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當曲玉楓看到從對面林中,魚貫走出來的四人時,俊面頓露驚喜之容,雙唇-動正要出聲招呼。
孰料少女的動作比他還快,不等他喚聲出口,已伸手按住下他的唇,又趁曲玉楓不妨之下,點了他的“玄機”穴。
曲玉楓穴道受制,神智雖然清楚只是周身綿軟無力,連出聲語都不可能,不由心裏越發氣惱。
對少女所説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見他俊目怒睜,兩股灸人的火焰從中暴射而出。
少女見狀,機伶伶-連打了幾個寒顫,黯笑一聲輕輕長嘆,伸手將虯結在一起的枝葉,撥開一條空隙,剛好對準曲玉楓的目光,其用意是便於曲玉楓,望下去一目瞭然,視線不致受阻。
少女對待曲玉楓,真可謂情深誼厚,連這細微的事情都替他設想的週週到到。
可嘆,曲玉楓由於心存氣憤,對她這份深情,絲毫未能領受,目光急急的穿過隙空,向樹下張望過去。
而他裏的一團疑念,卻越來越大,不由暗暗想道:“柳伯伯,萬老俠,龍哥哥,張姑娘,他們怎麼全合在-起突然間來到此地?莫非是為了着找我而來的……”
原來從對面村中,魚貫現身的四人出人意料竟然是談笑書生柳四,瞽目神醫萬松濤,龍寒秋,張玫瑛等四人。
在此情此景之下,四人同時現身,試想曲玉楓心裏焉能不感到驚奇萬分,而急於與幾人晤面,所以,在這種情形下他對少女的反感就更加深。
就在六名勁裝少女,現身之時,柳四等四人已頓身不前佇足望去,柳四與瞽目神醫的臉上,並展露出無限驚容。
這時,那對身材矮瘦的老太婆,亦緩步踱出石後,只見她細步慢行低眉垂眸,對當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她離着談笑書生等幾人,約有數丈左右時,才顫顫巍巍的停步不前,雙目輕啓一線,向四人瞬視-眼。
最後目光落在談笑書生身上,有氣無力的低聲説道;“尊駕敢其是大名卓著威鎮武林的談笑書生柳四柳大俠嗎?”
她的語聲雖是那麼低細,但入耳卻令人感到冷凌冰寒,好像她這短短的-句話,是用玄冰雕鑄而成。
談笑書生在老太婆現身之際,臉上的神情立即為之一變,很快的又恢復原狀,仰首哈!哈!朗笑道:“豈敢,豈敢,柳某蒙武林同道愛戴實浪得虛名,愧不敢當……
恕柳某眼拙,請教尊駕,高名大姓,敢望賜告……”
老太婆突然輕閉雙目,低聲冷冷答道:“久絕塵寰,寄身山野,早巳忘其姓氏,柳大俠如高興的話,就叫我一聲紅彩婆子好啦!”
讀笑書生與瞽目神醫兩人,行走江湖多年,以兩人的見聞廣博,只要在武林中稍具威名之士,都能簡單直接的一眼識出。
而此時兩人對跟前這位其貌不揚,卻又使人凜然懼生的老太婆,是那麼陌生而諱莫如深。
不過,他們兩個卻有-個共同的想法,認為跟前這位身軀矮瘦的老太婆,絕非平庸無能之輩。
就在讀笑書生與瞽目神醫,凝神微思之際,老太婆又將雙目輕啓一線,-覷幾人,接着又低聲冷冷的問道:“柳大俠,老婆子冒昧請問,尊駕遠來回疆有何貴幹?”
談笑書生柳四一聽,神色微微一怔,瞬即朗笑道:“柳某閒靈野鶴之身,處處無家處處家,久慕大漠風光,此次專為暢遊回疆名山勝蹟而來……”
“柳大俠今日駕臨此山,是偶遊至此呢?還是有所為而來?”
“兩者兼是……”
老太婆聞言冷“哼!”一聲,又冷冷的説道:“此話怎講?”
驀地!
談笑書生又郎笑一聲,道:“説我偶遊至此亦可,説是專程來此有所圖謀亦可。”
在他語聲剛落時,老太婆雙目突啓,兩股逼體生寒的目光,就像兩支寒刃,目注在談笑書生的臉上。
談笑書生見狀,心裏一震,暗道:“好悦利的目光,其內功修為之高已達登峯之境,可是她是那一個呢?從未聽人説過……”
老太婆向談笑書生視有頃,復將雙目輕輕閉攏,又冷冷的問道:“不知柳大俠專程來處的目的何在?”
談笑書生柳四在目睹六名少女與老太婆現身之際,他已看出今日之事,實非易與。
所以在應付之間,模稜兩可,欲使對方猜不透自己。
此行的真正用意,同時想從談話中,認出對方的來歷。
沒想到這個身材矮瘦的老大婆,也真夠利害,一句二句的逼問下去,不但使談笑書生,無法認出她的來歷,甚而,逼他非説出真正的來意可。
談笑書生神情凝重,雙目微皺,暗暗尋思道:“看情形她們亦定是為着‘血線玉龍’而來,此事與萬大俠生死有關,必須要慎重處理……”
思忖中又笑着説道:“柳某來此的目的,恐與尊駕不謀而合。”
“這麼説來柳大俠,也是為着‘血線玉龍’而來。”
談笑書生一斂笑容,將頭輕輕一點。
老大婆見狀,輕道一聲:“好!”
“好!”字出口,也不徵求柳四的同意,突將右手竹杖,迎空輕輕-料,杖尖頓時幻化出千萬朵杖花,首尾相綴成一圈,足足有數尺方圓。
談笑書生一見,神情又為之一變。
老大婆將竹杖輕輕一抖之後,即慢慢的收子回來,接着低聲説道:“柳大俠,我這式淺俗的‘枝結千蕊’杖法尊駕若能在我老婆子十數聲中,説出破解之法,我就掉首一走,‘血線玉龍’任憑閣下處置。”
説罷,雙目突又大啓,兩股懾人的目光,-瞬不瞬盯住談笑書生柳四的臉上,嘴角閃現一條冷凌的笑意。
談笑書生在這剎那之間,臉上的神情,變的陰晴不定而其內心,則是感到無比的震驚。
原因是他只感,老太婆所施展的那式“枝結千蕊”杖法詭異絕倫,變化莫測,令其泛生無懈可擊之感。
依他數十年來的不斷修為,及見聞之廣博,一時之間,竟無法認出此式杖法的來歷屬於何門何派,他那就更無法,幾招式中,判斷出老太婆的出身來歷,及那式“枝結千蕊”的破解之法。
再説,依他在武林中的威望及身份,根本無法拒絕,老太婆所提之看來極為合理的要求。
是以,在這種情形下,他心裏既驚恐而慚愧,並有一種難以言宣的痛苦,不由蹙眉暗思道:“我若是在老婦十聲中未能思出破解之法,自己一生名譽毀之一旦事小,如何對得住萬大俠……”
他忖思至此機伶憐打了個寒顫,已不再深思下去。
老太婆又向他注視一眼,接着雙唇啓動,遂數出-聲尖鋭而低細臨空繚繞不散的“一”字來。
談笑書生只感老婦這低細的“一”數之聲,好像是一枝無形的利箭,直刺心房,令他不寒而顫。
心情的惶急及痛苦,已使我們這位胸羅萬有,功力高深莫測的一代奇俠,額際微微見汗!
老太婆對他的神情視若無睹,在“一”聲甫落,稍頓之後,遂又輕啓雙唇,繼續數下去。
“二……”稍頓“三”字又脱口含出,“四………”“五……”“六……”“七……”
談笑書生額際的汗水,已變成一顆顆的沿着頰腮簌簌而下臉上的神情,較前更加難看。
這時,老太婆已看出談笑書生,無能破解自己那式杖法遂將雙目輕啓一線,瞄了他一眼,故示大方,而又語含譏諷的説道:“適才柳大俠,也許是疏神未能看清我那式粗淺的杖法,現在我重施一遍,依柳大俠的過人功力,才智,而定一言而中擇懈而襲。
説罷,也不管談笑書生反應如何?又輕抖竹杖將那式“枝結千蕊”杖法練了一遍,收仗閉目繼低數聲,道:“八……”圍立正談笑書生身後的,瞽目神醫,龍寒秋,張玫瑛等三人,看到談笑書生那忖惶急的神情,心裏不各自暗暗着急。
這時,龍寒秋突然低聲而微含怒意,似自語又似對身旁的張玫瑛低聲説道:“這老人婆真可恨,始終是一廂情願旁也不管人家是否同意,就只管自説自願,自練自數。而柳爺爺也真老實,要是楓……”
説至此處,又勾起他滿腹相思之情,不禁發出一聲幽怨的輕嘆!
停了一下,才又繼續低聲説道:“可惜楓弟弟不在場,要是他也來的話,該多麼好。我想他一定有辦法,應付這可惡的老虔婆……”
自語聲中,曲玉楓那付憨厚英俊的臉龐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幌來幌去,一時之間使他陷入了深思中……。
驀地!
他被一聲尖鋭而低細“九”數之聲,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只感這股聲朗,好像是一種有形這客氣,深深的嵌在心田上驅之不去,歷久不絕,他心裏不由暗吃一驚,暗忖道:
“想不到這老惡嫗內功修為,已達束音成鋼之鏡!今日之事,能否順利得手還在兩者之間?”
談笑書生,瞽目神醫,張玫瑛等三人的想法,與其不謀而合,四人八道目光,不約而同的向對面的老太婆望去。
這時,那個老太婆,正亦舉目向四人望來,見狀,嘴角及其自然的掛上一條蔑視而倨傲的笑意,雙唇一動正欲接數下去。
談笑書生不等老大婆數聲出口,倏地仰首發出一串充滿了愧、憤、慘然的長笑,道:
“當代奇學,曠古絕今,我柳四今日是開了眼界,三年之內,我柳四若蒙天憐不死的話,定重臨此地再來領教駕遵這招曠古絕學。”
他這番話,無疑是自認輸,訂下後會之約。
老太嬖輕“哼!”一聲,道:
“寒舍就在此山之後,只要你柳大俠,有這份興致,我老婆子隨時恭候大俠光臨……”
語氣生硬冰冷,好像根本就不將柳四放在眼下!
談笑書生柳四,將頭輕點,忍着滿腔愧郝悲憤之情,慢慢轉過身形,望着瞽目神醫苦笑一聲,道:
“大俠,老朽無能連累你……”
瞽目神醫不等他把話説完,即笑着插嘴説道:
“柳老前輩,語謂富貴在天,生死由命,您何必如此耿耿於懷,話説回來,倒是我拖累了您老前輩,看來這是天意非人力所為,也是我命中註定,該落此下場,豈能怨天尤人。
龍寒秋突然上前-步,揚聲對談笑書生説道:
“柳爺爺,你何必認真呢?想這血線玉龍乃是無主之物,人人有權捕捉,我們何必與她以輸贏來決定血線玉龍誰屬!
何況她所出的題目,完全是-廂情願,根本就沒徵得柳爺爺的同意,要是這樣的話,我也出個題目,讓她來猜我姓什麼?叫什麼?哪年?哪月?哪日生的……,’他這一大片話,像連珠炮似的-氣呵成,乍聽好像有點道理,仔細一想,則發覺他這番話全是小孩口吻強詞奪理。
要知談笑書生柳四,在當今武林中,輩份極尊是有數的高人之一。
依他在武林中的聲譽地位而論,老太婆所提的要求,對他來説,確是十分合理,在此情形下,他只有伏首認輸。
所以,當龍寒秋語聲剛落,隨即用手輕撫其肩,黯然低語道:
“秋兒,這怪只怪柳爺爺我學藝不精,與人無關,我們走吧。”
説罷,扭身衝着老大婆將手一拱道:
“尊駕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語聲中與瞽目神醫,龍寒秋,張玫瑛等順着來路而去。
一直被少女緊抱在懷裏的曲玉楓,將適才發生的一切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望着談笑書生等人漸去漸遠的身形,心裏那種急憤,非言語所能形容,可是他乾着急,而沒有辦法。
此時,將一切罪過都歸集在少女身上,將她恨到了極點。現在他若能動彈的話,準會反手給她-掌。
他於急怒之餘,不由強提-口真氣,運力周行全身,他這動作,完全是出自本能,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孰知,他運氣一試之下,竟使他驚喜若狂,他只感氣機如被-股無形潛力在推動,一反原先那種凝滯不暢之勢,周身的真力,亦隨勢逐漸恢復過來,他知道被少女封閉的穴道已被自已無意中解開。
在真力未完全恢復之前,他未敢冒然而動,怕的是少女再趁機對他下手。
所以,他一面暗中調氣運息,一面玄式以待。
直到真力完全恢復的剎那間,身形猛然暴長而起.足尖一點迎面的一根樹枝,借勢斜身。
右手併攏如戟,疾奔少女胸前“乳根”穴點下。
少女驟不及防,見狀驚呼-聲,對曲玉楓當胸點來的一指,不閃不避,反而急促哽咽道;“弟弟你不能下去……”
曲玉楓本是挾怒而來,見狀心裏一軟,及時將右臂撤回只冷“哼!”一聲,飛落地面。
少女望着曲玉楓的背影,心如椎刺急惶不安之情,盡溢言表,兩股熱淚由上奪眶而出,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曲玉楓對少女已起了很大的誤會,認為她-再攔阻自己的行動,不純碎是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而是別具用心。
所以他對少女的飲泣勸阻之聲,置若罔聞,身形藉着收臂之勢。
已暗提一口真氣,冉冉降落地面。
少女的飲泣聲,已驚動了那位身材矮瘦的老太婆,她的臉上立時閃過一絲驚詫之容,接着循聲望去。
一眼就看出曲玉楓,正冉冉的向地面降落。
她見狀心裏頓時驚怒交加,目閃寒光,暗道:
“以自己的內力修為,百丈之內可聞落葉,而這個少年何時來的?自己都不曉,此人定非平庸之輩!”
思忖中雙眉微揚,已動殺機,身形輕幌疾撲過去!
就在曲玉楓雙足剛剛落地之時,她已幌身欺至,竹杖平舉前伸,指在曲玉楓胸前的“玄機”穴上!
曲玉楓毫無與人過手的經驗,見狀對老太婆那過人的輕功感到無限驚奇。
此時,對她的舉動亦感到不滿,暗道:
“我既不閃也不躲,看你敢把我怎麼樣?”
身形屹立如鑄,一動不動,嘴含冷笑,雙目之內神光暴射,覷視着老太婆。
老太婆被曲玉楓這威武不屈,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所震懾,心裏凜然生寒,不由暗暗想道:
“此子英畢內斂,內功修為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不可輕視!”她臉上的驚凜之容,一閃而逝,神態依如先前,冷冷的問道:
“小友,從何處而來?”
在她現身之前,曲玉楓已對她生出惡感,再加上他在少女那兒,已悶了一肚子無處發泄的怨氣,逐仿照老太婆的語氣冷冷的答道:“從來處而麗來。”
他回答的語聲,比老太婆更冷更硬,老太婆雙目突啓兩股懾人的神光,盯視在曲玉楓的臉上,而她頭的上皚皚白髮無風自動。
顯然,曲玉楓的冷蔑神態,已勾起她的怒火,她心裏好像有所顧慮,盛怒之情倏現即逝,又恢復原先的神態。
閉目沉吟了一下,繼續冷冷的問道:
“尊師何人。”
曲玉楓雙眼一翻蹬,道:“家師歸隱已久,説出來你也未必曉得,那就不如不説。”
老太婆一連發出幾聲冷“哼……哼……”道:“何人遣你來此?”
曲玉楓答非所問道:
“你又是受何人遣派來此的呢?”至此,老太婆那滿腔怒意,再也按振不住,冷哼一聲:“住嘴!……”-
語出口,她那件血紅長袍竟無風自動,滿頭的白髮亦根根倒豎,目光盯向曲玉楓有頃,才繼續説道:“小狗,你還是趁着我老人家,未動真怒之前,趕快滾吧!是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曲玉楓一聽,也是怒火沖天,揚聲喝道:“住嘴!”
稍頓,亦才繼續説道:
“你是什麼東西?這天山並非你一人所有,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憑什麼趕我走。
我看要走的應當是你,不然這泥沼就是你葬身之所!”
他語聲剛落,老大婆厲吼一聲,道:
“小狗,你是自己找死。”
語聲中力透杖身,輕輕-抖,“嘶……”之聲沿杖而出直奔曲玉楓“玄機”穴,猛力點下。
曲玉楓雖無江湖經驗,但是他已看出老太婆的利害,若讓她一杖點實,自己非身受重傷不可!
所以,就在老太婆推杖疾點之時,他亦暗中運足了十成真力貫注右臂,一把就將竹杖的最尖端給握住,並猛力向外一送。
在他的想象中,這猛力一送之勢,縱然不能將老太婆連同竹杖,推至數丈以外,至少也可推離胸前!
然而,事實卻大出其意料之外,那根竹杖,就象是生了根一般,僅僅阻其不再前移,卻未能使身向後移出絲毫。
這一來他心裏,就不由大吃一驚,此時他除了運力推拒之外,可説是再無他法,閃開均不可能。
因為,竹杖的尖端距他胸前玄機穴,僅有半寸左右,無論他的身形多快,也難以及時將全身撤開。
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未幾,他的額際已是汗水滾滾,其內心裏的惶恐之情,盡行形諸於外。
而老太婆的內心裏的震驚之情,並不下於曲玉楓。
她萬也沒有想到,曲玉楓功力之高,竟不稍遜於她。
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之情,頓時凜襲心胸!
不過,她心裏還存着一線希冀之光,認為曲玉楓功力再高,到底年紀太輕,在內力修為方面,絕沒有自己來的深厚時間一久,定會真力不繼!
這-線希望使她那緊張,惶恐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排除雜念,鎮定心情,沉着應付,真力源源而出,沿杖進逼過去!
曲玉楓求勝心切,暗中已將真力加到了十成,恨不得一舉就將老太婆連同竹杖,一齊推至數丈以外。
然而,事與願違,只感身前-二尺左右處,好像豎立着-堵無形氣牆,真力受阻無法逾越。
兩人像這樣對恃互立,運力相逼,約是半頓飯的光景,曲玉楓已是漸感不耐,不由心浮燥,神智紊然,真力亦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不繼之狀。
同時,也沒有先前那麼剛猛充沛!
老太婆見狀,不由竊喜,暗道:
“除此小賊,此其時也……”
思忖中,暗地裏運氣調息,準備擇機而動!
曲玉楓渾然不覺,尚不知他已身臨極險邊緣!
少女自由玉楓飄身落地之後,她雖然仍舊隱身在樹上,而她那顆芳心,卻隨着曲玉楓-同到了樹下。
一對深幽明亮,而充滿了無限衷怨之情的大眼,卻在曲玉楓和老太婆的臉上,溜來溜去。
在她的想像中,曲玉楓那堪老太婆一擊。
所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右手裏已緊握着-枝,長不盈寸,打造精巧銀光閃爍的稜形之物。
不用説她是準備在曲玉楓危急時,奮不顧一切的出手,救助他的楓弟弟,至於暗器出手,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她亦無心做思慮!
直到她目睹,兩人互以內力相逼,相持不下時,她那緊張的心情,才算稍稍平復,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她低眸一瞥手中的稜形暗器,耳畔倏然若隱若現的響起-陣蒼的語聲。
“文兒……此物……關係着武林中……一樁久懸未決的慘案,妥為保存,非到生死關頭;不準輕用,同時不能落於他人之手……”
她低眸審視着那枚暗器,嘴裏喃喃低語道:“好險”。
喃語聲中她慎重而小心翼翼的,將那枚稜形暗器投入進懷裏,順手摘了一把樹葉,又瞬目向場中望去。
驀然,她發現曲玉楓的神情怔楞木呆,顯然是有心思,她也是一個內功修為,已有相當火候的內家高手。
曲玉楓這種不能慮神制敵的舉動,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她心裏不由-震,只感一股寒風沿脊而升。
同時,她發現老太婆的兩道目光,倏然閃突轉獰厲,這就更使她感到事態嚴重,危迫眉睫。
她雙唇-動,正要出聲提醒曲玉楓嚴加防備,繼而-想此時出聲,不但與事無補,反而會更憂亂曲玉楓的心神。
這時,只把她急的珠淚滾滾,冷汗遍體,兩排玉齒緊緊扣在一起,氣息吁吁!
她已緊張着急到頂點了。
右臂高高揚起,握在掌心的幾片樹葉,已貫足了內家真力,對準了那名老太婆,做出欲擲之勢。
驀然,突見談笑書生去而復返,身形快如雷電交馳,幌閃之下已撲至老太婆和曲玉楓的身前。
他不等身形站穩,已將雙掌高提過胸,在竹杖當腰,虛空一按一推,就聽-聲“轟然”巨響,應勢而生。
頓時,激起一陣狂風,林木搖撼塵霧瀰漫。
久久之後,揚空的塵霧才隨風消失。
就在“轟然”巨響乍起之際,三人的身形,亦同時向後退出數步有餘,才勉強穩定下來。
曲玉楓和老太婆,因正在聚神制敵,雖發覺有人來臨,但兩人都不敢分神旁驚,怕的是為敵所乘。
此時兩人的面部神情,除呈現無限驚異之外,再就是因真力損耗過巨,顯得疲憊不堪。
而談笑書生的面部神情,則與兩人截然不同。
只見他臉上蒼白無色,喘息吁吁,立在當地身形來回搖幌了好一陣,才勉強穩定下來。
曲玉楓在一怔之後,目光本能的向談笑生望來,當他認清眼前之人是那一個時,臉上立現驚喜之容,喜叫一聲:
“柳伯伯……”
僅僅一聲輕呼,卻充滿了無限了孺慕,親切,喜慰之情“伯”字出口,他的人已到了談笑書生的身前。
談笑書生這時強啓雙目,無限慈愛的向曲玉楓望着。
驀然!突見他雙眉蹙動,蒼白的頰腮抽搐不己,而雙唇覷顫蠕不止,接着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曲玉楓一見,心裏的喜愛之情登時盡消,由驚而急一種説不出的痛楚,剎那間籠罩了他整個身心,咽聲喚道:“柳伯伯……您……”
談笑書生將手輕擺,阻止他不再説下去,低聲説道:
“楓兒,你不要着急,我不要緊,只是內腑,略受輕傷,以過片刻運氣稍息之後,就會好的……”
説罷,徑自盤坐當地,緊閉雙目,運氣調息。
這時,瞽目神醫萬松濤及龍寒秋,張玫瑛三人,亦飛身而至,曲玉楓憬憂談笑書生的安危,心緒紊亂已極。
對三人的來臨,只將頭略點招呼。
瞽目神醫領首相答,一言末發,就急忙俯身向談笑書生仔細的打量一陣,才慢慢直起身腰。
龍寒秋與張玫瑛,分立在曲玉楓的兩側,三人六道充滿了惶急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注向瞽目神醫。
瞽目神醫蹙眉微思,道:“柳老前輩的傷勢,頗為不輕……”
一語出口略頓,繼道:“好在柳老前輩功力精湛,才不至於發生太大意外不過也須經過一段時間的隔體運息自療。
曲玉楓,龍寒秋,張玫瑛三人,聞聽之下,緊張惶急的心情,才逐漸平復下來,不約而同的輕輕吁了一口氣!
龍寒秋於心神稍趨平靜之後,斜眸微睇曲玉楓低聲喚道:
“楓弟弟……”
一聲輕喚之後,情不自禁的拉住曲玉楓的一隻右手。
曲玉楓輕“嗯!”-聲,側臉向龍寒秋望來只見他依然用-方雪白的紗布,將臉蒙着。
龍寒秋見曲玉楓向自己望來他真想伸手將面紗取掉,但他有所顧慮,隱忍未動,不過他的神態,卻較適才親切不少身軀緊緊畏靠在曲玉楓的肩上,雙手輕揉撫着曲玉楓的手掌柔聲低低問道:“楓弟弟,你沒什麼吧?……”
他因為看見曲玉楓的臉色很不好,所以才無限關切而深情的問道。
曲玉楓只感一股似蘭似麝的幽香,從龍寒秋的身上,飄送過來。
沁腑欲醉,同時感到龍寒秋的手掌,晶瑩雪白軟綿綿的柔弱無骨,五指尖如春葱握在手裏而令他泛生異樣感覺!
他心裏一動,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龍寒秋身上溜來溜去。
龍寒秋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輕輕將他一推嗔聲説道:“你不認識我了嗎?而用這種目光來看人家……
還有,我問你的話?你究竟聽到沒有?……”
曲玉楓玉面一紅,連忙應道:“聽到了,聽到了,我沒什麼……。”龍寒秋輕輕一笑,道:“你呀……”
一旁的張玫瑛,好象也不甘寂寞,不過她卻沒有龍寒秋那麼親熱,畏靠拉手只趁兩人緘默無浯之際,才及時插嘴低叫一聲。
“曲小俠……”
曲玉楓趕忙回叫-聲:
“張姑娘……”
張玫瑛一語之後,再無下文,雙目之內洋溢着無限深情默默無語的向曲玉楓注視着,玉靨無故罩上一圈紅暈。
曲玉楓見狀,心房一陣狂跳,急忙移開目光,亦是低首無語-
旁的龍寒秋目光一瞟兩人竟無端的不高興起來,鼻端冷“哼”一聲,重重一推曲玉楓道:“楓弟弟,你怎麼了!-句話也不説,是不是因為我留在此地妨礙你們談話?那我走開好了……”
他這番話曲玉楓聽到後感到有點窘郝,不過還沒什麼,而張玫瑛則就不同了只把她羞的玉靨通紅,螓首低垂幾乎與酥胸相接!
要知道至少與張玫瑛之間,雖然暗生情素互相慕悦,而且這只是兩人心裏的事,任何一方,從未供機一吐心曲。
所以,從表面看來,兩人之間,還有一大段距離,好像是極普通的朋友。
龍寒秋這番活,乍聽之下,好象是開玩笑.但仔細-.想卻顯得有點過於刻薄陰損。
因為張玫瑛尚是-個,待字圍中的千金之體,尤其是當時,禮教極嚴。
故而,張玫瑛在聽了龍球秋那幾句話時,頓感羞愧難當!曲玉楓紅着臉,看了龍寒秋-眼,心裏對他生出一絲的反感,冷冷的説道:“龍哥哥,我和張姑娘之間,沒有什麼避人聽聞的話,你離開與否,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龍寒秩急忙搶聲着説道:“楓弟弟,你……”
曲玉楓低“哼。”一聲,故意對他不加理睬,將目光符合開。
他沒想到那幾句話,會招致曲玉楓如此不滿,同時他暗怪曲玉楓不該如此絕情,用這種冰冷態度對待自己。
他思至痛處不由熱淚盈眶簌簌而下,還好她臉上蒙着紗巾,這付傷絕的神情未被任何人發覺。
恰於此時,談笑書生運息已畢,緩緩睜啓雙目,向幾人望了一眼,站起身來,瞽目神醫一直注視着他的變化,見狀連忙問道:“柳老輩,您是不是已完全康復?”
談笑書生苦笑一聲,道:“已好了十之七八,不過,還需要再經過一次運息自療,方能痊癒。”
這時,曲玉楓也走了過來,談笑書生不等他開口,搶先問道:“楓兒,你從何處而來。”
“半陽穀。”
“‘無目鐵蟒’之膽,是不是已經到手?”
“沒有……”曲玉楓苦笑低聲回道,接着遂將先後所發生的情形,概述一遍。
談笑書生與瞽目神醫,雖靜靜的聽着,但臉上卻閃現一種極度的精異神情。
兩人各自在暗暗的思忖着,認為曲玉楓如所言屬實的話,這將是武林中一大驚人的駭聞,因為邢吾非素以機智過人,精擅醫理,關於用毒,馳名江湖,而今他竟受挫在一個其貌不揚,而默默無聞的少女手裏而又敗的那麼慘,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證明那名少女,大有來歷,但是以兩人豐富的江湖經驗及見聞之廣博,對少女的來龍去脈,卻是諱莫如深!
談笑書生凝視天空有頃,才又對曲玉楓問道:“楓兒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大概還留在樹上!”
“噢!依你的説法,‘無目鐵蟒’,及‘三足墨蟾’已被‘紅宮’派人盜去?”
“‘無目鐵蟒’及‘三足墨蟾’,是否為‘紅宮’派人盜去,小侄也不敢斷定。
我只是根本洞口上所遺留的那把柄系金鈴的朱劍,做如此揣測,因為據聞,金鈴朱劍為‘紅宮’聖令信物。”
談笑書生將頭輕點,道:“我還在關內之時,就已聞武林傳言‘紅宮’這名,只是聞其名,而對其詳情,卻絲毫不其詳知?”
説罷扭頭向瞽日神醫問道:“萬大俠久居回疆,對‘紅宮’的來攏去脈,當知之甚詳,能否請萬大俠賜告一二……”
語畢,含笑望着瞽目醫神。
瞽目神醫將頭一搖,道:“‘紅宮’一派崛起江湖,為時甚暫先後也不過數年之久,再者其行事異常詭秘我除了對其派遣在江湖上,經常走動的一般人,如‘紅宮三傑’與刑堂堂主朱杖鳩婆羅維英等人,略知一二外,其餘的一概不甚瞭解,就連‘紅宮’設在何處?
我都沒人們説過另外一點頗令人重視,就是領袖‘紅官’上下之人機智,功力是高人一等,否則,象桀傲不羣的朱杖鳩婆,絕不甘心居於人下。
談笑書生凝眸沉思有頃,才輕嘆一聲,道:“一波始平,一波繼起,‘神州一劍’剛剛匿跡江湖,‘紅宮’梟徒又繼之而起,看來武林中,又將興起一場濤天巨波!”
語聲剛落,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情,稍停對幾人説道:“我們先離開此地,一切事情,在路上再研討吧!楓兒你將那位姑娘請下來。”
曲玉楓因任務未能達成,突感怕對瞽目神醫,現在聽説要走了,一急暗道:“這大好的機會,如輕輕故過,還到何處去找能解‘三葉鐵柳’巨毒之物呢?……”
思忖中對談笑書生最後一句話未作置答,卻急急説道:“柳伯伯,‘血線玉龍’既然能解萬大俠所中的巨毒,這是大好機會,若輕輕放過,豈不太可惜一點。”
“事到如今,又有什麼辦法。”
“我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也練一招劍法,讓她説出破解之法,如僥倖成功的話……”
談笑書生不等他把話説完,就插嘴問道:“你有把握嗎?
曲玉楓喃喃無語,不敢直言答出,怕談笑書生責備他,置狂傲任性。
一旁的龍寒秋,卻及時説道:“柳爺爺,我看讓楓弟弟試試看也許有希望……”
談笑書生回頭望着瞽目神醫,低聲問道:“萬大俠意下如何?”
瞽目神醫微忖,將頭輕輕一點。
談笑書生已看出曲玉楓的功力,較前大進,但對他的胸懷所學,卻諱莫如深,只從瞽目神醫嘴裏聽到了一點大概,詳情如何,還是不甚詳知,若非此時此地的話他準會追問曲玉楓,自從別後的一切詳情?因為他太關心曲玉楓了。
他見瞽目神醫,表示贊同,遂不再固執已見加以反對遵對曲玉楓肅容而語道:“楓兒,你去試試吧!我們在林內等你,不過,無論成敗與否?都不許膽大而妄為……”
曲玉楓輕應聲:
“是!謹遵伯伯教諭……”
談笑書生點點頭,遂與瞽目神醫,龍寒秋,張玫瑛等三人,又步入林中。
曲玉楓目送幾人去後,才轉身向老太婆立身之處望去。
目光所至,只見那位老太婆不知何時,已悄悄離去。
此時,正指揮她帶來的六名絕色少女,在‘血線玉龍’潛居的洞口張起了一張,約五尺大小的圓網,看樣子是想用網兜捕‘血線玉龍’。
那張網非金非棉,極柔軟異常。被風一吹,來回飄曳不已,不知用何物織造而成的。
曲玉楓微忖之下,即走向那老太婆佇立之處,將手一拱道:“老前輩,在下有一不情之情未説出之前,要先請前輩包涵。”“快説”
“在下見獵心喜,也想練一招劍法,請前輩指點破解之法而決定‘血線玉龍’誰屬。”
老太婆雙目突啓,精光閃爍,望着曲玉楓低“哼”一聲,輕蔑的冷冷説道:“娃娃你只管練來,若老身不能説出破解之法,不但將‘血線玉龍’讓給你並且此日此時起,只要有你在場天大的事情老身都轉身一走,不再過問。”
她把話説完,心裏一動,有點反悔失言,要想收回,已是不能,雙眉一皺,暗暗想道:
“此子功力之厚,幾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難保其不是身懷絕學之士,萬-失敗,那……”
曲玉楓等她話聲一落,躬身説道:“謝謝老前輩的成全,在下沒齒難忘。”
説罷,遂伸手由腰中,取出那柄烏黑長劍,抱劍施禮道:“老前輩請留神準備,在下要獻醜了……”
老太婆一看到曲玉楓手中那柄長劍,臉上的神情竟無故大變,豆大的汗珠,沿着頰腮滾滾而下。
曲玉楓視弱無睹,抱劍微忖,逐將那式“拂柳千影”
施展出來。只見千條劍影,臨空飛躍,自行織成一片風雨難透的劍幕,這片劍幕在空中,停下好半晌,才慢慢消失!
老太婆這時臉上的神情,越發難看。只見她雙目圓睜。兩股充滿了驚異的怨毒由目光,死死的盯着曲玉楓,雙唇動了幾動,才低聲吼道:
“走……”那六名絕色少女,聞聲一言不發,拉起那張軟網,隨在老人婆的身後展開身形飛馳而去,瞬眼間已消失在巨石之後。曲玉楓萬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簡單容易,一時不由驚喜交集,呆呆的立在當地。
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出老太婆突然離去之原因何在?
就在他怔思之際,倏聞一聲淒厲的“呱!……”之聲從圓洞中傳出,接着就見那條“血線玉龍”電射而出!
直奔他撲噬過來,他本能的一抖手中長劍應勢猛削砍下!
驀然!
從其適才隱身的樹上,傳來少女的急語聲,道:“楓弟弟,速閃一旁,我有制其之策……”
急語聲中,一溜黃光挾着“嘶!嘶!”的破空之聲飛射過來!曲玉楓聞聲,已及時閃向一旁。
“血線玉龍”飛撲未中,已“啪!”的一聲,飛墜在泥沼中,而那串黃光亦及時飛至!
曲玉楓定眼一看,只見那串黃光,竟是七八粒,梧桐子般大小,色呈淡黃的圓丸。
那幾粒圓丸在快要接近“血線玉龍”時竟自行暴破,冒出一股極濃的白煙來,將“血線玉龍”籠罩住,白煙停留空中,歷久不散!
“血線五龍”的“呱……”厲叫聲不時從煙霧中傳出來,叫聲卻越來越低弱。
足有半盞熱茶之久,白色的煙霧才漸漸散去,而“血線玉龍”,癱卧在地,一動不動!
這時,談笑書生與瞽目神醫等四人,已飛身而至,俯身一望“血線玉龍”幾人的臉上均露出驚喜之容!
讀笑書生直起腰對曲玉楓道:“楓兒,快去請那位姑娘下來……”
曲玉楓將頭一點,飛身上樹,熟知他一望之下,卻是人去樹空,蹤跡全杳,只在少女隱身的枝叉上,放着一方白綾小包。
他見狀心裏不由-震,預感事情不妙,逐急忙將白絞小包取在手裏,輕輕打開一看。
只見包中裹着一粒大如龍眼,色呈碧綠,隱透清香的丹丸,而在白綾上卻寫着一首七律言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萬里雲漢孤雁返。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乾末。
更殘漏盡猶空立,夜露透衣不覺寒。
此情可待成追憶,願化清風繞君前。
曲玉楓看罷這首詩,-股惆悵黯然之情,頓時襲上心頭不由黯然低浯道:“姐姐,我永遠不會忘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