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和龍袖看着昏迷的小五,二人的臉上,竟不期然流露無限迷惑之色!
只因他倆都清楚聽見,劍聖適才在失常時直呼小五的真正名字!
他叫他……
無!
名!
鳳舞忽然發覺,命運真的向她開了一個很殘酷的玩笑!
若小五真的是無名的話,那眼前這個爛攤子,她也不知該……
如?何?收?拾?
冬殘春始,花好月圓。
今夜,仍然是合該“花好月圓”的年三十夜。
可惜,“好”的,只是別人家裏的“花”。
“圓”的,也只是別家頂上的“月”。
在鳳舞那個破狹小的家裏,始終仍難以——花好。
月圓!
鳳舞在劍聖自沉地獄之後,終於解開了龍袖被劍聖所封的穴道,更與他一起將昏迷了的小五,帶回她那片破落的小石屋。
屋前地上,還殘留着小五送給鳳舞的逾千壯丹,那逾千壯丹仍在爭妍鬥豔。
然而此番良辰美景,此番濃情蜜意,鳳舞亦己無心再欣賞了。
只因她一直部在擔心,小五真的可能會是——無!名!
劍聖是無名的畢世夙敵,即命名全天下的人都認不出無名,劍聖,還是可憑無名深藏的劍氣,將神話的真正身份認出!
對於無名,劍聖絕對是權威,世上無人能及!劍聖適才既認為小五是無名,那小五就極可能會是他一直妒恨的——蓋世無名!
鳳舞此刻的心,簡直亂得無法自己!試問她怎能相信,她一直仰慕的神話,居然會是曾送她逾千壯丹的小五?
本來能夠得無名青睞,是她夢寐以求的事!但,他如今只是記不起自己是誰而已,當有日他記起自己原來還有一個非常愛他的妻子,那時便……
鳳舞簡直不敢再想下去!幸而小五已經昏迷,否則得知一個如此令他震驚的“可能”,勢必令其體內的穹無之血毒上加毒,不堪設想!
然而即使小五仍來得悉這個“可能”,他目下的情況,亦未許樂觀……
目前的小五,不但已完全不醒人事、一張血臉更已淪為一片紫黑之色,顯見他適才為救鳳舞而不惜爆發潛藏力量,已經逼使其體內的穹天之魚毒發更快!
他早已“毒”入膏盲,反魂乏求,距死不遠!
故縱然鳳舞的芳心如今一片紊亂,她還必須強自收拾心情!
一切一切,還須待她將小五救離瀕死邊緣再説!
好一個鳳舞!心意一決。一張險隨即冷靜下來!龍袖只見鳳舞以無比穩定快捷的手法,先“噗噗噗”的封了小五身上數個穴道。以制止他體內“穹天之血”的劇毒運行更速!
接着“骨碌”一聲!她更隨即喂小五服下一顆啡黃的丸子!
龍袖見狀隨即問道:“鳳舞,你適才喂小五服下的,究竟是什麼物事?”
鳳舞答:“那顆丸子,喚作‘九死回元’,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一顆救命聖物,可命名瀕死的人暫時延長彌留半個時辰。”
“只要能將小五的命再延續辛個時辰,我便一定有辦法可將他體內已發作的‘穹天之血’暫時壓抑下來!”
鳳舞説着,一雙手已抵着小五背門,更不斷將自己的功力貫進小五體內一企圖以內力壓抑其體內的穹天之血。
鳳舞那出神入化的醫術,亦是源自她那個永遠不見面目的師父:她曾在玄塘江的灘頭,以神話無名也想像不到的“快”和“準”,為一個小孩駁骨續筋,將那個小孩救離瀕死邊緣!
因此,鳳舞如今既有信心可將小五的穹天之血壓制,小五本該已無性命之虞,但!
凡事總有例外!
就在鳳舞凝神貫氣給小五之際,她翟地面色一變!接着“波”的一聲!
她整個人竟突然被小五硬生生反震出五尺之外!
一旁的龍袖隨即趨前扶起她,問:“鳳舞,發生什麼事?”
鳳舞一張臉流露無限憂疑之色,道:“奇……怪!小五體內除了……穹天之血,適才竟像還有另一股外力,抗衡我貫進其體內的功力,阻礙我為他……鎮毒療傷!”
龍袖道:“會否是他自身深藏的潛力?適才那個劍聖曾説,他,可能會是那個你曾非常仰慕的無名……”
龍袖話未説完,鳳舞已隨即打斷他的話道:“不……!我隱隱感到,剛才將我反震開去的力量,是一股……帶着邪氣的力量,絕非無名那種浩然劍氣!難道……”
鳳舞翟地像想起什麼似的,面無血色:“難道,小五體內……還中了另一股我不認識的……奇毒?”
一語至此,鳳舞的小屋門外嘎地傳來一個神秘如霧的聲音,道:“你猜對了!他,極可能是中了一種不世邪功——”“天——魂——勁!”
天魂勁三字一出,門外霍地掠進一條人影,鳳舞與龍袖還未及瞧清來人是誰,這人已……
勁指朝小五的眉心刺去!
天!來人到底想幹什麼?
這人要殺小五?
不!並不!
只見來人一指戮中小五眉心,一股藍氣竟自其指頭直透小五眉心,藍氣更迅即籠罩小五的臉,當場將其臉上的紫黑毒氣驅散。似已暫時將小五的穹天之血壓回其體內……
而鳳舞乍見這條以藍氣為小五壓抑穹關之血的人影,當場如在黑夜中看見了光似地低呼:“是……你?”
“師……父?”
不錯!只見來人一身夜行快衣,頭臉更藏在重重臉巾之內,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鳳舞那個永遠不見面目、神秘兮兮的——師!父!
乍見師父突然降臨,鳳舞除了有點驚訝,還有點由衷的喜悦:可是,鳳舞之師的一雙眼睛,卻是出奇的凝重,道:“幸好我還來得及時。否則他體內的‘天魂勁’若真的邪功入腦,今日即命名是華陀再世,亦決汁救不了他……?
鳳舞道:“師……父,欠為何會……前來這裏?你所説的天魂勁,到底又是……什麼邪功?”
鳳舞之師一瞥在旁的龍袖,還有剛被他所救的小五,道:“舞兒,你還問師父為何會前來這裏?這段日子,你一直沒再到你我慣常會面之地,看來,你已將自己的鳳舞箭忘得一乾二淨。”
原來,鳳舞與其師一直有個默契,便是每隔兩夜,都會在鳳箭莊外一個密林見面,好讓其師一試她的箭藝進境。
鳳舞聞言連忙解釋:“師……父,舞兒怎敢有忘箭藝?只是這段日子,舞兒身邊實在發生了不少事,致令舞兒無法抽空往見師父。”
鳳舞話未説完,其師已一瞄仍然昏迷不醒的小五,道:“就是為了這廝?你可知道,你在幹着一件多麼不該的事?”
鳳舞道:“但……,師父!”
“小五……本是因為舞兒的一時過失而身中穹天之血,故舞兒這段日子為了醫他,才會誤了練劍之期……”
一旁的龍袖突然插嘴道:“不錯!你徒鳳舞為了守諾醫這個小五,已經幹了太多;你,應該為有一個這樣守信重諾的徒兒而驕傲,而不應一再質疑的有否疏於練箭,更怪責她幹了不該之事!”
驟聞龍袖出言相幫鳳舞,鳳舞之師的一雙眼睛,竟出奇地泛起一絲笑意,他會心笑道:“呵呵,舞兒,想不到為師不見你一段時日,你竟交上一個如此維護你的朋友,這小子到底是誰?”
鳳舞臉上一紅,答:“師父,他……是快意老祖的大弟子——龍袖。”
鳳舞之師看着龍袖,道:“好!真想不到快意老祖那頑固老頭,居然能有一個敢言敢説的徒兒!但,小子,你別以為老夫是在責怪徒兒,老夫説舞兒幹了不該的事,其實是為她設想!”
鳳舞之師如此一説,龍袖與鳳舞隨即兩面相覷,龍袖更即時道:“我不明白。”
鳳舞之師目露憂色的看着昏迷的小五,道:“這廝臉上適才所露的紫黑之色,顯然除了穹天之血的奇毒。他還被人刻意打進一種喚作‘天魂勁’的邪功!”
“這種邪功已失傳了數百年之久,是一種古老的毒門奇功,故其實料帶有劇毒!”
“而且一旦進入人體,便會將人的所有生氣和元陽,化為十顆血淚逼出體外,只要十顆血淚流盡,中者便會藥石無靈,數天之內,必——死——無——疑!”
鳳舞聞言當場面色一變,道:“小五曾將十顆血紅的淚形晶石交給我,那十顆晶石……
原來是他的生命和元陽,那豈非説,小五已……救無可救?”
鳳舞之師頷首道:“唔,穹天之血雖是世上最毒的奇毒,但天魂勁卻是世上最陰險毒辣的邪功!”
“它能將中毒者身中之毒變得更毒,而且更能自生力量抵禦任何人為中毒者以內力鎮毒!”
“適才你被這個小五反震開去,只因你內力仍然不及他體內的天魂勁強;而為師,因為匯聚了數十年的深厚功力,才勉強將他身中的天魂勁暫時壓回體內,然而半個時辰之後……”
“他的天魂勁會再度牽引其體內的穹天之血同時爆發,那時候,恐怕為師亦無能為力!”
鳳舞聽,一張臉已愈是蒼白,為小五的處境而蒼白;龍袖卻眉頭深皺,道:“既然世上有人能創出天魂勁這種邪功,便一定有人能創出解救之法,我倒不相信世上有不可解的奇功奇毒!”
鳳舞之師斜瞥龍袖一眼,目露讚許之色,道:“小子倒是聰明得很!”
“對!天魂勁也不是全無方法對付!只是,要解最危險的邪功邪毒,便須用最危險的方法!”
乍聞此語,鳳舞隨即滿懷希望追問:“最危險的方法?什麼是最危險的方法?”
鳳舞之師看着滿懷希望的鳳舞,忽爾和長嘆息一聲,道:“唉,舞兒,這就是為師適才説你正在幹着不該乾的事的理由了!你若真的一意孤行要救活這個小五,只會令你自己逐步陷玫萬劫不復之地,這是你絕不該幹之事……”
原來,剛才鳳舞之師説鳳舞正在着不該乾的事情,只是指其決心要救小五,會令她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原來真的是為自己徒兒設想?
然而,鳳舞卻依然面無懼色,她只是正色道:“師父,所謂該與不該,並無準則!
舞兒雖然不知為何會有人刻意將天魂勁打進小五體內,但若徒兒不能守諾救回小五,恐怕今生更難苟且偷安,無論是何等危險的方法,舞兒亦願一試!”
看着自己愛徒眼中的堅定之色,良久良久,鳳舞之師驀地又仰天長嘆一聲,道:
“唉!我早知道你會這樣決定的!舞兒,雖然為師真的不願你以身犯險,但你的決定,還是沒令為師失望!”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好吧!為師如今就告訴你解救天魂勁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
鳳舞之師説到這裏,忽地語音稍頓,方才一字一字續説下去:“以己之身!”
“你!彼!之!身!”
什麼?以己之身,代彼這身?
鳳舞龍袖聽罷當場一愕,龍袖更異常關切的問道:“你的意思,是鳳舞必須以自己身體,代替小五承受天魂勁的煎熬?”
“嗯!夭魂勁有一巧妙之處,便是其毒力可轉嫁往另一具‘玄陰’之體身上。”
“舞兒是女孩子,生具玄陰之體;只要舞兒以掌抵着這個小五的丹田,再將自身體內真氣倒行逆施,小五體內‘一半’的天魂勁例會轉移往她的身上。”
“只要這個小五體內去除了一半的天魂勁,他的命便可暫時延長一月,稍後更可甦醒過來;然而……”
鳳舞之師説到這裏,鳳舞驀然已像明白他還會説些什麼似的,木然的替他説下去:
“然而,小五體內的天魂勁既已有一半轉嫁往我身上,我自然也會和他一樣,只餘下一個月的壽命。”
鳳舞之師看着木然的鳳舞,嘆道:“唉……,舞兒,你明白就最好了!而且有一點你不可不知,小五去除了一半的天魂勁,他將會沒有之那樣痛苦,只會較前乏力。”
“但你以玄陰之軀承受他一半的天魂勁,天魂勁每日都會在你體內發作一次,那種你無法想像的痛楚,將會令你痛不欲生,你……可真的要三思……”
鳳舞只是悽然苦笑,道:“師父,難道你認為,舞兒還有三思餘地?舞兒相信,無論肉身如何痛苦,也不及失信於人,終日忐忑難安為佳!”
“只是,舞兒仍有一點不明白,便是即使我以己之身替小五承受一半的天魂勁,也僅能延長他一個月的壽命,一個月後,我和他,又將如何?”
鳳舞之師答:“問得好!那為師就告訴你,你若真的希望能撤底救回這個小五,便必須在其延長生命的這個月內,找着一個人!”
鳳舞龍袖齊聲問道:“誰?”
鳳舞之師目光閃爍,一字一字的吐出答案:“一個不是人的人!”
“大……”
“梵……”
“天!”
“什……麼?”
“又是——”“大?梵?天?”
鳳舞之師此言乍出,鳳舞與龍袖陡地深深一凜,齊聲低呼!
蓋因劍聖曾直呼鳳舞為大梵天,如今其師竟又重提大梵天這個名號,更説必須要找着大梵天,小五才會有救……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大梵天,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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