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説到山賊一刀直朝豹兒劈來,豹兒見狀,想閃身嗎?四周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在等着自己。再縱身躍開?四面八方的山賊更多了,恐怕自己還沒有落下,幾把刀已紮在自己身上了,這可是不好受的。並且想縱身躍起也來不及,他只好以手中的一段枯枝去接擋這劈來的一刀。
麻臉藍總管看見不禁笑了,一碰而斷的枯枝,能擋得住鋒利的刀口麼?這個小娃子輕功雖好,卻是個稀裏糊塗的傻小子。不但麻臉藍總管想笑,所有山賊都想笑了,認為豹兒必死無疑,不給劈成了兩辦,也一小半身子飛起。可是,山賊們還沒有笑出,一張張想笑的臉一下變成了驚悸、恐怖、愕然;駭異的臉。豹兒手中一碰而斷的枯枝,不但擋住了鋒利的刀,並且將這個山賊,連人帶刀一齊震飛。人比刀落得更快,刀落下來還是一把刀,人落下來卻是頭破血流的一具屍體。因為這山賊的頭先落,又恰好撞在石頭上。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所有山賊全震驚了,一時間一個個呆若木雞,連豹兒也一時傻了眼。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枯枝,暗想:這難道不是枯枝,是條鐵棍?他仍然不知自己有驚世駭俗的內勁和渾身奇厚的真氣。一條枯枝,在他內力的貫注下,也變成了一條堅硬的鐵棍,在他內力的反彈之下,別説一個人,就是一頭大水牛,也足可以將它震飛了。
麻臉藍總管在震驚、駭然之後,又大吼一聲:“跟我齊上,亂刀分了這小娃子!”
山賊們“轟”然一聲齊應,一齊舉刀撲向豹兒。這個麻臉藍總管認為,就算豹兒會邪術,也只能震飛三四個人,不可能將所有的人全震飛了,總有—二把刀紮在他的身上。
驀然之間,—個嬌小的身影似飛鳥般的從亂石灘不遠的一棵樹上飛來,撲到山賊們之中。人來得突然,寒光飛起更突然。七八個山賊在寒光閃過之後,—齊撲倒了。同時之間,豹兒以枯枝當劍,—招“白龍興雲佈雨”,也削倒震飛了七八個山賊,嚇得沒有撲上來的山賊,全都退了回去。只在霎時之間,二十來個山賊中剩下的就不多了,加上麻臉和單眼,才只有七個。
這驀然而來的嬌小人影,正是所謂的江湖殺手白少年。他瞧了一下亂石灘上躺下的十多個山賊,再睨視了麻臉和單眼一眼,面含微笑,對豹兒説:“哎!你是這樣勸他們不當山賊的嗎?不錯,人死了,的確再沒法當山賊了。”
豹兒説:“這不關我的事,足他們逼得我這麼幹的!”
“這更奇了,世上哪有人逼人來殺死自己的?那不糊塗嗎?”
豹兒知道他在嘲弄自己,若着臉説:“我沒法勸他們不當山賊,你去勸勸他們吧。”
“是嗎?那我去試試看。”
當麻臉和單眼在震驚中醒過來之後,正打算拔腿逃跑,這位江湖殺手已橫劍擋住他們了:“哎!你們兩個別跑,一跑,更當不成山賊啦!”
麻臉兇相畢露,他認為這個持劍的小娃,只不過乘人不備之下,驟然出於殺死了自己的七八個手下弟兄而已,武功不—定比自己強。的確,在黑峯寨中,除了四位寨主,就數他最好的了。他所以要逃走,只是害怕豹兒會邪術,他怎麼也不明白,豹兒手中的—段枯枝,會有這般的厲害,不是邪術又是什麼?他怒吼一聲:“我跟你拼了!”一刀向白少年直劈過來。
白少年身形略閃,順手一劍平平刺出,麻臉收刀橫擋,“當”地一聲,刀劍相碰,火花迸出。麻臉見自己一刀便架開白少年的劍,心中更有數了,便一連出手七八招,招招都是兇狠的蠻勁,一時也逼得白少年連連閃避,心想:“這大麻子武功是有兩下,我可不能太輕視了。”
白少年之所以不急於出手,—來是注意單眼和那五個山賊,擔心他們逃走了,必要時,先不與這大麻子糾纏,殺了單眼和那五個山賊才説。因為單眼就是蛇三,也是黑峯寨的一個小頭目:二來他也要看看這大麻子的刀路,除非不出手,—出手就是致命的殺招,無回劍法,絕沒有花招,要一擊必中、他看見單眼蛇三不顧大麻子,率那五個山賊往密林中逃跑。叫道:“豹哥!你還不去追他們回來,讓他們逃走嗎?”
豹兒一想不錯,是不能讓他們跑了,—跑掉,那不是又去害人?他急抖出自己與眾不同的輕功,一跳二縱的,便躍在單眼這些山賊們的前面,枯枝—揮,勁風逼人,將單眼等人又逼回來?
白少年一見暗喜,心想:他為人並不太糊塗,雖不願殺人,但也知道不能將山賊放跑了。白少年不再和這大麻子糾纏下去了,劍勢突變,三四招後,便殺得大麻子手忙腳亂。大麻子雖然説是黑峯寨的第五個好手,論武功,頂多只能達到武林中的二流高手之列,怎能招架得住狡黠而機敏的白少年那無回劍法?所以白少年再出一招,便劃破了他的脖子。他瞪着—對恐懼的大眼:“你,你殺了我?”粗大的身軀便頹然倒下。
白少年看也不看他,身形一閃,便躍到了單眼山賊的身後,只輕出—劍,就將仍想逃跑的單眼打發去見閻羅工了,剩下的那五個山賊,嚇得將手中的刀全丟下,—齊跪了下來叫“饒命”。
白少年揚揚眉問:“你們還當不當山賊的?還要不要吃香的,喝辣的?”
“我們不當了。”
白少年朝豹兒説:“你看,我可勸得他們不再當山賊了!”
豹兒心想:你拿着—把利劍,動不動就殺人,還有誰敢當呢?説當,那不死了?不過,他經過這一次教訓,感到不用這個辦法,真沒法能勸得這些山賊不當賊的。豹兒笑了笑:“你當然比我有辦法。”
這時,從山坡的樹林中轉出—個人來,笑着説:“你們這一手可幹得漂亮了!”
白少年和豹兒一看,有點意外,問:“姐姐,你怎麼也跑到這裏來了?”
來人正是紫衣少女,她鳳目含笑:“我聽到這山谷裏有人大吼慘叫的,不放心,所以跑來看看,想不到你們一下就將這山谷裏的山賊都解決了。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白少年問:“姐姐,你跑來這裏,我那青哥呢?”
“放心,你看。他不是也來了嗎?他不但自己來,還帶了兩個人來。”
白少年和豹兒一看。果然是青少年帶了兩個人從樹林中走向亂石灘來。豹兒問:“那兩個是什麼人?”
紫衣少女笑問:“你看他們是什麼人?”
白少年説:“豹哥,你怎麼還看不出來?他們也是山賊。”
“也是山賊?”
紫衣少女説:“他們是這山谷裏跑掉的山賊,不過,他們運氣不太好,偏偏碰上我和青兄弟,我們殺了兩個,捉了兩個,也順便帶了來,交給你們處置。”
白少年説:“看來這四個山賊,是一直藏着不露面的山賊,見勢不妙,便悄悄地溜了。豹哥,我們再搜—下,看看附近一帶還有沒有躲着不出來的山賊。”
紫衣少女説:“不用搜了,我和青兄弟已搜過了一遍,恐怕沒有了。”
青少年已帶了那兩個山賊走過來,用劍一指:“你們也站到那一邊去。”
這兩個山賊,乖乖站到五個山賊那邊去了。紫衣少女問:“白兄弟,這七個山賊,你打算怎麼處理?”
白少年眨眨眼睛:“他們雖然説不再當山賊了,誰知道放了他們後,還當不當的,我看,不如將他們……”
豹兒一怔:“你不會將他們也殺了吧?”
白少年狡點地問:“不殺他們,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這——!”
紫衣少女—笑:“還是我來處理吧!”
白少年笑問:“姐姐怎麼處理?殺了他們,我們的這位少爺可不大高興的。”
“你們看着好了。”
紫衣少女走到七個山賊的面前,問:“你們想不想活命?”
“求女俠饒命。”
“你們想活命的,將嘴巴張開來。”
豹兒和青、白少年聽了感到莫名其妙,想活命幹嘛要將嘴巴張開來?張開來幹什麼?難道紫衣姐姐要割掉他們的舌頭,讓他們今後不能説話?這樣做不殘忍?
這些山賊不敢不聽,一個個將嘴張開,紫衣少女五手一揚,射出七粒黑綠色的小丸子,準確無誤的分別射進了各個山賊的嘴巴里。不等七個山賊反應過來,又出手如風,隔空點了他們的穴位,使各人嘴裏的小丸子全嚥進了肚子裏,想吐也吐不出來了。隔了—會,紫衣少女才拍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問:“你們知不知道剛才服下了什麼?有沒有苦澀之味?”山賊們嚇得不敢回答,紫衣少女説:“説呀!你們怎麼不説話了?”
其中—個山賊説:“是,是有些苦澀味。”
“我告訴你們,你們剛才服下的,是一顆毒藥。”
一聽是毒藥,山賊們全變色了,連機敏多計的白少年也愕異了,幹嘛紫衣姐姐給他們服下毒藥的?讓他們一個個毒發身亡,這不比殺了他們更慘?紫衣姐姐這樣做不太絕了?
紫衣少女又接着説:“不過你們不必害怕,在半年之內,它不會發作,更不會死。半年之後,它便發作了,發作後你們會死得痛苦異常。所以你們在半年後的今天,必須趕到梵淨山下的回龍嶺,我在那裏等你們,給你們服下解藥,你們就平安無事了!如不及時趕到,死了別怨我,聽清楚了沒有?”
山賊們慌忙説:“我們聽清楚了,半年後的今天,我們去梵淨山下的回龍嶺。”
“唔!我再告訴你們,你們別指望別人能解我的毒藥,任何人也解不了,就是你們請人看,任何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你們身上中了毒的。所以你們在這半年內,不得幹壞事,更不能害人,要是給我知道,就別指望我會給你們解藥。好了!你們都可以走了。”
山賊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個個只好垂頭離開亂石灘,沿上坡的羊腸小道走出山谷,然後再下黑峯山。
山賊們一走,白少年首先叫好起來:“姐姐,你這個處置他們的辦法太好了!今後他們不但不敢再當山賊,連幹壞事也不敢了。”
豹兒卻擔心問:“他們在半年能趕到梵淨山嗎?”
“怎麼趕不到的?就是一般的文弱書生,在路上走三個月也可以趕到。他們一個個那麼強壯,半年內趕不到?趕不到,那是他們自尋死路,怨不得我。”
青少年説:“豹兄弟,你什麼不但心,卻擔心這七個山賊來?我們不殺他們,也算他們大命了!我看我們還是將這些屍體埋了,別叫那賊頭從這裏出來看見生疑,躲在地道里就不敢出來了。”
白少年説:“青哥,你們也來了這裏,不怕那賊頭從山寨的那兩個洞口逃走麼?”
紫衣少女説:“這你放心,那兩處洞口,全給我掌力震塌封死了,我才一把火燒了山寨。”
青少年也説:“紫衣姐姐的掌力可驚人了,寨後小屋的那個出入口,給姐姐的掌力擊得成大塊山岩倒塌下來,完全封死了,就是神仙也出不來。賊頭睡房的出入口,我們先將一堵岩石砌成的牆推倒全壓在洞口上,然後又推倒三面牆蓋在上面,堆成一座小山似的,他們更出不來了。”
白少年説:“那麼説,賊頭只能從這個洞口出來了。”
“要不,我和紫衣姐姐趕來這裏幹嘛?”
“那我們快將這十多個屍首先拖進樹林裏。”白少年説着,一眼看見了在山坡下的盤狗子,一下想起還有一個山賊給自己點了昏睡穴,丟在樹林裏,便招招手叫盤狗子過來,問:“你看,這裏有什麼山坑能將這些屍體埋了的?”
盤狗子想了下説:“那邊有—處崩坑,拖去那裏埋最好了。”
“好!你先將這些屍體拖去那裏?我去將那個什麼石頭拍醒來幫你手。”
盤狗子看了看説:“不用,我—個人就行了。”
“你—個人能很快拖得完嗎?”
“小人別的什麼不會,卻有幾斤蠻力。”説着,盤狗子真的—手提起—具屍體,朝崩坑奔佔,兩具屍體在他提起來,好像不費勁似的。這個盤狗子,的確是有幾斤蠻力。
豹兒説:“我也來提兩具屍體。”
白少年説:“哎!你休息會兒不行嗎?有他—個人就夠了。”
“快點將這些屍體弄走不更好嗎?”豹兒便左右手各提起兩具屍體,將四具屍體提起,像提燈草似的。他和盤狗子來回才轉了三次,便將所有屍體全弄走,丟進了崩坑中,蓋上一層亂碎石和泥土便草草埋葬了。當他和盤狗子轉回亂石灘時,白少年蹲在一塊岩石背後,向他們打手示意,叫他們別弄出響聲來。
豹兒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再看,紫衣姐姐和青哥都不見,愕然問:“出了什麼事?姐姐和青哥去了哪裏?”
“賊頭快要從洞口出來了,紫衣姐姐和青哥都已經隱藏下來。你們也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讓出洞的山賊看見。”
“真的!?”
“什麼蒸的煮的,你內力那麼強,凝神聽聽不就知道了?”
豹兒就在附近的一塊岩石背後伏下來,而盤狗子,卻鑽進了一處草叢裏。豹兒凝神屏息地聽了一會,的確在亂石灘中的亂石下面,有一陣陣隱隱約約人行的腳步聲傳出來。要不內力深厚,這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在山溪水潺潺的流動響聲覆蓋下,是怎麼也聽不出來的。
這時已是斜陽西照,晚霞似火。山谷中的層林、溪水、奇巖,盡抹上了—層殷紅色。晚風陣陣,松濤如浪,流水似訴,給這深山崇嶺中的幽谷,更增添上了—種詩樣的悲景,似在訴説黑峯寨的末日來臨,再也無法挽回了。
時間如流水,慢慢地流逝。地道里的山賊,似乎極有耐性,他們在地道里等候暮色的來臨。紫衣少女他們更有耐性,伏在亂石灘四周的亂行、叢林、野草中,屏息靜氣地注視亂石灘的一切細微變化。
蒼茫的暮色來臨了,亂石灘中響起了一陣軋軋的響聲,一塊兩百多斤重的巨石慢慢縮丁進去,出現了一個只能容許一個人出入的窄洞口,一個山賊探頭探腦地往四周望了一會,似乎察覺到山谷中沒有人,整個身形從洞口走了出來,登上亂石灘的高處,又四處打量—會,然後又走回洞口説:“三寨主,四寨主,山谷裏沒有人。”
洞內三寨主藍青問:“藍總管沒在?”
“不見人。”
“奇怪,他去了哪裏呢?”
地道里有人説:“恐怕他被那小姐殺了!”
沉默了半晌,藍青又説:“你們在四周附近一帶搜一下,看有沒有人?”
“是!”
洞口又走出了兩個山賊,與先出來的那山賊略略交談了幾句,便分開在亂石灘附近—帶搜索了。幸而是暮色蒼茫,遠一點的事物模糊不清,加上紫衣少女等人早已悄然地躍上了樹梢,盤狗子伏在草叢裏不動,三個山賊只是出來找尋藍總管和自己人,所以搜索起來就不那麼小心,只四周看看有沒有人而已。他們找了—遍,便回地道報告沒人了,這樣,狡猾的藍青和那個斷了—臂的四寨主才放心走出地道。藍青也不比斷臂四寨主好幾多,他的—條小腿骨,被紫衣少女發出的斷銀簪擊斷了,扶着枴杖走出來。
從地道里出來的山賊也不少,有十七八個。往日二百多人的黑峯寨,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眼前這麼十多個人,並且兩個寨主都受傷了。他們席地而坐,在暮色裏仰望山寨的那邊。山寨餘火仍在燃燒,有些灰燼飄落到山谷裏來。山賊們都神色黯然,而藍青眼裏射出的卻是一股怨毒的目光。他咬着牙説:“這個小妞兒太心狠了!殺人燒寨,有朝一日她落在我的手上,我叫她不得好死。”突然之間,一個脆生生的少女聲説:“是嗎?不用有朝一日,我現在就來了。”
山賊們聞聲回頭一看,頓時全傻了眼,這位令山賊們一見而膽喪的紫衣少女,不知幾時出現在洞口前。山賊們想再人地道口已不可能了!
四寨主驚問:“你,你是怎麼來的?”
“你們怎麼來,我就怎麼來呀!”
“你也是從地道里走出來?這不可能。”
紫衣少女不答,微笑問:“你們説,是要我動手,還是你們—個個自歿?”
“你這樣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你有本事的,就容許我們傷好後再來拼殺。”
紫衣少女揚揚眉説:“誰説我是英雄好漢了?我可是專愛乘人之危下手的。”
藍青怨毒地吼道:“你們全上去跟我拼了!誰殺了她,誰就是山寨之主。”
山賊們如狼嗥般的吼叫着,一齊提刀拿劍撲了上去。一來他們想逼開了紫衣女,好逃人地道里去,多少還有一線活命的希望;二來也希望能在亂刀中殺了她,那自己今後就是黑峯寨的大寨主了。他們知道,自己要是往山坡樹林裏逃跑,不但三寨主不容許,恐怕更難逃脱這可怕少女手中那百發百中的暗器。
紫衣少女身形略動,手腕輕轉,刀光如一片秋水閃動,頓時刀飛人倒。紫衣少女—出手,就放倒了先撲來的四五個兇悍山賊。紫衣少女的劍術驚人,刀法也令人害怕,一時間便將山賊們逼退了。
紫衣少女殺人後從容地説:“我勸你們還是別亂動的好,要不,就死得更快啦!”
四寨主問:“你,你要我們做什麼?”
“沒什麼!我還是先前的一句話;是要我動手,還是你們自歿?”
“我們再沒商量的餘地了?”
“要是在我上山來時,你們答應放人,解散黑峯寨,你們一個人也不會死。現在嗎?恐怕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了,”
四寨主慘笑—聲問:“我能不能自刎—死,而換來其他人的一條生命?”
紫衣少女不由得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你願一死,換取其他人的性命?”
“在下不敢奢求,望女俠能網開一面,在下死後也感激女俠的大恩。”
紫衣少女用刀尖一指藍青説:“其他的人可以,他卻不行。”
“這——”四寨主不説話了。他因為看見自己斷了一臂,另—條手臂也曾經為紫衣少女的劍尖刺穿了經脈,—身武功全廢,再加上自己的內臟,但給豹兒真氣震傷,自己成了這麼—個沒用的廢人,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在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怎麼也逃不了一死,不如以自己的死,希望能將藍青保存下來,重整黑峯寨,以後再為自己復仇。偏偏紫衣少女就不放過藍青,使他的希望成了泡影,他又怎能再出聲?
藍青咬着牙説:“老四!別多説了,我們還有十多個人,不信就拼不過她!”
紫衣少女説:“好呀!那你們就一齊上呀!還等什麼?”
“全跟我上!”藍青吼叫着,自己忍着傷痛,首先搶站了出來。
其他山賊見三寨主帶傷先上,也嗥叫一聲,捨命地奔上。有的還比藍青搶先了一步。可是山賊們誰也沒想到,這個狡猾異常的三寨主,雖然帶頭撲上去了,但卻—個縱身,越過了紫衣少女的上空,飛也似的向山坡樹林裏逃去,丟下他的手下全不管了。他以為自己一進樹林,在黑夜之下,就是紫衣少女追上來,自己也可以逃脱。他這一狡猾的行動,又害得有四個搶先撲到紫衣少女面前的山賊,死在紫衣少女的刀下。四寨主一時也愕住了,不知道藍青來這麼一個動作。
但這狡猾的賊頭並沒有心從所願,他剛躍到山坡上,迎面的是一支利劍朝他刺來,逼得他又後退幾步。他在暮色下一看,是一個滿臉聰明秀氣的小娃子。這小娃子嘻笑地説:“哎!你怎麼一個人跑了的?”
藍青驚問:“你是什麼人?”
藍青的確沒見過這位小娃子。因為藍青在大廳上暗算了紫衣少女後,便急忙帶人下地道里去了,當這小娃子出現在大廳時,藍青早已不在那裏了。
這小娃子説:“我就是江湖殺手呀!你不知道?”
這位小殺手,就是秀氣而狡黠的白少年。
“是你!?”
“是呀!所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二萬兩銀子怎麼討!”
藍青在聽了木哥的報告,本來就想利用這個江湖殺手殺了紫衣少女後,然後再設法殺了這小殺手,只是紿紫衣少女突然出現而破壞了。現在他以為這個小殺手又來跟自己談這筆買賣,便説:“好!你去給我殺了那小妞兒,我給你五萬兩銀子。”
“現在你給我五十萬兩也沒用了。”
“為什麼!?”
白少年眨眨眼:“因為那小姐兒已給了我二萬兩要你這顆人頭!”
“我五萬兩不比她多?”
“你怎麼這般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幹我們這一行的,誰先付錢我就為誰辦事!她就是給我二文錢,我答應了,也只為她辦事。要不,這樣好不好?”
藍青斜目往後看了看,只見亂石坡上,紫衣少女已將自己的手下全部放倒了,在用刀逼着四寨主答話,一時也沒過來,自己要逃,又給這小殺手擋住,急問:“你要怎樣?”
“你給我五萬兩,我殺了你後,再去殺她為你報仇,怎樣?”
藍青簡直給這個不近情理的小殺手弄得又急又怒,世上有人這麼僱請殺手的嗎?便怒喝一聲:“我先要你死!”一刀凌厲地劈來。
別説藍青現在一條腿不方便,就是方便,他這麼心急意亂,遲早也會死在狡黠、機靈而又冷靜的白少年手上。儘管他武功比白少年略勝—籌,但—條腿已使他大大的打了折扣。所以在十多招後,白少年突然轉到了他的身後,一招“雲斷秦嶺”,就將他劈為兩截了。
黑峯寨這一夥殺人放火、洗村劫寨的暴徒、山賊,要是碰上的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或許還有生存的希望。可是他們碰上的是偏偏不按一般俠義人士的作風,而是行為作風往往帶邪氣的紫衣少女和白少年。豹兒更沒有武林中的什麼俠義人士的行為作風了!他根本就不懂,只是憑天生的一股同情弱者、惱怒暴徒行為的心理行事而已。儘管萬里雲和白衣仙子跟他説過俠義中人應有的風度,但碰到實際事情時,又不知如何應用。所以黑峯寨的山賊們,碰上的是這麼四個人,結果是寨毀人滅,為害涼山十多年的山賊匪徒,從此永遠在江湖上除名。
白少年殺了笑面虎藍青之後,回到亂石灘上。這時的亂石灘上,山賊們只剩下了斷臂而失去武功的四寨主。青少年在點燃着一堆篝火,豹兒和盤狗子在清理山賊們的屍體,拖去埋葬。白少年問紫衣少女:“姐姐,你在問他幹什麼?”
紫衣少女回答:“問他要銀子呀!”
白少年有點詫異:“要銀子?”
“是呀!要不,我哪來二萬兩銀子付給你們?”
“哎!姐姐,你怎麼當真的了?”
“你不當真我可當真的。這些不義之財,不要是白不要,可不能留給一些逃走了的山賊們,將它散給附近一帶曾經遭受山賊們洗劫的村寨不更好?”
“嗨!姐姐,我可沒想到這—點。”
紫衣少女微笑,對四寨主説:“你現在可以走了,去吧!”
四寨主一聲苦笑:“我是應該去了!”他驟然縱身一跳,頭向一塊岩石撞去,頓時腦漿進飛。紫衣少女和白少年反而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四寨主,放了他還會自殺的。
豹兒剛從崩坑轉回來,愕然,問:“你們也將他殺了?你不是説他説了實話就放他走的嗎?”
青少年説:“豹兄弟,這是他自己撞石頭死的,姐姐和兄弟可沒有殺他,而是放他走。”
“他怎麼要自殺呀!”
白少年説:“誰知道他怎麼想的,你不去問他,問我們幹嘛?又不是我們逼他自殺了。”
青少年又説:“豹兄弟,算了!他不死已死了,還問幹什麼。”
豹兒對白少年説:“你別生氣,我只是問問罷了!”
“誰生你的氣了?你是少爺嘛!”
青少年説:“哎!白弟,你就少説兩句吧!我們現在進地道里去看看。”
“進地道里幹嘛?”白少年問。
“看看他説的是不是實話,將搶劫得來的金銀珠寶藏在這地道口不遠的地方。”
“哎!你們相信了?不怕這四賊頭在騙了我們?説不定這地道里面有害人的機關哩!”
“那麼,我們不進去看啦?”
白少年想了—下,—眼看見盤狗子在一旁,便説:“我有辦法了!”
“哦!?你有什麼辦法呢?”
白少年不答,問盤狗子:“這地道你有沒有進去過?”
盤狗子搖搖頭:“我沒進去過?”
“你也不知道地道里有沒有機關呀?”
“我不知道。他們也沒對我説。”
“那個叫石頭的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聽説他曾經去過地道里的。”
“那好辦了!盤狗子,你快去將那什麼石頭的帶來這裏。”
“好!我去。”
沒多久,盤狗子將仍然昏睡沒醒的石頭扛了過來。白少年伸手拍開了他的穴位,石頭一醒過來,見自己躺在亂石灘上,身邊站着盤狗子和那個曾經將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娃子,茫然地問:“我怎麼躺在這裏來了?”
白少年説:“你真會享福的,一睡就睡得像條死豬一般,還一邊亂説夢話。”
“我亂説了夢話?”石頭想爬起來。
白少年的劍又指着他的胸口:“哎!你想活命的,最好是躺着別動。”
石頭嚇得不敢動了,—邊説:“我不動,你別殺我。”
“我問你,你剛才發了什麼夢?”
“我,我沒有發夢啊!不,不,我不記得了。”
“你在夢裏説,你走進了地道堅,幾乎踩着了機關,嚇得大叫大嚷。”
“是,是,有—次我真的幾乎誤踩着丁機關。我怎麼做夢也做出來了的?”?
紫衣少女、豹兒和青少年站在稍遠的地方,初時還莫名其妙,白少年怎麼問起石頭的發夢事情來?現在一聽,才明白了,不禁相視—笑。紫衣少女暗想:我已經是行為做事帶有邪氣了,這位白兄弟的行為作事,比自己來得更邪。初時令人莫名其妙,稀裏糊塗,後來才明白其用意。要是他真的成了江湖上的殺手,那不知令多少人感到害怕,防不勝防,誰也不知道他肚子裏打的什麼主意。
“你還在夢裏説,錢,錢,錢,好多的金子銀子呀!我問你,你是不是發夢在偷山寨裏金庫的銀子?”
“我,我,我真的那麼説嗎?我可沒有偷過金子銀子呀!”
“那你怎麼在夢裏説有好多金子銀子的?那麼説,你在平日裏一定看見過這些金子銀子了。”
“我,我是看見,那是寨主打發我和藍總管他們,將搶劫得到的金銀珠寶,送到地道里的寶庫中放着。就是那一次,我幾乎誤踩着了機關,但我沒有偷金銀的。”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怪不得你睡着發了這麼一個夢。這寶庫就在這亂石灘出入洞口的不遠處吧?”
“你,你怎麼知道了?”
“是你在夢裏説的呀!”
這個石頭,真是名副其實的石頭了,他給白少年套了口供,仍然不知道,在茫然問:“我,我真的在夢中説了麼?那可是不能亂説的呀!”
“好啦!你可以起來了,帶我們繼續去做夢去。”
“去做夢!?做夢也能帶人的麼?”
白少年忍着笑説:“你帶我到地道里去,不就是做夢麼?”
“不行,沒人在地道里面開機關,是不能進去的。”
“你起來看看,這個出入口,不但有人進去了,還有人跑出來。”
石頭一下嚇得跳起來,在篝火下一看,不但洞口打開了,還看見了紫衣少女和兩個娃兒,又一下怔住不動了。
白少年對他説:“你不會是又在發夢吧?”
這個石頭,真的疑心自己在發夢了!他不由得咬起自己的手指來,“哎唷”一聲叫起來,手指頭會痛,不是發夢了。
白少年又催着他:“走呀!”
“你,你們怎麼能打開洞口的?”
白少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一具屍首:“你看看,他是誰?”
石頭一看,又嚇了一跳:“這,這,這是我們的四寨主。”
“對啦!就是他打開了洞口。大概他也跟你一樣,在發夢,在夢中將洞口打開了,又在夢裏自己撞在岩石上死了。你可千萬別撞到石頭上去。”
“我,我不會撞到石頭上去的。你,你們要我進地道里幹什麼?”
“因為我想看看寶庫裏有多少金子銀子的,你夢裏説有好多好多,我不相信。”
“這是真的,我不騙你們。”
“我怎知道你騙不騙的?要是你騙了我們,”白少年將他手中的劍晃了晃,“你這顆腦袋,恐怕會自動的飛起來與石頭相撞。”
這個石頭山賊就是再愚蠢,也明白是什麼一回事了,立刻説:“我不騙你們,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看。”
“你不怕踩中了機關嗎?”
“不會,我知道機關在什麼地方。”
“那好呀!你帶我們去看看。”
石頭乖乖地帶着紫衣少女和青、白兩殺手走進地道里去了。豹兒和盤狗子卻留下來在洞口守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紫衣少女和青、白兩少年以及石頭才從地道里走出來,各人手裏都提了一個沉甸甸的布包。豹兒問:“你們找到了那寶庫?”
紫衣少女笑着説:“找到了!豹兄弟,也有你一份的。”
“我,我不要。”
白少年揚揚眉:“你幹嘛不要的?”
“師父説,不義之財莫取。”
“你師父是個老糊塗。”
豹兒不高興了:“你——”
青少年連忙説:“白弟,你怎麼這樣説的?我們也是……”
白少年打斷説:“我説得不對嗎?這些錢財不取,難道留下來給山賊?”
紫衣少女笑笑説:“豹兄弟,你師父説的不錯,不義之財,的確不應該要。但你要弄清楚,所謂不義之財,是指一些人去搶、去偷、或者用種種暴力、種種奸詐手段,將人家的錢財奪為已有,那才叫不義之財。而這些賊贓賊款,我們不但取,還要取得乾乾淨淨,一文錢也不留下。”
白少年説:“姐姐説得太妙了!姐姐,這麼多的錢,夠我們明天回到那小鎮子上開個錢莊了。”
豹兒又愕然問:“開個錢莊!?開個錢莊幹嘛?”
“好玩呀!”
“那我們不去成都了?”
“去呀!”
“去!怎麼又開錢莊的?”
“因為這個錢莊,我們只開三天或五天。”
“開三天五天,那叫什麼錢莊?”
“就叫三天五天錢莊嘛!”
豹兒知道這個白少年,喜歡捉弄人和逗人,説話往往令人啼笑皆非。開三天五天錢莊?世上有這麼開錢莊的嗎?而且開錢莊好玩嗎?
白少年又眨眨眼問他:“你想不想當個善財童子?”
“善財童子!?什麼善財童子?”
“哎!你連善財童子也不知道,還説什麼在和尚寺裏住過的。那就是觀;旨菩薩跟前的那個只穿肚兜兜的童子呀,他不是叫善財麼?”
豹兒更弄不明白了:“我當他幹嘛?”
“善財善財,就是將錢財散發出去的。我們開這個錢莊,就是看你能不能在二天五天散得乾乾淨淨,要不,我們就去不了成都了。”
豹兒—下弄明白了白少年的用意,笑起來:“你也真是,説話盡打轉轉賣關子,你説將這些錢財分給遭受山賊搶劫的村鄉山寨百姓不好麼?”
“那你當不當這個觀音兵?”
“當!當啊!”
紫衣少女笑着説:“好啦!我們也該去弄點吃的了!”
—説到弄吃的,大家才感到肚子真的餓了。白少年説:“這些山賊們也真是,庫藏裏盡是些不能吃的金銀珠寶,要是有吃的,我願意將這麼一包金銀珠寶跟他換。”
盤狗子説:“山寨裏有吃的,我們先回山寨好不好?”
紫衣少女説:“不用回去了,全給我—把火燒得精光,山寨裏恐怕連一堵牆也沒有,全成了廢墟。”
白少年説:“姐姐你也真是,要是我,在放火之前,先從廚房裏弄一些吃的出來。”
“當時我只想到燒光了這寨子才解恨,卻沒想到弄吃的。”
豹兒一下站起來:“我去捉些山兔山雞回來。”
青少年説:“哎!天都黑了,你去哪裏捉兔子山雞?”
“我知道兔子、山雞通常在什麼地方安窩的。”
白少年問:“你怎麼會知道的?”
“因為我捕捉它們慣了!”
盤狗子也站起來:“我也去。”
豹兒問:“你也去!?”
盤狗子笑了笑:“因為我是個獵人,未來這山寨前,我一直是打獵為生。”
“好,那我們一塊去。”
豹兒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凝神傾聽,盤狗子愕異:“小俠,怎麼不走了?”
“有一頭野獸,在那崩坑處。”
“野獸!?什麼野獸?”
“是頭大山豬。”
盤狗子一聽是山豬,不由得變色説:“那一定是在吃死屍,我們千萬別去惹它。”
紫衣少女也聽到了,走了過來問:“山豬怎麼惹不得的?”
“女俠,你不知道,我們獵人中有這麼一句話:寧打老虎,莫惹山豬。”
“它比老虎還兇猛?”
“要是這畜生惹惱了,它比老虎更兇惡,會不顧死活朝你衝過來。我們有不少獵人,打山豬不死,反給山豬咬死了。”
“豹兄弟,你看呢?”
豹兒説:“山豬是不好惹,它的皮厚極了,獠牙又利。我們還是避開它才是。”
盤狗子説:“要是我們手中有鋼叉和毒箭還好辦些。可惜毒箭和一些刀,全給我連同死屍—塊埋葬了。”
紫衣少女一笑問:“山豬肉好不好吃?”
“好吃,肉比家豬還香。”
“既然山豬肉這麼好吃,你們就別去捉什麼兔子和山雞了。”
盤狗子一怔:“你要去招惹它?”
紫衣少女揚了揚手中的刀:“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將這山豬的頭砍了下來。”説完,便朝崩坑方向走去。
“姐姐,你要小心,山豬真的比老虎還兇狠和不顧死活的。”豹兒説着,也跟了上來。
“豹兄弟,有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別跟來。”
“姐姐,有兩個人好辦些。”
“你要去,手裏也該有件兵器才行。”
青少年將劍拋了過來:“豹兄弟,接劍。”
豹兒一縱身,靈巧地在半空中將劍抓到手中,落地時也悄然無聲。
紫衣少女不由得讚道:“豹兄弟,好俊的輕功,可是身法好像不是點蒼一派的。”
豹兒笑了笑:“這的確不是點蒼派的。”
紫衣少女感到疑惑:你是點蒼派的少掌門,怎麼不學本門派的武功?但她擔心山豬吃飽走開,便不去追問了。
他們快接近崩坑時,紫衣少女聽了下:“這頭畜生還沒有離開,豹兄弟,你在這裏守着,我去看看它。”説完,便輕縱上了樹。
這頭大山豬,正在用獠牙鼻子拱開碎石泥土。它突然嗅到了一股生人的氣味,似乎知道有危險了,停下來仰着頭在空氣中嗅着。剛好紫衣少女和豹兒來的方向又是上風,給它聞出來,頓時惱怒了。惱怒打擾了它尋食的美夢,嗷嗷地叫着,直衝豹兒而來。它奔得比箭還快,一下就衝到了豹兒的跟前。在樹上的紫衣少女也想不到這頭畜生竟這麼的警惕和兇惡,奔得這麼的快,想出手也來不及了。她急叫豹兒快跳上樹閃避。
豹兒“哎哎”一聲,山豬已衝到了,人在慌忙急亂中,不自覺地使出了江湖怪丐傳給他的救命掌法:腳步朝左,側身閃過,順手拍出一掌。這真是誰也想不到的怪招!“啪”地一聲,拍中了飛縱而來的山豬,將一頭二百多斤重的大山豬,拍飛出樹林,摔在幾丈遠的山坡之下。
紫衣少女縱身下樹,因為在黑夜中的密林,看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她擔心地問:“豹兄弟,你怎樣了?沒受傷吧?”
半晌,豹兒才説:“姐姐,我沒事,這頭山豬,好凶惡啊!”
“你真的沒給它撞着了?”
“沒有呀!”“怪了!這畜生驟然衝來,兇勢極猛,你是怎樣閃開和拍中了它的?”
“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腳朝左邊走了一步,身子一側,順手拍出,那麼巧就拍中它了!不知道這頭山豬死了沒有?”
紫衣少女想了下:這是什麼掌法呀?各派的武功中似乎沒有這麼的出掌法,顯然這是胡亂的拍出一掌,完全沒有招式。要是這樣,真是盲拳打死老師傅了。要不是他一身真氣奇厚,內力驚人,就是這一掌拍出,也拍不飛這頭兇猛的畜生,説不定它反咬一口,豹兒的一條手臂也會給咬斷了。她回答道:“好!我去看看這頭畜生死了沒有。”
山坡下,已有人點了火把而來,跟着是盤狗子的驚喜叫聲:“這頭大山豬給打死了!”
又是白少年的聲音:“不錯!是打死了,好勁的掌力,恐怕不但骨碎,連內臟也擊碎了!怪不得沒聽到這野獸的叫聲。”
紫衣少女和豹兒趕到,白少年揚揚眉:“姐姐,你好俊的掌法。”
“你別弄錯了,這可不是我拍中的,是豹兄弟。”
白少年不由得朝豹兒望了一眼,暗暗點頭。盤狗子卻感到驚駭,一個小娃兒,竟—掌拍死了一頭大山豬,人給他拍一掌還有命嗎?
突然,亂石灘上傳來青少年的怒叱聲:“賊子!你找死了!敢來暗算我?”
眾人一怔。白少年説:“不好!青哥在那邊出事了!我去看看。”
豹兒説:“我們快去看啊!”他首先飛也似的奔去。紫衣少女和白少年丟下盤狗子趕去。他們趕到亂石灘時,看見青少年在篝火光下,怒恨的—刀砍翻了那石頭山賊。豹兒首先奔到,一怔問:“你,你怎麼殺了他的?”
紫衣少女和白少年也來到了,一齊問:“這是怎麼回事?”
青少年説:“這個山賊,真是賊性難改,見你們都走了,竟敢背地裏突然向我出手,想將所有金銀珠寶奪走。幸好我閃避得快,不然真給他劈中了!”
“青哥!你沒受傷麼?”白少年看見青少年衣肩和背後的衣服給刀鋒劃裂了一條縫,不禁關心地問。
“差點兒就給他劃傷了皮肉。”
白少年狠狠地走過去,給仍沒斷氣的石頭山賊補上了幾劍,最後連他的頭也砍了下來,罵道:“該死的東西!我真恨不得碎了你的屍。”
紫衣少女一下想到了丟下的盤狗子,説:“我去看那什麼狗子的,別叫他也跑掉了!”
白少年正在火上頭:“他敢跑?他跑我就殺了他。”
豹兒一怔:“他,他不會跑的。”
青少年問:“你相信他不會跑?我看,黑峯寨的山賊,沒一個能信得過。”
豹兒説:“我相信他。不過,就算他跑了,我們也不一定要殺他呀!”
青少年還想説什麼,紫衣少女卻説:“豹兄弟沒説錯,他不會跑,還扛着山豬回來了!”
青少年一看,盤狗子真的是扛着山豬,一手提着火把,慢慢地走了回來。紫衣少女等他走近放下了山豬,微笑地問他:“你怎麼不逃走的?”
盤狗子反而愕然:“我為什麼要逃走?”
“你不怕我們會殺了你?”
盤狗子一怔:“你們要殺我?”
豹兒怕他害怕,連忙説:“姐姐是跟你説笑,故意嚇你的。來,我們一塊將山豬拿到溪水中洗乾淨。”
“不用你們,這事我一個人就行了。”
在這方面,盤狗子發揮了他的獵人本色。劏豬、割肉、燒烤,幹得比紫衣少女等四人都熟練,就是豹兒想幫手也幫不了什麼。
紫衣少女在吃飽了烤山豬肉後,似乎對盤狗子產生了好感,問:“我看你很能幹的,幹嘛要當山賊?”
“我不想當呀!是他們強拉了我來,逼我,説不跟着他們,就宰了我。”
“你要是不願再做山賊,你可以走了。”
盤狗子驚喜:“你們放我走嗎?”
“唔,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盤狗子連忙跪下叩頭:“多謝女俠和三位小俠開恩。”
豹兒問:“你真的現在就走?”
“你們不是放我走嗎?”
“深夜上路,你不怕有危險?”
“不怕,只要不再碰上山豬,就沒有什麼危險的。”
“老虎、豹子呢?你不怕?”
“小俠,你不知道了,凡是有山豬出沒的地方,就不會有老虎和豹子的。”
紫衣少女又問:“有這麼多的金銀珠寶,你不想帶點上路?”
“我不要,我身上有些銀子,已夠我回家的了。而你們這些錢,是用來救濟受災害的老百姓,我更不敢要。”
“你身子藏有不少的銀子吧?”
“是不少,有三四兩的”。
紫衣少女揚了揚眉:“才三四兩?你想騙我們?”
“女俠不信,儘可以搜我的身好了,我絕不敢騙你們。”盤狗子説完,真的將自己的一個小布包打開來,又想除下自己的衣服。
紫衣少女連忙説:“好了!好了!別脱了,我相信你沒有騙我們。”
“那我可以走了嗎?”
紫衣少女問話的用意,不過想看看他有沒有見這麼多的金銀珠寶起貪心歹意,後來見他説走就走,目光根本對眼前大量的金銀珠寶瞧也不瞧,不現絲毫貪慾之色,不禁感到奇怪了!難道世上還有見財富不動心的山賊?還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我們之中討不了什麼好處,不敢起貪念?於是便用言語試探,問他想不想帶些金銀—上路?想不到盤狗子又回答説不要,説自己有。這又使紫衣少女起了疑心,認為他身上一定藏了不少的珠寶,夠他一世享受的了,才説得這麼好聽大方。後來見他情急地打開了自己帶着的布包,並解開了自己的衣服,讓人搜查。紫衣少女以自己敏鋭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盤狗子包袱、身上的確沒有藏着什麼珠寶,實在只有三四兩的碎銀。他的精神、動作完全出自內心,沒半點做作,不由得對他起了敬意。暗想:要是這樣,他真是在山賊們中難得的一個老實忠厚人了!試問世上,又有幾人對錢財絲毫不動心的?何況他還曾經當過山賊!
青、白兩位少年,也對他產生了好感。尤其機敏而富於心智的白少年,被盤狗子的誠實打動了。他並且還想到,盤狗子想要逃走,他有很多的機會可以逃走,就是豹兒和自己與山賊們交鋒中,他完全可以逃得遠遠的。現在他聽到盤狗子問:“我可以走了嗎?”他便眨眨眼睛問:“你真的馬上要走?”
盤狗子不知這白少年是什麼用意,害怕地問:“你們不讓我走?”
“哎!你別誤會,我們不是不讓你走。你現在要走,我們絕不會攔你,我是怕你走不了!”
“我,我,我怎麼走不了的?”
“你不擔心山寨裏還有別的山賊?他們知道你和我們在—起,不殺了你嗎?”
“這——”盤狗子真的害怕了。
豹兒説:“我看,你今夜別走了,和我們在一塊,到了明天,我們一起下山,到那小鎮後再分手,就不會有人殺害你了。”
紫衣少女突然説:“你真的走不了啦!上面有人來了!”
青少年由於內力沒有紫衣少女深厚,聽不出來,愕然問:“上面還有人來的?難道山寨裏的山賊們還沒有死光?”
“不,這是從山下來的。”
豹兒也聽到了,説:“是真的,有十多個人的。”其實以他的內力,應比紫衣少女早發覺才是,但一心想將盤狗子留下來,他沒紫衣少女那麼老於江湖,沒時時警惕而已。
白少年問:“莫非是那些逃走了的山賊,以為我們走了,又轉了回來?”
豹兒凝神聽了—會,搖搖頭説:“好像不是黑峯寨的人,是從別處來的。”
“你怎麼知道不是黑峯寨的人?”
“我聽到了他們在説話,他們愕異黑峯寨怎麼變成了平地,是什麼人端了黑峯寨的。”
白少年奇異了:“那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深夜裏闖來了黑峯寨?”
紫衣少女説:“看來,這夥來人絕不會是白道上的俠義人物,不是涼山虎的朋友,也是黑道上的人,前來投奔黑峯寨的,恐怕我們又有一場血腥的交鋒了!”
豹兒問:“我們不交鋒不行嗎?”
紫衣少女道:“這就看他們答不答應啦!”
“我們躲起來,不去惹他們不行嗎?”
紫衣少女聽了好笑,暗想:以他一身的武功,放眼江湖,恐怕能勝得了他的也沒有多少人,怎麼這般膽小害怕的?
白少年揶揄地説:“豹哥,你害怕,儘可以躲起來,”
“你們不躲麼?”
“我呀!不願當只小老鼠。”
“這怎麼是小老鼠了?”
“只有小老鼠才躲躲藏藏的。”
紫衣少女鎖眉想了一下,説:“你們還是先去地道里避一避,他們朝這山谷走來了!”
豹兒問:“姐姐,你不進地道?”
紫衣少女笑了笑:“我們都進去了,來人不會進地道里搜查嗎?不如我一個人坐在這篝火旁邊,與他們打交道好。”
“姐姐,你不會是要殺他們吧?”
“豹兄弟,你難道沒聽出來?來人武功—個個都不錯哩。其中有一二個人,武功恐怕不在涼山虎之下。我只希望他們不來殺我們就好了,我能殺他們麼?”
白少年揚揚眉説:“姐姐,那我與你一塊在篝火旁坐着等他們,要不,姐姐進地道里去,我一個人在這裏。”
紫衣少女不由得秀眉一揚,她感到與這個所謂的江湖小殺手相處兩日來,處處看出了他的機敏心智,由他來與人打交道,或許比自己更好,問:“你不怕有危險?”
“有姐姐和青哥、豹哥在暗中護着我,我怕什麼?”
“白兄弟,那你就小心了!”
“我知道啦!你們快進去吧。”
紫衣少女對青少年、豹兒和盤狗子説:“來,我們進地道里去!”
豹兒還想説什麼,青少年拉着他:“豹兄弟,我們進去吧。”
豹兒只好隨着紫衣少女走進地道里去了。他不明白那白兄弟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留下。也不明白紫衣少女為什麼會答應白兄弟留下。
他們進地道里不久,就有兩個人從山坡上穿過樹林,悄然出現在山谷的小溪旁了。這兩個人風塵僕僕,都是勁裝打扮。其中一個,臉青而面尖,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閃着機警的目光滴溜溜朝着山谷四周打轉。另一個人,卻是虯髯的彪形大漢,面目長得兇惡怕人。
這兩個悄然出現的漢子,見幽谷深夜裏,竟有一個小孩子坐在篝火旁烤山豬肉吃,感到驚訝異常。他們再留神地打量下四周,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人在。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沒有人同來,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這深山幽谷裏,何況這堅還是黑峯寨涼山虎的老窩下邊。
他們打量了半晌,似乎四周沒有任何人,只有篝火旁的小孩。白少年不知道有人來了,仍在饒有興趣的吃着烤肉。
深山、幽谷、溪水,在月夜中已是夠神秘的了,加上篝火、小孩,就更神秘了。難道這小孩不是人,是深山幽谷中的精靈?這兩個來人驚疑了半晌,輕輕交換了兩句,便朝篝火走過來。
篝火旁坐着的小孩,聽到了腳步聲,抬頭朝他們看了一眼,既不害怕,也不驚訝,面無任何表情,仍嚼着手中香噴噴的烤肉,當然,更沒有站起來與他們打招呼了。
這兩條漢子更驚疑地相視一眼,那臉青面尖似猴子樣的漢子首先開口問:“小哥!你是什麼人?怎麼一個人在這山谷裏的?”
小孩的回答更令他們傻了眼,説:“別問,你們要是肚餓了,可以坐下來吃烤肉,吃飽了最好馬上就離開。”
他們不禁又相視了一眼,虯髯漢子想發火了,臉青的漢子連忙打眼色示意,仍忍氣帶笑的問:“小哥!你不能告訴我們你是什麼人嗎?”
“你叫我小哥,你知道我今年多少歲了?”
“小哥多少歲?”
“不多不少,今年整整五十歲!什麼小哥大哥的,你們應該稱我為老爺子。”這兩條漢子更驚愕了!五十歲?這小孩一臉仍帶稚氣,聲音仍是童聲,有五十歲了?就是顛倒過來,十五歲也不到,有五十歲嗎?要不是瘋小子,那準是山中的精靈。不然,哪有這般舉動的?
虯髯漢子突然“唰”地一聲,寶刀亮出,指着小孩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孩似乎不為所動,用手指拿着伸到眼前的刀尖,輕輕移開:“我勸你最好還是別亂動,我不想無代價的殺了你。”
猴子似的漢子急打眼色叫虯髯漢子別輕舉妄動,他也不敢再叫“小哥”了,問:“你不能告訴我們,你是什麼人嗎?”
小孩冷冷地説:“江湖殺手!”
“什麼!?江湖殺手?”
小孩不屑地望了他們一下:“唔!?你們沒聽説過?”
猴子似的漢子説:“聽過聽過!那你來這裏是……?”
“殺人!”
“殺人!?”
“—個江湖殺手,不殺人來幹什麼?”
“那黑峯寨的幾位寨主……”
“都叫我殺了!”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一個江湖殺手,只為錢殺人,不問為什麼殺人,你們難道不懂?”
這兩條漢子又相視一眼,驚訝、疑惑。他們真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小孩,是殺手麼?能殺得了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涼山虎?虯髯漢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好!我想領教你的……”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坐着的小孩會突然出手,人躍劍出,一招就將他一條握刀的手砍了下來。他驚愕得還不知是什麼回事:“你、你!”
小孩冷冷地問:“你還要不要領教?”
“你,你怎麼不講江湖上規矩,事先不打個招呼就出手了?”
“殺手會事先跟人打招呼嗎?那他就不是一個好殺手。”
那猴子也出其不意,一把鋒利時匕首要刺小孩的胸口。可是“當”的一聲,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無形暗器,將他的匕首打落下來。也在同時,小孩的利劍也出鞘了,劍尖已貼緊了他的下腹。就是暗器沒有打落猴子手中的匕首,恐怕匕首還沒有刺到,小孩的劍早刺進了猴子的肚腹,將猴子的腸肚挑了出來。這真是江湖上殺手的劍法,出人意外,辛辣刁鑽,敏捷如電。生死判斷,就只在剎那的一招之中,誰快誰勝。
猴子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動也不敢動。五十歲的小孩殺手冷冷地問:“你是不是想我殺了你?”
這個小孩自然就是機敏的白少年了!猴子連忙説:“不,不,望饒命。”
“嗖”的一聲,白少年突然收劍回鞘,鄙夷地説:“沒有代價,我不屑殺你們,最好你們馬上滾!”
猴子這才喘回了一口氣,同時也有點驚訝,不明白這位殺手居然不殺自己的。他已得了一命,也不敢多問了,拉了斷臂仍在驚震中的同夥,想拔腿離開。誰知眼前人影一閃,一片刀光又將他們逼了回去。猴子在火光中—看,更驚愕住了,是一位美如天仙似的紫衣少女。不知她從哪裏出來,彷彿是從空氣中突然而現似的,持刀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似笑非笑地問:“侯老五,你不在玉龍雪山,怎麼跑來這裏了?”
侯老五更是驚愕:“你,你認識我?”
“你是玉龍雪山獨角龍手下的一個得力的人,我怎麼不知道?”其實,紫衣少女所以知道,完全是豹兒在地道里輕輕對她説的。
侯五驚疑問:“姑娘是誰?”
“江湖殺手!”
“你!?你也是個江湖殺手?”
“你想不想試試?”
“不,不,在下不敢試了。”一個小殺手,已使侯五差點沒命了。這位少女來而無聲,恐怕比小殺手更厲害,他怎麼還敢試呢?
紫衣少女問:“説!你怎麼跑來這裏?”
侯五深夜裏闖來黑峯寨,不但豹兒不明,就是連紫衣少女和青少年也疑惑了。獨角龍和涼山虎,都是黑道上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各有各的地盤和勢力範圍,平常極少來往,並且互有吞併之意。怎麼侯五會在深夜裏跑來這裏的?而且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十多個人一起來。獨角龍不會是突然向黑峯寨下手吧?十多個人,能吃掉黑峯寨嗎?
其實玉龍雪山的龍家寨的遭遇跟黑峯寨差不多,給行為怪異的肥瘦雙俠踩平了,也是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整個寨子的人也死得七七八八,就是連獨角龍也受了傷,肥瘦雙俠所以不殺他,就是因為大理段家的段麗麗説了這麼一句話,她要親手殺了獨角龍才解恨。因而留下獨角龍,讓段麗麗以後親自動手刃了他。
獨角龍雖然得了一條命,可是肥瘦雙俠像陰魂不散般的盯蹤着他,害得他帶着十多個手下,東躲西藏,終日提心吊膽。肥瘦雙俠本來想將獨角龍趕到犬理附近,然後去通知段麗麗。可是獨角龍左逃右轉,竟給他逃脱了肥瘦雙俠的視線,悄悄地出現在大涼山的一帶山野中。他們怕再驚動了肥瘦雙俠跟來,不敢在大白天出現,這就是為什麼獨角龍深夜出現在黑峯寨的原因。
獨角龍在無處可藏的情況下,打算在黑峯寨暫住一段日子,或者加入黑峯寨。想不到他到了黑峯寨時,黑峯寨也被夷為—片平地,只留下星星點點的餘火,顯然是剛燒後不久。獨角龍大為驚愕,是什麼人端了黑峯寨的?是肥瘦雙俠?難道肥瘦雙俠算到自己來投奔黑峯寨的麼?
獨角龍怔了一會,遙見山谷裏有火光,便打發了侯五和虯髯七來山谷看看……
侯五見紫衣女殺手問自己為什麼來黑峯寨,不敢將真實的原因説出,便撒謊道:“在下是來拜訪黑峯寨四位寨主的。”
“是嗎?可惜你們來遲了一步。”
“他,他們都走了?”
“不錯!都走了,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去了哪裏?”
“閻王殿。”
“閻王殿!?是你們殺了他們?”
“沒辦法!這叫得人錢財,與人消災。”
侯五又驚震得半晌出不了聲。涼山虎的武功雖略遜自己的寨主,但還有三位寨主,一個個武功都在玉龍雪山五虎將之上。論武功的實力,黑峯寨比龍家寨還強,何況黑峯寨的藍三寨主,更足智多謀,陰險毒辣,要是這兩個殺手能將黑峯寨的四位寨主都殺了,其武功豈不比肥瘦雙俠更高?
白少年面無表情地問:“你想不想為涼山虎他們報仇?”白少年初時不知侯五是獨角龍的人,所以才沒有下手殺了侯五。現在他知道了,卻不想放他們走了,所以這樣問。
侯五慌忙搖手説:“在下怎敢有此念頭?況且在下與涼山虎他們一向面和心不和,他們死了更好,我為什麼要為他們賣命?兩位沒事,在下告辭了。”
紫衣少女説:“你走吧!”
白少年叫道:“姐姐!你……”
紫衣少女眨眨眼:“你要殺了他們?可是沒人付錢,白殺人的事你幹不幹?”
白少年一下從紫衣少女的眼色中明白其意,説了一句:“要是有人肯給錢我們就好了!不然,又是一筆買賣。”
侯五哪敢再説話,急拖了虯髯七便走。
青少年和豹兒從地道里走出來。青少年不明白問:“你們怎麼放他們走了?就是放,也得廢了他們的武功才是。”
紫衣少女説:“放心!他們會再來的,説不定獨角龍也會來。”
豹兒一聽是獨角龍,不由一怔:“那,那我們快躲起來。”
白少年見他慌成這樣,問:“獨角龍很可怕麼?”
“可怕!可怕極了!連段姐姐聽到了他的哨聲,也嚇得躲起來。説他的武功極高,一掌便斷人生死。”
紫衣少女點點頭:“江湖上是有這麼傳説,一掌判生死。在黑道的人物中,他內力最為深厚,掌勁凌厲。”
豹兒着急説:“那我們快躲起來吧!還等什麼?”
白少年眨眨眼問:“獨角龍的武功比那神秘黑箭之一的澹台武還更厲害麼?”
紫衣少女説:“獨角龍怎比得上澹台武!那是小巫與大巫之比。”
白少年説:“豹哥,我聽人説,你連澹台武都不怕,敢受他三掌,將他驚走了。現在獨角龍的武功比澹台武還不如,你怎麼反而害怕了?”
豹兒問:“你怎麼知道了?”
白少年眨眨眼:“不是有句話這麼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嗎?你作過的事,我怎會不知道的?”
豹兒還不知怎麼説,紫衣少女説話了:“我看,我和白兄弟留下來,你們進地道去躲躲也好。”
“姐姐,他們可有十多個人呀!”
紫衣少女説:“我們打不過,你不會出來幫助嗎?”
“這——”
白少年又眨眨眼睛説:“要不你留下來,我們都進地道里去。”
豹兒睜大眼睛:“我一個人?”
“你害怕了?”
這一下,激起了豹兒潛在的倔強勁,説:“好!我留下來,你們都進去。”
白少年不知是讚賞還是揶揄:“這可算是有男人大丈夫的氣概喲!”
青少年急道:“翠妹,你可不能這樣,豹兄弟不危險嗎?”
紫衣少女有些愕異:“翠妹!?”
白少年瞪了青少年一眼:“青哥!你怎麼在人前呼起我的小名來的?”
紫衣少女打量了白少年一眼,微笑道:“你這小名很好聽哪!”
青少年同時帶歉意地説:“白弟,對不起,我一時情急叫了出來。”
豹兒似乎對“翠妹”兩字絲毫也不感到奇怪,還是不去注意,着急説:“你們還不進去?他們快要到了!”
紫衣少女拉一下青少年:“我們進去,有我們在暗中,豹兄弟出不了危險的。”
紫衣少女和青、白兩殺手進地道不久,便一連有幾條人影出現在亂石灘上。豹兒一看,自己四周,都站了一色勁裝的兇惡大漢,只有侯五,在這夥人中顯得分外的瘦小。其中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神態威猛,左邊額頭上有一顆明顯的肉瘤,不用説,這就是獨角龍寨主了。
豹兒見四周一下出現了這麼多的兇惡漢子,儘管極力鎮定自己,但還是有點心怯意亂,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立在篝火之旁。
獨角龍用逼人的目光打量着豹兒,問侯五:“他就是那個小殺手?”
“不是。”
“不是!?那兩個殺手哪裏去了?”
“屬下也感到愕異,怎麼不見了他們的?”侯五感到這山谷裏的事,變化得太令人莫名其妙了!明明兩位殺手在這裏的,怎麼一轉眼又不見,而出現這麼一個圓圓臉的小孩?衣服質料極好,顯然不是深山裏的孩子,似乎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一個少爺公子,怎麼在這深山幽谷中出現的?這不怪嗎?他越想越感到這山谷古怪。他驚愕地望着豹兒,問:“你是什麼人?”
“我,我不是什麼人呀!”
眾匪徒一聽,都感到愕異,不是什麼人?難道是鬼?是山谷的精靈?其實豹兒只是想説,我不是什麼殺手和什麼黑、白兩道的人,只是一個平常的人。不知為什麼,只説了上一句,而慌亂得沒説出下一句來,令得羣匪愕異和莫名其妙。
侯五盯着他:“你不是人,是鬼?”
“不,不!我不是鬼。”
突然,侯五對獨角龍説:“龍爺,這個小孩屬下曾經看見過。”
“哦!?你在哪裏見過他了?”
“龍爺,記得在幾個月前,屬下在一處深山古寺中找尋三虎和麻四時,見到的小孩不就是他麼?他怎麼在這裏出現了?”
獨角龍一聽,也不由得注視起豹兒來,良久,他點點頭:“是有點相似,但絕不是那小娃子!”
“龍爺,怎麼不是?”
“那小娃子給我一掌拍死了!”獨角龍不再去理侯五,轉問豹兒:“小娃子,剛才有兩個人在這裏,現在他們去了哪裏?”“有人嗎?我不知道啊!”
“你沒有看見他們?”
“沒有呀!這裏幾時有人呢?”
“小娃子,你幾時來這裏了?”
“我,我來了很久了!”
“很久?你一直沒離開過這裏?”
“沒有!”
獨角龍不由得用目光望着侯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侯五説:“龍爺,屬下也給弄糊塗了,要不是屬下碰着鬼,就是這小孩説謊話。”
獨角龍又盯着豹兒:“你敢騙我們?”
豹兒經過一段對話,慌亂之情慢慢鎮定了下來,説:“我沒有騙你們,我騙你們幹嘛?”
“你真的一直在這裏?沒看見那兩個江湖殺手?”
“沒有!”
獨角龍雙目頓現殺機:“小娃子,你今年幾歲了?”
“十三。”
獨角龍略怔了怔:“什麼?你也是十三歲?跟那古寺裏的小娃子是同年了。”
“你,你又想用掌拍我嗎?”
獨角龍—怔:“什麼!?我又想用掌拍你?你曾經給我拍過?”
“你拍過我,將我一下拍飛了。”
獨角龍驚訝:“你就是那古寺裏的小娃?”
“是!”
“你沒有死?”
“我怎麼死了呢?”
侯五驚呼起來:“龍爺,這小娃子一定是鬼,要不,你怎麼一掌拍不死他的?”説時,他不由後退了。
獨角龍也不由得驚疑起來:難道這小娃子真的是鬼?被自己掌勁拍中的人,沒有一個不死的,別説是一個小娃,就是一位武林高手,也筋斷骨碎而死,要不,自己怎敢在江湖上稱“一掌斷生死”的獨角龍?問:“你真的沒有死?”
“我不是沒有死嗎?”
“好!我不管你是人是鬼。”獨角龍驟然一掌向豹兒拍來。獨角龍的掌法,的確是獨步江湖,稱雄武林,既快又狠,掌法莫測。“嘭”的一聲,又拍在豹兒的胸口上。可是,這一次,豹兒不是給拍飛了,而飛起的是獨角龍。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在別了幾個月後,豹兒已不是幾個月前的豹兒了,他不但將獨角龍這一勁力吸為已有,更產生強勁的反彈力,將獨角龍震飛了起來。幸而獨角龍不愧是黑道上的高手,身軀給震飛了,仍能運氣,使自己平穩地降落下來而不摔倒。但一條手臂,已麻木不仁,舉不起來。他更驚疑地望着豹兒:“你,你是人還是鬼?”
眾匪也驚愕了!個個呆若木雞。其中一位長臉漢子奔到獨角龍面前:“龍爺!你沒事吧?”
獨角龍暗暗運氣調息,除了自己的右臂轉動不靈外,其他都沒事。他驚怒地説:“馬義,給我宰了這小娃子!”
馬義,是玉龍雪山獨角龍手下的六大高手中的第一位。獨角龍手下的六大高手,除了馬義和侯五,全都死了!爬山虎是給麻四殺了,麻四又給段麗麗打發掉,徐壽也死於非命。而排列第六名的高手,給肥瘦雙俠輕易的打發去了閻王殿。現在跟隨獨角龍逃走的十多個匪徒,都是他的心腹手下,論武功,一個也及不了馬義和侯五。
馬義喝着眾匪:“上!”
他的“上”字剛落,黑夜亂石灘突然飛出了兩條人影,恍如幻影飛魂。東、西兩道寒光一飛轉,立時就倒下了十一二個匪徒。剩下的只有馬義、侯五、獨角龍和一名匪徒。侯五驚呼:“他們就是那兩個江湖殺手!龍爺,我們快走!”而自己急展輕功先溜了。他還沒有逃出亂石灘,青少年一劍劃傷了他,又將他逼了回來。
紫衣少女和白少年由東西兩路向獨角龍、馬義包抄而來。前面是豹兒,後面是青少年。紫衣少女説:“獨角龍,這是你逼得我們出手了!”白少年也説:“沒辦法,我也只好無代價的殺人了!”
獨角龍雖然一條手臂轉動不靈,但內力深厚,左手仍可以戰。馬義又是玉龍雪山的第一名高手,劍術來自峨嵋一派。他原來是上靈道長跟前的一名小道童,上靈一死(詳情看拙作《神州傳奇》),他便離開峨嵋,在江湖上流浪,淪為黑道上的人物,後來投到玉龍雪山,成為黑道上的一把劍,劍術有相當的成就。
雙方人數對等,四個對四個,作生死搏鬥。各人都選擇了各人交鋒的對象。紫衣少女選擇了馬義,因為她看上馬義手上有一把劍。她的劍自從在大廳裏丟了後,只是拿了一把刀暫時防身而已。青少年選了侯五,白少年選了那名匪徒,剩下來的,就是豹兒對獨角龍了。
首先交鋒的是紫衣少女與馬義,跟着青、白兩殺手齊出手,只有豹兒和獨角龍不動,互相盯視着。豹兒是以防為主,獨角龍不動他也不動。獨角龍是想瞅準時機,盯着豹兒身上的要害部位,不擊則已,一擊必中。
沒有多久,青、白兩殺手奏凱歌,挑翻了對手。跟着的是紫衣少女在十多回合後,不但將馬義手中的劍奪了過來,刀刃架在馬義的頸脖上,嬌喝一聲:“別動!不然我立刻殺了你。”同時,獨角龍一聲大吼,山谷震動,人躍掌出,勁風驟起。豹兒早有防備,也在獨角龍勁掌拍來時,人似靈豹,在獨角龍的掌勁下躍到了一塊高出的岩石上,令獨角龍一掌拍空,卻將豹兒剛才站的一塊石頭拍得粉碎。這一剛猛凌厲的掌勁,令青、白雙殺手睜大了眼睛。
獨角龍見自己一掌拍空,不去追豹兒,轉身而對着青、白雙殺手。獨角龍的惱怒,已使他變成了一條發瘋惡龍,他誓要殺了這兩個小殺手。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