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郝天雨和徐鏢師要到西廂乙字十五號房間看看,那正是思思和小婷所住的房間。郝天雨走去一看,房間空空如也,人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問店小二,才知道主僕兩人下午已離開客棧,去了哪裡,店小二也不知道。這更引起了郝天雨的疑心:難道他們就是神秘的刀客?不是為這一趟鏢而來?的確,從他們主僕兩人的言談舉止來看,不大像劫匪的行為。早知道他們是神秘刀客,就不該驚動他們了。郝天雨轉而一想:他們真的是神秘刀客?似乎與江湖上傳言的又不大相符。雖然至今無人知道神秘刀客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神秘刀客從來不帶刀器,更別說佩長劍了。聞說他身藏飛刀,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刀何時飛出,從什麼地方飛出。這一對主僕身佩長劍,會是神秘的刀客嗎?何況神秘刀客向來是獨來獨往,怎會帶了一個小廝?
當郝天雨和徐鏢師轉回來時,練管家問他:“查得怎樣了?”
郝天雨說:“那一對主僕早已離開,不在客棧了。”
練管家再問明這主僕兩人的情況後,搖搖頭說:“這主僕兩人不可能是神秘刀客。”
“哦?為什麼?”
這時,斷刀山莊的眾多高手也先後趕來了。首先趕來的是丐幫的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他看了看傷者的傷處,立刻肯定地說:“這的確是神秘刀客所為。想不到我們四處追蹤,他卻在我們的眼皮下出現了。”
波斯商人哈里札一聽,更是愕住了。他原先還抱一絲希望,希望斷刀山莊的練管家看走了眼,不是神秘刀客所為。現在連中原武林極有聲望的一流高手千里追音俠丐都這樣說,那是肯定無疑了。這塊可能被文成公主曾經佩戴過的漢玉,落到了神秘刀客手中,恐怕怎麼追也不回來了。
他不大明白,神秘刀客向來只是殺惡除奸,從來不盜取他人錢物和珍寶,更不會有打家劫寨的行為,怎看中一塊漢玉而出手了?除非那塊漢玉隱藏著什麼秘密或武功秘笈,神秘刀客才一直從西安跟蹤來到蘭州。可惜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研究這塊漢玉,就為神秘刀客盜了去。
儘管這塊漢玉只用了兩百兩銀子買來,對哈里札來說,這區區兩百兩不當回事,丟了就丟了,不值得去追查。要是這塊漢玉真的是文成公主佩帶過,其中還隱藏著什麼秘密,那哈里札的損失就慘重了。
哈里札現在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不能報官,一報官,這塊漢玉就會為官府沒收,甚至還不能離境,更妨礙了他的買賣大事;也不能叫鏢局賠償。因為這塊漢玉他沒有託鏢,只是隨身帶著的一件小玩意。不同鏢車上的貨物,給人劫走,鏢局負責全部賠償。
眾多高手先後趕到,一聽是神秘刀客所為,商議一會,便分頭去追蹤神秘刀客了。商隊也在第三天離開蘭州,往邊關而去。
思思和小婷因為害怕碰上崆峒派的人,在當天下午,不但離開了客棧,也離開了蘭州,轉到城外一處小鎮上的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動身往邊關而去。她們比商隊早動身了一天,因而不知道她們要尋找的神秘刀客,就出現在蘭州她們所住過的客棧裡。
在黃土飛揚的絲綢路上,她們突然聽到消息:神秘刀客在蘭州出現了,盜走了商隊首領哈里札的一塊名貴漢玉,傷了哈里札貼身的一名護衛。蘭州所有的武林中人都震驚了,現在紛紛出動四處尋找。
思思和小婷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事情哪有這般巧?自己一離開蘭州,神秘刀客就在蘭州出現了。早知這樣,留在蘭州多好,那自己不就可以碰上神秘刀客了嗎?都怪郝天雨,要不是他,那一夜說不定自己就可以捉到這個神秘刀客,在江湖上揚名了。現在是白白錯過了這一次極好的機會。
思思想了一下說:“不行,丫頭,我們轉回蘭州去,找這神秘的刀客。”
“小姐,你不是說真的吧?我們現在轉回蘭州去?”
“他在蘭州出現,我們幹嗎不轉回去?”
“小姐,你沒聽人們說,眼下武林各派高手和江湖人士紛紛出動,離開蘭州,四下找尋這個神秘的刀客嗎?我們轉回去幹什麼?我要是神秘刀客,盜得了寶玉,早已遠走高飛,絕不會留在蘭州等人來捉自己。”
“那我們不轉回去了?”
“當然不轉回去。現在蘭州肯定鬧得像一鍋煮滾了的湯,不但斷刀山莊的人會在蘭州城內外四下搜查,官府的人肯定也在城裡挨家逐戶搜查。我們轉回去,不自找麻煩嗎?說不定有人會將我們當神秘刀客抓起來呢。”
“丫頭,你胡說什麼?怎會有人將我們當神秘刀客辦了?”
“小姐,這很難說。出事的客棧,就是我們住過的客棧,出事的那夜,我們又偏偏走了。別人不疑心,起碼郝爺就會對我們起疑心,何況他本來已對我們起疑心了。要是我們轉回去碰上他,小姐,你想,他會對我們怎麼樣?”
“他總不會將我們當神秘刀客抓起來吧?”
“小姐,這個我不敢說。”
“哼,他敢抓我,我叫他有好看的。”
“小姐和他動手?”
“不動手,讓他來抓我們嗎?”
“小姐,要是我們一動手,就等著人將我們送回崆峒山好了,別再想去尋找什麼神秘的刀客了。”
“丫頭,怎會這樣的?”
“小姐,我聽人說,什麼都可以假,一個人所學的武功卻假不了。我們只要和郝爺一動手,他就會看出我們的武功是崆峒派的,不起疑心?小姐不是聽說少掌門也到了蘭州嗎?要不,我們就不會這麼快離開蘭州了。”
“那我們不去追蹤神秘刀客了?”
“追呀。”
“我們不回蘭州向人打聽,又怎麼追?”
“向人打聽,我們不一定要回蘭州,在這條來往邊關的路上,碰上了武林中人和江湖人士,就可以打聽。現在神秘刀客在蘭州鬧得沸沸揚揚的,只要是江湖上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說不定神秘刀客取了寶物,會跑來這一帶躲藏,叫我們撞上了。”
“不會這麼巧吧?”
“小姐,世上的事很難說。小姐福大命大,說不定神秘刀客,真的讓小姐碰上了,讓小姐名揚天下呢。”
小婷呢比思思還害怕碰上了崆峒派的人,所以才用話穩住思思,哄思思別回蘭州。她對尋找神秘刀客遠沒有思思那麼感興趣。當然,她也好奇,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麼樣兒,卻不像思思想捉拿神秘刀客而揚名天下,更不想當什麼女俠,受人敬仰。
思思聽了她的話就笑了:“丫頭,要是真像你所說的就太好了。”
“小姐,不過我有一點擔心。”
“你擔心什麼了?擔心我們勝不了神秘刀客,捉不了他?”
“小姐,這個我不擔心。我只擔心我們會碰上了少掌門和郝爺他們,那我們哪裡也別想去了。”
“你說的也是,那我們遠遠躲著他們好了。”思思自問,自己的武功怎麼也勝不了兄長秦萬山,最好還是別碰上他為好。
這一天,她們騎馬走了一百多里,來到了莊浪河邊一處叫新屯川的小鎮上投店住宿。由於思思是女扮男裝,一旦扮成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自然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風采。在西北一帶剽悍漢子看來,無疑如潘安再世,宋玉還魂,十分引人注目。再加上眉目清秀、一雙眼睛會說話的小婷扮成的小廝,更惹人注目了。
在蘭州,因為來往的人太多,各式各樣的人物都有,思思她們還不怎麼為人注意。但新屯川這個小鎮就不同了,來往的人不多,投店住宿的人就更少,所以她們的出現,立刻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但看見她們主僕兩人都身佩長劍,一時驚疑不知她們是什麼人物。客棧裡吃飯、住宿的客人,本來在紛紛議論蘭州發生的事,一見她們進來,一時之間大家都不出聲了。一雙雙目光都在打量著她們。
在客人中,也有一些是江湖上的人,他們特別注意思思和小婷,他們比其他客人多了一層疑問:這風度翩翩的少年不會就是神秘的刀客吧?要是這樣,得好好問問他們了。他們目送思思、小婷在店小二的殷勤伺候下進了樓上的一間房間,正打算下一步怎麼做。誰知思思和小婷在房間裡安頓好行囊後,為了想從人們口中知道更多神秘刀客的情況,也轉下樓來,選了一張桌子,叫菜用飯。
幾位江湖中人不禁相視一眼。其中一位麻衣漢子站了起來,走到思思桌旁坐下來。思思和小婷十分意外,這個漢子並不認識,他幹嗎跑到跟前坐下來了?正想詢問,麻衣漢子先開口了,問:“閣下從何處而來?”
小婷說:“我們從蘭州來呀。”
“昨夜蘭州發生了一件大事,閣下知不知道?”
“知道呀,不就是神秘刀客在蘭州出現了,盜走了商人哈里札一件寶物,你想向我們打聽神秘刀客的事?”
麻衣漢子一笑:“不錯,在下正想打聽有關神秘刀客一事。”
思思對這漢子可以說是沒半點好感,沒好氣地說:“對不起,你要打聽神秘刀客的事,請向別人打聽去,我們不知道。”
麻衣漢子又一笑說:“你們不是從蘭州來嗎?怎麼說不知道了?對不起,請閣下將腰上的那塊佩玉解下來,讓在下看看。”
原來這幾位江湖中人,不但注意到思思是一副陌生面孔,更注意到思思身上佩戴了一塊玉佩,恰好波斯商人哈里札被盜走的,也是一塊價值連城的漢玉,這就更引起這幾位江湖中人的注意了。
思思不禁怔了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在下只想看看而已。”
“我憑什麼要讓你看?”
“閣下這塊玉,恐怕不是自己的吧?要不,怎麼不讓人看?”
小婷起疑心了:“什麼?你不會說我家公子的這塊玉佩是偷來的吧?”
“哎,在下可沒有這麼說。不過,哈里札的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的確是給神秘刀客盜去了。”
“你疑心我家公子是神秘的刀客?”
“是不是,只有你和你家公子知道。”
思思生氣了:“你知不知本公子是什麼人?”
“在下正想請教。”
“本公子姓辛名田。”
思思在女扮男裝時早有準備,將自己“思思”之“思”拆了開來,心變成了辛,田依然是田,稱為辛田公子,以便在投店時登記姓名所用。
麻衣漢子說:“久仰,久仰,似乎在蘭州一帶,沒有這一姓氏,公子大名,也極少聽聞,看來你們是外地人吧?”
思思頂了他一句:“你既然沒聽聞,久仰什麼了?”
麻衣漢子哈哈一笑,小婷卻說:“我們當然是外地人呀。”
“是嗎?請問你們跑來蘭州幹什麼?”
思思反問一句:“你管得著嗎?”
小婷忙說:“公子,你別這樣說,不然,他們的誤會就更大了。”小婷又轉對麻衣漢子說,“你知不知我家公子為什麼跑來這裡?”
“願聞一二!”
“我和我家公子是為了追蹤神秘刀客而來到了這裡。”
“哦?你們是為追蹤神秘刀客才來這裡?”
“是呀,要不,我們來這裡幹嗎?”
“你以為我們相信嗎?”
“你們不相信?”
“小兄弟,看不出你年紀小小,卻會抖出賊喊捉賊的伎倆來,可惜這一伎倆已老得掉牙了,對我們已不管用了。”
“我可是說真的呀,你們幹嗎不相信?”
“小兄弟,在這裡你跟我玩什麼花招也沒用。說!你家公子身上的那塊玉是怎麼得來!”
“是我家公子自幼佩戴的。”
“自幼佩戴,幹嗎不讓我們看看?是不是作賊心虛了?”
小婷不禁看了小姐一眼。儘管小婷為人機靈,但到底是小姑娘,她只感到,玉不是偷來的,給人看看也沒有所謂,總不會為爭面子,和這些追蹤神秘刀客的人打起來吧?那誤會不更大了?便說:“公子,我們要不要將玉佩解下來讓他們看看?”
思思可不是這麼想。別說自己是個少女,身上的玉佩怎能隨便解下來,讓這些臭男人看?那自己今後顏面何存?就算自己真的是一個男人,身上佩戴的東西,也不能隨便解下來讓陌生人看。何況這班幫人還這麼蠻橫無禮,更不能示弱了。要不,自己今後還怎麼在江湖上行走?她生氣地對小婷說:“你怎麼這樣的軟弱?本公子身上的東西,豈能隨便讓人看的?”
“公子,他們誤會怎麼辦?”
“由他們誤會去,我不信他們敢向本公子動手。”
麻衣漢子又笑著說:“你們主僕兩人演的戲不錯呵,妙極了。可惜我們在座的人,個個都不是傻瓜糊塗蛋。”
思思惱怒地問:“你想怎樣?”
“沒想怎樣,現在你就是解下那塊玉讓我們看,我們也不看了。”
小婷“哦”了一聲:“你們不看了?”
“對,不看了,你們乖乖地給我留下來,哪兒也不準去。”
思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憑你,就能留下本公子?”
“姓辛的,你最好別逼得我們出手,你大概還不知道在下是什麼人吧?”
“不錯,我的確還沒有請教你高姓大名。”
“那你聽清楚了,在下是這一帶有名的拼命十三郎石敢當,也是斷刀山莊孟老莊主的關門弟子。在下可能留不住你,但我師父他老人家,可以留下你們吧?”
小婷怔了怔:“你是孟老莊主的弟子?”
“好說,在下是他老人家最不成材的弟子。我勸你們,別打算從這裡逃出去。因為我早已發出了訊號,很快就有大批高手趕來,你們想逃也逃不了。”
小婷說:“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的糊塗,你以為我們真的是神秘刀客嗎?”
“小兄弟,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小婷問思思:“公子,我們怎麼辦?”小婷不是害怕眾多高手趕來,因為自己是不是所謂的神秘刀客,最後大家一定能弄清楚。她怕的是一旦崆峒派的人趕來,那就得給捉回去,那不白出來了?
思思也意識到這一點,說:“我們不理這個姓石的糊塗蛋,我們走!”
石敢當一下將刀亮了出來:“你們敢走?”
小婷著急起來了:“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的糊塗?我們真的不是什麼神秘刀客,你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嗎?”
“你們既然不是,幹嗎要急著離開,不敢留下來,和趕來的眾多高手見面?”
思思說:“你叫我們留下就留下,我們不是好沒面子?”
“那你是逼我出手了?”
“隨便你怎麼說,本公子一定要離開這裡,你想攔也攔不住。”
“好,請亮兵器,在下很想領教你這個神秘刀客的功夫,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眼見雙方交鋒一觸即發,在座的江湖人中,有一位年約五十歲上下的老者,走了過來說:“兩位且慢動手,聽小老一句話,不知可否?”
石敢當問:“你有什麼要說的?”
“石大俠,說不定我們真的誤會辛少俠了,他不是什麼神秘刀客。”
小婷緊張的心頓時鬆了下來,說:“是呀,老丈,我家公子真的不是什麼神秘刀客。”
老丈又對小婷說:“小兄弟,要是你家公子真的不是神秘刀客,不妨坐下來,多留一會,等候來人趕到,不是可以辨明是非,還你家公子一個清白麼?何況天色已晚,你們不在這客棧住下,又到哪裡投宿?”
思思說:“不行,本公子一向不喜歡與武林中人來往打交道,說不定他們來了,也分不清是非的。”
“辛小俠,這麼說,你不是更令人疑心你是神秘刀客了?”
“我真不明白,你們憑什麼說本公子就是神秘刀客了?”
石敢當說:“就憑你身上的一塊玉。”
“有玉就是神秘刀客了?那多少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千金小姐,哪一個身上不佩戴一塊玉,是不是他們都是神秘刀客?”
“但你的情況不同。”
“有什麼不同?我看你是欺人太甚,無事生非,本公子也不是好惹的。”
老丈說:“好好,兩位少說兩句。辛少俠,這塊玉真的是你從小佩戴的?”
小婷說:“是呀,是我家老爺從小就讓公子佩戴在身上的。”
老丈說:“這樣就更好辦了,只要等失主到來,一下就可以辨明真相,消除誤會。”
“什麼?要等失主到來?那要等多久?”
小婷也說:“是呀,要是失主十天不來,我們也要等十天嗎?”
“這個,小兄弟放心,失主丟失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他今夜不趕來,明天也會趕到,請辛少俠就在客棧多住兩天。”
“多住兩天,那我們不要多花銀兩了?”
石敢當說:“放心,你們的食住費用,在下全包了。”
“哦?你這麼大方?”
“區區十多兩銀,在下出得起。”石敢當說著,丟下二十兩銀,對店小二說,“這是他們主僕兩人兩天的食住費用,有多的就賞給你。”
店小二大喜:“多謝石爺。”
思思卻耍起小姐脾氣來:“誰稀罕你的銀兩了?難道本少爺沒有銀兩,要用你的臭錢?”她對店小二說,“退回給他,本公子自有銀兩給你。”
“這——”店小二一時愣著,不知怎麼辦才好。恰好這時,一條人影凌空而來,眾人一看,是中原武林的有名人物、丐幫的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趕來了。司徒長老這時已近五十歲,仍然神采奕奕,威風不減當年。在丐幫中,他的輕功最好,就是在中原武林人士中,輕功也在十名之內。千里之內,一天可以來回,所以才有千里追音俠丐這一綽號。有他的到來,要是姓辛的真的是神秘刀客,就無足畏懼了。誰不知道千里追音俠丐是當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
石敢當連忙上前迎拜:“司徒長老,你及時趕到,實在太好了。”
在場眾人個個肅然起敬,思思和小婷也不由地站起身來。不是崆峒派的人趕來,她們就不必害怕會露出真相了。司徒長老與她們沒有見過面,不會認出她們的。
司徒長老一雙銳利的目光,似冷電般環視四周一眼,對石敢當說:“石俠,不必客氣,神秘刀客現在何處?”
石敢當一指女扮男裝的思思:“司徒長老,就是他。”
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一看所謂的神秘刀客,不但怔了怔,也大為愕異:“什麼?就是他?”
思思在千里追音俠丐的眼裡,不過是一位衣著光鮮、臉上仍帶稚氣的公子哥兒,哪裡像久經風雨、神秘莫測、來去無蹤無影的神秘刀客了?既沒有江湖中人那種剽悍不馴的習性,也沒有精明老練、行動敏捷的神態;反而像富貴人家的絝紈子弟,臉上掛著一絲不以為然的傲慢。要是這麼一個公子哥兒也會是神秘的刀客,不但令自己、也令武林中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沒人會相信。
“不錯,就是他。”石敢當應著。
司徒長老再次上下打量思思:“你就是神秘刀客?”
思思雖然敬重司徒長老,但她的任性使她又耍起了小姐脾氣,含笑地反問:“你看我像嗎?”
司徒長老說:“我老叫化是有點看不出。”
小婷在旁說:“前輩,我家公子才不是什麼神秘刀客,我們是為追蹤神秘刀客才來到這裡的。”
“哦?那他們怎麼將你家公子當成神秘刀客了?”
小婷一指石敢當:“我也不知道,前輩,你去問他吧。”
石敢當說:“你們還敢耍花招?說你們不是神秘刀客?”
小婷說:“什麼神秘刀客,我看你才是神秘刀客哩。”
“你——”
“我,我什麼了?我說得不對嗎?”大概小婷見丐幫的千里追音俠丐來了,這可是中原武林俠義之幫的高手,不會恃強凌弱,更不會不講道理,所以就無所畏懼地說,“我也不知道你是恃強凌弱,還是腦子裡有了毛病。我們像神秘刀客嗎?據我所知,神秘刀客從來不帶劍,只會用刀,所以才叫刀客。而你帶了刀,不是刀客又是什麼了?我沒說錯你吧?”
“你,你敢胡說八道,倒打一耙?”
“我胡說八道?那你呢?不更胡說八道?我們哪一點像刀客了?”
司徒長老見思思氣定神閒,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神色中沒有半點緊張害怕的樣子。而他跟前的小廝,天真而又牙尖嘴利,駁得石敢當幾乎沒有話說。顯然,這位俠士打扮的少年,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就是哪一位富有的武林世家的兒女了,決不可能是大漠邊關上以及最近在陝川邊上神出鬼沒、輕功極俊的神秘刀客。儘管大家都沒有見過神秘刀客的真面目,但也沒聽說過神秘刀客用劍殺人,這位小廝沒有說錯。他不由地問石敢當:“石俠,你憑什麼說他們是神秘刀客了?”
“他身上有一塊名貴的玉佩,在下懷疑這塊玉,極有可能就是商人哈里札所丟失的那一塊價值連城的漢玉。”
司徒長老這才注意到思思腰帶上,的確佩戴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但是不是波斯商人丟失的那一塊,就不得而知了。司徒長老沒有見過哈里札那塊漢玉,便說:“小俠,你能不能將那塊玉佩解下來,讓我老叫化看看?”
思思見是司徒長老請求,不敢不從,便將玉佩解下來,交給了司徒長老,說:“前輩請看,這是我爹在我十歲生日時,特意從京城墨燕齋古玩店買來給在下作紀念的。”
司徒長老聽思思這麼說,不禁神情凝重起來,觀察了這塊玉佩一下,一時不語。思思問:“前輩,你看出了什麼沒有?”
司徒長老說:“老叫化看不出來,也沒見過失主所丟失的玉是什麼形狀。”
小婷著急了:“那怎麼辦?”
司徒長老想了一下說:“這樣吧,要是你們信得過我老叫化,讓老叫化連夜帶這塊玉趕回蘭州,交給失主看看。若不是失主之物,老叫化也連夜趕回來,原璧送還給少俠。”
思思說:“前輩譽滿天下,視千金如糞土,在下又怎信不過前輩?”
“多謝少俠信任老叫化,請少俠稍等片刻,老叫化去去就馬上回來。”其實司徒長老早已不相信眼前的思思是什麼神秘刀客了。但為了給思思徹底洗清嫌疑,以平息石敢當等人的疑心,不得不這樣走一趟。司徒長老說完,便閃身而去,如一條幻影,一下在眾人面前消失。來時無聲,去時無影,這等極俊的輕功,令眾人十分的驚奇和敬佩不已。有這等上乘的武林高手來追蹤神秘的刀客,何愁捉拿不到?
司徒長老剛走不久,又有一批高手趕來了,有四五人之多。其中有斷刀山莊的練管家和哈里札身邊的兩名剽悍刀客。他們是在遠處看見了訊號的升起,不約而同趕來的。只是他們的輕功遠遠不及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故而現在才到。
石敢當一見練管家也帶人趕來,更是大喜說:“練管家,你也趕來了,那真是太好了。”
思思和小婷一下見四五名高手一同來了,不由吃了一驚。她們十分擔心郝天雨和崆峒派人來到,認出自己來。
練管家問:“神秘刀客在哪裡?”
石敢當一指端坐不動的思思說:“就是他。”初時,他還有點擔心司徒長老走了後,思思會丟棄寶玉而驟然逃走,自己攔截不了。現在見練管家來了,就完全放心了。諒思思也不敢在眾多高手面前逃走。
練管家打量了思思一眼,又看看小婷,他的驚疑神態,幾乎和司徒長老一樣,不敢相信眼前這樣一位神態傲然、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會是神秘的刀客。他愕然地問:“他就是神秘刀客?不可能吧?”
可是,哈里札身邊的那兩位剽悍而又精幹的刀客,幾乎一齊叫起來:“是你們兩個?”
小婷說:“你們不會也以為我家公子是什麼神秘刀客吧?”
石敢當同時急問:“兩位認出他們來了?”
一個刀客說:“認出,認出,我怎麼會認不出他們來。”
另一個刀客說:“就是他們兩人,一直從靜寧州跟蹤我們商隊來到了蘭州,我們早已暗暗注意他們的行動了。”
石敢當又問:“他是神秘刀客?”
刀客們說:“初時,我家主人疑心他們可能是某處劫匪派來跟蹤我們的線眼,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盜寶的神秘刀客。”
石敢當不禁大喜:“看來我沒有看錯,他果然是神秘刀客。他們極會玩伎倆,連丐幫的司徒長老也給他們瞞過了。”接著他又問思思,“姓辛的,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思思不屑回答,冷冷地反問:“你的話說夠了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不是看在你師父孟老莊主和我爹交情的分上,你這樣捕風捉影,三番兩次誣良為盜,我早想一劍就挑了你。”
“你敢?”
“本公子沒有什麼不敢的。本公子對你已是一忍再忍。以你今夜的行為,我就是殺了你,令師也不能怪我。”
石敢當是一個火性子的粗魯漢子,哪裡受得了思思當著練管家面前這樣的侮辱?他一下又把刀拔出來:“小子,我們就在這裡比試比試,看你能不能殺了我。”
思思的劍也出鞘了:“來吧。”
小婷急說:“公子,你這麼與他交鋒,不怕他們真將我們當成神秘刀客看了?這事,還是等司徒長老回來再說好不好?”小婷實在擔心面對這麼多高手,一旦傷了姓石的,就引起眾怒,自己和小姐的武功就是再好,恐怕也敵不過這麼多的人。
練管家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蹺。這一對少年主僕,似乎與神秘刀客扯不上關係。神秘刀客怎會這般輕易在眾人面前露面的?這樣,他還成什麼神秘的刀客了?他也勸石敢當別急於動手。問:“司徒長老也來過這裡?”
小婷說:“是呀,司徒長老來過了,還帶走了我家公子身上的一塊玉佩去見失主。要不,我們早就跟他交鋒了。”
練管家再問一下原因,一下明白了石敢當與這對主僕發生衝突的原由。看來司徒長老沒有向這對主僕出手,恐怕也和自己一樣,不相信這對主僕是什麼神秘的刀客。為慎重起見,才不辭辛苦往蘭州走一趟,以求弄個清楚。練管家另一勸阻石敢當的原因,主要是思思的一句話,說他若不看在自己父親與孟老莊主交的情分上,早已出劍教訓石敢當了。這麼看來,這位風度翩翩少年公子的父親,一定與孟老莊主有不錯的交情。要是弄錯了,雙方交起鋒,不論傷了誰也不好交代,難免今後會引起紛爭。便說:“既然這樣,大家一齊坐下來,等司徒長老從蘭州回來再說。”他又吩咐店家再次上酒上菜,請大家都坐下來飲酒。這樣就化解了一場一觸即發的交鋒。
哈里札那兩個隨身護衛,儘管也十分懷疑思思和小婷,見此情景,也就忍了,坐下飲酒,一雙眼睛老是盯著思思、小婷不放,以防他們一下閃身逃走時,自己可以立刻攔截。
思思也是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小婷卻受不了他們這般的盯視,說:“你們老是這麼看著我家公子幹嗎?以為我們真的是神秘刀客,盜走了你家主人的玉?”
其中一個刀客哼了一聲:“是不是你們自己清楚。”
思思對小婷說:“別去理睬他們。枉他們闖蕩江湖,見過世面,連好人壞人也分不清楚,白活了多年。”思思這一句,同時將石敢當等人也罵上了。的確,思思一直在崆峒山上嬌生慣養,受人愛護、尊重,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冤枉,被人懷疑是賊。這一口氣,她是怎麼也忍受不了。
另一刀客反唇相譏說:“不錯,我等是好人壞人一時分不清楚。但我們不大明白,你們幹嗎一直從靜寧州跟蹤我們來到了蘭州?”
小婷對司徒長老、練管家還有點顧忌,對這兩個刀客,卻不客氣了。她也為自己的小姐鳴不平:“這條路,難道只許你們走,我們就不能走了?”
“你們是可以走,但為什麼沿途我們停你們也停,我們投店住宿,你們也投店住宿,一直尾隨我們不放?”
小婷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因為我家公子第一次出門去邊關一帶,不認識路,知道你們要出邊關,不跟著你們跟誰?”
“你們就是這個原因?”
“不是這個原因,又是什麼原因了?你以為我們喜歡跟著你們嗎?”
“為什麼你們到了蘭州又突然離開?”
“我們為什麼離開,去問你們的郝大鏢師吧。他也對我們起了疑心,跑來警告我們。既然這樣,我們還跟著你們幹嗎?”
“可是在你們離開的當夜,我們主人的一塊價值連城的漢玉,偏偏就給人盜去了,這又怎麼解釋?”
“我怎麼知道?你們最好問神秘刀客去。為這件事,我家公子也在尋找這個神秘刀客哩。本來我家公子這次出來,就是為尋找這個神秘刀客,問他為什麼殺害了我家公子的一位師兄弟的。”
石敢當冷笑一聲:“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你以為你這麼一說,我們就相信了?”
思思說:“我們可沒有要你們相信,誰要你們相信了?”
小婷說:“是呀,我們說的是實情,信不信由你們。”
石敢當說:“你們一時說要去邊關,一時又說去追蹤神秘刀客,破綻百出,恐怕是人也不會相信。”
“那你是咬定我們就是盜竊寶玉的神秘刀客了?”
“哼,這事等司徒長老回來就清楚了,用不著我說。”
“我看你真是一個糊塗的渾人。”
“什麼?你敢罵人?”
“難道你不是嗎?你也不想想,有哪一個盜賊,盜走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後,不收藏起來,還掛在腰上,招搖過市,引人注目?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盜賊了?那他不跟你一樣的糊塗可笑嗎?”
“不錯,一般的盜賊不會這樣,但神秘刀客就很難說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神秘刀客自恃自己的武功了得,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他這樣做,一點也不奇怪。”
“哦?神秘刀客真的會這樣嗎?”
“小兄弟,你別再為你家公子演戲了。你越演就越破綻百出。我提醒你們一句,今夜裡,你們別想能走得出去。”
思思說:“婷兒,你還跟他們說什麼?現在他們是一口咬定了我們,你說什麼也沒用。”
“公子,我怎麼也想不到,我說什麼他們都起疑心,世上怎麼有這樣的渾人。”
“是我,乾脆什麼也不說,由他們疑心去。”
石敢當又冷笑一下:“不錯,最好什麼也不說,不然,就更難自圓其說了。”
驀然風動,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趕回來了。當他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一齊都站了起來,想知道結果怎樣。而石敢當,更警惕思思和小婷的舉動。哈里札的兩位刀客,手已按在刀鞘上,只要思思、小婷趁機想逃走,他們的刀,立刻會出鞘。
司徒長老看見練管家也在,說了一聲:“練管家,你在,事情更好辦了。”
練管家問:“司徒長老,事情怎樣了?”
“練管家,事情都弄清楚了。”司徒長老看看期望著的思思和小婷一眼,笑著說,“兩位少俠,你們都等急了吧?”
思思說:“這麼多人懷疑我們,我們還有不急的嗎?”
石敢當心頭一怔,問:“他們不是神秘刀客?”
“石俠,他們的確不是神秘刀客,那塊玉佩,更不是哈里札商人失竊的漢玉,你看錯他們了。”
在場的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帶著一種失望。他們其中有些人希望這位少年公子是神秘刀客,那自己今後就可以向人誇耀今日的事了,可惜卻不是。石敢當問:“他真的不是?”
“石俠,你不會連我老叫化也起疑心,在包庇他們吧?”
“長老,千萬別這樣說,在下不敢。”
思思和小婷更是鬆了一口氣。現在一切都弄明白了,自己再也不用多作解釋。但思思卻是得理不饒人,對石敢當說:“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無端端誣良為盜,應負什麼責任?”
練管家在旁忙說:“十三爺,你還不向兩位小俠賠不是?”練管家見司徒長老稱少年公子為少俠,不為奇怪,可是連他身邊的小廝也稱為少俠,事情便不同一般了。他敏銳地覺察到這一對主僕,決不是一般的人物。
石敢當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認錯,向思思、小婷一揖說:“兩位少俠,在下一時冒犯,請原諒。”
思思揚了揚眉問:“你這樣說一聲冒犯,就算賠不是嗎?”
“你想怎樣?”
練管家在旁一聽,擔心事情又鬧大了,連忙上前對思思、小婷一揖說:“兩位少俠,我家十三爺是得罪冒犯了兩位,在下也向兩位賠禮道歉。請兩位少俠不看僧面可看佛面,看在我們老莊主的情分上,寬恕十三爺吧。”
小婷也說:“公子,人家都認錯了,我看算了吧。公子別再認真了。”
正所謂拳頭不打笑面人,人家都肯低頭認錯賠不是了,也算給了自己的面子了。思思說:“練管家,我就看在你和孟老莊主的面子上,不與他計較了。我希望這樣的事以後別再發生。”
練管家忙說:“小俠放心,這事決不會再發生。”
司徒長老說:“這事我老叫化也應該向小俠賠不是。”
思思一怔:“前輩,你怎麼也這麼說的?”
“其實我老叫化早看出你們不是盜玉的神秘刀客了,只是不敢肯定,才委屈了你們在這裡多呆一炷香的時間,實在對不起。”
“前輩千萬別這樣說,我們感謝你老洗刷了我們的不白之冤,不然,就會有一場血腥的交鋒了。”
小婷也說:“是呀,不論是我們傷了還是他們傷了,都不是一件好事。”
“對對,看起來,我們今後碰到這樣的事,要認真慎重處理,千萬別動不動就刀劍相見,死了人就更冤枉。”
司徒長老到底是一位老江湖,他的話觸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就是連哈里札的兩名刀客,也黯然無語。現在他們再也不懷疑思思和小婷了。
思思說:“前輩,在下的那一塊玉佩……”
司徒長老忙說:“對對,我老叫化應該馬上交還少俠才是。這可是少俠十歲生日的紀念物。”司徒長老摸摸自己的懷,一時間呆住了,雙目一下向四周打量。
思思問:“前輩,你怎樣啦?”
“那,那,那塊玉不見了。”
小婷一怔:“前輩,你不是跟我家公子說笑吧?”
“我,我,我老叫化不知在什麼時候丟了。我老叫化離開蘭州時,這塊玉還在我懷中,怎會不見了的?不行,我得回去找找。”
思思雖然心痛這塊玉,要是司徒長老真的在回來的途中丟了,那麼在黑夜中,又怎麼找呵?從這裡去蘭州有百多里,就是白天,恐怕也難以找到。何況司徒長老是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才去了蘭州一趟。便說:“前輩,你別去找了,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玉而已,不像商人那塊玉價值連城,丟了就丟了吧。”
“不行,我老叫化找不回來,今後也要想辦法,賠也要賠一塊給你。”
“前輩,你這話就見外了。就是前輩賠給我,我也不要。我看,丟了這塊玉也是一件好事。”
“少俠,怎麼是好事了?”
“我身上沒有了這塊玉,以後就沒人疑心我是什麼盜玉的神秘刀客了,這不是好事嗎?”
“少俠,你真會說笑。不管說什麼,我老叫化今後也會弄回一塊跟你一模一樣的玉給你的。”
“不不,前輩,說什麼我也不要了。你老追蹤神秘刀客的事重要,別為這事操心了。”
思思因見有不少的高手先後趕來,她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兄長和崆峒派的人也趕到,會認出自己來,便藉口今天跑了一天路,向眾人告辭,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思思和小婷一離開,司徒長老便輕聲對練管家等人說:“練管家,麻煩你派人暗中看住他們,想辦法穩住他們,千萬別讓他們明天離開這小鎮。”
練管家愕然:“為什麼?”
石敢當急問:“他們莫非是神秘刀客?”
一些想離開的江湖中人,一時間也怔住了。這位少年公子真的是神秘刀客,剛才司徒長老的行動,是在穩住他們?難道以司徒長老這樣的一流上乘高手,還抓不到神秘刀客?
司徒長老“噓”了一聲,示意大家別大聲嚷嚷,以免驚動了這兩位小俠,讓他們在夜裡逃走了。他輕聲地說:“不錯,他們主僕兩人,的確是神秘的人物,但不是神秘刀客,而是神秘的小劍俠。”
“神秘小劍俠?”眾人更是愕然。
石敢當又問:“難道他們的那塊玉,是波斯商人哈里札的那一塊價值連城的漢玉?”
“石俠,你別誤會,那塊玉不是哈里札的,真是他們的。”
練管家困惑地問:“他們怎麼神秘了?”
“這一對少俠,先在六盤上撲殺了一夥毛賊,後來在苦水鎮上傷了橫山四惡,隨後在南湖鎮重傷了斷雲山莊的少莊主,令馬莊主不但四處追尋他們,更親自來到蘭州,要抓他們為兒子報仇雪恨。”
練管家問:“司徒長老,莫非你想抓他們交給南湖馬莊主?”
“練管家,你看呢?”
“司徒長老,南湖的少莊主也鬧得太不像樣了,欺凌了不少婦女。這一對小俠只是重傷了他,沒有殺他已算好的了。”
石敢當聽了卻心頭一怔。馬少莊主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這一對小俠能重傷了他,可見他們的武功非同一般。幸好自己沒有與他們交鋒,不然,真是自取其辱。
司徒長老說:“那我老叫化不應該去抓他們了?”
“我想長老不是那種善惡不分,好醜不明的人。”
司徒長老一笑:“我老叫化雖然年紀大一點,不至於老得那麼糊塗,去助紂為虐。”
“那長老幹嗎還要我們盯著他們,不讓他們離開小鎮?”
“因為我老叫化受了崆峒派少掌門秦萬山之託,非要抓到他們不可。”
練管家一怔:“莫非這一對小俠,也招惹了崆峒派的人?”
“他們何止是招惹,簡直將掌門人秦山亭氣得半死,發誓非要抓到他們不可。”
“他們為什麼事情將秦掌門氣成這樣?”
“練管家,你到現在還看不出這一對小俠是什麼人?”
“在下實在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一對假小子,也不姓辛。”
不但練管家,在場的所有人都愕然了:“什麼?他們是一對假小子?”
“哎,大家小聲點。不錯,他們是一對女扮男裝的假小子,要不,我老叫化幹嗎說他們是一對神秘的小劍俠了?”
“這一對小女俠到底是什麼人?幹嗎將秦掌門氣得半死?難道她們殺害了崆峒派人,還盜走了崆峒派的什麼鎮山之寶?”
練管家為人的確比其他人老練、精明,問:“長老,莫非她們就是秦掌門離家出走的愛女秦思思和她隨身的丫頭小婷?”
司徒長老一笑:“要不,還有誰能將秦掌門氣得半死,非要將她們抓回去不可?”
眾人一聽,一下都釋然了。原來是崆峒派秦掌門的千金,怪不得有如此武功,為人也帶一種傲氣了。有人問:“她們幹嗎要私自下山,離家出走的?”
“這位千金,不但任性,也好勝。她要去尋找神秘刀客,為死去的師兄弟報仇。秦掌門不答應,她就帶著身邊的丫頭,私自跑出來了。”
石敢當聽了更是明白。她的確是為追尋神秘刀客而來,一點也沒有說假話。練管家卻有點為難地說:“長老,要是這樣,我們怎麼攔住她們才好?動手嘛,不但傷了和氣,也易誤傷人;不動手,那只有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總不能真的將她們抓起來,送去崆峒山。”
“練管家,我老叫化就靠你想辦法留下她們了,我想你會有辦法的。只要等少掌門秦萬山趕來,我們將她們交給了秦萬山,就算萬事大吉,不負所托了。”
“秦萬山少俠幾時可趕來?”
“不是今夜裡,明天一定趕到。”
“好好,在下儘管想辦法好了。”
眾人議論了一會,便分頭散去。練管家留下兩個人,在暗中盯視思思和小婷的行動。他們想好一個辦法,就是明天由練管家和石敢當出面,以賠禮道歉之名,在客棧大擺酒席,宴請她們兩人。而司徒長老作為陪客,不怕這一對主僕明天不留下來。而且在酒宴上,有人故意放出神秘刀客在附近一帶又出現了的消息,有人前去追蹤,司徒長老等人便說在等候已去追蹤的人的報告,就更能將她們留下來了。
再說思思回到樓上房間,她見誤會消除,自己也沒有讓人看出真相,便放心了。一天的騎馬趕路,加上剛才樓下的緊張氣氛,她的確也累了。現在似乎什麼事也沒有了,便放心倒頭便睡,很快就睡著了。
小婷伺候小姐睡下後,便坐在床上盤腿練內功。自從聶五娘暗暗為她打通一道玄關後,近十天來,她一早一晚都勤練這門內功。表面看來,似乎與以前沒有分別,其實她內力已大增,一身真氣比以前渾厚多了,不但反應靈敏,行動也十分的輕快。恐怕就是少掌門秦萬山來到,想戰勝她也不容易了。
小婷練了一會功後,凝神傾聽。樓下的人們,似乎仍在商議什麼事情,沒有散去。她初時認為他們大概是商議怎麼追蹤神秘刀客的事,自己也想知道有關神秘刀客的消息,便凝神留心靜聽。聽了一會,不禁怔住了。這個司徒老叫化,真是人老精,鬼老靈,他早已看出自己和小姐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而且還受了少掌門所託,故意用話來穩住自己,令自己和小姐信以為真,還感激他解了自己的困境,幫了大忙哩。原來他是想辦法留下小姐,等候大少爺的到來。
小婷暗想:這下怎麼辦?要是等明天再走,恐怕怎麼也走不了。說不定大少爺今天夜裡就會趕來。她聽到樓下眾人散去,想了一下,只好將小姐叫醒。
思思睡眼惺鬆醒過來,在燈光下,見小婷示意自己別作聲。思思愕然:“丫頭,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不禁又四下望望。
“小姐,我們的真相已給人看出來了。”
“哦?誰看出來了?”
“老叫化。”
“老叫化?他看出我們什麼了?”
“看出我們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
“這個老叫化,目光果然比別人厲害。他看出就讓他看出好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小姐,他還知道我們的來歷哩。說小姐根本不是姓辛,是崆峒派掌門的千金。”
“他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說不定他已見過少掌門大少爺,用話先穩住小姐,等候大少爺趕來,送我們回崆峒山去。”
“真的?”
“哎,小姐,我說話你怎麼不相信?他們現在已商量好了,不但派人暗中盯著我們,以防我們離開客棧;還準備明天由姓石的擺下酒宴,表面上是向我們當眾賠禮,實際上是等候大少爺的到來,將我們留在這小鎮上。”
“他這麼老奸巨猾?”
“小姐,這一切都是老叫化出的主意。”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姐要是不想回去,我們最好在今夜裡就悄悄離開客棧。我有點擔心,說不定大少爺在天亮前就會趕來了。”
“丫頭,那我快走,別等我哥趕來,我哥是一個十分不好說話的人。”
“小姐,現在我們還不能走。”
“為什麼?”
“因為店裡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呀。客棧大門,也有斷刀山莊的人守著。”
“那我們怎麼辦?不走了?不行,我們怎麼也要在今夜闖出去。”
“小姐要是硬闖,那就驚動更多的人了,我們就更不能走了。”
“丫頭,你說怎麼辦?”
小婷想了一下,與小姐輕輕嘀咕了一會,思思不由大喜:“好,丫頭,就依你的辦法,現在我們熄燈睡覺。”
果然,待她們熄燈後,有兩條人影在她們門前輕手輕腳走過,側耳傾聽房內的動靜,以為她們真的上床睡了,便悄然離去。當然,客棧樓下的大堂上,仍有一個店小二值夜,客棧大門外,也有兩個人巡夜。
三更已過,四更也快要來臨,值夜的店小二不時看看思思所住的房間,聽不到什麼響動,又走上樓去,在房間前傾聽了一會。似乎這一對女扮男裝的假小子,已呼呼大睡了。心想:看來這一對主僕,仍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為人知道。她們到底是初下山的雛兒,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也就下樓,找了一張桌子,放心伏案而睡。
五更了。首先廚房裡的夥計起身升火燒水煮粥蒸饅頭,一些客人也先後起身,打點上路的行裝。崆峒派的少掌門秦萬山也及時從遠地趕來客棧,見到了丐幫的千里追音俠丐和練管家等人。秦萬山少俠先是感謝司徒長老、練管家等人的相助,找到了私自離家出走的任性妹妹。繼而問她們住在哪一個房間。值夜的店小二指一指樓上西邊的一處房間說:“她們就住在那一間。”
練管家問:“她們一夜沒什麼動靜麼?”
“沒有,小人幾次從她們門前經過,都聽不到什麼響動,看來她們昨天騎馬趕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折騰了兩個時辰,早已累了,所以一上床就睡了過去,至今仍沒有醒過來。”
秦萬山笑了一下:“憑她們兩個從沒出過家門的丫頭,又怎能在江湖上行走?恐怕給人賣了也不知道。”
千里追音俠丐說:“少掌門,話不能這麼說。令妹和身邊的丫頭,可以說是一對小女俠,一路上卻幹了不少的好事。殺了六盤上的一夥匪徒,教訓了斷刀山莊那橫行鄉里、好色成性的馬少莊主。”
秦萬山說:“那算得什麼,她們只是沒碰上高手和心機奸險的匪徒而已。家父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練管家問:“少掌門,要不要現在派人去叫醒她們?”
秦萬山說:“讓她們多睡一會,諒她們也跑不到哪裡去。”
眾人在樓下大堂上等了一會,客棧裡投宿的旅客都紛紛起床了,只有思思、小婷住的房間,房門仍是緊閉。
千里追音俠丐見此情景,頓時思疑:“作為練武之人,她們不會睡得這麼沉吧?”
練管家說:“她們可能是太累了。”
“可是我老叫化怎麼聽不到房間有半點響動之聲?似乎房中無人呀。”
“不會吧?不會是她們一早起來,混入一些客人中,離開了客棧?”練管家問。
秦萬山也感到情況有點不對路了。要是說自己的妹妹思思有睡懶床的習慣,但她身邊的丫頭小婷卻是一個勤快之人。她不會這般遲才起身的。便說:“我去看看。”
司徒長老說:“要是你去叫門,她們聽到了你的聲音,更不會開門了。”
店小二說:“那小人去叫她們吧。”
店小二走上樓去叫門,房間沒任何反應。練管家一怔:“不會是兩位小女俠出事了?”
秦萬山大急,舒展輕功,一躍上樓,一腳將房門踢開。一看,房間內空無一人,思思和小婷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已離開了,床上睡的,是被蓋著的兩個枕頭。秦萬山這一下真的怔住了:她們是遭人暗算被人劫走?還是在夜裡悄悄離開了?司徒長老和練管家走了進來,司徒長老也呆住了:“她們真的走了?”
練管家說:“這不可能,她們就算瞞過了店小二,也瞞不過我在客棧外佈下的兩個人。”
秦萬山說:“我擔心她們遭到了高手的暗算,連夜將她們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