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成則望着陶萄鳳,埋怨説:“我向你講過多少次,不可以對騰雲弟亂使性子,你總是不聽。”
説罷,突然又望着瘦皮猴問:“二柱子,馬少爺去你店裏找你的時候,是不是渾身血漬?”
想是問得突然,瘦皮猴心理上沒有準備,因而不自覺的搖搖頭説:“沒有,僅在他的黃衫後襬裏面,有兩片血漬!”
陶大成一聽,不由迷惑的説:“他為什麼穿黃衫呢?”
説着,又轉首去看已驚異的抬起頭來,停止哭泣的陶萄鳳和神情迷惑的柳大娘。
柳大娘則揣測説:“那一定是在打鬥的時候,把他的黑衫弄髒了。”
説着,突然又望着瘦皮猴,正色問:“二柱子,你看馬少爺是不是受了傷?”
“瘦皮猴”搖搖頭,説:“好像沒受什麼傷,他換衣服的時候我在一旁,不過,説也奇怪,少莊主對過去的事,似乎已不太記得了。”
陶大成和陶萄鳳以及柳大娘,三人同時“噢”了一聲,並驚異的互看了一眼,柳大娘緩緩點着頭説:“唔,在三個高手的圍攻下,也許頭部受了震傷?”
正感懊惱的馬龍驤一聽心中大喜,暗説:照呀,今後我對下知的事物,不妨就藉口頭部受了震傷,對以往的事物,恍惚記不太清楚了。
陶大成卻突然望着瘦皮猴問:“二柱子,馬少莊主有沒有對你説,在落雁峯下有三個高手攻擊他的事?”
瘦皮猴搖搖頭説:“沒有,不過少莊主在聽説街上傳説他在落雁峯下殺了一僧兩道的事時,他曾迷惑的説過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的話。”
陶萄鳳嬌靨掛滿了淚珠,依然關切的問:“他真的不認識那個黃衣少女嗎?”
瘦皮猴卻突然改變了前衷,愁眉苦臉的説:“誰知道呢?也許少莊主的頭部受了震傷,將那個黃衣少女也忘了,少莊主還不是將你也忘了嗎?”
陶萄鳳一聽,頓時大怒,倏然站起叱聲説:“二柱子你找死,你敢誠心氣我!”
瘦皮猴一見,嚇得也急忙起身躲到椅後,但他仍得理不讓人的説:“要不……少莊主為什麼不來找你呢?”
陶萄鳳聽得一楞,頓時無言答對,氣的不由又伏在桌上哭了。
陶大成一見,立即望着兩個彪形大漢,吩咐説:“你們兩人先領二柱子去賬房領二兩銀子,然後再送他出去!”
兩個彪形大漢,同時恭聲應了個是。
瘦皮猴一聽,真是喜出望外,趕緊躬身哈腰説:“謝謝陶大少爺!”
説罷,轉身跟在兩個彪形大漢身後,逕由右廳門走出去。
馬龍驤看了這情形,斷定陶大成兄弟不止一人,因為,陶萄鳳稱呼他“大哥”,而柳大娘和瘦皮猴都稱呼他為“大少爺”,顯然還有二少爺,甚至三少爺。
心念間,驀見陶萄鳳倏然站起來,流着淚説:“我要去天王莊,他既然不在高升棧內,一定是回去了天王莊!”
柳大娘一面起身,一面勸阻説:“小姐,我們不是剛由天王莊回來嗎?”
陶萄鳳堅定的説:“不,我一定要再去看一看,因為騰雲哥的頭部受了震傷,神志恍惚之際不要遭了甘八的毒手。”
陶大成一見,立即示意陶萄鳳兩人坐下,同時贊同的説:“去一定要去,但有許多事情我們還沒有仔細商議,你們兩人坐下來,先叫他們備馬去!”
説罷,即對附近的一個侍女,吩咐了幾句。
侍女走後,陶大成才望着坐回原位的陶萄鳳和柳大娘,鄭重的問:“你們去天王莊沒有見到騰雲弟?甘總管怎麼説?”
陶萄鳳恨聲説:“可恨那甘八老東西,他竟説騰雲哥雖然殺死了一僧二道,但騰雲哥恐怕也不能活着回來!”
陶大成凝重的問:“為什麼?”
柳大娘接口説:“甘總管説,馬少爺的武功劍術,他最清楚,馬少爺遇到的一僧二道,都是時下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馬少爺絕對討下了便宜,況且,他曾親到落雁峯下察看過,除了一僧二道的三具屍體外,另外一處,還多了兩截腸臟和一灘鮮血!”
陶大成聽得劍眉一蹙,“噢”了一聲,迷惑的問:“那三具屍體中,有沒有開胸破腹的?”
柳大娘搖搖頭,説:“這一點甘總管沒有説。”
但是,馬龍驤聽了卻突然想起,他記得當他奪過黃袍僧人的月牙鏟向身後反擊時,恍惚記得將那個灰袍老道人,攔腰擊為兩斷,難道那老道的腸臟沒有墜出來不成?
心念間,已聽陶大成望着柳大娘,繼續問:“甘總管認識那一僧二道?”
柳大娘頷首説:“甘總管認識,他説黃袍僧人是南五台山上恩寺的普濟,黑衣中年道人是大散關三清觀的二觀主‘悟塵’,最扎手的還是穿灰道袍的老道人,他是邛崍派現任掌門人‘一陽子’的師叔,邛崍派的長老清心道人!”
陶大成聽得神色微微一變,驚異的“噢”了一聲説:“其他兩人倒沒有什麼,只有這一陽子的師叔,的確是個扎手人物,騰雲弟將他殺了,豈不又給天王莊帶來一場禍事。”
陶萄鳳這時才焦急的説:“就是嘛,我們去天王莊時,甘八在那裏,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陶大成蹙眉沉吟,久久才自語似的説:“奇怪呀,騰雲弟的武功、劍術,都和我在伯仲之間,他怎的會一人力敵三個高手,而且,還將他們個個置之於死呢?”
陶萄鳳則替馬騰雲辯護説:“你們已有一年沒見面了,你怎的知道他的功夫沒有進步?”
話聲甫落,方才被派去通知備馬的侍女,已經回來説:“小姐,陶興説,馬已經備好了!”
陶萄鳳一聽,立即起身向陶大成説:“大哥,小妹去了!”
陶大成也由椅上起身説:“你們去時,眼睛要放亮一點,當心中了甘八的圈套!”
陶萄鳳和柳大娘,同時回應説:“我們自會小心!”
説罷,兩人匆匆走出廳來。
馬龍驤一看這情形,心中着實高興,他確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因為陶萄鳳的再度前去,不啻是前去為他介紹天王莊的所有人物。他雖然不能一一都認出來,至少也可認出甘八和他跟前的一些人物。
心念間,陶萄鳳和柳大娘已走進身下的門樓內。
馬龍驤既然知道了陶萄鳳的去處,他覺得已沒有再跟蹤她的必要,不如先去暗探一下天王莊,先熟悉一下莊上的情形,也許能先發現一些可疑之處。
心念已定,一俟送陶萄鳳和柳大娘走出大廳的陶大成轉身走進廳內之後,立即摒息起步,迅即離開了陶府。
馬龍驤對由潼關到青龍崗的地形,已有了一趟往返經驗,除了天王莊之外,大致都已熟悉。
這時,東天明月已經升起,潼關的大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看夜色,也不過是定更時分。
於是,他展開輕功,迎着明月,踏房越脊,直向正東馳去。
就在他越過中心街口的房面時,身後陶府方向,已傳來急驟的馬蹄聲。
馬龍驤知道陶萄鳳和柳大娘已經上馬馳來了,是以,出了東關大街,沿着來時的山道,直向青龍崗馳去。
這時馬龍驤的心情,較之剛剛離開高升小店時,開朗多了,他不但知道了陶萄鳳和馬騰雲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而且還知道了發現馬騰雲父親死因可疑的就是陶萄鳳,並派人給馬騰雲送去的消息。
他根據陶萄鳳和柳大娘以及陶大成三人的談話情形,顯然的他們都對天王莊的甘總管不滿。
而對馬騰雲父親的死因,又是陶萄鳳感到可疑,這一點他必須慎重處理,澈底暗察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聽柳大娘方才説,昨夜圍攻馬騰雲的一僧二道,都是時下有名的高手,而且其中一人還是邛崍派掌門人一陽子的師叔,看來,他馬龍驤的確為天王莊闖下了大禍,一陽子知道了這件事,絕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前來尋事是必然的事。
俗語説:“好漢作事一人當”這一僧二道既然是他馬龍驤殺死的,當然應該由他馬龍驤一個人擔當起來。
但是他已答應了馬騰雲,絕對以天王莊少莊主的身分,回去暗察馬老莊主的可疑死因,又不容他食言背信。
由於內心的思慮和焦急,飛行的身法,也不自覺的愈馳愈快,愈馳愈疾,定神一看,一二里外,已是點點燈火了。
踏枝掠樹飛行的馬龍驤,這才發覺業已到了青龍崗,左右眼前的點點燈火,已是玉馬寨了。
只見七八里外的龍脊最高處,一片圓形黑影之中,光亮燭天,燈火通明,馬龍釀知道,那裏就是天王莊了。
因為在馬騰雲給他的皮紙書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所有玉馬寨的村落都在青龍崗的左右山坳內,而獨天王莊是位在龍脊上。
心念間,已超過了幾座兩側崗下的村落。只見兩側村落房屋多為磚瓦,大都依着山勢建立,燈火點點,想來村人尚未入睡,也足證明玉馬寨人的富裕。
馬龍驤的身法奇快,七八里地,瞬間已達,距離天王莊僅餘一箭之地了。
只見天王莊範圍極廣,佔地數百畝,馬龍驤雖然踏樹飛行,但看到的,仍是天王莊的半牆。
尤其東南西北四門上的門樓,更是高達兩層,橫廣七八丈,俱是雕樑畫棟,琉瓦飛檐,十分堂皇。
這時,不但四座門樓內燈火明亮,就是整個天王莊內,也是燈火輝煌。
馬龍驤覺得奇怪,莫非天王莊上又發生了什麼變故下成?
為了避免莊牆上的警衞發現,馬龍驤閃身躍進林內,繼續向天王莊前接近。
到達樹林前緣,發現距離莊牆並不太遠,最多七八丈,而莊牆俱是巨塊青石砌成,看來十分牢固。
轉首右看,莊門高大,較之城門略小,兩扇莊門,高約丈二,油漆的烏黑髮亮,兩門上數十顆金光閃閃的門釘,都有湯碗那麼大。
馬龍驤知道,莊門上的每個門釘內都有飛箭機關,但他也知道,樞紐在門樓前,而且由人工操縱,如果他不被牆上警衞發現,機關是不會自發的。
他斷定莊牆上的警衞,大都集中在四個門樓內,因為他早已注意到,莊牆上並沒有警衞在走動。
於是,他猛提一口真氣,點足縱至牆下,一長身形,凌空而起,直飛牆上。
緊接着,足尖一點牆垛,側身斜飛,直落門樓頂脊上,立即隱身暗處,真是捷如貓狸,輕如柳絮,毫無一絲聲息。
但是,當他斜身飛向門樓時,曾看見三四個藍衣背刀莊漢,倚着門樓漆柱,神情黯然,默默不語,似乎都有滿腹心事。
馬龍驤隱身暗處,側首凝思,覺得天王莊內,必定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否則,莊漢們不會這樣無精打-,垂頭喪氣的。
於是,回頭向莊內一看,中央一座宅院,崇樓麗閣,燈火輝煌,而拱圍四角的磚瓦宅院中,也是燈火點點。
馬龍驤知道,中央的大宅院才是馬騰雲的家,其餘四角的院落,俱是莊中屬員莊漢的房舍。
由天王莊的南門一條筆直的青石通道,直達中央宅院的院門前,左右植有高大的桐樹,樹下街植有花草。
在通道的兩邊,則是整齊相對的屬員宅院,一式三層高階,黑漆門樓,各有一對小石獅子。
由於莊內燈光明亮,馬龍驤為了更多瞭解一些有關天王莊中的事,是以,他不得不格外小心,儘量隱蔽自己的身形。
於是,他徐徐飄下門樓,以小巧快速的身法,降落在通道右側的屬員宅院房面上,藉着高大桐樹的陰影,逕向中央宅院馳去。
前進中,他特別注意屬員們的院中情形,他發現院中有人行動,也有人對坐上房客室中,但每一個人的神情,都是同樣的頹廢喪氣。
再看前面的中央宅院,形如橢圓,四周均有空場,倚牆植有花木,與莊中屬員的房舍隔開的很明顯,互下相連。
中央宅院,門高五階,牆高兩丈,黑漆門樓,獸環金釘,雖然雙門緊閉,但門樓下卻懸着四盞明亮紗燈。
馬龍驤站在院角的房面樹蔭下,僅看到中央宅院上的門樓內燈光明亮,並有人影晃動,但卻看不見院中的樓閣與房舍。
根據皮紙書上的記載,天王莊內,除了藏寶樓閣和金庫,一般院牆房面,都沒有機關設置。
院門左右的兩尊大青獅子,原有飛刀裝置,以防宵小侵入,也早在七八年前被馬老莊主拆除了。
馬龍驤由於先已明瞭莊中的設施和地形,遊目看了一眼左近,足尖一點,凌空而起,直向對面的中央門樓上飛去。
到達門樓飛檐上,足尖一墊,飄然而下,燈光明亮的門樓更房內,已傳出了嘆息,和黯然談話的聲音。
馬龍驤心中一動,立即凝神靜聽。
只聽一個青年聲音,寬慰的説:“張老伯,你也不要過份難過,這個消息也只不過是八爺一個人這麼説,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説不定少爺明天突然回來了。”
一個蒼老聲音,嘆了口氣説:“少爺要回來,早回來了,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箇中年人的聲音,不服氣的説:“這也未必見得,咱們少爺的劍術不賴,用的又是一柄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的‘風雷疾電劍’,莫説一僧兩道,就是三僧五道也奈何少爺不得。”
那位被稱為張老伯的老人,又嘆了口氣説:“你們沒聽八爺説?那一僧二道都是時下高手嗎?”
另一個青年人,忿忿的説:“時下高手?時下高手還都被宰了?”
被稱張老伯的老人,説:“八爺不是説了嗎?那一僧二道是死在另一個高人手裏的,因為少爺的武功、劍術究有多大火候,八爺最清楚!”
方才的中年人,依然不服氣的説:“是呀,既然遇見了高人相助,咱們少爺自然也得救了?”
馬龍驤聽至此處,立即慚愧的低下了頭,心中有着無比的難過,論武功,他的確比馬騰雲高出多多,但卻沒有幫助馬騰雲逃脱死亡的命運。
心念間,又聽那位張老伯解釋説:“可是,八爺説,那裏還多了兩截肚腸和一灘鮮血呀!”
那個中年人卻理直氣壯的説:“是呀,既然是少爺的肚腸和鮮血,那麼少爺的屍體呢?”
如此一問,其餘兩個青年人,也齊聲説:“是呀,既然少爺沒救了,那麼少爺的屍體呢?”
又聽那老年人,嘆了口氣,特的壓低聲音説:“少爺是否尚在人間,可看甘八的神色就知道了,你們看,整個玉馬寨的人,聽了少爺被害的消息後,無下唉聲嘆氣,唯獨他們幾人,非但不知哀悼,反而在那裏,終日酒筵,秘密集會,這下是想如何接管老莊主遺留下來的這份鉅大家業,是什麼?”
馬龍驤一聽,立即肯定了甘總管的為人,因為陶萄鳳等人對甘八不滿,也許是片面的議論不可全信。
如今,連馬家的家人,都在暗中議論,足證甘八為人奸詐,心地陰險,確有謀佔馬家產業的企圖。
心念間,已聽兩個青年和那個中年人,齊聲關切的問:“張老伯,照你這麼説,少爺既然遇了害,那麼少爺的屍體為何不見了呢?”
室內略為一靜,聽那位老人以揣測的口吻説:“可能是被助他的那位高人救走了……”
話未説完,最初發話的青年突然插言説:“説下定是甘八爺偷偷將少爺的屍體埋起來了?”
如此一説,另一個青年和中年人也齊聲説:“對,張老伯,明天我們設法找幾個人,帶了鐵鍬工具,暗中前去落雁峯下找尋,只要有新土動過的地方,我們就掘起來看一看!”
馬龍驤一聽,大吃一驚,他覺得事情已不容許他慢慢的調查了,萬一這幾個人將馬騰雲的屍體找到,説不定他馬龍驤反而落個圖財害命的罪名。
心念間,已聽更樓內的四人,齊聲説:“對,我們明天一早就暗中進行,中午就可前去了。”
説話之間,已有人起立走動,似乎要走出更樓來。
馬龍驤略微一長身形,騰身飛上更樓,立即隱身暗處。
就在馬龍驤飛上更樓的同時,正面潼關方向,已傳來了急驟的馬蹄聲。
馬龍驤一聽,知道陶萄鳳和柳大娘來了。
為了聽到他們雙方見面時的彼此招呼,以便認出甘總管等人的身分,他迅即躍下更樓,凌空向對面的屬員房舍上縱去。
這時,天色已是二更,馬家屬員的房舍院落內,才漸漸熄去了不少燈火,他們顯然是為了馬騰雲的死而傷心。
馬龍驤縱至左側院落的房面上,仍沿着來時的路線,利用桐樹的陰影,縱上高大莊牆,凌空飛上高達兩層的莊門樓上。
但是,就在他縱上莊門樓的同時,他的渾身一震,神功立即有了反應,他突然驚覺到他的行動,已被隱身其他暗處的人發現。
馬龍驤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隱身暗影下,迅即回頭察看。
但是,由於左右院落的燈光減少,黑暗陰影增多,乍然間他無法看清那人隱身在什麼地方,而且,在神功的感應上,也失去了那人的蹤影。
也就在這時,急驟的馬蹄聲,已到了莊門外。
馬龍驤深信他的神功反應,是百分之百可靠的,這可由黃衣少女在蓮花峯上偷窺,又眼看他殺了一僧二道,前來潼關散播消息得到證實。
現在,陶萄鳳和柳大娘已到了莊門外,門樓下面的莊漢,已開始問話。
馬龍驤藉着門樓飛檐上的琉磚花孔,俯視下看,只見陶萄鳳和柳大娘,仰首上看,並騎立在莊門下。
莊門上的四個莊漢,一見是陶萄鳳和柳大娘,立即恭謹的大聲問:“陶姑娘,這麼晚了您還來,有什麼事嗎?”
只見陶萄鳳,仰面上看,關切的嬌聲問:“你們少爺回來了沒有?”
四個莊漢,同時搖頭,黯然説:“還沒有回來!”
一旁的柳大娘,立即大聲説:“你們少爺已經回來了,你們快去請你們甘總管來,或者將門開開,讓我們小姐進去和他説。”
四個莊漢一聽,立即悄聲商量了幾句,其中一人,又望着門外恭聲説:“陶姑娘,請您稍等一會,小的去請我們八爺來。”
那個莊漢説罷,轉身向門樓後,急步奔去。
馬龍驤看得清清楚楚,陶萄鳳的鮮花小嘴,嘟得老高,顯得十分不高興的樣子,柳大娘似在悄聲和他計議。
就在這時,驀聞剛剛奔下牆階的那個莊漢,突然大聲説:“噢,八爺來了!”
馬龍驤一聽,急忙回頭,只見中央院門早已啓開,五個高低不一,年歲不等的人物,正步下門階,匆匆向這面走來。
看了這情形,馬龍驤斷定這些人,必是聽了方才的急驟馬蹄聲,特地前來莊門察看。
只見當前一人,大約七旬年紀,馬臉銀鬚,小眼霜眉,穿着一襲紫緞金邊袍,戴同色金翅員外帽,微蹙着雙眉,默默走來。
馬龍驤一看,便知是甘八其人,這時在外貌上,尚看不出他的心地如何。
緊跟在甘總管身後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頗具幾分姿色的狐媚少婦。
狐媚少婦穿着一身粉緞金花勁衣,背插鸞鳳雙刀,生得柳眉杏眼,挺鼻朱唇,雪白的皮膚,紅潤的桃腮,體態婀娜,輕擺雙股,確是一個尤物。
其次是一個六十餘歲生得鼠耳瘦削的灰袍老人,鼻樑上街架着一付老花眼鏡,手裏拿着一根長長的黑杆旱煙袋。
另一人是個中年人,生得身矮體胖,腹大如鼓,光頭未戴帽子,唇上蓄着八字小胡,穿着一襲藍大褂子,一直是笑眯眯的。
最後一名是一個腰圓胳臂粗的渾猛人物,濃眉大眼,獅鼻海口,滿臉橫肉的鬍子,穿着一身黑勁衣,走起路來,挺胸凹肚,神氣十足。
馬龍驤看了甘總管身後四人的像貌,兩道虎眉立時蹙在了一起,他確沒想到馬騰雲的家裏,竟會有這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