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圖昌,我想你也明白,邀請熊無極加盟,亦是我非常樂意的事,但唯一我們須要自加斟酌的,便是他加盟後的位置問題,若以大頭領的身份給他,實在太過委屈了他的名聲,而將你的位子讓出,在事實上又頗多困難之處,就這一個痴結,已經令人頭痛了……”
思忖了片刻,苟圖昌緩緩的道:
“老大,左丹以前的職位如何?”
紫千豪道:
“你是説‘大護衞’之職?”
苟圖昌頷首道:
“不錯。”
搖搖頭,紫千豪道:
“也不妥,‘大護衞’的職權,與‘大頭領’乃是平行的,名稱換了地位並未升高,説來説去,又有什麼差異?”
有些困惑的控手,苟圖昌苦惱的道:
“假如我們確已決定邀約熊無極入夥,總不能就為了職位的難於安插便作罷論呀,老大,這未免近似因噎廢食了,熊無極是一個人才,一個罕見的人才,放棄了他太可惜!”
紫千豪正色道:
“當然,這一點我也知道!”
考慮了一會,苟圖昌低聲道:
“老大,我想起另一個折衷的法予,你我示一下,看看能不能用……”
紫千豪笑道:
“説説看。”
苟圖昌咳了一聲,道:
“可不可以,呃,我們另外為了他特設一個位置?這個位置,至少也和我的職權平行,要在大頭頜之上的……?”
沉吟半晌,紫千豪點點頭道:
“這卻是個可行的好法子——”
他目注苟圖昌,道:
“你可有了腹案?”
苟圖昌雙目炯亮,道:
“‘首座大頭領’,如何?與我分治屬下大頭領、頭領及一干弟兄?”
笑了,紫千豪連連稱好:
“不錯,這個職位很好,堪湛適合熊無極的身份,現在,就等他回來向他正式提出了,唯一的兩個問題是:熊無極願不願意加盟以及他甘不甘心在我名下受制!”
愉快的一笑,苟圖昌振奮的道:
“這是無庸置疑的,老大!“
吁了口氣,紫千豪道:
“希望他是這樣了,不過,我們別忘記熊無極在武林中與我們的出身有異,淵源不同,他算是白道人物呢。”
微捻黑鬚,苟圖暢大笑道:
“在黑白兩道的分野上,他卻看得太淡了。”
紫千豪目光定定的投注在帳幕中那兩枝瑩瑩燃燒的臘燭上,神色逐級有些凝重起來,良久無語。
在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苟圖昌輕輕的道:
“有心事?”
微籲一聲,紫千豪道:
“我在想,天亮之後那場拚戰。”
苟圖昌低緩的道:
“也不過就是和往常千百次的拚戰相同罷了。”
看了苟圖昌一眼,紫千豪苦笑道:
“但是,我們不可否認的,卻覺不覺得習慣,那種慘厲的殺戈,血腥的氣息,也老是不情願再去嗅聞,除非不得已,我們寧可躲得遠遠的……”
苟圖昌苦笑道:
“是的,老大,因為我們也是人,有血有自有靈性的人,而且要是人,便不該永遠生活在殺戮爭鬥中哪……”
用手輕撫着木榻上鋪設的白熊皮,軟軟的茸毛掠過紫千豪的掌沿,他更興起一陣對於即將來臨的拼戰那種尖鋭感,沉沉的,他道:
“多麼希望有一天我們夠脱出仇怨的糾結,能免去生存的暴力式,自給自足,用我們的既有形成一個獨特又安寧和祥的天地,我們處在這個自創的天地裏,不用強橫的手段,不用鋒利的刀刃過日子,永遠就這麼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
苟圖昌雙目明亮,奕奕有神,他激動的道:
“老大,這一天不會太遠了,我們庫存豐足,後山有大片的山地可供耕牧,況且,我們在疆陲各地也有百餘家生意行號,只要我們將眼前的幾樁公害了斷,老大,以後我們即可生活在你所憧憬的那種日子裏,這不是夢想,這與實際的情形額為接近,再稍加一點努力便可成功……”
紫千豪平靜的問:
“你也願意過那種生活?”
苟圖昌誠心的道:
“心甘情願,而且和老大一樣,也渴望久矣!”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好極,讓我們向這個目標去做,我相信,這不會太困難的,我們並非天生的匪寇,或者我們全是內行,但卻全不慣於如此!”
用力點頭,苟圖昌道:
“我深深同意,老大。”
似乎興奮了好久,紫千豪道:
“正如你説,因昌,我們有足夠的根底可以使我們過一種平靜和祥又與人無爭的出世生活——只要我們稍加努力!”
苟圖昌十分有信心的道:
“老大,憑我們目前的條件,已是相當優握的了,西睡一帶的各幫各派,不論黑白兩道,恐怕還沒有任何一撥有我們這樣厚足的,就以目前我們所有的來説,養活全幫上下一千多人沒有絲毫困難!”
雙手一拍,紫千豪欣慰的道:
“很好,就等眼前的幾件公案了斷,我們便宣示全幫,摒絕對外活動,歸隱傲節山渡那安閒無憂歲月!“
苟圖昌心想神往的道:
“太完滿,太渴慕了……老大,那又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悠遊日子哪?或耕種、或畜牧、或狩獵、或墾殖,跑跑生意,走走買賣,閒下來朝看日出,暮賞夕陽,春近百花,東眺瑞雪,一杯酒,兩樣菜,嘖嘖,人間仙鏡,人間仙鏡……”
被苟圖昌這副沉醉迷意的模樣逗引笑了,紫千豪道:
“你看你,圖昌就好現在已經過着那種日子,已經浸徹在你所形容的那些樂趣中一樣了……”
吁了口氣,苟圖昌喃喃的道:
“不會遠了,老大……”
紫千豪安祥的道:
“當然,但更令我覺得心安的卻是我們雖然退出江相爭紛了,我們所有的人卻仍舊相處一起,依然共同用我們齊心合力所創造的美滿生活——將往昔在鬥場上的團結合作精神用到另一條迥然有異的寧靜幸福的途徑上……”
笑了,苟圖昌道:
“所以,孤竹一脈能以屹立不倒,永雅斷絕,其與眾不同的特性也就在此了……”
紫千豪舒了舒腿,又盤坐起來道:
“圖昌,我們記着朝這個理想去做,但願能早日實現……”
苟圖昌笑道:
“你是否要歇會?”
紫千豪道:
“不,你累了麼?”
活動了一下四肢,苟圖昌道:
“我也不累,但我認為老大你還是歇一歇,養養神為佳,明日之戰,會十分劇烈勞神呢……”
淡淡的,紫千豪道:
“我毫無倦意,而且,也睡不着。”
苟圖昌笑道:
“心裏擔着事?”
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並不憂慮明天與‘青城派’的拚戰,圖昌,常常使我燥鬱難安的,是一些可能將要在某場殺戈中犧牲的弟兄!”
怔了怔,苟圖昌微嘆道:
“這無法避免,老大,從多少年以來,我們即已知道無法避免了,可是,多少年以來,我們除了事前一再的躁鬱憂慮之外,卻也並沒有什麼好的方法來防止這種不幸的發生……”
紫千豪乾濕的一笑道:
“唯一的方法,便是放棄拚搏。”
苟圖昌沉重的道:
“事實上,老大,頗不可能,至少,目前來説是不可能!”
自嘲的一笑,紫千豪道:
“我和你一樣明白,圖昌。”
於是,帳幕中,兩人又靜寂了一會,苟圖昌站起身來,負着手,緩緩的踱來踱往,好像這幾句話又勾起他什麼苦楚了……
紫千豪閉目調息片刻,睜眼問:
“什麼時辰了?”
掀帳探首,苟圖昌回身道:
“約莫二更天。”
自言自語的,紫千豪道:
“快了……快了……”
知道當家大阿哥指的是什麼,苟圖昌小聲道:
“你看,老大,“青城派”的人與他們的幫手會提早來麼?”
紫千豪沉吟着道:
“難説,但依照一般武林中這類生死約會,倒該早點趕來,一則熟悉地形,二則探改虛實,不過‘青城派’乃名門大派所屬叫他們自認有沒有這個必要,就全在他們的看法與觀點上了。”
冷冷一哼,苟圖昌道:
“名門大派到了該吃癟,他們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抵大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我意見一致。”
忍不住也笑了,苟圖昌道:
“其實,我更擔心的還是熊無極熊老哥,他前往刺探對方虛實,別泄了行跡才好……”
紫千豪笑道:
“這個倒不用擔心,熊無極的一身功夫硬扎得像鐵打的。而且反應快,機智足,便是泄了行跡至少也能突圍回來。這一點我對他頗有自信,令我覺得抱歉的,卻是萬一對方沒有提前趕到‘鬼圍場’,叫他白受風寒未免就難過了……”
苟圖昌若有所思的道:
“這也有可能。”
紫千豪笑道:
“老實説,熊無極的脾氣並不好,他不是那種沉靜温和的類型,叫他挨冷受凍隱藏在一個黑暗地方動也不動的過一晚上,這滋味額不好消受,不管怎樣,這次回去之後,我要重重謝他一次!”
捻着黑髯,苟圖昌道:
“他還急切的要搶這超差事呢……”
靜靜的,紫千豪道:
“一個人對一個人真正有了情感,或是一個人真正愛上了某一個團體,他就會事事為他盡力盡心——縱然有些事他並不喜歡的!”
苟圖昌點頭道:
“老大説得對,我想,熊無極對老大你和對我們孤竹一脈的上上下下就正是如此了……”
順手取過擱置榻上的“四眩劍”來,紫千豪珍惜的用衣衫拭抹着劍炳劍鞘,他微笑道:
“天亮後,這劍,恐怕又要發市了。”
目光投在銀閃閃的劍身上,苟圖昌眨眨眼道:
“老大,講良心話,你這把‘四眩劍’的名稱由來,是‘心眩’、‘意眩’、‘目眩’、‘神眩’,刃芒一出,敵人四眩齊來,但事實上,每在你運劍出手之際,這種感覺非僅你的敵人會有,連我們也一樣免不掉呢!”
紫千豪肅穆的道:
“圖昌,劍如我臂,刻更似我心,意使臂,心馭劍,劍與靈合,與心融,與神附,因此劍也有知覺,也有感情,也有靈性,而一個武家必須和他的兵刃息息相連,仿若一體,他的兵刃才會隨心所用,保他的命,助他的難,和他最親密的夥伴,至少,在我來説是如此,你認為如何?”
苟圖昌虔誠的道:
“完全同意,老大。”
以純銀的劍柄輕貼面頰,紫千豪緩徐的道:
“每當我和我的劍處在一起,我的心裏使十分平靜安寧,好像有一個守護神峙立在找身邊一樣,感覺上是如此寬釋,如此和祥,又如此牢靠,而刻是最忠心的朋友,它永不會變易,永不會衰敗,更永不會背叛,他在你有生之年一直陪伴着你,在艱辛中助你,在危難中救你,在寂寞對陪你。在無告中聽你傾訴,它的確是有血液的,有脈搏的,有靈智的,它也是善良的——對你自己與自己人來講……”
苟圖昌補充道:
“它也是有温暖的,我有這種感覺。”
紫千豪沉靜的笑道:
“不惜,它也是有温暖的。”
忽然也笑了,苟圖昌道:
“但是,對敵人來説,這可完全相反啦!”
輕輕放下“四眩劍”,紫千豪輕輕的道:
“它只維護一方——它的主人及主人的的人!”
頓了頓,他又微笑道:
“而且,決不曖昧,明朗果斷得只要叫一人一眼即可分判!”
苟圖昌曬道:
“當然,因為劍是在它主人手中。”
紫千豪改正道:
“執在手中,連手心底。”
搓着手,苟圖昌道:
“野幕孤燈裏,寒榻對語,你今晚的話這些話和這些獨特見解,在平時可難得聽到哪。”
紫千豪笑道:
“只是在平常找不着這麼一個適當機會罷了;在談論任何體裁的話題之時,總該也有一種氣氛相陪襯,才覺得更能深入,是麼?”
苟圖昌若有所思的道:
“説得對,老大……”
於是,像又在同時開始,帳幕中兩位孤竹幫魁首的思維又轉到另一個他們所想到的天地裏;兩個人全沉默下來,兩個人都在深深的忖慮着什麼,很靜,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偶而顯得急慢了些外,一切全那麼冷寂又安寧,連寒瑟的空氣都宛如凝固了……
帳外也沒有聲息,僅僅夜風悽悽的拂過林消,帶起一陣一陣的籟啦聲,這種聲音其實非但沒有使這片深秋夜裏的曠野荒林激起一丁點生氣,反而更襯托出了它的蒼涼,空洞、冷漠、以及陰森……
時間,就這樣緩緩的過去了,看不見,摸不着,卻確已流逝過去……
一切仍是靜寂的,靜寂得叫人心裏有點怔楞,有點忐忑,也有點燥悶,等待是最煩人的了,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卻又不得不‘等待’……
也不知又過去了多久,終於,帳幕的厚簾突然掀起,在一陣冷氣卷襲中,熊無極的身影業已幌閃而入!
木榻上的紫千豪與坐在椅子裏的苟圖昌這位站起迎上,熊無極的一張俊臉有些疲倦的蒼黃色浮現,他額上泌着汗珠子,還微微喘着氣,看樣子,這位大名鼎鼎的‘金手煞’只怕曾經狠趕了一程呢!
親自讓着熊無極坐到椅子上,紫千豪又接過苟圖昌遞過來的羊皮水囊,他一面交到熊無極手上,邊低頭道:
“辛苦了,熊兄。”
嘴巴湊上水囊頸口,咕啥啥的牛飲了一陣,反手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漬,熊無極長長吁了口氣,乏累的道:
“我好一陣跑!”
拉了張椅子在熊無極對面坐下,紫千豪笑道:
“先歐會兒,順口氣再説。”
放下羊皮水囊,熊無極的眼珠子四周一轉,道:
“蓬子裏就只二位?”
紫千豪道:
“是的,我們一直在等你。”
點點頭,熊無極乏力的伸了一下四肢,目注紫千豪道:
“他們來了,紫幫主,青城派的那羣牛鼻子老道!”
神色如常,紫千豪道:
“是的,你這麼匆忙的趕回來,當然乃回來傳報這個消息的,從你的形態裏,業已説明了這點!”
咧嘴一笑,熊無極道:
“我躲在暗處,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們,喝,浩浩蕩蕩的一大羣哩,烏天黑地的,還得等他們挨個地摸過了“鬼圍場’,在一張張幌動模糊的人臉裏點數那些值得點出名姓來的,費了好大勁,總算才差不多搞清楚了,而這一搞清楚,他孃的,卻又不得不使成拚了老命朝回趕!”
微微一怔,紫千豪道:
“莫非是——有意外的發展?”
一拍手,熊無極道:
“正是,有大大的意外發展!“
強壓住心頭的波動,紫千豪鎮定的問:
“對我們有利抑是無利——這意外發展!”
臉色隨即陰沉下來,熊無極低低的道:
“不利!”
苦笑一聲,紫千豪道:
“説吧!”
雙手十指用力拗,骨節發出“咯崩”“咯崩”的脆響聲來,熊無極似是整理了一下開口的程序,然後地緩慢的道:
“‘青城派’的掌門人‘銀羽客’凌澄老道親自來了,以外,‘玄雲三子’一個不缺,‘白猿’靜明‘眼前報’靜空也跟着,另尚有五個七代弟子,加上八代、九代的小道土約百餘名……”
這些全在意料之中,紫千豪知道更壞的消息還在後面,他並不急燥,恬靜的笑笑,道:
“陣勢不小,但卻在我們斷測之內。”
潤潤唇,熊無極又低沉的道:
“‘金鈴-’賈宗成果然也來了,他一定是接到‘青城派’召諭才趕來助陣的,唉,到底是出身門牆啊……”
這時,苟圖昌忙問:
“‘北刀’谷百恕呢?他出現了沒有?”
雙眼一眯,熊無極苦笑道:
“少得了他?”
紫千豪沉重的道:
“‘青城派‘求援可求得夠快!”
熊無極翻了翻眼珠子,道:
“據我想,約莫我們戰書下達的那時,谷百恕這老龜孫就正在青城山上盤桓着也未可定,要不,他們便是用三百里快馬傳書,恐怕也要累死了人才能堪湛來得及將谷百恕請到!”
紫千豪平靜的道:
“不管怎麼説,谷百恕總是來了。”
嘴裏“吧砸”一聲,熊無極恨恨的道:
“來吧,來就來,他的刀快,老子這一雙熊掌也不松敗,大家來一場,看看誰能擺平了誰!”
“嗯”了一下,紫千豪詼諧的道:
“熊兄,別忘了我們的戰策,谷百恕原是由我來侍候的呢!”
呆了呆,熊無極無可奈何的道:
“隨你,大幫主,反正到了時候我是有多少力盡多少力的,你若不全,我也不求自保了。”
紫千豪心中萬分感慨,他動容道:
“熊兄,你如此雲天高誼,真不知使我説什麼好——”
嘿嘿一笑,熊無極道:
“那就別説,放在心裏我也領悟了!”
沉吟一下,紫千豪道:
“我想,熊兄,你方才所説的‘意外發展’,大概不是指上述那些吧,那些早已在找們的盤算中了!”
沒有説話,熊無極先嘆了口氣,他道:
“紫幫主,明天,我看我們可要浴血苦戰了!”
紫千豪雙目中光芒澄澈而鎮定,他緩緩的道:
“這是無可置疑的,只要是殺戈,任何一次也不會太輕易,只是艱苦與更加艱苦的分別罷了。”
沉默了俄頃,熊無極直截了當的道:
“‘武當山’的大掌門人‘非烈子’凡慈也率領着他座下四大護法同來,這四大護法俱乃武當派的頂尖高手,有‘武當四聖’之稱,他們是‘聖心’超果、‘聖靈’超塵、‘聖手’超悟、‘聖睜’超俗,這四個人,也是武當派自掌門人之下的首席四大弟子!
深深咬着嘴唇,紫千豪良久無語,他的面雖木然,雙目冷淡,好一陣子,才悠悠的道:
“武林之中,分內外兩大家,外家以少林一派為主,內家便是武當一派為尊了,他們的地位十分超然,而武當派傳統的作風又素來敦厚温和,恬淡無爭,他們——怎會與青城山的道士們同流合污,混為一氣呢?”
熊無極憤怒的道:
“説穿了半文不值,還不是想藉此揚名亮號,圖個現成便宜!”
搖搖頭,紫千豪道:
“武當派深明大義,清高避世,只怕他們這次出頭的原因不會這麼簡單,而且,也不會這般幼稚!”
苟圖昌想道:
“物以類聚,那一行的人幫那一行,老大,這不結了!”
在帳幕中踱半晌,紫千豪沉思着道:
“據你説的也可能有點道理,但道家的宗旨同是含悲寬和,戒以殺戈,武當派為道家傳流的主源,他們自是更懂得這個意義,斷乎不會只為了青城派同為一教之奉,便皂白不分出馬相助,我看,這其中恐怕另有蹊蹺!”
激動的,苟圖昌道:
“老大,道士與道士之間,差不多全有同教淵源的連繫,甚至彼此聲氣相通也不足使,他們都是二條路上走的,一個神拜的,有了事情,怎會不守望為助,彼此互濟。”
紫千豪道:
“不一定,道家一脈,多是些脱塵出世的隱者高人,他們對事情的剖析,對世事的解説,不知比我等深刻明智多少,尤其是他們的傳流主源武當派,自然更非一般淺薄之輩所可以混惑,怕的是,在他們的清靈境界中,偏偏出了一個嗔念未消,又心胸狹窄,表面上卻一派清高的敗類!”
想了一會,熊無極道:
“你是説,呃,紫幫主,有人用風言巧語去隱蔽了武當派?”
紫千豪簡潔道:
“還不如説有人在武當派面前挑撥離間,中傷了我們!”
立即,苟圖昌道:
“那麼這人在武當派裏一定應該很有力量了!”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這是定然的!”
搓搓手,苟圖昌道:
“會是誰呢?”
熊無權也迷惆的道:
“那一個有這麼大的面子和説服力,竟能將武當派的第一號人物也千里迢迢的搬下山來?”
紫千豪道:
“你看呢?”
直着眼睛想了好一會,熊無極忽道:
“青城派自接到戰書直到今天,也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個月時間裏,他們要去請武當派下山助拳,先不説武當派答不符允,光這一來一回的大段路途也不是這點時間裏可以夠跑的,再則,他們就有這大把握能將武當派的大掌門也請了來?我聽人傳説,武當派如今的掌門人“非烈子”凡慈,不但已有九年歲月未曾下山,就連在山上也極少露面,他幾乎步不出他武當山的第一觀“玄妙宮”,除了派中有什麼特別隆重的大典道壇,他根本便不出現……“
紫千豪平靜的道:
“很有道理,如此説來,能請武當派的那人恐怕不會是青城山的道士們了?”
搖搖頭,熊無極道:
“照情形來説,他們的可能性不大!”
苟圖昌冒火道:
“誰又是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賬呢?”
坐回木榻上,紫千豪徐徐的道:
“圖昌,我們慢慢琢磨,先不要急燥,更不要慌張,就算武當派真要和我們干戈以見,我們除了形勢更加惡劣外,也沒有什麼值得不安的,縱然武當規名偵天下,功高一世,他們,卻也是肉做的!”
猛喝了聲彩,熊無極讚道:
“好氣魄!紫幫主,就憑這一點,他武當派也橫不起來!”
苟圖昌激烈的道:
“只要武當派不分皂白,不講曲直,硬圖以武力逼迫我們,老大,我們就是全死絕了也不能咽這口鳥氣!”
深沉又凜烈的一笑,紫千豪道:
“多少年來,圖昌,你看我是個威武可屈的人麼?”
連忙整容,苟圖昌慚愧的道:
“恕我失言,老大。”
笑了笑,紫千豪和緩的道:
“不要衝動,圖昌,你像如還把持不住,其他的人不就更亂了?”
苟圖昌吶吶的道:
“是,老大……”
熊無極又開口道:
“紫幫主,你看這唆使武當派與我等為敵的人會是誰?”
紫千豪沉吟良久,道:
“會不會又是一個巧合?”
怔了怔,熊無極問道:
“什麼巧合?”
紫千豪一笑道:
“方才,你説青城派的人在接到我們的戰書後便用三百里快馬去飛請谷百恕來援,恐怕時間上也急迫得毫無喘息之機了——你説不一定谷百恕就正在青城山上盤桓,才會來得這麼快速從容……”
點點頭,熊無極道:
“不錯,我是這樣想。”
目注紫千豪,他又道:
“但是,這與你剛剛説到的‘巧合’又有什麼關係?”
輕輕撫摸着木榻上的白熊皮,紫千豪道:
“我們便大膽做一項假定——谷百恕邀同武當派的‘非烈子’等人同往青城山瞻遊,或者,谷百恕與非烈子不約而同的為了某一種原因先後上了青城山,這時,恰好我們的戰書送達,然後,經由谷百恕或凌澄道人的遊説敦促,非烈子才答允相助——我們要知道,如今在對方的陣勢中,也只有他們兩人才僅有遊説非烈子的份量!”
熊無極連連頷首道:
“對,定是他兩個人出的點子!”
急迫的,苟圖昌道:
“那麼,天亮後我們要以什麼方法對付‘武當派’的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