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漆漆中,伸手連五指都看不清楚,一陣摸索中,鐵無情的手忽然觸及一個人的身子,他的心在劇烈的跳動著,那特有的氣息和熟悉的觸感,他斷定地上躺著的是他的父親——鐵夢秋,那雙被毀的腿,已僵曲在那裡,他顫聲的道:
“爹……”
似乎還有那一絲氣息,嗯了一聲,身子輕微的顫動了一下,鐵無情的心頓時鬆了下來,至少爹爹還有口氣在,他強忍著身上那股酸楚和痛苦,勉強的站了起來,仗著平日對這裡的熟悉,他燃起了火把,眼前,他的父親鐵夢秋斜躺在地上,那花白的髮絲已紊亂的有如雜草,略顯蒼白的臉更是憔悴得幾與死人差不了多少,他微開著雙目,淒涼中透著一泡淚水,似乎有話要和兒子說。
鐵夢秋舉起了左手,像是要坐起來……
鐵無情急忙扶起他的父親,道:
“爹,別說話。”
鐵夢秋喘了口氣,顫聲道:
“不說就來不及了。”
鐵無情苦澀的道:
“爹,我是你兒子,不管你做了什麼事,兒子都會體諒你,現在,我只請你,以身體為重……”
鐵夢秋似乎很憤怒,喘聲道:
“孩子,爹是三十六友之首,豈會是見利背義之人,血盟兄弟是得了一批黃金,但爹爹決沒有獨吞之意,只是在想盡辦法要藏起這批金子,然後再研究如何用這筆財富,誰想到兄弟中有人設計我,有人利用我殘殺自己兄弟,使三十六友毀在自己人手中……”
點點頭,鐵無情道:
“爹,孩子知道,是六叔、八叔,還有林叔及陸大先生,你別說了,孩兒見過他們了……”
“哼!”鐵夢秋恨聲道:
“陸大、林善、雪飛狐、範老六,他們勾結害我倒也罷了,最不該借我之名義殺害自家兄弟,讓江湖上的人都認為我吞了那批黃金……”
鐵無情面色一冷;怒聲道:
“爹,孩兒會洗刷這個罪名……”
搖搖頭,鐵夢秋苦澀的道:
“兒子!範老六不殺我們父子並不是他特別的仁慈,他已將全部的事扣在我們父子身上,這一著好狠好毒,讓鐵家百口莫辯,永遠都無法為自己辯護……”
鐵無情淡淡的道:
“爹,鐵家子弟永遠不會向人低頭的,再困難艱苦的陰謀,我們也要設法破除,爹,孩兒有功夫,有能力,範六叔他們決逃不出應得的報應……”
鐵夢秋嘿嘿地道:
“好,孩子,難得你有這份志氣,黃金財寶都是身外之物,有一件東西比這些黃金更為寶貴……”
一怔,鐵無情怔怔的道:
“爹,我不明白……”
鐵夢秋伸出那雙抖顫的手,白懷裡拿出一個金色的面具,這面具金光閃閃,雄威武猛,透著一股逼人之色,鐵夢秋顫聲道:
“這副金面具是在那批黃金裡面的,是武林最珍貴的金面王,傳說武林中有一個金面尊者,生平最喜歡黃金,舉凡黃金打造的東西他全部都收藏,將這些金器寶物全藏在大漠的金城裡……”
鐵無情一愣道:
“這只是傳言,爹,那是神話……”
鐵夢秋搖搖頭道:
“不,這傳言雖無法證明,可是這金面具卻是唯一擁有進入金城的指引,爹相信這金面具一定有什麼意義……”
鐵無情淡淡的道:
“它不過是個面具……”
他將這副金面具接在手中,只覺柔軟細緻,不自覺的將面具罩在臉上,只見一片金光自面具上泛射出來,照得室內一片金光,居然使鐵夢秋睜不開眼來……
誰知鐵無情自戴上這具面具後,只覺有股浩然的力量使自己有股莫名的衝動,幾乎要衝出這座石室,在外面大大的跳躍一番,這股神奇的力量令人狂躍不已,他急忙扯下面具道:
“爹,這玩意好怪……”
哪知面具拿下來,面具裡掉下一片葉子,上面居然有一片字跡,他急忙在光亮處看,只見一片經文被刻在這片金葉上面,這些文字古怪難認,居然是梵文,他看了看又收回面具內。
鐵夢秋此刻似已油盡燈殘喘聲道:
“孩子,這是爹爹與血盟三十六友拼命得來的唯一寶物,三十六友中無人知道黃金中有這面具,你好好收著,將來也許你會用得著……”
點點頭,鐵無情道:
“我會的……”
他不願父親太勞累,依著鐵夢秋旁邊盤膝而坐,哪知腦子裡盡是那篇古文,不知不覺中,人已依著古文中的心法練起功來……
等他自朦朧中醒來之時,忽無發覺鐵夢秋早已斷氣,手腳冰冷,已不知何時死了,頓時慌於起來,抱著他爹的屍體痛哭起來,剎時間,復仇的焰火如針戳著他樣的自心底裡翻湧上來,他不禁大吼道:
“爹,我會給你報仇,也會給血盟兄弟報仇,陷害你的人永遠別想逃出我的手裡……”
這聲大吼居然震的得石室嗡嗡直響,地上塵土,壁上石屑全都抖露下來,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何來如此深厚的內力,這才想到自己在盤坐期間,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已過了三數日,不但不知飢餓,連身上的刀傷都自動好了,頓時使他想起那篇經文,此刻他才知道這頂金面具果然有種難以理解的神奇力量。
草草地葬了鐵夢秋,他才想到走出這石室的念頭——
突然,室外傳來一陣鐵石敲擊之聲,那敲擊聲音愈來愈近,似乎離這裡不遠,他暗中冷笑,揮掌向發聲的石壁上擊去一掌——
砰的一聲響——
他這掌是在憤怒的情形下揮出去的,力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誰知砰然一聲中,那石壁居然平空破了個大洞,碎裂的石塊竟將外面的人擊個正著發出兩聲慘叫,顯然有人被石塊擊傷了。
塵土飛揚中,只見室外站立著二十餘道人影,俱是一身黑衣,全都手握刀劍,俱很緊張的守在四處。
耀眼的陽光頓時自外面泛射進來,鐵無情乍見陽光,十分刺眼,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那破洞之處有人叫道:
“出來了,出來了。”
鐵無情面上殺機濃烈,心裡正在悲痛,父親的死對他打擊相當慘重,當年父親為了避過死劫,不惜詐死,還設計了敘親園,誰知此事原本天衣無縫,卻壞在自家兄弟手裡,爹爹詐死的事居然被範老六諸人給出賣了,他心中難抑那股子悲憤,對眼前的人影全都恨上了。
他緩緩的跨出去,只見兩個藍袍老人負手在那裡,用一種極為冷漠的目光冷冷地愀著他,而這兩個老人的身後,圍繞著二十多個清一色的黑衣漢子。
左邊的老者留著一綹三羊鬍子,雙目在開合間有股寒光射出,右邊那個一臉深沉,臉上始終帶著一股深沉的笑意,袖裡刀劉玄、笑面狼劉沛昆仲,江湖上不識者不多,鐵無情沉冷的一聲笑道:
“劉氏兄弟……”
笑面狼立刻仰天一笑道:
“你就是血鷹鐵無情,鐵夢秋的那個兒子?”
鐵無情冷冷地道:
“五龍會的朋友,在下久仰了。”
袖裡刀劉玄朝前踏出半步,道:
“鐵朋友,苗子的那隻手可是你毀的?”
淡淡的一笑,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兩位是為了苗子那隻手而來的……”
袖裡刀劉玄大笑道:
“可以這麼說,不過苗子斷了一隻手還驚動不了我兄弟,五龍會今來此,嘿嘿,要請你老子交出私吞的那批黃金,俗語說見者有份,不義之財人人可取,血盟三十六友存者不多,令尊要那麼多黃金也用不了,不如,嘿嘿,大家分分,也好交個朋友……”
淡然的搖搖頭,鐵無情冷澀的道:
“如果我說這批黃金不在家父手中,諸位會信麼?”
笑面狼劉沛大聲笑道:
“朋友,你這話只有鬼才相信,鐵夢秋是個什麼樣的人,兄弟清楚得很,他能賣了兄弟,不惜將血盟兄弟的誓約拋諸腦後,這票黃金必定落在他的手裡。”
鐵無情搖搖頭道:
“諸位既然不信,在下不必再解釋了……”
袖裡刀劉玄嘿嘿地道:
“你爹呢?”
鐵無情冷冷地道:
“死了。”
袖裡刀劉玄冷厲道:
“鬼才相信,敘親園我兄弟已查過了,那不過是個空墓,你爹想一手遮天,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姓鐵的,五龍會兄弟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不說出你爹的下落,嘿嘿,老夫要押你回五龍會見我們當家的……”
鐵無情冷笑道:
“你何不試試?”
要知鐵無情此刻心裡一陣悲愴,那股衝擊的殺意早已燃滿胸田,他真想大叫一聲,發洩出心中那股鬱悶,一見五龍會仗著人多硬要吃定自己,頓時激起他的怒憤,唰地一聲,索命鞭已扯在手中。
笑面狼嘿地一聲道:
“小兄弟,給我拿下!”
話語一落,七八個五龍會的漢子已蜂湧般的向鐵無情衝殺過來。
這些人俱是劉氏昆仲手下,平日已驕狂慣了,仗著五龍會在江湖上的名聲,一向沒將人放在眼裡。
笑面狼劉沛一聲令下,人人都爭相的撲向鐵無情。
他們一心一意想拿下鐵無情,居然全是空手而來。
鐵無情嘿地一聲道:
“找死!”
他在江湖上獨自創出血鷹之名,並未倚靠血盟之名來提升自己,自有一番不凡的功夫。
索命鞭非尋常兵刃,雖有鞭之形,實有劍之銳,一見八九道人影向自己疾撲而來,手中之刃迅快的旋轉殺出
銀虹下,血影如雨般的灑落。
三個首先撲來的漢子已被索命鞭劈中,血肉模糊中慘叫而亡。
這一著似乎出於任何人意料之外,他們決沒想到血鷹鐵無情的身手這麼快速。
在一揚之間,慘聲連連,餘下的人立刻拔出劍刃,拼命般的向鐵無情撲落。
冷厲的劍刃有如疾落的雲雨,那麼快速的罩向他。
在長笑聲中,鐵無情斗然躍射起來。
叱道:
“殺!”
淺淺銀光中,他真如一隻盤旋半空中的大鷹,鞭梢子隨著撲落的身影,幻化成數點,疾厲的殺了過去。
連著又是三聲慘叫,五龍會又死了三個。
袖裡刀劉玄怒叱道:
“媽的,你還真的狠——”
此人能有袖裡刀之名,果非尋常之人,
大袖一展,在飛舞中一柄寬有五尺的刀刃自袖子裡斗然射出,照著鐵無情的胸口射出。
他出刀的手法怪異,與尋常人皆不一樣,出刀之勢如雷奔發,鐵無情尚在一愣間,那刀影已至,他疾忙一挫身子,喝道:
“好刀法!”
索命鞭霍地一捲,硬生生的將射來的刀刃給卷在一起,暗中勁力奮發,硬將對方的刀拉回一邊,袖裡刀劉玄想不到這年青人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能將自己的刀給捲了過去,暗中雖然吃驚,卻猛地抽回刀子。
突然——
笑面狼劉沛大叫道:
“什麼人?給我站住——”
只見五個青一色的黃袍漢子俱斜背長劍,面容冷肅的朝這裡健步而來。
他們似乎有著相當的默契,不發一語的居然是朝炸開的方洞洞口行來。
顯然這些人是要去看看裡面究有何物在內……
袖裡刀劉玄霍地躍開,道:
“二弟,這是什麼人?”
這五個黃袍漢子猛地同時站住。
只聽一人冷聲道:
“海狼派兄弟在此,誰敢妄動休怪我們兄弟劍下無情,姓鐵的和我們海狼派有恩怨,此人必須由我們海狼派的人處置……”
袖裡刀劉玄哼地一聲道:
“海狼派又怎麼樣,難道五龍會怕了你們?姓鐵的人我們要定了,這裡是我們五龍會先發現的,任誰都不準踏進石洞一步。”
那先前發話的黃袍漢子是這五個人當中的領導者,他長的一張麻臉,立刻臉色一沉,道:
“老夫是海狼派的宇文傑,姓鐵的是我們海狼派急於緝拿之徒,其中過節並不需要老夫說明,五龍會與敝派同為武林一脈,大家不要傷了和氣,劉兄弟,這位鐵朋友交給老夫,敝派當會登門道謝……”
宇文傑三個字一抖露出來,的確是令全場中人心絃一震。
要知此人是為北派少林的高手,一身功夫早已聞名江湖,自投身海狼派之後,更是聲威大震。
今日此人親自前來,可見對鐵家父於是何等的重視。
嗯,大夥心裡都很有數,若不是鐵氏父子身系偌大一筆財富,宇文傑只怕不會有那麼大的興趣親率手下來此湊這個熱鬧,自古財色害人,此意當真不假。
袖裡刀劉玄哈哈地道:
“宇文朋友太客氣了,江湖上誰不知血盟之主鐵夢秋髮了一筆橫財,誰擁有鐵家的人,就等於握了一筆財富,我們五龍會只不過比貴派搶先了一步,如果貴派高抬貴手,嘿嘿,五龍會定有重謝……”
宇文傑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劉兄是不給老夫面子了?”
袖裡刀劉玄沉下臉去,道:
“那倒不敢,不過敝派當家的一再交待,務必將鐵氏父子帶回審問,在下身不由己,難違上命,尚請貴派念在多年交情上,放過在下一馬……”
宇文傑斜視了袖裡刀劉玄一眼,道:
“那好,鐵無情交給你,那個石穴便由我們海狼派的接管了,這樣你即可回去覆命,老夫面子上也過得去,難不成你兩樁都要吧?”
此刻大家心裡可有數的很,鐵無情雖是很重要的人,但,那石穴之中卻可能是藏金之處,如果血盟的金子都是藏在裡面,那才是他們的目的。
宇文傑不愧是個老狐狸,他眼珠一轉,已命身後的四個同伴向那石穴口逼去。
笑面狼劉沛嘿嘿地道:
“那怎麼成?我早將那裡當成我的窩子,誰在進去,那可得看看姓劉的答應不答應,喂,兄弟們,給我守住那個洞口,誰敢硬往裡闖,你們就給我殺……”
五龍會的那些黑衣漢子早已擺好陣勢,刀劍出鞘分別站在洞口之前,海狼派那四個黃袍漢子彷佛根本沒將五龍會的人瞧在眼裡,硬是往那石穴裡闖。
數道刀影已閃電的劈出,五龍會的漢子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刀影下,逼得那四個漢子只好先略略退了一下身子。
這四個黃袍漢子決非普通之輩,他們只是礙於五龍會的面子,所以遲遲未能出手,此刻眼見五龍會的人霸佔穴口,頓時顯現得十分焦躁。
其中一個喝道:
“宇文兄,難道咱們就這樣耗著?如果他們再不知趣,休怪我童山不客氣了。”
又是一個厲害角色,童山名震魯境是位獨行盜,此人素來就心狠手辣,做案從不留活口,海狼派能將這號人物給收歸派裡,可見決不是個簡單的門派。
宇文傑嘿地一聲道:
“好,如有人擋阻,你們就殺——”
童一山就是等著這句話,宇文傑的話聲一落,童一山和其他漢子已在喝叱中向五龍會的兄弟衝去,剎那間劍刃流閃,血影崩現,五龍會中已有數個躺在地上。
笑面狼劉沛吼道:
“好呀,海狼派仗勢欺人……”
他眼見自己人倒下去好幾個,心裡那股怒火當真能煮沸開水,在吼聲中,他躍身向童一山撲去,兩個人頓時交擊在一起。
鐵無情見兩方人手已展開一場混戰,心裡只覺有股莫名的笑意。他不禁仰起頭來哈哈笑了起來。
這陣長笑令人覺得奇怪,身處在兩派的爭戰中,猶有心情發笑,宇文傑晃身搶了過來,道:
“小子,你笑什麼?”
鐵無情不屑的道:
“我笑你們這種人真夠可憐的,為了些身外之物,竟然連寶貴的生命都不要,殺得你死我活……”
宇文傑嘿嘿道:
“財寶能令人瘋狂,尤其血盟這批黃金,會令多少人為之流血,為它賣命,連老夫都無法避免——”
語話間,突然一個掠身猛向鐵無情斜躍過來,伸手向鐵無情的右腕疾抓來,此兄是個江湖的老混混,他知道五龍會免不了翻臉,他不但要那穴裡的東西,還要擒下鐵無情以便和血盟交換條件。
宇文傑手法之快,殊出斜立在對面的袖裡刀劉玄的意外,他此刻最怕鐵無情落在海狼派手裡,一掄刀影疾速射殺出去,嘴裡已喝道:
“姓鐵的,留心。”
哪曉得鐵無情嘴角上漾起一抹令人迷惑的笑意,在宇文傑的掌指尚未觸及鐵無情的剎那,驀然間一道閃光斜著飛了出去,血影噴灑中,宇文傑那張臉有如被割下一層肉來似的,血淋淋的削掉了半張臉,那條索命鞭握在鐵無情的手裡。
他瀟灑無比的在那裡冷笑。
慘叫著,宇文傑躍起來暴退,而身後袖裡刀劉玄的刀已斜砍而來,宇文傑不愧是個武林高手,在那麼慘重的傷勢下,尚能冷靜的應變,一斜身,人整個飄起來,閃過袖裡刀劉玄的飛刀,一腳踹在劉玄的胸口,袖裡刀劉玄連翻帶滾的被踹出七八步外。
宇文傑滿面鮮血,雙目泛射著一束令人寒顫的恨意,他是太輕敵了,在他眼裡,血盟之主鐵夢秋才是唯一的敵手,鐵夢秋的兒子血鷹鐵無情雖是後起之秀,畢竟是仗著血盟鐵夢秋的餘蔭,功夫哪會強到哪裡去?
正是因為這種想法,他才忽略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其實鐵無情確實是靠著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局面,只是當年其父鐵夢秋的名氣太大,才使別人覺得他是得自先人的餘蔭,私心裡自然會不將他放在眼裡。
嘿,以宇文傑那麼高絕的身手能在一招間被人撕破了那張臉,眼前的年青人功夫已非尋常可比了。
他憤怒的吼道:
“媽的,你還真有一套……”
鮮豔奪目的血滴沿著他那張臉不停的流下來,使他心裡塞滿了無限的殺機。
雖然他受的傷那麼重,可是復仇的烈火燃燒著他那顆怨皆必報的心,雙掌交錯,在憤怒的厲吼中,向鐵無情撲來。
鐵無情心裡一陣衝動,他知道與這些人已無法善了,索命鞭陡地的揮起一片銀光,向宇文傑那疾速拍落的掌影中穿去。
宇文傑突然伸掌抓住了索命鞭的梢子,哪曉得當他用勁一扯之間,鞭梢子上鋒利的刃刺已戳進他的掌指間,他痛的疾忙縮手,弓身一退。
只聽一聲冷笑,鐵無情冷冷的道:
“你這是送死,”
那鞭梢子已點向他的眉心之處,厲叫聲中,宇文傑那龐大的身子已叭地一聲摔在地上,眉骨盡裂,一點血痕掛在臉上,瞪著一張大眼睛,厲怖的死在地上。
袖裡刀劉玄大顫,道:
“好,鐵無情,你還是個高手……”
雖然宇文傑是和他在對立之間,可是血鷹鐵無情那超俗的功夫,頓時令袖裡刀劉玄起了寒意,他這才知道眼前的鐵無情比誨狼派的人更可怕。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還要留下我麼?”
袖裡刀劉玄尚未答話,那洞口處的兄弟笑面狼劉沛已被童一山狠狠的剁了一劍,只見笑面狼劉沛仰天而倒,一股鮮血從背後冒了出來,袖裡刀劉玄心絃一震,手足之情頓時溢於言表,疾速奔過去,吼道:
“弟弟,你還挺得住麼?”
笑面狼劉沛顫聲道:
“我掛點了,哥別讓他們全得了去……”
話語間,童一山已和那三個黃袍漢子朝石穴裡躍去,五龍會兄弟已死了好幾個,哪裡擋得住海狼派的高手。
袖裡刀劉玄雖然貪圖那批足可傲世的黃金,可是兄弟的生命似乎比那些黃金更重要,立刻抱起笑面狼劉沛向身旁的一個漢子道:
“立刻通知總壇快速派人援助……”
那漢子應聲而去,他立刻將其兄弟尋一干淨地方,親自為他上藥,鐵無情打心眼就瞧不起這些人,淡淡的一笑,揚起步子緩緩而去。
遠遠的,那隻鷹已在天空翔翻,他身後那些人居然沒有理會他,連身受重傷的劉沛都愣愣的任他離去。
劉氏兄弟已很清楚的知道,鐵無情才是個可怕的敵手,他們已傳出了訊息,相信他決走不出多遠……
當鐵無情已拋開身後那些令他厭惡的兩派人物時,他忽然發覺在他身旁不遠處,一個滿面如玉的白髮老人雙手揹負在後,雙目精光閃爍的望著他,鐵無情嘴角上掛著一聲淡淡的冷笑,若無其事的直步而行。
那老人突然道:
“年青人,站住。”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也是為那批金子來的……”
那老人鼻子裡哼了聲道:
“俗人之見,那批黃金又值幾何,老夫豈會為了金子來此?老夫來尋的可比那些金子價值高出太多了。”
鐵無情一愣道:
“你既然不為那批黃金,那是為什麼?”
那老人仰天笑道:
“你還跟老夫裝蒜麼?這問題只有你能答覆我……”
鐵無情想了想道:
“我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
那老人嘿嘿地道:
“鐵夢秋可是江湖上頂尖的聰明人,以他的才智,他根本不會看上那批黃金,我相信他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何必拐彎抹角,有話何不直說。”
那老人嘿嘿地道:
“我要知道王者之尊可在你手裡……”
鐵無情一怔道:
“王者之尊?”
他並不知道何者為王者之尊,對這神密老人的話語並不十分了解,但他卻想到父親給他的那隻金面具,難道那就是這老人所說的王者之尊……
那老人點點頭道:
“是,老夫哈多,就是為了王者之尊來的,年青人,如果你擁有王者之尊,尚請明示老夫……”
鐵無情搖搖頭道:
“我不明白什麼是王者之尊,老先生可讓我走了吧?”
哈多臉色一沉道:
“年青人,我最討厭不說實話的人,如果你不說實話,別怪老夫無禮了。”
此人性子剛烈,說完話,突然伸手捏住了鐵無情的手臂,這人的功夫可真是高得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鐵無情眼見他的手指抓來,怎麼閃也避不開他的指掌範圍,鐵無情心裡一驚,道:
“你想幹什麼?”
哈多冷冷地道:
“我要把你帶回去慢慢追問——”
他根本不管鐵無情願不願意,突然將鐵無情一挾,撮口一聲長嘯,只見一匹神健異常,通體黃毛的巨馬篤篤的奔馳而去,仰起頭來一聲長嘶彷佛十分歡愉之色,那老人挾著鐵無情一躍而上,道:
“大黃回去。”
那匹黃馬居然能懂此老之言,嗥嗥一聲叫,揚起四蹄朝前奔去,鐵無情被那老人挾在脅下,頓覺動彈不得,只覺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景物往後倒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奔了多少路,耳中嗡嗡直鳴,頓知這是一匹好馬,有日行千里之勢……
突然,那老人一聲斷喝道:
“停!”
那匹黃驃馬立刻剎住了身子,哈多將鐵無情往地上一放,人已躍下馬來,然後揮頭就走,根本不理會鐵無情。
鐵無情抬頭一看,只見這裡一片花樹,四周全是淡黃豔紅的花朵,一條碎石子路,在這片花樹中間,直通一棟巨大的屋宇,石階扶梯而上,屋前有兩尊巨大的石獅把守兩邊,三兩的家丁在那裡修剪花草。
他愣了一愣,忖道:
“這是什麼地方?”
此刻他舉目遠眺,只見這片花樹排列整齊,以天干地支之數,前後有序的排列著,心中一凜,驚道:
“陣法——”
要知鐵無情自幼隨父習武,見識自是高人一籌,血盟三十六友中,更是不乏奇人異能之士,尤其是最喜歡的十九叔管天龍最善於五行之術,常常指導他這方面的知識,因此他只要略略那麼一察看,立刻就看出一點苗頭,哪知他的話聲一落,立刻在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
“你還蠻有眼光嘛。”
鐵無情心裡一震,憑他的功力居然連身後來人都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人人都有那麼高的武功,他心裡一驚,回頭下,只見一個全身白羅衣衫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後,這少女明眸皓齒豔麗奪目,一看那種淡淡的笑意就知道是個很善良的少女。
他愣愣的道:
“姑娘,這是……”
那少女笑笑的道:
“我叫哈娃娜,那位老先生是我父親,我們來自域外的大漠,這裡是我們哈家的別館,你到這裡,將了卻我們哈家多年的一樁心願,我們尋找你已經有好久了……”
鐵無情愣愣地道:
“你們找我幹什麼?鐵家跟哈家有什麼關係?”
哈娃娜格格地道:
“那關係可大了,血盟三十六友挖了王者之尊的藏金之後,域外各路英雄全都為了這批金子瘋狂,而中原更是風起雲湧的向血盟追殺,他們的目的只是要這筆財富,可惜他們不知道真正令人瘋狂的並不是那些黃金,而是王者之尊的金面王……”
心裡斗然一跳,鐵無情這才知道所謂的王者之尊就是父親交給自己的那面金面罩,他只知道金面罩裡藏有一片金葉子,裡面有段他並不十分了解的練功字圖,其他並無出奇處,何以哈多和哈娃娜也是為這面具而來。
他心裡震盪之下,脫口道:
“金面王跟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哈娃娃睜大了眼睛,道:
“那關係可大了,我爹爹是王者之尊的守護者,每一位王者之尊的主人都是哈家的主人,哈家曾發過毒誓,哈家只要有傳人在後世,世世代代守護著王者之尊……”
鐵無情愈聽愈糊塗,道:
“我怎麼從未聽過這種事……”
哈娃娜淡淡地道:
“中原武林知道這件事的並不多,除了你爹出入過域外耳聞過外,連三十六友,也未必能知道,但這件事在域外可不同了,它已成為神話般的傳誦著,多少人為金面王瘋狂,人人都想佔為已有……”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那隻不過是一個面具而已,有何瘋狂之處……”
哈娃娜哼哼地道:
“你懂什麼,金面王不但擁有權利財富,還有無比的尊敬,當然那份尊敬還需要刻厲奮鬥才能得來……”
鐵無情黯然的一嘆道:
“可惜我對這些都沒興趣……”
他一心一意要為父親的慘死而復仇,對權位財富全沒有當一回事,此刻他腦子裡所思索的盡是那幾個出賣父親的兄弟影子,他發誓定要讓這幾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哈娃娜冷澀的道:
“你已成為金面王第三代的主人,這是更改不了的事實,我們哈家將永遠的跟隨著你……”
鐵無情大聲道:
“你們怎麼知道金面王就在我手裡……”
哈娃娜冷笑道:
“這道理太簡單了,我父親是何許人,他只要釘住五龍會和海狼派的人就能尋著你父親,因為這兩個組合裡雖都不是真正的高手,卻是追蹤你父親最積極的人,他們消息靈通,我爹爹只要盯住他們一定會找到你們父子……”
鐵無情也冷冷地道:
“你們可以找我爹呀,何須找我……”
哈娃娜格格地道:
“我爹爹是何等樣的人,他怎麼會糊塗的不追根究底,你們藏的那地方,我爹爹早進去看過了,他發現你爹已死,並藏在很難尋的地方,除了找你,我再想不出再找何許人……”
鐵無情真是駭懼了,他將父親屍體埋藏起來,自認無人能尋到埋屍之處,哪想到哈多能在多人的目注下進入穴室內,而不被海狼和五龍會的的發覺,這份身手的確令人駭異了,他詫異的道:
“你們到底找我幹什麼?”
哈娃娜正色的道:
“如果金面王真在你手裡,你就是我哈家的主人……”
鐵無情訝異的道:
“那怎麼可能?僅僅一面罩具,怎會一下子變成你家的主人,姑娘你這話太玄了。”
搖搖頭,哈娃娜滿臉正色的道:
“你不會懂的,金面王系尊者之尊,此面具得之神匠之手,傳說此面金罩非有德者不能居之,三代傳人俱是德道之人,你一臉善相,此神具非你莫屬……”
鐵無情似在夢中,哪會想到這其中會有這多過程,他不覺的拿出那面王者之尊,金光閃顫中,哈娃娜突然跪了下去,顫聲道:
“我主在上,請受奴婢一拜……”
鐵無情急搖手道:
“起來,起來,姑娘,這……”
那知眼前一晃,那個白髮老人哈多不知何時也已跪在地上,他恭聲道:
“天幸,王者之尊又重現江湖了……”
鐵無情急忙道:
“老丈,快請起來。”
哈多低頭道:
“謝主人,老奴哈多永遠追隨你……”
他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鐵無情身邊突然多出了這對父女,實在不知怎麼辦,道:
“哈老爺子,我對王者之尊瞭解太少了,你們這樣突如其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哈多嘆口氣,道:
“天生神物,擇主而居,少主只怕還不瞭解王者之尊的來由,王者之尊遠來之大漠,傳說此物系由大理之王室流出,落在第一代主人哈哈兒手裡,他以這面王者之尊在大漠邊陲創出了王者之尊的之名,做了不少可歌可泣的事,老奴哈家承受哈哈兒故主再造之恩,發誓永遠為王者之尊的奴人,二代主人努哈赤更發揚了尊者聲威,努哈赤在大漠無端失蹤,而這面王者之尊也告失蹤,不意血盟三十六友突然發覺這批黃金,緊跟著王者之尊現了蹤跡,也許這全是天意……”
鐵無情嘆息道:
“想不到這個金面具還有這麼多的曲折故事……”
哈多恭聲道:
“王者之尊尚有一柄王者之劍,還在老奴手裡保存,少主既擁有王者之尊,一定已見過那套王者神功秘訣,如果兩者配合,少主當可天下無敵……”
鐵無情愣愣地道:
“這從何說起……”
哈多長嘆道:
“天意,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