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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靜言,早上好。”

    “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嗎?”

    “你猜呢?”

    “我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那如果我説我睡着了,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

    “先生,今天你結婚,這個時候還有空和我聊天,你們那裏不是最傳統,聽説結個婚至少從早忙到晚,都不帶給歇氣的。”

    “靜言——”

    “專心結婚吧,我在上班,先掛了。”掛上電話,轉身走回中心,文茱捧着一本雜誌,正在那裏長吁短嘆“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説,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哇,太感動了,這才是愛情,真正的一見鍾情。”她看了一眼,粉色的標題佔滿了半個頁面,《經典愛情名言》,嗤笑,“小姐,有沒有想過,噢,你也在這裏嗎?以後會變成,天哪,我遇見的怎麼會是你?”

    一個白眼飛過來,文茱沒有理睬,繼續念下去,“我要你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永遠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不管你是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樣一個人。”

    忍不住,“以前有一個女人叫王寶釧,很能等。十八年住在一個破磚窯裏,她的男人倒是沒死,回來了,但是之前都在某個公主懷裏做春秋大夢,半點都沒想到過她。”

    “那終究是回來了呀!”她反駁。

    “嗯,本來還有個盼頭,回來了知道真相,那可憐的傻女人十八天就傷心死了。”

    “華靜言!你是不是個女人,不要來破壞我對愛情的純純幻想。”

    靜言挺挺胸,“貨真價實,不過老闆請我們來是賺錢的,你還是把雜誌收起來吧,我怕被資本家看到,你對愛情的純純幻想就要變成對金錢損失的哀哀痛哭了。”

    “少來,今天是聖誕節好不好,這棟大樓裏全都是洋人,現在散得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所有課程都停了,老闆怎麼可能會來。”

    “老闆是中國人,不過洋節。否則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那是因為你好不好!!!!”她哇哇叫起來,“我們所有的學員都是外企高管,現在哪個沒有回國過聖誕節去,所有的培訓師當然一起放假,只有你——你——帶的學生強到連聖誕都不回國,還得我這個助理陪着你大過節的來這裏唱空城計。”

    好像她説的是事實,靜言有點心虛,小小退了一步,“這個,跟凱瑟琳預約的時間要到了,我先去教室準備準備。”

    華靜言,高級培訓師,學生全都是外企高管,教他們如何克服山高水遠來到中國之後水土不服的問題。説得好聽點,是怎麼跟中國政府、各級官員、土鱉上司、放過洋沒放過洋的同僚或者下屬有效溝通,説得不好聽,就是教他們怎麼變着方地對付中國人,擱在過去,純粹是一個漢奸的勾當,被發現了是要拖出去給槍斃的。

    不過不得不佩服老闆的深謀遠慮,填補市場空白,這些年做得風生水起,連帶她們這些跟着他一起回國創業的培訓師,也個個荷包鼓鼓,加之做慣了一羣國際高管的啓蒙老師,走起路來都是抬頭挺胸,腳下生風。就算是在這個城市裏最頂級的寫字樓出入,身邊那些眼高於頂的各行精英們,也要給個笑臉。誰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頂頭上司就要被送到着小女人手裏接受再教育啊?呵呵。

    凱瑟琳是德國人,向來守時,分針剛剛跳到整點,她便推門而入。深黑套裝,灰綠色的眼睛,透着一絲疲憊。

    “聖誕快樂!”靜言用德語對她打招呼。

    “聖誕快樂,靜言。”在她的堅持下,所有學員都直呼她的中文姓名。

    “今年也不回國?”認識她已經有一年多了,凱瑟琳是跟着自己的愛人來中國的。他負責整個亞洲區所有業務,坐鎮上海總部,她跟着開疆拓野,名片上印着中國區主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只是再怎樣親密無間,到了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總是要回到他仍在德國的家庭裏去,與妻子孩子在一起,盡一年一次的家庭義務。

    “你明白的。”

    “我明白。”終於苦笑,到了現在,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了。因為就是今天,她愛的人,在另一個城市,和另一個女人,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不知道靜言心裏是怎樣的暗潮洶湧,凱瑟琳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憂傷裏,“這麼多年了,每到這個時候,都覺得自己太可悲了,這一次,一定要放棄,可是一見到他回到我的身邊,一切就都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靜言,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沒用的女人。”

    “凱瑟琳!”靜言把手按在她的臂膀上,“你有自己的人生,他只是一部分而已。”

    她苦笑,“聖誕節,沒有約會,沒有家人,只有工作,這就是我的人生。”

    “還有我。”舉舉手,“別人約會的時候,我們在工作,所以別人永遠都趕不上我們,ok?這就是為什麼,你已經是大中華區負責人,其他人,全都面目模糊。”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微笑地看過來,“靜言,從你這裏,我總是獲益良多。還有,總部已經有消息過來,節後我將升職,負責整個東南亞地區。”

    靜言回報一個微笑,“恭喜,那我們開始上課吧。”

    送走凱瑟琳,已經是傍晚,冬天日短,與文茱走出大樓,天已全黑,迎面一派繁華燦爛,整條街上都是興高采烈的人羣,大多是牽着手共赴浪漫晚餐的情侶,滿面笑容,喁喁細語。文茱的男友早已等候在門外,臨走前還哀怨地瞪了靜言一眼,好像她是破壞他們不能早一刻相聚的罪魁禍首。至於嗎?不就是聖誕節少見了幾個小時?還真把自己當牛郎織女了呢?

    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走到車庫取車,旁邊已經有瘋狂尋找空位的車跟着開過來,不及發動,就見那車裏的女伴跳下車來,開司米長大衣,圍着粉色長圍巾,一邊看着手上的精緻腕錶,一邊嬌聲嗲氣,“快點快點,再遲定位就要取消了。”

    識相地不等熱車,一踩油門便走,車轉上大道,路上擁堵,這城市今夜璀璨奪目,天上人間,盛世繁華不過如此,可是跟她,完全沒有關係。路上車流長龍毫無移動的跡象,想了想,摸索着在包裏找手機,一邊看着眼前的車,白色的寶馬,尾燈很亮,動吧,快動起來,她餓了,她還沒有找到手機。寶馬紋絲不動,手卻已經摸到了要找的目標,嘆着氣取出來,按了兩個字,“恭喜。”

    按了發出,又突然後悔,手忙腳亂地去按取消,可是叮地一聲,屏幕顯示,消息已經送達。這手機,速度這麼快乾什麼?有些遷怒,把它丟到副駕駛座上,面前的車陣,仍舊沒有移動的跡象,

    這個時候,婚宴已經開始了吧。

    我要你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永遠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不管你是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樣一個人。

    狗屁!突然地,她把頭擱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起來。

    “靜言,早上好。”

    “早上好。”

    “我在機場,三小時後到上海。”

    “先生,你在説什麼?你剛結婚還不到一週吧,今天就飛回來了?”

    “今天晚上新天地有沒有倒數計時和焰火?晚上我們一起去看。”

    “我們?幾個人?三個?”

    “靜言——還可以叫上上海的所有朋友,好不好?”

    “你是瘋子,我要掛電話了。”

    “靜言,我只是想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可以看到你。”

    “周承鍇,你居然敢!居然敢説出這樣的話來,你憑什麼,不過就是仗着我喜歡你,不過就是——”説不下去了,直接按斷電話。

    坐在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裏,華靜言握着電話渾身發抖。幸好腦子還清醒,砸出去的話還得自己掏錢買新的,否則她早就一怒之下不顧一切地將它往牆上丟過去。沒關係,下次有機會,直接丟到周承鍇的臉上,她會更解氣。

    當年跟周承鍇,就認識在這個辦公室裏。他是美國華裔,爺爺解放前就帶着一家大小,扛着黃金放棄大陸開拓海外市場去了,在美國做鋼鐵生意,投資原油地產,賺得盆滿缽滿,家裏個個精得跟鬼似的,現在看看中國又熱了起來,老爺子一個命令又派了第三代殺回來。剛認識他的時候,只覺得這小子傻不愣登的,滿腦子夢想,攥着滿手的錢到中國來撒着玩,跟政府官員一打交道,就苦着臉來她訴苦。實在不忍心,再説幫他的忙也算是一筆額外大收入,相處時間長了,才發現他根本是找藉口拖着她不放,佔用她所有閒暇時間,純粹扮豬吃老虎哪。可是看他對自己,實在是上心,對他也的確有好感,一來二去,終於默許了他的追求。文茱還笑她,眼高於頂的華靜言,終於也遇上命中註定了。是,本以為是命中註定的錦繡良緣,現在才知道,命中註定的,還有孽緣。

    有些男人,剛認識的時候你以為他是白馬王子,深情款款,甜言蜜語,每天都像在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半夜打越洋電話,一個鐘頭再加一個鐘頭,只是為了告訴你他想你了。到了後來又怎樣?等你死心塌地地把自己一手交出去,白馬王子告訴你,他要結婚了,可惜,新娘不是你!

    換了其他女人,會怎麼樣?外國版本里的小美人魚,看着王子和公主最後熟睡的臉,握着刀子跳大海了,中國版本里有大家閨秀崔鶯鶯,文雅得多,一聲不響地抱枕而去,回頭還祝福負心的張生婚姻幸福。可惜她是21世紀的職業女性華靜言,脾氣上來的時候,曾經對着法拉利的中國副總裁大罵笨蛋傻瓜,所以周承鍇自然不會傻到説出這種找死的句子。他要結婚的消息,還是她自己猜出來的。

    那天他剛從國外回來,吃完晚餐兩個人去濱江散步,坐在江邊吃甜點,敏感地覺得他吞吞吐吐,神態不若以往自然,還跟她提説,他有個要好的朋友,跟他抱怨被逼相親。

    靜言大笑,“都什麼年代了,他們家在國外是活在圓明園裏的嗎?感覺如何?”

    “他對那個女孩子毫無感覺,但是家裏很滿意,所以就把婚期定了。”他在那裏苦笑,她心裏突然電光火石,“周承鍇,那個人,是不是你?”

    發誓!那時周承鍇的表情真是精彩,什麼儒雅俊秀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嘴張得好像剛才生吞了一個雞蛋,居然還直接承認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不會啊,國內的朋友沒有一個知道的。”

    她的回答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去死!”然後掉頭就走。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距離現在,已經有半年,感覺無比遙遠,但是當時錐心刺骨的傷痛感覺仍然清晰,想到一次痛一次,完全不因為時間流逝而改變。這樣頑強地痛着,真不知道是説自己長情好,還是有病好。

    確實是有病!她給自己下結論,然後埋首面前的材料裏。如果當時鐵了心不再見他,那有多好,那有多好!可是老天註定的,你想都想不到,她掉頭就走,他拔腿就追,剛走到大路上,就聽到身後可怕的剎車聲,回頭就看到比黃金還珍貴的周公子,戲劇化地倒在一輛凱迪拉克前面,魂飛魄散地奔過去,那傢伙居然還睜着眼睛,對着她留遺言,“靜言,你真捨得讓我去死?”

    其實送到醫院根本沒什麼事,腿部骨折而已,可憐那個凱迪拉克的司機,差點沒被靜言歇斯底里地掐死在當場,應該接受賠償的,是他才比較正確。

    冤孽啊冤孽!靜言咬着筆帽,狠狠地磨牙。

    “靜言,早上好。”

    “早上好。”

    “今天,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沒空,我今天很忙。”

    “假期你也上班?”

    “周先生,難得的假期,我現在正在和朋友去杭州遊玩的路上。”

    “靜言,你和什麼朋友在一起?”

    “跟你有關嗎?你也好好享受假期吧,哦,我忘了,你從來都沒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概念,天天都是假期,再見!”

    靜言沒好氣地按斷電話,身側正在開車的男人詫異地轉頭看她,小心提問,“怎麼了靜言?誰惹你生氣?口氣這麼差。”

    “沒事,一個普通朋友。”緩下語氣,她硬是擠出一個微笑。心裏卻咬牙切齒,周承鍇,別以為沒你我就不行,追本小姐的男人排隊排到一公里開外,約會一大把,隨便挑就是。

    衞祥在一邊,小心地看她的臉色。他在一個商業銀行裏做信貸主任,行裏有名的年少有為,下一批升副行長的名單上,排在第一個的就是他的名字,在這個城市雖然算不上鑽石級,但是黃金單身漢還是數得上的。可是能夠約到身邊的華靜言,還是讓他興奮不已。

    華靜言,那可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前赴後繼約她的精英人物,不知道有多少被她凍得對自己徹底失去信心。可她也是真的充滿魅力,聰慧過人,人脈廣闊,説話言之有物,每每一語中地,每次跟她交談寥寥數語,就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這樣的女人,絕對適合娶來作為強有力的人生伴侶,慧眼識珠的男人有得是,因此雖然玫瑰帶刺,但是前赴後繼的大有人在。

    説實話這次約她,他並沒有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昨天她在電話裏一口答應,表示願意和他共同出遊,當下把他樂得一晚上沒有睡着,精心策劃了今天的杭州之行,只求博美人一笑。可是美人在側,笑是笑了,但怎麼看怎麼勉強,剛才又用那麼差的語氣掛別人的電話,讓他當下心中忐忑。

    身邊的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華靜言有些恍惚,好像是哪家銀行的明星人物,昨天在辦公室,被周承鍇的電話氣得半死,正好他電話打進來,不及思索就一口答應了,到了早上已經微有些後悔,但是他一清早就開車到她家樓下靜候,上車的時候,居然還捧出熱騰騰的豆漿小籠包,害得她拒絕的話都不忍心説出口。只好憋着一口氣做笑臉狀,

    “靜言,快到杭州城了,去西湖邊走走嗎?”

    “西湖?嗯——不用了吧,每次到杭州都是這個地方,有沒有什麼新鮮去處?”想到西湖,心裏就不痛快。這個地方,幾個月前剛來過,那時候周公子突發奇想,要看西湖夜色,開車從上海一路飈到湖邊,已經是華燈初上。環湖車道綠蔭濃密,燈光朦朧,一派幽靜。開到香格里拉,整個酒店都在湖光山色中,遙望便是波光粼粼。那時候兩個人,多麼濃情蜜意,那麼晚了,還牽着手繞湖你儂我儂,坐在湖邊的餐廳吃宵夜,她支着肘點單,可能太晚了,點什麼沒什麼,輪到平時,她早就起座離開了,但是那天兩個人都心情舒暢,一點都沒有動氣的意思,她在那裏研究菜單,周公子還拿着相機,搶過來看,只看到自己對着菜單,也是笑臉微微,心滿意足的樣子,好像已經山珍海味滿桌陳列了。

    等回到酒店,她早就累得頭東點西點,他在洗澡的時候,不想一個人先睡,她還在沙發上堅持看電視等着,沒想到聽着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好像有催眠功能,讓她一躺下就合上眼睛。迷迷糊糊中,突然被人一把抱起丟到牀上,尖叫着睜開眼睛,只看到周承鍇一臉壞笑,頭髮還是濕漉漉的,猛地將她的浴袍脱掉,她又笑又叫,兩個人在牀上鬧作一團,快活得想要飛。

    睡到半夜,她起身喝水,試了一次居然爬不起,被他的手扣得緊緊的。再試一次,只聽到他睡意朦朧的聲音,“靜言,別鬧,哪裏都不許去。”

    “我要喝水。”她抗議,什麼叫哪裏都不許去,簡直是非法拘禁嘛。

    聽明白了,他倒是順從地放手,喝完捧着杯子,她問,“你要喝嗎?”

    他坐起身來,就着杯子喝了幾口,然後伸手將杯子從她手裏接過去,往桌上一擱,居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底下。

    “幹嗎?你幹嗎?!”她駭笑起來。

    “靜言,半夜把我鬧醒,你要負責!”他眼睛微眯,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我們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何止!第二天早上,她睜開眼,就看到身邊的秀色可餐。周承鍇睡覺喜歡雙手圈抱她,仰頭望的時候,只看到他睫毛纖長,睡着的時候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被自己愛的人真心疼愛,只覺得心裏歡喜無限,她情難自禁,居然忍不住纏綿親吻他的唇。結果是慘痛的,兩個人再次擦槍走火,短短十個小時不到,奮戰了三次,就連從小飲食有專人調理得當的周公子,都累得走路打飄。

    男人!再次咬牙切齒,回憶越是甜美,此刻華靜言就越想把那個該死的傢伙銼骨揚灰,只聽衞祥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提問,“要不,我們去九溪吧?那上面有個龍井村,家家養茶,還可以品茶,挺清雅的。”

    “隨便。”只要不去和那個傢伙一起到過的地方,哪裏都可以。回憶被打斷,華靜言隨口答應了他。

    龍井村果然名不虛傳,衞祥也是一個很好地遊伴。一路引經據典,講些景色傳説,今天不是太冷,華靜言穿着一襲黑色的羊絨披風,脖子上鬆鬆地圍着紫色長巾,更顯得膚色如玉。這裏不是什麼熱鬧的景點,但是還是有些零落的遊客往來,品茶的時候,坐在農家露天院裏,經過的遊客都對衞祥投來豔羨的目光,讓他不經飄飄然起來。是的,作為一個男人,能有華靜言陪在身邊,絕對是滿足虛榮心的美事。她今天雖然略顯沉默,可是一直面帶微笑,説話也沒以往那麼鋒利,讓他感覺越來越好。或許是受到了她笑容的激勵,回程的時候,走在九溪幽靜的山路上,藉着路面有些濕滑的良機,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天哪,觸手滑膩柔軟,讓他一下子心神盪漾起來。

    手突然被他抓住,華靜言第一反應,便是抖手甩開。心裏悶痛,好像被握住的,是自己的心口。可是深吸了一口氣,她硬是剋制住了那些反感和抗拒。好像是賭氣,又好像是報復,周承鍇,你看到沒有?不過就是接受另一個人的親近,你可以,我也可以!

    “靜言,早上好。”

    “早上好。”

    “今天你有安排嗎?”

    “有沒有安排都跟你無關,周承鍇,好好過你的婚後生活去。”

    “我想見你。”

    “我不想見你。”

    “華靜言!我就在你家樓下,除非你從此以後不出門了,否則你想不見我都不行。”

    “那你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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