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思思她們在路旁歇了下來。思思説:“小婷,我有點餓了,你有沒有帶上吃的東西?”
“有呀,我帶了一些饅頭和油餅,夠我們吃上兩天的。就是沒有,在山上我也會弄上一些吃的東西。”
“哦?你怎麼弄到吃的東西了?”
“摘些山果呀,或者捉一些山兔、野物燒來吃呀。我想這麼大的山,山坡上有樹有林,不會沒有山果和野物吧?”
“丫頭,聽你這麼説,好像你出慣遠門,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似的。”
“小姐,我沒出過遠門,更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但我小時,常跟隨父母在山林中打獵,捕捉野獸,知道怎麼在山野中活下來。”小婷一邊説,一邊從背囊裏取出饅頭和油餅,和小姐一塊吃。
秦思思在家中,從來也沒感到小婷對自己多麼重要,認為她不過是侍候自己的一個丫環,陪自己練劍過招的對手。現在,她才感到小婷的重要。有了小婷,似乎起居飲食不用愁了。要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到這四野無人的山中,真不知該怎麼辦了。她不禁關切地問:“小婷,你知不知殺害你父母的仇人是誰?”
“是一夥馬賊!”
“哎!我是問你認不認識這夥馬賊的樣子?”
“其他的馬賊我可能認不出來,但殺害我父母的那個馬賊和為首的人,我怎麼也忘不了。”
“他們是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但殺害我父母的那個馬賊,右手腕上有一塊青疤。而為首的馬賊更好認,他左臉上有一顆鮮紅的硃砂痣。哪怕他們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來。”
“好!我們就去找他們,同時也去找那神秘的刀客,本小姐要為你報仇雪恨。”
“不!小姐,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好好!我打倒了他們後,就讓你親手殺了他們。”
“我多謝小姐了。”
“哎!你這丫頭,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
“小姐為我報仇雪恨,我能不感謝嗎?小姐,那我們去哪裏找他們?”
“你看呢?”
“小姐,那我們去祁連山一帶吧,馬賊就曾經在那一帶出現過,找不到青疤手和硃砂痣,找到別的馬賊也好,可以向他們打聽這兩個馬賊的下落。”
“祁連山離這裏遠不遠?”
“我不知道,大概很遠吧。老爺帶我回崆峒山時,就要走幾天的路才到。”
正説着,山道上出現了兩條漢子。小婷説:“小姐,看!那不是來了兩個人嗎?我向他們打聽打聽,這一帶是什麼地方,附近有沒有人家的。”
“好!那你快向他們打聽一下。”
小婷迎着這兩個漢子走去了。
這兩條漢子,年紀都在三十左右,一個身穿褐色衣褲,一個身穿褪了色的藍衣褲。小婷雖然是個小女孩,但憑直覺就感覺到他們不會是山中的獵人和樵夫,因為他們沒有帶獵具和打柴用的柴刀,卻帶有一把腰刀。小婷可能是出於獵人女兒本能的警惕性,心下暗想:他們不會是什麼刀客吧?也可能是路過這裏的壯士呢。
其實這兩條漢子在老遠已看到思思和小婷了,也一直在暗暗打量她們以及四周,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人。四周一片寂靜,似乎只有這兩個小妞兒,心下不禁大喜。褐衣人對藍衣人説:“不會是上天見我們可憐,將這兩個好看的小妞兒送給我們吧。她們還帶有背囊,想來金銀不少,那真是財色兼收。”
藍衣漢子説:“不錯!今夜我們可以盡情享受一下了。哈哈!玩夠玩厭了,我們還可以將她們賣到窯子裏去,又是一筆銀兩。”
褐衣漢子更是咧開嘴笑,想到自己有半年多沒抱過女人睡,一下將這個小妞兒抱起來,將不知是如何樂法。他恨不得立刻飛過去,就在這附近樹林裏幹其好事。可是藍衣漢子突然説:“看!這兩個小妞兒身上還帶着劍,恐怕是兩個燙手的山芋,不好惹。”
褐衣漢子又打量了一下:“你怕什麼?老子不相信這兩個小妞兒,會有天大本事鬥得過我們。説不定我們的刀一亮出,她們就嚇得手軟腳軟了。”
“不不!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説時,小婷已向他們走來:“兩位大叔,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附近有沒有人家?”
兩個不懷好意的漢子不禁相視一眼,感到眼前這個小丫頭,不是這一帶的人。這樣就更好辦了。褐衣漢子立刻堆着笑臉説:“有!有!走過前面那處小林,翻過一個山坳,山坳下,就有一處人家。”
小婷高興地説:“是嗎?那我多謝兩位叔叔了。”説着,就想轉身回去。
藍衣漢子忙問:“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我們是從平涼府城來的呀!”小婷不想説出自己是從崆峒山來,就是擔心這兩位大叔可能與崆峒派的人有來往,會通知人將自己和小姐送回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個漢子會對自己和小姐起了邪念。
“哦?你們是從平涼府城來?來這裏投親,還是訪友?”
“是呀!”
“尋訪什麼人?”
“我不知道,這得問我家小姐才知道。”小婷説完,跑到小姐身邊去了。思思聽完後説:“那我們就翻過山坳,尋找那户人家吧。”
兩個漢子也跟隨而來。褐衣漢子説:“你們想去那處人家,得跟着我們走。”
小婷説:“兩位大叔,我們不敢再麻煩你們了,我們自己會去的。”
藍衣漢子説:“沒有我們帶路,你們恐怕去不了。”
“不會吧,你不是説山坳那邊有户人家嗎?我們怎麼會去不了的?”
褐衣漢子嘿嘿笑着説:“因為一過山坳,是一處三岔路口,你們知道朝哪一條路走?”
藍衣漢子説:“你們還是跟着我們走的好。不然,你們不但會走錯路,還會在山裏迷失方向哩。”
思思説:“小婷,兩位大叔這麼好心,我們就跟着他們走好了。”
“好的!兩位大叔,我們就再次多謝你們了。”
“別客氣,請隨着我們來。”
兩位漢子一走進樹林不遠,就停下來不走了。小婷問:“大叔,你們怎麼不走了?”
“小姑娘,別急,天色還早呢。我們想在這林子裏歇歇腳,然後才有氣力翻過前面的山坳。”
“可是我們沒有走多久呀。”
“小姑娘,你們剛才歇過,當然不累,我們可是從山下走到這裏,一直沒有歇過。”
思思説:“小婷,兩位大叔要歇,那就歇歇吧!別催着人家了。”
褐衣漢子笑着説:“小姑娘,看來你家小姐頂會順人意,我們不但想在林子裏歇歇腳,更想在林子裏睡一會。”
小婷一怔:“什麼?你們還要在林子裏睡一會的?那睡多久?能趕得去那一處人家嗎?”
“不多,半個時辰夠了,趕得上。”
小婷對思思説:“小姐,他們要睡半個時辰的,我們還是自己走吧,別和他們在一起了。”
思思想了一下説:“也好!我們自己走。”
褐衣漢子一聽她們要自己走,嘿嘿地笑起來:“我看你們別走了,躺下來陪我們睡一會吧。”
小婷仍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説:“要睡你們睡夠去,我們才不睡!小姐,我們走,我不信沒有他們,我們就找不到那處山裏人家。”
藍衣漢子説:“你們走不了了!”
“我們幹嗎走不了?”
褐衣漢子更進一步地説:“你們不陪我們睡一會不行,乖乖地給我們將衣服脱下來。”
“我們脱衣服幹嗎?”
“不脱光了衣服,我們怎麼睡?”
思思就算是一個白痴,也聽出這是什麼意思了。她哪裏容得一個陌生漢子敢這樣對自己不敬?對小婷説:“你給我掌他們的嘴,看他們今後還敢不敢這般胡説!”
“小姐,我掌他們的嘴幹嗎?”
“不掌嘴,那就用劍將他們的舌頭割了下來!”
“小姐,不好吧?割了他們的舌頭,他們今後還能説話嗎?”
“我就是要他們今後永遠説不出話來。”
“小姐,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思思生氣了:“丫頭!你想怎樣?”
“小姐,我們不理他們就行了。”
思思一下情急起來:“他們是刀客。”
小婷一怔:“什麼?他們是刀客?”
“你不見他們身上有刀嗎?説不定他們還是馬賊呢。”思思希望用這句話來挑起小婷的仇恨。她自己不動手,是想保持自己小姐的身份,對付這麼兩個小賊,不值得自己親自出手。誰知小婷不知是害怕還是天真,不明她的用意,只好用話來挑起小婷的仇恨了。
小婷的仇恨一下給煽動起來了:“真的?”她轉身問兩個漢子,“你們是刀客,還是馬賊?”
小婷這麼一問,幾乎將思思氣壞了!這個丫頭,平日裏精乖伶俐,怎麼一到江湖上,就這麼笨頭笨腦的了?
兩個漢子仍不知自己已大難臨頭,嘿嘿地笑着説:“我們是刀客,也是馬賊,你們知趣的自動將衣服全扒光了,陪我們睡一會,有你們樂的,而且我們還不會殺了你們。”
“原來你們真的是馬賊呀!”
褐衣漢子嘿嘿地淫笑着:“我們是如假包換的馬賊。小妞兒,你不用害怕,我們捨不得殺你。”
這兩個色膽包天的漢子,認為自己一承認是馬賊,兩個小妞兒就會害怕了,乖乖地順從自己。他們聽到叫小姐的小妞兒叫小丫頭動手,便認為這個小妞兒不會功夫,佩劍只是嚇人,嚇唬那些膽小怕事的沒用男人,不然,她幹嗎自己不動手?這也看出,這個小丫頭可能會兩下功夫。小丫頭會功夫,兩條漢子更不將她放在眼裏了。小丫頭頂多十三四歲,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一動手,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將這個小丫頭活抓過來,順手就扒光她的衣褲。
小婷問:“你們的頭兒硃砂痣在哪裏?”
藍衣漢子一時茫然:“硃砂痣!?”
褐衣漢子説:“你們陪我們睡過了,我自會帶你們去見他。”
小婷揮劍出擊了,兩個漢子慌忙躍開:“小妞兒,你是來真的呀。”
小婷又是一劍刺出:“你們以為我跟你們鬧着玩的嗎?”
兩個漢子相視一下,褐衣漢子説:“看來只有將這個小妞兒放倒了才好辦。”
兩條漢子雙刀齊出,一齊向小婷劈來。小婷雖然沒在江湖上行走過,更無交鋒經驗,但她學的是崆峒派上乘的劍法,也時時與小姐練劍過招。這兩條漢子不過是山上的毛賊,雖會一些刀法,除了力大、兇狠和運刀純熟外,簡直不能與崆峒派的上乘劍法過招。何況小婷這時還不知道自己出手的輕重,只知道一味出劍拼殺。初生牛犢不畏虎,幾個來回之後,就劍傷了藍衣漢子的腿,劍鋒劃開褐衣漢子胸前的衣襟。兩條漢子這時才感到害怕。藍衣漢子説:“這小妞兒十分了得,我們快跑!”可是他的腿受了傷,根本跑不快,反而褐衣漢子拔腿先跑了。
小婷哪裏容得殺害自己父母的馬賊逃走?她對思思説:“小姐,你去追那個傷腿的馬賊,我去追那個褐衣馬賊。”
這一下,小婷已展示出翻山越嶺的敏捷本領,追上了褐衣漢子,先在褐衣漢子的背上刺了一劍。褐衣漢子回身拼命反擊,他哪裏敵得過憤怒復仇的小女神?小婷幾劍揮出,不但在褐衣漢子身上添了一道傷痕,也將褐衣漢子握刀的右臂砍了下來。
小婷對着再也無能力行兇的褐衣漢子問:“説!硃砂痣現在哪裏?”
“什麼硃砂痣,我根本不知道。”
“你剛才還説可以帶我見他,現在怎麼説不知道了?”
“我,我,我是騙你的,硃砂痣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
“你是個馬賊,還有不知道的嗎?”
“我也不是馬賊。”
“你不是馬賊,是什麼了?”
“我,我,我只是這一帶攔路搶劫的小毛賊而已。”
“你還想騙我嗎?你剛才説,你是一個刀客,也是一個馬賊。”
“我,我是騙你的,也想嚇唬你。”
“你真的不是馬賊?”
“我的確不是馬賊,馬賊是成羣結隊出沒在大漠上的,怎會跑到這山裏來了?”
“那你幹嗎騙我?”
“我——”
這時思思出現了:“小婷!你還不快殺了這個賊子?就是馬賊,這時也不會承認,希望你放過他一條命。”
“哦,小姐,你來了,那一個馬賊呢?”
“我將他的腦袋砍下來了。”
“小姐!你殺了他?”
“他這麼對我不敬,敢叫我陪他睡,這樣的匪徒,不殺了他,留下來不害人嗎?”思思走過來問褐衣漢子,“説!你在這一帶殺害了多少人?污辱了多少女子?”
“我,我,我沒有。”
“你還敢説沒有?你的同夥都説了,就在前天下午,你們在山下攔住了一對過路的夫婦,把男的殺了,然後又姦污了那名婦女,逼得她撞巖而死,還説沒有?”
小婷一聽,這不跟馬賊一樣嗎?問:“小姐!這是真的?”
“丫頭,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小婷問褐衣漢子:“你還説你不是馬賊?是不是將那一對夫婦殺害了?”
“饒命!我,我,我今後再也不敢了!”
小婷想起自己的母親慘死在牀上,父親慘死在馬賊的刀下,自己也幾乎成了馬賊的刀下冤魂,怒喝一聲問:“你還想有今後嗎?”利劍一揮,褐衣漢子頓時魂歸地府。
思思説:“丫頭,我還以為你不敢殺人哩,對付這種姦淫搶劫的匪徒,不殺難以解恨,千萬不能心慈手軟。”
“小姐,對馬賊我不會手軟的。”
思思説:“小婷,就算他們不是馬賊,對這樣的匪徒,我們今後碰上了也不能手軟。”
“為什麼?”
“你別忘了,我們這次出來,除了找尋刀客馬賊外,就是要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為民除害,這才是我們名門正派、俠義人士的作風,所以你一定要記住了。”
“是!小姐,我記住了。”
“好,我們走吧!”
於是她們離開了小樹林,上坡往山坳走去。到了山坳,往下一看,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也不知通往何處。小婷説:“小姐,看來這兩個馬賊是在騙我們,這裏根本不是三岔路口,坳下也沒有什麼人家。”
思思一下怔住了:“小婷,那我們怎麼辦?找不到人家,今夜裏我們怎麼住宿?”
“小姐,別擔心,既然有路,那就説明有人走過,總會找到一處山裏人家的。”
“日已偏西了。要是找不到,我們住哪裏?就這麼露宿山野嗎?”
“小姐,真的找不到,我們只好在山中找一處能避風雨的地方住下來了。”
“那能住嗎?”
“當然能住啦。小時候我跟父親進山打獵,就是常在山野中過夜的。”
“野獸來了怎麼辦?”
“小姐,你別忘了我們就是進山打獵的,野獸來了更好,不用我們去找它們了。”
“你們睡着了怎麼辦?”
“我們燃起一堆篝火,就是一時睡着了,野獸見了火也不敢過來,野獸是怕火的。何況我爹大半夜也沒有睡,坐在火邊護着我。只有到天亮時,我爹才閉目睡一下。小姐,今夜裏我會在火堆邊守護你的。”
“但願我們找到一處人家才好。”
她們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也不知走了多遠,眼見夕陽快下山了,還不見有人家。思思不禁擔心起來,説:“小婷,這山中是沒有什麼人家了,早知這樣,我們就別往山中走,找一條有人來往的大道上走。”
“小姐,你看,那一處有人家了。”
“在哪裏?”
“西北的樹林裏呀。”
“你怎麼知道有人家了?”
“瞧,樹林中不是有一道炊煙升起來嗎?沒有人家,會有人煮飯嗎?”
“真的?小婷,我們快去。”
她們兩人走了一段路,果然在樹林深處找到那户人家了。
這是用草木搭蓋的簡陋房子,只有一個獨眼老人在忙着煮飯。當思思、小婷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顯得十分驚訝。小婷問:“老人家,我們可以在這裏借宿一夜嗎?我們不會白住,會給你銀兩的。”
老人問:“你們怎麼來到這裏了?”
“老人家,我們是沿着山道來到這裏的。”
“你們沒碰到什麼人嗎?”
“沒有呵!我們翻過那一處山坳,一路上都沒有碰上什麼人。”
老人吁了一口氣説:“你們兩個算大命了。快!你們快離開這裏,這裏不是你們能住的地方。”
小婷愕然:“老人家,我們怎麼不能住下的?”
思思也説:“老人家,天快黑了,你叫我們再去哪裏住?”
“這裏是一個土匪窩,你們住不得。”
“什麼?這裏是個土匪窩?”思思愣住了。
小婷説:“老人家,你是在故意嚇唬我們吧?這裏是土匪窩,那你老人家不成了土匪嗎?會叫我們走開嗎?”
思思一想也是:“老人家,你是不是不願意我們在你家住下來?”
獨眼老人有些着急了:“我老頭無緣無故嚇唬你們幹嗎?幸好你們在路上沒碰上他們,不然,他們不殺了你們,也會將你們糟蹋得不成人樣的。聽我老頭兒的話,趕快離開這裏,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別讓他們看見,他們不久就會回來了。”老頭想了一下又説,“來!我帶你們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只要你們不出聲,他們就不會發現你們。”
小婷問:“老人家,你是説真的呀。”
“我老頭兒不忍心見你們受匪徒們凌辱,才好心勸你們躲開,騙你們幹嗎?”
思思問:“這個土匪窩一共有多少土匪?”
“小姐,有一個匪徒,就十分可怕了,你還問有多少個?他們有六七人之多,個個都是全無人性的惡狼,殺起人來全不眨眼。”
思思説:“我還以為他們有幾十人哩,原來才六七個人。”
獨眼老人見思思口氣這麼大,有些愕然:“你們不害怕這些土匪?”
思思笑着説:“老人家,你知不知我是什麼人?”
“哦?小姐是什麼人?”
“我是這一帶的女俠,一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現在好了,別説這一窩匪徒只有六七個人,就是六七十人,我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獨眼老人幾乎不敢相信,望着思思,又看看小婷,見她們身上都佩帶着長劍,神情滿不在乎的,不禁有點相信了。問:“憑你們兩人,能打得贏這夥虎狼般的土匪?”
“老人家,你放心,別説是我,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就可以打發他們一兩個人。她在山坳那邊的林子裏,就殺掉了兩個敢搶劫我們的毛賊。”
獨眼老人不由一怔:“你們殺掉了兩個土匪?”
小婷説:“是呀!他們一個是褐衣漢子,一個是藍衣漢子,想叫我們陪他們睡,還自稱是什麼刀客、馬賊的。我們就是為尋找刀客、馬賊而來的,所以將他們殺掉了。”
“那是土匪中的老三和老六,他們兩個,糟蹋婦女最多了。”
“哦,那兩個賊子,也是這土匪窩裏的人?”
“是!看來這是上天的報應,他們糟蹋了多少婦女,最後卻死在兩個女子的手上。”
思思説:“這麼説,這窩匪徒去了兩個,只有五個人了。”
“是!那個排行老大的匪徒,為人不但兇狠,出刀更快,我擔心你們……”
思思説:“老人家,你放心,這個土匪頭,就由我來親自打發他上路好了。其他的,小婷,你去打發他們。”
“是!小姐。”
獨眼老人説:“要是兩位女俠能除掉這一窩土匪,那這一帶就安寧多了。”
小婷問:“老人家,他們幾時回來?”
“這可説不定,有時在黃昏時回來,有時就在夜裏回來。總之,他們今夜裏一定會回來。”
思思説:“好呀!我們就等着他們回來,出其不意,先放倒了他們一兩個,其他的就好辦了。”
正説着,外面突然一聲哨聲吹起,獨眼老人説:“不好!他們回來了。”
思思説:“老人家,你別害怕,裝着像平日一樣,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是,小姐!”
不久,一個神情十分兇惡、一把大鬍子的漢子和一個馬臉漢子,帶着三個匪徒回來了。看來他們這次下山是滿載而歸了,三個匪徒都大包小包揹着財物,還押着兩個淚流滿面、全無人色的婦女回來了。大鬍子叫兩個匪徒將財物放下來,先將兩個婦女押到屋裏去,另一個匪徒到廚房看看獨眼老頭兒煮飯了沒有。
兩個匪徒拖着兩個婦女進屋子裏去了,誰知剛進門,兩個匪徒幾乎同時一聲慘叫,全倒了下來。原來是思思和小婷在門後驟然出劍,放倒了他們。
大鬍子和馬臉同時一怔,急問:“發生了什麼事?”
隨後,進廚房的匪徒,也是一聲慘叫,他的腦袋,給獨眼老人的一條棗木棍敲碎了。這三個打劫勝利歸來的匪徒,瞬息之間都去了見閻王,死時還不知道自己死在什麼人的手中。
思思見五個匪徒已打發了三個,叫小婷給那兩個婦女鬆綁,安慰她們別害怕。自己便從門背轉身出來。
思思提劍轉出來時説:“沒什麼事發生,他們兩個説累了,先躺下來睡一會。”
在暮色之下,大鬍子、馬臉看見一個俏麗的女子從屋裏走出來,十分驚訝,睜大眼睛問:“你是什麼人?”
思思説:“你們聽清楚了,本小姐是平涼府專門除暴安良的一位女俠,今夜,特地趕來這裏捉拿你們這一窩土匪。”
大鬍子愕然:“你是除暴安良的女俠?平涼府幾時出現了你這麼一個女俠?老子怎麼從來沒聽説過?”
“你現在不是聽説了嗎?”
馬臉驚疑地説:“大哥,她不會是平涼府的捕快吧?”
原來大鬍子正是這一夥土匪的頭兒,馬臉排行第二,這一窩土匪山賊,就是由他們兩人率領,在這山上山下打劫過往行人的。
大鬍子説:“你看她像捕快吧?她這一身打扮,有哪一點像官府裏的人了?”
“那她是什麼人?”
“老子看她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還自稱什麼女俠。真正的女俠,有她這麼自稱的嗎?”
馬臉説:“原來這樣。這女娃可算膽大包天,敢來這裏捋虎鬚。待我活擒了她,夠我們今夜樂的。”
大鬍子説:“老二,可別大意。她既然敢來這裏,説明她是有兩下的,也膽色過人。看看剛才她頃刻之間就殺掉了我們兩位弟兄,出劍也夠狠的。”
馬臉説:“那算什麼,是老五、老七以為到了自己家門口,一時不防,給她殺害罷了。算不了什麼真本事。”馬臉提刀走前兩步問思思:“你想自動棄劍就擒,還是要老子動手?要是棄劍就擒,我看在你這張俏臉上,饒你一條命。”
思思惱怒得不願答話,驟然一劍刺了過來。馬臉慌忙將刀一架,震開了思思的劍,説:“你這女娃,果然出手夠狠的,莫怪我老二刀傷了你。”
思思的劍給震開後,又迅速一劍揮了過來。思思的崆峒劍法,也是出於名師指點,出劍不俗,招式巧妙,只是內力不足而已。而馬臉十多年的磨練,也練出了一身的氣力,刀厚又沉重,他出刀又兇狠,所以很快閃過了思思揮來的劍,出刀反擊了,刀出生風,向思思直劈過來,似乎威不可擋。
思思知道對手比自己力氣大,不敢將劍與他正面相碰,劍走輕靈,一時間戰成平手。
馬臉在江湖上頂多是三流中的高手,出刀兇狠卻變化不多。秦思思雖沒實戰交鋒經驗,但劍法卻屬上乘,輕靈飄忽,在崆峒派中儘管只是剛剛入門,但對付馬臉這樣的山賊,卻是遊刃有餘,漸漸已佔了上風。
這時,獨眼老人已舉起火把出來,照亮了交鋒雙方。大鬍子和馬臉認為這個平日逆來順受、任由呼喝的老頭兒在方便自己殺這個女娃。其實獨眼老人在相助秦思思,盼望秦思思早一點殺掉這兩個山賊。他在廚房中出其不意用棗木棍擊斃一個山賊,是因為在山賊擄來的兩個婦女中,有一個是自己遠嫁多年的女兒。為了救女兒,這個膽小害怕、順從如羔羊的獨眼老人,也奮起反抗了,哪怕就是犧牲自己的一條老命,也要救女兒逃出虎口。
大鬍子見馬臉拿不下秦思思,反而給秦思思的劍劃傷了,不由提刀而上,説:“老二,你退下,讓我來擒拿這個有點功夫的女娃。”
馬臉卻不服氣,説:“不!我怎麼也要將她拿下來。”
“既然這樣,那我們聯手齊戰,快一點將她活擒了。”大鬍子説着,驟然出刀向秦思思劈去。大鬍子的武功,顯然更勝馬臉一籌,出刀更快更狠。秦思思戰馬臉,可以説是穩操勝券,但對付兩個山賊,就有點吃力了。
突然間,一個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小婷飛出來了,她驟然一劍擊出,幾乎刺傷了大鬍子,逼得大鬍子急忙收刀躍了出去,令秦思思鬆了一口氣。
小婷又是一劍刺向大鬍子,説:“你這個大鬍子山賊,竟敢攻擊我小姐,是想找死了!”
大鬍子又閃開小婷這一劍,在刀光下一看,心中十分驚訝:敢向自己挑戰的,竟然是一個比女娃還小的小丫頭,愣愣然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你的小祖宗奶奶!”
大鬍子猙獰大笑:“你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真不知死是怎麼回事。”他又對馬臉説,“你先對付那個女娃,老子先劈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説着,一把沉重的大砍刀,旋風似的向小婷一輪劈來,他恨不得一刀就將小婷劈成八大塊。
小婷用劍叮叮噹噹接了他幾刀後,感到這個大鬍子刀勁強,砍刀沉重,幾乎將自己握劍之手也震麻了。她也像秦思思一樣,不再與大鬍子刀劍相碰了,輕靈閃躍,避開了對手的鋒芒,伺機出劍反擊。
大鬍子一連劈出了十多刀後,一下似乎不見了小丫頭,不禁收刀凝視。是不是這個小丫頭已給自己劈成八大塊了?
小婷不知從什麼地方閃出來,問:“你劈夠劈累了吧?”
大鬍子愕然:“你還沒有死?”
小婷“啐”了他一口:“你死我還沒有死哩。”
“好!再來!”
大鬍子又是一輪飛快出刀,空門大開,一味進攻,完全不知防守。可時在刀光下,驀然看見小丫頭的劍尖,直向自己的肚子刺來,他嚇了一跳,急忙躍開:“你這是什麼劍法?”
“殺賊劍法,專門殺你們這樣的山匪、馬賊,你害怕了吧?”
小婷不但劍法比思思勝一籌,人更大膽機靈,説話天真,便將大鬍子激怒了。又是一輪狂風般地攻過來。突然間,他聽到老二馬臉一聲慘叫,轟然一聲倒下,思思終於一劍將馬臉刺翻了。
趁着大鬍子震驚,手腳一慢,小婷便迅速出劍,擊中了大鬍子握刀的手腕,“當”的一聲,手中的大砍刀掉了下來。他正想躍開時,背後又捱了一悶棍,打得他口吐鮮血,踉蹌向前幾步,又正好碰在小婷的劍尖上,直直插入心窩。大鬍子在臨死之前,回頭一望,看見獨眼老人,憤怒地橫棍而立。他説:“是,是,是你給了我一棍,棍……”
的確,沒有獨眼老人在後面給他這一棍,他可以抽身逃入樹林裏,小婷在黑夜中恐怕不敢去追趕。正是獨眼老人冷不防地從背後給了他這一有力的悶棍,才是他死亡的最終原因。
五個兇惡的山賊全死了,思思、小婷和獨眼老人幾乎同時噓出了一口大氣,再沒有人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安全了。兩位中年婦女披頭散髮地從屋裏跑出來,一個奔向獨眼老人,抱着老人問:“爹,你沒事吧?”
一個奔向了仍沒有斷氣的大鬍子身邊,拾起大鬍子的大砍刀,發瘋似的朝大鬍子身上亂砍亂劈,一邊悲痛地哭喊着:“我要殺死你!我要殺死你,給我的男人報仇!”
小婷對死了的人不怕,頂多不看一眼而已。但見到大鬍子給劈得不成人樣的慘狀,有點害怕了。她對這位悲憤的婦人説:“大嫂,你別砍他了,他已經死了,砍他也沒有用,他也不知道痛。”
原來這位婦人,是西山下十多里處一條村子的人,她和丈夫來山上砍柴,不幸碰上打劫回來的土匪。大鬍子將她男人殺了,把她綁到山上來。她想起男人死後翻到一條山溝裏了,屍首恐怕也被野獸吃了,又怎不悲憤?她要將大鬍子砍成上千刀才能解恨。
思思也走過來勸這位婦女。
另一邊,獨眼老人對女兒説:“我沒事,你怎麼落到這夥惡賊的手上了?”
“爹,我是特意來看你的。我有七八年沒有來看你了。這次,我還想將你接下山到我家裏去住,想不到碰上了這夥山賊,更想不到在這裏碰上了爹。爹,你怎麼在這個土匪窩的?”
“女兒,一言難盡。我是給他們拉到這裏,為他們燒水煮飯。女兒,我們快去拜謝這兩位女俠,要不是她們,爹恐怕拼了這條老命也救不了你。”
他們父女兩人,雙雙來拜謝思思和小婷。思思説:“老人家,你別拜謝我,除暴安良,是我們俠義中人應盡的職責,不單是你老人家,就是其他人,我們也一樣出手相救。”
小婷也説:“老人家、大嫂子,你們快起來呀。要不是你老人家出手,恐怕我也殺不了這個大鬍子山賊,黑夜裏讓他跑掉了。”
驚心動魄的緊張場面過去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思思感到餓了,問:“這裏有沒有吃的,最好能弄些東西給我們吃。”
獨眼老人忙説:“有有!小老已煮好了一大鍋飯,再炒幾味菜,就可以吃了。小姐,你們先到屋裏休息,我很快會端上來。”
他女兒説:“爹,我來幫你弄飯菜給兩位恩人用。”
“不用!不用!女兒,你也受驚嚇了,也坐下來回回神,同時安慰這位大嫂幾句,叫她別太傷心了。”
小婷説:“老人家,還是我來幫你吧。”
“不不!這更不用了!小女俠,你還是休息休息,不然,我老頭兒更不安了。”
小婷見獨眼老人這樣説,知道自己去幫忙,他是怎麼也不會答應的,只好作罷。她將三個匪徒的屍體拖了出去,丟在外面的草叢裏,以免用飯時,大家噁心,連飯也吃不下。
是夜無事。思思走了一天和大半夜的路,又經歷了兩場生死戰鬥,的確累壞了。她不願去賊人們睡過的地方睡,那些男人的汗臭氣令她受不了。她寧願睡在屋後院子裏的乾草堆中,也不願睡在有褥有被的牀上。她一躺下,就呼呼入睡了。小婷自然睡在她一旁,不敢睡得太熟。而外面,自然有獨眼老人不時在巡夜,以防意外。
思思的確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頭腦也十分的簡單,完全不知道江湖上的險惡和人心的陰險。儘管她聽過師兄們説江湖上怎麼險惡,那也是從理論上知道,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歷。所以她一躺下,就以為在家中一樣,全無任何防備。何況她的確也累了,一躺下就呼呼入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睡意仍酣,不知道醒來。
小婷可不同了,從小就在貧苦獵户中成長,六七歲就會幫助父母幹一些輕活,打柴、割草、洗衣、煮飯。正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來到了崆峒派,雖然衣食無憂,依然要侍候小姐。何況她暗下決心:學好武功,為父母報仇。所以不怕辛勞,這天天還沒亮,就起身到樹林中練功習武了。
她練完武功後,還幫助獨眼老人打水洗米,升火煮飯,儘管獨眼老人也阻止,她還是勤快地幹着,一邊還和獨眼老人敍話。
獨眼老人問:“姑娘,你和你家小姐打算去哪裏?”
“我和我家小姐出來行走江湖呀!説什麼要行俠仗義的,還要尋找那個什麼神秘的刀客和馬賊。”
獨眼老人不是江湖中人,他只是深山中的一個獵人而已,沒聽説過什麼神秘的刀客。但馬賊,他卻知道。他問:“你們要尋找馬賊?”
“是呀!老人家,這裏有沒有馬賊出現?”
“這裏沒有馬賊,只有大鬍子這麼一夥山賊。”
“那什麼地方才有馬賊的?”
“姑娘,馬賊是在大漠上和邊陲一帶出沒,他們可是一夥窮兇極惡的匪徒,騎在馬背上,呼嘯而來,絕塵而去。聽説,比大鬍子這夥山賊更兇狠殘忍了,專門洗劫商隊和村寨,所過之處,血流成河,雞犬不生。大鬍子這夥山賊,比起馬賊來,就是小巫與大巫相比。大鬍子他們不敢洗劫村寨,也不敢搶劫大隊的商人,要是有鏢局押鏢,他們更不敢動手。不過説到殘忍,他們卻與馬賊一樣,全無分別。姑娘,你和你家小姐去找馬賊,那太危險了。他們人多勢眾,連邊防的官兵也不敢去招惹他們呀。”
“官兵們不敢,我們卻敢。”
小婷和獨眼老人聞聲一看,原來是自命為平涼府大女俠的思思,不知幾時起身,也來到廚房了。小婷問:“小姐,你怎麼起來了?不多睡一會?我打算煮好飯後,去叫小姐哩。”
“太陽照得我眼都睜不開了,我還能睡嗎?你幹嗎不早一點叫醒我的?”
獨眼老人忙説:“小姐,這廚房裏污濁,不是你來的地方。姑娘,你快和你家小姐出去梳洗一下,小老很快將早飯端出來。”
小婷説:“小姐,我和你到外面梳洗一下,這裏的煙火會燻了你的。”
思思沒有走,卻問獨眼老人:“老人家,這一帶沒有馬賊嗎?”
“沒有!”
“馬賊都是在大漠上、邊鎮附近一帶經常出現嗎?”
“是!”
“那刀客呢?也沒有出現?”
“小姐,據小老所知,所有愛玩刀子的人,大漠、邊鎮的人,都一律稱他們為刀客。就是馬賊單獨出現時,也叫刀客。大鬍子這夥山匪,要是在邊陲小鎮上出現,那裏的人,也會稱他們為刀客。”
“原來這樣。那我們要尋找馬賊、刀客,只有到大漠邊鎮中去尋找他們了?”
“是!不過,叫刀客的人,不一定都是馬賊和行兇作惡之徒,其中也有些是好人,有的也像小姐,是行俠仗義的俠士。”
“是嗎?那神秘的刀客是什麼人?”
“神秘的刀客!?小姐,小老就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了,而且小老也沒有聽説過。”
思思對小婷説:“小婷,看來我們要尋找刀客和馬賊,只有到邊鎮和大漠上去了。”
獨眼老人怔了怔:“小姐,你們真的要去找刀客和馬賊?”
“不錯!我這次出來,就是去尋找他們。老人家,大漠、邊陲小鎮,離這裏遠嗎?”
“遠!太遠了!聽人説,要去大漠,那得去涼州、蘭州一帶,就是騎馬的人,也得走幾天或十天半個月才到。”
小婷説:“小姐,那我們騎馬去吧。”
“對!我們經過有馬匹賣的圩鎮時,就買兩匹馬去好了。老人家,要去大漠,我們朝哪個方向走?”
“往西,從這裏走到西山下,山下六七十里的地方,就是莊浪縣城,小女的夫家,就是在莊浪城郊邊里路遠的小鎮中,小姐和姑娘,可以隨我們去莊浪城,那裏有一條東西往來的大道,可以去涼州、蘭州等地方。”
“那太好了!我們吃過飯,就下山去。”
思思和小婷從廚房裏出來,看見那兩位險些遭山賊們污辱的婦女,在四處收拾打點山匪們搶劫來的財物和金銀珠寶。看來這一帶都是險地方,山賊們打劫的金銀珠寶不多,不到一百兩,有的是婦女們頭上的銅髮夾和玉簪,但也不多,只有兩三根,布匹也有一些,麪粉也有十多斤,架起來還不到一擔重。小婷問:“兩位嫂子在幹什麼?”
獨眼老人的女兒説:“女俠,我爹説,我們快要離開這裏了,準備一把火燒了這個賊窩。但匪徒們搶劫得來的這些財物,燒掉了可惜,打算帶了走。而且兩位女俠在路上,也需要銀兩用。”
思思説:“哎,我們不要,你們兩家都拿去吧。尤其是這位大嫂,她丈夫給匪徒們殺害了,應該多得一些,作為對她的賠償。”
“是!我爹也是這麼説的,除了要回我昨天給土匪搶去的財物外,其它的都給這位大嫂。但這事得聽兩位女俠的。因為我們的性命,都是女俠所救。我們能活下來,也全是兩位女俠所賜。”
“大嫂,你別這樣説,就按你爹的話辦好了,我們是一點也不要。”
在這方面,思思不愧是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崆峒派掌門人的女兒,做了好事,不望回報,更不貪圖任何財物,但卻喜歡揚名。
用罷飯後,獨眼老人將山賊們的屍體,全丟進了草屋裏,然後放一把火,燒掉了這個賊窩,帶着思思她們,取路下山。來到山下一處樹林裏,那個死去丈夫的婦女不走了,説:“兩位女俠,大伯和姐姐,你們走罷,我不走了。”
眾人愕然:“你不走幹什麼?”
“小婦人想在這裏尋找我男人的屍體,我男人就是在這一處樹林裏給殺害的。”説着,又悲切地哭起來。
小婷説:“大嫂,你一個人在樹林裏找,不危險嗎?”
婦女搖搖頭説:“小女俠,小婦人已經是死過一次,還怕什麼危險?我要找到我的男人,好歹也要將他埋葬了,也算是夫妻一場。”
獨眼老人説:“大嫂,你不會想不開尋死吧?”
婦人更是哭起來。獨眼老人的女兒擔心了:“妹妹,你千萬別這樣想,好歹也是一條命。你要是這樣尋短見,那不辜負兩位女俠救我們的一片用心嗎?”
獨眼老人説:“大嫂,要找,我老頭兒陪你一塊找。找到了,我們先草草埋葬了,然後回去,請人來運走。説什麼我老頭兒也不能讓你一個人留下來。要將你平安送回家去。”
小婷也説:“是呀!大嫂子,要找,我也和你一起找。老人家説得對,我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樹林裏呵!”
他們一行五人,不但先去樵婦所説的她男人受刀傷滾下去的地方尋找,同時還找遍了這一處樹林,就是不見她男人的屍體。小婷問:“大嫂,你是不是記錯了地方?你男人不是在這處林子裏遇害吧?”
樵婦又看了看這樹林,説:“我不會記錯,我和我男人就是在這裏砍柴的。你們看,那棵樹幹,還有我男人的血。”
“可是怎麼找不到的?不會在夜裏給野獸叼走了吧?”
富有經驗的獨眼老人説:“不可能,就是老虎,也不可能將一具屍體叼走得那麼遠,只能叼到不遠的草叢裏吃。要是餓狼,就地食了,也會留下一些殘肢。可是那山溝裏,除了一片血漬,什麼也沒有留下。”
“老人家,那怎麼不見屍體呢?”
“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他受傷滾下山溝後,昏迷不醒,待山賊們走後,他甦醒過來,忍痛帶傷,爬上山溝,走回村子裏去了;另一種可能,山賊們離開後,有人經過這裏,將他救了回去。不管哪一種可能,都説明你男人命大福大,沒有死。”
樵婦不見自己男人的屍體,已心亂如麻,後聽説給野獸叼了去,更是心如刀割。聽獨眼老人這麼一説,又燃起了希望。她真希望自己的男人沒有死,現在已在家中,那她就謝天謝地了。
獨眼老人的女兒也説:“大妹子,你快回家看看吧。”
樵婦點點頭,現在她更是歸心似箭。他們一行五人,離開樹林,奔向樵婦所住的村子。還沒進村,在村口碰上同村的人。同村的人一見樵婦,十分驚奇,問:“旺嫂,你怎麼能回來了?聽旺哥説,你不是給山賊們搶了去嗎?”説着,不禁打量思思、小婷等四人。
旺嫂來不及細説了,急問:“我男人呢?”
“旺哥現正在家裏躺着,你快去看看他吧,是鄰村的兩個獵人,好心將他抬回來的。旺嫂,你又怎麼能回來了?”
旺嫂一指思思和小婷:“是這兩位女俠殺了山賊,救了我回來。”
兩個同村的人又是驚訝地問:“她們是女俠?能殺了山賊?”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兩個似乎弱不禁風的女子,能殺得了那一夥窮兇極惡的山賊?
獨眼老人説:“大嫂,先別説了,還是回家看看你男人吧。我等總算平安將你送到了家,就此告別。”
“不!老伯,你和姐姐不能走!兩位救命的女俠更不能走,説什麼也得在我家住下來,就是不住,也得吃一頓飯才能走。”
思思從山上走到山下,又在林子裏尋找樵婦的男人,現在又走了不少路來到這村子,不但累了,也餓了,説:“老人家,大嫂既然這樣説,我們就留下吧,以免冷了大嫂的心。”
獨眼老人見思思都這麼説了,便和旺嫂一同走進村子,來到旺嫂的家。旺嫂家中有一個年老婆婆,見旺嫂回家,驚喜地問:“家嫂,你回來了?”
“婆婆,阿旺怎樣了?”
阿旺卧在牀上聽到妻子的聲音,不顧自己的傷痛,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拄着枴杖,一拐一瘸地走到房門口説:“我在這裏。”
旺嫂急忙奔過去:“挨千刀的,你沒事吧,你果然沒有死呵。”
阿旺説:“我沒事,你怎麼能回來了?”
旺嫂將昨天的事情一説,阿旺驚喜萬分,就要跪謝思思等人的大恩。自從妻子為山賊擄上山後,他感到自己性烈的妻子,不是與賊人同歸於盡,就是跳崖身亡,絕不可能回來的。所以他怎能不拜謝思思等人?何況妻子還手刃了大鬍子山賊,更為自己雪了恨。
思思説:“哎!你身體有傷,別拜別拜!”她又對旺嫂説,“你快扶他起來,到房間裏躺下吧。”
旺嫂扶男人回房後,便和家婆殺雞割肉忙開了。兩位女俠殺山賊救旺嫂之事,一下就傳遍了整條村子,人們不約而同,紛紛來到阿旺的家,一睹兩位女俠的風采。村長和村中的父老們,更是感謝思思主僕兩人,殺了這一夥山賊,為地方除了一大害。晚上,村長備了酒席,在家中接待思思等人,也將全村的父老們請來作陪客。這一夜,思思等人就在村長的家住了下來。村長,是村中的殷實之户,住的是青磚大屋,思思在這裏住下,自然比阿旺家的土牆茅屋舒適多了。
第二天,思思等人便告辭而去。村長和村民們一直送他們到村外五里亭的地方,才揮手告別。小婷説:“小姐,這村子裏的人,對我們挺熱情的。”
思思説:“是呀,這就是我們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好處。今後,我們更要多幹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事,這才配得上大女俠的稱號。”
小婷笑着説:“小姐本來就是一位大俠,只是以前沒在江湖上走動,沒人知道。”
“對!今後就是要更多的人知道我這個秦大女俠。”
他們離開村子,大約走了兩個時辰,前面出現了一處小鎮。小婷問獨眼老人:“這個小鎮,是大嫂住的鎮子吧?”
獨眼老人的女兒説:“不是,我住的小鎮,還要走兩個多時辰才到。這個小鎮叫苦水鎮,我家住的鎮子叫甜水鎮,離莊浪縣城有五里地,要穿過莊浪縣城。”
“這個鎮子裏的水很苦嗎?”
獨眼老人笑了笑:“姑娘,這鎮子上的水一點也不苦。”
“那它幹嗎叫苦水鎮的?”
“因為這鎮子是人貧地瘦,住的貧苦人家多,所以叫苦水鎮。”
“那大嫂子住的鎮子,有錢人家一定很多,所以叫甜水鎮,是嗎?”
“那也不是,因為鎮子靠近縣城,進城做買賣和打工方便,哪怕自家種的蔬菜拿到城裏賣,也賺得十多文錢,的確比遠離縣城的人生活過得好一點。加上鎮口有一井清泉,水是特別的清甜,所以叫甜水鎮,有錢人家也不多。”
説着,他們進了苦水鎮。獨眼老人説:“小姐,姑娘,我們找一處地方歇歇腳,再走好不好?”
思思説:“好呀!那我們找一處飯店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苦水鎮只有一條東西來往的大街,也只有一間飯店,他們很容易便找到了。在飯店飲酒吃飯歇腳的人不少,有商人走販,軍漢壯士,以及一些過往的行人。思思一行人走進飯店,不知是思思和小婷佩帶利劍,還是思思的面兒俏美和小婷的一派天真稚氣,一下引起了所有食客們的注意,停止了話頭,都將目光向她們投來。店小二更是笑臉上前招呼,帶他們到一張八仙桌坐下,一邊抹桌一邊問:“四位客官吃飯還是飲酒?”
思思問獨眼老人:“老人家,你喜歡吃什麼?”
獨眼老人説:“小老吃什麼都行,能吃飽就行了。”
小婷問:“老人家,你不喝酒嗎?”
獨眼老人感到飯店裏的氣氛不對,更怕飲酒誤事,便説:“我不飲酒了,吃一碗麪就行。姑娘,我們吃完了,還是快點趕路進城的好!”他看到有人不懷好意地在打量思思,尤其是坐在窗台下桌子旁的四位帶刀的漢子,神情剽悍,一臉不屑地打量着思思。他希望吃飽了早一點離開這事非之地。
獨眼老人的女兒説:“那我們來四碗肉醬面好嗎?”
思思説:“那好吧。”
店小二揚聲對裏面説:“七號桌上四大碗肉醬面。”
食客們打量了思思等人一陣,又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有人輕輕地問:“這兩個佩劍的少女,不會就是殺了六盤山上那一夥山賊的人吧?”
原來思思和小婷除掉大鬍子這夥山賊的事,昨天下午,就有人傳到這小鎮上來了。首先引起了鎮上人家的驚喜,接着在小鎮上來往的過客也聽聞了。這要是真的,那真是莫大的喜事,旅客們來往這一帶也不用提心吊膽了。過去大鬍子這一夥山賊,不時在六盤山南端的草叢樹林中出沒,官軍無法追剿,俠義人士也無法追尋其蹤影。因為六盤山南北橫跨幾州、幾縣的地方,山勢崎嶇複雜險峻,這夥狡猾而又殘忍的山賊,熟悉這一帶的山形地勢,隨便在哪一處樹林亂石中隱藏起來,便令人無法尋找。要是不小心,反而中了山賊的暗器和偷襲,暴屍山野。想不到一夜之間,這夥山賊就為兩個不知姓名、不明來歷的女俠消滅了,人們又怎麼不高興?
客人們見思思、小婷身帶寶劍,氣宇不凡,不禁懷疑她們是不是那兩位女俠。但也有人搖搖頭説:“不會是這兩個少女,一個是大户人家的有錢小姐,一個是天真稚氣的黃毛小丫頭,她們能殺得了幾個窮兇極惡牛高馬大的山賊嗎?恐怕她們見了山賊,就會嚇得渾身發抖了,還敢與山賊們交鋒?”
人們在打量思思和小婷,小婷也在好奇地打量飯店中的所有人。她輕輕地問思思:“小姐,那幾個帶刀的大漢,不會是我們要尋找的神秘刀客吧?”
思思不由看了那幾個大漢一眼:“要是他們真的是,那就太好了,用不着我們四處去尋找了。”
“小姐,要不,我去問問他們是不是?”
獨眼老人一聽,面孔頓時變色,急忙搖手輕輕地説:“姑娘,千萬別亂來,這麼多帶刀的人,怎麼能説他們都是神秘的刀客了?就算其中有一個是,你去問他們,他們會認嗎?要是沒一個承認,姑娘沒憑沒據的,又怎麼説他們是了?”
“老人家,我問一下不要緊吧?”
“不不!姑娘,江湖上帶刀的人,一般都不大好説話,姑娘還是少去招惹他們的好。”
“老人家,那麼不去問他們了?”
“姑娘最好別去問。”
任性、刁蠻而又自大的思思説:“小婷,你別一個個地問,我有辦法將神秘的刀客引出來,除非神秘的刀客不在這裏。”
“哦!?小姐有什麼辦法引他出來的?”
“你看着好了!”思思説完,將自己的佩劍用力往桌上一放,“啪”的一聲,一下驚動了四鄰近座,大家愕然相視,卻把小婷及獨眼老人父女嚇了一跳。小婷心想:這樣就能將神秘刀客引出來了?不會吧?
可是思思古怪的行為還不是到此為止,她跟着站了起來,目視飯店所有帶刀的旅客説:“你們都聽清楚了,誰是神秘的刀客,給本女俠站出來搭話。”
一時之間,飯店所有在座的人,更是相視愕然。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就算不是,也聽聞過神秘刀客這一神秘人物。誰不知神秘刀客的神秘可怕?都希望自己別碰上了這個可怕刀客。招惹了這位刀客,那就是招惹了死神,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