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槍”饒世德夫婦一聽,立時高興的笑了,再度抱拳稱謝,並由饒世德繼續朗聲道:
“世德是個粗人,不會説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簡單一句話,今天給我的大女兒找個女婿……”
羣豪一聽,不少人發出一陣歡笑!
“金槍”饒世德繼續道:
“我的女婿沒有什麼條件,也用不着你家裏有金山銀山,我‘傲世堡’裏有的是銀子……”
羣豪一聽,又是一陣低笑和議論!
白玉侖卻聽得只搖頭,因為,像這等重大場合,隆重聚會,雖説饒世德自承是粗人,在開場白時,仍應事先有所準備。
只聽饒世德繼續朗聲道:
“我也嫌你是否缺骼膊少腿,臉長的是白是黑,只要你三十歲以下,二十一二歲年紀,武功了得,打敗了我的枝兒,就是我的女婿……”
“女婿”兩字一出口,滿谷英豪立即暴起一陣熱烈彩聲!顯然都認為極寬,毫不苟刻。
台下左前方人羣中突然有人問:
“請問老堡主,臉上有幾個麻子的人,可否上台?”
“金槍”饒世德毫不遲疑的沉聲回答道:
“有疤有麻總比少條骼膊短條腿好吧?……”
話未説完,滿谷英豪都哈哈笑了!
“金槍”饒世德則繼續含笑朗聲道:
“為了公平起見,也給我大女兒一個休息片刻的機會,凡上來的小夥子,必須先勝過我四個女兒中的一位,才有資格和我的大女兒動手……”
台下青年俠士新秀們中,突然又有人問:
“請問老堡主,如果勝了二千金,敗給了大幹金,可不可以娶您的二千金為妻……”
如此一問,立即掀起了台下羣豪一陣騷動。
“金槍”饒世德毫不遲疑的正色道:
“當然可以,只要她喜歡你……”
羣豪一聽,立即暴起一陣如雷彩聲震山野,歷久不歇,尤其台前數千青年俠士新秀們,個個喜形於色,人人神情激動。
“金槍”饒世德則繼續道:
“不過,另外一點諸位必須弄清楚,你勝了我的大女兒,已經鐵定是的中選女婿,但最後我們老兩口子還要試試你……”
台下羣豪一聽,立時掀起一片“啊”聲!
“金槍”饒世德急忙正急道:
“小夥子們先別緊張,如果你能勝我們老兩口子,二月初二龍抬頭那天,就讓你坐上‘傲世堡’的堡主大椅子……”
滿谷英豪一聽,又是一陣彩聲和議論聲!
台前那些青年俠土新秀們,俱都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金槍”饒世德繼續正色道:
“還有一點也應先説在頭裏,今天雖然是招女婿,但不會讓你改名換姓,你原來姓曾還姓曾,你原來姓佟還姓佟……”
話未説完,滿谷英豪再度報以熱烈掌聲和彩聲!
“金槍”饒世德繼續朗聲道:
“現在把話説完了,至於我的四個女兒和兒子,待會兒他們出場時再為諸位介紹,現在先請我的大女兒下來與諸位見個面,行個禮!”
説罷側退兩步,肅手高指着堡牆上。
滿谷英豪一見,如沸的議論戛然靜了下來,俱都順着饒世德的手勢向堡牆上看去。
只見堡牆上一陣緊急鑼鼓聲響,突然燃起了數十支松枝火把,立時將高聳入空的牆上碉樓照亮!
羣豪凝目向上一看,立時發出一片震駭驚啁,不少人看呆了!
因為,就在第三層碉樓的前窗上,赫然站着一個纖細人影,一身紅緞勁衣,肩後披着大披風,兩手高舉,做着飛身撲下之勢!
白玉侖則看得直皺眉頭,那高度到枱面,比堡牆到地面並高不了多少,但站在台下的人看了這等高度,自會感到頭昏目眩,兩腿發軟,試問,沒有超凡的輕功,哪個敢上台?
他原就知道饒金枝打擂招親有些應付她的父母,但他白玉侖卻希望她這次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話又説回來,如果看了饒金枝由碉樓上飛身而下的青年俠士仍敢上台,那人選的希望也就相對的增高提升了。
就在他心念間,台上的饒世德已沉聲喝了聲“下”!
只見立碉樓上的饒金枝,身形前撲,頭下足上,直向枱面上飛撲來!
白玉侖凝目一看,發現饒金枝的身後大披風,隨着她飛撲的兩手和蹬直的兩腿,像一張大傘般在她的身後張開。
這樣飛撲而下,當然減低了不少速度和增加張力和阻力,但如輕功根基不優異,而又不常練習,同樣的會跌成一灘爛稀泥!
心念電轉,飛撲而下的饒金枝已在距離枱面三四丈的高度時,一聲嬌叱,拳身挺胸,雙臂一伸,立變“平沙落雁”,輕飄飄的落在台面上!
滿谷英豪一見,立時暴起一聲震欲聾的瘋狂歡呼,谷峯回應,歷久不絕,回聲直上夜空。
但是,擁擠在擂台下的數千青年新秀中,卻只有寥落的幾下彩聲和掌聲,顯然有不少人仍未定過神來。
只見柳眉大眼,膚如凝脂的饒金枝,鮮紅的唇角綻着微笑,神色自若的走向了台前。
四位妹妹和六弟饒金寶,早已向兩邊退開了,而饒金枝則直走到台前父母兩人之間才停下身……。
滿谷英豪一看,不少人目光一亮,這等貌如春花,藝豔雙絕的姑娘,還怕嫁不出去嗎?為什麼還要拋頭露面,打擂招郎?
就在羣豪交相議論的同時,“金槍”饒世德已向着大女兒饒金枝,肅手一指滿谷英豪道:
“枝兒,先向各方前來的前輩大俠英雄們拜個晚年!”
饒金枝立即靨含嬌笑,以黃鶯報曉般的聲音,清脆嬌滴的抱拳謙聲道:
“晚輩饒金枝在這兒給您們諸位拜個晚年,並敬祝您們萬事如意,發財大吉……”
話未説完,早已被滿谷的沖霄烈彩掩沒了!
饒金枝連連抱拳之際,一雙明目也遊目察看,當她看到白玉侖會坐那麼遠時,不由露齒一笑,深情的看了他一眼!
女人的笑最能迷人,尤其發自內心的深情羞笑,更能綻放出女人的撩人魅力,因而令剛剛要歇落的喝彩和怪聲叫好聲,再度熱烈的掀起來。
那些看清饒金枝面向的人,紛紛回頭向着白玉侖的方向望去,希望能看到到底是位什麼樣的英挺俊秀人物。
可惜,白玉侖坐的太遠了,加之燈光暗淡,雖然那邊也有不少算太少的人,卻沒有引起各路英豪的注意。
就在這時,擂台上的“金槍”饒世德已朗聲道:
“現在打擂開始,喜歡我們大丫頭的小夥子們請儘快上來,先比拳掌,後經兵器,老夫會派本堡的總武師和總教習為你們把住台角,下面設有密網,就算被打下台去,也不會跌破了腦袋摔斷了腿……”
話未説完,早已被迫不及待的彩聲打斷了!
“金槍”饒世德只得大喝一聲“開始”,抱抱拳,率領着妻子兒女,逕自走向了台後。
就在他們父子母女走向台後的同時,左右兵器架後已分別走出一個銀鬚蒼髻的老人,和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來。
這兩人身着“傲世堡”的鐵灰亮緞勁衣,徒手未攜兵器,逕向左右台角走去。
由於“金槍”饒世德剛才已經介紹過,各路英豪自然知道這兩人一個是總武師,一個是總教習,至於他們姓什麼,叫什麼,沒有哪一個會去關心。
就在“傲世堡”的總武師和總教習站在左右台角的同時,“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以及他們的大女兒饒金枝,也坐在了並排的三張紅披大椅上。
四個女和和兒子饒金寶,則依序站在三張大椅後。
這時,滿谷英豪,議論紛紛,老一輩的人談的是饒金枝招親的原因,年輕人談論的是五位小姐中,哪一位最迷人,台前準備打擂的青年俠士新秀們,是在心中盤算着,能打敗大小姐固然好,不能當選大女婿,勝了其他四位小姐中的一人,也不虛此行。
但是,這四位一般豔麗一般美的千金,哪一位武功較差,哪一位兵器較弱,實在不知道,當然有人先上台探一探她們的份量最好!
不過,萬一先上台的人先將其中一位小姐打敗了,自己雖然覺得有把握,只怕已沒有機會了。
正因為你思量,他盤算,久久沒人上台。
立在右角的銀髯老人,只得向着台下道:
“有本事的少俠請儘快上來,子時一到,任何人再上台,我家大小姐都不出場了……”
了字方自出口,台下青年新秀中突然有人大喝道:
“晚輩願先上台請教!”
教字出口,就在羣豪一靜的同時,一道淡紫身影已從人羣中,騰空而起,直落擂台之上。
由於是第一個上台,滿谷英豪立即暴起一陣熱烈掌聲和彩聲!
白玉侖端着一碗酒做樣子,看不到有人上台也不禁有些着急。
這時見有人上台,心中暗喜,立即凝目打量。
只見飛向上台的青年,頭戴絨球英雄帽,身穿淡紫亮緞英雄衫,腰繫紫絲英雄錦,背紗寶劍,生得劍眉朗目,挺鼻朱唇,皮膚雖不太白皙,但看來十分光潔紅潤,人也顯得英挺正直。
白玉侖覺得這位青年能配饒金枝,還算可以,只是根據他的輕身功夫揣測,在武功上似乎要稍遜饒金枝一籌。
不過,這就要看饒金枝了,只要她喜歡,自然可以賣個破綻讓他得勝!
心念間,發現紫衣英挺青年已向着“金槍”饒世德夫婦,微躬上身,抱拳恭聲道:
“華山第九代弟子蘇隆英,參見老堡主暨老夫人!”
只見“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一見蘇隆英上台,兩口子立時目光一亮!
這時又聽報道“華山派第九代弟子”兩口子都笑了,同時欠身肅手道:
“蘇少俠請免禮!不知少俠準備先和我們哪一個丫頭交手?”
蘇隆英一直雙手抱拳,這時見問,立即望着一身淡紫亮緞勁衣的五小姐金梅,正色謙聲“晚輩請這位紫衣小姐指教,不知可肯賞光!”
饒金梅一上來就有人請她,嬌靨頓時紅了,鮮紅欲滴的櫻口也抿唇笑了!
“金槍”饒世德卻正色警告道:
“蘇少俠,你可能選錯了,別看我的梅兒年紀最小,她的武功在五姐妹中可是最高喲……”
話未説完,蘇隆英已正色謙聲道:
“果真如此,晚輩更該向梅姑娘請教了!”
“金槍”饒世德肅手贊好,“魔娘子”也回頭去看她的最小的女兒。
回頭一看,發現饒金梅已將肩後的短劍氅解下來,早已準備出場了。
“魔娘子”是久歷江湖的前輩人物,本身也經歷過少女時代,一看小女兒的神情舉措,知道她對蘇隆英很有意思。
再看看身邊的大女兒饒金枝,神色自若,唇哂微笑,表現的像個沒事人兒似的,好像今晚的招親打擂不是她,而是她的四個妹妹。
打量間,饒金梅已神情愉快的走向了台中央。
立在台右角的銀髯老人,立即身着台下朗聲宣佈道:
“這位蘇少俠是華山派的弟子,前場先由我家五小姐饒金梅陪他走幾招……”
只見蘇隆英和饒金梅,在台中央相對站立,雙方先抱拳為禮,由饒金梅謙聲道:
“蘇少俠請先賜招!”
蘇隆英原本有意讓饒金梅先出手,但他聽了“金槍”饒世德的話,知道饒金梅的武功最高,為了搶制先機,也就不客氣的沉聲道:
“在下有僭了!”
了字出口,箭步前撲,雙掌一揮,分取饒金梅的“肩井”和麪門。
饒金梅雖然有些喜歡蘇隆英,但她知道,招女婿的是大姐饒金枝,萬一姐姐也喜歡蘇隆英,她心裏喜歡也沒有用。
再説,台下英豪將近兩萬人,年輕的俠士新秀至少也有兩三千,總得放手一搏,打出點好樣子來給那些小夥子們看看。
是以,這時一見蘇隆英雙掌攻來,嬌叱一聲“來得好!”,玉掌翻飛,分格蘇隆英的雙掌。
蘇蘇隆英深怕三五招就被打下台去,那時不但無法與大小姐過招,只怕還丟了華山派的面子。
換句話説,勝了五小姐,再戰饒金枝就有把握了,即使輸給大小姐,仍有得到五小姐的希望。
心念及此,掌招加快,而且盡是華山派的精華。
饒金梅自然不肯示弱,無奈蘇隆英掌勢威猛,又搶了先機,十幾招之後,不但有了破綻,而且已開始後退。
“金槍”饒世德一見,立即朗聲道:
“蘇少俠請停手!”
蘇隆英一聽,點足後退,並向着饒金梅,抱拳歉聲道∶“承蒙五小姐謙讓,隆英終生不忘!”
饒金梅本來已有些怒意,但看到蘇隆英的卑謙態度及“終生不忘”,只得拱手謙聲道:
“蘇少俠太客氣了!”
説罷轉身,快步向大椅後走去。
台下羣豪早在兩人分出勝負時就已不停的喝彩鼓掌了。
蘇隆英拱手目送饒金梅走回原位,但也望着仍坐在大椅上的饒金枝,表示請她出場。
“魔娘子”只得望着饒金枝,催促道:
“枝兒,該你啦!”
饒金枝緩緩起身,順手扯下肩後的大披風,不疾不徐的走向台中央。
台下羣豪的掌聲彩聲一直未歇,這時一見饒金枝走到了擂台中央,彩聲戛然停止了,顯然要聽聽饒金枝和蘇隆英兩人説些什麼?
饒金枝見蘇隆英一直拱手面向着她,只得拱手含笑道:
“蘇少俠乃著名劍派華山高足……”
蘇隆英急忙謙聲道∶
“不敢,自祖師爺以降,歷代用劍……”
饒金枝立即贊聲道:
“好!小女子今天就向蘇少俠請領幾招華山劍術絕學!”
説罷,隨即將右手平伸出來。
立在左台角的矮胖中年人,趕緊奔到兵器架上,將懸掛的寶劍摘下一來,雙手捧了過來。
台下羣豪的議論聲,是已沸騰起來,顯然對饒金枝放棄祖傳的金槍不用而比劍有些不妥。
議論歸議論,不解歸不解,而台上的饒金枝卻扭腕握住劍柄,“卡登”一聲啞簧輕響,“嗆”的一聲寒光電閃,一泓秋水已橫在身前。
緊接着,叩劍抱拳,望着蘇隆英,謙聲道:
“請蘇少俠亮劍!”
蘇隆英在看了饒金枝出場時的鎮定自若,唇哂微笑,就警覺到“金槍”饒世德説的話太不可靠,僅饒金枝的定力,就比饒金梅高超多了!
這時再看她撤劍的灑脱俐落,才知道饒金枝不但是勁敵,只怕今天他很以討得了好。
由於有了這一點看法,自然不敢大意,舉臂翻腕,“嗆”的一聲將背後的寶劍撤出來!
饒金枝一看蘇隆英將劍撤出鞘外,立即扭腕了個劍花,劍尖斜指着右前方的枱面。
“魔娘子”看得一愣,因為這一招啓始劍式不是她傳授的!
也就在她一愣的同時,蘇隆英已經喝一聲“有僭了”,飛身前撲,一式“白蛇吐信”,劍尖直點饒金枝的咽喉,幾乎是一點即收!
因為,饒金枝的手中劍,依然是她的啓始式,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時,紋絲不動。
蘇隆英不敢將招式用老,必須自留後退餘地,是以,劍尖一點即收,順勢沉腕,直切饒金枝的小腹!
由於饒金枝仍無閃避出劍的意思,蘇隆英為保住華山派的面子,不得不出險招以求致勝。
是以,沉喝一聲“小心了”,當劍尖切至對正饒金枝胸腹之間的同時,猛的伏身進步,右臂一探,劍身猛刺而出!
台下羣豪一見,立時掀起一片驚啊!
“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看得大吃一驚,不由在椅子上跳起來!
但是,兩人大喝“住手”尚未出口,打鬥中的饒金枝和蘇隆英已有了結果變化。
因為,就在蘇隆英探臂猛刺的一剎那,饒金枝劍尖電閃,嬌軀側轉,劍身一式“推波助瀾”,一聲輕響已將蘇隆英的劍身推開。
蘇隆英雖然將招式用老,但仍留有餘地,否則,萬一饒金枝仍不出手,這一劍豈不刺個前後皆通?
這時一見長劍刺來,大吃一驚,因為他探出的手臂和肩頭,都已自動的送到了饒金枝劍刃鋒口上。
是以,驚急間,沉喝一聲,斜身仰面,猛向右翻,足跟一蹬,飛身斜竄!
也就在他蹬足斜竄的同時,饒金枝的長劍已以臂上挑,“叭”的一聲輕響,他系在背後的劍鞘已應聲墜落在擂台上。
蘇隆英站穩身形一看,系在胸前的紫絲鸞繩已被饒金枝的劍尖挑斷,隨同劍鞘,全部滑落在台面上。
這時,滿谷英豪早巳暴起一陣如雷掌聲和彩聲!
饒金枝卻叩劍抱拳,望着俊面通紅的蘇隆英,含笑歉聲道:
“蘇少俠預留退路,而又擔心刺傷了我或劃破我的衣服,如果是真正交手,只怕我們仍在搏鬥中!”
蘇隆英出身名門大派,涵養工夫自是不同,雖然饒金枝説的好聽,但他卻自知與饒金枝的劍術相比,仍相差甚遠,因而出叩劍抱拳,謙聲道:
“大小姐劍術通玄,出手如電,蘇隆英自嘆不如!”
説話之間,銀髯老人已將蘇隆英的劍鞘撿起,矮胖中年人也將饒金枝的手中劍接了過去。
“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卻雙雙走前數步,向着蘇隆英,含笑抱拳謙聲道:
“請蘇少俠明日正午光臨敝堡與老朽夫婦當面一敍如何?”
蘇隆英見問,舉目先去看饒金梅,發現她低頭含笑,嬌靨緋紅,立即向着饒世德夫婦,叩劍抱拳,躬身道:
“晚輩明天準時前來受教!”
“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十分高興,同時贊好,目送蘇隆英逕由台側縱下台去。
老兩口子一看有了這等收穫,急忙向立身台角的銀髯老人,愉快的催促道:
“快!要那些有意思的小夥子快些上來!”
説罷轉身,尚未走到大椅前,台下羣豪突然發出一聲烈彩。
“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絳紫英雄衫的黃瘦青年已縱上台來。
黃瘦青年生了兩道稀疏眉,一雙鷂子眼,精光閃射,炯炯有神,鷹鈎鼻下有兩片薄嘴唇,看來看約二十六七歲,腰繫一條亮銀索子鞭,用的顯然是軟兵器。
“金槍”饒世德由於正在興頭上,立即愉快的問:
“少俠尊姓大名?屬何門派……?”
話未問完,黃瘦青年已傲然沉聲道:
“在下沒門沒派,一身武功,得自祖傳……”
“金槍”饒世德見黃瘦青年連個禮也不知道見,臉色立時沉下來,看了他的傲然神色,懶得再和他嚕囌,回身望着一身淡綠勁衣的三女兒金菊,沉聲吩咐道:
“菊兒,你先陪這位少俠走幾招!”
説罷,逕向大椅前走去。
立在右台角的銀髯老人,立即身着台下議論紛紛的各路英豪,朗聲道:
“現在先由我家三小姐饒金菊陪這位少俠走幾招!”
台下羣豪見這位絳紫勁衣青年,在看了蘇隆英敗下台來的麼快,依然敢上台,自然應有勝饒金枝的把握。
這時見他目光炯炯,神采飛揚,一臉的傲態,愈加證實大家的判斷沒有錯。
一見銀髯老人宣佈由三小姐接場,立時暴起一陣烈彩。
身穿淡綠亮緞勁衣的饒金菊,一到擂台中央,立即向着黃瘦青年,抱拳道了聲“清”。
黃瘦青年嘴角哂着微笑,竟傲然肅手道:
“還是三小姐請!”
饒金菊看了有氣,沉喝一聲“有僭了!”,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右掌閃電般劈向了黃瘦青年的面門。
黃瘦青年傲然卓立,動也不動,僅僅雙掌微微上提。
饒金菊怒叱一聲,進步欺身,右掌直切而下,左掌反臂扇出,呼的一聲拍向了黃瘦青年的面門。
黃瘦青年直到饒金菊的左掌拍到,才微仰上身,左腕疾繞,立將饒金菊玉腕拿住。
饒金菊怒叱一聲,側身就要起腿。
但是,黃瘦青年一武斜引,跨步旋身,就在饒金菊怒叱變成嬌呼的同時,他的右掌已推在饒金菊的後肩上。
饒金菊收勢無力,拿樁不穩。嬌呼聲中,直向台緣衝去!
台下羣豪一見,立時發出一陣驚啊!
立在右台角的銀髯老人一個箭步向前,急忙將右臂伸出來。
踉蹌前僕的饒金菊,雙手一扶,才將前衝之勢剎住。
身穿絳紫英雄衫的黃瘦青年,這時才哂笑拱手道:
“多謝三小姐承讓!”
饒金菊乃著名武林世家的俠女,雖然嬌靨通紅,但仍抱還禮,並謙聲説了聲“哪裏”,快步走了回去,黃瘦青年一轉身,正待請饒金枝出場,發現她已含着微笑站在了對面,立即抱拳要求道:
“久聞‘傲世堡’金槍無敵,在下想請教饒女俠幾招祖傳槍法……”
話未説完,饒金枝已含笑道:
“慢着!我自出道以來,還沒有哪一個人能在我的拳腳下走過三招……”
台下羣豪一聽,立即掀起一片驚啊,議論之聲,跟着沸騰起來。
黃瘦青年也趁機淡然“噢!”了一聲。
饒金枝則繼續鎮定的説:
“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我爹‘傲世堡’堡主的大椅子算你坐定了……”
台下羣豪一聽,不少人驚呆了,也有不少人鼓掌叫好!
黃瘦青年一聽,立即提高了警覺,臉上的倔傲神色也一絲沒有了。
因為,當選了大小姐饒金枝的夫婿,就等於坐上了“傲世堡”堡主的大椅子,但如果挑明瞭説出來,就變成了卑視和輕蔑。
為了表示自己的清高,故意抱拳哂笑道:
“在下登上台來,原本就要請教大小姐祖傳槍法,至於能否攀上大小姐這樁親事,但憑天意,至於堡主大位,在下根本沒哪個意思……”
饒金枝淡然一笑道:
“那你今天來的不但不是時候,只怕也沒有希望了!”
黃瘦青年沉聲“噢?”了一聲問:
“這話怎麼説?”
饒金枝淡然道:
“根據我剛才看你出手,很難在我手下走過三招……”
台下議論的羣豪一聽,再度掀起一片驚啊!
黃瘦青年頓時大怒,橫目怒喝道:
“我卻不信!”
信字出口,飛身前撲,暴喝連聲中,掌拳兼施,呼呼勁風中,盡是綿綿掌影。
饒金枝卓立原地,動也不動,一等黃瘦青年在第七招的“野馬分鬃”中突然暗施一記“黑虎偷心”,直搗她的前胸,她才嬌叱一聲,雙掌翻冰,一手拿住對方的手腕,順勢一帶,一手托起他的前胸,一個跨步施身,“咚”的一聲將黃瘦青年摔在了擂台上。
黃瘦青年被摔了個四腳朝天,就在滿谷英豪沖霄烈彩出口的同時,他已大喝一聲,挺身躍了起來。
羣豪一見,彩聲戛然停止了!
目為,黃瘦青年挺身躍起,並沒有急忙縱下台去,反而右手一按腰間,“嘩啦”一聲將亮銀索子鞭抖了下來。
黃瘦青年面色鐵青,目露兇芒,望着饒金枝,厲聲道:
“你説過,我在你手下走不過三招,你背信食言,到第八招上你才將我打敗……”
饒金枝哂然微笑,有些無奈的説:
“你盡在那裏耍花招,你就是打一百招與我何干?”
台下羣豪看得清楚,這時一聽,立時發出一陣轟然大笑!
黃瘦青年的面上已露殺氣,竟脱口大罵道:
“放屁!快取兵器來……”
滿谷英豪一見,頓時大譁,不少人指着黃瘦青年喝罵。
但是,黃瘦青年在“兵器”兩字出口的同時,竟一掄手中亮銀索子鞭,呼的一聲抽向了饒金枝!
“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原本就不喜歡這個黃瘦青年,這時見不守規矩,同時起身大喝道:
“滾下去!滾下去!”
四位千金已“嗆嗆”連聲中,各自將背後的寶劍撤出來!
饒金枝早在黃瘦青年一鞭抽下時,業已騰身躍起,並望着已將長槍取在手中的銀髯老人,急叱道:
“快把槍擲過來!”
剛才銀髯老人和矮胖中年人,一見黃瘦青年解下了亮銀索子鞭,便分別奔向了兩邊的兵器架,銀髯老人抽了一杆長槍,矮胖老人則接了一把寶劍。
這時見騰身躍直的饒金枝要槍,立即槍錐向前,振腕擲了過去。
身在空中的饒金枝,伸手握住槍桿,藉力一個“雲裏翻身”,直向台角落去。
滿面殺氣的黃瘦青年,無視江湖規矩,雖然台下羣豪紛紛喝喊打,他依然飛身追去,照準翻滾下落的饒金枝就是一索子鞭。
饒金枝早已有備,身形尚水落地,槍尖已先點在台面上。
緊接着,一聲嬌叱,騰向翻滾,越過黃瘦青年的頭上,反而落到了黃瘦青年的身後面。
黃瘦青年大吃一驚,一式“犀牛望月”,旋身回鞭,盲目抽向了身後。
但是,就在他回頭後看,反臂抽鞭的同時,發現饒金枝的長槍繞了一個磨盤大的槍花,幻起千百個槍頭,同時向他刺下。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喝一聲,施身掄鞭,顯然企圖纏住饒金枝的槍頭,將槍搶過來。
槍頭是鎖住了,但饒金枝的長槍一挑,一股巨大力量湧到,他再也無法將鞭握牢,亮銀索子鞭竟脱手而飛了!
手中沒有了兵器,自然驚得魂飛天外,一個回身縱跳,直撲台下。
饒金枝哪能這樣就便宜了他,一聲嬌叱,掄槍就打。
只聽“蓬”的一聲,同時響起黃瘦青年的嗥叫。
饒金枝這一槍桿,着着實實的掄打在黃瘦青年的屁股上。
只見黃瘦青年原本撲下的身體,速度驟然加快,直墜台下。
銀髯老人和矮胖中年人,同時望着台下大喝道:
“下面快拉網!”
由於滿谷英豪瘋狂喝彩,人人稱快,黃瘦青年究竟怎樣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係他的死活!
饒金枝的招親打擂完全是為了應付父母,這時見滿谷英豪喝彩,唯獨台下的青年俠士新秀們,神情凝重,個個發呆,故意握着槍錐處,單手一掄,接着抱拳沉聲道:
“姑娘我請總武師數到十,如果再沒有人上台,今天的招親擂就算結束了!”
台下羣豪一聽,立時發出一片意外啊聲!
立在台角的銀鬚老人,立即神情凝重的去看“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
只見老兩口也愣了,似乎不知道饒金枝為什麼這麼早就提出結束的話來。
兩人另一個迷惑不解的原因是,大女兒饒金枝的輕功、劍術、拳掌、槍法,何以會如此進步神速?
銀髯老人見“金槍”饒世德和“魔娘子”兩人都沒有表示反對,只得轉身望着台下,蒼勁朗聲道:
“還有哪位少俠要上台?請快!”
問話完了,久久未見有人上台。
饒金枝一看,瞟了一眼遠處大石上的白玉侖,順手將長槍拋給矮胖中年人,轉身逕向大椅前走去。
白玉侖自然也大感意外,心中也暗氣饒金枝這麼快就把招親擂結束了。
銀髯老人一見饒金枝走向台後,只得望着台下朗聲道:
“如果老朽數到十,台下的少俠們還不上台,今天的招親擂就算結束了!”
了字出口喝了聲“一”,接着喝了聲“二”。
也就在他喝到第九,眼看就要喝“十”的一剎那,台下突然響起一聲內力充沛,全場可聞的清脆少女嬌叱道:
“我來會你!”
白玉侖一聽這聲嬌叱,頓時大吃一驚!
因為,這聲嬌叱,正是出自“丹鳳”俞嫺……“一朵紅”之口,人耳熟悉,正是他夢寐思念的聲音。
果然,隨着那聲嬌叱,只見一道豔紅纖影,逕由台下直飛台上。
滿谷英豪都愣了,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因為,今天打擂招親的是大小姐饒金枝,而且招的是夫婿,不知怎的飛上台的竟是一位豔紅勁衣的背劍女子。
尤其,那般嬌叱,清晰入耳,全場可聞,登台女子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定非凡手!
滿谷英豪定睛一看,發現登台的豔紅勁衣背劍女子,除了身材健美,一雙纖手細白之外,頭上卻戴了一頂朱漆大竹笠,四周綴了一圈紅紗,根本看不見她的真面目。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台下近兩萬之餘的英豪俠士們愣了,就是“金槍”饒世德夫婦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
是以,老兩口子急忙由椅子上站起來,由“金槍”饒世德謙聲問:
“請問女俠登台……”
話剛一口,頭戴竹笠,身穿豔紅勁衣的背劍少女已抱拳先説了聲“不敢”,接着沉聲道:
“小女子貿然登台,只因有一事不解……”
白玉侖先看出登台的紅衣少女身材比“一朵紅”矮,正感迷惑不解,一聽説話嗓音,才知是丫頭“奼紅”。
因為,“一朵紅”本就是一個冰雪聰明,足智多謀的少女,再加上“嫣紫”“奼紅”兩個丫頭都是鬼靈精,她們三個想出來的點子,一時之間,很難令人弄得明白。
心念間,“金槍”饒世德已關切的問:
“女俠有何事不解?”
“奼紅”繼續沉聲道:
“今天是個大好日子,既然為大小姐選女婿,為什麼不順便為少堡主選個媳婦呢?……”
“媳婦”兩字剛剛出口,“魔娘子”的目光倏的一亮,立即神情激動的急不向前,同時急聲道:
“女俠,你真是一位活菩薩,你可是願意嫁給……”
説話之間,伸出顫抖的手就要去握“奼紅”。
大小姐饒金枝,功力深厚,較為鎮定,立即沉聲喝了聲“娘”!
“魔娘子”自知失態,只得止步停身,連連歉聲道:
“我老婆子太高興了,請女俠千萬原諒!”
豈知,“奼紅”竟大方的説:
“老夫人不必抱歉,我既然厚着臉皮上來,就有這個意思,而且台下恐怕還有不少少女都有這個意思……”
“魔娘子”一聽,不由興奮的問:
“姑娘這話可是真的呀?”
“奼紅”立即以鄭重的聲音道:
“老夫人為何懷疑?小女子不是上來了嗎?”
“魔娘子”愛子心切,連連頷首贊好,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饒金寶有些呆傻,只怕這一輩子也討不到老婆了!
這時見有位如此身材健美的姑娘,突然上台要嫁給自己的傻兒子,哪還有不激動的眼漩淚光,心裏直念活菩薩?
“奼紅”卻繼續鄭重的沉聲道:
“不過,老夫人也不要太高興,小女子武功淺薄,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我要向老英雄和老夫人提出一個建議,招個女婿當堡主,不如找個能幹的媳婦來輔助自己的兒子,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孫子身上……”
“金槍”饒世德一聽,不由興奮的握拳一擊掌心道:
“對呀!我們老倆口子怎麼的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魔娘子”卻望着“奼紅”,幾乎是懇求道:
“女俠如果肯委屈……下嫁給我們寶兒……”
“奼紅”立即正色道:
“老夫人請寬心,小女子既然上台來,自然有這個意思,但我必須先勝過貴堡的大小姐饒金枝,在天下英豪面前證實我確實有能力輔佐少堡主,而不是憑美色佔便宜……”
饒金枝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一聽那聲台下嬌叱,就知道登上台的紅衣少女比她的功力深厚。
尤其,在看了她的武功,以及與人交手的槍法、劍術、拳掌後,依然膽敢要求和她比勝負,自然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則,何必登台當眾出醜?
這時一聽“憑美色佔便宜”,心中一動,脱口嬌叱道:
“慢着!”
“奼紅”見一切均在小姐俞嫺的預料之中,立即望着饒金枝,淡然問:
“大小姐可是還有什麼更難的比武條件提出……”
饒金枝卻沉志道:
“你願意嫁給弟弟,不但我們全家感激你,全堡的武師堡丁僕婦侍女們也都會敬重愛戴你,不過,我弟弟雖然缺個心眼,頭腦也有些遲鈍,但卻不能娶一個又疤又麻的媳婦,做為武林江湖上的笑柄……”
“奼紅”失聲一笑道:
“大小姐説的極是,我願意當眾公開我的真面目……”
説轉轉身面向台下,右手一舉,已將頭上的朱漆大竹笠取下來。
滿谷英豪的確都以為“奼紅”又疤又麻,如果自身沒有缺陷,誰那麼傻願意嫁給一個傻小子?
這時一見“奼紅”摘下大竹笠,所有台下觀看的英雄豪傑,無不目光一亮,脱口驚啊,立時驚異迷惑的議論起來。
因為,這位登上台去,自願嫁給“傲世堡”少堡主的紅衣背劍少女,竟然生得柳眉杏眼,雪白的皮膚,小巧的瓊鼻,鮮紅的櫻口,雖不能説國色絕代,但至少可稱得上俏麗不俗,頗有幾分姿色!
“奼紅”一將朱笠摘下,鮮紅的唇角雖然綻着微笑,但她一雙明亮大眼睛卻立即遊目全谷,似乎在尋找什麼。
白玉侖一看,就像屁股底下突然多了一個燒紅的烙鐵,忙不透的滑下大石來!
他在這一剎那,恍然大悟,悚然警覺,“奼紅”的上台,八成與尋找他有關。
這時再機警的遊目一看,幾乎啊的一聲叫出口來。
因為,七八丈外的人羣中,正有兩個頭戴朱漆大竹笠,四周綴了一圈紅紗的紅衣背劍女子,一面向這邊尋找着,一面急急的擠了過來。
白玉侖不必去判斷,那兩個紅衣背劍女子,必然就是另一個丫頭“嫣紫”和“丹鳳”俞嫺。
他哪裏還敢再待在大石上,顧不得四周人們對他的驚疑與注意,匆匆向谷口擠去。
雖然急急擠向谷口,但仍不時回頭看一眼擂台上的情形。
因為,只有知道最後的結果,才能判斷出“奼紅”登台的目的,以及“一朵紅”主僕三人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回頭一看,發現擂台上的饒金枝,似乎已看到他已不在大石上。
只見“魔娘子”雙手拉着“奼紅”的手,神情激動,看來比對她的五個女兒還親熱。
四個女兒和兒子饒金寶也都興奮的將“奼紅”團團圍住,顯然已不必比武了!
因為,“金槍”饒世德已神情愉快的走向了台口,當然是要説幾句感激大家的場面話,招親擂已經結束了。
白玉侖雖然希望看到真正的最後結果,但情勢已不容許他看下去,因為“丹鳳”俞嫺和丫頭“嫣紫”已擠到了大石下,正在向附近的人打聽詢問。
所幸他已擠出了人羣,立即展開身法,直向谷中斜巔上馳去。
就在他馳向斜巔的同時,身後谷中已暴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熱烈掌聲!
白玉侖本能的回頭一看,發現“金槍”饒世德正神情愉快的向着台下連連拱手,而“魔娘子”則攜帶着“奼紅”和她的女兒、兒子,業已飛身縱上了堡牆。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恍然似有所悟,斷定“丹鳳”俞嫺等人枯守客棧,見他這麼多天沒有回去拉馬匹,顯然有了妥善的藏身之地。
今晚看到“傲世堡”的大小姐打擂招親,決心趁機混進堡去,看看他白玉侖有沒有躲在“傲世堡”裏?
一想通了這一點,不自覺的失聲笑了,展開身法,直向十多里外的大發鎮如飛馳去。
皓月當頭,冷冽皎潔,深藍高遠的夜空,小星暗淡,萬里無雲,確是觀燈兼賞月的難逢佳節。
白玉侖飛馳在半山上,直奔山下的大發鎮。
遙見大發鎮上,燈光點點,火樹銀花,雖然已是三更過半,似乎仍是熱鬧時候,其輝煌瑰麗景象,絕不輸比鄰不遠的懷柔縣城!
白玉侖擔心“丹鳳”俞嫺帶着“嫣紫”隨後追來,加速身法,疾馳如飛,恰似星走丸射,片刻不到的工夫,已到了大發鎮外。
舉目向街內一看,果然人影幢幢,喧囂沸騰,兩街商店,燈光通明,懸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
尤其那些著名的酒樓妓院,更是各出奇招,佈置得富麗堂皇,藉以吸引更多的客人。
白玉侖一看街上仍擠滿了觀燈猜謎看熱鬧的人,又開始擔心會不會碰見袁玉瓊和和杜天嬋?
大興客棧也是一座兼設酒樓的車馬大店,店門下,酒樓前,燈光閃閃,落針可見。
非常幸運,直到白玉侖走進燈火輝煌的店門內,並未發現有任何人注意他。
白玉侖希望儘快離開大發鎮,一進店門,即奔酒香四溢,猜拳呼乾的門側帳房前。
恰在這時,正有一個滿面醺紅,已有幾分醉意的店夥,晃搖着身體由門內走進來!
白玉侖一見,急忙歡聲道:“小二哥……”
話剛開口,滿面醺紅的店夥已咬字不清的説:
“客官!……今天……過節……歇業休息……”
白玉侖急忙解釋道:
“不不,你小二哥弄錯了,我要備馬結帳……”
店夥一聽,搖晃着身體一進帳房門內,道:“結…結帳?結帳找帳房先生去……”
話未説完,帳房門口人影一閃,又奔出來一個店夥。
白玉侖一看,目光倏的一亮,脱口急聲道:
“小二哥,我正在找人,趕快給我備馬!”
説話之間,已在懷中取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子。
因為,由帳房內聞聲奔出來的店夥,正是先前接待他的那個店夥尤七。
滿面醺紅的店夥一看,立即道:
“尤七……八成……是找你的……”
被稱為尤七的店夥卻機警的望着白玉侖,焦急的奔至面前,低聲道:
“俺的小祖宗,這麼多了,您去了哪裏?小的每天照顧您的馬匹不算,還要時時應付那幾位姑娘!”
白玉侖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壓低聲音問:
“那幾個姑娘呢?”
店夥有些懊惱的正色道:
“兩個回家過節!三個去‘傲世堡’看打擂去啦……”
白玉侖未待店夥話完,已急聲催促道:
“好好!她們不在最好!現在趕快給我備馬,喏!這些銀子賞給你買壺酒喝!”
豈知,店夥竟連退兩步,正色搖頭道:
“不行,爺,我不能替您備馬……”
白玉侖聽得一愣問:
“為什麼?可是她們警告你不準給我備馬?”
店夥只得愁眉苦臉的説:
“爺您高明,如果爺的馬不見了,她們幾位小姑娘就要小的腦袋……”
白玉侖心急離去,不得不來硬的,伸手捉住店夥的前襟,立即將店夥提起來,同時怒聲道:
“她們以後才要你的腦袋,我現在就要你的命,走!”
説話之間,提着店夥就向店內走。
店夥們一向反應快,頭腦靈活,絕不吃眼前虧,一面掙扎一面急忙道:
“好好好!我給爺去備馬,要死也得先過完了元宵節再死,對不對?”
白玉侖立即頷首贊聲道:
“對!算你想通了!”
説着,已將店夥放下,並跟着他走向了店後。
到達馬棚下,發現只有他的青馬拴在槽上,想必所有出門在外的遊子都回家過年去了。
青馬一見白玉侖,立時雙耳直豎,馬目閃光,昂首發出一歡嘶。
白玉侖也很高興,急步過去拍了拍馬頭,並撫摸了一下馬鬃。
看看槽內,還有剩餘的草料,證實店夥並沒有虐待它。
打量間,店夥尤七已在馬廝房內將鞍墊扛了過來,白玉侖一等店夥將馬備好,接過馬繮命令道:
“領着我出側門!”
店夥尤七雖然一臉的委屈,仍恭聲應了個是,當先向馬棚後走去。
白玉侖拉馬跟在身後。
他已經有了近兩年的行道江湖經驗,對這些酒保店夥跑堂的嘴臉看多了,別看尤七這時可憐兮兮,待會兒拿到銀子,馬上就歡天喜地。
店夥尤七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後門打開,一副無可奈何的站在一邊向外肅手道:
“爺!您請吧!願您今年諸事平安!”
白玉侖故意冷冷的頷首“唔”了一聲,經過他身前時,仍將二兩銀子塞進了他手裏,並沉聲道:
“告訴那幾位姑娘,説我出了古北去熱河了!”
了字出口,飛身上馬,就在店夥尤七的興奮應是聲中,縱馬馳面了正北。
一出大發鎮的北街口,見有一條通西的鄉道,立即撥馬奔向了正西。
他要穿過西半山區,經通州,前去山東碰碰運氣。
因為,既採花又偷盜的飛賊“賽靈猴”,一直沒有動靜,很可能已離開了河北。
皓月當頭,皓潔如練,大地景物依稀可辯,白玉侖心急甩脱“丹鳳”俞嫺諸女的追趕,立即放馬疾馳。
青馬一連休息了二三十天,體力充沛,精神抖擻,一經上路,疾馳如飛。
所謂的西半山,意指只有半截山,登上山巔,依然是廣野平原,村落相連,只是有的地方仍有荒谷,深澗或斷崖。
白玉侖遊目一看,遠處有村莊,兩邊盡是麥田,間有山峯綿延。
只見大道前面的不遠就有三五户人家,每家的檐前和門外都懸着飯招子和茶簾。
白玉侖趕了半夜的路,肚子早已空了,一看飯招子,決心就在前面的小飯鋪裏隨意進些餐點,順便打聽一下前去通州的路徑。
到達近前,只有中間一家小鋪升了火,一箇中年人正在裏面攪粥烙餅,其他幾家,板門緊閉,還沒有動靜。
白玉侖飛身下馬,順手將馬繮丟在鞍頭上。
掌櫃的轉首一看,立即含笑招呼道:
“客官,您好早呀?吃點兒啥?”
説着,放下攪動的肉粥鐵鍋又去烙餅。
白玉侖走至不近一張空桌上坐下後,才問道:
“掌櫃的,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吃的?……”
話未説完,掌櫃的已愉快的説:
“肉粥、大餅、窩窩頭、醬瓜、蘿蔔、羊雜碎……”
白玉侖立即吩咐道:
“就給我來點肉粥大餅醬瓜小菜吧!”
掌櫃的應了一聲,立即忙活起來,盛粥,切餅,端小菜,一併送到了白玉侖面前。
白玉侖喝了口粥,拿起大餅來才關切的問:
“掌櫃的,去通州怎麼走?”
掌櫃的一聽,立即望着白玉侖,正色道:“去通州騎馬去,由這裏走可就遠了,至少要多繞百把裏地!”
白玉侖不由“噢”了一聲問:
“為什麼?掌櫃的!”
掌櫃的就用手中的鐵勺一指西南幾座矮小峯頭,道:
“客官您看到了沒有?本來您是可以穿過那幾座矮峯區的,可是您騎馬就無法通過去……”
白玉侖劍眉一蹙,再度迷惑的“噢”了一聲!
掌櫃的繼續道:
“因為那幾座矮峯間有一片山洪衝擊地帶,土質鬆軟,夾雜着各種大小不一的卵石,兩邊還有高低不等的絕壁斷崖,地面雖然看起來平坦,地底下卻千瘡百孔,有如累卵,現在是冰封的冬天,人走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騎馬可就太危險了!”
白玉侖雖然沒有急事非要走捷徑不可,但他為了甩脱“丹鳳”俞嫺諸女,當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俞嫺她們多繞一百多里地,那麼彼此間的距離就愈拉愈遠了。
再説,凡是一件疑難事件,人們大都愛危言聳聽,誇大其詞,其實並沒有他們説的那麼嚴重。
由於心裏這樣想,因而一笑問:
“拉着馬走過去總可以吧?”
掌櫃的依然正色警告道:
“最好是人馬分開走,去年還有旅客連人帶馬滾下斷崖的事情,人們都管那地方叫‘亡魂谷’,幾乎沒有人敢再騎馬過去……”
白玉侖覺得這位掌櫃的越説越玄了,自覺現在天寒地凍,拉着馬走過去應該絕無問題,因而岔開話題問:
“請問附近鎮上可有客棧?”
掌櫃的依然用鐵勺一指道:
“距‘亡魂谷’不遠的南塘鎮上就有一家,繞道西口鎮也有一家,再就是過了矮峯區的馬家集上有……”
白玉侖既決定爭取時間,選走捷徑,當然要等到了馬家集再宿舍。
於是匆匆飯罷,起身丟了幾個銅錢在桌上,道了聲“再會”,立即仍鐙上馬,直向西南那幾座矮峯前馳去。
疾馳一陣,東天已升起了朝霞,同時也發現七八里外那幾座矮峯下果然有一座大鎮甸,顯然就是那位小鋪掌櫃説的“南塘鎮”了。
到達鎮口外,紅日已升上了地平線,田地裏已有農人做活,街上雖然冷清,卻有幾個背插單刀的勁衣壯漢把守在鎮口。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斷定昨夜鎮上發生了事情,至少顯示鎮上情勢不比尋常。
為了避免發生事端耽誤了時間,看到鎮外有條鄉道,立即撥馬馳上了鄉道,繼續向前馳去。
幾個守在鎮口的大漢原本就對白玉侖十分注意,這時見他到了鎮口突然撥馬走上岔道,俱都目光一亮。
白玉侖雖然看到了,不疑有他,繞過南塘鎮外,繼續縱馬飛馳。
繞過南塘鎮,即是兩座矮峯的峯腳邊緣,道路彎向正南,一眼看不到盡頭,但在前面的兩峯相接處,卻有一座荒涼山口。
白玉侖見那座山口,生滿了荒草亂石,但隱約間也看到有一條道路。
就在他察看地形的同時,身後數丈外的“南塘鎮”,突然傳來一陣呼喝吶喊和蹄奔馬嘶!
白玉侖聽得劍眉微蹙,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
回頭一看,發現數十名背刀大漢,各乘快馬,不少人手中尚拿着馬箭,正飛馬向這邊馳來。
白玉侖心中不解,遊目察看左右及通向正西的道路上,並沒有任何人影,再根據那些大漢的炯炯目光一致瞪着他,似乎是衝着他來的。
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方才他準備進入鎮街時,突然又撥馬繞向鎮外,很可能造成那幾個把守鎮口大漢的誤會,特地率眾前來盤查追問!
果然,就是他回頭察看間,飛馬追來的數十大漢中已有人,大聲呼喝道:
“喂!站住!如果再不停馬我們可要射箭了……”
白玉侖一聽,心裏不禁有氣,他繞道鎮外的目的,就是怕惹出事端來,如今反而引起他們的懷疑。
有心停下馬來和他們理論,還不知道要爭論多久?看他們飛馬追來的氣勢,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得通的。
心念及此,以不屑的目光瞪了那些人一眼,反而催馬向前加速馳去,心想:少爺的馬也不比你們的差,我就不相信你們追得上我?
他一催馬加速,後面數十大漢立時齊聲吶喊,並有“咻咻”的劃空響箭射來!
白玉侖回頭一看,發現那些箭的落點,至少還在馬後數十丈外,不由得意的笑了!
再回過頭來向前看,胯下的青馬已馳進了荒涼山口內。
白玉侖定睛一看,只見兩邊亂石密佈,山口內枯草及膝,地面上僅能看到有一條光禿小徑,直通深處。
一看這等荒涼景象,白玉侖立時想起了小鋪掌櫃的談起的“亡魂谷”!
有心撥馬回頭,情勢已不容許,而且,飛馬追來的數十大漢,紛紛搭弓發箭,勢如驟雨,只得繼續向前馳去。
前進數十丈,山道漸漸下斜,地面也更加崎嶇,不得不將馬速慢下來。
由於馬速的減慢,緊迫不捨的數十大漢卻愈追愈近了,但他們礙於山道狹窄,也只能並馬奔馳,羽箭也只能一次發射三五支。
白玉侖心中十分懊惱,鬧不清這些大漢為什麼要苦苦追他?
再繞過一處峯角,視界突然廣闊,白玉侖的目光也跟着一亮!
因為,眼前竟是一座凹凸不平的狹長淺谷,範圍極廣,縱深至少二三里地長,左邊是矮峯,右邊是斷崖,由於常年山洪的衝擊,形成了無數道鴻溝,不知通向何處。
白玉侖一看眼前狹谷,知道到了危險地帶,他必須下馬徒步走過去!
也就在這時,身後空中突然傳來數聲“哧哧”聲響!
白玉侖正等回頭察看,馬前馬後和左右,驟然響起一陣震耳驚心的“叭叭”花炮聲響。
正不知怎麼回事,青馬突然昂首怒嘶,接着人形而立,一連幾個旋身,險些把毫無心理準備的白玉侖掀下鞍去。
但是,身後馬上的數十大漢卻發出一陣哈哈得意大笑。
白玉侖一聽,頓時大怒,倏起殺機,決心回去好好教訓教訓這羣無恥之徒。
也就是他心念已定的同時,放下前蹄的青馬竟一面昂首怒嘶,一面如飛向狹谷前去。
白玉侖急忙勒緊馬繮並連聲呼喝,但青馬受驚,神情如狂,業已不聽他的駕馭,依然向前狂馳如飛。
後面追來的數十大漢一見,卻更加惡意的呼喝怪叫,不停的發射着花炮。
白玉侖見青馬不聽他指揮,只得任由它深一腿淺一腿的向前狂奔,但他卻運功提神,時時作着應變準備。
尤其當他看到地面上佈滿鬆土卵石和孔洞裂隙時,知道青馬絕不可能平安的飛馳過去。
也就在他心念及此,剛剛準備跳馬的同時,眼前一道鴻溝,而青馬已經騰身縱起,正向對面溝崖上落去。
“轟隆”一聲大響,塵土飛揚,卵石翻滾,青馬一聲慘叫,隨着崩裂的土石向下墜去。
白玉侖雖然心中有備,依然大吃一驚,雙手一按急傾的青馬身,騰身而起,逕向前面未塌的溝崖上縱去。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縱到,前面的溝崖也跟着相繼傾倒下來。
白玉侖落腳處,正是一堆滾動卵石,由於無法立足,只得連續騰跳,以免陷進滾動的土石內。
土石崩塌,聲勢驚人,“隆隆”之聲,震耳欲聾,飛騰的塵煙,嗆得他幾乎窒息。
一切靜止,土石也停止了滾動,升上半空的塵煙,使得已上三竿的太陽,變成一個混朦朦的紅球,完全失去了它耀眼刺目的強烈光芒。
白玉侖舉目上看,前面橫亙前一道七八丈高的山崖,那上面正是他墜馬滾下來的“亡魂谷”。
青馬已經不見了,想必已被埋在傾塌的土石上。
看看距離,至少離開了“亡魂谷”崖百丈以上的距離,大自然的力量,人力是永遠無法與這抗衡的。
由於昨晚一夜未睡,這時再經過如此驚心動魄的一折騰,頓時感到倦怠疲憊,周身乏力,必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才能恢復體力。
轉首一看,發現東邊三十丈外的峯角矮崖下有一個山洞,立即踏着亂石躒土,逕向崖洞走去。
想是心起鬆懈之故,兩腳走在亂石礫土上,舉步艱難,竟有千斤之重。
到達崖下一看,才.發現石洞距離地面尚有一丈多高。
一丈多高的高度在白玉侖來説中是點足即上的事,但他這時連這一丈多高也懶得縱上去,就在崖上的枯草上斜躺了下來。
人在困境或是最危險的時候,最容易想到自己的親人。
白玉侖是個孤兒,雖有父母,卻不知父母是誰?唯一的親人是他恩師“鬼靈子”,但他的恩師卻在一年多前也鶴西返,離他而去。
當然,還有一位失蹤多年的小師妹,但他從來沒見地小師妹,更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可説是個遙不可及的影子!
只有“丹鳳”俞嫺……“一朵紅”,是他心中最喜歡而又擁抱過的女人,也是他認為最親密的人。
現在,他斜倚着崖壁,眼望着半空仍隨風上升的塵煙,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丹鳳”俞嫺……“一朵紅”。
一想到“丹鳳”,一個嬌麗豔美,聰明機警的嫵媚少女倩影,立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心坎兒裏也千起一絲親切,温暖,和蜜意。
“丹鳳”俞嫺痴愛他,而他也的確喜歡她,只是恩師的唯一骨肉小師妹還沒有找到前,不得不先離開她。
在這一剎那,他急切的希望俞嫺能馬上追來,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會毫不遲疑的將她擁抱懷裏並向她道歉!
他要親口告訴她,他是多麼的喜歡她,需要她,他再也不會躲避她,離開她,永遠不,永遠不……
就這樣,在懷念着他最心愛的俞嫺心情下,不覺合了星目,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陣“叭叭”爆竹聲和“隆隆”急驟的馬奔聲,以及怪聲呼喝大笑聲將他驚醒!
白玉侖心中一驚,急忙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偏西的紅日,和深壑中的朦朦暮色!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啊了一聲站起來!
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倚坐在崖壁下睡了將近一整天?
看了這情形,他不自覺的自語道:
“這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但是,那陣“隆隆”馬奔聲和吶喊聲,以及“叭叭”的花炮聲,正清晰的由他早晨進入“亡魂谷”的山道上傳來。
這情形和他早晨被追趕的情形完全一樣,知道又有人找上了“南塘鎮”上的那批歹徒!
又是一陣怪聲呼喝和大笑,接着羣馬的急奔停止了,但震耳驚心的花炮聲卻依然響個不停。
一陣單調清脆的快馬疾奔聲,正繼續向前馳來。
白玉侖心中一驚,知道又有人被追進了“亡魂谷”,他必須趕快設法阻止。
心念間,業已飛步向百丈的“亡魂谷”崖前奔去。
但是,已經遲了!
隨着一聲烈馬怒嘶,一匹“烏雲蓋雪”黑馬,載着一位米黃勁衣背系寶劍的青年,正如飛馳向他的方才墜馬崩塌的鴻溝前。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只得急聲大喝道:
“快停馬跳下來,快停馬跳……”
喝聲未落,黑馬已奔到了鴻溝邊緣,騰身向對崖縱去。
也就在黑馬縱起的同時,“轟隆”一聲大響,溝崖已經崩塌下來,而黃衣青年也由飛縱的黑馬上被掀離了馬鞍。
黃衣背劍青年驚啊一聲,疾演“雲裏翻身”,落腳處恰巧是一方巨大石塊,正緩慢的隨着崩裂的碎石礫土向崖下傾來。
這本來是一件慶幸的事,但是,縱向溝對崖的“烏雲蓋雪”黑馬,一縱落在對崖上,“轟隆隆”一聲震巨響,又造成第二次崩塌,無數大小卵石,挾着如洪水般的礫土,以驚人的速度傾瀉下來。
黃衣背劍青年一見,又驚又急,連聲大叫,無數大小卵石,就在他站立的礫石上滾過,迫得他不停的又蹦又跳。
白玉侖距離尚遠,只好連聲大喝道:
“不要慌!沉住氣……”
但是,大石滑動太慢,而上面滾下來的亂石礫土又太快,就在將要滑到一半的時候,急速滾下的亂石已將大石完全掩埋了。
黃衣青年雖然不停的跳躍,但也被後面大量湧到的石土衝倒,在極力掙扎下,石土仍壓住了他的右臂和右腳。
這一次湧下來的土石較之白玉侖早上一次多了一倍還多,所幸下面已堆了大量土石,有了阻力,因而很快的停止了。
白玉侖哪敢怠慢,一面呼喝着一面連蹦帶跳的奔了過去。
奔到近前,發現黃衣背劍青年面色如紙,冷汗涔涔,不停的咬着牙齒髮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斷定黃衣青年可能受了傷,是以,急忙蹲身下去,關切的問:
“不要慌,你覺得怎樣?”
説話間,這才發現黃衣背劍青年生得劍眉朗目,挺鼻朱唇,由於滿臉塵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在輪廊看,不會超過三十歲。
黃衣青年感激的望着白玉侖,並呻吟着説:
“我的腿……我的手……”
白玉侖一看,急忙把上面的一些卵石移開,先讓黃衣青年的手撤出來。
黃衣背劍青年的手一撤出來,立即手掌下垂,如果不是脱臼,就是腕骨被亂石砸斷了。
練武的人都學過跌打損傷的急救方法,白玉侖自然也不會例外。
他先捏了捏黃衣青年的腕骨關節處,接着運功一按,“喀叭”一聲輕響,黃衣青年“哎喲”了一聲,手掌立時復原,但是,整個右腕已經紅腫起來。
白玉侖一面為他按摩,一面慶幸的説:
“還好,只是脱臼,如果壓斷了腕骨就麻煩了!”
黃衣青年感激的應了兩聲是,有些喘息的説:
“還有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