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已經停了。
然而風雪向來都循不不息,風雪稍停,説不定更大更兇惡的暴風雪猶在後頭,永無休止!就像江湖大大小小的無謂紛爭,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次風雪停下,極有可能,只是下次暴風雪的……
前夕!
步驚雲、小青及水靈在東神龍引領之下,一邊向雪地上神的墳墓進發,也一邊在聆聽東神龍述説,關於神與那個神行太保的故事但聽東神龍遽然收斂了臉上的剛猛氣息,惆悵的嘆道:
“其實,神與那個神行太保的故事,全者由一盤棋局開始……”
一盤棋局?步驚雲與水靈小青聞言,不期然朝東神龍的老臉一望,東神龍側是明白他們望他的意思,一笑,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想,神與那個神行太保都屢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為何只由一盤棋局,開始如此簡單?但若你們知道,地是一盤怎樣的棋局例不會如此想了,那盤棋局,其實是——”
“神所下的棋局!”東神龍苦苦一笑,續道:
“而我也不知自己是幸還是不幸,第一個接觸神這盤驚世棋局的人,是——”
“我!”
説到這裏,東神龍的目光逐漸模糊,他的思緒,已經回到非常久遠的從前……
六十年前!
想當年,東神龍在上代江湖正如日方中,他憑一手血龍拳在武林逐漸打響名堂,而且野心勃勃,不斷招兵買馬,就像今日的雄霸,不成立天下第一大名門勢不罷休!
然而,就在東神龍正處心積累要雄霸武林之時.一日,在他所掌管的“血龍門”門前,不知何故,競被人放下一張石造的棋桌!
這張石造的棋桌説大不大,説小不小,剛好便阻擋了血龍門進出之口!令所有門一進出不得!棋桌之上還佈下一盤棋局!
而爾神龍的一切不幸,亦由這盤棋局正式開始……
只見棋局之畔的桌面上,還被人以指刻下數行小字:
“若要出門,
光勝棋局!
不勝棋局。
擅出者——
死!”
擅出者——死?
當時血龍門正如日方中:所有門下都驕橫恃勢,豈會將這樣一句無聊戲言放在心上?
眾人正要推倒棋桌出門,誰知就在此時……
不知從哪裏送來一道凌厲無比的勁風,勁風拂過之處,站在為首的數十門下,當場全部——
人頭落地!
快得連慘叫一聲的機會也沒有!
為首數十名門下的人頭突然落地,走在後頭的門下當場嚇得呆住了!當下掃視門外四周,卻不見任何人影!到底來人是準?又如何可一擊將數十人頭落地?盡皆一無所知!
驚心動魄之下,大夥兒惟有折返堂內向門主”東神龍”稟告一切!
東神龍立即趕到門前看個究竟,誰知一看那盤在門前攔路的棋局;當場一臉鐵青!
緣於東神龍向來自視為將可一統江湖的一代嫋雄,除了每日不停練功,還贊研兵法與棋局,在這兩方面都可説是一流高手,但眼前棋局,卻是一盤令他這樣一個棋藝高手,也認為極度棘手的——
驚世奇局!
眼前棋局所佈的每一着不但妙絕巔毫,緊密互扣,令棋局守得不透風,而且每着棋子所布方位,都隱隱然有一股絕世武學的招意;顯而易見,布此棋局的人,棋藝不但已可稱神,就連武學——
亦可稱神!
樂神龍頓時被這盤棋局吸引住了,而且,血龍門門前雖然渾無半條人影,但他已感到方圓丈之內,已有一股上天下地舉世無敵的氣勢在窺伺着!即命名是東神龍自己要出門,亦非要勝了這盤棋避不可!
無可奈何之下,東神龍唯有坐下思索這盤棋局,可是他這一坐,竟然……
“你終於坐了多久,方才熬過這盤棋局?”
小青聽至這裏,終於接捺不住問東龍神,一旁的步驚雲與水靈,看來亦很想知道這盤棋局如何結束?
東神龍苦苦一笑,答:
“那是一個你們不會置信的答案!我,就這樣一直坐在棋桌之前,不眠不食,思索了……”
“十日十夜!”
什麼?為了一盤棋局,以東神龍當年這樣一個霸者,居然不眠不食苦思十日十夜,這盤棋局真的是如此冠絕人寰,就在步驚雲、小青、水靈微微動容之間,東神龍又已悵然續説下去:
“那盤棋局,簡直就是神佛才可佈下的稀世奇局,凡塵眾生根本畢世難求;我愈是思索如何下一子破它,恩緒例贊進棋局之內,就如同自己也困身棋局藴藏的無敵招意之中,走不出來,終於不眠不食地熬了十日十夜,我終於支持不住,仰天氣餒地長嘆一聲,道:
“閣下能佈下只應在天上才有之棋局,局內更藴含神級的武學境界,我真的無法可破,願賭服輸,你,到底想怎樣?”
是的:任東神龍自負霸氣縱橫蓋世,他最後亦折服於這盤棋局之下!這盤棋局不單包含了妙絕巔毫的棋藝,更包含了一種無上武學的招意,東神龍在這十日十夜,就恍如與一個天下第一高手周旋一樣,經已——
未戰!
先敗!
東龍神終於服輸,一個戴着鐵鑄面具的男人,亦徐徐如“神”降臨!這個男人,正是當年已逾百多歲的——“神”!
小青聽至這裏,驀然記起“神”應在百多歲之年,容貌已變得蒼老,更終日射在搜神宮的帷帳之後避不見人;他卻在六十年前戴上鐵鑄面具見東神龍,敢情是想遮俺自己已老去的臉……
一直默然聆聽的步驚雲,此時卻張口問道:
“神——”
“為何要設這棋局——”
“拆服你?”
東神龍答:
“那隻因為,神當時在智慧與武功方面,雖然明顯比我強,但,他亦很欣賞我當時的武功,才想將我折服,納為僕人!”
一旁的水靈問:
“但,當年你正如日方中,你真的甘心當神之僕?”
東神龍答:
“我根本沒有拒絕餘地!只因我在那盤棋局當中已清楚神的智慧與驚世修為,到他真玻出現在我眼前之時,他那股天地都不是其敵手的蓋世氣慨,更已逼得我身體每個手孔都責張欲裂,我知道若不答應,他只要吐出一個‘死’字,我便會立即——”
“全身毛孔爆開而死!”
這一點,步驚雲倒是沒有懷疑!蓋因他如今體內的摩訶無量,也僅是神部份的摩訶無量,例已具備足可毀天滅地之力;當日擁有完整摩訶無量的神,修為之罕世可想而知!
東神龍道:
“就從那刻開始,我便被神帶走,從此在江湖銷聲匿跡!”
“我滿以為,神把納為僕人,一定是要我追隨他左右,誰知,他竟派我前來這雪地下的‘玄水宮’,負責看守宮內的一道萬斤鋼門!甚至連神母與法智亦從不知我及玄水官的存在,我,一直是神的秘密僕人!”
原來,東神龍最後竟成為神的秘密僕人?難怪神母在提及東神龍時,也只是説他是上代江湖一個已銷聲匿跡的霸者,只因她也根本不知道東神龍亦是搜神宮的門下,更不知道在此雪地之下,還深埋着一座玄水宮!神!實在有太多秘密!
步驚雲道:
“那——”
“神為何——”
“要你守——”
“玄水宮——”
“那道萬斤鋼門?”
東神龍詭異一笑,答:
“因為神要我守着一個劫!”
步驚雲皺眉問:
“什麼——”
“劫?”
東神龍目光中的詭異之色更深,一字一字的道:
“一個你們可能亦已聽過的劫——”
“千神……”
“之劫!”
什……麼?千神之劫……竟然就在玄水宮的一道萬斤鋼門之內?步驚雲聞言,沉冷的眼睛當場劃過一絲異光,水靈及小青則更是極度震撼,齊齊道:
“千神之……劫?神母曾對我們説過,她與雪緣也曾一度想阻止千神之動發生!但我們始終不知道千神之劫是什麼一回事?千神之劫到底是……怎樣的?”
東神龍道:
“原來,連神母與雪緣亦已知道千神之劫的事?敢情是她倆在神死後,曾深入搜神宮的不毛之地,發現神所寫有關於神之劫的記載吧?亦即是説,神母與雪緣亦應已知道玄水宮下那道萬斤鋼門的事……”
步驚雲突然提醒他:
“東神龍……”
“你——”
“似乎還沒告訴我們……”
“什麼是……”
“千神之劫?”
東神龍道:
“坦白説,其實關於千神之劫,我所知的也不太多!只知民間一直有一個古老流傳,便是神州之內大小廟宇的神像若然一同流出眼淚,那萬里神州的人便會齊亡!至於為何會有此説法,與及為何千神之劫就在這道萬斤巨門之內,神一直都沒有對我提及!只叫我好好守着這裏,別讓千神之劫在他統治這人間之前發生便好了!於是我這一守,便守了六十多年……”
原來,就連東神龍這個一直守着萬斤鋼門的人,也不知道千神劫為會發生便好了!
於是我這一守,便守了六十多年……”
原來,就連東神龍這個一直守着萬斤鋼門的人,也不知道千神劫為何會發生?水靈小青聞言,不禁有點失望!步驚雲卻是沉思半晌,遽地問東神龍道:
“那——”
“究竟如何——”
“才可開——”
“那萬斤巨門?”
對了!與其大家都在問千神劫到底是場什麼樣的劫,倒不如開門一看探個究竟!那時豈非水落石出?誰知,東神龍卻搖首苦笑,道:
“步驚雲,你想開玄水宮下那道萬斤巨門?但白説,即使合我們如今所有人的力量,也未必可打開它!因為,好道巨門已被……”
東神龍説到這裏不期然定定直視步驚雲,一字一字的道:
“神以移天神訣封死!”
哦?神竟然移天神訣將藏着千神劫秘密的巨門封死?那,神行大保一直想得到移天神訣的真元“幻魂”,以控制千神之劫,莫非……與此有關?
這正是步驚雲與水靈小青心頭立時浮策的疑慮!不過東神龍繼續要説的話,很快已證實他們的疑慮!但聽東神龍道:
“那道萬斤巨門,其產是神後來為保千神劫的秘密才加上去的,喚作‘守劫門’!
這守劫門的建造也和十殿閻罷第十殿下的血牢相距無幾,只要外人妄想破門而入,便會引爆門內一批火藥!所不同的,血牢的萬石火藥足可將第十殿夷為平地,人神共滅!但這道守劫門內的火藥,卻只會毀了在門內關於千神劫的隱秘;而且,即命名是我這個守門人,亦無法可在外開啓它,因為,門外根本就沒有開啓此門的任何機關樞鈕……”
水靈聞言一怔,道:
“沒有任保開啓此門的機關樞鈕?那,神自己若要開啓它又如何?”
東神龍太息:
“這正是神最絕頂最聰明之處!既然他要守着這千神劫,不讓它在他統治人間前降臨,他,便要千神之劫的秘密,只有他才能開啓!神在鑄造這巨門的機關之時,曾將一塊可以吸攝動力的奇鐵,貫進他部份移天神訣的內力,再一起嵌進機關之內,故只要有人能身負移天神訣,再在外面運功推門,貫注移天神訣的機關便會因“同氣相引”而開動,門,便會再度上升……”
啊?難怪那神行太保如此希望得到神移天神訣的真元了!更何況,他體內的功力似乎還有某些弱點,必須以移天神訣的真元才能克服……
再者,神當日僅以移天神訣的功力貫進那機關的奇鐵之內,極有可能,是那塊奇鐵雖有吸攝功力的奇效,但仍無法抵受神當年正在修研的摩訶無量,故神才會在滅世魔身與移天神兩種神功之中,選擇將移天神訣貫進奇鐵之內!
想不到上代霸者東神龍居然與神有一估這樣的主僕淵源!步驚雲三人在聽畢東神龍所説之後,總算明白何以神行太保一定要奪得移天神真元,其中一個原因,便是要開這道守劫門,拿取控制千神劫的秘密!
但,步驚雲心中仍有一個問題不明不白,他道:
“既然,”
“這道守劫門——”
“甚至連神母雪緣……”
“亦是最後知道!”
“那——”
“神行太保,”
“又是誰?”
“他——”
“為何又會——”
“知道守劫門?”
對了!歸根究底,神已經死了!千神劫之秘密亦好應隨神永遠沉下九泉!為何神行大保又偏要得到千神之劫?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怎麼在上代武林,完全不見經傳?
東神龍道:
“其實,若説到那個神行太保的真正身份,就連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確是一個絕不好惹的人物!而且更和神有一段故事。”
什麼?原來連東神龍也不清楚神行太保的真正身份?步驚雲緩緩的道:
“那——”
“神行大保和神……”
“到底有何故事?”
東神能深深一嘆:
“唉,説來説去,若談到神行太保與神的舊事,還是須由……”
“當初神折服我的那盤棋局開始!”
水靈及小青道:
“哦?為何關於神行要與神的事,會由那盤棋局開始?”
東神龍道:
“因為,神當日雖然以那盤棋局內所藴含的智慧及武學修為折服了我,後更以那盤棋周折服了無數高手,但……”
“神行太保,卻是神不能以這盤棋折服的兩個人的……”
“其!中!之!一!”
天!原來神曾以這盤棋局折服世上高手無數,卻不能以之折服兩個人?而神行太保卻是這兩人的其中之一?豈非是説……
神行太保的智慧與修為,可以迎抗長生不死的神?
霎時之間,水靈、小青不禁對神行太保的身份,更為好奇起來!步驚雲冰冷的眼睛,亦徐徐泛起一絲精光!然而他亦更有興趣知道,除了神行太保,另外那個可以不被神的棋局折眼的人,到底是誰?
東神龍道:
“直至神被海螺溝那場巨爆炸死之日,我為神秘密守此守劫門已有六十多年;在這六十多年之內,我甚至知道許多神母及法智不知的事!例是神表面上雖然終日躲在搜神宮的帷帳之後,但,其實偶然仍會出關,而人出關的目的,卻是為搜神宮——”
“搜神!”
不錯!搜神官之所以取名搜神宮,本是神要蒐羅天下間有神級修為的奇人異士,作為他日統治人間之用!
“神雖然因自己容貌日漸衰老而儘量不走出搜神官的帷帳,可是若真的鳳聞什麼奇人豪傑,都會析服我我那次一樣,戴上鐵鑄面具親自招納!而在我為他守門的六十多年之間,亦見他曾以那盤棋局招攬無數奇人異士,所有奇人異上最後都無法匹敵神的智慧與武功,甘心為僕,但有兩個人卻是例外!”
“第一個人,當然便是曾在五址多年前被神引見的……”
“神行太保!”
步驚雲一愕,道:
“神行太保……”
“曾被神……”
“引見?”
東神龍道:
“不錯!據聞當年神行太保是在江湖剛剛崛起的一個強者,許多江湖人都是隻聞其狠辣手段與高不可測的武功,而仍未見過其真,只因見過其真人的都敗亡在他手底之下!
故此,當年我亦很想一睹這江湖新崛起強者的風采,可惜,神卻命我遠遠站在玄水宮殿堂之後,我只能遙遙透過門縫看見神行太保的背影!並沒瞧清楚他正面的真面目!”
小青道:
“為何神不讓你看神行太保的真面目?”
“不知道!”東神龍道:
“但神每做一件事都有其目的!他不讓我看神行太保的真面目,可能因為神行太保的真面目是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一旁的水靈也問:
“你説神和城市保能匹敵神那盤蓋世棋局,他究竟如何應付——神?”
東神龍道:
“我斯時實在站得大遠,就連神行太保的真正面目亦無法看清,更遑論可看見他如何應付神這盤多年來仍無人能下一子的棋局!我只見神行太保傲慢地下了數子之後,神已不禁嘖嘖稱讚:
“好!本神歷盡百多年的歲月,今日終於棋逢敵手!不過你適才數子雖已開始扭轉死局,但若以你如今這樣勇猛無慮的下子之法,再下數枚白子之後,必被我的黑子所圍,那時必將自己推向更萬劫不復的死局!依本神之見,人還是知機棄子,回頭是岸,承認敗局,早日歸我旗下,也許還能逃過一劫……”
神語中有話,顯然是要神行太保知機認輸,詎料斯時的神行太保異常心高氣傲,只是冷笑道:
“是嗎?我神行太保倒不見這盤棋局已敗象早聖,你要勝我,就別再啥叨不停,聚精會神命名出你的真正棋藝,看我如何勝你吧!”
神行太保雖然語帶無禮,但神猶是朗朗一笑,道:
“好!你敢挑戰本神,一定會很後悔的……”
説罷,二人又再繼續對奕,誰知,就在神再下數枚黑子之後,神行太保當場呆如木人,半晌不動,神開始冷笑:
“我早説過你一定會後,如今你已知道,這個世根本無人能勝過本神吧?”
我聽見神這樣説,知道他倆的勝負已分!而這個時候,也是真正動手的時候了……
果然!神行太保不甘因一盤敗了的棋局而被神納入旗下,率先發難與神動手!看他當年的武功,功力乎已可直追神的修為,高得令人乍舌,難怪當年他可以如此迅速在武林崛起,但……
既然説他的功力是似乎可直追‘神’,亦即是説,他還未及得上‘神’!十招過後,摹聽‘拍勒’一聲,我只見神僅是單用一指便將神行太保的胸骨盡碎,他終於敗了!
神收伏了神行太保,卻並沒即時殺他,反而將他帶返搜神宮,囚在宮內深處鮮為人知的籠牢,甚至本來與神行大保同行的兩名僕人——兇羅與放翁,亦被囚在那裏!
至於神為何一直不殺這個桀驁難馴的神行太保?還有他為何要將他囚在搜神宮深處?
則從沒有人知道!神亦從沒對我提過半言雙語!我只知道,已差點可直追神的神行太保,一直在搜神宮的深處生死未卜,直至海螺溝場巨爆之後,這個始終不見面目的神行太保,才終於逃出生天……”
勢難料到,神行太保原來差點便可與神相比,他當年的智慧與功力,與神也是僅差一線!雖然最後也敗在神手上,但能夠在神的棋局中與神對談判聞數子,已較那些連一子也無法可下的所謂高手,高出不知多少倍!
步驚雲與水靈小青終於把神行大保與神的故事聽畢,步驚雲驀然道:
“你曾説——”
“神行太保只是——”
“能匹敵神那盤棋局的二人之一。”
“早一人——”
“又是誰?”
東神龍驟聞步驚雲此問,目光不期然又因到久遠的從前,這一次,他眼神中的讚歎之色更深,彷彿,第二個能匹敵神那盤棋局的人,比第一個的神行太保更為精彩百倍千倍,他道:
“第二個能匹敵神那盤棋局的人,是一個令我畢生難忘的人;此人令人難忘,非關乎‘他’能匹敵神的棋局,而是因為,他的氣度……”
“他的氣度?”小青納罕。
東神龍頷首,目光仍似在回味:
“是的!他的氣度!那人雖身負一身‘聖而不可侵犯’的無上氣勢,卻並不如一般強者的霸道!他,反而藴含無限滄桑沉鬱,藴含萬古悲涼,他對一切根本就不在乎!所以,當神在十多年前秘密邀請他前來玄水宮,隔着帷帳見他之時,他也還是那樣氣定神閒,根本便不像神行太保那樣有備而戰……”
一個“聖而不可侵犯”,卻藴含萬古悲涼的人?步驚雲聞言,心裹立即已浮現一個他認識的人,他不期然問道:
“你——”
“所説的人——”
“到底是誰?”
東神龍看着步驚雲,饒有深意的答:
“這個人,你也好像認識!”
“他,就是於十多年前的武林曾曇花一現的……”
“武林神話!”
“無!”
“名!”
天!真的是黑人叔叔!步驚雲所料非虛!也只有經歷無數滄桑的黑衣叔叔,才有如此“聖而不可侵犯”的神話氣勢!也只有歷經百劫的他,才會對一切滿不在乎!
甚至對所謂長生不死的神,也悄在乎!
只因為,他自身就是神話!
上天下地黃泉碧海三界之中最精彩的——萬世神話!
就在死神如古井不波的心,正因重聽無名二字而暗暗波瀾起伏之間,東神龍又再無限回味的續説下去:
“就在十多年前,神聽聞江湖崛起了一個單憑一人之力便可力挫十人門派的武林神話,已知道此人是一個絕非等閒的人物!心想一是招攬此人,一是儘快幹掉此人,免得為自己將來日後重出江湖而留下後患!神還是以那盤連神行太保最後也無法勝得了的棋局,一試秘密應約而來的無名:當年我亦獲准在旁靜觀這場棋局!”
“神眼見當年的無名還只得二十上下年紀,心忖即使他資質如何出神入化,他的智慧亦未必可勝得過百多歲的伸,所以神滿以為自己這次必勝無疑;神話無名,亦勢必像無數武林高手的命運一樣,被神收歸搜神宮的旗下,然而,神這回錯了,大錯特錯……”
無名僅是朝神那盤棋局望了一眼,便想也不想,拈起一枚白子放於其中一個方位,更沉沉的道:
“世上並無不能破的死局!”
更並無不能敗的神!
亦絕無不能戰勝的命運!
“你佈下神中之局,但你的心卻一直困在自己這盤自以為蓋世的神局之中,未有寸進,今日之敗,可以怨誰?”
我萬料不到,無名只是下了一子,便説神已敗了!但回看帷帳後的神竟默然不語,一反過往談笑風生、氣定神閒的常態,便已知道,無名,真的只下了一子便己……
敗神!
他真的是萬神中的——最強神話!
一子即勝,無名已不再逗留,轉身就走,他並沒有繼續對付神,只因為他已知道,神已因這盤棋局看清楚他這個神話的實力,即使神對這人間如何深具野心,無名亦相信神會因忌憚他而暫時不現人間……
果然!我滿以為仰即使棋局敗了,也會動手除掉無名這心頭大患!誰知神一直在帷帳內靜立不動!我明白,神當時個動手,只因為他即使動手,也是徒然!
論功力,當時仍是二十上下年紀的無名即命名資質修為再高,也未必可及得神當年已在研修的摩訶無量,但以無名一子便已敗神棋局的超凡目光,神深信,他縱然使出任何一招,無名都會在他出招前猜知他將出的下一招!神儘管可用摩訶無量對付無名,但每一招亦必會被無名所卸所避,在未有十足把握可殺無名之前,那就不如暫時按兵不動……
而神此番對無名按兵不動,一按竟按了十多年,按至我的愛妻慘死,借死遁隱江湖;按至神自己也給海螺溝那場巨爆炸死了,他還是看不透無名這個……
神話中的神話!
神行大保與神,無名與神,兩場精彩絕倫、卻一直不為世人廣知的神者對局,東神龍已——為步驚雲等人唏噓説完,步驚雲三人聽罷,在為大名竟能匹敵神的蓋世修為與無上智慧之餘,同時亦泛起一個疑問;步驚雲問:
“神——”
“既然每做一件事——”
“皆有目的。”
“他囚困神行太保。”
“究竟又有何——”
“目的?”
東神龍搖首嘆道:
“如果能知道向來嚴厲寡恩、不留話口的神為何會留神行太保一命,相信神行大保的真正身份與面目亦可迎刃而解!不過,步驚雲,即使你們不知道神行太保的身份與面目亦不再重要,因為,你們將快可得到他想奪取的移天神訣真元了,他已不能再奈何你們……”
一旁的水靈小青奇道:
“哦?東……神龍,你為何説……我們快可得到移天神訣的真元?”
東神龍直截了當的答:
“我如今不是領你們去看神的遺體嗎?移天神訣真元,此刻還在神的遺體之內!”
此語一出,步驚雲等人不禁一愣!小青看了看步驚雲。又回望東神龍,問:
“但,我們曾聽那個把你神為‘龍’般朝拜的村長説,你救他時曾拾得‘幻魂’,既然幻魂就是移天神訣的真元,那為河你又説真元仍在神的屍身上?”
東神龍搖首一笑,道:
“只因當日我僅是一時看錯了!其實,我在救那村長時所拾的,並非移天神訣的真元,而是……”東神龍説到這裏,不期然從懷中掏出一顆隱泛紅光的物事,一字一字的續説下去:
“滅世魔身的——”
“真!元!”
啊?原來東神龍當日所抬的,只是神另一半滅世魔身的真元?移天神訣的真元猶在神屍身之上?那……
步驚雲即時沉沉問道:
“既然——”
“連滅世魔身真元——”
“亦已散落雪地之上,”
“為何移天神訣真元——”
“反仍留在神的——”
“屍身之內?”
東神龍道:
“真是一言難盡!步驚雲,只要你看見神的屍身之時,便會撤底明白何以移天神訣還留在他體內,而滅世魔身卻已散在雪地!其實,也只有你,才可用你體內部份的摩訶無量將移天神訣的真元從神體內逼出來……”
東神龍愈説愈令人難以明白,然而他看見步驚雲那深皺着的雙眉,與及水靈小青臉上的疑惑,不由又嘆道:
“我知道無論我怎樣説,你們也不會明白!但不打緊!我們如今要赴的目的地‘神之墓’,已經在望了!你們大可在神的遺體之上,找尋你們想知的答案!”
“看!”
東神龍説着朝數百丈外的雪地一指,只見那裏正豎立着一塊墓碑!墓碑之上,赫然刻着三個觸目驚心的字——
神!之!墓!
原來四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抵達神葬身之地!步驚沉冷的目光之中,連隨隱隱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只因為若移天神訣的真元真的還留在神的遺體之內的話,那雪緣及神母便可……
小青及水靈乍見遠在數百丈外的神之墓,更即時一片雀躍,小青道:
“啊……?原來神……就葬在這裏?那……雪緣與神母有救了……”
東神龍卻忽然苦笑:
“而我,亦終於可——功成身退!”
小青與水靈本正欲向神之墓飛掠過去,但聞東神龍如此説,即時頓足;而步驚雲,更默默的看着他,似在等他解釋。
但見東神龍又是苦苦一笑的對步驚雲道:
“坦白説,老夫雖然在上代江湖野心勃勃,可是自從被神擺佈。更要看守‘守劫門’之後,早已壯志消沉:後來幸得你和神母雪緣殺掉神,才可不用再受神的操控,身可由己;所以,你今日肯願意為你細説神行太保與神的前塵,只為報你無意中令我口復自由之恩,如今既然已將你帶神的墳前取神訣真元,我東神龍要乾的亦已幹完,也是該找個平凡的地方,好好度過晚年的時候了……
哦?原來東神龍早已想真正歸隱田園?只見他一邊將手中猶在放着紅光的滅世魔身真元遞向步驚雲,一邊又道:
“步驚雲,神這顆滅世魔身的真元雖為我所拾得.但對於已想歸隱田園的我已是物無所用!這顆滅世魔身的真元就送你!希望你最後能阻神行太保為人間帶來浩劫……”
説話之間,東神龍已將滅世魔身送至步驚雲跟前,步驚雲卻仍未有所動,似在猶豫應否收下,誰知,就在他猶豫之間,一個冰冷元皆聲音驀然不知那裏傳來,道:
“步驚雲!既然你不要滅世魔身的真元……”
“那我就——”
“不客氣了!”
這冰冷聲音乍郵,雪地上的東神龍水靈小青,甚至步驚雲亦微微一愕!只因為他們於此閃電之間已即時認出,這個聲音……
正是那個神行太保的聲音!
天!不想神行太保居然也跟着來了!
來不及驚訝!來不及反應!神行太保的聲音“言猶在耳”,忽又聞“噗”的一聲!
東神龍手上的滅世魔身真元赫然不見了!
眾人定睛一望,只見仍然頭戴紗帽的神行太保已手執“滅世魔身真元”,遠遠站在十丈之外的一個小雪丘上!僅在眨眼之間,他已搶得東神龍手上的真元掠出十丈之外,身法之快,簡直不讓以輕功揚名的聶風專美!而且甫奪魔身真元,他已不期然朝步驚雲等人冷笑:
“步驚雲:滅世魔身真元已落在本座手上!今日,即使連移天神決的真元亦逃不出本座掌心!你們全都無法阻我!”
神的墳墓就在數百丈外,神行太保甫奪魔身真元,亦不打話,便直向數百丈外的神之墓馳去!
眾人眼見神行太保已直掠向神之墓,心積壓不妙,連隨急起直追,然而神行太保身法本已奇快,此刻更佔了行機,“蓬”的一聲如電飛馳,人已遙遙領先在步驚雲等人之前五十丈!
惟是,儘管他搶了先機遙遙領先,他還是……
快不過一個人!
一個快得名字中也有“風”字的人!
摹聽又是“蓬”的一聲!如驚風!如疾箭!一條快絕的人影赫然已搶在神行太保之前,勁腿便向神行太保臉門狂掃!
“好快的腿!”
神行太保似不虞有人竟可如此快絕人寰,震愕間猶橫臂一格,來人雖仍被他震開,惟就在神行太保一愕之間,僅在如此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步驚雲與水靈小青,還有東神龍已追了上來!
眾人隨即瞥見,那條快得像風、勁腿阻截神行太保的人影,已經以雙腿蹬着數丈外兩個相距極近的雪壁做立着,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步驚雪等人久迷了的……
聶!
風!
啊……?是聶風?他終於也被那個喚作“夢”的女孩救醒?
終於趕來了?
聶風乍現!雖然步驚雲等人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在此出現,但他已運腿阻截了神行大保馳向神之墓,總算暫解他們燃眉之急!而聶風乍見步驚雲等人與神行太保爭相掠向數百丈外的一個墓,當下似乎已知是什麼回事,即時道:
“雲師兄,我為何來此説來話長!我們還是先……
“達到目的再説!”
一語至此,聶風已身隨聲起,閃電掠向數百丈外的神墓,步驚雲亦對他的説心領神會,即時緊追而上!只因他倆都深知,如今並非是與神行太保糾纏的時候,而是——
先奪取神墓內神決真元的時候!
更何況,還有水靈小青,與東神龍替他們暫時阻撓神行太保!
果然!水靈小青與東神龍,眼見步驚雲與聶風已一同掠向神墓,深知在二人取得神訣真元之前,必須先阻截神行太保追上去與二人一起爭奪;水靈更是奮不顧身,一爪便已抓向神行太保的面紗,且還一邊嬌叱道:
“神行太保!我們兩姊妹今日誓不會讓你奪得神訣真元!而且還要看清楚你的真正面目!”
嬌叱聲中,水靈的爪已差點抓中神行太保面紗,然而神行太保頭一側,便已易避過,接着發出一聲冷笑,道:
“丫頭!就憑你也想看本座面目?”
“給我滾開!”
神行太保説着勁掌一揮,赫聽“隆”的一聲,竟已將水靈整個人掃向數丈外的一座雪壁,當場將她深深掃進雪壁之內!
但甫掃開水靈,小青姊妹精深,又已飛撲而上:
“你傷我姐姐?”
“誰也不得傷我姐姐!”
仰行大保正欲回掌以同樣勁道掃開小青,準知掌至半途,忽聽“噗拍”一聲!赫見兩條粗壯如巨住的手臂已乘他不覺,攔腰將他緊扣!而緊扣他的人正是——
東!神!龍!
“好傢伙!”神行太保冷笑:
“連你這名神的賤僕也想阻我?”
此時小青亦已攻近眉睫,神行大保於冷笑之間猶臨危不亂,霍地水袖一揮,赫地‘缽’的一聲!袖中摹有一口銀影已疾射向撲近的小青!那團銀影赫然是……
這邊,既然有小青與東神龍暫阻神行太保,步驚雲與聶風在毫無阻撓之下,很快便掠出數百丈外,幌眼之間更已掠到神之墓前!
聶風道:
“雲師兄!他門三個看來阻不了那神行太保多久!時間無多!我們快破墳看神的屍體!”
是的!已經不能再遲半分半刻了!否則若給神行太保擺脱眾人,糾纏追上來就更麻煩!為免夜長夢多,步驚雲亦不由分説,霍地勁掌一拍,便已隔空拍在神墓前的雪地上,掌勁雄渾無比,當場例已將冰雪下的整個神墓轟至爆開!同一時間,埋在雪下的葬神銅棺亦給掌勁震得從墓內沖天而起!步驚雲乍見銅棺沖天而起,第二掌又再如雷表出,赫聽“當”的一聲金鐵交擊般的刺耳巨響,神所躺的銅棺棺蓋,竟然被他一掌破為兩半!
而就在棺蓋破為兩截同時,步驚雲與聶風已能看見棺內的神之遺體,詛料一看之下……
天!聶風瞠目結舌!步驚之亦深深動容!他更開始明白,何以神的滅世魔身真元會散在雪地之上,而移天神訣的真元卻仍然留在其屍身之內!只因為……
步驚雲與聶風如今所見的神的屍身,赫然已變為……
啊……?這就是……神的屍身?
這就是長生不死的神死後的下場?
不……
就在水靈小青與東神龍纏着神行太保、步驚雲與聶風為神的屍身震異之際,在距雪地百丈外的一個雪崖之上,正有一個人在靜靜看着此番紛爭,這個人竟然是……
神!母!
呵?原來不但聶風趕來了?就連神母在抱走那個代替雪緣的女孩屍體之後,亦已秘密趕來了但見神母一直看着崖下的眾人,不期然深深嘆道:
“好……!驚雲!我的兒子!你總算是個她沒有愛錯的男人!只要你能取出神屍身內的伸訣真元,雪緣與神州眾生……便有救了……”
神母話至這裏,正欲縱身而下相幫眾人,誰知就在此時,神母摹聽身後競有一個異常平靜的聲音道:
“雪緣與神州有救?我,並不這樣認為!”
“啊?神母聞言一怔!因為這是一個她相當熟悉的聲音!她隨即異常忐忑的回首一望,只見她紂後止站着一個人!一個她不相信還會出現在她身後的人……
“聶……”
“風?”縱是向來算無遺漏的神母亦陡地身心一震,緣於聶風不是正在崖廠和步驚雲一起察看神的屍身的?如今她的身後,為何又有另外一個聶風?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天啊……——
風雲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