場地。在四位佩劍少女身後—丈遠的地方,更有六名衣服華麗的侍衛跟隨著,保護著。段麗麗在馬背上一眼就看出了豹兒,頓時鳳目生輝,既驚訝,又歡喜地問:“是豹兄弟嗎?”她的聲音,更如鳳鳴鶯啼,悅耳動聽,令人心醉。
豹兒心想:想不到段姐姐三年不見,長得如此的漂亮。他連忙說:“段姐姐,是我!。”
段麗麗一躍下馬,滿眼是笑,蓮步輕移,宛如仙子行雲,來到豹兒跟前,吐氣如蘭:“豹兄弟,你怎麼來到這裡了?我正想去報恩古剎探望你哩!”
“多謝姐姐。”
翠翠在旁又說了一句:“段郡主,他也想去大理探望你的。”
段麗麗更是面如春花含笑:“是嗎?”
豹兒只好說:“是!姐姐,我打算上點蒼拜見過父親之後,便去拜謝姐姐。”
段麗麗目露驚訝之色,似乎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本想再問。但一眼看見了另一旁的張劍,感到冷落了他不太好,便回眸一笑,對張劍施禮說:“賤妾拜見張公子!”
張劍慌忙回禮:“在下不敢。”
“張公子,豹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張劍有些意外:“哦!?”
“張公子,你怎麼與豹兄弟交鋒了?”
張劍尷尬地笑了笑:“郡主,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請郡主不必多問。”這位一向傲慢的劍手,不知怎的,在段麗麗的面前,變得格外的循規蹈矩,彬彬有禮了。
段麗麗含笑問:“什麼恩怨?張公子,不能說說麼?”
“這——!”張劍一時無語。
豹兒說:“姐姐,他要捉餘大夫和我們。”
“豹兄弟,張公子為什麼要捉你們呢?”
“姐姐,我不知道,你問他吧。”
段麗麗問張劍:“張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張劍說:“郡主!在下只是奉師父之命,在這裡相請餘大夫,白衣女俠和萬里少掌門相阻攔,在下也就只好相請他們隨同一行了。”
段麗麗心如玲瓏,哪有聽不出來的呢?看來他們因餘大夫之事,雙方才交手了!她不大明白,張公子的師父為什麼要請餘大夫去,莫非張公子的師父身患惡疾?或者其師的親朋故友身患疑難之症,才來這裡相請餘大夫前去醫治?既然是治病救人,以豹兄弟之為人,怎麼又會出手阻攔?這似乎與豹兄弟往日的性格不大符合,其中必有其他的原因。段麗麗到現在,仍不知張劍的師父是什麼人,她只知道應感激張劍在昆明道上相救自己之恩。
段麗麗皺了皺眉,問張劍:“尊師是不是身患疾病,相請餘大夫前去醫治?”
“是。”
段麗麗又轉問豹兒:“豹兄弟,治病救人原是善事,兄弟為何阻攔?”
豹兒還沒有回答,翠翠已出聲了:“段郡主,你知不知道他師父是什麼人?”
“哦?什麼人?”
“就是武林中人稱的大魔頭黑箭!”
“黑箭”兩字一出口,不但段麗麗震驚了!就連段王府所有的人也頓時變色,驚愕相視。段王府的人雖然不捲入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中去,更不想過問武林中所發生的事,但大魔頭黑箭之名,他們是知聞的。二十多年前,黑箭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仇殺,串而奇俠一枝梅夫婦以及兩個九幽小怪——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挺身而出,才挽救了這一場武林中的屠殺(詳情見拙作《神州傳奇》)。至今人們談起,仍然變色。他們也聽聞黑箭之一的澹臺武傷好之後,又重在中原武林出現。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相救自己公主的恩人張俠士,其師父就是令人聞名害怕的黑箭!
段麗麗幾乎是失望、痛心地望著張劍,近乎顫聲地問:“張公子,尊師真的是……”
張劍坦然承認:“郡主!在下師父,正是人們所說的黑箭。郡主儘可不必將在下相救之情放在心上。再說在下並不是什麼俠義道上的人,是與中原武林為敵的小魔,更沒有存心相救郡主之意,只是在下那次偶然路過昆明道上,見那幾個錦衣衛高手劍術精奇,一時技癢,拿他們試劍而已,所以郡主也不必去領在下之情。郡主若要插手管這件事,更不必有所顧忌,儘可以與他們聯手,對付在下好了。”
郡主一時沉默無語,翠翠冷笑一聲:“對付你這小魔,用得著郡主聯手嗎?”
張劍說:“不錯!以薛小姐和萬里少掌門的武功,是可以應付在下了,不必段郡主出手。但要真正想打發在下等人,恐怕也不容易。”張劍說到這裡,目光向青青、豹英、餘大夫等人掃了一眼,繼續說,“在下不是虛言恐嚇,你們也必定付出沉重的代價,有幾個人長眠於此,相伴在下。”
豹兒和翠翠聽了不禁心頭凜然。的確,以張劍和那幾位蒙面黑衣劍手的武功,—旦群毆起來,他們要出其不意地殺餘大夫等人,的確也不是什麼難事。翠翠揚揚眉:“你想嚇唬我們嗎?”
“薛小姐,在下並沒有嚇唬你們,只是據實而言。事到如今,在下等人以死相拼了。”
薛紅梅女俠這時說:“姓張的,你剛才所答應的比武條件,還算不算數?”
“算!怎麼不算?但在下所說的戰敗的一方跟著走,既可以說是活人,也可以說是死人。而且在單打獨鬥之中,在下卻沒有說不傷及第三者,只是說戰敗而已。”
薛女俠說:“這麼說,閣下戰敗了,根本就不打算跟我們走?”
“薛女俠,在下等人死了,你不是一樣可以抬著我們的屍體走?”
翠翠說:“我們要你們的臭屍體幹什麼?”
“那就任隨你們處置,在下不想過問,其實人死了,也無法過問。”
段麗麗問:“你們雙方真的要拼個你死我活嗎?不能化解?”
張劍說:“段郡主,在下極不想造成流血事件,但事情至此,也由不了在下了。”
“張公子!你們不可以走嗎?”
“段郡主,他們能讓在下等人離開嗎?”
段麗麗轉向豹兒:“豹兄弟,我求求你,讓張公子他們離開吧。”
“姐姐,我!”
翠翠說:“段郡主,除了今天的事不算,這小魔頭的師父黑箭,就是殺害豹哥師父方悟禪師的兇手,也曾傷害了豹哥的父親,師仇父恨,豹哥也不報嗎?”
張劍一怔,望著豹兒:“你是方悟禪師的弟子?”
豹兒說:“是!”
“怪不得,你劍法與在下同出—脈。少掌門,徒不言師過,子不言父非。在下師父之過,你找在下算帳好了!在下死於你的劍下,不敢有任何怨言。少掌門,請出手!”
“好!那你小心了!”豹兒轉對段麗麗說,“姐姐,你閃開,讓我與他再交手,以決勝負。”
段麗麗擔心地說:“豹兄弟,張公子的劍法極好,你勝得了嗎?”
“姐姐放心,我會小心應付的。”
張劍苦笑一聲:“段郡主,少掌門的劍法,並不在在下之下,只有在在下之上。我傷不了他,你完全可以放心。少掌門,請快出手。”
豹兒不由得望了張劍—眼:“那我出手了!”說著,一劍倏然刺出,“撲”的一聲,劍尖直刺入了張劍的左臂。張劍並不回招,也沒閃避,硬生生地迎了豹兒這一劍。
豹兒急忙收劍回來,驚訝地問:“你,你這是幹什麼?幹嘛不閃開呢?”
不但豹兒驚訝,翠翠等人也愕然起來,這小魔頭在幹什麼?豹兒這一劍的刺出,以張劍的武功,不但完全可以閃避,更可以回招化解進招。他怎麼甘心情願接受豹兒的這一劍?難道這小魔頭活膩了?還是嫌命長了?
段麗麗一顆玲瓏之心,一下明白了張劍的用意。她痛苦地叫道:“張公子,你這又是何苦!”
豹兒又茫然地問:“你,你幹嘛不接招,不閃開呢?”
張劍苦笑一下:“在下自知武功不及少掌門,又何必閃開?少掌門殺了在下,能解師仇父恨,在下也死得其所。”
段麗麗叫起來:“不!你這不是由衷之言。我知道,你怕傷了我的心,不願與豹兄弟為敵,你寧願死在他的劍下也不還手。”
“段郡主!在下願以死而代師過,以遂少掌門的心願,請別誤會。”
“我不信,我不信,你以為你死了,我就不心碎嗎?總之,你和豹兄弟,不論哪一個人死了,我都傷心。”
交鋒場面的突然變化,眾人都愕然不解。段麗麗和張劍的對話,眾人更是困惑。但白衣仙子和薛女俠是過來人,已隱隱感到;翠翠正墮入情網,也有所感觸。她們怎麼也想不到,一位絕代佳麗,竟然情繫在這樣一個小魔頭的身上。的確,以張劍的武功和人才、相貌,與段麗麗結合在一起,那真是珠聯璧合,天配一雙。要不是張劍是那老魔頭的傳人,與中原武林人士為敵,那的確是一對天上人間的情侶,令人羨慕不已。只可惜張劍是老魔頭的人,那就叫人搖頭嘆息了。看來張劍這個小魔頭,也是至情至性的人,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傷段麗麗的心。男女之間的情感,往往叫入迷惘和難以理解,正應了這樣一句詩詞:“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在這種情形之下,就是心硬的翠翠,也不忍去殺害張劍了!豹兒更是心地寬厚仁慈,更不願出手,別說其中還有段麗麗的一份人情。段麗麗對豹兒可以說是情深意厚,似姐姐,更勝似親姐姐。何況張劍根本不反擊,任由自己出手,一副待死贖罪的樣子,別說豹兒不是心硬的人,就是心狠手辣,也不願再出手了。所以他對段麗麗說:“姐姐,你別難過,我不是存心想刺傷他的。我,我以為他會閃開……”
段麗麗說:“豹兄弟,這怪不得你。”
“姐姐,你叫他走開吧,我不想殺他。”
“豹兄弟,你師仇父恨不報了麼?”
“姐姐,殺我師父的不是他,是他的師父。那—夜裡,他完全沒有動手,只是在旁看著?債有頭,冤有主,我今後找他的師父好了!”
張劍說:“少掌門,要是你找在下的師父,那就是逼在下與你交鋒。你要殺,最好現在就殺了在下,以免在下今後成為你們的勁敵。”
“不!我若找到你的師父,只要他肯認錯,願到我師父墓塔前賠罪,答應今後不再危害武林,我也不會殺你師父的。”
張劍默然無語。幾年來,張劍跟隨師父闖蕩江湖,何嘗在內心中不感到師父復仇心切,某些方面做得太過分了,手段也過於殘忍。自己幾次勸師父收手,誰知黑箭不但不聽,反而責罵他婦人之仁,不是成大業之人。尤其是在嵩山一戰之後,師父身受重傷,他揹負著師父逃命,也曾再次勸師父收手,轉回大漠,頤養晚年,別與中原武林群雄再爭雄奪霸了。誰知更遭黑箭的痛斥,黑箭竟然漸漸疏遠了他,將自己的雄心寄託在另一弟子的身上……
豹兒的話,在張劍的內心中何嘗不引起共鳴。張劍瞭解自己師父的性格,要他認錯,絕對不可能,他只希望師父從此遠離中原回大漠,不再重出江湖,就心滿意足了。所以豹兒的話,他聽了默然無語。段麗麗卻感動地說:“豹兄弟,你心地太好了!就怕黑箭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轉對張劍說,“張公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的弟子,但我知道你的心並不壞,我也祈望你能勸你師父回頭是岸,別再與中原武林為敵了!萬一勸不轉,我也祈望你能潔身自愛,你走吧!”
張劍微嘆一聲,揮手對四位師弟說:“我們走吧!”
四位蒙面黑衣劍手應聲“是”。張劍正想轉身而去,段麗麗又叫住了他:“張公子,你就這樣走了嗎?”
“郡主還有何吩咐?”
“你臂上的傷,就不包紮一下麼?”
“郡主放心,在下臂上之傷,先多謝少掌門的劍下留情,沒傷筋骨,只傷肉皮而已,不用包紮,在下也捱得住。”
“不!你還是服藥,包紮一下的好!不然,我不放心你離開。”
豹兒說:“我來為你包紮吧!”
段麗麗說:“那我多謝兄弟了!你去為他包紮更好。其實,你們的武功,同出一個師門,我要是沒有說錯,你們應該是師兄弟相稱才是。”
段麗麗這話沒有說錯,張劍和豹兒,的確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弟。而段麗麗這句話,也含著自己的願望,她希望豹兒和張劍從此以後,化解和消除上一代人的仇怨,真正成為生死與共、患難相扶的師兄師弟,那多好!
段麗麗又嘆息一聲:“這都是上一代人造成了你們之間的隔膜和仇怨。其實你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怨恨呀!不是嗎?”
豹兒說:“姐姐說的是。”張劍只長嘆一聲無語。他接受了段麗麗的好意和豹兒善意的包紮,說聲:“多謝少掌門,但願有—天,我能稱你一聲師弟。”
豹兒說:“只要你不再與中原武林為敵,勸你師父像我師父那樣收惡從善,你隨時都可以叫我為師弟。我也願意稱你為師兄。”
段麗麗心喜情動:“那麼,你們兩人該可以化解仇怨了吧?”
豹兒和張劍不由得相視一眼,微微點點頭。豹兒是遵從師父臨終的遺言:“學成武功之後,要在江湖上多行善事,千萬別亂殺人,以贖為師生前的罪行。”豹兒心想:要是能與這可怕的小魔頭化解仇怨,使他今後不與武林人士為敵,這不是一件善事麼?而張劍品質上並不壞,也從來沒有濫殺無辜,有時見到不平之事,還仗義而為。他之所以與中原武林為敵,只是身受師父大恩,奉師命行事而已,本身並無大惡,能不殺人,他會盡量不殺人,只是刺傷、驚走對手而已。所以才令黑箭澹臺武不滿,罵他為婦人之仁,不足以成大事。
段麗麗見他們互相點頭,芳心大喜:“你們能這樣,我就放心了!”
張劍一揖說:“郡主,若沒有其他事吩咐,在下告辭了!但願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在下再能見到郡主。”
“不!你一定要來見我,我等著你。”
“在下若沒有別的要事,一定來雲南見郡主!”張劍說完,便帶了四位蒙面黑衣劍手而去。
眾人想不到一場動人心魄的生死交鋒,段麗麗一來,便這樣出人意外地完滿結束,留下來的不是仇恨,而是友誼。尤其是白衣仙子心想:要是能真的將這劍法精奇莫測的小魔頭爭取過來,化敵為友,不啻使黑箭這大魔頭少了一根極有力的支注,那將是武林之幸。她更為自己的兒子有如此的武功而驚喜。想不到在短短的三年裡,兒子竟學而有成,能擊敗了這個可怕的小魔頭,並且遊刀有餘,那麼點蒼派和中原武林,再不畏懼黑箭這一老魔了,再加上墨大俠和慕容小燕,就完全可以置這老魔於死地,令他不能再危害武林。
這時,豹兒帶著段麗麗來見自己的母親和薛女俠、餘大夫等人。段麗麗是侯門深閨女,出入都有一大批人跟隨著,她所處的社會環境以及自己的身份,都不容許她在江湖上走動以及與武林中人來往,以免引起朱家王朝的猜忌。只因兩次遭遇不同程度的危險,才與豹兒和張劍相識。這兩個人,都是她的救命恩人,都叫她深深印在心上,難以忘懷。所以她對其他的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往往只聞其名,從沒謀面。她對白衣仙子也只聞其名,對山西龍門的薛女俠,連名也沒聽聞過。她這次由大理而來,主要是接到了報恩寺主持一粟大師的飛鴿傳書,知道豹兒已藝成出山,便藉口上報恩寺進香還願,趕來與豹兒相會,沒想到會在途中與豹兒相遇……
段麗麗與白衣仙子、薛女俠、餘大夫等一一相見,還從豹兒口中得知白衣仙子就是豹兒的親生母親。這本是在段麗麗的意料之中,因為要不是孿生的兄弟,世上絕不可能有這麼一模一樣相似的人。她為豹兒高興,也為白衣仙子高興,由衷祝賀他們母子相認。
白衣仙子說:“老身能母子相認,追根溯源,皆因郡主所賜。老身應該首先感謝郡主的大恩大德。”
段麗麗說:“伯母!你這話是不是說顛倒了?”
“不!老身說的是衷心之言。要不是郡主帶著他下山,鬼使神差,使我母子第一次相見,就不會發生以後的一連串事情來,也就不會引起老身的疑心,要是以為他早巳不在人世了,又怎麼有今日的母子相認?說起來,老身應首先感謝郡主。”
“伯母!我更應該感謝令郎才是。我知道當時令郎不會武功,竟然不顧自己的危險,捨死忘生相救小女子。要不然,小女子早巳身葬古剎,魂遊荒野,又怎能有今日?”
“不!這都是郡主命大福大,暗中有神靈相幫,只不過借小兒之手相救郡主而已,與小兒何關?”
“不管伯母怎麼說,豹兄弟相救之恩,我怎麼也忘不了!”
薛女俠說:“我看你們別這麼互相客氣和謙虛了,這裡不是說活的地方,我們不如在這附近找一個地方住下來,慢慢詳談好不好?”
白衣仙子問段麗麗:“郡主認為怎樣?”
段麗麗說:“這樣更好,我不但想和豹兄弟詳談,也想向伯母和薛女俠請教哩。”
於是她們又轉回小鎮上,找了一家大戶人家住下來。是友豹兒、翠翠和段麗麗在燈下促膝談心。翠翠忍不住問:“郡主,你是怎麼與那小魔相認識呢?”
豹兒也問:“是呀!姐姐,他怎麼會救了你呢?”
段麗麗嘆了一聲:“這大概又是鬼使神差了,使我碰上了他。在一年前,我奉父親之命,前去昆明進見沫王府的黔國公,想不到在半途中碰上了一夥蒙面藍衣劫匪。”
豹兒擔心問:“姐姐,這夥蒙面藍衣劫匪是什麼人?”
“初時我也不知道,事後才知道他們全是錦衣衛府中的人。其中有三個,是錦衣衛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我所帶的十多個武士,轉眼之間,不是給他們殺了,便是給他們刺傷倒地,只剩下我和兩位侍女以及段忠拼死相鬥,正危極時,他突然出現了。”
翠翠問:“是張劍?”
“是!就是他,他—出劍,就殺了幾名錦衣衛人,逼退了那三名上乘高手,將我從死亡邊緣救了出來!”
豹兒問:“姐姐,後來呢?”
翠翠自以為聰明地說:“豹哥,還用問嗎?這三名上乘高手,一見張劍出現,就帶著手下逃之夭夭了!”
段麗麗搖搖頭:“翠妹妹,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哦,這夥錦衣衛人怎樣?”
段麗麗便詳細地說了出來:
當時,那三名高手—見張劍出劍不凡,奇詭莫測,一齊震驚,喝問:“閣下是誰?”
張劍不屑地說:“在下無名無姓,人稱江湖浪子黑衣人。”
“你知不知道老子們是什麼人?”
“一群草寇,又何須再問。”
“大膽,黑衣人,你要是識趣的,給老子們滾開,別來插手管老子們的閒事。”
“對不起,在下本不想多管,但看見三位武功不錯,卻在欺負三位少女和一些武功平庸的武士,在下就不能不管了。”
“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錯,在下是有點活得不耐煩。”
另—位高手說:“黑衣人,我還是勸你離開這裡的好,你劍法雖然精奇,恐怕也難以招接我們三人。“張劍瀟灑地笑了一下:“在下也想說一句,你們三個不想成為在下劍下的遊魂,現在滾開還來得及,不然,就後悔莫及!”
三位高手一聽大怒:“小子,老子們要看看你有何斤兩,竟敢口出狂言。”
另一個對其他錦衣衛人喝聲:“你們去擒那段小妞兒,別讓她跑了!”
這三名高手,一齊聯手圍攻張劍。四名錦衣衛人向段麗麗奔來。張劍一見,先不與三名高手交鋒,身如魔魂幻手,倏然落在四名錦衣衛人之間,手起劍落,快如驚雷走電,寒光閃過之後,四名錦衣衛人倒下了三個,另一名也身受重傷,慌忙退下。這只是剎那之間的事。那三名高手更驚愕了,他們本以為張劍在自己的三件兵器之下必然舉劍按招,根本脫不了身。誰知張劍竟然從他們三件兵器之下閃身而出,一下就放倒了他們的四個手下人,不但劍法詭異,身法更詭異。
張劍在打發了四位錦衣衛人之後,對段麗麗說:“小姐,你沒事吧?”對死於他劍下的人,連瞧也不瞧。
段麗麗驚訝地說:“俠士,我沒事。你可要小心呀,那三個人武功極好,恐怕不是一般的山賊草寇。”
張劍點點頭說:“小姐沒有說錯,他們的武功也算可以。一個是五虎斷門刀的人;一個使的是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再有一個,使的似乎是崆峒派的九龍鞭法。”
“俠士,你看出他們的武功來路了?”
張劍微笑:“在下別的不會,在武學上卻有點見聞。”
“俠士小心,他們上來了!”
“那小姐請退下,由在下打發他們。”
“我們兩人聯手戰他們好不好?”
“不,不!在下不敢麻煩小姐出手。小姐還是照顧自己受傷的武士才是。這三個人,在下並不將他們看在眼裡。”
三名高手已撲了上來,三件兵器,一齊往張劍身上要害擊出。張劍長笑一聲,劍如長虹,破雲射出。交鋒不到十合,張劍那莫測神奇的劍法,便先後挑翻了兩名高手,打發他們魂歸地府。以張劍的武功,點蒼派掌門夫婦聯手也不堪一戰。這三名高手,又怎敵得過張劍?
剩下一名使劍的高手,見勢不妙,想脫身而逃,卻給張劍那神出鬼沒的劍光纏得不能抽身。最後,張劍一劍震飛了他手中之劍,劍刃橫在他的脖子上,不屑地說:“這樣的武功,也想學人出來攔路劫人。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這名高手震驚之後,仍神色不變地說:“閣下到底是哪一門派的高手?”
“難道你還想找在下復仇?”
“閣下,你知不知你這樣一來,已犯下了彌天大禍?”
“在下殺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怎麼會闖下彌天大禍呢?別說殺了你,就是殺了武當派的掌門,在下也不在乎。”
“你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什麼人?”
“我們是朝廷錦衣衛府中的人。”
“錦衣衛府?”
“閣下,這下清楚了吧?我們奉命化裝前來捉拿朝廷要捉的人,你不問清楚,前來插手,還殺了錦衣衛的人,這不是犯下了彌天的大禍嗎?”
張劍一聲冷笑:“這嚇不倒在下,別說是錦衣衛的人,就是你們的朱家小兒皇帝,在下也不放在眼裡。如果碰上了他,也照樣砍下他的頭來!殺幾個錦衣衛的人又算什麼?對不起,在下也不能饒你了!”張劍說完,順手一劍,便取了這名高手的性命。一些受傷想逃跑的錦衣衛人,也都一一叫張劍殺了滅口。
段麗麗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就是張劍不殺,她也會將這夥蒙面的藍衣錦衣衛人殺光。對張劍這一舉動,段麗麗十分贊同和欣喜。段麗麗對恩怨仇恨的態度十分明顯、強烈,是恩必報,是恨必雪,絕不會手軟。在這一點,段麗麗的性格與張劍十分的相似。
段麗麗對張劍施禮說:“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張劍回禮說:“不敢,在下只是順手而為,請小姐不必記心上。”
“救命之恩,小女子怎敢有忘?俠士高姓大名,能否賜聞?”
“小姐客氣了!在下姓張名劍。小姐貴姓芳名?仙府何處?”
“姓段名麗麗,大理段家。”
張劍大為訝異、驚喜:“原來是段郡主,在下失敬了!”
段麗麗含笑:“你知道我?”
“郡主芳名,西南傳遍,在下怎不知道?在下也明白為什麼錦衣衛的人不敢明日張膽抓拿郡主,而化裝成山賊草寇在途中攔劫了!郡主快請離開這裡,這一夥人的屍體,在下自會料理。”
“我怎麼可以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郡主別客氣,在下如閒雲野鶴,孑然一人,處處為家,處處不是家,錦衣衛的人怎麼也為難不了在下。還是請郡主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沿途小心才是。”
“俠士不能在我家留下來麼?”
“多謝郡主了!在下要是這樣,就會給段王府招來無窮的麻煩。再說在下喜歡一個人在江湖上獨來獨往,無拘無束。”
段麗麗一聽也是。這樣一位倜儻不群的俠士,又怎會在一個地方長久住下來?最後她只有再三感謝,心頭依依不捨,帶著人上路了。
段麗麗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一顆芳心仍縈迴在張劍的身上。豹兒、翠翠聽了,也一時無語。翠翠初時還以為張劍出手救郡主,必然動機不良,含有一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說不定這一幕“英雄救美”的舉動,是張劍與錦衣衛人事先佈下的圈套。現在一聽,似乎不是這樣了!要是事先佈下的圈套,張劍不可能將所有錦衣衛人殲殺淨盡,頂多刺傷他們一兩個人而已,而將他們驚走,絕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殺了。
翠翠仍有些疑心,問:“郡主,那一夥人真的是錦衣衛的人嗎?”
段麗麗一聽,便明白了翠翠的用意,嘆了一聲說:“我知道妹妹的意思,我也知道,他是老魔頭黑箭的弟子。你們怎麼也不相信他的為人,認為他出手相救,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居心和目的。妹妹,我可以告訴你,那夥蒙面藍衣人的確是錦衣衛的人。我曾一一挑開了他們面上的蒙布看過,有些人我認得出來,其中有一位就是曾經與你們為難的俊書生潘錦生,人稱什麼潘四爺的。”
豹兒一怔:“是他?”
“不錯!就是他。還有兩位,就是我派人來修古剎時,暗中跟來並拷問我段家管家和工匠們的錦衣衛人,你們放他們走了,這次也死在張劍的劍下。”
翠翠說:“看來,這個張劍,真的是誠心相救郡主了!”
段麗麗又嘆了一聲說:“豹兄弟、翠妹妹,不管你們怎麼看他,我都感到他是一位好人,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可惡。你們知不知道,在我去昆明,以及從昆明又回大理時,他一直在暗暗護送著我。”
豹兒問:“姐姐怎麼知道?”
“在昆明,我不知道,是段忠告訴我的,他說張俠士也來昆明瞭,就是避而不與我見面。當我轉回大理城時,一入城,卻看見他在人群中一閃而逝。顯然,他是一直擔心我在路上有危險,暗中跟隨保護著我。到了大理後,我便一直沒看見他的蹤影,幾次派人打聽他的下落,想再見他一面也不可得。看來他見我平安回到段王府,便離開了雲南。想不到在今天,我見到了他與你們交鋒。豹兄弟,當我聽到段忠報告說你們兩人與他交鋒時,我害怕極了!便急忙地趕來。”
“姐姐,你是害怕我殺了他嗎?”
“嗨!兄弟!我是害怕他傷害了你呀!我怎麼知道兄弟學藝三年,學到了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和劍法,竟能戰敗了他。要不,我就不那麼擔心地趕來了!”
“多謝姐姐的關心。”
“兄弟,你練成了方悟禪師這等上乘的劍法,一身真氣又如此的奇厚,我求兄弟,今後若見到他,可千萬別傷害了他。不然,姐姐會怨恨你一輩子。”
“姐姐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他的。”
“有兄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翠翠問:“郡主,要是他傷害豹哥,那怎麼辦?”
“翠妹妹,我相信他,他絕不會與豹兄弟為敵的。其實,以豹兄弟今日的武功,他也傷害不了!你們若不放心,我以後見到他便再三和他說明好了!”
“郡主以後可以見到他?”
“翠妹妹,不瞞你說,明天我去古剎進香,他必然會在暗中護送我。”
“真的!?”
“這是我的預感,要不,我就錯看他了!”
豹兒說:“姐姐,我和翠翠明天一同陪你去古剎吧!姐姐一個人去古剎,我也不放心。”
“兄弟,你不怕令堂令尊失望麼?”
“姐姐,我護送你去古剎,然後又護送你回大理,再去認父親不遲。”
段麗麗歡笑:“兄弟,多謝你了!百事孝為先,我不想別人罵我。兄弟和翠妹妹還是護著令堂上點蒼山拜認父親才是,萬一令堂在路上出了事,兄弟不但心?”
“這——”
“兄弟,這一路上,我不會出事的,別說還有張劍在暗中護著我,就是沒有,我跟前的八名侍衛和四位侍女,也足可以應付一切所發生的事了!兄弟千萬不可為我,而落得個不孝名。”
是夜,他們一直談到月升中天,才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豹兒等人與段麗麗揮手分別,各自上路。豹兒一直目送段麗麗遠去,才掉轉身來。翠翠輕問:“豹哥,你是不是不放心你的段姐姐?”
“我,我真有點不大放心,擔心她會再碰上錦衣衛的人!”
“不是有那小魔在暗中護送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樣吧,我去暗中跟隨段郡主好不好?”
“這——”
“別這這那那了!我去吧,不然,你怎麼也放不下心。”
薛女俠說:“丫頭,你去暗中護著段郡主也好。到了豹苑別墅,順便也將你爹和那老叫化帶回來,別叫他們喝酒喝糊塗了!”
翠翠笑著說:“好的!”
青青說:“媽,我也與妹妹一塊去吧。路上多—個人,萬一有事,也好互相商量。”
薛女俠點點頭:“這樣也好。”
於是青青和翠翠離開了豹兒等人,悄然跟蹤段麗麗往北而去。豹兒護著母親,與薛女俠、餘大夫,帶著豹英、翠蘭,飛馬往點蒼山、在上午巳時,他們便來到了點蒼山北面向南山麓下的上關鎮。
上關,不但是點蒼山下的一個小鎮,也是煙波浩淼的洱海北端的一個美麗的小鎮。湖光山色,令人陶醉。不遠處,便是大理府有名風景勝地蝴蝶泉。每年三月,不知吸引了多少遊人參觀。雲南少數民族的青年男女,不知在蝴蝶泉畔上,結下了多少稱心如意的美滿姻緣。人們往往是單身而來,雙雙而去。蝴蝶泉在人們心目中,是一個神聖的愛情結合的地方。
上關,也有豹苑別墅所開的一間客棧,名為山湖客棧。這也是獨孤雁夫婦注視西南武林人士的—處線眼和觸角,豹兒、翠翠離開豹苑時,獨孤雁也曾向他們稟告過。在豹英的帶路下,豹兒等人在這間客棧歇腳、吃飯、寄放馬匹,然後步行上點蒼山,在未時左右,他們一行人便出現在點蒼派的所在地山門口了。點蒼派守門兩個弟子一見掌門夫人、薛女俠、餘大夫和豹兒回來,驚喜地問:“師母,薛女俠、餘大夫,你們回來了?剛才師父還在惦掛著你們哩?”另—個弟子,早巳進去向萬里掌門飛報。
說話的弟子望望豹兒,更驚喜地問:“這,這位是豹少俠吧?”顯然,這個弟子還不知道豹兒是點蒼派的二少掌門。的確,這次白衣仙子前去報恩古剎認子,除了萬里雲和—些有關的人知道外,點蒼派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白衣仙子擔心萬一認錯了人,會落得個笑話。
白衣仙子點點頭說:“他的確是你以前所見過的豹少俠,也是老身的親生兒子,是點蒼派的二少掌門,你的師弟。”
這位弟子驚訝萬分:“真的!?”他幾乎不敢相信了!“要是豹少俠是我們的少掌門,那太好了!”
這時,去裡面飛報的弟子和管飛、歐陽鵬奔了出來。管飛說:“弟子奉師父之命,前來迎接師母、薛女俠和餘大夫。”他一下看見豹兒在白衣仙子、薛女俠之間,“咦”了一聲,“哦?豹少俠也來了,歡迎,歡迎!”
白衣仙子問:“你師父現在哪裡?”
“和胡剛師伯等人正在大廳上議事,等候著師母、薛女俠和餘大夫前去。”
白衣仙子不再問了,對薛女俠說:“薛妹、餘大夫、豹兒,我們先去大廳吧!”
白衣仙子等人步入大廳。萬里雲、胡剛和兩位弟子早已起身相迎,萬里雲有些激動地說:“薛女俠,餘大夫,你們辛苦了!”
餘大夫說:“晚生不辛苦。”
薛女俠笑著說:“我們不算辛苦,白姐姐恐怕是真的辛苦了!”
白衣仙子說:“我辛苦什麼呀!雲郎,這一次,我們真要好好感謝餘大夫才是。”
餘大夫說:“夫人別客氣,晚生所做的,本是天職,談不上感謝。”
萬里雲請大家坐下。大廳上的人,目光都朝豹兒望來,就是萬里雲在說話時,眼睛也不時望著豹兒。豹兒現在的身份未明,萬里雲不知怎麼接待他才好。本來豹兒有恩於萬里雲夫婦,更有恩於點蒼派,是他驚走了老魔頭澹臺武,挽救了點蒼一派免遭殘殺之災。萬里雲等人知道豹兒來到,應親自率眾弟子在山門外迎接才是,但他知道這次夫人下山,是前去認兒子的,要是豹兒真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親自率眾迎接則似乎不大好了。這就是萬里雲不知怎麼接待豹兒的原因。在宋、明兩個朝代,儒家的封建道德思想異常的濃厚,君臣、父子、師徒的界限非常分明,不可越軌半步。武林中人,也深受其影響,何況點蒼派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名門正派,更不能不注重了,以免為人笑話。當然,像莫長老、商良這樣的人,才不會去管這一切繁文縟節,只會任意而為,我行我素。
白衣仙子這時對豹兒說:“豹兒,你還不上前拜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豹兒應了一聲,上前跪在萬里雲的膝下,叩頭說:“不孝孩萬里豹,叩見父親!”
萬里雲一時激動得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事實。要是豹兒不是武林中人們所敬仰的一位英雄人物,只是一般人士,萬里雲會很快與他相認,扶他起來。可是豹兒不但是點蒼派的大恩人,更是令人敬仰的一位出了名的俠士,武林中少見的一位佼佼者。這令萬里雲不敢造次了!他遲疑著,說又不是,不說又不是,手腳一時不知怎麼處置才好。他一雙目光,直望著自己的夫人。
白衣仙子說:“雲郎,你遲疑什麼?豹兒真的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他左腋之下,的確有一顆紅痣,與苞兒右腋下的紅痣一模一樣,這就是他們兩人唯一區分的地方。”
薛女俠說:“萬里掌門,豹兄弟的確是你的令郎!白姐姐也怕認錯人,才請了餘大夫一同前去,餘大夫不但用‘滴血認親’的方法,更化驗豹兄弟和白姐姐的血,證實豹兄弟是你和白姐姐所生的兒子。他身上流的是你們的血。”
餘大夫也說:“萬里掌門,白女俠和豹少俠身上的血,晚生都化驗過了,沒有錯。豹少俠的確是你的親生兒子。”
餘大夫是一代名醫,神奇的醫術在江湖上有口皆碑,有他親自驗明,這絕對錯不了!萬里雲激動地說:“既然餘大夫都這麼說,我又怎敢不相信?”
豹少俠到底是不是萬里雲的親生兒子,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