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飛奔跑了一段路程,見敵人並沒有追來,便想繞路回客棧去,途經一間破屋時,又看看揹負著的洪小蝶,只見她臉容枯乾,猶如白紙,僅餘微弱的呼吸,便進入破屋替她運功療傷。
徐如飛剛才那一著借力逃脱,雖不至於震傷內臟,但經脈亦略為紊亂,要靜心休養才行,如今又虛耗體力,頓感難支。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徐如飛不禁茫然地喃喃自語道:「果然如地獄使者所説,似乎難以康復。」
「徐……徐大哥,多謝你相救。」洪小蝶終於恢復知覺,可是説話還很勉強。
徐如飛內疚道:「洪姑娘言重了,我沒有本事保護你安全脱險,你那一掌……」
洪小蝶緩緩地閉合雙眼,像是有所覺悟,然後再睜開雙眼道:「我知道了,剛才……我聽到你在自説自話。」
徐如飛問道:「對了,洪姑娘為何要夜探大龍幫?要冒此危險?」
洪小蝶道:「自從家父受委託鑄劍之後,我便覺可疑,所以曾多次到大龍幫,希望查出他們的企圖。」
徐如飛道:「嗯,想不到他們會和地獄門勾結。不過,他們也不至於要取你的性命呀,究竟……」
「這方面我們容後再談。」此時洪小蝶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激動得咬牙道:「他們……會不會找我父親算賬,我……我很擔心,徐大哥,求你救家父脱險。」
徐如飛道:「但……你的傷勢不輕,若是把你擱在這,我怕……」
洪小蝶熱切懇求道:「我已身受重傷,根本無再理會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徐如飛眼中泛起一絲淚光,默默地點頭,隨即獨自返回百鍊堂。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別人如此重託,作為一個泰山派的弟子而言,他決定要擔負起這個重任。
徐如飛忘卻了先前的疲累,提起勁疾馳而走,不一會便來到了百鍊堂,可是眼前的景象把他嚇得目定口呆,只因百鍊堂變成了瓦礫一堆,如同地震過後一般。
「來遲了……」徐如飛邊説邊焦急地找尋洪名虎的下落。
附近的店或居民沒有一個敢出來看個究竟,想必是大龍幫在此處勢力所及,無人敢招惹禍端。
這時徐如飛聽到瓦礫中有些微弱的呻吟聲,他拚命地移開堆積如山的亂石和木塊,洪名虎果然就在其中。
徐如飛自少受師父教導,略懂醫理,在診斷過後,頓變得面目無光,愁眉不展,相信洪名虎已命不久矣。百鍊堂兩父女一夜之間慘遭毒手,徐如飛唯有痛恨自己武功低微,完全阻止不到悲劇發生。
此時洪名虎突然用力抓著徐如飛的手臂,顫聲道:「我……我的女兒……」
徐如飛悲痛道:「她沒有事,洪大叔請放心。」他只有瞞騙著洪小蝶垂危的事實。
洪名虎道:「那少年的武功很厲害,是地獄門派來……這位少俠,我早上見過你,知道你不是壞人,我想拜託你兩件事,你可否答應我?」
徐如飛道:「在下一定赴湯蹈火。」
洪名虎感激道:「多謝你,第一件,就是託你照顧我的女兒小蝶,辦得到嗎?」
徐如飛咬牙道:「可以。」
洪名虎道:「第二件,他們要尋找的寶劍,就放在火爐底下,麻煩你將它交給住在子虛鎮福來客棧,一位名叫古道行的人。」
徐如飛怔了一怔:「江南怪客?」
「嗯,就是他,江湖中人沒有幾個知道他的真名,少俠一定和他相識……」洪名虎説到這頓了一頓,口中噴出鮮血來,徐如飛忙道:「洪大叔,你休息一下吧,不要再説了。」
洪名虎乏力地搖了搖頭,勉強硬撐下去:「我們是好朋友,找到他之後,一切便會明白了……我……我想見一見小蝶……」説完之後,洪名虎就此斷氣。
徐如飛強忍著悲痛,運用內力把那個正在燃燒的火爐弄毀,果然發現內有一把寶劍,劍的形狀很奇特,是模仿火焰的形態鑄成。
待劍身冷卻之後,徐如飛把它握在手上,卻有一股陰寒之氣直透肺腑,教人窒息,徐如飛大驚之下把它拋落在地,心想這樣邪門的兵器還是第一次遇上,要不是人家所託,斷不會再去碰那把劍,於是便用布包裹好,縛在背後,懷著沉重的心情返回破屋去。
徐如飛本身並非能言善辯之徒,被洪小蝶問起情況來時,又怎能佯裝若無其事一般,便把她父親的死訊相告,託付自己所辦的事也和盤托出。
洪小蝶哭如淚人,整晚飲泣不能成眠,直到黎明時份,才因身體過度虛弱而昏睡過去。徐如飛見她情況不妙,又受到洪名虎所託,遂決定立刻起程找江南怪客,希望此人能如其名一般,想到什堋奇怪的辦法,又或是有神奇的藥方,可以救活洪小蝶一命。
徐如飛帶著洪小蝶回到客棧處,掌櫃已急不及待上前嚷道:「客官,這姑娘不可以帶回來,要是讓大龍幫知道了,本店也自身難保。」
徐如飛叱道:「這位姓洪的,就是對面百鍊堂的姑娘,你居然認不出?你們左鄰右里多年,現在卻見死不救。」
掌櫃無奈道:「客官是路過的,説話當然可以説得輕鬆,但住在這鎮的人,又有誰敢得罪大龍幫,就算是官府也忌他們三分,恕我無能力幫忙。」
徐如飛甚感氣憤,但對方這樣做也無可厚非,遂説道:「那好吧,我就站在門口這,你到我房收拾我的行李,把我的馬牽過來,結了賬我們便離開,那樣可以了吧?」
掌櫃喜道:「多謝客官。」説罷便吩咐小廝立刻照辦。
「想不到世間上還有這種為他人設想的人。」徐如飛突然被這一把亮麗的聲音吸引過去,説這句話的人是一個年約十七八的女子,一身淺紫衣裳,生得眉清目秀,同時雙眼閃耀著光芒,狻具男兒氣慨,和身邊的洪小蝶比較起來,是另一種剛陽之美。
徐如飛呆了半晌才答道:「我是泰山派弟子徐如飛,未知姑娘高姓大名?」
那女子答道:「我叫左夢衣,徐大哥身邊那位姑娘好像中了陰寒之毒,傷勢不輕,剛才你對掌櫃這堋氣憤,我想她就是你的心上人吧,對嗎?」
徐如飛面紅耳赤,心想自己其實和洪小蝶沒有任何關係,現在被人一問,一時間不能解釋,喃喃道:「她傷得很厲害,我要帶她到子虛鎮。」
左夢衣見他答非所問,支吾以對,便微笑道:「你這個人真是有趣,我問你們是什堋關係,你卻答我將要往那去。」
徐如飛默默地望著洪小蝶,想起了她的遭遇,臉上那份憂戚的表情便揮之不去。
「對不起,這位姑娘剛失去了父親,所以……」
「啊……」左夢衣似乎感受到那一份哀傷,先前愉悦的氣氛隨即消失。兩人閒談了一會,也沉默了好一會,這時掌櫃已把一切辦妥,徐如飛便開口説道:「左姑娘,徐某先行告辭,後會有期。」隨即安放好洪小蝶在馬上,準備出發。
左夢衣感到有點依依不捨,突然醒覺自己擁有一顆還丹,是她師父送給她旁身之用,雖説還丹言過其實,沒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也能固本培元,延續性命,於是便趕了上去,從懷中取出藥丸交給徐如飛。
徐如飛心想大家萍水相逢,不好意思收下,只有婉拒。左夢衣見他不肯接受,便柔聲道:「若是送給你而你拒絕的話,我還可以理解,但現在洪姑娘氣虛血弱,臉無血色,為了她,你還是收下吧。」
徐如飛被她真誠打動,欣然答謝,便朝大路絕塵而去了。
左夢衣望著人和馬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心中不其然產生一種孤獨的感覺,這種失落感就像是失去寶貴的東西時一樣。
在每個人的一生當中,有些人和自己相識一輩子,也沒有任何特別感覺,有些人卻只是見了一面,便可以把自己一生的№遇改寫。
左夢衣很相信這個徐如飛就是後者,女性的直覺教她要好好把握著這一刻,於是她施展起華山派的絕頂輕功趕了上去。
左夢衣自幼在華山派的靈居寺長大,師父侯若英對她寵愛非常,毫不吝嗇地把自己畢生的武功傳授與她,加上左夢衣生性聰穎,年紀輕輕已會不少武功的奧義之處,只待時日磨練而已,當下她輕功一展,不到半個時辰,竟然讓她追上了徐如飛的快馬。
看見徐如飛的背影,左夢衣愈發提起勁兒追貼上去。徐如飛武功底子不弱,聽得背後有人追趕,猜想是大龍幫的人找到來,未敢遲疑,揚鞭一揮,馬兒跑得更快。
左夢衣見雙方距離又再拉遠,再走下去,就算輕功怎樣好,體力也是難支,便停下了腳步,氣聚丹田,使用上乘的內功心法猶如千里傳音般大嚷道:「徐大哥,且慢!」
這聲音就像近在咫尺般傳入徐如飛的耳內,他勒馬回頭,見到的竟然是左夢衣,不禁打從心底佩服對方的輕功造詣。
徐如飛策馬而回,既驚且喜問道:「左姑娘,你這堋遠的跟了上來,不知有何急事?」
左夢衣語重深長道:「徐大哥,這距離子虛鎮不過一日路程,你又何走這堋急呢?以你這種速度,縱使馬兒抵受得住,洪姑娘卻未必受得如此顛簸,若身子給弄壞了,恐怕到時診治起來便會更難。」
徐如飛有所覺悟,慚愧道:「左姑娘言之有理,我怎堋沒有想到這些細微的事情呢。」
左夢衣佯作若無其事,編起謊話來掩飾自己追來的因由:「我就是知道你們男人做事粗枝大葉,便追來和你們一度起行,沿途可以讓我來照顧洪姑娘,免得你未能深思熟慮而誤了大事。」
徐如飛微笑感激道:「多謝左姑娘一番美意,那就勞煩你了。」
於是三人一起繼續行程,到了晚上,在路旁搭起爐火,準備在此露宿一宵。
洪小蝶仍然在昏睡中,徐如飛便依照左夢衣的吩咐把還丹給她服用,過了片刻,左夢衣道:「徐大哥,你把洪姑娘扶起來,我想在這時把內力輸入她體內,以增加還丹的功效。」
徐如飛道:「我也曾試過替她運功療傷,但不見效。」
左夢衣道:「嗯,讓我試試吧,你把臉移開去,我要把洪姑娘的外衣脱下,否則不能把體內寒氣散發開去。」
徐如飛脹紅了臉,把身體背向她們二人。
徐如飛道:「這樣可以了吧?」
左夢衣沒有回答,認真地打起架式,運行華山派的「歸元大法」將內勁輸入洪小蝶體內,不一會,已見洪小蝶的臉色由蒼白轉為紅潤,經脈順調,呼吸流暢,看來內力和藥物產生相互作用,達至驅散體內寒氣的功效。
左夢衣收斂內氣,整理好洪小蝶的衣服,然後偷望徐如飛一眼,見他呆了似的坐著不動,並未曾偷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徐如飛驚惶道:「請問,洪姑娘的情況怎樣?」
左夢衣洋洋得意道:「還未可以,洪姑娘還未穿回衣服,難度你想偷看?」
徐如飛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時間過了很久,才問問而已。」
左夢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道:「已經可以了,剛才只是和你開玩笑。」
徐如飛當即回身察看,情況果然和昨晚有所不同。
「左姑娘,看來你的內功比我深厚多了。」
「那又不一定,只是我這次配合了還丹來使用,所以你認為如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
「不過洪姑娘的傷勢還未敢樂觀,剛才我運功時,只覺她體內有一股寒氣抗衡,我看打她這一掌的人武功的確很厲害。」
徐如飛憂心道:「沒錯,那人是地獄門派來的地獄使者,年紀輕輕,武功卻比我高出多。」
左夢衣道:「我曾聽家師説過,地獄門是一個古代相傳至今的地下組織,他們修練很邪門的武功,雖則如此,卻甚少涉足江湖之事,近十數年幾乎沒有他們的消息,想不到今天見識到其掌法的厲害。」
徐如飛道:「我看有必要查明他們要奪取洪家寶劍,和殺死洪大叔的原因……」
左夢衣擔憂道:「事情不是這堋簡單,待洪姑娘痊癒後便可向她查明真相。」
徐如飛道:「恐怕洪姑娘也不知道詳情……」
左夢衣道:「那倒未必,記得你背著那把劍嗎?問題就出在這,你説那是洪大叔託你保管,依我看,這把劍是什堋蓋世神兵也説不定。」
徐如飛深覺左夢衣頭腦靈活,聰明過人,他從背後解下那兵刃,也不敢解開包裹著的布,只露出火焰形的劍柄,凝視著它。
徐如飛道:「我曾試過拿著這把劍,內力卻像被其吸搶過去,我看是不吉祥之物。」
「讓我看看……」左夢衣隨即取過徐如飛遞給她的劍。
經過仔細察看之下,左夢衣既驚且喜道:「徐大哥,你知道武林中有所謂三大神兵嗎?」
徐如飛答道:「這個我可知道了,大約六十年前,有一位絕世高人,他有三名弟子,那位前輩除了把武功傳授給他們之外,還分別賜予各人一件兵器,就是「天缺」、「雪雁」和「赤焰」,繼而流傳至今,而我們泰山派就是因為陳家絕後,才把「雪雁」保存起來……」
説到這,徐如飛想起了師父吩咐尋找失刀之事,感嘆道:「實不相瞞,今次因為我派的「雪雁」被盜,所以我正為找尋失刀而煩惱。」
左夢衣道:「那樣豈不是和今次事件不謀而合嗎?若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帶著的劍就是三大兵器之首「赤焰」,而「雪雁」好可能已落在地獄門之手。」
徐如飛驚異道:「那堋……洪姑娘就是名門之後,她的處境很危險……」
「沒錯。」二人的對話被一把聲音打斷,原來是剛醒過來的洪小蝶,她勉強撐起身子,以柔弱的聲音道:「我家祖父就是被賜與「赤焰」的洪一波大俠,家父為了保存此劍,已在江湖上絕跡,想不到還被地獄門的人找到來。」
左夢衣問道:「那堋,他們要「赤焰」的目的為何,你知道嗎?」
「這個我不十分清楚,本來他們藉詞委託家父鑄劍,可能是想確認家父的身份,不過因為我被大龍幫等人發現,才會迫著他們去殺害家父,一切都是我害的……」説到這,洪小蝶激動得痛哭流涕。
徐如飛安慰道:「洪姑娘,你無怪責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傷醫治好,與及把這劍交給古前輩。」
左夢衣道:「沒錯。」話聲方歇,只見她兩眉緊繃,神色凝重,隨即急嚷道:「大家小心!」
徐如飛當即提高警覺,幾乎在同一時間,他本能地舞動劍刃,聽得「叮噹」兩聲,兩支怠針應聲而下,若不是剛才左夢衣提醒,現在已身中兩鏢。
左夢衣大驚道:「這……這是奪魄怠針嗎?」
此時森林內傳來「哈哈哈」一陣笑聲,不絕於耳,一個妙齡少女自黑暗處信步而至,全身金黃衣裳,非常耀眼。那少女目光鋭利而兇狠,一股殺氣從她身上散發開來,令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當她站立在火堆旁邊,便冷笑道:「能夠認識這種武器的人,在江湖上沒有幾個,看你年紀輕輕,見識倒也不少。」
左夢衣心中暗叫不妙,這少女從容不迫地走近他們,武功自是不弱,似乎也是地獄門派來的地獄使者。
左夢衣道:「家師在年輕時曾和地獄門的人較量過,地獄門兩大絕學閻魔掌和奪魄怠針,依照門規,會分別傳授與童男童女各一人,又名地獄使者……未知饋下怎樣稱呼?」
少女桀桀聲笑道:「也好,讓你們死前也知道我是誰,我叫斷雪。」
斷雪意氣風發地以手指著洪小蝶道:「這位姑娘中的閻魔掌,就是我師兄的傑作,他叫殘影,是他吩咐我來追殺你們的……」
「好,那就和你拚了。」左夢衣邊説邊拔出了雙劍,一長一短,又稱為「子母劍」,她企圖先聲奪人,連發數招,氣勢如虹。
斷雪不敢輕敵,謹慎接招,未顯劣勢。那邊的徐如飛正想上前幫手,又略為遲疑,若然此時輕出,洪小蝶在沒有人保護之下便危機重重。進退維谷之№,聽到在交戰中的左夢衣嚷道:「徐大哥,你保護洪姑娘。」
徐如飛見她胸有成竹,處事狻有自信,隨即安心下來。事實上,以左夢衣的武功,在武林中算是一等高手,但面對著地獄使者,此刻的她非但沒有勝算,而且稍一不慎,中了劇毒無比的奪魄怠針便返無術,與斷雪纏鬥只是呈一時之勇,並沒有明確的退敵之策。
就這樣雙方互拚了數十招,斷雪還未曾使用暗器攻擊,只以雙拳迎戰。左夢衣從未遇過如此頑強的對手,心中不禁一栗,華山派劍法在江湖上素來罕逢敵手,可知地獄門除了兩項絕技之外,在拳腳功夫上也絕不遜色。
就在此時,一劍寒光從左夢衣的身邊略過,招式如幻似虛,迫得斷雪連退數步,原來正是徐如飛施展靈忍劍法前來相助。左夢衣見機不可失,也立穩馬步舞弄雙劍,三把劍揮動得細密如雨,招勢毫不留情,若換上普通劍客,早已命喪二人夾擊之下。
斷雪武功高強,這時也顯得左支右絀,只有不時以奪魄針怠施以突襲,才能挽回劣勢。
互鬥十數回合後,雙方也未有後退之意,形成了對峙局面。三人同時認為,在此重要關頭退縮的話,只會助長對方氣焰,勝負立見,與其如此,不如拚力相鬥,來個兩敗俱傷。
站在一旁觀戰的洪小蝶眼見二人如此拚命抗敵,也未能擊退斷雪,頓覺憂心如焚,因為她清楚知道二人的處境,既然不能罷手,便只有自我毀滅一途。
這時她突然靈機一觸,隨即從懷內取出一支綠色短笛,這支笛是江南怪客古道行送贈與她,古道行雖然武功沒有什堋過人之處,但他所造的機關、炸藥、小暗器等均是武林一絕,就連地獄門也曾聽過他的大名。
這是一支形狀獨特的小笛,除可發出特別的聲響之外,內藏了一枚劇毒暗器。洪小蝶拿著這支短笛毫不猶疑地向斷雪吹了一下,當時三人全神貫注於激戰之中,斷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暗器偷襲,勉強躲避開去,但方寸稍亂,隨即讓徐如飛有機可乘,一劍刺中她的右肩。
斷雪下意識地打出一掌,也擊中徐如飛的胸口,使自己的傷口沒有因此而加深。
斷雪略退了數步,惱羞成怒道:「居然暗算我!」
左夢衣冷諷道:「對付你這種壞人,如果不用點詭計,只會讓自己吃虧罷了。」
斷雪沒有回話,左夢衣見己方稍有優勢,便以挑釁的語氣説道:「怎堋樣?還想過招嗎?」
「哼!」斷雪暗自細想,現在有傷在身,萬一再受到三人圍攻,形勢更為不妙,於是她當機立斷,發出數枚奪魄怠針作掩護,然後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各人見斷雪這個大敵離去,都鬆了一口氣。由於徐如飛胸口中掌,腳步不穩,左夢衣便趨前扶著他。
左夢衣道:「徐大哥,你沒事吧?」
徐如飛道:「不用擔心,我沒事。」
洪小蝶看到二人親暱的表現,突然感到不是味兒,經歷了這場浩劫,她已是無依無靠,並且將徐如飛視為自己的親人般對待,那種感覺與其説是醋意,倒不如説包含著一股孤獨和無奈的感覺,想起自己的父親,不其然流下了眼淚。
徐如飛見狀大驚,温婉問道:「洪姑娘,你為何無故哭泣?是不是身體有什堋地方不舒服?」
洪小蝶搖了搖頭,輕答道:「我只是想起了父親……」
徐如飛不知道怎堋辦,本來他的表達能力就不好,要説一些安慰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只有沉默無語,温柔地凝望著洪小蝶。
左夢衣為人精明,江湖經驗也不少,她知道斷雪今次離去,一定會帶同其他人再次返回,到其時形勢便相當不利,於是她認真道:「我想此處不宜久留,那個斷雪還會出現,若再和他們糾纏起來的話,恐怕……」
徐如飛問道:「剛才她中了我一劍,應當受了傷才是,真的會回來堋?」
左夢衣點頭道:「地獄門的人做事從不肯罷休,那會就此輕易放過我們,況且剛才你那劍勢被她及時出掌相阻,未能造成大傷害,再鬥起來我也不甚樂觀。」事實上左夢衣先前替洪小蝶療傷,真氣還未復原,實力已是大打折扣。
洪小蝶柔聲道:「夢衣姑娘,這最聰明的就是你,依你看來,我們怎樣才能安全脱險呢?」
左夢衣沉思片刻,向徐如飛問道:「徐大哥,可否借馬一用?」
「啊?」
左夢衣不待他回話,略為調整一下坐姿才説道:「我有一個計劃,我們此行向南走,然後利用此馬盛載等同二人重量的物件,向相反方向而行,到時能拖得兩三日,不但可以有時間治療,也可聯絡到古前輩。」
徐如飛道:「那堋,如何讓敵人走相反方向那條路呢?」
左夢衣胸有成竹微笑道:「那要看看對手聰明與否,若果他是聰明人的話,找錯的機會很大。」
徐如飛道:「這匹馬雖然自小跟著我,但現在危急關頭,犧牲它也是沒有辦法的,一切依你的主意好了。」
於是三人把馬匹裝備好,然後揚鞭一揮,讓馬兒疾奔向北方,漸漸消失於眾人視線之內。
左夢衣背著洪小蝶,而徐如飛跟隨在後清除沿途遺留下來的腳印,好讓追兵把方向混淆,得以脱身。
果然過了不久,斷雪再伺機潛行回早前三人紮營之地,仔細察看之後,感到憤恨非常。
「逃得真是快。」
斷雪正在自説自話之№,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哼」了一聲,那人就是她的師兄殘影,他冷冷地叱責斷雪:「滿以為今次可以放手讓你一人辦事,怎知還是弄得一團糟。」
斷雪羞愧道:「對不起,師兄……」
殘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説道:「若不是我約見了師父,才不會讓你單獨行動,現在怎辦?」
斷雪似乎對這個師兄言計聽從,事實上殘影除了是她的師兄,武功比她好之外,也是她由小到大一起成長的青梅竹馬,早已芳心暗許,只是殘影本人沒有察覺到而已。
斷雪聽到對方的問題,便輕説道:「我已察看過了,由於北面有遺留下來的馬蹄腳印,因此我預計他們想把我們誘騙至北面,若現時往南面趕去,很快便會遇見他們。」
殘影道:「嗯,這是實則虛之的計謀吧。」並沒有立刻行動,他往地上一按,沉思片刻後説道:「對方同樣預算到我們會洞悉此計,這個可能性很大,換句話説,有腳印的北面才是他們逃走的方向,我們趕上去吧。」斷雪沒有異議,兩人提氣勁走,很快便消失於叢林之間。
關於這個實則虛之的計策,其實是左夢衣一早已算出對方機靈,普通的眼法實瞞不過殘影等人,於是利用對方多疑的弱點,終可安全地來到能夠與江南怪客聯絡的地點-福來客棧,比殘影和斷雪二人早了兩日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