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
故事聽到這裡,秦霜略覺訝異,因為黑瞳這個名字,確是甚為獨特。
他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間殘舊不堪的客棧。
而且目下與秦霜一起傾聽這個故事的,除了有十名天下會武藝不弱的頭目,還有他的兩個師弟——
步驚雲。
聶風。
卻原來,無雙城一役,雄霸不獨派遣步驚雲率眾正面攻擊無雙,且還暗中差使秦霜,領兵截擊獨孤一方從剖“各省抽調回來的授兵,兩支大軍終於各自凱旋而歸,而在國歸天下會的途中,秦霜的太軍,更與步驚雲及聶風的憎兵遇上,於是兩軍聊成一線,一起朝天下進發。
但雄霸卻因急於要知道整個戰程,飛使鴿傳令,命他們三師兄弟盡書本回去馭命。
三人遞帶軍隊中的十名天下頭目,先行口返天下,並留上十多名頭目率領餘下的兩支精英。
乏眾人日夜趕路,很快已抵達一條異常“落寞”的小村——
天鄰小村!
顧名思凡這格天鄰小村位於天之鄰,而在當今武林之中有資格被尊為“天”字的,舍當時得令的天下會,還有誰?
故而,天鄰小村便是位於天下會所護蔭的“天蔭城”外十里,這條村雖與天蔭城毗序鄰,際遇卻有云泥之別。
天蔭城在天下會的栽培下,得天獨厚,早已成為商旅必經之地,一片繁花,天鄰小村雖與天蔭城近在十里,畢竟地少人稀,資源有限,給天蔭城搶盡鋒芒。
若非因秦霜,步驚雲,聶風等人抵達天鄰小村時,已是入夜,他們也不會考慮在此度宿。
更何況,天鄰小村的客棧並不多,他們找了許久,方才找得一個古舊客棧。
這間客棧雖然古舊,掌櫃卻是一個天大的好人,招呼相當周到,也十分健談,”是,當秦霜他們在客棧的在廳用著晚飯的時候,秦霜陡地發覺,這間看來平凡不過的客棧,原來並不平凡。
那些尋常百姓家,最喜歡供奉的,大抵也是菩薩淋佛,甚至各色各類的傳奇人物,然而這間客棧所供奉的,卻令人眼前一“黑”!
只見這棧大廳的某個角落,竟放著一尊異常古怪的女性雕像,這尊女性雕像高約三尺,一身漆黑,上半邊臉似是戴著一個黑色的金屬面罩,露出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下半張臉似是罩著一層黑色的紗,整個像看起來非常的神秘,妖異。
雕像足下,還插著三灶香,顯見並不是裝飾品如此簡單,相信這間客棧的人,是把這尊塑像奉為神明一般膜拜。
秦霜略感奇怪,幸而掌櫃健談,主動為他們把這個雕像的故事,娓娓道來……
這個雕像的故事,原來正是關於慘被滅門,與及已芳蹤元覓的——
黑瞳!黑瞳的故事!
“想不到,這尊雕像,會有這樣一個獨特的名字——黑瞳,掌櫃,你們村裡的人真的相信,黑瞳已經成為死神?”
秦霜頗感興趣的問,他沒料到,本來只是想在這客棧度宿一宵,卻與步驚雲、聶風及十名天下頭目,有緣在此傾聽一個薄命女子的傳奇遭遇,而事實上,在聽罷她的身世之後,鮮有人會對黑瞳的事不感興趣。
而一直也在旁靜聽的步驚雲,面上儘管仍是一派漠不關心。
雙目卻隱隱閃過一絲光芒,是因為黑瞳慘遭滅門的際遇與他相似,他感同身受?
還是因為,她,也有一個與他相同的外號——
死神?
被喚作死神的人,都有或多或少、不足為外人道的苦哀?
其餘那十名天下頭目,卻聽得異常人神;整間客棧,只有一個人聽是最不投入——
聶風。
他不投入,只因為他仍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夢……
所謂冠蓋滿京花,斯人獨礁淬,只怨紅塵世俗,情最磨人……
然而無論他如何不投入,他還是恍恍榴你的,與在多兒把黑色的事蹟,一一聽罷,此時那名掌櫃答道:
“這位客官,實不相瞞,我們這條天鄰小村因地處偏僻,向來笆天下會所忽視,從沒受過天下會半點護蔭,故經常也有一些假仁假義的江湖中人前來,說要保護我們,名為保護,實為撿財,且還侍武橫行,但無論來了多少江湖人,只要他們對我們村民不利,很快憶會被人在黑夜屠殺,後來更有某些村民在暗處意外目擊,發現屠殺:
那些江湖的人兇手,是一條黑色的女性身影……”
“雖然我們也感到,這個黑色的神秘女子,她宰殺那些江湖敗類的手法非常殘忍,但畢竟她像是為我們而殺的,所以我們全村村民也元話可說,再者我們還依據那些親眼目擊她殺人的村民,對其外貌及裝束的描述,找鐵匠鑄造了一批與她相若的雕像,就像我忻棧內如今所供奉的雕像……”
掌櫃一語至此,不由朝棧內那尊黑色雕像一指,復再續說下去:
“而且因為她總為那些對我們村民不利的江湖人,帶來死亡。
我們全村上下,更奉她為‘死神’,每日向她的塑像虔誠上香,祈求她繼續保護。”
秦霜聞言不禁暗中失笑,斜斜一瞥坐於一畔的步驚雲與聶風,目光就象對他的兩個師弟說,這些村民倒也相當迷信,竟尊一個殺人的女人為神!
“但,掌櫃,這個被你們尊為死神的女人,既然罩著面具,蒙上黑紗,你們怎能確定,她一定是當年給滅門黑瞳?”與秦霜等同來的其中一名天下頭目這然插咀。
掌櫃答;
“是因為阿楚的二弟!當年他所見的尋個閃進其房內的神秘黑影,竟和其餘目擊者所見的黑影一模一樣,故所有村民都深信,給阿楚二弟金葉子的黑影,必是黑瞳無疑。
她一定會回來補償阿楚!”
這個解釋尚可以勉強接受,不過還有一些問題不明不白,此時,一直冷然不語、似是對此事漠不關心的步驚雲,這地張口道:
“但,黑影滅門當晚……”
“所有人已死掉。”
“這個世上,只有她最瞭解滅門情況……”
“你們,卻為何如此清楚她滅門那晚的事?”
“到底是誰告訴你們?”
此語一出,秦霜不由回首一瞄步驚雲,他不虞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二師弟,居然會對一個生未卜的可憐女子感到興趣,更沒料到他會破例出言相問。
而他這個斷為五句的問題,更是問得一針見血,適才把黑瞳的事如數家珍的掌櫃,一時間竟日定口呆。
他搔著腦袋,似在不斷追思,終於還是搖頭幌腦的答:
“是呀!客官問得真是對極了!究竟當初,是椎竟然那樣清楚黑瞳的悲慘遭遇,把她滅門當晚的情況告訴我們的呢?這個人為何會這樣清楚黑瞳的遭遇?這個問題真是無從考究了,我只知道,村民對她的事,都是一傳十,十傳百,一代傳一代,至於誰是第一個傳她事蹟的人,我們從沒有想過呀!”
秦霜只是蕪爾一笑,許多時候,群眾就有這點可怕,他們總是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遞某些訊息,卻從不知道消息來源,甚或真偽,便已經奉黑瞳為死神了!
謠言,往往便是由此誕生。
不過關於這個黑瞳的傳言,是真是假,此刻尚未能下斷語,矚以秦霜又問:
“掌櫃,你說黑瞳的傳說已一代,那她的故事,究竟是多久以創的事?”
掌櫃嘆道: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黑瞳滅門那晚……”
“至少已是五十年前的事廣“五十年前?”秦霜相當意外,步驚雲眉頭輕皺,即使一直心不在焉的聶風,也有少許變色。
秦霜追問:
“依你適才所說,黑瞳當時年僅十八,若她迄今未死,她豈非日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婆?”
掌櫃點頭: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是在一年之前,我們村裡來了兩上江湖人,喚作什麼‘乾坤雙霸’,說要保護我們云云,目的又是撿財,用後還是逃不了被神黑瞳宰掉的命運,那玫次,仍有不少村民在夜裡目擊他倆被黑瞳所殺,目擊者也包括一些年老的村民,但他們所見的黑瞳,卻是一個身材相當窈窕,眼睛年青漂亮的女印,雖然她依然戴著面具,但所有村民都可瞧出,她的年紀絕對不過二十秦霜道:
“既然她仍是戴著面具,或許,真正的黑瞳已經死了,一年前出現的她,只是她的傳人或後人而已……”
“我們所有村民卻不是這樣的想,在黑瞳的滅門事件中,到了最後,那個黑霧裡的聲音曾對黑匠說,有一個可以助她報仇的方法,不過這方法曾令她萬劫不復,再也沒有肉體,而成為一具人形化身,所以我們相信,黑瞳能夠保持年青,只因為她已不再是人,而是成為一具我們無法想象的——”
“人形化身!”
秦霜輕輕搖頭,似是嘆息,他較風、雲年長三、四歲,已是二十有歲,素來較成熟穩重,也較難接受這些無稽的話,此時其中一名天下會的頭目卻打趣道:
“嘿!我真希望能親眼見識識這位黑瞳,看看她究竟是人,抑或是一真人形化身?
還有,既然矢言報仇,這麼多年了,可已報了大仇?”
掌櫃驀然想捉弄這個天下會頭目,故作神秘兮兮的道:
“你可以去碰碰運氣,黑瞳的大屋就在本店一里外的荒郊,聽說曾在某數個月圓之夜,一些路經那兒的村民,皆聽荒廢的大屋內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狂叫。我要報仇,的說話,不過大家雖然把。奉為死神,卻不敢人內求證,一來是怕冒犯了她,二來,曾經死過很多人的地方,據說都很邪門……”
“而今夜,正好是——”“月圓之夜……”
“即使你們在那見不著黑瞳,也許,會發現另一些……”
“恐怖的東西……”
掌櫃的嗓門愈說愈是低沉,鬼聲鬼氣似的,那十名天下頭目儘管明知他故作神秘,十顆心還是難免發毛,渾身毛管直豎。,秦霜但笑不語,只感到這個掌櫃確是有趣得很,步驚雲則依闌沉默,似在沉思,卻不知是否在沉思此事,而聶風……
一直神情恍你的聶風,倏地臉色一變,道:
“有……聲……”
“聲?風師弟,你聽什麼聲音?”聶風的聽覺,在他們三師兄弟之中,向來最為敏銳,秦霜並不應到奇怪。
聶風繼續豎耳細聽,道:
“是……一些沙沙之聲……”
“沙沙之聲?”
“不錯!就像……地獄裡的餓鬼,身上的腐肉跌了一地,但他們仍拖著自己跌到地上的腐肉,一步一步……向這裡……”
“接近的聲音!”
此言一出,十名天下頭目不禁面面相覷,更是毛骨悚然,就連秦霜亦是一愕,而步驚雲的目光,已比眾人更俠,落到客棧門外。
因為聶風雖能以耳朵聽出這個聲音正在接近這間客棧,步創雲卻能以他冷靜的直覺,感應一團物體正向客棧移近……
客棧內的所有人,也隨著步驚雲的目光向棧門望去,他們終於看見聶風適才所聽見的聲音,究竟是誰發出的!
只是棧門之外,正站著一個人。
不!這怎能算是一個人?這……應該是一頭鬼!
一頭很恐怖的厲鬼!
說這個人是鬼,實在一點不足為過,只因他渾身披血,半邊臉皮已被削去,露出臉下的白訖最恐怖的還是,他的臉部不知給什麼異物破開,腸臟都躍了出來,其中一條斷腸垂到地上,於他拖行之時,在地上劃下了一條很迂迴曲折的血路,崎另一截的斷腸,卻不知為何勒著他的脖子,似乎有人曾企圖以他自己的腸,把他勒死“小五!是晚上打更的小五!”掌櫃乍見門外血人,登時駭然驚呼,剛欲上前看個究竟,誰料有一條人影已快如疾風,一把扶著搖搖欲墜的小五,這個人正是——
聶風!
他本來一直皆心神恍榴,一直在惦念著一個人,不想再理會任何事,可是如今人命關天,他又不得不理,而且比任何人理得更快。
聶風閃電出手,“拍拍拍”的封了這個血人身上數個血如泉湧的大實,可惜這個被掌櫃喚作小五的人,已經非常虛弱,奄奄一息。
他能支持到此時此地,實屬難得,他緊緊的捉著聶風的雙臂,拼盡最後一口氣叫:
“黑瞳……故居……來了……一支……很可……怕……的……”
“鬼——-”此語剛歇,他已即時氣絕,倒斃地上。
變生時腋,聶風愣愣的看著他,看著小五死不瞑目的臉,他滿目伶惜的以手在其雙目輕輕一掃,小五終於瞑目。
棧門外吹著肅殺的夜風,風中,隱隱送來一陣中人慾嘔的因區味,又彷彿送來一個魔異的夢,似乎並不獨小五遇害……
行兇者的手法確實是大殘忍了,小五隻是一個尋常更夫,沒必要這樣殺他,莫非……
來的真的是一鬼?
聶風一頭長髮在風中飄飛,他的手有輕微的顫動,不知是否因為心中的怒……
本來已經萬念俱灰的他,本來已不想再多管閒事,此刻卻霍劃回過頭來,木無表情的問身後的秦霜與步驚雲:
“你們理不理?”
他這樣問,其實是說,即使他倆不理,此事他也理定了,即使會遲了回去向雄霸覆命,他亦在所不惜……
沒料到三人僅是在此借宿一宵,卻赫然發生瞭如此令人不敢想象的事……
秦霜不語,只是微微點頭,繼而再回望他身後的步驚雲。:
步驚雲卻沒有點頭,碎地鬥蓬一轉,他已比任何人更快作出決定,連人帶蓬,遁著小五腸臟所染成的血路,飛馳而去!
他也會關心一個被殘殺的尋常村民?抑是因為——
他對,“黑瞳故居有鬼”這六個字更感興趣?
對另一個被世人喚作死神的女人。
更感興趣?
血霧迷離,血路比血霧更迷離!
不消片刻聶風步驚雲與秦霜,已遁著小五斷腸劃在地上的血路,一直馳至客棧一里外的荒郊,而那十名天下頭目雖亦與三人一起搜尋,惟身手明顯比他們三師兄弟為饅,遠遠落在後頭。
逾近荒野,四周的血腥味便愈混濁,混濁得令人有點神不守舍似的,周遭更像是瀰漫著一片薄薄的血霧,屍如血紅色的小雨點。
然而在血霧深處,聶風、秦霜及步驚雲終於發現了一座大屋,三人一望便知,這一定是黑瞳的故居,因為在大屋門外,正有無數新按上去的一一血手印!
還有如河水般滔滔流出來的血!
“是這裡了!”三人一馬當先,“伏”的一聲掠進屋內,未及站定,秦霜已“啊”
的低聽一聲,聶風與步驚雲雖未致低呼,神色亦為之一變。
本來神之說,信則有不信則元,瀕死的小五說這座大屋有鬼,秦霜與聶風亦未有輕信,步驚雲當然更是懷疑,只是,如今在三人眼前出現的景象,卻教他們師兄弟三人,及緊接追至的十名天下頭目,開始存疑,到底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只因為,眼前的景象,只有鬼,才會喜歡弄成如此!
赫見偌大的一認破屋,所有牆壁皆塗滿了血,問中還夾雜著一些似是腦漿的濃稠物體,一清一滴的自牆壁流到地上,而地上,至少佈滿了一十多具村民的屍體。
最可怖的還是,這些村民屍體除了腸穿肚爛,他們的頭,早已不知去向?
看著這五十多具無頭死屍,那十名天下頭目,已紛紛掩著嘴、鼻,不知是覺血腥味實在太重還是正在竭力制止自弓會忍不住嘔吐出來?
這十名天下頭目雖飽歷江猢,惟這樣血淋淋的場面,還是生平罕見,不過真是後生可畏,此刻仍能保持高度冷靜的,反倒是年紀最輕的秦霜、聶風、及步驚雲!
然而秦霜及聶風的臉上已略呈憂色,步驚雲的臉更是逐漸變得鐵青,三人早已察覺,那五十多具無頭死屍的斷頭之位囚凸不平,並不像是給刀劍等兵器砍下來的,而是給人用爪,硬生生扯脫!
如果行兇者是人,那其爪力便相當驚人,如果行兇者是鬼,那……”
秦顛覆驀地瞄了聶風及步驚雲一眼,道:
“雲師弟,風師弟,那個小五說黑瞳的故居有鬼,你們可相信殘殺這五十多個村民的人,是——鬼?”
步驚雲依舊不語,聶風卻道:
即使有,這支鬼也絕不會是黑瞳。”
“為什麼這樣肯定?”
:因為從掌櫃對黑瞳描述可知,她似乎只討厭偽君子,斷不會殘殺無辜村民。”
聶風此語一出,步驚雲不由徐徐朝他一瞥,似在說,英雄所見略同!
然而他們三人,及那十名天下頭目,已尼不用再猜疑究竟是否真的有鬼,與及那支鬼是否黑瞳了,在大屋四廂其中一間房子,忽地傳出了一陣“習習”的聲音。
一陣像是咳著人間美食的聲音!
聲音聽來還像是相當享受似的,在這滿布鮮血及死屍的大屋。
竟爾傳來一陣吃食的聲音,倒真聳人聽聞,匪夷所思。
秦霜梭眼朝那房子一掃,對步驚雲及聶風道:
“看來,我們想要見的東西,無論是人是鬼,就在那問房內。·,“去吧!”
秦霜語聲方罷,已經身隨聲起,聶風與步驚雲亦不怠饅,縱“彭”然一聲巨響!三人同如同三道流星,破門而入,可是未及站定,已有一團物體朝三人迎面飛來,那團物體,赫然是——
一根血淋淋的舌頭!
說時遲那時快,那根舌頭已飛至風、雲、霜三人眼前颶尺,眼看便要擲中其中一人,不過他們三人既是雄霸的入室弟子,也絕非窩囊之輩,只見三條身影一幌,已然避過,但,後來追上的十名天下頭目,卻並非雄霸的人室弟子……
其中一名頭目閃避稍遲,那根血淋淋的舌頭,竟然飛進他的咀內,硬生生把其咀巴塞個滿滿……
舌頭更似蘊含一股餘勁,甫塞旱這名頭目的咀中,餘勁當場如山洪爆發,那頭目“噗”一聲,那股舌中餘勁,居然把其頭上七窮逼出鮮血,登時血如泉涵,鮮血梭飛,眾其賜、耳口、鼻噴出,他的兩顆眼球,亦給逼至飛射而出!
剎那之間,這名頭目已經慘死當場,一眾天下頭目隨即給嚇得魂不附體,然而更令他們魂不附體的事物,已經現身他們終於明白那些無頭死屍的頭,到底悉數去了哪裡。
那些頭額,原來全都人在這間房內的一個暗角上上,但所有頭的眼耳口鼻皆被挖了下來不知去了哪;而在這間房子的其中一個暗角;正有一個身材相當魁梧的散發漢子,背向他們坐著越間屋子所有的的血腥味,都是從這名漢子身上發出,中人慾嘔!”
聶風、步驚雲與秦霜就在距這漢子一丈之位站定,那名漢子當然已知道有人衝進房內,但聽他的呼吸聲奚地急促起來,似是極度興奮,他猝地呵呵笑道:
“很好!放生了一個村民,支引來了十多個這宗交易倒真化算……”聲音聽來相當刺耳,恍如刀劍在石上拖拉所發出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更不似是人沒有的聲音,難道,吐人真的是鬼?面對五十我個血淋淋的人頭,及一個猶未見面目廬音如鬼鬼的漢子,步驚雲、聶風及秦霜居然仍能鎮定,聶風更驀地張口道:
“聽說,你是鬼?”
那名漢子聞言,只是發出詭異的笑聲,良久良久,才答道:
呵呵呵呵!想不到那些愚昧無知的村民,居然用一個“鬼”字來形容我?嘿嘿!說得也是!我確是——鬼!我的名字喚作“獸心鬼!”
獸心鬼?秦霜覆及聶風不禁互望一眼,步驚雲眉頭輕皺,而這名自答是獸心鬼的漢子此時已緩緩回過頭來,面向眾人,一字一字的冷冷道:
“好了!寒暄完畢,你們——”
“想要什麼死法?”
他回頭了!他回頭了!
這一照面,仍能倖存的九名天下頭目,登時齊聲驚呼,而站得較近的風、雲、秦霜,亦為之變色!
難怪那個慘死的小五,會把他喚作鬼了,他,確是有一個張如夜叉般的猙獰的鬼臉!
赫見這名漢子的臉,佈滿針線的縫痕,他的左上臉,看來是一個男人的臉,然而其右上臉,卻是一個女子了的臉。
還有他的左下臉及右下臉,更分別是一張老婦的臉,和一張小孩的臉,一言概之,他整張臉猶如以四張不同的臉容肌膚,硬生生縫合而成,宛如一堆死屍的“百美圖”,令人觸目心寒。
再者,他還有十根尖如利錐的指頭,他的右手還端著一個斗大的破鐵鍋,而在鐵鍋之內……?天!鐵鍋之內,赫然盛滿了他在村民頭上挖下來的眼耳口鼻,他在說話之間,原來一直在拈起這些眼耳口鼻食,這些眼耳口鼻有老有,嫩,有男有女……
太殘忍了!聶風不期俗在心中低呼,怎麼在這座黑瞳的故居,會出現一支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嗜吃眼耳口鼻的怪物?
就在所有人怔忡之間,那名喚作獸心鬼的漢子又道:
“呵呵!既然你們說不出自己想要什麼死法,就讓我曾瓦鬼替你們作主好了!站在前頭那三名小子長得頗俊,五官必很好吃,相信能替老子這張鬼臉以形補形,令它俊美一些,其餘那九長老鬼亦可作為伴菜,哈哈……”
一語方罷,那名獸心反已拈起碗內共中三顆血淋淋的眼球,夾勁朝聶風三人激射而出,但他們三師兄弟並非庸手,閃電惻身避過,只是,這三顆眼珠的目標,原來並非他們三人……
而是他們身後,其中三名天下頭目!
噗噗噗”的三聲!三顆眼球已如疾一般,射破三名頭目額頭三人連哼也沒哼一聲,當場腦漿橫飛,斃命當場!
這一手當真非同小可!這名漢子縱使非獸非鬼,能夠以柔軟眼球殺人,功力也是不同凡響!
然而,他也未免大小覷眼前這三名小子了,聶風、步驚雲、秦霜,也是不同凡響的人!
只可惜,這三個不同凡響的人,今日亦似無用武之地,就在他們三人正待撲向這支獸心鬼之際,死寂而肅殺的大屋,這地響起了一個似有若元、似無若有的聲音,哼著一句令人似懂難懂的話:
“芸芸眾生,
罪業滔滔,
天佛不渡,
唯我魔渡!”
又是這句說話?
聶風與秦霜當場愣住了,步驚雲亦在側耳綱聽,這句說話,不正是掌櫃所說的黑瞳故事中,那團前來相救果瞳的神秘黑,所說的話?
如今,說這句話的聲音,扣來是一個女子,但這個聲音似是被一股深厚修為抑壓而,不是這個女子的真正聲音,而僅是一個虔幻的聲音。
乍聞這個聲音,乍聞這句說話,那支本來殺得如瘋如狂的魯心鬼,亦當場頓了下來,臉上且露出難以形容的驚驚悸神色,想不到一支殺人不眨目的惡鬼,會如斯慌張失措!
但聽也呆然驚呼:
“是……她!”
“是她來了!”
“哇!”
“是……”
“黑瞳來了!”
驚呼聲中,這支獸心鬼已無心眷戀他那些眼耳口鼻的美食,發狂一般要衝出房外,那六名死裡餘生的天下頭目正站在門邊,眾人但見他來勢洶洶,紛紛借身避開,讓他衝了出去1黑瞳?
那個獸心鬼似乎相當懼怕的黑瞳,會否正是……那個曾給滅門的——黑瞳?
瞬息之間,無數關於黑瞳的疑問,飛快在房中所有人的心頭閃過,聶風及秦霜更區不容緩,嗤”的一聲緊追獸心鬼而出,而其餘的頭目,當然亦緊跟其後。
只有一個人,他依舊冷漠如昔,並沒有追出去,這個人正是——-步驚雲!
他沒有與大夥兒一起追,只因他驀然發現了一件事!
一般人,甚至是江湖人,都不會刻意去注意血腥,特別那些給人斬殺的屍,死狀大都慘不忍睹,儘管是惡向膽邊生的江湖歹類也不會往血淋淋的屍體裡鑽。
但步驚雲並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是一一死神!
死神,早已習慣了血腥,當年霍步天一家被滅門時,是他第一次逼習慣、被逼麻木的血腥場面。
所以,他往往能從一些常人不敢多看的血腥物事中,看見另一些的事物。
就像那支獸心鬼所丟下的鐵鍋,在鍋內那堆數不清的眼耳口鼻之中,步驚雲感到,當中,可能有一些十分特別的東西。
他徐徐的步近,拿起那支盛滿血汙之物的鐵鍋,面不改容地輕輕以手指撥開那些眼耳鼻舌……
他終於看見了那堆血汙之物下,藏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
獸心鬼瘋了一般,不但衝出房外,更衝出屋門,再衝進附近一個古樹參天的密林。
密林陰冷森寒,然而獸心鬼心付,她,只是一個具人行化身!
正因為她是一具人行化身,所以才更可怕!
獸心鬼不顧一切向前走,只是,忽然間,他發覺自己已不用再走了。
因為在他跟前兩丈的一顆樹後,正站著一個人!
一個擁有黑色長髮、黑色緊身衣衫……
和黑色死亡的人!
是的!死亡!這個人擁抱著死亡!這個人甫一出現,整個密森登時如被死亡籠罩!
這個人更揹著獸心鬼,渾身散發著一股相當霸道、濃烈的死亡的氣息,奇怪的是,從背影看來,這個人只是一個體態們娜好看、宛如人間尤物的女子,一個婦子竟也有此等霸道的死亡的氣息?
然而獸心鬼乍見這條黑影,卻像是看見猛鬼一般,看見一頭比他自己更猛的猛鬼!
隔了良久,獸心鬼方才驚魂甫定,逐漸懂得張咀說話,他猛地吞了一口涎沫,結結巴巴的道:
“你……來……了?”那條神秘黑影依舊沒有國過臉,只是淡淡的答:
“獸心鬼,你應該明白我為何而來。”她的聲音沉冷,籠罩著一般死亡的感覺。
獸心鬼不由點頭,不打自招的道:
“我……明白,我偷了主人的……‘達摩這心’,你是……前來取回……它的?”
想不到適才兇惡食人、氣勢如虹的獸心鬼,此刻在這條黑影之前,居然臺如羔羊;這條顯示影,到底有何驚人、驚心之處?
而嗎個換著什麼“達摩之心”的,究竟又是什麼重要物事?
黑影冷冷的道:
“答的好!既然你也明白‘達摩之心’非常重要,你偷了它,我們一定會追回它,你為何仍要偷?而且還匿藏於我的故居,你以為我是瞎的嗎?”
什麼?故居?獸心鬼適才藏匿之處,只是黑瞳的故居,難道……眼前這條黑影是……?
怎麼可能?黑瞳若然沒死,應該已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了!
怎會是眼前這身材窈窕好看的——她?
獸心鬼已是滿額冷汗,支吾的答:
“那隻……因為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為……你一定不會想到,我會……躲進你的……故居……”
那條黑影冷笑一聲,笑意中的死亡氣息更濃,道::
1“你很聰明,也很斗膽!可惜你似乎仍沒回答我,究竟你為何要偷——‘達摩之心’?”
獸心鬼戰戰兢兢的答:
自從……主人把我……救回來……後……一直……不許我……再……
吃人,但……我實在……餓得……大久了,我……只得想……再吃一次……那些……
美味我比的眼耳口鼻,即使……是一次,亦已……心滿意足……
聽到這裡,那條黑影似已開始明白獸心鬼的用意,道:
“所以,為了一飽口腹之獸慾這個愚蠢的理由,你不但自己偷走,更偷走‘達摩之心’,那待萬一被捉回,還可以達摩之心的下落乞求一條賤命?”
獸心鬼汗滴如雨,答:
“是……是的!……”
那條黑影又道:
“可是,你如今為何又這樣害怕?你如今似乎在汗滴如雨……”
獸心鬼道:
“因為……我沒有料到……來追……我的,是……你!”
哦?他沒料到來追他的,會是她?那即是說,他們,並不止於獸心鬼和她,還有另一些他?她?或它?
黑影點頭道:
“不錯!如果來追你的,是‘他’,他或許還會真的放你一條生路,可惜,你真不幸……”
“來追你的,是我!你應該知道,你以血染汙我的故居,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獸心鬼已在一步一步向後退,一邊道:
“但,我已把達摩之心藏在一個很……秘密的地方,你若……殺了我,真的不怕……
會再找不到它?”
黑影復再以冰雪一般的口吻道:
“你早應明白我的脾氣,達摩之心,我總會有辦法我回來!不過,我向來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就是……”說到這裡,她語氣中的死亡氣息更濃更盛:
“當我怒得要殺人的時候,我會不顧後果,不顧一切,他媽的一一一”“殺了再說!
殺了再說!”
不顧後果殺人,她這個不成文的習慣,會否正是獸心鬼極度害怕她的原因?
當然不是!
縱使她要殺便殺,她也要有足夠的力量殺人,才能令人懼怕!
而她的力量,實在太驚人了!
只見她頭沒回,身沒動,欲倏地把手一揚!
本來已可用舌頭殺人的獸心鬼,此刻竟如一支被貓捉弄的老鼠,身形急速向後倒退,沒命奔逃!
可惜,他儘管早有準備,搶盡先機,他還是無法逃出……
能為世間任何生靈帶來死亡的黑手!死神的手!
頃刻之間,密林之內突地傳出一聲慘絕人責的淒厲叫聲,獸心鬼的死亡叫聲——
這陣慘厲無比的叫聲,很快傳遍整個密林,也傳到已掠進密林的聶風、秦霜,與及餘下的天下頭目耳中。
“是那個獸心鬼的叫聲!”
聶風等人在追進密林之後,一直皆因密林內的樹木太密,一時之間失去獸心鬼的蹤影,聶風正欲以“冰心訣”聽出其所去所在,不虞林內會傳出如斯一聲慘叫。
他們全都聽見了,這分明是獸心鬼的慘叫,究竟是誰比他們先發現了他?是誰有這種驚人的力量,能令一支如魔如獸的獸心鬼慘叫?
無從細想,聶風與秦霜等人已適聲追去,終於兜兜轉轉,他們在密林中央,發現了獸心鬼!
獸心鬼還是完整無缺地站著,然而表情卻是一片木然,瘋獸般的目光亦已變得呆滯,恍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聶風與秦霜不由全身戒備,正欲撲上前去,誰料……
一直木然的獸心鬼,翟地張口暴喝:
“黑瞳!你殺了我!你永遠都不會找到‘達摩之心’!”
“永——遠——不——會!”
此時此地林內除了那些餘下的天下頭目,與及聶風、秦霜,周遭已渾沒半條人影,獸心鬼為何仍在聲聲嚷著黑瞳?且還磕黑瞳已殺了他?聶風等人當下更是惑然。
然而他們很快便已知道,何以獸心鬼一直如死人般一動不動。
只因為一一他真的已是一個死人!
但聽“嘩啦”一聲,獸心鬼整個魁梧無比的身軀,赫然在眨眼之間,如一座松塌的山泥一,全部崩潰……
且還碎作無數寸許大骨屑!肉屑!
變生不測,所有人盡皆為之一愕,怔怔的看著獸心鬼的恐怖死狀,怔了半晌,秦沙方才懂得說話:
“原來,在我們追至這裡之前,他……早已死了?”
聶風卻一直緊盯著那堆殘骸,似想在當中尋出半點蛛線馬跡,他倒:
“而且,他還是死得相當俠,快得他最後一句話還埂在咽喉,未及說出,便已氣絕。”
秦霜回望自己這個師弟,目光中滿是賃許之色,像在驚歎聶風在冷靜觀察:
“風師弟,你的意思是否說,正因他有一句話悶在咽喉,最後一口真氣無法宣洩,才會在死了不久之後,屍體突然暴叫?”
聶風不語,只是默然點頭,他仍是看著魯心鬼那堆屍骸,沉沉的道: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殺他的人,竟然有這樣快的出手,而且獸心鬼的屍體並沒有即時粉碎,而是隔了一會才迸為血醬,這份‘凝聚勁力’、久久不發的力量,足見出手的人修為非……”
“再者,林內並沒有激烈搏鬥的痕跡,故這人殺獸心鬼的力量,應該只是使了一招,也應該只是輕描淡寫使出,但其修為已經相當驚人,若這個人全力施為的話……”
已經不再再說下去了,秦霜覆已然明白,若這個人全力施為,只怕……
他道:
“聽適才獸心鬼所叫,那個殺他的人,喚作——黑瞳……”
聶風斜斜一瞥秦霜,間:
“霜師兄,你也認為,這個黑瞳,就是掌相所說的,那個慘遭滅門的黑瞳?”
秦霜道:
“極有可能!這支獸心鬼兇殘暴戾,嗜吃人肉,且還在今夜殺瞭如此多的無辜村民,所以是村民所供奉的死神黑瞳殺他的,又何足為奇?”
聶風道:
“本來我也是這樣想,可是別忘了獸心鬼死後所說的話,他好像提及什麼——‘達摩之心’,這個,可能才是黑瞳殺他的關鍵所在!”說到這裡,就連秦治,也不得不佩服聶風的心細如塵,他點頭值:
“風師弟說得也是!但,所謂達摩之心,究竟會是什麼?”
聶風又再望向獸心鬼的碎屍,當下陷入一片沉思,他沉吟:
“達摩之心……?”
“達摩,本來是著名的禪宗初租,然而他的心……”
“到底會的是顆……”
“怎樣的心?”
就在一眾人等苦思剎那,寂寥的密林內,碎地響起了一個比密林更寂寥的聲音,冷冷地道:
“達摩之心一一一”“可能是——”
“這顆心!”
聶風、秦霜與及餘下的天下頭了聲,隨即回首,朝聲音來鎳一望只見密林霜個陰暗之處,正徐徐步出一個經常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一一步諒雲!
他終於也來!還帶來了一件令人——
極度震撼的東西!
赫見步驚雲的右掌之上,正拿著一件半尺大小的方磚,尺如一顆巨大的骰子一般,而這顆巨在的骰子,原來是以無數黑、白兩種金屬小骰砌成。
然而這些金屬小骰,所徹的卻並非骰的點子,而是砌成六面——
“X”形標誌!
這顆金矚方磚,便是步驚雲在獸心鬼那鍋血汙之物下,所找到的東西?
那個“X”形標丘,本是象徵佛教,那未……
達摩之心。
會否真的便是這顆——
鐵鑄的心?——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