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
土耳其博阿茲柯伊
這裏是古代赫梯哈圖沙什城的遺蹟,經過三千年的風霜洗禮,曾經巍峨雄壯的城市早已在歷史的河流中風化成了土堆,只有些許的殘垣斷壁還在訴説着昔日的輝煌。
一陣風兒吹過,只有飛揚的塵土和微擺的野草,入眼所見盡是一片荒涼和蕭瑟。
這片一個月前還光禿禿的地方,此刻卻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遺蹟北部的峭壁上有一顆參天巨木,那粗大而茂盛的枝葉將整個天空都遮去了大半,青翠碧綠的樹葉像是最上等的翡翠,在陽光下豔麗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這棵樹名叫月華羅,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樹種,它白天翠綠,夜晚燦銀,極其珍貴,目前,除它之外,僅希臘的海中月(小島名稱)生長着一顆。
一個多月前,遺蹟發生了地震,它從地表斷裂的橫溝裏突兀地冒出頭,然後宛如從土裏長出來似的升起,讓人歎為觀止。更驚奇的是,它竟然是座陵墓,一座公元前十四世紀的皇妃陵寢,這個發現讓世界各地的考古學家都異常地興奮,紛紛派遣隊伍打算前來考察和研究。
然而,在有世界第一名偵探之稱的英國伯爵理查德·哈德斯卻用他鉅額的財富,以及強大的人脈關係,讓這座陵墓嚴禁被挖掘和研究,就連土耳其共和國一向深居簡出的親王殿下也下了強制令,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座陵墓。
一個月過去了,這座陵墓依然屹立於懸崖峭壁上,聖潔如女神般的在高原乾澀的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又一個月夜來臨,月華羅在天與地之間展開它那銀亮的枝葉,光芒璀璨,如一束通天的光束。
寂靜的夜晚,本該是無人的陵墓裏突兀地,發出了一陣響亮地歡呼聲。
“棺木找到了,快去通知伯爵。”
“我馬上去。”
急促的腳步聲,穿過陵墓狹長通道,通往玄室。
“伯爵,發現……發現棺木了!”來傳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臉上有着無法言語的喜悦。
玄室裏,理查德聽聞後,心情一陣激盪,“真的找到了?”説話的同時,他的視線看向玄室裏另外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修長的身影站在一副美絕人寰的壁畫前,一動也不動,似乎對找到棺木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眼睛是翠綠的,但卻沒有光澤,彷彿象是乾涸的泉水,只是靜靜地看着壁畫,彷彿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吸引他了。
他的背影,只是一眼,就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透着一種名為寂寞的哀傷,濃得讓看到的人都覺得心酸,這種寂寞絕好像在他身上延續了好久好久,甚至超過了他外在的年齡。
“我馬上去,你先回去吧。”理查德對來傳話的年輕人説道。
“好的。”
等他走後,理查德來到年輕男人的身旁,與他一同看着眼前的壁畫,那上面有着一個美麗的銀髮少女,那婉約絕美的容貌,和優雅高貴的神態,是他再也熟悉不過了。
“果然,按照你的話,找到棺木了。”
年輕人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現在能相信我了。”
“不,還不能。”對於他説得那些事情,他依然不能完全相信,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個男人所經歷的一切是在讓人無法想象。
“那麼,我在告訴你一件事情。”男人絲毫不在意他的懷疑,眼神也自始自終沒離開過壁畫。
“什麼?”
“那棺木是空的。”
理查德一震,“空的?”
男人點頭,“至於為什麼,等你確認我説得是真的以後,我再告訴你。”
理查德什麼也沒説,急忙轉身,衝向棺木的所在地。
放置棺木的墓室在月華羅的樹根部位,綿長的通道好像永遠都無止盡,理查德急衝衝的穿過通道,來到墓室,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具用黃金打造的棺木,那上面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寶石,每一顆都有鵝蛋大小,即便經過了三千年的時間洗禮,依然璀璨如芒。
伊夫博士見他到來,立刻走上前來。
“快點打開它。”理查德急切的吩咐在場的考古隊員,他們都是伊夫博士的學生。
“怎麼了?”對於他反常的反應,伊夫有些驚訝,這個棺木裏的人可是她啊。
一羣年輕人在聽到他的吩咐後,立刻用工具撬開棺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這重達幾百斤的棺蓋打開。
轟然一聲巨響,眾人立刻擁到棺木旁朝裏看去。
但是,裏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塊小小的黏土版。
“怎麼會這樣?怎麼是空的?”伊夫博士大感驚訝。
相較於他的驚訝,理查德則是站在棺木旁喃喃自語,整個人都像是沉浸在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中,“他説得是真的,他説得全都是真的。”
未等伊夫詢問,他就又像來時衝了出去。
“伊夫博士,這塊黏土版上面好像有寫字。”
“是嗎,快讓我看看。”伊夫連忙戴上金邊的眼睛,接過手察看,由於從事考古學數十年,他對楔形文字相當熟悉,一眼就看懂了上面的內容,“這是……”
學生們看着他臉上震驚的表情,好奇的問道,“博士上面寫了什麼?”
伊夫深深地嘆了口氣,取下眼鏡,“這是一個男人對愛人的懺悔。”
玄室裏,年輕的男人依然看着壁畫中的女孩,湧動在眼裏的只有無盡的哀傷。
“你曾問過我愛情是什麼?當時我不懂得如何回答你,但是現在的我可以回答了。”他走近壁畫,伸出手,描繪着女孩那絕美的五官,他的嘴唇輕啓,對着女孩無聲地説着話。
而在墓穴裏,學生們也正聽着伊夫博士將黏土版上的內容讀給他們聽:
愛情是什麼?就是想用一輩子去忘記的感情,如果無法忘記,那麼我願意用三千年的孤寂與等待來換取你一世的原諒。
到那時,你能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