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擎宇趁機看向谷中,發現黃清芬如兩道利刃般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視着兩個老者和四個中年人,而她的左手,卻正從膝前的石地中,緩緩地將另一柄短劍掣出來。
兩個老者和四個中年人,個個目閃驚急,俱都面無人色,每個人都極度緊張地緩緩後退,並紛紛地將背後的長劍掣出來。
顯然,他們在突然之下,發現了黃清芬的劍術武功,俱都高得出乎他們想像之外,使他們覺得雙方的功力相差得太懸殊了。
在這等情形下,就好像用雞蛋企圖砸爛一塊巨石一樣。
他們六人雖然掣出了劍,但並不是為了向黃清芬攻擊,而是在過度慌亂震駭中的本能自保,覺得手中有了兵器,黃清芬就會放他們逃命了。
衞擎宇打量間,身邊的柳鳴蟬卻再度將櫻唇湊近他的耳畔,關切地悄聲問:“宇哥哥,你看黃清芬的劍法厲害,還是我姑姑的劍法厲害?”
衞擎宇聽得幾乎忍不住要笑。
他當然不會笑,也不會告訴柳鳴蟬,黃清芬施展的就是鳳宮仙子的鳳鳴絕倫劍法。
但是,他又怕説了黃清芬的劍法厲害,傷了柳鳴蟬的自尊,因而,只得道:“當然是岳母大人的劍法高絕!”
説話之間,發現柳鳴蟬望着谷中的黃清芬緩緩點頭,大有交手一試之勢。
於是心中一驚,急忙又悄聲道:“我不是對你説過嗎?用劍人的功力是很重要……”
柳鳴蟬聽得嬌靨一沉,突然轉頭望着衞擎宇,悄聲問:“你是説她的功力比我深厚?”
衞擎宇一聽,不由暗暗叫苦,顯得有些進退維谷,如果説她的功力和黃清芬差不多,又怕鼓勵了她爭強好勝之心,僥倖和黃清芬爭個高低。
心急之下,只得婉轉地道:“她比你的年紀大了幾歲,如果你到了她這時的年歲,自然也有了她現在的功力!”
柳鳴蟬嬌哼了一聲,立即轉首看向谷中,她對衞擎宇的答覆,顯然並不滿意。
衞擎宇見將柳鳴蟬應付了過去,不由暗自搖了搖頭,輕輕吁了口氣。
也就在他吁氣的同時,已將另一柄短劍掣在手中的黃清芬,盤坐的身形突然像風吹柳絮般地飄立起來!
這一份輕功表演,不但四周暗處的人駭了個目瞪口呆,就是心裏仍有些不服的柳鳴蟬,也驚得張開了小嘴。
只見雙手橫劍,站立蒲團上的黃清芬,目光如刃地,盯視着兩個老者四個中年人,神情淒厲,聲音冰冷地恨聲道:“姓沈的,我方才曾説過,今天晚上你是死定了,如果你不願死在我的劍下,最好你自己動手自絕!”
沈姓灰衣老人,目閃驚急,臉肉顫抖,既沒有舉劍自殺,也沒有出聲答話,顯然在惶急地想着如何逃走之法。
只見黃清芬冷冷一笑道:“在你死前,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們的長老道靜老道,依然到處搬弄是非,你們邛崍基業就完了……”
話未説完,那個姓陳的黑衫老者,突然抱拳惶聲道:“黃幫主請放心,這話老朽一定代您轉到……”
黃清芬又望着黑衫老人,冷冷一笑道:“可惜,你這番心意只能在閻君殿上轉達給道靜和你們的山真道長了!”
黑衫老人聽得“啊”了一聲,久久不知閉上他的嘴巴。
黃清芬繼續冷冷地道:“不過我可以讓你知道,下個月在黃山論劍會上大顯身手的不是我,但也不是沒有主見的衞……擎……宇……”
説到衞擎宇三個字時,神情突變激動,聲音哽咽,熱淚奪眶而出!灰衣老者正感逃生無望,脱身不得,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焉肯錯過?
是以,就在黃清芬宇字方自出口,熱淚奪眶而出的一剎那,目光一亮,脱口厲喝道:
“殺”
殺字出口,即和黑衣老人以及四個中年人,同時暴喝一聲,各舉寶劍,齊向黃清芬斬掃劈刺過去。
星目淚水模糊,正感愧疚難過的衞擎宇一見,大喝一聲:“鼠輩找死!”
柳鳴蟬也嬌叱一聲,即和衞擎宇同時撲向了谷中。
但是,就在兩人喝叱起身的同時,黃清芬已急定心神,悲叱一聲,劍光一連電閃,光華頓時大放,雙劍過處,慘叫連聲,頭顱飛空,鮮血飛灑,三、四具無頭屍體,在“噹噹”寶劍墜地聲中,旋身栽倒在地上。
人人撲向黃清芬,只有那個身穿黑衫的陳姓老人,趁隙撲至石几前,伸手搶到了那個小包袱。
揮劍殺人的黃清芬,似乎背後也長了眼眼,她看也不看,順勢飛起一腿,“噗”的一響,悶哼一聲,黑衫老人立被踢飛,直向場中的空地上摔去。
黃清芬雖然一腳踢飛了黑衫老人,但她手中的雙劍,卻在連殺了四個中年人之後斬斷了沈姓老者的右臂。
一陣吶喊和怒喝,突然起自谷的四周草叢中,岩石後數十道人影,幾乎和衞擎宇和柳鳴蟬撲下谷中的同時,紛紛向摔落場中,懷裏仍抱着那個小包袱的黑衫老人撲去!
由兩個老人和四個中年人飛身撲向黃清芬,衞擎宇和柳鳴蟬怒喝起身,四個中年人被殺的同時,黑衫老人搶的小包袱被踢向場中,羣雄暴起爭奪,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一剎那間的事!羣雄中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中年婦人和少女,也有白髮皤皤的老婆婆。
這些人一到場中,紛紛撲向了黑衫老人。
黑衫老人就地一滾,挺身躍起,一見羣雄向他撲到,厲嗥一聲,揮劍猛掃。
但是,他的一劍尚未掃盡,背後已被人擊了一棍,砍了一刀,一個月牙鐵鏟杖已將他的頭顱劃掉。
黑衫老人叫都沒叫,身形一旋,撒手丟劍,小包袱也順勢滑落!但是,黑衫老人的無頭屍體尚未栽倒,小包袱尚未落地,一個手持枴杖的老婆婆已將小包袱挑起來。
方才使月牙鏟的高大僧人一見,大喝一聲,一鏟將小包袱劃開了,一件藍衫立即散開來。
大家一見真是藍衫,個個神情如狂,俱都拼命搶奪,你用劍挑,他用刀勾,這個用鏟撥,那個用棍戳,厲叱暴喝,頓時亂成一片。
但是,也就眨眼的工夫,“沙沙”聲響中,布片紛飛,一件舊藍衫,頓時被挑得稀爛!
奔下谷中的衞擎宇和柳鳴蟬,由於見黃清芬對搶走的小包袱無動於衷,並沒有及時搶回來,依然對着被斬下一條右臂的沈姓老人*問什麼事情,因而認定小包袱內一定是贗品,所以也沒有喝止和搶過來。
待等小包被挑開,藍衫突然散開,心頭一震,大驚失色,暴喝一聲,疾演隔山碎碑,身形微側,右臂奮力揮出!
右臂揮出的同時,立時發出數聲慘叫,四,五道翻滾身形,挾着口鼻噴濺的鮮血,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羣雄正在厲叱暴喝,一心只想搶到藍衫,根本沒人注意爭搶的羣雄中,慘呼嘔血身形橫飛,待等有的人臉上濺到了熱血才有人驚覺!
羣雄一見藍衫粉碎,希望已絕,加之突然身上臉上濺滿了熱血,神情一愣,這才發覺人影橫飛,鮮血飛灑,一片驚呼慘嗥!
一看這情形,羣雄大駭,紛紛驚呼,一聲吆喝,四散狂逃,眨眼之間,一個人影也不見了。
柳鳴蟬急忙將憤怒的衞擎宇攔住,深伯他暴怒之下,損耗真元,因為這是練武人最忌的一件大事。
衞擎宇氣得哼了一聲,想到這件藍衫乃父親玉面神君和他的純潔愛人鳳宮仙子兩人,耗盡心血,絞盡腦汁所繪製的劍式秘笈,就白白地讓這羣貪婪之輩給爭了個粉碎,心裏着實不甘。正待憤憤地走過去察看,驀聞不遠處的黃清芬冷冷地道:
“沈會遲,既然你願揭開這些奸詐陰謀,足見你的良知未泯,我願收回方才的話,饒你一條老命,你現在可以走了!”
衞擎宇和柳鳴蟬聞聲轉首,只見黃清芬雙劍同時握在左手內,右手正理着她的長長秀髮,而嬌靨上的煞氣也減退了不少,顯然是聽了那個沈姓老人的什麼話,而平了心中不少的憤怒。
而那個姓沈的老人,已自己點了穴道止了血,老臉蒼白如紙,冷汗涔涔,正在咬牙忍痛,渾身顫抖着由地上掙扎起來。
沈姓老人一起來,向着黃清芬説了聲“謝謝”,轉身舉步,踉踉蹌蹌地向着谷口走去。
黃清芬一俟沈姓老人走了幾丈距離,立即轉身看也不看衞擎宇和柳鳴蟬,逕向自己的石屋前走去。
衞擎宇一見,脱口急呼道:“芬姊姊……”
急呼聲中,飛身前撲,柳鳴蟬也急忙跟了過去。
黃清芬聞聲止步,卻轉首看向別處。
衞擎宇急忙剎住了身勢,立即慚愧不安地道:“芬……芬姊姊,小弟來看你來了!”
黃清芬頭也不回,但卻開口道:“一個半月前為什麼不來?”
衞擎宇一聽,頓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因為,一個半月前正是決定蘭夢君的身體復原後,立即舉行婚禮的時候。
換句話説,在那個時候,衞擎宇應該毫不顧一切地,將他和黃清芬的婚事提出來,而且,更應該堅決地將她黃清芬接往麟鳳宮,和蘭夢君的婚禮一起舉行!
黃清芬問到了這件事,衞擎宇自然羞慚地無話可答了。
但是,柳鳴蟬看到宇哥哥難過卻心裏疼,因而沉聲道:“為什麼一個半月以前該來看你?”
衞擎宇悚然一驚,急忙抬頭,緊張地瞪大了星目望着柳鳴蟬正待説什麼,黃清芬已轉過身來。
只見黃清芬神色十分平靜地望着柳鳴蟬,淡然道:“你可就是曾經給衞擎宇洗過藍衫的那位柳鳴蟬姑娘?”
衞擎宇趕緊急聲解釋道:“是的,芬姊姊,她就是柳鳴蟬表妹!”
話聲甫落,柳鳴蟬已哼了一聲,小嘴一撇道:“誰是她的柳鳴蟬表妹!”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他立即聯想到兩女馬上就要廝殺起來!
豈知,黃清芬竟淡然一笑,問:“那麼柳姑娘前來此地,又是為了什麼呢?”
柳鳴蟬嬌靨一沉,立即嗔聲道:“我是前來向你索回那襲藍衫。”
黃清芬柳眉一蹙道:“鳳宮仙子柳前輩的絕倫劍法你已經學成功了,還留着那襲藍衫做什麼?”
柳鳴蟬聽得嬌靨一變,幾乎脱口急聲問:“你已經早知道了?”
但是,她卻冷哼了一聲,倔強地道:“那是我姑姑親手縫製的藍衫,我要拿回去留作紀念!”
黃清芬淡然一笑道:“藍衫雖是柳前輩縫製的,但它的主人卻不是你!”
柳鳴蟬聽得嬌靨一變,嗔目怒聲道:“那上面有我姑姑親自繪製,記載的劍術秘笈,所以我有權要回來!”
黃清芬竟突然冷冷一笑道:“上面人像的筆劃有力,字跡蒼勁,卻不是出自女子手筆……”
話未説完,柳鳴蟬的嬌靨大變,不由震驚地瞪大了鳳目,緊張地道:“你……你已學成了我姑姑的絕倫劍法?”
豈知,黃清芬競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方才我施展的每一個劍式,都是絕倫劍法中的招式!”
柳鳴蟬聽後,嬌靨大變,十分震驚,因為她突然發覺黃清芬的功力比她深厚得太多了,這對她一心想在黃山論劍大會上大展身手,稱雌天下的美夢,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一下子驚醒了!但是,她仍本能地脱口顫聲問:“真的?”
黃清芬冷冷一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我曾説過,我要在黃山論劍大會上,殺盡那些無恥狂徒和那些卑鄙小人,我會在一天之間,名揚天下,遠播四海……”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不自覺地嘶聲道:“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黃清芬立即冷冷地問:“我不能去,可是你要去?!”
柳鳴蟬雙眉一剔,毅然有力地道:“不錯!”
黃清芬哂然一笑道:“你去了一定會送命!”
柳鳴蟬豪氣地怒聲道:“絕對不會,我一定會成功,我要讓普天下的人知道,我姑姑鳳宮仙子柳馥蘭的劍法,依然是冠絕天下……”
衞擎宇知道柳鳴蟬功力淺薄,而論劍大會上的劍手,多是各派的掌門長老和精英,個個功力雄厚,在劍上都曾下了數十年的苦功夫。
雖然柳鳴蟬的劍術的確是學自鳳宮仙子的絕倫劍法秘笈,但要説能在論劍大會上技壓羣雄,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是以,未待柳鳴蟬説完,急忙婉轉地道:“芬姐姐施展的劍法,也是岳母大人的絕倫劍法呀?再説,不管芬姊姊宣佈不宣佈,武林中也都知道她的劍法是學自藍衫上的劍籍……”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倔強地怒聲道:“但是她不姓柳!”
衞擎宇聽得一愣,心中不禁有氣,覺得柳鳴蟬過分任性,太不可理喻。
正待説什麼,黃清芬已神情肅穆地正色道:“論劍大會上,俱是各派專一苦練劍法為該派爭榮譽的精英高手,有的甚至苦練數十年……”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有些不可理喻地怒聲道:“他們就是苦練一百年我也能勝他們!”
黃清芬聽得一愣,不由正色真誠地道:“功力深淺,決非一朝一夕可就……”
柳鳴蟬突然嗔目怒喝道:“他們的功力再深厚我也不怕……”
衞擎宇忍無可忍,不自覺地怒聲道:“你怎麼無理取鬧起來了?”
柳鳴蟬聽得一愣,睜大了杏目驚異地望着衞擎宇,有些要哭地顫聲問:“你説什麼?原來你心裏只有她呀!在路上説的話原來都是在騙我……”
衞擎宇把話説出口就知道要糟,這時一看,心中更加慌了,不由愁眉苦臉道:“其實芬姊姊説的也對嘛,功力不是一天半天可以練成的……”
話未説完,不遠處的黃清芬已略微提高聲音,鄭重地道:“現在我們不要為此爭論,反正距會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會前你我都加緊苦練,誰能達到劍芒傷人的境地誰就參加論劍!”
劍字出口,手中劍振臂斜揮耀眼匹練一閃,一道劍芒直射數尺外的青石長几。
只聽哧的一聲脆響,接着“叭”的一聲,一塊長几石角已應聲落在地上。
柳鳴蟬看得一呆,接着跺腳痛哭怒聲道:“你現在就有了這等功力,一個月我怎麼能趕得上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永遠不要和你在一起……”
衞擎宇見柳鳴蟬像小孩子打不過人家要賴,不由氣得渾身微抖,發愣發呆!
正待怒聲喝止,驀見神情黯然的黃清芬,突然望着柳鳴蟬身後,脱口急聲道:“金嫗前輩來得正好……”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柳鳴蟬急忙轉身回頭。
但是,怪石寂寂,風吹草動,崖上夜空,滿天繁星,哪裏有金嫗的蹤影?
衞擎宇首先驚覺受騙,待等回頭,面前纖影一閃,飛身撲過來的黃清芬已戟指點了柳鳴蟬的黑酣穴。
一看這情形,衞擎宇頓時大怒,再想出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柳鳴蟬已嚶嚀一聲,兩腿一軟,嬌軀就要栽倒就地。
衞擎宇怕柳鳴蟬跌倒受傷,嗔目喝了聲:“你?”伸臂將柳鳴蟬抱住。
也就在柳鳴蟬被抱住的同時,黃清芬已急聲催促道:“宇弟弟,快,快把蟬妹妹抱進屋裏去……”
衞擎宇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芬姊姊你……”
話剛開口,黃清芬已不高興地嗔聲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衞擎宇心中雖然迷惑不解,但根據黃清芬對柳鳴蟬的稱呼,斷定她絕無惡意,是以,應了一聲,抱起柳鳴蟬,逕向石屋門前走去。
就在這時,東南斜坡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少女的聲音,急切地問:“幫主,可是發生了事情?”
衞擎宇聞聲回頭,發現二十多名勁衣少女,各提寶劍,正紛紛施展身法向這邊飛馳而來,當前一名粉藍勁衣少女,正是小家碧玉型的胡秋霞。
她是黃清芬的心腹,也曾在太湖扮演漁家村姑,划着小舟,把他送到麟鳳島上去。
健美的胡秋霞,一見石屋前的衞擎宇,神情也不由一愣,顯然是大感意外。
但是,黃清芬卻急忙吩咐道:“霞妹,快叫她們把這裏清除乾淨,你回去將那襲藍衫拿來,不過,我沒招呼你們,任何人不準到屋裏來!”
胡秋霞應了聲是,又對二十幾名仗劍少女吩咐了幾句,展開輕功,如飛馳去。
衞擎宇一見,不由驚喜地問:“芬姊姊,方才那襲藍衫不是原來的呀?”
黃清芬似乎仍不願給衞擎宇好臉色看。
只見她哼了一聲,低聲道:“誰像你那麼傻!”
説罷,當先走進石屋內。
衞擎宇被説得俊面一紅,一面急步跟在黃清芬身後,一面迷惑地道:“什麼?你説我傻?”
説話之間,黃清芬已將一雙短劍放在進門不遠的小桌上,緊接着“嚓”的一聲打着了火種,立即燃上了油燭。
燭光有一亮,室內景物瞭然!
石室三間相通,沒有隔間,中央靠後一張精緻雕花長几,幾後同樣地放着一個錦緞大蒲團,几上放着一個小銅鼎,由於室內仍彌留着一絲檀香氣息,顯然小銅鼎內有時也燃過檀香。
左邊的屋角放着一個衣櫥,兩邊山牆下各設了一張單人牀。
衞擎宇一看房內有兩張牀,不自覺地脱口問:“怎麼?兩張牀?”
黃清芬聽得心中一甜,因為她聽出衞擎宇的話意中,不但驚異,也有些嫉妒,這可以得到一個證明,那就是衞擎宇依然熱愛着她。
但是,她卻淡淡地道:“兩個人嘛,當然要兩張牀!”
説罷,隨即一指左山牆下的一張牀,繼續道:“快,快些把蟬妹妹放在我的牀上。”
衞擎宇沒有動,依然望着右山牆下的一張牀,有些生氣地問:“我問你,那張牀給誰睡?”
黃清芬覺得不能再賣關子,只得佯裝生氣地道:“除了霞妹妹還會有誰?喏,牆上不是還掛着她的月白勁衣和紅絲帶!”
説罷,不自覺地深情含嗔,微綻嫣笑地睇了衞擎宇一眼。
衞擎宇雙頰一熱,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看了黃清芬的深情含笑,知道她對他的以往過失已經完全諒解了。
但是,黃清芬卻再度催促道:“快把蟬妹放在牀上!”
衞擎宇一面將柳鳴蟬放在牀上,一面極關切道:“芬姊姊,你到底要怎樣?”
黃清芬卻伸手解開了柳鳴蟬胸前系劍的繩結,同時道:“我要為她打通任、督兩脈,完成她的夙願……”
説話之間,已將柳鳴蟬背後的寶劍解下來。
衞擎宇一聽,頓時大吃一驚,是以,未待黃清芬話完,已惶急地道:“不,不行,絕對不可以……”
黃清芬立即正色問:“為什麼不可以?”
衞擎宇焦急地道:“姊姊身體如此孱弱,哪能再如此損耗真元!”
黃清芬一聽,眼圈立時紅了,不由黯然道:“我如果不讓她參加黃山的論劍大會,她會真的恨我一輩子……”
衞擎宇立即正色道:“不會,蟬妹妹絕對不會,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少女!”
黃清芬黯然搖搖頭,嘆了口氣,流淚道:“你沒有我看得清楚,我知道的比你多,如果你還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永遠過着幸福的夫妻生活,你就不要阻止我……”
衞擎宇卻焦急地道:“可是,如果當你打通她的任督兩脈時,她將功成而你的真力突然不濟了,你會馬上死去的呀?”
黃清芬卻突然掩面哭聲道:“我寧願死去也不願你再離開我了,你不知道,日日期待,夜夜相思的滋味是多麼苦,長夜是多麼難熬!”
衞擎宇一聽,心裏一陣愧疚難過,熱淚奪眶而出,不由激動地將黃清芬的嬌軀緊緊摟住,歉聲道:“芬姊姊,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黃清芬偎在衞擎宇的懷裏,急忙搖首道:“不,這不都完全怪你,也應該怪我的命苦。
現在,我唯一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機會,只有蟬妹妹的任督兩脈打通,增強她的功力,使她如期在論劍大會上保持了鳳宮仙子柳前輩的以往聲譽,這樣,也許還可以得到蘭夢君的諒解,容納我一輩子伺候你……”
衞擎宇一面舉袖為黃清芬拭淚,一面流着淚道:“這樣太危險了呀!”
黃清芬卻抽噎着道:“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遲早也是一死,還不如現在冒險一試!”
衞擎宇突然想到江湖上的傳説,因而憂慮地道:“可是,我們的孩子……”
黃清芬聽得一愣,急忙仰起淚痕斑斑的面龐,迷惑地望着衞擎宇,問:“什麼孩子?”
衞擎宇被問得俊面一紅,不由期期艾艾地道:“他們都説姊姊……”
黃清芬一聽,不由地嘆了口氣,道:“果真有了孩子,你今天恐怕也見不到我了!”
衞擎宇聽得大吃一驚,不由震驚地問:“為什麼?姊姊!”
黃清芬流淚黯然道:“那時我會遠走高飛,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悄悄地把孩子生下來,從此,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永遠不歷塵寰……”
衞擎宇未待黃清芬話完,急忙將雙臂緊了緊,同時惶聲道:“姊姊,你那樣做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苦我一輩子,我們的孩子,你的血肉,更是無辜的!”
黃清芬黯然點點頭,道:“正因為那樣是錯誤的,所以老天爺才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
衞擎宇聽了自然寬心不少,沒有人知道,他是多麼地希望黃清芬不要懷孕,因而不自覺地道:“這樣最好!”
黃清芬聽得神色一驚,不自覺地抬頭驚異地問道:“你不喜歡我為你生個兒子?”
把話説完,一張帶雨梨花般的嬌靨上,突然飛滿了紅霞,羞紅直達耳後!
衞擎宇趕緊笑着道:“我當然喜歡,我是擔心你大腹便便地上不了花堂……”
話未説完,黃清芬已羞得急忙掙脱他的懷抱,含笑嗔聲道:“誰要進你的花堂!”
衞擎宇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芬姊姊非但不怪罪他,依然像以前一樣地喜歡他!
這時一見她掙出懷抱,哪肯鬆手,失聲一笑,伸手就要再抱。
恰在這時,屋門口纖影一閃,轉回大寨取藍衫的胡秋霞已經回來了。
衞擎宇一見胡秋霞,俊面通紅,急忙放手,趕緊向着急忙止步的胡秋霞,謙和頷首一笑道:“胡……胡……胡姑娘你好!”
胡秋霞嬌靨深沉,微撇着小嘴,哼了一聲,垂下了眼皮,理也沒理。
黃清芬卻急忙道:“霞妹,你就守在屋外頭,任何人不準進來!”
衞擎宇突然想起可能還有,企圖搶奪劍籍的各地英豪前來,因而憂慮地道:
“據小弟所知,山下各村鎮的客棧裏,仍然住着不少湧到的各路英豪……”
話未説完,剛剛舉步的胡秋霞,突然回身冷冷地道:“沒有人像你那麼傻,看了那些亡命狂逃的人還會再來!”
話未説完,黃清芬已低叱道:“霞妹,你就少説兩句吧!”
衞擎宇毫不為忤,因為他知道胡秋霞和黃清芬的感情深逾姐妹,黃清芬這幾個月來所受的折磨,她是看在眼裏氣在心頭,對他衞擎宇當然不滿,他也自覺理屈,只有忍了下去。
但是,黃清芬卻望着他道:“宇弟,現在你必須幫我把蟬妹妹扶坐起來……”
衞擎宇一聽,不由再度焦急地道:“她已經學成了絕倫劍法,並不一定非打通任督兩脈不可……”
黃清芬立即正色道:“如果不打通她的任督兩脈,她無法將絕倫劍法發揮至最高境界,如果她在論劍大會上敗下陣來,她會當場橫劍自絕!”
衞擎宇聽得心頭一震,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因為,他突然覺得,以他這些天來和柳鳴蟬相處的經驗,黃清芬沒有説錯。
當然,他對於黃清芬何以對柳鳴蟬的個性,揣摸得如此透徹,也大感驚異和意外。
但是,他的確擔心黃清芬損耗真元過巨而虛脱昏迷,以致再也起不來。
是以,他一面將柳鳴蟬扶坐起來,一面望着黃清芬,鄭重地提議道:“芬姊姊,還是由小弟來為蟬妹妹……”
話剛開口,黃清芬已正色問:“你的剛陽之氣,如何能和陰柔之勁相合?”
如此一問,衞擎宇頓時無話可答了。
但是,衞擎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樣好了,姊姊每要運功衝破蟬妹某一個穴道關節時,便由小弟先及時拍開,這樣姊姊便可很順利地,把蟬妹的任督兩脈打通,也可以節省許多真力!”
黃清芬一聽,也不禁興奮地連連頷首贊好道:“這樣當然太好了,可是,你記得四肢百骸的次第順序嗎?”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記得,先父當年為小弟打通任督兩脈時,曾經事先為小弟繪圖講解過。”
説此一頓,特地又提議道:“不過,為了你我配合準確,增強效果,當你攻到某道穴口時,可微微點頭……”
説此一頓,黃清芬業已興奮地道:“就這麼説,現在我們就開始吧!”
説罷,立即上牀盤膝坐好,先出手如電,戟指點了柳鳴蟬的幾處大穴,衞擎宇立即把柳鳴蟬仰面放倒在牀上。
黃清芬一俟衞擎宇將柳鳴蟬放在她的面前,也立即閉目運功,並將她的右掌平放在柳鳴蟬的心口鳩尾穴上,左掌撫着柳鳴蟬的丹田。
衞擎宇則立在牀前,聚精會神地注視着黃清芬臉上的暗示和表情,他的心裏的確有些緊張!
當然,他最擔心的還是黃清芬近來形容憔悴,身體孱弱,萬一真力不濟,後果實在堪慮!
而他衞擎宇自己,任督兩脈不但已通,而且將他父親玉面神君已數十年苦修的渾厚功力,也-植在他的體內。
是以,他用不着預凝功力,內勁隨心可以收發,已到了心念方動,功力已發的境地。
就在他心念間,閉目運功的黃清芬,已面色紅潤,頭上已升起一絲薄薄霧氣。
衞擎宇知道黃清芬的功力已聚,就要為柳鳴蟬打通啓關了。
但是,黃清芬頭上的濛濛霧氣,卻漸漸擴大,片刻工夫已籠罩了全身,就像已達沸點的蒸籠。
衞擎宇看得心中一驚,他還真沒想到,黃清芬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
就在這時,驀見黃清芬微微用鼻內吸了口氣,接着蹙了蹙眉頭。
這時,他早已默記好了穴道次序,只是不知道黃清芬的左手,何以要放在柳鳴蟬的丹田穴上。
在他衞擎宇的記憶中,當年父親玉面神君第一次為他打通任督兩脈時,是雙手不停地拍打他的周身百穴,然後雙掌分別抵在左右命門上。
第二次為他-去全部功力時,卻是令他閉目盤坐,而父親卻是把他的右掌撫按在他的天靈穴上。
心念及此,他突然想到父親曾經説過,移玉大法,各自不同,也有將功力直接注入丹田之內者,但多屬女子。
一想到這個問題,衞擎宇的面色大變,幾乎忍不住脱口驚啊,但他在心裏卻忍不住惶急地問:“芬姊姊該不會也將她的功力移植給柳鳴蟬吧?”
衞擎宇雖然有了這個想法,卻已不敢出聲阻止,因為黃清芬功力已聚,正默唸心法,一心在真力動向上注意柳鳴蟬的內部反應,這時如果他出聲阻止,使黃清芬因而心神旁騖,勢必立即走火入魔,甚至傷重殞命。
就在這時,微蹙黛眉的黃清芬,已開始有了微微頷首的跡象。
衞擎宇心中一驚,急忙舒掌拍向了柳鳴蟬左乳根穴!
緊接着,隨着黃清芬的蹙眉示意,依序向其他穴道拍去。
衞擎宇為了減輕黃清芬的真力消耗,聚精會神,目不轉眼地注視着黃清芬的暗示,對她周身蒸騰的白氣逐漸減少,以及她面色的逐漸蒼白如紙,因而也疏忽了注意!
時間在衞擎宇極度緊張的心情下溜過。
黃清芬的前額上,汗下如雨,兩鬢的秀髮全濕,肩頭和背後的黑羅衫,全被汗水濕透了。
最後,她的兩手不但有些顫抖,而且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
衞擎宇看了這情形,心中大駭,眼看就剩下最後兩個穴道了,仰面躺在黃清芬身前的柳鳴蟬,嬌靨開始漲紅,這是黃清芬真力開始不濟的跡象!
一直守在屋門口的胡秋霞,一看這情形,也震驚得急忙奔了過來。
衞擎宇一看,目光突然一亮,立即將胡秋霞拉過來,附在她的雲鬢耳畔悄聲説了兩句話。
胡秋霞會意地急忙點點頭,正待舉步登上牀去,衞擎宇發現黃清芬正在向他焦急地連連頷首。
衞擎宇不敢怠慢,舒掌將最後兩個穴道拍開。
黃靖宇輕輕吁了口氣,撫在柳鳴蟬身上的兩隻手,也劇烈顫抖着收了回去,那張毫無血色的雙唇閉得緊緊的,顯示出她拿回自己的雙手也感到十分吃力。
衞擎宇一看,不自覺地驚喜急呼道:“芬姊姊成功了,芬姊姊成功了!”
黃清芬聽了衞擎宇的歡呼,緊閉的唇角也綻出一絲欣慰的苦笑。
由於黃清芬的笑,衞擎宇和胡秋霞突然發現黃清芬比紙還蒼白臘黃的面龐上,好似只剩下兩張皮在她的眼角和額角上,似乎也增添了不少的皺紋,突然之間增多了好多歲,因而兩個人都驚呆了。
胡秋霞急忙一定心神,脱口惶聲道:“我要趕快去找苦海師太……”
衞擎宇知道苦海師太就是黃清芬的師叔,但想追問胡秋霞前去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胡秋霞一走,衞擎宇面對着閉目調息,鼻翅扇動的黃清芬和仰面躺在牀上的柳鳴蟬,更感手足無措,因為,他這時憂心如焚,惶惶萬分,早已亂了方寸。
細看柳鳴蟬,眉目如畫,面如嬌花,膚如凝脂,唇若塗丹,她此刻的豔美,絕不輸當年的昭君和貂蟬!
但是,抬頭再看黃清芬時,他星目中的熱淚,突然像噴泉般湧出來。
因為,明媚豔麗,身材健美,充滿了青春魅力的黃清芬,先經過數月相思的折磨,再經過這次的真力消耗過巨,幾乎要變成一個黃臉婆了!
就在他目注黃清芬,淚如泉湧之際,功力驟增,任督已通的柳鳴蟬,穴道不解已能自開,緩緩睜開了眼眼。
柳鳴蟬眨了眨眼眼,突然想起了黃清芬向她偷襲,戟指偷點她穴道的事。
尤其,當她發現黃清芬就坐在她的身邊時,心中一驚,本能地撐臂躍起閃避。
這一騰躍,身形竟然快如電閃,直衝房頂的石板!
柳鳴蟬心中一驚,脱口嬌呼,心念問又本能地貼着房頂石板平行滑飛,直到將至胡秋霞睡的單人牀的上方,才像柳絮般輕飄飄地落下來。
落在地上,柳鳴蟬完全驚呆了。
她瞪大了明目,震驚地望着淚流滿面的衞擎宇,惶急驚異地顫聲問:“宇……宇哥哥……
這是怎麼回事?”
衞擎宇不答,立即舉手一指屋外,流淚低聲道:“你先到外面來!”
説罷,當先走了出去。
柳鳴蟬一面走向屋外,一面既驚異又迷惑地望着盤坐牀上,面如水洗,汗流浹背,呼吸有些急促的黃清芬。
尤其,當她看到黃清芬面如白紙,十分憔悴,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心中感到格外驚異。
出了屋門,發現淚眼汪汪的衞擎宇,正立在那株大樹下等她。
她的心中一驚,知道發生了重大變故,不自覺地提氣縱了過去,再度驚異地問道:“宇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剛開口,衞擎宇已流着淚問:“你現在覺得怎樣?”
柳鳴蟬迷惑地道:“真氣川流不息,運功之時,胸間已沒有滯氣,似乎有些隨心所欲!”
衞擎宇舉手一指不遠處的石几,道:“你可奮力劈一掌這張石几!”
柳鳴蟬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
衞擎宇繼續催促道:“你不要問為什麼,你奮力劈一掌就知道了。”
柳鳴蟬一臉迷惑地走至石几前五六步處,略微一提右臂,心念方動功力已聚,一聲嬌叱,玉掌已劈向了石几。
也就在她玉掌劈出的同時,掌風過處,轟然一聲,石几立被擊碎,青煙激旋,小石橫飛。
雖然只是將石几擊碎,但較之她原來的功力,已不知高了多少倍!
柳鳴蟬望着眼前的一堆碎石,完全驚呆了。
久久,她才急忙回頭望着衞擎宇,極度震驚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衞擎宇不由流淚道:“芬姊姊為了讓你達成夙願,好在下個月論劍大會上劍術冠天下,她不但為你打通了任督兩脈,還把她的功力移植給你一大半……”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像中箭的傷猿般,一聲尖鋭刺耳的淒厲悲嘶道:“不!不!”
悲嘶聲中,突然轉身,神情如狂,飛身撲進了石屋內。
衞擎宇一見,大吃一驚,脱口急呼道:“蟬妹妹使不得,千萬不要動芬姊姊……”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飛身撲到了黃清芬的牀前。
只見柳鳴蟬放聲痛哭道:“姊姊,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
痛聲哭中,雙手扶着牀沿,緩緩跪了下去,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但她的口裏,仍不停地哭喊着:“姊姊!”
衞擎宇見柳鳴蟬沒有撲抱黃清芬,因而也沒有上前阻止,他覺得柳鳴蟬這時對黃清芬的感激太多了,加上內心的慚愧,讓她哭一哭也好。
但是,閉目調息的黃清芬,卻流着熱淚綻出一絲微笑!
柳鳴蟬跪在牀前,仰面望着黃清芬,繼續痛哭道:“姊姊,你不該這麼做,你不該這麼做,你叫我這一輩子怎麼報答你呀……”
衞擎宇只得寬慰地道:“芬姊姊為你打通任督兩脈,增強你的功力,完全出自她的自願,也正是她報答學得鳳鳴絕倫劍法的恩惠,説來芬姊姊應該算得上是你的師姊,她能助你在論劍大會上以絕倫劍法技冠羣雄,也正是她報答了師恩……”
話未説完,柳鳴蟬已哭聲道:“不,不,芬姊姊學成我姑姑劍法,那是天意,她才真正是我姑姑的劍法衣缽傳人……”
人字方自出口,她的身邊人影一閃,胡秋霞已飛身縱到了牀前。
衞擎宇一見胡秋霞回來,精神不由一振,正待開口問什麼,胡秋霞已急聲道:“請兩位暫到屋外待一會兒!”
説話之間,已輕巧地爬上牀去,手裏尚託着一個鴿卵大的白色臘丸。
衞擎宇一看,只得扶起哭哭啼啼的柳鳴蟬走出屋去。
為了讓柳鳴蟬激動的情緒靜下來,一到屋外,衞擎宇立即一指樹下的蒲團道:“為了讓芬姊姊移植給你的功力更能發揮心動功聚的效用,你現在最好趕快調息幾個周天!”
柳鳴蟬一面哭泣一面坐在蒲團上,並一面不安地道:“她這樣犧牲自己,實在太傻了,我爹,我娘,他們的功力並不比芬姊姊差……”
衞擎宇怕柳鳴蟬在過分激動情緒下説錯了話,因而急忙道:“在沒有真正將功力控制到收發由心的地步,最好少講話,如果因此損喪了真元,反而辜負了芬姊姊的一番盛情和心血!”
柳鳴蟬一聽立即會意地點點頭,閉上眼眼,調息起來。
衞擎宇也舉袖拭乾了淚痕,立在那兒楞楞發呆,他也覺得黃清芬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但是,她為什麼要這樣?
當然是為了他衞擎宇。
在這一剎那,他對黃清芬不但有愛,也有尊敬和感激,而且,愛得更深,愛得更濃。
當然,原就很喜歡她的蘭夢君,不會再為那一絲護意而記掛在心裏,今後的柳鳴蟬,她會怎樣地對待黃清芬,那是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到的。
心裏雖然在想着心事,但他的目光仍本能地注視着蒲團上的柳鳴蟬,他發現她的情緒久久才真正地平靜下來。
片刻過去了,衞擎宇驀然發現胡秋霞正立在石屋門口向他招手。
衞擎宇知道黃清芬服藥後調息完畢了,正待轉身走去,柳鳴蟬突然回頭望着他問:“我們可是可以進去了?”
説話之間,又發現胡秋霞站在門前,因而急忙起身站了起來。
衞擎宇和柳鳴蟬走進屋門一看,目光同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