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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紫巖山下

    上回説到,小燕調皮地問柳小劍:“你再看看我是誰?”

    柳小劍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真是那個任性頑皮的小丫頭?”

    小燕笑了:“表叔!你怎麼看了老半天也認不出來?”

    一聲“表叔”,將柳小劍殘存的疑惑也打消了,“嗨”了一聲:“你這丫頭,怎麼沒大沒小地捉弄起我來?”

    “好呀!表叔,我還沒怪你,你反而怪起我來了!我還有筆帳沒跟你算哩!”小燕説時,一邊將散開的秀髮束起來。

    柳小劍一向為人嚴肅,不苟言笑,但唯獨是對這個任性的表侄女,怎麼也嚴肅不起來。柳小劍問:“你要跟我算什麼帳呢?”

    “你打死了我的傻哥哥,這帳要不要算?”

    “什麼,九幽小怪是你的傻哥哥?”

    “奇怪嗎?”

    “我不相信。你怎麼會認他做哥哥的?這事你爺爺和奶奶知道了沒有?”

    “怎麼不知道?這次來四川,就是奶奶打發我出來找他的。”

    “丫頭,你不是在騙我吧?”

    “表叔,你還不相信我?我爺爺和奶奶也頂喜歡這個小怪的,我爺爺還親自傳授了他武功哩!”

    柳小劍聽得有點呆了。

    小燕又説:“表叔,要是他真的是個行為奸險的小魔王,我爺爺會傳他武功麼?”

    “可是,江湖上怎麼説他是九幽老怪的傳人?”

    “別説他是,我也是。”

    柳小劍更是愕然:“你也是?”

    “難道表叔沒看出我剛才的武功套路?”

    “但我不明白,你家傳的武功舉世無雙,你怎麼反而學老怪的武功?”

    “多懂一門武功不好嗎?表叔,你知不知道九幽老怪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

    “他就是過去的遊俠劉常卿。”

    “遊俠劉常卿!?那他怎麼成了九幽老怪了?”

    小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説,柳小劍更震驚了:“原來這樣,怪不得上靈與小怪過不去,幾次上崑崙找我。想不到我一生正直,卻為別人所利用,誤殺了小怪。”

    小燕傷感地説:“表叔,要是我不知道事情原由,我真的會上崑崙找你,為我傻哥哥報仇。”

    “小燕,我不怪你,你殺了我為你哥哥報仇吧!”

    “表叔,要是我真的這樣做了,上靈這賊道更高興了!”

    “他高興什麼?”

    “表叔,依我看,要是上靈真是殘殺劉常卿爺爺一家的兇手,那就得要小心提防了。我疑心他挑動武林人士與我傻哥哥為敵,不單單是想殺了我傻哥哥,恐怕會有更大的陰謀。”

    “他會有什麼陰謀?”

    “起碼想弄得兩敗俱傷,由他稱雄武林。”

    “他敢?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表叔,你知不知道九龍門的人為什麼在這裏埋伏要暗算你們?他們受了何人的唆使?”

    “什麼人?”

    “極有可能就是上靈這賊道。”

    “是他?你有根據?”

    “根據沒有,但九龍門卻是白龍會的人請來的。”

    “白龍會?但與上靈……”

    “白龍會只是峨嵋派屬下的一個幫會,我疑心上靈這賊道才是白龍會真正的大龍頭。”

    “他暗算了我,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用意是什麼,我一時也猜不透,但起碼可以挑起武林中的又一次仇殺。”

    柳小劍聽了大怒:“好!我找這偽君子去。”

    “表叔,你現在不能去找他。”

    “為什麼?”

    “一來,這只是我的猜疑,沒有充分的證據;二來,他要是真正的偽君子,在面目沒有暴露之前,你去殺了他,會引起其他名門正派人的誤解,甚至仇恨,説不定又掀起一場武林仇殺;三嗎?我要親手宰了這賊道,為我傻哥哥報仇。”

    “丫頭,你現在要我怎麼樣!”

    “表叔最好裝得什麼也不知道,不妨敷衍他,繼續和他來往。”

    “這個奸險的偽君子,我怎能再跟他來往呢?”

    “不!表叔,你一定要這樣,不然更會引起他的疑心。”

    “好吧,表叔聽你的話就是。”

    小燕大喜:“表叔,那我走啦!”

    “你現在要去哪裏?”

    “趕回成都呀!”

    “你—個人去?”

    “表叔,讓玉姐姐跟着我吧,不過,你可別將我的真面目告訴她呀。”

    柳小劍心事重重地轉出林子,玉羅剎和麥冬生見他平安無事走出來,便放下了心,迎了上來,一個問:“師伯,你沒事吧?”一個説:“師父,他走了?”

    柳小劍點點頭:“他走了!”

    玉羅剎見他面色陰沉,關切地問:“師伯,他跟你説什麼了?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吧?”

    “不會了。芙蓉女,你回成都吧,暗中幫幫她,注意提防峨嵋派的人。”

    玉羅剎略感意外:難道小兄弟以這個條件不來找崑崙派的麻煩?不過這就更好了。

    麥冬生愕然地問:“師父,為什麼要提防峨嵋派的人?”

    柳小劍搖搖頭:“冬生,江湖上的事,往往叫人百思不解。説不定一些大奸大惡的人,卻是真正的君子;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物,卻是個偽君子。人們再不能像過去那樣,以耳代目,或只看到一點現象就亂下定論了。應多看看,多聽聽,多問問,多想想,千萬不能自以為是,而錯殺了好人。冬生,這一點,我們倒是該向芙蓉女學學。”

    麥冬生應聲“是”,玉羅剎説:“師伯,你言重了!弟子有很多不足之處,望師伯今後多指點才是。”

    柳小劍嘆了一聲:“我自成名以來,沒做過什麼錯事,唯獨殺了小怪,卻大錯而特錯了!芙蓉女?你去吧!”

    “師伯,我不去!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麼?”

    “我想,既然九龍門的人能在這裏伏擊稱老人家,難免沒有別的人在另一處設下埋伏。他們口口聲聲説是為九幽小怪復仇,其中有真有假。而師伯你又為人過於正直,心又內疚小怪的死,我擔心……”

    “芙蓉女,你師伯經過這幾次事件,已有所警覺,以後不會再做糊塗事了。”

    “師伯,是不是讓我先護送你老人家回崑崙山後,再去成都?”

    “不用了,那個小兄弟需要你相助。”

    麥冬生這時説:“師妹,你去吧,師父有我沿途伺候就行了。”

    玉羅剎想了一下,不放心地問:“師伯,你的內傷——”

    “放心,已基本好了,只不過功力比過去仍欠兩成。憑你師伯的八成功力,就算是一等的上乘高手突襲,也足以應付,何況還有你二師兄在旁。”

    玉羅剎一想也是,師伯有八成的六陽真氣,也可以摘葉飛花傷人了,只要沿途小心,不遭暗算,就不怕了。便説:“既然師伯要我去,我遵命就是,望師伯路上多小心。”

    這樣,玉羅剎便拜別麥師兄和師伯而去。當她出現在綿竹縣城時,已變成一位風流瀟灑、落落大方的中年秀才。

    綿竹,不但是成都北部的門户,也是一座古城,是三國時有名人物諸葛亮之子——諸葛瞻父子為國盡忠、壯烈犧牲的地方。一門忠烈,深為世人敬仰,城裏城外,都留下了不少的文物古蹟,為後人憑弔。所以縣城雖小,來往的人也不少,街市頗為熱鬧。

    綿竹城內,還有一座極為精雅的思賢酒樓,是過往行人歇腳打尖的地方。玉羅剎來到思賢酒樓,登上樓來一看,不由暗吃一驚。原來這酒樓上,竟有不少的武林人士,其中有華山派的高手柳葉劍冷子興,崆峒派的玉面觀音謝婷婷,丐幫的長老一陣風,祁連山飛鷹堡堡主符公望以及魯東雙雄等等。玉羅剎再往西邊一看,又怔住了。武林中十大一流上乘高手之一,恆山派的掌門人靜圓師太及兩位女弟子也在其座。玉羅剎暗想:怎麼這麼多的武林高手雲集在這裏了?這裏出了什麼事?她再往南面望了一眼,更是睜大了眼睛。一位瀟灑的少年書生,獨自坐在臨窗的一張,桌子旁,面帶冷笑,自斟自飲。那不是九幽小怪的小兄弟嗎?他怎麼也在這裏了?玉羅剎敏感到會有事發生了,暗想:這位性情怪異的小兄弟,雖然武功極俊,但面對這麼多武林高手,恐怕也不易招架呵!她定下了神,落落大方地走近小兄弟的桌旁,一揖説:“仁兄,這裏沒其他人坐吧?”跟着用密音入耳之功説,“小兄弟,是我。”

    小燕一怔,疑惑地打量着她,問:“你是——”

    玉羅剎又用密音入耳之功説:“小兄弟,我是你的玉姐姐,認不出麼?”

    小燕“哦”了一聲,正想問,玉羅剎又輕輕説:“小兄弟,我們最好裝着互不相識。”

    小燕便一笑説:“沒有!閣下請坐。”暗想:怎麼玉羅剎也扮成一個秀才了?她化裝的手法很高明呵!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玉羅剎説聲:“多謝!”便在小燕對面坐了下來,一邊又用密音入耳之功説,“小兄弟,你怎麼來這裏了?你不是要找他們晦氣吧?”

    小燕微笑了,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説:“玉姐姐,你別出聲,等會有他們好看的。”

    這時,店小二過來招呼,一邊用布抹着桌面,擺上筷子酒杯,一邊問:“大爺,你要什麼吃的?”

    “給我來碟麻辣豆腐,一碗蛋花湯兩碗白飯。”

    “是,大爺,不要酒麼?”

    “不要,我吃了好趕路。”

    “是,是!”店小二應聲而去。

    店小二一走,玉羅剎又輕問:“小兄弟,你要在這裏鬧事?”

    小燕狡黠地笑笑:“你不喜歡看熱鬧麼?”

    “不,不,小兄弟,你千萬別亂來……”

    小燕不理她了,大聲説:“仁兄,你怎麼這樣慳儉?連酒也不要?”

    玉羅剎只好説:“在下要趕路,怕醉了,不敢飲酒。”心想:看來這小兄弟真的要在這裏鬧事了,不禁暗暗擔心起來。

    突然間,在另一張桌上,一位醉漢—拍桌説:“什麼俠義人士,老子看,盡是一羣莫名其妙的糊塗蟲。”

    他對面的一個大漢也説:“不錯,什麼華山派,崆峒派的,不如叫做糊塗派好了!”

    此言一出,所有吃飯飲酒的人都愕然了,尤其是謝婷婷、冷子興等人,更將目光朝他們射來。玉羅剎也吃了一驚,不由也朝這兩條漢子望去,心裏疑惑:這兩個人是什麼來路?難道他們身懷絕技,公然在這酒樓上朝華山、崆峒派,的人叫陣?小燕卻詭秘—笑,輕説:“玉姐姐,你看,不是好看的來了麼?”

    這兩個漢子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繼續説:“不錯,不錯,何只糊塗,簡直是一羣傻瓜。尤其是什麼魯東雙雄,他們稱什麼雄呵?是狗熊!”

    這指名道姓的漫罵,別人忍受得了,魯東雙雄首先就忍受不了,大喝一聲:“你們兩個胡説什麼?”一個酒杯飛來,勁道凌厲,直朝其中一個漢子的面部擊去,眼看要擊中這個漢子了。小燕卻手腕一動,不知怎樣,這隻勁道凌厲的酒杯,“咣噹”一聲,便四分五裂碎開,散落在樓板上。

    這兩個漢子愕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個問:“怎麼,這個酒杯怎麼會碎的?”一個説:“誰將它打來的?”

    魯東雙雄一聲冷笑:“好,好,原來是兩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們要領教了!”首先是魯大雄一躍而起,落到了這兩個漢子的面前。

    兩個漢子一時傻了眼:“你,你是什麼人?我們可沒得罪你呵!”

    魯大雄怒道:“你們剛才説什麼來?”

    “剛才!?剛才我們説什麼了?”

    玉羅剎看得又是驚訝。從外表上看去,這兩個漢子只是一般的常人,無論行為説話,都不像是有武功的人,難道他們真的是深藏不露、身懷絕技的奇人?裝傻扮懵,如此戲弄魯東雙雄?

    魯大雄又是一聲冷笑:“兩位別跟我裝蒜了,你們罵了我,還不知道説了什麼?”

    “我們罵了你?幾時罵你了?”

    另一個説:“這個人一定是瘋子,要不就是飲醉了酒,我們別理他。”

    魯大雄怒吼一聲,一出手,就將其中的一個漢子摔翻。令人奇怪的是,這漢子不但被摔翻,還弄得頭破血流。這麼一來,魯大雄反而怔住了。他這一出手,只不過是試探對方的武功深淺,怎知一下就將他打翻。這哪是什麼深藏不露的高手,顯然這漢子不會武功,是一般的粗人。

    另一個漢子驚恐了:“你,你,你怎麼打人的?”

    魯大雄打量了他一下,問:“誰叫你們剛才出言不遜,罵我們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你是什麼人?”

    “我就是魯東雙雄。”

    這漢子嚇了一跳:“你,你,你,你就是魯東雙雄?我,我,我不知道呵!”

    “那你為什麼罵我?”

    “不,不,有人給我們十兩銀子,叫我們這麼罵罵,説罵完了,再給我們十兩銀子。”

    這話一出,眾人又愕然了。是誰這般捉弄人,胡弄這一對傻瓜?玉羅剎不由朝小燕望去,而小燕卻抿嘴微笑。

    魯大雄問:“誰叫你們來罵我們的?”

    “是,是……”

    小燕這時説:“是我呀!”

    魯大雄有點意外:“你!?”

    “是呀!”小燕一笑,從袖口中掏出了十兩銀子給那兩個大漢,説,“辛苦啦!你們可以走了。”

    兩個漢子接了銀子,其中一個連傷口也顧不得包紮,慌忙下樓而去。玉羅剎心想:這個小兄弟也真是,做事令人捉摸不透,怪不得神龍怪丐説他才是真正的九幽小怪。

    魯大雄盯着小燕問:“你為什麼叫他們來罵我們?”

    小燕説:“你們不是喜歡罵人嗎?為什麼我就不能叫他們來罵你?虧你還自稱什麼俠義人士,被人家罵罵,就將人打傷了,而且打傷的,還是個不懂武功的人,不害羞麼?”

    “我們罵什麼人了?”

    “你們罵九幽小怪呀!説他什麼性格怪異,心狠手辣,又什麼濫殺無辜的,滿口胡言亂語,也不怕面紅。我看呀,那兩個漢子沒罵錯,你們就是一羣糊塗蛋!”

    “你!”

    “我説錯了你們嗎?”

    謝婷婷在那邊説話了:“看來你是為九幽小怪鳴不平了?”

    “謝女俠,你説對了,聽了那些混帳話,我就是不高興。”

    魯大雄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奇怪,你們口口聲聲罵九幽小怪,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

    “你是——!”

    “我才是真正的九幽小怪呀!不認識?”

    眾人一聽,全都愕然了。羣雄中,除了祁連山飛鷹堡的堡主和靜圓師太師徒三人沒見過九幽小怪外,其餘的人幾乎全在斷魂坡見過墨明智。而謝婷婷,更是兩次見過九幽小怪了,哪有不認識九幽小怪的?玉羅剎心想:這小兄弟真的鬧事了!看來這思賢酒樓上就要有一場腥風血雨了!因為她瞭解這個真正的九幽小怪,的確是性格怪異,出手無情,不像墨明智那般心地仁厚善良。

    謝婷婷一笑:“你是九幽小怪?那麼,那個在華陽山中死去的是誰?”

    “他呀!是個渾人,冒牌的九幽小怪。可笑你們這羣糊塗蛋,真假不分,是非不明,苦苦追逼他不放,人死了,還在罵,不怕太過分麼?你們有哪點配稱俠義之人了?”

    謝婷婷忍住氣,冷冷地問:“你現在打算怎樣?”

    “謝女俠,你這話問得不多餘麼?我當然是來找你們算帳的,同時也為我那傻哥哥報仇。”

    謝婷婷一時不明:“傻哥哥?”

    “傻哥哥就是你們所稱的九幽小怪呀!”

    “那麼説,你是九幽小怪的兄弟了?”

    “不錯,我才是真正的九幽小怪,也是他的兄弟。”

    魯大雄説:“好!我先來領教你的高招,小怪,你出手吧。”

    小燕搖搖頭:“你還不配讓我先出手。”

    魯大雄大怒,“呼”地一掌拍出。魯東雙雄,向以刀法稱雄江湖。雖不善掌法,可是他拍出的掌勁,卻也勁道凌厲。他想一掌就給小燕一個下馬威。可是小燕輕輕一閃,順勢一袖拂去,才用兩成的功力,就將魯大雄拂得摔在一張桌面上,撞得這張桌也爛了,再滾落在樓板上,跌得個鼻青頭腫。羣雄一看,又怔住了。看來,這個九幽小怪,武功不在斷魂坡上那個小怪之下,怪不得他敢獨自一人前來挑釁尋仇。

    小燕不屑地看了魯大雄一眼,撣撣衣袖,説:“我説你不配嘛,你怎麼不自量的?什麼雙雄,連狗熊也不如。”

    在那邊的魯二雄,“當”的一聲,將雪亮的魚鱗刀拔了出來,吼道:“好!我跟你拼了!看看我們是不是狗熊。”

    酒樓上的普通客人,一見魯二雄撥出了刀,一個個嚇得慌忙滾下樓去,玉羅剎也連忙搖手説:“你們有話不能好好説嗎?”

    小燕説:“酸秀才,你不走,就退到一邊去,這裏沒有你的事。”

    “你們不能不打麼?”玉羅剎裝成一副書呆子的神情。

    “酸秀才,武林的事,你是不懂的,你還是快走開的好。”小燕又睨視了魯二雄一眼,“要動刀嗎?我勸你還是別動刀的好。不錯,我也久聞魯東雙雄深得過去烏家兄弟雙刀合壁的上乘刀法。但你們太不爭氣了,簡直給烏老前輩丟盡了醜。雙刀合壁,在斷魂坡上,在一位無名劍手下卻不堪—擊,想不到你們還有臉面跑到四川來。”

    這時,魯大雄早已從地上爬起來,也拔出閃閃發亮的魚鱗刀,説聲:“兄弟,我們上!”雙刀齊出,宛如湧出滿天雪浪,分左右向小燕一齊劈來。小燕抖展了九幽老怪的靈猴百變身法,身段優美輕盈,在雪浪中上騰下翻,功力雖不及墨明智,輕盈優美的動作,卻又勝過墨明智了。謝婷婷一看,才真正相信這少年書生,是九幽老怪的傳人。因為武林中,沒任何人會這一套身法。

    小燕在閃過四五招後,突然雙掌齊出,宛如迅雷走電。這又是九幽老怪的六合掌法,名為“日月爭輝”,“砰嘭”兩聲,便將魯東雙雄拍飛。六合掌法不出則已,一出手便傷人。魯東雙雄摔下來時,一口鮮血噴出,肋骨斷了兩根。幸而小燕仍算手下留情,沒取了他們的性命。

    羣雄一見小燕只還手一招,便令魯東雙雄身受重傷,全都驚震了。魯東雙雄雖然不是武林中的上乘一流高手,但也是武林中的高手之一,就是在斷魂坡上,魯東雙雄也與時不遇交鋒十多回合後才敗北。而這一次,小燕只一招,便令他們傷重慘敗。這個九幽小怪武功之高,招式之狠,又怎不令人駭然?就連玉羅剎也倒吸幾口冷氣,自問武功遠遠不及。

    小燕從從容容,面不紅,心不跳,彷彿剛才在魯東雙雄的刀光中上騰下翻,只不過閒庭信步而已。她不屑地掃了重傷躺在樓板上的魯東雙雄一眼,輕蔑地説:“魯東雙雄的刀法,也不過如此。”

    玉面觀音謝婷婷的長鞭突然一抖,如怪蟒騰空,更快似風馳電掣,“啪”的一聲,直朝小燕捲來,説聲:“小怪,我們跟你拼了!”

    謝婷婷的鞭法,深得過去武林八仙子之一劉如梅的真傳。劉如梅在五十年前,就憑手中的一條鞭闖蕩江湖,打敗了不少的武林高手,被人們稱為青衣女魔(詳情見拙作《武林傳奇》),大鬧馬家莊,而驚震武林。而謝婷婷這時的鞭法,功力雖然不及青衣女魔劉如梅,可是招式的靈巧和多變,又勝過青衣女魔了。何況她又是突然出手,事先不打招呼,形同偷襲,恐怕就是第一流的上乘高手,也難以閃過這一招。只見小燕身形隨鞭兒一閃,又突然凌空衝起,不但閃過了謝婷婷的突然出手,也閃過了謝婷婷快如閃電的第二招。她在空中,手一揚,一絲不為任何人注意的光亮一閃,跟着是謝婷婷“啊喲”一聲叫喊,長鞭落地。而小燕人也落在原來的地方,冷笑一聲:“什麼女俠,簡直不如江湖上下三流的無恥之徒。”

    這變化只是在剎那間,羣雄不知是怎麼回事,急問謝婷婷:“謝女俠,怎麼樣了?”

    謝婷婷説:“我中了這小怪的暗器。”

    “暗器!?”

    眾人一看謝婷婷右手的手腕上,不知幾時,已插上了一支細細的銀針。這一銀針,就是過去碧雲鋒羅剎女翠女俠獨門暗器——無形梅花針。小燕在松潘的樹林中,就是以這種無形梅花針,不聲不響地將九龍門埋伏的弓箭手解決了,從而救了崑崙派出柳掌門和玉羅剎。而現在,小燕看在自己祖母與劉如梅交往的情份,沒取謝婷婷的性命,只射中了她手腕上的穴道,令她不能再揮動長鞭。羣雄中,只有丐幫長老一陣風見識豐富,他一看,不由面色一變。説:“這是無形梅花針!過去翠女俠前輩的獨門暗器。”

    眾人一聽,更怔住了。這個九幽小怪怎麼會這門暗器的?翠女俠仙逝後,武林中除小魔女,已沒人會使這門暗器。而小魔女的西門劍法,在武林中已幾乎無人能敵,早巳不屑使用這門晴器了。所以幾十年來,無形梅花針已在武林絕跡。因為要學會這門暗器,除了手法巧、認穴準之外,更得要有一定深厚的內力才行。一支輕飄飄的細小梅花針,沒有內力,怎麼也急射不出來,靠吹筒或彈簧射出來的細針,既為人看見,也聽出響聲,已不是無形梅花針了。只有用內力發射,才無聲無息。而有深厚內力的高手,又不屑用暗器來對付對手。因此,武林中人沒有學這門暗器的。可是這小怪怎麼會這門暗器了?難道這小怪是翠女俠的傳人?不可能,這小怪不過才十五、六歲,翠女俠仙逝已有三十多年了,怎會是翠女俠的傳人?同時,也不可能是小魔女的傳人。小魔女慕容老夫人為一代奇女俠,這暗器她本身已不使用了,又怎會傳給別人的?更不可能傳給這個九幽小怪。玉羅剎也疑惑地暗暗再次打量着小燕。

    一陣風驚疑地望着小燕,問:“何人傳授給你這門暗器的?”

    羣雄中,以武功來説,靜圓師太最高,其次便是一陣風了。一個是一派宗師,一個是一幫的長老,在武林中都極有名望。他們不願失身份出來與小燕交手,只在—旁靜觀,當看到小燕的武功後,不由感到駭然。這的的確確是九幽老怪的武功:身法怪異,掌勢刁狠,感到自己不出手不行了。一陣風先用密音入耳之功對靜圓師太説:“靜圓掌門,老叫化先出手,不行,你再出手吧!”靜圓師太點點頭。一陣風正要出面時,卻看到了無形梅花針,更是驚疑,總感到這門暗器,多少會與一代奇女俠小魔女有關,因而動問。

    小燕一笑,反問:“這種眼見的功夫,雕蟲小技,也要人傳嗎?”

    一陣風一想也是,一個人具有深厚的內力,要學任何暗器還不容易?看來這小怪與一代奇女俠小魔女沒有什麼關係了,便打消了心中的顧忌,哈哈一笑説:“好,好!我老叫化要領教你的高招了。”

    小燕搖搖頭:“不錯,你人是老,稱老叫化嗎?恐怕還不配。”

    “我不配誰配?”

    “貴幫的神龍怪丐和漠北的沒影子莫長老,他們才配稱‘老叫化’這三個字。你嗎?不如叫老懵懂,或者老毒物還差不多。”

    一陣風微愠道:“小怪,不管老懵懂也好,老毒物也好,你出手吧!”

    “就在這酒樓上動手?”

    “你要在什麼地方動手?”

    “虧你還自稱什麼俠義人物。在這酒樓動手。你不怕傷及無辜,驚動官府,連累了這酒樓的老闆和店小二麼?不損了你俠義的名聲?我是邪魔上的人,可不在乎,難道你也不在乎?”

    一陣風想不到小燕會説出這樣的話來。不錯,在這酒樓上,的確不是交手的地方。正想再説什麼,那邊—直坐着不語的靜圓師太這時説話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風長老,小施主説得不錯,我們到城外吧,老尼也想領教小施主的高招。”

    有恆山派掌門親自出面,羣雄更放心多了。小燕微笑問:“老尼姑,你也要趕這一趟渾水了?”

    “不敢!老尼只想小施主少傷害其他人的生命。”

    “你自問能制止得我麼?”

    “老尼只盡其心而已。”

    一陣風説:“小怪,我們走吧,由我老叫化先來領教。”

    小燕説:“老毒物,我先説明一句,我可不像我傻哥哥那麼心慈手軟,不願傷人。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傷人,你們小心了。”

    謝婷婷冷冷地説:“九幽一派的人心慈手軟?那世上就沒有什麼心狠手辣的人了。”

    小燕微笑道:“你這話不嫌過分?要是我傻哥哥像你們所説的那樣毫無人性,心狠手辣,試問在斷魂坡上,在座的各位,還有幾個人能生還而活到今天?恐怕你們大多數人,早已成了我傻哥哥掌下的遊魂了。”

    這事,靜圓師太,飛鷹堡主羽和一陣風不大清楚,但華山派的柳葉劍冷子興最清楚不過了。他回想起當時,九幽小怪在一舉而擊敗了幾大掌門人和高手後,要想殺人,試問當時,的確沒有人能擋得了小怪那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異武功,不由暗暗點頭不語。

    一陣風説:“小怪,別逞嘴角之利,你走不走?”

    “對不起,我還沒喝夠酒哩。要走,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要是你們不急着要去閻王爺面前報到,今夜裏,我在紫巖山下等你們好了。紫巖山下有處涼亭,涼事前是一片草地,那裏風景極佳,加上月夜,是最好的交手之地,你們單打獨鬥也好,聯手齊上也好,我都一一奉陪,怎樣?”

    “好!小怪,我們一言為定,今夜裏,我們就在紫巖山下涼亭前的草地上見面。”

    一陣風話音剛落,一陣樓梯響,又有四、五個勁裝的漢子登上樓來了。

    登上樓的漢子,其中一個是峨嵋派弟子草上飛,另一個是白龍會綿竹舵舵主門千石。其他的人,都是門千石的手下,白龍會的會員。

    玉羅剎暗想:怎麼他也跑來這裏湊熱鬧了?綿竹這個小地方,怎麼這麼多武林高手跑來的?要説是來對付小兄弟,可又不像。看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墨明智有這麼個兄弟的,否則,思賢樓上謝婷婷、一陣風他們對小兄弟的出現就不會那麼驚訝了。玉羅剎正思索間,草上飛已向羣雄拱拱手説:“各位大俠和前輩遠道而來,在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當他見到靜圓師太時,連忙趨前一步長揖説:“晚輩不知靜圓掌門仙駕光臨敝處。不曾敬候,望靜圓掌門寬恕。”

    靜圓師太是一派宗師,功力在上靈道長之上,所以草上飛格外敬重。靜圓師太合什道:“草俠言重了,敬問令掌門傷勢可好?”

    “多謝靜圓掌門。敝掌門傷勢早已恢復,現在成都大慈寺內躬候前輩,共商大事。”

    趁草上飛與羣雄見面問訊時,小燕以密音入耳之功問玉羅剎:“玉姐姐。這上樓來的中年漢子是誰?”

    玉羅剎説:“峨嵋派的俗家弟子草上飛,他輕功極好。”

    小燕一聽“草上飛”三個字便説:“原來是這賊子到了,我叫他有路來時沒路回。”

    玉羅剎一怔,問:“小兄弟你要殺了他麼?”

    “我傻哥哥為武林中人追捕除了上靈,都是這賊子所點下的火。沒有他,我傻哥哥也不會為武林人士所注意。我就算不殺他,也叫他終身殘廢。”

    這時靜圓師太微嘆一聲説:“老尼聽聞九幽小怪一死,從此武林無事。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這也是天意,非人力所及。”

    草上飛一怔問:“靜圓掌門何出此言?敝掌門也知九幽小怪一死,仍有他的一些同夥,但卻不足為患。就憑敝派人手,也是可以應付他們有餘。”

    謝婷婷心想:你們峨嵋派也未免太自負了吧?憑你們一派便可以應付有餘?便冷冷説:“是嗎?現在眼前便有人找上門來了!”

    “哦!?誰?”

    “九幽小怪。”

    草上飛一怔:“什麼!?九幽小怪?難道他還沒有死麼?”他不由四周打量着?可是,並沒發現九幽小怪,只看見兩位秀才在臨窗的—張桌上飲酒吃飯。

    謝婷婷説:“草大俠,不是我們在廣西黃冕山野中所看見的那位小怪,而是另一個九幽小怪。”

    草上飛又愕然了:“另一個九幽小怪?謝女俠,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誰跟稱開玩笑?人家還將魯東雙雄打傷了呢!”

    “魯東雙雄?”草上飛又看了看,並不見魯東雙雄。因為魯東雙雄負重傷後,早已有人將他們抬到酒樓內客房中醫治去了。草上飛又疑惑地問:“他們也來了麼?在哪裏給人打傷了?”

    “就在這酒樓上。”

    “是另一個九幽小怪打傷的?”

    “當然是他了!”

    草上飛困惑地問:“這小怪呢?各位沒捉住他?讓他走了?”

    小燕這時説:“我沒有走,就在這裏,你難道沒看見?”

    草上飛望着這個少年書生,睜大了眼睛問:“你是九幽小怪?”

    “是呀!你不相信?”

    “魯東雙雄是你打傷的?”

    “這是他們自找的苦,怨不得我。至於你嘛!就是你不來,我也會找上你的。草上飛,你出手吧!你不是説憑你一派的人手,足可以應付我麼?我真想看看你們峨嵋派人的武功,高到什麼地步。”

    草上飛勃然大怒。他怎麼也不相信這麼一個稚氣滿面的少年,武功會勝過以往的那個九幽小怪。至於在座的俠土和武林前輩為什麼不向小怪出手,他卻沒想到。他要來個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一舉而挑了這少年,喝聲:“你找死了!”聲落人到,一劍刺出。這是峨嵋派一字穿陽劍的凌厲招式——白龍探心。

    一陣風剛喊出“草俠小心”,便見小燕身如靈猴,側身一閃,順手一掌拍出,迅如電光火石,説多快有多快。何況小燕存心要取他的性命,給羣雄一個下馬威,也為墨明智出一口氣,掌勁已用了五成的九陽真氣。五成的九陽真氣,別説是人,就是一頭大水牛,一給拍中,也會骨碎身裂。再説小燕這一掌法,又是九幽老怪的六合掌法,向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拍出,哪有不拍中的?一陣風話音剛落,草上飛慘叫聲喊出,人也橫飛了出去,摔下樓板上時,不但胸骨齊斷,內臟也全碎了,便是怪醫前來,也救不了。

    一陣風他們見小燕一掌就取了草上飛的性命,面色突變,一齊將兵器拔了出來。靜圓師太喝聲:“各位不得魯莽。”她站起身走到小燕面前説:“小施主,手段太狠毒了!不畏上天震怒麼?”

    小燕冷冷地掃了羣雄一眼,朝靜圓師太説:“老尼姑,你的話不偏心麼?”

    “老尼怎麼偏心了?”

    “要是我不防備,一劍叫他挑了心,那又怎樣?你會不會説他‘太狠毒了’四個字!”

    “以小施主的武功,完全可以閃避他這一招,何必下此重手?”

    “老尼姑,這話你怎不去對少林方慧那老光頭説?他在華陽山,完全可以閃避我傻哥哥的一招,為什麼他又下重手,將我傻哥哥震落深澗中去?是不是隻準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所謂‘俠義’人士出手傷人殺人,而不准我們自衞反擊?”

    一陣風説:“靜圓師太,別跟這小怪多説了!快將他擒了下來再説。”

    小燕微笑一下:“老懵懂,我看你枉活了這一把歲數,不但老懵懂,更老糊塗得蠻不講理。你配稱為俠義之士嗎?怎不讓人將話説明白的?”

    “小怪,你出手就傷人殺人,還有什麼話可説的?”

    “是嗎?老糊塗,試問一下,是我先出手的?還是他們先出手的?你們不先出手,我會出手嗎?既橫蠻無理,又武功不濟,傷了,死了,怪誰?”

    玉羅剎説:“是呵!這位小兄弟出手是重一些,可他沒有先出手呵!告到官府,他也是出於自衞被逼還手的,頂多關幾天便無罪開釋,説不定你們反而給官府關起來,判刑充軍呢。”

    羣雄給這兩個機靈刁鑽女扮男裝的姑娘問得一時答不出話來。一個牙尖嘴利,一個近乎稚氣,但説的又是實情。本來是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説不清。現在卻掉轉過來了,一羣俠義之土碰上個酸秀才,弄得非常沒趣。

    白龍會綿竹舵舵主門千石,到底是個江湖上的粗人,説:“靜圓師太、風長老,對付邪魔外道,別跟他講理了。我們大夥齊上,砍了他們,為草大俠報仇。”

    玉羅剎故意驚恐地説:“你,你,你們怎麼不講理的?連我也要殺了?”

    一陣風説:“秀才,你走,沒你的事。”

    “我,我,我可以走嗎?”

    小燕微笑道:“你們是要在這裏決一生死了?既然你們這些所謂正派的有名人物,不怕傷害無辜,不惜驚擾百姓,我就更無所謂了!不過,我絕不會像我傻哥哥那麼傻,不敢傷人殺人。你們準備血染思賢樓吧!”小燕説完,頓時目光一閃,宛如冷電,英氣逼人。靜圓師太從她目光一閃中,看出了小燕內力的深厚,並不在自己之下,不禁心頭凜然。眼見羣雄就要撲上去,她連忙喝住,轉身對小燕説:“小施主,老尼依你的意見,今夜亥時,我們在紫巖山下涼亭前會面,以免驚動官府和平民百姓。”

    “老尼姑不愧為一派掌門。好!那我們今晚在紫巖山下會面!”小燕説完,又對玉羅剎説,“酸秀才,我們走吧!”她不管玉羅剎答不答應,將玉羅剎攔腰橫抱,身形一晃,便從酒樓窗口躍到對面的一間屋頂上,轉眼之間,便去得無蹤無影。單這一靈巧的輕功,又使羣雄愕然了。但一陣風卻“咦”了一聲,眼露愕異驚訝之色。靜圓師太問:“風長老,你怎樣了?中了他的暗器?”

    一陣風搖搖頭:“沒有,老叫化覺得這小怪的輕功,卻是中原武林少有,似乎是西藏達尼法王一派‘踏雪無痕’的輕功。”

    一陣風毒丐不但閲歷豐富,更以輕功見長,熟悉各家各派的輕功,所以當小燕晃身、起步、輕落的剎那間,便看出了小燕輕功的門路。

    靜圓師太點點頭:“看來這九幽小怪不但內力深厚,武功也雜,恐非中原武林之福。老尼自問,恐怕不是他的對手。這樣吧,今晚由老尼師徒三人前去紫巖山會他,各位不必去了。萬一老尼不敵,各位只好通知各大門派掌門人,集中力量殲滅此怪。”

    謝婷婷説:“靜圓師太,我們怎能讓你老人家一個人前去的?要去,我們大家都去。”

    “不!老尼不敵,各位去也沒用,徒傷性命,還是聽從老尼的話好。”

    “靜圓師太,這樣好不好,現在不少掌門人已雲集成都,風長老的輕功最好,由他老人家趕去成都,通知各大掌門和武林高手在今夜亥時前趕到紫巖山下,我們大家都陪你老人家去。”

    “不錯,謝女俠這主意最好,我老叫化辛苦一趟,現在就走。”一陣風説完,身形一閃,立刻走了。這毒丐真如他的綽號一樣,來去一陣風,論輕功,是中原武林少有的高手之一。

    靜圓師太見此情境,只好説:“各位一定要去,我勸大家還是別出手,由老尼一個人會他好了。”

    謝婷婷説:“到時再説吧。”

    於是他們請白龍會門舵主派人抬了草上飛的屍體去安葬,然後就在白龍會門舵主處休息,以赴今夜小怪之約。也在安葬草上飛時,一隻白鴿又從白龍會處飛出,往成都的白龍會總堂飛去……

    再説小燕攔腰橫抱着玉羅剎,舒展輕功,快如流星閃電,轉眼之間,便越過城牆,來到城外郊野,在一處無人來往的樹林裏,將玉羅剎輕放下來,説:“玉姐姐,對不住啦!小弟得罪了!”

    玉羅剎十分驚訝小燕這一身深厚的內力和極俊的輕功,橫抱着自己飛奔輕掠,彷彿徒手一般,毫不費勁,自問自己,就辦不到,説:“小兄弟,好俊的武功呵!叫姐姐我開了眼界啦!”

    “玉姐姐見笑了。”

    的確,小燕身懷幾門絕技,可以説是得天獨厚。首先她生長在武林世家,不論父親、母親,都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而祖父母,更是武林中的一代奇人,小燕從四五歲起,便開始學拳腳之類舒展經脈的功夫了。一到六歲,便練佛門中最為上乘的內功一一九陽真功。一早一晚,從不間斷。慕容子寧幾乎將自己在絕谷牛所練的九陽真功的方法和步驟,按部就班,逐一不漏地細心傳給了小燕。

    對於練武的人來説,首先要有天聰和慧根,其次要有資質,也就是各方面的身體條件。不然,你怎麼勤學苦練,頂多可以達到上乘高手的地步,一過四,五十歲,想再進一層就不可能了。小燕的父母,儘管得天獨厚,但由於天聰和慧根不及,怎麼學,也達不到第一流的上乘高手境地,僅僅可以跡身於高手之列。而小燕卻是二者兼而有之,加上她性格酷似祖母,更得到小魔女的鐘愛。儘管小燕沒有祖父那般專心苦練,也沒有祖父那種意外巧合和機遇,可是小燕從小就練這門上乘內功,體內沒有半點其他雜氣,因而是最為純粹的九陽真氣。武林中人,總愛把武功分為正邪。其實不外乎是練功時,正派武功是循序漸進,進展緩慢,然而基礎紮實深厚,不易走火入魔,而邪派武功是另闢蹊徑,講求速成,打破一切陳規舊律,但一下不慎,極易走火入魔。小燕所練的內功,最為正派了,因而基礎比任何武林中人都紮實深厚。她練到十三歲時,子寧便運用九陽真氣助她打通了任、督兩脈,從而使她功力大增,練起九陽真功來,就比以前快速多了。誰知她在打通陽蹺、陰蹺兩脈,九陽真功練到四、五層時,一時頑心頓起,竟然學她祖母的行為,偷偷地一個人跑出去闖蕩江湖,碰上墨明智,鬧出了一連串的事情來,從而中斷練九陽真功。……

    她給祖母從桂林捉回來後,不但又重新練九陽真功,更練西門劍法。一年後,不論內功、劍術,都達到第一流上乘高手境地。尤其在九陽真功上,又打通了陰維、陽維這兩處奇經。奇經八脈中,除了衝脈、帶脈她沒有打通外,其他六脈全打通了,使九陽真功達到了第八層的境界。八層的九陽真功,是可以揮綢成棍,摘葉飛花傷人,功力已勝過五十年前驚震武林的黑蝙蝠了。在當今的武林中,她那一身渾厚的九陽真氣,除了不及自己的祖父母、巫山怪醫和墨明智之外,功力已在武當、崑崙二大掌門人之上,與少林寺的掌門人方慧大師和太乙門的朱玲玲非駕並驅,不分高低了。何況她還身兼正邪兩派最為上乘的武功——西門劍法和六合掌法。她真氣不及墨明智,掌法遜於朱玲玲,可是在劍法上,卻達到了雄、險、幽,奇、絕的高峯,單憑西門劍法,她便可傲視天下羣雄,所以輕功和無形梅花針對她來説,的確是雕蟲小技了。

    這時小燕又笑着問玉羅剎:“玉姐姐,你不怪我麼?”

    玉羅剎奇異地問:“我怪你什麼呵?”

    “姐姐是女兒身,給我這麼抱着,不惱?”

    玉羅剎笑了:“我幹嗎惱呢?”

    “噢!有人説,男女授受不親。姐姐給我抱了,今後怎麼嫁人?玉姐姐,你嫁給我好不好?”

    玉羅剎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小燕的額頭説:“你這小妞兒,人細鬼大,説話也不害羞。”

    小燕一怔:“你,你叫我什麼?”

    “小妞兒呀!你這個假小子,以為我看不出你來麼?”

    “你看出我來了?不對,是誰告訴你的?”

    玉羅剎眨巴一下眼睛:“你呀!”

    “我!?我幾時告訴你了?”

    “剛才呀。”

    “剛才!?姐姐,你別打算瞞我,是不是你師伯告訴你的?”

    玉羅剎一怔:“我師伯?我師伯也知道你是個假小子麼?”

    小燕從玉羅剎的神情看出,柳表叔沒有將自己真面目告訴她。心下疑惑,我有什麼破綻讓她看出來了?轉而一想,暗叫糟了,自已這麼一問,不是告訴她柳表叔已知我的面目了?便慌忙説:“玉姐姐都看出我了,你師伯目光敏鋭,還有看不出我的?玉姐姐,你告訴我,你怎麼看出我的?使我今後有所防範呀!”

    玉羅剎説:“小兄弟,初時我的確不知道你是假小子。當你攔腰挾起我離開思賢樓時,我心裏還有點害怕。可是,你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清香,使我頓時醒悟:你原來跟我一樣,是個假小子。這不是你告訴我了嗎?”

    “噢!看來我今後不能太接近人了!”

    “小兄弟,我們坐下來談吧。”

    小燕挨着她身邊坐下來説:“玉姐姐,今後你可不能將我的面目向任何人説。要是我傻哥哥沒有死,你更不能告訴他。”

    “墨兄弟一直還不知道嗎?”

    “他呀!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怎麼會看出我來?”

    玉羅剎心裏感到好笑,暗想:世上恐怕只有墨明智這忠厚老實的小傻瓜,與她幾個月來日日夜夜相處,還不知道她是個女兒身。玉羅剎也從小燕的言行中看出,這個精靈刁鑽而又武功莫測的少女,已將墨明智看成是自己的意中人,要是墨兄弟真的沒有死,他們的確是一對幸福美滿的俠侶。但若然墨兄弟真的不幸死去,那麼,中原不知有多少所謂的俠義人物,會喪在她的掌下。玉羅引想到這裏,又不禁暗暗為小燕的安危擔心。如果讓她一個人這麼闖蕩,萬一中原武林各處高手和幾大門派的掌門人聯手來對付她,就是她武功再好,人再機靈,也難免不會落得像墨兄弟般的遭遇。心想:我一定要想辦法幫助她才行,最好將奇俠慕容老前輩、神龍怪丐、巫山怪醫以及我的義父一齊請出來才好。

    小燕見玉羅剎沉思不語,問:“玉姐姐,你怎麼不説話了?”

    “小兄弟,我是想思賢樓上你這麼一鬧,恐怕會驚動所有的武林中人了,何況你今夜裏又約了他們……”

    “玉姐姐,你為我擔心麼?”

    “是有點擔心。靜圓師太是當今武林中十大高手之一,又有丐幫一陣風這個老毒丐他們,何況白龍會又是當地的地頭蛇……”

    “我才不將他們放在眼內哩!”

    “不!小兄弟,江湖上奸詐百出,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靜圓師太、一陣風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他們固然會光明正大地與你交鋒。但白龍會的人,卻是龍蛇混雜,我不敢擔保他們不會使出奸詐的手段來。”

    “是嗎?那我叫他們死得更快些。”

    “小兄弟,你不擔心他們在紫巖山下像九龍門的人一樣,埋伏強弓毒箭?”

    “玉姐姐,你放心,真的這樣,我自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玉羅剎疑惑問:“小兄弟,難道你在紫巖山下已有佈防?”

    “要不,我為什麼約他們去紫巖山?”

    玉羅剎雖然為人機智,也弄不清小燕葫蘆裏裝的什麼藥,問:“小兄弟,你不要我幫忙麼?”

    “我當然需要姐姐相助啦!不過,姐姐可不能露面,以免令崑崙派的人為難。姐姐在暗中為我注意四周就行了,不到必要,切莫出手。”

    “好吧!到時看情況説吧。”

    小燕又問:“姐姐,你知不知我為什麼要在思賢樓上這麼鬧的?”

    “是呵!同時我也奇怪,怎麼這麼多的武林高手跑到綿竹來了?”

    “姐姐不知道上靈這賊道發出武林帖,邀請天下各門派幫會,會盟成都麼?”

    “哦!?會盟成都?他們會什麼盟的?”

    “我也不知道這賊道會什麼盟的。”

    “那麼説,靜圓師太、一陣風他們是趕去成都的?不約而同集中在綿竹城了?”

    “姐姐,綿竹城是他們的一個接待站。”

    “奇了!墨兄弟在江湖上傳揚死了,他們還會盟成都?小兄弟,這不是為了對付你的吧?”

    “不會,上靈賊道發出武林帖時,還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九幽小怪,更不知道我來到了成都。”

    “那他們要會什麼盟的?”玉羅剎沉思起來。

    “姐姐,在思賢樓時,我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他們是要選什麼盟主,統率武林,重建武林的什麼正義秩序。”

    玉羅剎沉思地説:“難道上靈賊道想當武林盟主?”

    小燕輕蔑地説:“這個賊道,憑聲望和武功,怎麼也不會輪到他當盟主。”

    玉羅剎搖搖頭:“小兄弟,上靈這賊道深沉和老練哩!固然,論武功,他不及武當、崑崙和恆山派掌門,更不能與少林寺的掌門相比;論聲望,他也不及方慧大師和靜圓師太二人。但在為人的機智上,除了四川陶門的陶三公,所有掌門人都不及這賊道。方慧大師和靜圓師太是佛門中人,淡泊名位,並不會想要什麼盟主之位。我師伯和武當派掌門人,也不大想過問武林中的瑣事。看來盟主一席,極有可能落到達賊道的身上,要不,他為什麼散發武林帖?”

    “姐姐,我在思賢摟一鬧,就是想叫他們會不成盟。原來這賊道還想當什麼盟主的,好呀!我叫這賊道到酆都城去當盟主。姐姐,這裏的事情一了,我和你到成都去大鬧一場,好不好?”

    “我們兩個人行嗎?”

    “有什麼行不行的,起碼我們鬧得他們手忙腳亂,會不成盟,選不成盟主。”

    玉羅剎本來就是一個喜歡鬧事不安份的姑娘,她聽了一笑説:“好呀!我們就大鬧一場。”突然間,她一下想起一個人來,説,“小兄弟,可能還有一個人會來幫助我們。”

    “誰?”

    “在青羊宮出現的那位武功極高的俊氣書生呀,他是墨兄弟的好朋友,可能會來。”

    小燕點點頭:“不錯,他人在成都,一定會來的。有他來更好,沒他來,我們照樣鬧我們的。”

    是夜,月光似水。四月十五的月亮,似乎比往夜特別明亮,整個紫巖山,彷彿浸在一片銀色的世界中,山野、樹木、山徑,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晝。

    山下的涼亭、草地,寂靜無人。其實小燕和玉羅剎,早已在酉戌時交替之間,來到紫巖山了。她們並沒有在涼亭中等候靜圓師太,而是在不遠半山上一處岩石中隱藏起來,不動聲色地凝視山下涼亭的動靜。在這半山上,可以遠眺二、三里外一切人和野獸的動靜。就在戌時左右,她們便看見一羣黑衣人,不下三、四十人之多,悄然無聲地來到了山腳下,然後埋伏在涼亭四周的樹木和亂石裏。

    玉羅剎輕輕説:“小兄弟,你看,這羣黑衣人,恐怕就是白龍會的人了,他們在暗算你哩!”

    “姐姐,我們先別出聲,等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俠義人士來了後,看看他們怎樣,我會像在松潘草地上,對付九龍門的人一樣,用我的梅花針,叫他們全部回姥姥家去。”

    戌時三刻左右,只見遠處三條白影,彷彿如三隻白鶴似的,舒展輕功,飄然而來,這是恆山派掌門人靜圓師太和她的兩個女弟子。她們來到涼亭前的草地上,舉目四望,不見人影,其中一個女弟子説:“師父,涼亭中沒有人,那九幽小怪還沒有來,我們到涼亭內等他來好不好?”

    靜圓師太屏息傾聽了一會説:“冷月,他早已到了,而且不只他一個人。”靜圓師太內力深厚,早已察覺到涼亭及草地四周,埋伏了不少的人。

    冷月一怔:“來了?師父,我怎麼不見的?他在哪裏?”也不出瞧四周凝神打量。

    靜圓師太輕説:“小心!提防暗器!”

    這時,遠處又躍來七、八個人影,是謝婷婷、冷子興、飛鷹堡堡主符公望等人也來了。謝婷婷問:“靜圓掌門,那小怪還沒有來?”

    靜圓師太説:“各位小心,不單是小怪一個人,他們有三、四十人,全都埋伏在這四周一帶的樹林亂石中。”

    眾人一聽,全都亮出刀劍來,背向背地圍成圈子,以應付四周射出的暗器。玉羅剎看得疑惑了,輕説:“小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事先沒通知對方?”

    “噓!姐姐,先聽聽他們怎麼説。”

    謝婷婷又在山下草坪上説話了:“看來這小快約我們來紫巖山是有預謀,邪派果然是邪派,完全不講江湖道義,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九幽小怪,你為什麼不敢出來與我們正面交手?”

    跟着,有人似夜梟般地在樹林中嘿嘿地笑起來:“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人,難道很講江湖道義麼?”

    謝婷婷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不敢出來與我們交手?”

    又是一陣嘿嘿怪笑:“好,好,老夫先來領教崆峒派高招。”聲一落,一條黑影從樹林中飛出,輕快敏捷,落在涼亭的前面,橫刀而立,面對羣雄。

    謝婷婷從來人目光中看出,來人是位五十歲的黑衣老者,目光湛湛,顯然內外功頗了得。謝婷婷問:“你是何人,與九幽小怪有什麼關係?”

    “九幽小怪是老夫的好友,至於老夫的姓名,還是先別説出來的好。等到你們一個個臨死之前,老夫自然會告訴你。”

    玉羅剎在半山中疑惑不已。初時,她以為是義父索命刀趕來了,可從身形、聲音可以肯定來人根本不是索命刀。後聽他説是九幽小怪的好友,不禁低聲問小燕:“這黑衣老人是你的朋友?是你預先叫他們埋伏在山下的?”

    小燕搖搖頭:“我不認識他,再説我也沒有這樣的一位朋友。”

    “奇了!難道他是墨兄弟的朋友?”

    小燕問:“姐姐,你以前沒見過這個人?”

    “沒見過!”

    “也沒聽我傻哥哥説到他?”

    “沒有。墨兄弟只説到你,沒影子那老叫化和佟家兄弟,再其次便是教他讀書認字的何公,從來沒説有這麼一個朋友的。”

    “姐姐,你不感到這事有點奇怪麼?”

    “是呵!九龍門的人也自稱是墨兄弟的朋友,現在這老者也自稱是墨兄弟的朋友,這事透着古怪哩!説不定其中有重大的陰謀。”

    “姐姐,我們想辦法捉住他,別叫他跑了,更不能讓他死去。”

    “可是,他同夥的那三、四十多人……”

    “姐姐放心,我先去將他們放倒了。”

    “你要全殺了他們?萬一他們真的是墨兄弟的朋友,那不殺錯人了?”

    小燕一笑,便閃身而去。她輕盈靈巧得像疾飛的夜鳥一般,在樹木,亂石、野草中倏起倏落,一晃而逝,全無半點聲音。玉羅剎看見更是讚歎不已,暗想:這位姑娘是哪一武林世家的千金?怎會有這麼一身俊功夫?她聽墨兄弟説過,這個小兄弟,只是墨明智下山尋找九幽老怪時,在半路上碰到的,顯然她不是從小就跟九幽老怪學藝,更不會是老怪的弟子,看來這小姑娘神秘得很哩!不但武功莫測,連身世來歷也莫測。玉羅剎雖然認識奇俠夫婦,但一直沒機緣到紫竹山莊拜訪過,她當然不認識小燕了。要不,以她的為人機敏,從無形梅花針,早就該想到是奇俠夫婦的孫女了。

    這時,謝婷婷與黑衣老者在山下草坪上早巳交鋒了。十多個回合後,謝婷婷已漸漸不敵,在黑衣老者的刀光下,幾乎再沒法招架。黑衣老者一聲獰笑:“崆峒派的武功也不過如此,給老夫躺下吧!”眼見謝婷婷就要喪生在黑衣老者的刀下。驀然人影一閃,靜圓師太人已來到,手中拂塵一揮,便將黑衣老者逼開,從而救了謝婷婷。

    黑衣老者一聲冷笑:“靜圓師太,你要聯手來戰老夫?”

    靜圓師太合什道:“阿彌陀佛,老尼動問一聲,賀蘭雙鵰中的笑雕,可是施主?”

    玉羅剎一聽“賀蘭雙鵰”幾個字,更是吃了一驚。賀蘭雙鵰,一向縱橫漠北,行蹤飄忽,出沒無常,專劫過往商隊,手段殘忍,殺人無數,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魔頭之一,一把斷魂刀,幾乎打盡了長城內外的武林高手。黑道上流傳這麼四句:“南有索命,北有斷魂,雙刀出現,遍地屍橫。”不過這魔頭極少竄入中原,就像自己的義父索命刀,極少去江南一樣,他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墨兄弟又怎麼會與遠在賀蘭山上的雙鵰交成朋友了?這絕對不可能。

    賀蘭雙鵰中的笑雕似乎暗吃一驚:“你,你怎麼認出老夫了?”

    “施主的斷魂刀法,獨具一格,老尼又怎麼不識?”

    突然間,又一條黑影,幾乎如幻影般出現,冷森森如帶哭的聲音説:“果然不愧為一派掌門,認出我兄弟。好,好!你們等死吧!”來人是賀蘭雙鵰中的哭雕,年約四十多歲,一哭一笑,雙刀聯手,就是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敢大意。

    靜圓師太説:“善哉!善哉!兩位施主,不畏天理昭昭麼?”

    笑雕説:“老尼!你沒認出老夫兄弟猶可,認出了,那就別怪老夫兄弟心狠了!”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尼還是奉勸兩位施主,回頭是岸才好。”

    哭雕説:“老貧尼,你這一套廢話,去對你的徒子徒孫説吧,我只知殺人,管它佛不佛的。”

    笑雕説:“佛有什麼好?不能吃肉,不能喝酒,還整天咿咿呀呀念什麼頭痛經,不如殺人痛快。”

    飛鷹堡堡主符公望説:“靜因掌門,別跟這兩個魔頭説了,讓我來會會他們的斷魂刀。”

    哭雕陰森森地説:“好,好!你號稱祁連飛鷹,我兄弟倆號稱賀蘭雙鵰,你不戰我們,我們也打算上祁連找你了!來來來,今夜裏我們一併解決,省得我去祁連山找你。”

    靜圓師太説:“符施主,還是讓老尼來應付他們。”説時,暗運真氣,頓時緇衣飄蕩,朝賀蘭雙鵰説:“兩施主請賜招,萬一老尼勝了,請兩施主從此退出江湖,歸隱賀蘭,別再與九幽小怪為伍。”

    笑雕咯咯怪笑:“老尼,老夫勸你別做春秋大夢。別説你勝不了老夫兄弟,就是勝了,你們也難以活着離開此地。”

    靜圓師太微笑:“老尼早已知兩施主在這四周埋伏了人手。”

    哭雕陰森森地説:“既然這樣,我們別交鋒試招了!”説時,向笑雕打了一個眼色,這—雙夜梟,立即騰空而飛,躍上涼亭頂上,喝聲:“放!”

    聲落箭出,—陣箭雨,從西邊白樹林中發出,而東、南、北三個方面,卻不見動靜。草坪上的羣雄早有防備,兵器齊揮動,將這一排箭擊落了。

    賀蘭雙鵰有些愕異,怎麼只有西面的人聽令,其他方面埋伏的人不聽命令的?難道他們沒聽見?笑雕又厲喝一聲:“給我全部放箭!”他中氣充足,別説附近四周,就是在半里之內,也該聽到了。可是不但沒有響應,連西面的人也沒動靜了。賀蘭雙鵰暗感不妙,怪不得靜圓這老尼從容鎮定,毫不恐懼,原來她也悄悄地暗派了其他高手,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我們的人全收拾了。

    靜圓師太他們也感到訝異,怎麼這雙鵰埋伏於四周的人不聽號令?難道暗中有高人相助?雙方的人都不知道,不聲不響收拾埋伏的人,竟然是小燕,她以滿天散花的手法發出無形梅花針,將埋伏的人都打中了要穴,令他們一個個都不能動彈。

    羣雄知道暗中有人相助,更放心了。飛鷹堡符堡主首先喝道:“賀蘭雙鵰!暗箭傷人算什麼?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下來與我們交手。”

    柳葉劍玲子興更惱怒地説:“兩個老賊,看你們還往哪裏走?”

    賀蘭雙鵰相互看了—眼,他們本想盡快解決,離開此地的。沒想到事情沒辦成,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面目。同時更感到能在不聲不響中收拾自己埋伏於四周那四十多人的,必然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眼下一個靜圓師太,武功就在自己之上,再加上那些在暗中的高手,對自己更有威脅,再不走,恐怕今夜裏就是白喪命的時候。笑雕輕説:“老二,我們走吧!”他們再也不打招呼,縱身就想往山上躍去。誰知迎面一條白影衝起,雙掌拍出,凌厲的掌勁硬生生將他們逼回涼亭前的草坪上。這個突然而來的白影也同時落在他們不遠的地方,賀蘭雙鵰心頭凜然。因為從來人的掌勁中感到,來人內力渾厚,自己簡直不敢去比。無疑,這人必然是在無聲無息中收拾了自己埋伏的人手的。

    靜圓師太他們恐怕比賀蘭雙鵰更感到驚愕,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約自己前來交鋒的九幽小怪。他們不明白,這小怪怎麼向賀蘭雙鵰出手的?賀蘭雙鵰不是相助這小怪而來的麼?難道他惱恨賀蘭雙鵰怕死逃走?

    賀蘭雙鵰不認識小燕,他們看到的是月光下站着一位面帶微笑,神態飄逸的美少年,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美少年,有那般奇厚的功力,能將自己逼回來,驚疑地問:“你是誰?”

    這一問,又使靜圓師太他們感到愕異了。怎麼!?賀蘭雙鵰怎麼不認識這九幽小怪的?大家不由相互愕視。

    小燕嘻嘻一笑:“你們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你們不是來幫助我的麼?”

    笑雕驚疑:“你是——”

    “我就是九幽小怪呀!”

    雙鵰駭然齊問:“你就是九幽小怪?”

    “是呀!看來你們不認識我。你們怎麼會跑來這裏幫助我的?”

    “這——!”

    “你們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吧?”

    “不錯,不錯,我們正是令兄的好友。”

    小燕為人慧黠,哪有看不出賀蘭雙鵰的神色?心裏“哼”了一聲,暗道:“你們這兩隻賀蘭山上的老烏鴉,居然在我面前撒謊?看來你們根本就不認識我那傻哥哥,又怎會與他交朋友?玉姐姐説得不錯,這裏面必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九龍門的人是這樣,現在這兩隻老烏鴉也是這樣。你們不説實話,能跑得了嗎?”小燕不動聲色笑道:“那我多謝你們啦!”

    “不敢,不敢,為了令兄,我們不過盡力而已。”

    “可是你們怎麼跑的?不為我哥哥報仇了?你們敗給了他們嗎?”

    賀蘭雙鵰一心想快點離開,不料給小燕纏住了,只好説:“小兄弟,我們快點離開這裏,他們在暗中埋藏了可怕的高手。”

    “是嗎?我卻要看看是什麼可怕的高手了!你們先別忙着走,由我來與他們交鋒,真的不行,我們再走好嗎?”

    賀蘭雙鵰真恨不得一刀就劈了這小怪,這時只好苦笑説:“好吧!我們也想看看小兄弟的高招。順便也……”

    可是她們話還沒説完,小怪突然出手,封了他們兩人的穴位,令他們僵立在草坪中,只能説話,不能動彈。

    笑雕驚恐地怒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你們不是要看我的高招?我擔心你們未等看完就跑了。”

    “你封了我們的穴道,不擔心他們將我們殺了?”

    “你們放心吧!人家是名門正派上的俠義人物,怎會出手傷害無力反抗的人?再説,他們要是傷害了你們,我也會給你們報仇呀!”

    這邊靜圓師太他們見了,也感到驚訝、愕異。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九幽小怪會突然出手封了賀蘭雙鵰的穴位的。就算賀蘭雙鵰貪生怕死,不願再相助,也不能封人穴位呵!怪不得江湖上傳盲九幽小怪行為怪異,舉止與人不同,喜怒由心,出手無情。現在看來,果然如此。目前的這個九幽小怪是這樣,那在華陽山死去的小怪也是這樣。這也活該賀蘭雙鵰倒黴,交了九幽小怪這麼一個明友。

    小燕朝着愕然不解的羣雄説:“老尼姑,現在我們可以交鋒了,是單打獨鬥決勝負呢?還是你們聯手齊上?再不然,你們也可以將藏在樹林中的高手叫出來,我都不介意。”

    小燕這話,可以説是狂妄極了,不但將謝婷婷、冷子興這些武林高手不看在眼裏,也根本不將一派宗師靜圓師太看在眼下,幾乎將羣雄氣得死去活來。本來靜圓師太為人修養極好,從不輕易動怒,現在也忍不住了,微愠地説:“小怪,憑你一個人,用得着我們聯乎齊上麼?好,你亮出兵器來。”

    “老尼姑,你是一個出家人,幹嗎這麼大的火氣呵!我不過將話先説清楚罷了。”小燕笑嘻嘻地説。

    靜圓師太壓下心中惱怒,仍慢聲細氣地説:“小施主,還有什麼要説清楚的?”

    “當然要説清楚呵!單打獨鬥有單打獨鬥的打法,眾人聯手齊上有聯手齊上的打法,我心裏好有個準備呀!不然,明明説好單打獨鬥,你們又突然來個聯手齊上,我想變換招式也來不及了,那不吃大虧嗎?”

    這簡直是小孩子説的話,武林中人交手,瞬息之間,出手變化莫測,哪有一定的打法?就算是單打獨鬥,也應時刻提防對方的突然變化和暗算,正所謂“兵者詭也”。看來這小怪不是毫無臨敵交鋒經驗,便是故意裝傻扮懵。靜圓師太説:“放心,只有老尼一個人與你交鋒。”

    “是嗎?要是你敗了怎樣?”

    “小施主,你有信心能戰勝老尼?”

    “不!我是問,萬一你敗了怎樣?”

    “任由小施主處置。”

    “我要你的人頭,你也答應?”

    “老尼真的技不如人,只有一死而已。”

    小燕搖搖頭:“我可不想要你的人頭。”

    “你想怎樣?”“我只想你轉回恆山,今後別過問我的行為。”

    謝婷婷等人聽了,有些奇異。怎麼這小怪會這般仁慈?不想取人性命?那為什麼在思賢酒樓上一出手就傷了魯東雙雄,殺了草上飛?只有一個解釋,顯然這小怪心怯,知道自巳不是靜圓師太的對手,給自己留下一條活命的退路。靜圓師太點點頭:“可以,要是小施主敗了怎樣?”

    “你不會殺我吧?”

    “阿彌陀佛!小施主敗了,老尼只求小施主跟我回恆山,面壁十年,十年之後,也不得為禍武林。”

    “老尼姑,你這樣説不太苛刻麼?”

    “小施主不答應,老尼只有廢去了你一身的武功。”

    “看來我不答應是不行了!好吧!老尼姑,你出手吧。”

    “請小施主亮兵器。”

    “既然不是生死決鬥,我亮兵器幹嗎?”

    “小施主憑一雙肉掌接老尼的拂雲帚?”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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