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老叫化突然在段麗麗等三人面前消失得無蹤無影,令段麗麗他們驚訝異常,豹兒怔了半晌才説:“姐姐,這老伯伯是神仙吧?”
段麗麗説:“兄弟,別胡説了,他怎會是神仙的?神仙會中凡人的毒麼?”
“那他怎麼一下不見了的?”
“這是一位武林奇人,武功通玄,深奧莫測,輕功俊得不能再俊了。”
段福問:“小姐,你看這位武林老前輩是什麼人?是不是神龍怪丐他老人家?”
段麗麗搖搖頭説:“不會是,聽爹説,神龍怪丐在三個月前,無疾而終,武林各門派的掌門人都往君山弔唁。哪有人死而復生的?絕不會是他老人家。”
段福似在自問:“誰又有這麼極好的武功哩?”
段麗麗猛然想起:“是了,一定是他老人家了。”
豹兒和段福同時問:“誰!?”
“過去武林八仙漠北怪丐的衣缽傳人沒影子莫長老,對,一定是他老人家。”
豹兒根本沒聽過什麼武林八仙的,只有愣大了眼睛,而段福卻驚訝地問:“是他!?他怎麼來到了雲南的?”
“他為什麼會在雲南出現就不清楚了!聽説他老人家雖然行為怪異,卻古道熱腸,好管武林中不平之事,沒有非常的事,絕不會親臨。他的出現,恐怕雲南武林要發生事變了。”
“莫不是他老人家是為獨角龍而來?”
“獨角龍在武林中連一流上乘高手也沒名分,用不了他老人家親自而來,單我段家和點蒼派的一流高手,足可以端掉他了,只是獨角龍雖然是黑道上的人物,卻為惡不多,所以點蒼派的人也不去注意他。”
豹兒又茫然了:“姐姐,獨角龍那麼兇惡,怎麼還為惡不多的?”
“兄弟,武林的事,你是不懂的,只有那些濫殺無辜,為害武林,盡幹些傷天害理之事,武林人士才不允許他存在。”
“獨角龍派人傷害姐姐,又想殺我們啊!”
“那只是獨角龍想謀取我段家的武功,才有這些行為。不錯,獨角龍對我段家來説,是有仇怨,我段家也不容許他存在,遲早我段家會踏平他玉龍雪山的老窩,但這也是我段家與他的仇怨,還沒有央及整個武林。好了,兄弟,我們走吧。”
豹兒望了望徐老二的屍體,説:“姐姐,我們不埋了他麼?放在這裏,不嚇人嗎?”
段福説:“豹少爺,讓我將他拖到樹林裏埋了吧!”
“我們一塊埋不好嗎?”
段麗麗説:“哎!兄弟,這事讓段福去幹好了,這樣的壞蛋,依我乾脆讓他叫野狗叼了去。”説着,段麗麗又突然想起來問,“兄弟,你不是中了毒沒氣力麼?怎麼你又有了氣力,你沒中毒?”
“姐姐,我也不知道,起先,我是感到頭暈沒力,但姐姐危險,我一急就跳起來,後來又給他一掌,打得幾乎要吐,不知怎的,在摔下來時,又有,一股熱氣跑入我的身子裏,舒服極了,以後我就不再頭暈想吐啦!”
“你現在感到沒事?”
“沒事呵!我完全有氣力啦!”
段麗麗聽了心裏疑惑:他明明中毒,怎麼以後又沒中毒了?難道是沒影子怪丐莫老前輩以內力輸入他體內,而將毒性化解了?要是這樣,這位武林老前輩的武功真不可思議了!而段麗麗只猜中了一半,另一個原因,是豹兒從小就被他師父方悟禪師用藥水泡洗着,又用柔勁拍打,不但練就了豹兒一身的銅皮鐵骨,不怕摔打,就是江湖上的一般迷魂藥,也在他身體內不大起作用,遲早會化解,只是時間稍長一些而已。可是他中毒後,有徐老二和沒影子送給了他兩種不同的勁力,尤其是沒影子怪丐的柔力,從而使毒性一下就化解了。
段麗麗跟着又想到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來:“兄弟,你不是不會武功麼?怎麼你剛才一出手,就將那壞蛋拍傷拍飛?”
“姐姐,我也不知道!在那之前,好像有個人在我耳邊輕輕地説:“別害怕,用我説的第一招打他。我依照他的話去做,果然將那壞蛋拍飛了!”
“哦!?有人在你耳邊輕説?可是,當時沒有什麼人在你身邊呀!”
“姐姐,我也不知道啊!初時,我還以為是姐姐和老伯伯對我説的,叫我這麼做。”
段麗麗更驚訝了:“兄弟,我沒有説呵!是不是那老前輩説的?可是,他那時正中了徐老二的毒呀!”
“姐姐,不會是老伯伯説,剛才我問過老伯伯,他説他沒有教我?不過,老伯伯卻知道有人在教我。”
“奇了!難道暗中還有一位武林高手在指點你?看來,這林子裏隱着一層神秘哩!這人不露形而説話教你,恐怕他用的是千里傳音之術。”
“千里傳音?”
“是呵!那人能千里傳音,更是一個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了!兄弟,看來你好心有好報,武林高手都在暗中幫助你。”
“姐姐,千里傳音是什麼武功呀?”
“千里傳音,就是他在遠遠的地方説話,將聲音送進你的耳中,只有一個人聽到,別人聽不到,會這門武功的人,內力是非常的深厚,一般武林人不可能做到。”
豹兒不解了:“姐姐,他在千里,又怎能看見我們的,那他不成了神仙了?”
“兄弟,所謂千里傳音,只是武林中人的説法,不是真的有一千里,就是一百里也不可能。他大概只在附近一兩裏之內。當然,也有一些一等上乘高手,站在高處,可以音傳十多里,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豹兒越聽越感到神奇,問:“姐姐,你會不會這門本領呀?”要是段麗麗説會,他真想學這門本領了。
“兄弟,我沒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説着,段福已將徐老二屍體拖進林子裏埋了回來。他們便繼續上路,在人來人往的道路上,他們不便施展輕功,以免惹人注目,所以第二天,他們才出現在大理城北的雲弄峯麓下。這裏離大理只有四十里左右,雲弄峯麓下有個小鎮,名為上關鎮,是大理城的北面門户,由北往南去大理,這小鎮是必經之路,來往人不少,市鎮上頗為熱鬧。這個小鎮附近,有一處令人神往的地方,便是雲南大理有名的蝴蝶泉。
蝴蝶泉,是由一道泉水自一棵小樹下的根部流出,流人深潭,匯成一個美麗的清潭。潭水清澈,深不見底,古稱無底潭。為什麼它以後改為蝴蝶泉呢?因為這裏有個動人的神話故事。相傳無底潭邊,住着一位美麗靈巧的少女,名叫雯姑,與住在雲弄峯上的一個勤勞勇敢的青年相愛,他們在無底潭邊訂下了山盟海誓。誰知雯姑異常的美麗,引起了統治着大理的王爺垂涎,逼雯姑為妃子,雯姑誓死不從,與情郎雙雙逃走,可是處處都有王爺的士兵守着、追捕着他們。他們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雙雙跳下無底潭殉情。士兵們只好無奈地回去報告王爺。事後,水潭內泉水翻滾,冒起了一個巨大的水泡,飛出一對美麗奪目的大蝴蝶,並引來四面八方無數的蝴蝶飛來,圍繞這對大蝴蝶飛舞盤旋,蔚為奇觀。以後,人們便將無底潭叫做蝴蝶泉。每年四月,都有成千上萬蝴蝶從各處飛來,在泉面和泉的四周翩翩飛舞。有時一隻只蝴蝶“連須鈎足”,從樹梢上倒垂到水面上,形成“蝶簾”,色彩繽紛,美麗異常,令人驚訝而嘆。人們相傳,這是蝴蝶每年一度來此悼唁這一對堅貞的情人。因而蝴蝶泉的四月天,人們稱為情人節,不少白族和其他民族的青年男女,紛紛來蝴蝶泉邊對歌定情。
段麗麗為了想看看蝴蝶泉的情人節情景,是夜在鎮上的一間客棧住下,竟為獨角龍的人當夜擄劫而去……
段麗麗重臨上關,想起自己被擄劫的情景,不由得又惱又恨,暗想:自己段家在雲南大理來説,赫赫有名,別説山賊草寇不敢來惹,就是朝廷命官和武林中的各大門派,也不敢輕易惹事,想不到獨角龍這個山寇,居然不擇手段,敢來犯我段家了,終有一天,我不將你玉龍雪山這一賊窩踩為平地,將你棄屍山野,誓不為人。
的確,段家在大理來説,已有幾百年的根基,過去的大理國,便是由段麗麗的祖先所統治,後為元朝所滅,國名雖不存,仍封為知平章事,治理大理。明推翻元朝後,由英國公沐英鎮守雲南,因段家在大理深得民心,又臣服明朝,英國公因天下初定,不願再動干戈,容許段家仍治理大理。段家的爵號雖是知平章事,但當地百姓們尊稱為段王爺,再加上段家的武功獨步武林,也為武林人士所尊敬,只不過段麗麗的父親段瑞,為人謹慎,擔心朝廷猜疑,因而不與武林人士來往。段家在大理這樣受人尊敬,獨角龍居然敢犯,又怎不叫段麗麗氣惱?
豹兒第一次來到這熱鬧的市鎮,感到樣樣新奇,他一直在深山古寺中生長,所看到不是高山峻嶺深澗,便是茫茫的森林和淙淙的山溪水,哪有像這樣的房屋鱗次櫛比,人們摩肩擦背的來往?尤其是街道兩旁的商店,幾乎什麼都有賣,在他的心目中,彷彿來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他對那高聳人云、白雪蓋頂的蒼山不怎麼稀奇,但對那一望無邊、浪花煙霧、漁帆點點的洱海卻驚奇得不得了。他問段麗麗:“姐姐,這是什麼潭呀?怎麼這般大呀!”
段麗麗略帶愕然:“兄弟,什麼潭的?”
豹兒一指洱海:“那不是潭嗎?”
“哎!兄弟,那不是山中的什麼潭水,這是雲南大理有名的洱海,方圓有幾百裏哩,海中還有三處風景幽美的小島,島上也有和尚寺的,可比你住的寺大得多了。兄弟,你要不要去看?”
豹兒心動了,問:“姐姐,那我們怎麼去?”
“坐船呀!要是月下坐船,那更美哩。洱海中的月夜,像仙景般的,令人神往極了!我們大理有“風花雪月”四大名景:就是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兄弟,你要是觀賞這一名景,今夜裏我們坐船下海好不好?”
豹兒對“風花雪月”景色並不怎麼感興趣,他想:風呀,花呀,有什麼好看的?我山上有的是,至於雪呀月呀,我在山上更看得多了,但洱海上的浪花煙霧景色,卻令他神往。他問:“姐姐,夜裏坐船,不危險?萬一船翻了,那不淹死麼?”
“嗨!兄弟,你怎麼一出口就不吉利?別看洱海這麼大,它不是真正的大海,沒有什麼風浪,翻不了的。”
段福在旁擔心地説:“小……”
段麗麗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麼?”
段福慌忙改口説:“少、少爺,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趕回去的好,老爺和夫人恐怕在家裏等急了。豹少爺要玩,以後小人陪豹少爺去玩好了。”
豹兒一聽,也連忙説:“姐姐,你還是快點回家的好。我,也怕在夜裏坐船的。”
段麗麗説:“那也好,我們上街找間飯館酒店打尖歇下,然後僱三匹馬,立刻趕回去。”
於是他們三人在街上找了一間飯店坐下,點了飯菜後段福説:“少爺,你們先坐下,小人現在去僱三匹馬來。”
段麗麗説:“好呀!那快去快回。”
“少爺放心,小人不久便回。”
段福一走,段麗麗問豹兒:“兄弟,你要不要喝兩杯,這裏不同路邊野店,有的是上好的酒。”
“上好的酒?怎麼個好法?”
“我不大飲酒,不知怎麼好法,但聽人説,什麼貴州茅台,瀘州大麴,紹興花雕,山西竹葉青,都是上好的名酒,你要不要飲?”
豹兒沒有什麼嗜好,但對酒,似乎頂感興趣,説:“真的?那我各樣都試一杯吧。”
段麗麗睜大了眼睛:“什麼,各樣都試一杯?名酒有好幾種,你都試一杯,不怕醉倒了?名酒可不同你以往飲的白酒哩!”
豹兒笑了笑:“這,這,我就隨便要一種,飲兩杯好了。”
“兄弟,來一壺茅台好嗎?”
“好的。”
段麗麗略帶歉意地説:“兄弟,我不是不准你喝酒,我是擔心你各樣飲兩杯醉倒了不好辦。兄弟,你要飲名酒,我家裏有的是,你要飲什麼都行,醉倒了也不要緊。”
“姐——”
段麗麗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打了一個眼色説:“兄弟,別忘了!”
豹兒一下會意,笑了笑:“哥!你説的是。哥家裏有這麼多的好酒?也是開酒店嗎?”
段麗麗笑了起來:“恐怕酒店裏的酒,也沒有我家的多哩!”
“那,那是什麼店呀?”
段麗麗正想説,驀然發現不遠的一張桌上,有兩位勁裝的漢子,目不轉睛地打量着自己和豹兒,便一下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地説:“我家開的是酒廠呵!”然後輕輕説:“兄弟小心,有人注意我們了。”
豹兒愕然:“誰注意我們了?”便想回頭張望。
段麗麗“籲”了一聲,示意豹兒別轉頭去望,以免打草驚蛇,輕輕説:“我們裝作不知道,看他們又有什麼行動。”
豹兒驚疑地問:“他們不會是獨角龍的人吧?”
“很難説,最好不是,要是,我叫他們有好看的了。”
豹兒一怔:“你,你要殺他們?”
“什麼!你可憐他們?”
“不,不,我是擔心,在這麼多人的地方……”
“哼!要是他們先動手,那也顧不得什麼多人不多人了。”
由於這飯店當街,又是交通要道,進來吃飯的人多,飯店一片喧譁嘈雜,所以他們互相輕輕説話,那張桌上的兩位漢子聽不到,同時他們也互相輕輕説話哩。只不過不時將目光掃來。
段麗麗又大聲呼喚店小二,再打一壺上好的茅台酒來,店小二應聲説是。豹兒又問:“哥,我們還喝酒麼?”
“為什麼不喝?”
“哥哥,不是有人在注意我們了?”
“那怕什麼的?”
説着,段福轉回來了,段麗麗揚揚眉問:“你僱好馬了?”
“少爺,小人已僱好了,馬就係在飯店旁邊空地上的樹下。”
“好!我們快吃飯,吃完就騎馬上路。”
突然,豹兒為難地説:“騎馬!?我們走路不好嗎?”
段麗麗説:“這裏一路都有人家,不好施展輕功,為了早點趕回去,只好騎馬了。”
“可是,我,我、我不會騎馬呵!”
“哦!?你沒騎過馬?”
“沒有呵!”
段福説:“豹少爺,不要緊,只要你一上馬,雙腿夾緊馬鞍,拉着馬繮繩,身子略略向前,就不會摔下來。”
段麗麗笑了笑:“川馬不高,就是摔下來也摔不壞你。再説,你一身輕靈敏捷,能摔下來嗎?”
段麗麗這麼説,豹兒也有信心了,這時,店小二已將酒菜端了過來,他們便動手飲酒吃飯。豹兒因有心事,酒也不敢多飲了,一吃完飯,由段福會帳,他們便離開了飯店。段麗麗在走出飯店時,冷眼斜視了那兩個漢子,只見他們也在叫喚店小二會帳,似乎要跟蹤自己了。段麗麗一聲冷笑,暗説:“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們,解不了恨,你們都送上門來,你們是自己找死了!”
上馬時,段麗麗輕輕吩咐段福:“注意我們身後,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段福由於去看馬匹,不知飯店裏的情況,更沒去注意那兩條勁裝漢子,感到愕然,問:“少爺,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蹤我們?”“別忘了獨角龍!”
段福更是一怔:“少爺,有獨角龍的人麼?在哪裏?”
“別多問,你注意點就是了。”
“少爺放心,他們敢跟來,小人拼了命也要保護少爺的。”
段麗麗不再説話,解了馬繮,一踩馬蹬,便輕靈地一躍而上了馬背。豹兒卻對着馬兒,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段麗麗説:“兄弟,上馬呀。那麼高的樹,你都敢上,怎麼馬卻不敢上了?”
“這、這、這不同樹呵!這馬不會蹦跳麼?它服我嗎?”
段福過來給他解下馬繮繩,説:“豹少爺,你上吧,有我在旁。這三匹馬都馴,性不烈,好騎。”
豹兒只好攀着馬鞍,輕輕一躍,也翻身上了馬背,段福一見豹兒身段這麼輕靈敏捷,不禁讚了一聲:“豹少爺好身手。”
豹兒紅了臉,説:“福哥別讚我了,我擔心會摔下來哩!”
“豹少爺這麼好身手,只要雙腿夾緊了馬鞍,怎麼也摔不下來。”
段麗麗説:“兄弟小心了!”説着,自己一抖馬繮繩,輕叱一聲:“走!”馬鞭一揮,馬兒一聲長嘶,便往南奔去。豹兒和段福也放馬隨後跟上。
一出上關,便是一條寬闊的驛道,沿着蒼山腳下,往南伸去。驛道一邊是巍峨的蒼山,一邊是一望無際的洱海。這條寬闊的驛道,一時上坡,一時下坡,一時又穿越樹林。雲南的大理,也像昆明一樣,四季如春,這時又是四月天,麗日當空,山邊路旁繁花似錦,美不勝收。
豹兒可沒有心情去觀賞這迷人的景色,只擔心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不但雙腿緊緊夾着馬鞍,就是提着繮繩、馬鞭的雙手,也緊緊抓着馬鞍不放。奔跑了一段路,他才慢慢膽大起來,加上段福不時在他旁邊指點,心情再沒有上馬時的那麼緊張了,漸漸感到騎馬奔跑也頂好玩的。這時他不但不用雙手抓緊馬鞍,更揮鞭催馬怒奔。眼看快奔入一座樹林子時,驀然間,一個肥胖的鄉人從樹林裏驚慌地跑出來,眼看要與狂奔而來的豹兒坐騎相接,豹兒嚇得在馬背上大叫:“你,你快閃開!”便急拉緊繮繩,馬一聲長嘶,前蹄揚起。
這個肥胖的鄉人更驚慌失措,要閃躲已來不及了,給馬前蹄一揚一踢,一聲大叫,人便滾出了一丈遠的地方,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豹兒被嚇得慌忙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在前面、後面的段麗麗和段福,見豹兒撞翻了人,一齊收繮停下,躍下馬背。段麗麗問豹兒怎樣,段福去看那鄉人還有沒有救。在這同時,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拿着根燒火棍從樹林裏跑出來,怒叫着:“跟老孃回去!你這發瘟的烏龜王兒,再跑,老孃就敲斷你的一雙腿。”她一見豹兒和段麗麗他們,又放眼看四周,“咦”了一聲説,“這烏龜王八跑去哪裏了?”
豹兒因自己闖了禍,沒去理睬這瘦女人,問段福:“福哥,他怎樣了?沒有死?”
段福説:“豹少爺放心,他沒有死,卻不知傷了哪裏的。”
豹兒一聽人沒有死,吐出了一口大氣:“福哥,快看看他傷了哪裏呀。”
“豹少爺,我正在檢查他的傷處。”
瘦婦女愕異地問:“什麼人傷了死了的?”便好奇地走過去看,她一見卧在草地上的肥胖鄉人,又叫起來:“你這烏龜王八的,老孃還以你你跑了哩,原來裝死躺在這裏,看來,你是要討打了。”説着,舉起燒火棍就要敲下。
豹兒一看急起來:“嗨!他已經給馬撞傷了,你還打他,那不打死麼?”
瘦婦人燒火棍停在半空,奇異地問:“你説什麼?他給馬撞傷了?”
段麗麗問婦人:“他是你什麼人?你要追打他的?”
“他是老孃的丈夫,我打不得麼?”
段麗麗心裏好笑,這真是個愚昧的婦人,將自己丈夫罵為烏龜王八,那你是什麼了?
豹兒急道:“他真的給馬撞傷了,你別打他。”
瘦婦人懷疑地問:“真的?這烏龜王八,平日裏頂會裝死的,你們別叫他騙了。要是他真的給馬撞傷撞死,我老孃才巴不得哩!”
顯然,這瘦婦人對自己的丈夫毫無半點情感。做妻子的,怎麼希望自己的丈夫給撞傷撞死呢?
段福有點微怒了:“大嫂子!他好歹也是你的男人,怎麼希望他給撞死了?你怎麼這樣的心狠?”
瘦婦人一聽大怒:“老孃心狠關你屁事,這烏龜王八是老孃的男人,老孃喜歡他死又怎樣了?”
段麗麗聽得不由得皺眉,世上怎麼有這麼心狠的女人,便説:“段福,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既然不要我們理,我們走。”
豹兒一怔:“我們走!?那這個受傷的人,我們能丟下不管嗎?”
“兄弟,人家都不要我們管了,我們還管什麼?再説,他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來的,你也用不了自疚。”
瘦婦人同時朝卧在草地上不動彈的肥胖鄉人罵道:“你這烏龜王八,居然敢串同三個野男人來欺負我。好呀!你裝死,老孃就真的打死了你,看你裝不裝死呀。”
“啪”地一下,瘦婦人真的一棍打在肥胖鄉人的肚子上。鄉人動也不動。瘦婦人要再打第二棍時,豹兒急過去喊道:“你不能打,他不是裝,真的撞着我騎的馬了。”
段福見這婦人這麼沒人性,説:“你這狠毒的婆娘,看我不教訓教訓你。”説時,縱身而上,一下搶過了瘦婦人手中的燒火棍,“咔嚓”一聲,拗為兩截,順手要給這婦人一個耳光。
肥胖鄉人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手隔開了段福,保護瘦婦人,説:“老兄,你可不能真的打我女人呵!”
段福、段麗麗和豹兒同時都愕然了。段福問:“你沒給馬撞傷?”豹兒也同時問:“你沒死嗎?”
肥胖鄉人嘻嘻笑了笑,對豹兒説:“我很想死,可是閻羅王説我太胖了,不願收我。小兄弟,我只好又跑回來了!”
瘦婦人似乎帶嘲諷地朝段福説:“你真是狗捉老鼠,多管閒事,好呀,你説要教訓老孃,你教訓呀!老孃想看看你想怎麼教訓我。”
段福給弄得啼笑皆非,只好説:“不錯,我的確是狗捉老鼠,多管閒事了!”
“你拗斷了老孃的燒火棍又怎麼樣?”“好,我賠給你。”
“你怎麼賠法?”
“我賠你幾文錢,你再買過一根吧。”
“哼!幾文錢就想買下老孃這根燒火棍了?你知不知老孃的這條燒火棍是我家的傳家之寶?”
“傳家之寶?”
“你以為是隨隨便便的一條燒火棍嗎?先由我祖婆婆傳給了我婆婆,再由我婆婆傳給了我,我還打算我死後,再傳給我兒媳婦。你説,這是不是傳家之寶?”
肥鄉人説:“老兄,你真不應該拗斷了我女人的這條燒火棍啊!”
豹兒在旁忍不住了:“她要拿燒火棍打你呵!”
“小兄弟,我皮粗肉厚,她打我兩下是打不痛的。同時,我很喜歡她打我,她要是不打我,我就會一身不舒服。”
豹兒睜大了眼睛:“什麼!?打你才舒服?你不怕她將你打死了?”
“小兄弟,你別看我女人嘴巴罵得我挺兇,其實,她捨不得打死我。再説,閻羅王嫌我一身太胖了,也不願收我,我呀,更死不了。”
段福忍住氣對瘦女人説:“你要我賠多少?一兩還是二兩銀子?”
瘦女人冷冷地説:“一兩二兩?就是一千兩、二萬兩銀子,老孃也不答應。”
一根平平常常的燒火棍,賠一千兩、一萬兩銀子,已是荒天下之大唐了,而且還不答應。段福不由得生氣了,要不是段麗麗在眼前,對這個神經質、不可理喻的村婦,段福本可一走了事,不去理睬。但在自己小姐面前,他不願落個欺負婦孺之名,更不願壞了段家的名聲,一再忍氣地問:“好,你説,你要我賠什麼?”
瘦婦人一指豹兒説:“要賠,就將他留下來!”
肥胖鄉人似笑彌陀般的笑嘻嘻對豹兒説:“小兄弟,你留下吧,因為我女人看中了你。”
“你們留下我幹什麼?”
肥胖鄉人也傻了眼,轉問瘦婦人:“老婆,你要留下他幹什麼?”
“烏龜王八,老孃沒有了燒火棍,只好將他當燒火棍用了!”
“是,是,老婆。我真糊塗,怎麼沒想到他可以當燒火棍用的。”
豹兒叫起來:“將我當燒火棍用?往灶裏一送,我不燒死了?”
瘦婦人冷笑一聲説:“哼,你不能幫老孃燒火煮飯嗎?”
“對,對!原來不是將小兄弟當燒火棍,而是要他幫手燒火煮飯!”
段福忍不住了:“豹少爺,我們走,別去理這一對瘋子。”
肥胖鄉人叫道:“哎!哎!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我女人可沒有燒火棍用了!那就苦了我啦!”
段福再也不睬他,拉了豹兒回身便走,誰知這肥鄉人身體雖然肥胖,行動卻怪敏捷的,一縱而起,竟然掠過了段福的頭頂,攔住了段福和豹兒的去路。段福一怔,説:“原來老兄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家子。”
肥胖鄉人嘻嘻笑説:“好説,好説,我只想這位小兄弟留下,至於你嘛!可以走呵!”
段麗麗自從這肥胖鄉人從地上一躍而起,便已看出這對一肥一瘦的夫婦已不是一般的鄉人村婦了,而是一對身懷武功的武林高手,便一直不出聲,冷眼靜觀,同時也暗暗打量四周,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出現,並隱隱察覺到,在林子裏,還有一兩個人沒出現,心裏已明白了幾分,當聽到他們要留下豹兒,而不是留下自己,又有些疑惑了。暗想:他們要留下豹兒幹什麼的?當燒火棍用,那隻不過是一種藉口而已。留下豹兒而不留下自己,難道這對裝瘋扮傻的夫婦不是獨角龍的人?而是另一處的強人,與豹兒的師父有宿怨?想到這裏,段麗麗説話了:“段福,你怎麼到這時才看出他們是會家子?”又對肥胖鄉人説,“閣下真會演戲呵!故意裝成給馬撞翻了,將我們留了下來!”
肥胖鄉人仍笑嘻嘻地説:“不,不,我,我真的給馬撞翻了,可不是做戲。我,我的胸口、腰,現在還有些痛哩!”
“是嗎?真是這樣,那也是你自找的。”段麗麗説到這裏,鳳目含威,目光如利劍,直盯着肥胖鄉人,“你們演這出戏的意圖,恐怕不單是將我兄弟留下來吧?”
“你,你説什麼,我不明白了!”
“你不是説你太肥了,閻羅王不願收下你嗎?我想看看,閻羅王是不是真的不願收你。”段麗麗突然利劍出鞘,分心一劍,向他刺去。肥胖鄉人“呵呀”一聲,人已躍開丈遠,摸着自己的胸口説:“我的媽呀!你真想打發我去見閻王爺啦?”
瘦婦人一見大怒,一躍而至,喝道:“你怎麼敢用劍刺我男人呀?”
段麗麗微笑:“你不是想他死嗎?”
“我想他死是另一回事,但也用不了你多事,要殺,老孃自殺了他,別人殺了,我心裏不舒服。”
段麗麗把臉一沉,叱道:“別跟我裝瘋扮傻了!説!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留下我兄弟?”
“老孃喜歡留誰就留誰,用不着問什麼!要不,你也給老孃留下來!”
段麗麗點點頭:“不錯,這才是你們真正的意圖,説!獨角龍現在哪裏?”
“什麼獨角龍,獨腳蛇的,老孃眼裏可沒有這號雜種,管他在哪裏不好。老孃只想這小傢伙留下來。”
段麗麗一聽這口吻,又不是獨角龍的人了。要是獨角龍的人,怎敢對獨角龍這樣不尊敬的?還罵他為雜種?心裏又犯疑問:“你們只想留下我兄弟,而不留下我?”
“老孃留你幹什麼?老孃可沒有這麼多的米養你,只要將小傢伙留下來,你們馬上可以離開。”
“是嗎?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將兄弟留下來了!”
“憑你手中這把爛劍,能阻止老孃?”
段福説:“少爺,讓小人先來打發了她。”
瘦婦人不屑地説:“主人不行,你強出什麼頭?剛才老孃只不過故意讓你奪去了燒火棍,才有藉口要留人。”她這是不打自招,要藉口留下豹兒了。
段福大怒,一劍劈去。這瘦骨如柴的婦人身段比她丈夫更敏捷,身形一閃,不但閃開,更逼近段福身邊來。段福一怔,又是回劍一揮,瘦婦人身似幻影,早巳閃開,已出現在段福的身後了。她出手如電,一下就將段福手中的劍奪了去,同時一掌,將段福拍飛,口中説:“憑你的功夫,別來獻醜了!”
豹兒一見段福摔飛,急奔過去扶起,問:“福哥!你摔傷了沒有?”
段福略略運氣,似乎感到自己沒受傷,心裏明白,顯然這瘦婦人手下留情,不想傷自己。他用複雜的心情看了瘦婦人一眼,嘆口氣説:“豹少爺,我不是人家的手腳,看來我無力保護你了!”
豹兒説:“福哥,那我留下,你和段哥哥快走。”
段麗麗看得更是心頭悚然。段福,雖然不是段家的高手之列,但也是段家的四大家將之一,居然在瘦婦人的手下過不了三招,顯然,這位不可理解的瘦婦人,武功不但比她丈夫更好,也不在獨角龍之下。看來,他們真的不是獨角龍的。人了,目的不在自己,而在豹兒身上,他們怎麼會跟豹兒結怨的?非要留下豹兒不可?就算與豹兒的師父結怨,但他師父已死,怨情已消,又何必非找豹兒?難道他們這麼心狠手辣,一定要斬草除根麼?
瘦婦人冷冷看了看段麗麗:“你看看,老孃有沒有本領能留下這小傢伙?”
段麗麗説:“不錯,以你的武功,可以留下我兄弟。不過,我兄弟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與你們有什麼仇怨呀?一定要留下他?”
“老孃留人,不一定是有仇怨。”
“那為什麼要留下他?”
“因為老孃高興,看他很順眼的。”
“就是這些理由?”
“這些理由還不夠嗎?”
“對不起,恕我難於從命。”
“那你是要與老孃交手了?”
“隨便你怎麼説都行。”
“好!你先出手,省得別人説老孃以大欺小。”
段麗麗再也不答話,以段家特有劍法,一招“霧鎖春江”,橫掃過去。瘦婦人“咦”了一聲,身形閃開,説:“這?是大理段氏的劍法,你是大理段家的什麼人?”
豹兒心急,也不顧及了,喊道:“姐姐,你別跟她打了,我留下就是。”
肥胖鄉人驚愕:“什麼!?小兄弟,你叫他為姐姐?他不是你哥哥麼?”
豹兒這才感到自己心急叫錯了,連忙説:“我叫錯了,他是我哥哥。”
肥胖鄉人又搖搖頭:“不對呵!他是你哥哥,怎麼你們兩個面貌沒點相似的?小兄弟,你不大會説謊話,以後呀,你想説謊話騙人,得跟着我學。”
同時,樹林中又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説:“兩位賢伉儷,請停手,看來我們誤會他們了!他們不是壞人。”這個人又走到段麗麗面前一揖説,“公子請原諒,在下一時之,過,從而得罪了公子與尊僕,在下在此賠禮了。”
段麗麗—時茫然不解,等看清這位來人時,更是愕然:“咦!是你們?”
原來這兩個從林中走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上關鎮飯店中所見到的那兩位勁裝漢子,在暗暗打量着自己和豹兒的人。
來人微笑一下:“不錯,正是在下,在下也知道公子暗中注意我們了,因而不便露面。”
段麗麗疑惑地看看他:“閣下以為我們是什麼人了?”
“對不起,在下以為公子對我們少掌門人不懷好意,從剛才公子與尊僕的行為上看,在下是完全誤會了。”
段麗麗簡直是感到莫名其妙:“我幾時對你們的少掌門人不懷好意了?再説,你們少掌門是什麼樣,我根本就不知道。”
“公子説笑了,公子所稱的兄弟,就是我們的少掌門呵!”
“什麼!?他是你們的少掌門?”
“不錯,儘管他失蹤了大半年,人也曬黑了些,在下還是認得出來,所以……”
段麗麗打斷問:“請教閣下是哪一門派的人?”
“不敢,在下是點蒼派的七代的弟子,姓管名飛。而那位是在下的師弟,人稱雪裏飄歐陽鵬。
段麗麗又是驚訝:“點蒼派?這可是武林中九大名門正派之一的門派呵!弟子眾多,在江湖上名聲極好,自己幾乎將他們當成黑道上的獨角龍人了。可是,他們怎麼將豹兒當成他們的少掌門了?要不,就是他們弄錯了人;要不,就是豹兒欺騙了自己,不願露出他少掌門的身份出來,對自己編了那麼一套近乎神話的經過。她當下便客氣地説:“原來是管二俠和歐陽七俠,我失敬了!”
“不敢!”管飛又介紹肥瘦夫婦給段麗麗相識,説:“這是無量山中的任義行大俠和文素素女俠。江湖上人稱肥瘦雙俠。”
段麗麗又吃了一驚,暗想:原來他們是無量山中的一對怪物,怪不得他們武功那麼好和剛才不近情理的行動。段麗麗因為段家關係,怕引起朱家王朝的猜疑,所以段家的人,極少與武林中人物來往,更不卷人武林中的恩怨仇殺中去。就是武林中的一大門派點蒼派,哪怕近在跟前附近,也沒有交往,大家只是神交而已。段麗麗雖然不與武林人士交往,也不大在江湖上走,但對武林中人,也略有知聞,尤其是雲南武林中的人,她父親也曾提及過,要她注意這些人物,以免得罪了他們。
無量山中的這一對怪物,父親曾對她説過了,説這對夫婦行為怪異,舉止與眾不同,令人不可思議,但他們武功極高,是雲南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要是他們夫婦聯手,恐怕放眼武林,少人能敵。尤其是瘦女俠素素,人稱為冷麪羅剎,往往出手便取人性命,更千萬不可去招惹他們。段麗麗怎麼也想不到,今天在這林子裏碰上了這麼一對怪物。便連説:“原來是無量山的肥瘦雙俠,任前輩和文前輩,在下得罪了。”
任義行嘻嘻笑問:“公子不怪我們剛才相戲之罪麼?”
段麗麗微笑:“兩位前輩性格如此,晚輩何怪之有?”
任義行哈哈大笑:“好説,好説!”他轉身對瘦婦人説,“老婆子!你看人家涵養多好,你應該學學。”
文素素一瞪眼:“老孃涵養不好麼?你要不要我再給你一巴掌?”
任義行嚇得連忙跳開:“好,好!你涵養也頂好呵!”
段麗麗險些忍不住笑起來,心裏説:這真是名副其實的江湖上一對怪物。文素素説:“烏龜王八,這裏的事已了,我們走吧!”
管飛一怔:“文女俠怎麼這樣快要走?”
“我們不走幹什麼?人,我們給你們留下了,已沒我們的事啦!”文素素似乎又想起一件事來,朝段麗麗問:“剛才我問你的話還沒有答哩。”
段麗麗説:“文前輩問晚輩什麼話的?”
“你剛才使的一招,是大理段氏的劍法,你是段家的什麼人?段王爺與你是何關係?”
“那是晚輩之父。”
文素素睜大了一雙眼睛:“什麼!?段王爺是你父親?”
段麗麗點點頭:“正是家父。”
“看不出來,你是位小王爺啦!”
“文前輩千萬別這樣稱呼,傳到了朝廷,我家恐怕擔當不起。”
文素素“哼”了一聲:“朝廷又怎麼樣了?惹惱了老孃,照樣掀翻了他的龍椅。對了,剛才你問我獨角龍在哪,是不是這雜種招惹了你?”
段麗麗點點頭:“正如文前輩所説,晚輩險些落在他手中,幸得豹兒兄弟出手相救,晚輩才脱身出來。對不起,晚輩誤會了前輩是獨角龍的人。”
文素素突然大怒:“這個雜種活得不耐煩了!烏龜王八,我們別回家了!”
任義行感到有些意外,問:“老婆子,我們不回家要去哪裏?”
“上玉龍雪山,將這雜種的角揪了下來。”
段麗麗忙説:“晚輩不敢相煩文前輩,我與獨角龍的恩怨,晚輩今後自會處理。”
“老孃高興乾的事,你攔得了嗎?”
“這——!”段麗麗一時不知怎麼説才好。
“放心,老孃只想教訓教訓這雜種,不取他性命。他的性命,由你今後去取了。”
“那晚輩多謝文前輩了。的確,晚輩想親自殺了他才解恨。”
文素素搖搖頭:“小王子,不是我看小你,憑你的劍法,仍不到火候,恐怕還殺不了這雜種,非得苦練一兩年才行。”
“這個,晚輩有自知之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好!有志氣。烏龜王八,我們走呀!”
任義行問:“我們現在去哪裏?”
“你耳朵聾了?你剛才沒聽老孃説要上玉龍雪山麼?”
“噢!我還以為你聽了小王子的話,不打算去了。”
“你要是不敢去,老孃一個人去。”
任義行苦笑一下:“去去去!我怎敢不去的?”
“那你還磨蹭幹什麼的?”
管飛這時插話問:“兩位要去玉龍雪山,要不要在下相去的?”
“算了,你們點蒼派這下夠忙的。再説,你點蒼派又是什麼名門正派,講求什麼出師有名,獨角龍這雜種又沒去招惹你們,表面上罪行也不當死。不像老孃,可不管這一套,高興怎麼幹就怎麼幹。”
文素素説完,便偕同任義行走了。
豹兒一直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變化,現在見兇惡女人走了,才鬆了一口氣,對段麗麗説:“哥,她走了,我不用留下來啦!”
段麗麗一笑:“豹兄弟,原來你是點蒼派的少掌門,現在他們來找你啦!我多謝你在古寺中出手相救之恩。”
豹兒急着説:“我不是什麼點蒼、橫蒼,登蒼掌門人的,他們弄錯人了。”
管飛和歐陽鵬聽了,不由愕然相視,他們不明白失蹤了半年多的少掌門,怎麼不認自己是點蒼派的少掌門了?而且居然對點蒼派這一名震江湖的稱號,也胡言亂語,什麼橫蒼、登蒼,毫不尊敬。要是這些話出自其他人之口,管飛準會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不打歪了他們的嘴,起碼也打落幾顆牙下來。管飛不由皺皺眉説:“少掌門,你怎麼這般説話的?”
“叔叔,我的確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呵!”
段麗麗在旁見此情景,想起豹兒在古寺中救自己的情形,以及與自己相接近時的談吐和行動,完全是一個未經世面天真無邪的少年,不懂奸詐,便説道:“管二俠,你們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他要是貴派的少掌門,不會不認的。”
管飛不禁再次打量着豹兒,搖搖頭説:“天下間絕不可能有這樣相似的人,不但面貌相同,連神態也相似,説話的聲音也一樣。”
段麗麗問:“管二俠,貴派的少掌門會不會武功?”
“當然會啊!他從小就深得掌門的心傳,尤其是劍法,不在我們之下。”
“可是他不會武功,更不懂劍法。”
“真的!?”
“這一點,我絕不敢相欺。”
管飛突然寒光一閃,一把利劍,不知何時出鞘,劍尖已貼緊了豹兒的咽喉,這是點蒼派劍法中人門的一招:斜陽飛雪。只要略懂點蒼派的劍法,以一招“雨燕輕飛”,便可化解。可是豹兒呆若木雞,不但不知化解,連閃避也不會閃避了,他驚愕着問:“你,你要殺我嗎?”
一個會武功的人,一旦到危難生死關頭,哪怕怎麼隱瞞和裝不會武功,本門派的武功,總會不自覺地抖了出來。管飛使出這一招入門劍法,見豹兒不知化解和閃避,從神態上看,的確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困惑地問:“你真的不是我們的少掌門。”
歐陽鵬説:“二師兄,我打量多時了,我敢説,他就是我們的少掌門,不會錯。”
“那他怎麼不知化解本門派的劍招?”
“師兄,你不瞭解少掌門的性格,年紀雖輕,人極機靈鎮定,他明知你相試,不會真的殺他,他當然不化解了!”
“師弟,那他怎麼不願認的?”
“師兄,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受到了某種威脅,有説不出的苦衷,不敢承認;二是受到了某一方面的重大打擊,喪失了心智,忘記了本來的面目,也忘記了自己以前學過的武功,不然,天下間哪有這樣相似的人?”
這兩點推測,都極有可能。管飛又問段麗麗:“段公子,你看到我們少掌門時,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段麗麗説:“當時我給獨角龍的人裝入布袋裏,看不清外面的情形,我只聽到兄弟發怒地責問那兩個賊人:“我師父已給你們殺死了,你們又跑來幹什麼?後來……”管飛奇異地問:“師父!?什麼師父的?”
“就是豹兄弟的師父?”
“我們少掌門哪來的師父了!少掌門所學的功夫,都是由他父親,我們的掌門一手親教,從來沒拜過他人為師。段公子,那所謂師父又是什麼人?怎麼又給人殺死了?”
“管二俠,説起我豹兄弟的師父,來頭可不小哩!”
“他就是過去武林中令人變色的神秘黑箭之一上官飛,後來又成為少林寺方悟禪師。”
管飛和既陽鵬一聽,頓時面色大變:“是他!?十多年前,聽聞他離開少林,不知去了何處,江湖上從此再也不見他的蹤影,他怎麼在這裏出現了?上官飛雖然為慕容小燕女俠斷去一臂,武功仍高深莫測,武林中能傷害他的人,可以説是寥寥無幾,又有誰能殺害他了?除非是墨大俠和慕容女俠,才能殺了他。但墨大俠夫婦沒有理由要殺害他呵!難道是最近出現的那個大魔頭?”
段麗麗問:“管二俠所説的大魔頭,是不是另一黑箭澹台武?”
“不錯,就是他。只有他,才能殺方悟禪師。”
“管二俠説對了,殺害方悟禪師的,正是澹台武。”
“真的!?你怎麼知道了!”
“這是豹兄弟説的,你去問問他吧。”
管飛問豹兒:“殺害方悟禪師的是怎樣一個人,説話的聲音怎樣?”
豹兒説:“是個黑衣的老人,説話聲音蒼老,冰冷可怕極了,他罵我師父什麼背叛師門的……”
不用再問,是那黑箭澹台武大魔頭了!管飛和歐陽鵬不由得警惕地打量四周,害怕這大魔頭會突然出現似的。段麗麗説:“管二俠,歐陽七俠,現在你們相信豹兄弟不是你們的少掌門了吧?”
管飛一時不言。説不是,天下間絕對不可能有這麼一模一樣的人;説是,從剛才所説情形看,又不對了。自己的少掌門,又怎會跑到了那座深山古寺裏拜禪師為師的?要是這樣,那不背叛了點蒼派和逆父的大罪麼?
歐陽鵬的武功雖不及管飛,但為人精細,卻勝過管飛。半晌,他對段麗麗説:“在下有些不明,要是段公子所説的豹兄弟是方悟禪師的弟子,方悟禪師怎不傳他武功?”
豹兒説:“我師父説,我年紀還小,他老人家要是不死,他今年便會教我學功夫了!”
“這不可能,學武的人,從七歲開始,便可以學了。我們少掌門從五歲開始,便學武了,哪有十二歲的少年不學武的。再有,你真的不會武功,怎麼見了手持明晃晃刀劍的賊子,不知道害怕,反而想問他們為什麼又跑來的,難道你不害怕獨角龍的那兩個賊子殺了你麼?”
豹兒舌結,不知怎麼回答了,我,我了半晌才説:“我當時見死了師父,惱怒急了,不知道害怕毛再説,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獨角龍的人呀!”
“這更不對,要是那大魔頭重來,你應該更害怕才是。”
段麗麗這時説:“歐陽七俠,人怒極了,一時喪失了心智,不知害怕,也是有的。”
歐陽鵬接着説:“段公子説對了,在下正是懷疑我們的少掌門受了重大的打擊,喪失了心智,不記得自己以往的事,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人了。”段麗麗又説:“那他連師父給什麼人殺死,也應該不記得才是,可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在下卻懷疑他不是在方悟禪師死後才喪失心智,而是在去古寺以前,就喪失記憶力了,忘了本來的面目,才拜方悟禪師為師。”
段麗麗問豹兒:“兄弟,你去古寺以前,有沒有人傷害過你?”
“沒有呵!”
歐陽鵬説:“段公子,你這樣問,他怎能記得的?”
“歐陽七俠,依你看,要怎麼問?”
“最好段公子問他,有沒有昏迷過幾天幾夜的。”
豹兒卻接着説了:“有呵!師父説我曾昏迷過五天五夜哩!”
“哦!?你怎麼會昏迷了?”
“我從懸巖上摔下去呀!我師父還以為我摔死了,見我還有一口氣,才將我抱回古寺。”
歐陽鵬説:“段公子,這就是了,恐怕就從那時,他震傷,忘記了以前的事。”
段麗麗不由得動搖起來:莫非豹兄弟真的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豹兒見段麗麗沉吟不出聲,又着急了:“我沒有忘記過去的事,我真的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呵!”
管飛説:“段公子,目前我們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我們的少掌門。不過,最好由我們帶他先回點蒼山,由他父母相認。在下認為,知子莫如父母,是不是,我們掌門和掌門夫人一看便會辨認得出來。要是真的不是,由在下再親自送到段王府,交給公子好不好?”
段麗麗説:“看來只有這樣了!”
豹兒一怔:“哥哥,你要將我交給他們?”
段麗麗説:“兄弟,你要真的不是點蒼派的少掌門,他們會送你來見我的。再説,管二俠和歐陽七俠也是武林中有聲望的人物,俠肝義膽,絕不會為難你的。”
管飛説:“豹兄弟,我現在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只好暫時這麼稱呼你了。放心,你要真的不是我們的少掌門,在下最多三天,會親自送你去段王府,交給段公子的。”
豹兒無可奈何地説:“好吧!我跟你們去,不過,我説,你們一定認錯人了!到時,你們可別罵我呵!”
“哎!我們怎敢罵你的?就算你不是,我們點蒼派的人,也會將你當上賓般的看待。”
段麗麗不禁親了親豹兒的面兒:“豹兄弟,你不是點蒼派的少掌門,那就是最好了;要是的話,也希望你來段王府看看我。我家就住在大理南郊的蛇骨塔附近,一問人便知道。”
管飛説:“段公子放心,他真的是我們的少掌門,在下也會帶他前來大理,登門拜訪段公子。”
段麗麗大喜:“有管二俠這句話就夠了!”於是便與豹兒分別,偕段福上馬而去。豹兒依依不捨地望着段麗麗遠去,儘管看不見段麗麗的背影了,仍站在原處,不願動身。作為豹兒來説,段麗麗可以説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儘管他初時感到段麗麗殺人時的可怕,便敬而遠之。但後與段麗麗接觸,又那麼的關心自己的,教自己練輕功,他便當成自己的親人了!現在一旦與親人分開,要跟隨兩個不熟悉的人去什麼點蒼山,叫豹兒怎樣捨得?何況豹兒還是個大孩子哩!
管飛説:“少掌門,我們也該動身了。”
豹兒問:“這裏去蒼山遠不遠?”
“少掌門,抬頭便是蒼山。”
“那我們要走多久才到呀?”
“要是少掌門沒忘記武功,用不了兩個時辰便到了。”
“不會武功呢?”
“恐怕要一天了。”
豹兒愕異:“怎麼要一天呀?”
“因為會武功的人,多數會輕功,行走如飛,當然快得多了。”
“哎!我也會輕功。”
管飛一怔:“哦!?那麼説,少掌門你的武功並沒有完全忘記,那我們可以在兩個時辰趕回去了。”
管飛與歐陽鵬一前一後,帶着豹兒離開樹林,奔上雲弄峯麓。整個點蒼山,一共有十九座山峯,南北駢列,聳立如屏,綿延一百多里,點蒼山雖然不及五嶽、峨嵋、黃山等山那麼有名氣,但卻是雲南一處名山。山峯層巒疊翠,峯高谷幽,溪流急湍,飛瀑高懸,山道險奇有趣。各個山峯,都有不少的莽莽原始森林,參天挺拔,葉濃遮天。同時冰磧湖泊處處,其中著名的有黃龍潭、黑龍潭、洗馬潭等深潭。還存那十八條溪水,懸澗雷鳴,奔騰於十九峯之間,點綴蒼山,匯人洱海。所以點蒼山的景色,向以雪、雲、水、潭繪成千變萬化的奇景而著稱。因為點蒼山的山頂積雪,經夏不消,是一片冰清玉潔的瓊杯水晶世界。點蒼,點蒼,意思是白頭之山。繞山的雲霧變幻多姿,時而濃如潑墨,時而淡似青煙。每年夏秋之交,更有白雲如玉帶般的橫束山腰,長亙百里,終日不散,蔚成奇雲美景。
進入點蒼山,幾乎觸目都是些懸巖幽谷。在險而奇的山道上奔走,管飛和歐陽鵬還怕豹兒跟不上,不敢儘量抖展輕功。可是他們看見豹兒不但居然緊跟隨自己,而且還不見面紅氣喘的,他們不由暗暗驚訝,相視一眼後,便加快步伐,行走如飛了。尤其是歐陽鵬的輕功,可以説在點蒼派的眾多弟子之中,出類拔萃,因而綽號“霧裏飄”,除了掌門人和管飛,幾乎無人能及。他們本想試試自己的少掌門輕功有多快而已。他們知道,少掌門劍術,深得掌門人的精髓,只是內力不足而已,而輕功,更不及自己了。可是一試之下,他們大為驚愕,豹兒的輕功,不但不在自己之下,而內力,似乎勝過自己了。自己奔走了一個時辰,已略現面紅氣略喘,而豹兒仿如閒庭散步似的,半點也不現面紅氣喘。他們哪裏知道,豹兒從小就在懸巖峭峯上奔走,手腳敏捷已異於常人,加上近來又得到黑箭、獨角龍、怪丐沒影子以及徐老二、跳山虎等人送給他的一份內力,因而使他內力大增,當然勝過管飛和歐陽鵬了。豹兒這時內力,已不下一流武林高手的內力,再加上他的輕功,又得段麗麗所傳。段家的輕功,來自西藏達尼法王“踏雪無痕”輕功的基礎,融會於本們的內功中,輕、巧、快為主,它雖極少現於武林,但卻不遜於點蒼派和天山派的輕功,自然就比點蒼派更勝一籌。所以豹兒的輕功,當然就不遜於管飛和歐陽鵬了。管飛、歐陽鵬不知道這些情況,大為驚愕,暗想:“難道少掌門在失蹤的半年中,有了奇遇麼?不然,輕功、內力會這樣突飛猛進?再不然,就是方悟禪師傳給了他獨門的內功,功力才如此大增。管飛本想細問豹兒,可是一看,仙人橋已在前面不遠了。
點蒼派的所在地,便是在蒼山的龍泉峯碧玉崖。碧玉崖上有一洞口,叫龍眼洞。人洞口處,有兩條石板搭成的橋,便是仙人橋。這仙人橋險惡異常,上依絕壁,下臨深淵,橋面寬不及尺,人要過橋,只能面壁依崖緩緩前挪,稍一不慎,摔下深淵,便粉身碎骨。這裏,才真正是一人守關,萬夫莫入,所以點蒼派創派以來,黑白兩道上的高手,無人敢犯,只有神秘的黑箭之一澹台武,前來犯過一次,便終於為奇俠一枝梅所擒(詳情請看拙作《神州傳奇》)。從此,再也沒人敢來踩點蒼派了!從而使點蒼派屹立西南數百年,成為武林中的九大門派之一。
豹兒來到橋旁,只見橋旁石柱上刻着“從茲捷步登蒼天”七個大字。豹兒暗想:難道過了這橋,就可以上天麼?點蒼派設在天上,那不成了神仙?管飛見豹兒愕在橋旁,以為他害怕不敢過橋,便説:“少掌門別害怕,我來帶你過去。”
豹兒説:“我,我不害怕。”
的確,這座奇險之橋,在豹兒看來,根本不當什麼一回事。他從小就在深山中攀崖爬壁上樹的,比這仙人橋更險的絕壁,他也攀登過,何況這裏還有人可走過的橋面,就是沒橋,豹兒身附懸崖,憑自己如靈豹的身段,也可以躍過去。他只是奇異從這裏可以登天的。
歐陽鵬笑道:“師兄過慮了,少掌門一個人能從這裏下山,怎會害怕?”
豹兒説:“你,你們別叫我什麼少掌門的,我不是少掌門呵!”
管飛和歐陽鵬又不禁相視一下,只好説:“好,好,我們過橋吧。”
他們三人略展輕功,便過了仙人橋,穿過龍眼洞,再走出另一洞口,豹兒帶着好奇的心情,看看上天的路是怎麼樣的。只見一座座房屋樓宇,坐落於奇崖怪石之中,有的依山勢而建,有的隱現於叢林中。這時夕陽西斜,晚霞滿天,晚霧似輕煙般漫起,使這些房屋樓宇,仿如在天空的雲霧之中,豹兒驚愕了:難道我已登上了天宮麼?
有一位點蒼派的守門弟子從石牌迎了出來,説:“二師兄,七師兄,你們回來了,掌門師父……”他一下看見豹兒,更驚喜地説,“呵!你們已找到少掌門了?這下掌門師父可放心了。你們不知道,掌門師父已得到了令他心碎的音訊,説少掌門已經遇害了,給那個什麼神秘的黑箭一掌擊下了懸巖……現在好了,少掌門回來了。”
管飛問:“掌門師父幾時得到這音訊的?”
“就在今天上午得到,現在看來,這是訛傳,二師兄,七師兄,你們慢慢來,讓我先飛報掌門師父,使他放心。”説完便回身想跑。
豹兒叫道:“哎!你先別去説。”
看門弟子有些愕然:“少掌門怎麼不讓先説呀?”
豹兒説:“因為我——”突然他給管飛拉了一下,不由望着管飛了。
管飛揮揮手,對守門弟子説:“你快去報告吧。”守門弟子便飛跑而去。
豹兒茫然:“你,你怎麼還叫去説的?我可不是你們的少掌門呵!”
管飛嘆了—口氣説:“豹兄弟,我也不知你是真是假,但我看出你為人心地極好,萬一那訛傳屬實,我掌門師父不心碎?再有,我那掌門師母更會痛不欲生,你不能暫時承認一下,以免他們難受?”
豹兒説:“那不欺騙了他們嗎?”
“豹兄弟,為了不使我們掌門師父、師母痛不欲生,就算是欺騙了,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他們事後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
“這,這行嗎?萬—你們那個少掌門回來了,他不罵我冒充他嗎?”
豹兒始終還是個少年,想事情沒有成年人那麼成熟,他只想到不該欺騙人,不能亂認他人,而沒想到點蒼派的少掌門真的已死,一承認,他就要終身成為點蒼派的少掌門了。在管飛來説,所謂不忍掌門人夫婦痛不欲生,完全是一個藉口,他已認定豹兒就是少掌門,再無他人。只不過少掌門現在已喪失了以往的記憶,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以後需要請醫生來醫治,以恢復記憶。所以他又説:“豹兄弟,這你放心好了,就是我們少掌門真的回來了,他知道你出於安慰他的父母,他只有感激你,哪有怪你的?”
豹兒又説:“我、我、我承認了,那不要留下來嗎?我那段哥哥在盼着我哩。”
“豹兄弟,你不過是暫時留下來而已。再説,我也答應段公子,三天後,我會同你一齊去拜訪他。豹兄弟,這是做好事,為救我們掌門師父和師母,希望你答應,算是我們懇求你好不好?”
歐陽鵬也在一旁相求,正所謂“人怕哀求米怕篩”。豹兒不是一個硬心腸的人,本性極為善良,不得已説:“好!我答應你們,不過,你們的少掌門回來了,得給我説話呵!”
管飛大喜:“一定,一定,少掌門,現在我可以這樣稱呼你了吧?”
“我答應了,你就這麼叫好了!”
“好,好,少掌門,等會見了你父親、母親,他們……”
“我父親母親?”
“你既然是我們少掌門了,我們掌門師父師母,當然就是你父親母親啦!”
豹兒苦笑一下:“見了他們,要叫他們嗎?”
“為人子,見了父母,哪有不叫的?少掌門,不過我是説,我們掌門師父一向性子不大好,半年多不見了你,一旦你回來,不免會罵你一頓,希望你能忍受下來,千萬別去頂撞他。”
“他會不會用皮鞭打我的?”
“少掌門放心,他真的要打,我和歐陽師弟會從旁相勸。”
説時,守門的弟子已轉回來了,説:“二師兄,七師兄,掌門師父叫你們快將少掌門帶進去,他在大廳上等着你們。”
管飛説:“少掌門,我們進去吧。”
豹兒隨着管飛、歐陽鵬走進石牌門,穿過一個有花木的院子,來到一座建築頗為精緻雅麗的大屋石階前,管飛説:“少掌門,你先和歐陽師弟在這裏稍等一會,由我先進去和掌門師父説明一下。”
本來少掌門要去見自己的父親,直接進去相見才合情理,可是管飛仍不放心豹兒一時不慎,説出真話來,使掌門生疑,所以叫豹兒先在外面等會,由自己先進去説明一下。他一走入大廳,便見自己的掌門師父萬里雲已不安地在大廳上來回踱步,一見管飛進來,便停了腳步,略帶疑惑問:“飛兒,那小畜生現在哪裏?你是不是在維護着他,帶他去見他母親了?”
“師父,弟子怎敢這樣做的。”
“那小畜生呢?怎麼不來見我?”
點蒼派的掌門人,原來是萬里雲的父親萬里雪大俠任掌門。萬里雪年已古稀,從峨嵋山金頂武林大會回來後,一感自己年邁,二感自己受了峨嵋派掌門人上靈道長的愚弄,一時糊塗與九幽老怪和九幽小怪為敵,使自己門下不少弟子無辜喪生,後來幾乎斷送了整個點蒼派,因而自己閉門面壁思過,將掌門讓給了自己的兒子。萬里雲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萬里云為人精明練達,但治下卻極為嚴格,不但對自己的門下弟子要求嚴格,就是對同門的師兄師弟,也不假辭色。他對自己的兒子,更不寬縱了。自己兒子萬里苞居然敢逆自己為他訂的規定,私自潛逃下山。他一聽更是大怒:“該死的畜生,竟敢違抗父命,別管他,讓他死在外面好了。”
他妻子白衣女可不同他這般想法。白衣女是中原武林無回劍門的弟子,也是當今武林一位有名的女俠,人稱“江湖仙子”(詳情見《神州傳奇》)。白衣女説:“苞兒年紀還小,不懂事,你怎能這樣無理的?現在已聞黑箭這大魔頭最近又在江湖上出現了,這大魔頭不忘在點蒼山受擒之辱,萬一苞兒碰上了這魔頭,知道他是我們的兒子,那不危險?”
這樣,萬里雲才派出門下弟子,四處尋找。白衣女更遠到四川、廣西、貴州,尋找苞兒的下落,可是半年多來,萬里苞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毫無蹤影,而這時,又傳來苞兒不幸的消息。有人看見苞兒給大魔頭掌擊摔巖身死,萬里雲、白衣女聽得驚震心碎了。想不到事隔半天,管飛和歐陽鵬卻帶苞兒回來。白衣女在後院仍不知,萬里雲真是又驚又喜又怒,急叫守門弟子帶苞兒進來,現在他見管飛一個人進來,不見自己的兒子,不由又疑惑了。
管飛説:“師父,弟子有些話想先説一下。”
“哦!?你有什麼話要先説的?”
“師父,江湖上傳説少掌門給黑箭掌擊墜崖,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那又怎樣?小畜生不是回來了麼?”
“師父,少掌門回來是回來了,恐怕他已喪失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這恐怕是少掌門摔下懸崖,心腦已給震傷,幸得方悟禪師相救,才沒有喪命。”
萬里雲又是驚愕:“方悟禪師?那不是黑箭之一的上官飛?”
“正是他,看來他救了少掌門,為黑箭澹台武發覺,又將他殺害了。”
“你怎麼知道了?”
“師父,這是少掌門親口説的。”
“當時這小畜生也在場,那大魔頭怎麼又不殺他的?”
“少掌門説,當時他奔過去救方悟禪師,那大魔頭又一掌將少掌門拍出了寺外,摔在亂草之中。大魔頭以為一掌已取了他性命。不知怎樣,少掌門竟大難不死,昏迷了半晌才醒過來。以後,他又見義勇為,救了段王府的段公主哩!”管飛又將段麗麗的經歷略略説了一下。
萬里雲聽了,不由説道:“這個不肖的畜生,居然不顧自己生死,不失點蒼派的俠義作風,也難為他了。你快帶他進來見我。”
“師父,他已喪失記憶,完全不記得以往的事了,不承認自己是少掌門,弟子好容易才勸説他過來。師父,最好你對少掌門和顏一些,別刺激了他。”
“為師知道,快帶他進來。”
“是!”
管飛這才將豹兒帶進大廳裏來。萬里雲一直目不轉睛地望着豹兒。他一來聽了管飛所説;二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儘管他違抗父命,潛逃下山,但在外面的表現,卻沒給點蒼派丟面子,也沒給萬里家丟醜,勇於救人,但卻累及了方悟禪師慘遭不幸。他極力放低了嚴厲的聲調,和顏地問:“苞兒,你身體現在怎樣?傷好了沒有?”
豹兒不安地跟隨着管飛、歐陽鵬步人大廳,看見一個神態威嚴、目光如電,身穿紫色長衫的中年大漢在打量着自己,他不知道這點蒼派的掌門,自己所要見的父親,正不知怎麼稱呼才好。管飛在他身旁輕輕地説:“少掌門,他就是你父親,快上前叩見。”
豹兒只好上前拜見,叫了一聲:“爹!”
萬里雲説:“好了!你起來吧。”
“是!”豹兒又叩了一個頭,然後站起,垂手立在一旁。
萬里雲問:“這大半年,你跑到哪裏去了?”
“我!”豹兒真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心想:“我又跑到哪裏去了?我不是一直跟隨我師父在寺裏麼?”
“嗯!你怎不説話?”
“我,我沒有去哪裏呵!”
“什麼!?你沒有去哪裏?”萬里雲聲音嚴厲了。
管飛一見這情景,怕事情弄僵了。立刻代豹兒回答:“師父,少掌門摔下懸崖,為方悟救起,一直在那座深山古寺中療傷。”
“畜生,為了你,害了方悟禪師的一條性命,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過錯?”
豹兒更是張大了一張嘴,不知怎麼回答。他感到莫名其妙。怎麼是我害了師父?我不該跑出來麼?
也在這時,江湖仙子白衣女早已聞訊,帶着兩個佩劍的丫環從後院奔了出來,一見萬里雲在喝叱豹兒,便説:“雲郎,孩子剛回來,你就這般喝叱責罵,不怕嚇壞了他麼?”
萬里雲説:“這畜生膽大包天,能嚇壞了他麼?”
白衣女微笑一下,她不願再去頂撞自己的丈夫,對豹兒説:“苞兒,你過來,讓媽好好地看下你。”
豹兒見突然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位中年美貌婦女,一時不知這美貌婦女是什麼人,現聽她喊自己名字,叫自己過去,心裏奇怪:她怎麼知道我叫豹兒了?難道她的兒子也叫豹兒。豹兒不知道,“豹”和“苞”同音,一個平聲,一個上聲而已,而在雲南人聽來,似乎一樣,沒有分別,怪不得豹兒奇怪了。同時,豹兒也知道這個美貌婦女,原來是失蹤了少掌門的媽媽。心想:少掌門怎麼還要私自跑出去的?怪不得他爸爸發怒了。
的確,江湖仙子白衣女,當年使劍江湖,除暴安良,名震武林,令不少黑道上的人物聞名而收斂,同時,白衣女也是武林中四大美人之一。所謂四大美人,便是玉羅剎、慕容小燕、陶十四娘和江湖仙子。她們四人,義結金蘭,勝似同胞姐妹,一時在武林中傳為佳話。白衣女現在雖是三十多歲的人,仍風韻猶存,英氣不減當年。
再説,豹兒見白衣女叫自己過去,便只好乖乖地走過去,同時也抱着希望,希望這個美貌婦能認出自己不是她的兒子,那麼自己再不用冒充什麼少掌門便可以離開這裏。
可是天下間,竟然有這麼面貌、聲音、身材一模一樣的人。萬里雲是個男子漢,可以説心粗,一時認不出豹兒來。而白衣女是位婦女,一般來説,婦女是比較心細的,她也認不出豹兒來,她看了豹兒半晌,真是愛子情深,慈愛温柔地撫摸着豹兒的頭髮,一邊問:“苞兒,你怎麼一聲不響地跑下山去,你不擔心我掛惦你麼?好了,今後你可不能一個人再跑下山去了,你不高興這頭婚事,那就取消好了。”
萬里雲一聽瞪大了眼:“夫人,你這是什麼話?婚姻大事,怎能隨隨便便就取消的?”
“豹兒不願意,你是不是想再逼他走出去?”
“這由得了他麼?”
“雲郎,説一句心裏話,這頭婚事,不但苞兒不願意,就是我也不大願意。”
“夫人,女方也是武林中有名聲地位的人呵!”
“有名聲地位又怎樣了?苞兒願意,我沒話説,苞兒不願意,我們總不能將他們強拉在一起。還有,我聽説那女孩子也不大願意,這樣強拉在一起,你不怕引起可怕的後果麼?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往往不少是從男女之間的情感而引起的。”
萬里雲一聽,不由得軟了下來,的確,武林中的恩怨仇殺,不少是從這方面引起的。便説:“夫人,現在雙方孩子還小,這事等過幾年再説吧。”
“我説呀!最好想辦法現在就取消。”
“夫人!萬—孩子大了,他們都願意,我們又怎麼辦?”
白衣女回頭問豹兒:“孩子,你大了,會不會喜歡?”
萬里雲説:“嗨!你現在這麼問他,他當然是不喜歡。”
豹兒一直在旁聽得莫名其妙,因為他一直在深山古寺中生長,少接觸人,更不知什麼叫婚姻大事的。他愕然問:“什麼大了我喜不喜歡呵?”
白衣女説:“苞兒,就是你爹給你説的表妹呀!你喜不喜歡?”
“表妹!?我不知道呵!”
白衣女愕異了:“什麼!?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麼要私自—個人跑下山的?”
“我沒有一個人跑下山呵!我是跟段哥哥下山的。”
白衣女疑惑了:“段哥!?那是什麼人?”
管飛在旁説:“師母,少掌門説,是大理段王府中的段公子。少掌門前次下山與這次從那座梁山走出來之事弄錯了。”
白衣女望着管飛、歐陽鵬,又望着萬里雲,問:“雲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萬里雲搖搖頭説:“夫人,這畜生在外面,碰上了魔頭澹台武,給這魔頭—掌擊下懸崖,為方悟禪師救回。飛兒説,恐怕從那時起,這畜生震傷了,完全已忘記了往事。”
白衣女怔了半晌,問豹兒:“孩子,你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不!我記得。”
“那你怎麼不知道你爹給你和你表妹訂婚的?”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