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揚拳欲打………
竺瑞青仍然笑着道:“或許,桂林城於老伯府上,那位曾與你手牽手的玲玲姑娘呀………”萍兒一拳打下,卻不禁怔得一怔,隨即苦笑道:“別人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怎會跑到這裏來………哼!你也不知安的什麼心,滿腦子盡是些女孩子的影子!”
竺瑞青一聽“糟!”無意中記起這麼個人,想用以逗逗她,沒想反因此捱了一記悶棍,當下那裏還敢羅嗦!
竺瑞青忙將石子從方洞中拋了出去,隨即豎耳凝聽“咯落咯落”石子落地停了,可是一等再等,渺無迴音。
竺瑞青得意的一笑,道:“我説呢!這根本不可能是找我!”
萍兒臉泛欣慰的甜笑,唱道:“如若是找你,我就不與你干休!”
竺瑞青一吐舌尖,心道:“好個醋娘子,萬幸無事!”
二人又是説笑一陣,和衣而卧,兩夜來,二人雖是同榻而眠,除了互相擁抱,傾訴衷情外,始終未及於亂。
這一夜,竺瑞青忽覺心血來潮,似有不祥預感,輾轉難側,終難入夢,睜眼看萍兒嘴角掛着盈盈淺笑,香夢正濃,又不忍擾醒她,不得已歙神靜氣,再次闔眼,好不容易進入夢境。
似乎就只一瞬間,竺瑞青突覺有異,夢中驚醒,從榻上一躍落地,方洞中射進微弱的光亮,正是黎明時分。
竺瑞青英目一掠,毫無所見,亦無動靜,還以為心情不佳,疑神疑鬼,可是,當他回眼掃向石榻上時,卻見石榻上已空空如也,與他三夜同榻而眠的萍兒,卻已不翼而飛了。
這一驚,三魂七魄齊都跳出了泥丸宮,什麼人有這等驚人的身手,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她身邊將一個大活人盜走?
竺瑞青正感心神幌幌,魂魄悠悠之際,驀聽一聲大笑,笑中“鏗鏗鏘鏘”震耳貫心,駭人十分。
竺瑞青一聽就知發自無門島島主龍天升,心中大怒,厲聲罵道:“龍老賊,你這算那門子好漢,有種現身較量較量!”
即聽龍昇天的聲音道:“姓竺的,你現在還不是老夫的對手,再過三年吧!三年後,三年後你縱然不來找老夫,老夫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來找你?”
竺瑞青日前於雁峯斷崖上,曾被龍昇天一招扣住手腕,雖説當時大意疏忽,又非正面為敵。
可是迴心一想,武功究竟是要此對方略遜一籌,要強也強不出來,只得忍氣吞聲的道:“你們究竟要把那高姑娘怎樣?”
龍昇天笑道:“哈哈哈,隨便怎麼樣,也是丫頭她自己樂意,能怨得了誰,你假如不相信可以自己看!”
説聲甫畢,石壁上一塊徑尺見方的石塊,突然退了進去,露出一個方洞,頓聞樂鼓喧天,絲竹齊鳴!
竺瑞青見方洞長達丈餘,透過方洞即見一座佈置得美奐美崙的喜堂,堂上紅燭高燒,喜氣洋洋!
只是卻看不到一個人影,竺瑞青心火如焚,忙施展開縮骨奇功,準備從徑尺方洞中穿過去!
豈料,功行一週,奇功失效,方記起童貞已失,奇功亦散,心中不由大恨,恨自己的大意疏忽,也恨那人妖黃衫豔,害他落到這般地步。
一突聽一陣嘈雜人聲,緊接着一個瘦長青年,身着美麗的吉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堂上。
竺瑞青只看得雙眼血紅,心火狂冒,因為正是他掌底遊魂,死裏逃生的甘茂亭,沒想到卻痊癒得這般迅速!
接着一個頭罩紅巾的豔裝女子,也同時出現堂上,既沒人摻,也沒人扶,已逐漸的與甘茂亭並肩站在堂上。
竺瑞青心肺欲炸,想起萍兒忍痛犧牲一生幸福,無不是為他着想,他怎能如此無情無意,陷人於水火而不顧。
再説,兩枚派令縱然交出,恢復了自由後,儘快的奪回也就是了,何苦害人害己,心中主意打定,立即朗聲叫道:“龍老賊,你要我怎麼樣?”
龍昇天一聲斷喝,堂中一切聲音立即靜止,霎時鴉雀無聲,既聽龍昇天道:“只要你答應,一切中止,説出來吧!那兩枚派令現在何處,老夫這就派人去找,派令尋到,立即恢復你二人自由!”
竺瑞青恨恨的道:“你説話算數!”
龍昇天哈哈笑道:“老夫向無戲言,説一不二!”
竺瑞青又道:“你對那攜有二令的人又如何?”
“不傷她一根毫毛!”
突地,那位新娘一揭罩頭紅巾,露出珠冠下經過一番修飾的俏臉,只可惜已掛滿了淚水,卻聽她尖叱道:“青哥!不准你説!”
竺瑞青怒道:“難道你甘願做此淫賊的妻子?”
萍兒尖聲慘笑,倏然一晃肩,頓時抖落一身吉服,連同頭頂珠冠也拋跌出遠遠,只見她手中已抓着一把晃晃的匕首。
卻聽她慘笑道:“我何至甘為賊婦,只是你破壞了我的復仇計劃,同時又不能信任我,我只有剖心以示”
他這一語未畢,頓見銀光一閃,手中匕首,直往胸口落去!
竺瑞青大驚失色,口中剛叫得一聲:“萍兒……”
隨聽“叮噹”一聲,竺瑞青驚目急掠,卻見萍兒站在那裏,呆若木雞似的,手中匕首已跌在地上。
龍昇天哈哈笑道:“無知賤婦,豈能容你破壞老夫大事,姓竺的,速速招來!”
處此情形之下,竺瑞青那裏還有考慮的餘地,衝口而出道:“在黑………”
竺瑞青話到舌尖,又覺不妥,因為一旦説出,雖保住了萍兒一命,他也因此恢復了自由。
可是,他又怎對得起黑妞姑娘呢?別人本是一片義膽俠心,結果反因此毀在他的手上,他以何面目見人?
“什麼黑?快説!”
“黑就是一個“黑”字,頓時提醒了正感左右為難,計無所出的竺瑞青,只聽他道:“在我同伴小黑子身上!”
龍昇天一聲怪笑道:“老夫豈是三歲小孩,任你謊言相驅,你同伴渾沌愚昧,你豈肯將此寶物交他?何況他身上只穿一條短褲,此二物又改藏何處?”
竺瑞青一聽大駭,這個謊可揑造得漏洞百出,一下就被對方拆穿了西洋鏡,正感無法圓場!
驀聽一聲嬌笑:“那一位要少林、武當的派令,在木姑娘身上!”
竺瑞青倉卒間,還只道説話的是黑妞,又不禁驚駭魂飛。
然而,他這還沒理會過來,已聽一連聲怪叫叱暍,緊接着紅光耀眼,血影一晃,萍兒已被耀眼紅光捲走。
堂上一陣大亂,且有人驚叫道:“鐵血旗!鐵血旗!”
竺瑞青無需聽到驚叫聲,雙眼一觸到紅光血影,就知是“鐵血旗”他心中更感驚駭莫名,這是什麼人?竟也有一杆與他相同的“鐵血旗”?
而且揮卷之下,威勢比他毫不遜色!
竺瑞青又驚又奇,心中卻也急如火焚,此刻他要能鑽出去,相勸來人一臂之力,雖不能盡殲眾賊,亦可將萍兒救走,逃出山去!
竺瑞青正感加熱鍋上螞蟻般。
忽聽身後微響,轉身一看,只見石榻下露出個黑洞,緩緩探出個一臉黑灰的小腦袋,兩隻烏珠溜呀溜的!
竺瑞青一怔已悟到萍兒也是被人從這劫走的,遂暍道:“什麼人?”
那小黑臉裂嘴一笑,道:“白哥哥!該走了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竺瑞青一聽,竟是曲劍舟的聲音,心中大喜道:“小舟!是你?”
竺瑞青口中問着,已躬身鑽了下來,下面是一個黑暗的甬道,可是竺瑞青卻能明察秋毫,遂抓住曲劍舟的手臂,急急往外縱去!
竺瑞青邊走邊問道:“小舟!小黑子也來了!”
曲劍舟“嗯”了一聲。
竺瑞青又問道:“還有誰?”
曲劍舟道:“你猜!”
這般時候,曲劍舟還要尋開心,賣關子。
竺瑞青急也急死了,道:“小舟,別開玩笑,説吧!”
曲劍舟道:“你不猜,我就不説!”
此刻已轉了三四個彎,逐漸的聽到了叱暍呼呼厲風之聲。
竺瑞青心中正急,一聽曲劍舟放刁,遂道:“你不説,我就不管你了!”
曲劍舟道:“我才不要你管呢!”
説畢一掙,搶先縱去。
竺瑞青尾隨曲劍舟,奔出甬道,卻見小黑子守在甬道口,鐵捧舞得風雨不透,阻住了八名黑衣大漢的猛攻。
小黑子一見竺瑞青脱險,即朝他傻笑。
倏聽一聲厲暍:“看!”
一道青虹,刺在小黑子肩胛上。
他一身先天混元氣功,身體何異鋼澆鐵鑄,這區區凡鐵,又怎能傷他?只是對方功力似亦不弱,竟也刺得小黑子一裂嘴。
但聽他一聲怪叫,鐵棒抬起,“叮”的一聲,一柄青鋼長劍頓時斷拆。飛上半空。一劍刺在小黑子肩胛上,而未能將他刺傷,已使人驚訝萬分,小黑子再一發烕,那六名大漢那裏還抵擋得住,立被逼退尋丈。
忽聽曲劍舟叫道:“黑哥哥!我來了!”
“呼”的一聲,一條小人影,直落小黑子頭頂,雙腳一跨,已穩坐在小黑子的雙肩上了。
竺瑞青一見,心中大定,有小黑子馱住他,準保萬無一失。
忽聽曲劍舟又叫道:“哼!此賊可惡,打他腦袋!”
“拍”!的一聲,一名漢子腦袋頓時開花,爛如西瓜,連叫也沒叫得一聲,已然一命嗚呼。
“海!你還想跑嗎?黑哥哥!掃他雙腿!”
“噗通”!一聲,又是一名漢子應聲倒地,半點沒還價,當真是雙腿齊拆,總之,曲劍舟怎麼叫,小黑子怎麼打。
竺瑞青可沒有功夫去理會他們,英目一掠,卻不見龍昇天,愛鳳妖婦及鬼婆婆等人的影子,另一旁血旗飛舞,紅光奪目,竟是四位老人圍着一個女子廝殺。
竺瑞青縱近一看,那女子赫赫竟是採虹姑浪,只見她一手挾着萍兒,一手揮舞着鐵血旗迎敵。
那四位老人其中有兩人執劍,一人手執判官筆,還有一個舞動着鏈子鎚,收發隨心,長短自如,簡直防不勝防!
採虹姑娘迎敵之外,又得擔心傷了肋下的萍兒,是以逐漸的已被四老圍困,落了下風,頻頻遇險!
竺瑞青一見,火冒三丈,一聲龍吟長嘯,怒罵道:“你們這般無恥老狗,今天就是你們的報應臨頭!”
他這叫聲未已,忽聽採虹姑娘叫道:“這裏不用你管,你接人往外衝!”
“呼”!的一聲一條人影,迎面射來,竺瑞青知道是穴道被制的萍兒,忙伸手接住。
又聽採虹姑娘叫道:“還你鐵血旗!”
血影一閃,迎面罩來,竺瑞青猿臂一伸,已將鐵血旗抓住。
立聽“霹霹帕柏霹霹帕帕”,有加一長串鞭炮聲般,響個不停,越聽越響亮,越響越清脆。
竺瑞青轉眼望去,卻見四位老人正在互相撕拚,亂殺亂刺,可是,卻有一條矯若遊龍,快如電閃的人影,在其中穿來繞去,忽焉在東,忽焉在西,隨着人影的晃動,那“霹啦”之聲即不絕於耳。
這行雲流水,穿梭似的人影,除了採虹姑娘還會有誰,可是,這驚人的輕身提縱術竺瑞青也不禁深為欽服,當下看得痴了!
陡聽採虹姑娘叫道:“你還不快速往外闖,等什麼?”
竺瑞青愕然驚覺,正好小黑子馱着曲劍舟,已來到身旁,竺瑞青有意無意的回首瞥了一眼。
好傢伙,八個大漢一個也沒留,或傷或死全都躺下了。
竺瑞青心中一怔,暗叫不妙,小黑子愚昧無知,曲劍舟説什麼他聽什麼,正好做了他的殺人工具,似如此無故濫殺,太過殘酷,實有違人道。
可是這時候他也不便加以訓斥,忙察看萍兒身上何處穴道受制,這一看方始發覺萍兒渾身僵直冰冷,異於尋常,一時間卻那裏察得出傷在何處,若非心頭尚有微温,還只道她已魂歸離恨天了!.此刻採虹姑娘又在頻頻催促,不得巳一手挾起萍兒,一手揮旗,領先的往外衝出去了!
竺瑞青直奔至洞口,未見有人現身相攔,洞外乃是一條狹長的山谷,兩面山壁削立千仞,鳥獸難登。
出奇的寂靜,再看到這洞口形勢,立使竺瑞青驚覺情況不妙,頓時加緊的往谷外奔去!
尚未奔出半里之地,已聽谷口傳來一陣震天價的“隆隆”巨響,地為之震,山為之搖,聲勢駭人已極!
竺瑞青心中一凜,已意識到谷口被封,對方欲將他們困在狹谷裏,他雖明知出路已斷,仍冀圖萬一,腳下更是加速狂奔。
片刻後,已逐漸接近谷口,遠遠的塵埃瀰漫中,果見谷口巨石堆聚如山。
越石而過,並非不能,一旦再有巨石落下,零亂堆聚的小石,因此滾動崩瀉,那時可是危險萬分。
如一個不妥,就得葬身亂石堆中,河況,他肋下還挾了個人,如若沒有萍兒,他還敢冒險一闖!
竺瑞青剛剛停住腳,即聽身後的採虹姑娘的聲音道:“將人交給我,你們領頭闖!”
竺瑞青回首一看,可不是採虹姑娘已來至身後,憑採虹姑娘的一身武功,他是相信得過的,遂將肋下萍兒拋過去,道:“虹弟!………”
只叫得一聲,他就接不下去了,因為採虹姑娘已回覆女裝,他這一聲“虹弟”,就叫得不倫不類。
何況,採虹姑娘臉罩寒霜,神色嚴肅至極,不怒含烕,且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氣。
竺瑞青本就愧對採虹姑娘,這一見,縱然有話,也説不出來,於是,回身招呼小黑子,道:“小黑子!闖!”
竺瑞青領先縱躍而登,一連十數個起落,已逐漸接近頂端,無意中回首一瞥,卻見採虹姑娘挾着萍兒,正從另一邊縱躍攀登。
她起步雖較遲,轉眼間已超越他與小黑子,抵達頂端,竺瑞青心中大喜,只要採虹姑娘挾着萍兒安然脱險,他就放心了!
正當其時,驀聽一聲尖嘯,緊接着對面山壁上,巨石如雨紛墜,竺瑞青一見大驚,採虹姑娘立身頂端,首當其衝,稍一不慢,就有性命之憂!
而且顧上還要顧下,誠然驚險萬分,只看得竺瑞青心膽皆顫,冷汗直冒,猛然提氣一連兩個起落,亦已抵達頂端!
突見一塊巨石,正朝採虹姑娘迎頭砸下。
這顆亙石,少説點也有三五千斤重,凌空墜下,勢若流星,其重何堪衝量,可是,採虹姑娘視若無睹般,仍然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竺瑞青一見,魂飛千里,魄散九霄,駭然驚呼道:“虹妹…………”
叫聲未畢,忽見採虹姑娘掉頭朝他一笑,笑得那樣嫵媚、矯甜,好不迷人。
竺瑞青大駭,這豈非自己找死?
忽見她玉掌揚空一劈,那巨石還離尋丈高下,就像突然遇到什麼阻礙般,立即往外橫飛而出。
竺瑞青倒抽了一口冷氣,緊提的心還未松下,又見採虹姑娘橫裏斜縱,直朝那巨石撞去!
眼看堪堪撞上,就這一升一落之際,錯眼不見,採虹姑娘肋挾萍兒,已穩站巨石上,竟借那巨石飛墜之勢,往下落去!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轉憂為樂,也虧採虹姑娘想得出這等好策。
這時,小黑子馱着曲劍舟,已縱落過半,竺瑞青忙也騰身往下縱去!
待他落至谷口時,峯上仍然不見有任何動靜,他奇怪對方竟對他這般禮遇!
下面,只有小黑子和曲劍舟等着他,採虹姑娘己然不見竺瑞青忙朝着曲劍舟問道:“你師父呢?”
曲劍舟道:“她騎馬先走了!”
説着,順手一指,竺瑞青立即叫道:“快趕!”
他三人直趕出數十里地,已遠離了雁蕩山谷,但卻始終沒追上採虹姑娘!
眼看日正中天,已是午牌時分,遂覓一僻靜之地,坐下稍歇,小黑子不待吩咐,已四出獵取食物,因為他巳餓了!
竺瑞青問起曲劍舟,方知當日黃花谷中,是採虹姑娘前來相救,他與萍兒被囚石牢中,所接到的石子,也是採虹姑娘所為。
不過,曲劍舟也説不大清楚,他知道暗中另有一人相助,卻不知是誰?
二人正説話間,驀聽一聲“哇呀!哇呀!”驚駭怪叫,劃空傳至。
竺瑞青循聲望去,卻見小黑子如風馳電掣般,急奔而至!“哇呀!哇呀!”驚駭怪叫的居然是他!
竺瑞青心中一凜,什麼人能使小黑子如此驚駭怪叫?如若小黑子非人敵手,他也就不見得定能穩操勝算!
他這凜震未已,倏見一道綠影,凌空射至,迅捷如流星般,眨眼之間,已然臨頭了。
竺瑞青驚目一瞥,已認出凌空射下的是那名笑鸚的綠鸚鵡,卻聽它笑叫道:“咯咯!你好!你好!”
竺瑞青一見綠鸚鵡,只道是那哭公與笑婆一對老怪物來了,心中大駭,這兩個老怪物確是莫測高深。
如以他與小黑子二人,不定真非兩位老怪物的敵手,遂對綠鸚鵡道:“笑鸚!你好!”
説畢,就欲牽起曲劍舟,儘速離去!
陡聽曲劍舟叫道:“白哥哥!這鳥兒會説話,多可愛,你捉來給我玩好嗎?”
竺瑞青心道:“你想要,我還想要呢!只是談何容易!”遂勸道:“小舟,這鳥兒已有主人,往後白哥哥再另外捉一隻給你玩!”
曲劍舟道:“不要!不要!我要這隻!我要這隻!”
叫着,叫着,驀地小手一揚,一粒石子,直朝凌空盤旋的綠鸚鵡射去!
綠鸚鵡咯咯一叫,似笑非笑的,非但不避,反迎着石子亮翅一撲,石子頓時反彈而回,其勢較去時更為快捷的朝曲劍舟迎面擊落!
曲劍舟那想到這隻扁毛畜生如此刁鑽,一時閃避不及,竟被那石子擦耳而過,火辣辣的好不惱火!
倏地,一聲大喝,雙掌齊揚,一粒粒石子連環擊出!
竺瑞青忙喝斥,曲劍舟那裏肯聽,正當其時,驀聽一聲嬌叱:“你敢傷我笑鸚!”
接着銀光綢帶一閃,直朝曲劍舟捲來。
竺瑞青猿臂一伸,已將曲劍舟抓住帶過一旁,回首看時,見來的竟是笑女一人,卻不見那兩個老怪物,心中暗奇,就憑她,也能將小黑子嚇得“哇哇”怪叫?
卻聽那笑女格格嬌笑道:“原來你還沒死,今天就叫你見識見識我笑女的厲害。”
隨着笑聲銀綢帶盤空飛舞,疾卷而至!
竺瑞青一晃肩,平飄丈餘,叫道:“笑姑娘,我和你遠日無寃,近日無仇,不戰也罷!”
他並非畏懼對方,而是對那兩個老怪物不無忌憚,惟恐二人隱身暗中!
笑女媚眼一笑道:“無寃無仇,又有何妨!捉住你最少也可以換個十箱珠寶,或許還值得更多,與你無干,與我可是大大的有利!”
説畢,銀綢帶二次揮卷,攔腰纏至。
竺瑞青一聽大怒,這真是自私自利的齷齪卑鄙小人,竟視別人生命於不顧,只為自己的財富打算,實令人齒冷。
竺瑞青雖然惱怒萬分,但他仍然強行抑制住,晃身退出半丈,叫道:“笑姑娘,你若想要寶物,在下也有,我這寶物,價值連城,別説十箱珠寶,縱然百箱珠寶,也難值其一,你想要嗎?”
笑姑娘一聽,當場住手,笑道:“為什麼不要,不過,究竟是什麼寶物,拿來我笑女看看!”
竺瑞青道:“給姑娘看看,自無不可,不過,得有條件!”
笑女道:“什麼條件?”
竺瑞青道:“換取姑娘的項上粉頭!”
笑女道:“只要確是價值連城的罕世異寶,項上人頭,姑娘也願………”
倉卒間,她似沒體會過來,語至此方知受愚弄,不禁勃然大怒,嬌聲叱道:“你這該死的傢伙,莫是吃了豹膽熊心,竟敢調侃木姑娘,今天要不抽你的筋,剝你的皮,難消本姑娘心頭火恨!”
語音未畢,綢帶猛揮,疾掃而至。
竺瑞青久久未見二老現身,心知二老未曾同來,遂朗聲一笑,探懷撤出“鐵血旗”,順手一抖一揮,血影射處,已將銀綢帶蕩飛。
笑女一聲驚“哦!”叫道:“原來你就是新近名震武林的南宮門下,小鐵血旗!”
竺瑞青嘿嘿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難得姑娘也有個耳聞!”
笑女一怔,笑容頓斂道:“為什麼不早説呢,早知道是你,我也不要你哭啦!”
竺瑞青縱聲大笑道:“現在告訴你也不為晚,縱然你一切條件顛倒過來,我也不會娶你為妻的!你儘管放心!”
笑女眉頭一蹙,道:“為什麼?”
竺瑞青道:“為什麼?因為我不愛你,我不能娶一個毫無愛情的人做妻子,我也不能與一個沒有情愛的人廝守終身!”
笑女仰眉一揚,媚眼送俏,道:“我笑女怎能沒有愛,我可以將我全部的愛都送給你,只要你答應,我什麼都願意,連我的身子也可任君為所欲為!”
她説時,俏臉甜笑盈盈,大膽至極,竟無絲毫羞恥之態!
竺瑞青反被她説得俊臉一紅,不禁“呸”了一聲道:“我也不願用言語來污辱你,不過我可以規勸你一些話,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情,也不懂什麼叫做愛,你也從沒體味到什麼是痛苦,更不知幸福是怎麼會事,你滿腦中盡是俗不耐的“金銀珠寶!””
如若你要想得到個如意鄧君,尋求真正的幸福,必須拋除一切錯誤觀念,學習怎樣去關心別人,體貼別人!幫助別人,愛護別人!
要知道愛的力量,是凌蓋一切的,它最能引發一個人潛在的美質,它能令人產生信仰之心,清除抗拒之念,它能合怨憤平復,能使頑強得解;當你能體會做到這一切時,你方能從中獲得你所要的。
姑娘!欲得真幸福,不是擴張財富,而是縮減私慾,沒有嘗過人生苦酒的人,是體會不出幸福的滋味的。
你假如不做到這一點,你將永不知什麼叫快樂,幸福的生活也不會臨到你的身上!”
竺瑞青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説至此,終於停止了,他從來就沒有説過這麼多話,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興致,竟使他大發議論,一口氣説了這麼許多話,然而,這其中都也不無至理名言,説得合情合理,頭頭是道。
笑女自小被婆婆與爹爹,嬌縱慣養,溺愛成性,雖如此,卻也不免為竺瑞青的一席話,震盪了她少女的心湖!
引發了她潛在的美質,也同時喚醒了她沉溺於無知的靈魂,竟使她深深感動,頓時陷於苦思中!
竺瑞青見她凝神沉思,心知其已然受到感動,若能憑他這一席話,而拯救了一個無知而可憐的女子,那真是一件無上的功德!
不過,也確實出乎他意料之外,是以,他不再出聲打擾,間首探視身後的小黑子,見他仍然驚恐萬狀,瑟縮的蹲在地上,雙眼睜得大大的凝視半空。
竺瑞青仰首一瞥,原來竟是那隻綠鸚鵡。
至此他方悟到,小黑子原來怕的是這隻鳥兒,只不知他怕的原因何在?
再看那童子曲劍舟,卻見他也一樣的凝視着盤旋半空的綠鸚鵡,只是二人的心事各有不同,竺瑞青心道:“你別想這鳥兒想痴了,那可害人不淺!”
忽聽笑女幽幽一嘆,道:“我一時也想不明白,我還得回去好好的想想,不過,你既然説愛是如此偉大,你為什麼不可以將你的愛分一點給我呢?或許我會因你的愛,而轉變成另一個人,這豈不是好?”
竺瑞青聞言一驚,萬料不到對方突然爆出這麼一句話來。
掉首一瞥,笑女滿臉迷惑,神色悽然,美目中深情款款,凝視住他,與前確是判若兩人,腦中電似的一轉,忙答道:“我的愛並不是不能給你,不過,你必須先懂得愛人,方能接受別人的愛,你還是先回去想一想,認清了愛後,方能談其他!”
笑女微微一笑,道:“好!我就聽你的話,笑鸚!回去吧!”
説着,朝竺瑞青一揚手,飛縱而去!
竺瑞青望着笑女逐漸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沒想到只憑一席話,就輕易的將這笑女打發走了!
回首見小黑子已然立起,正望着他傻笑,遂問道:“小黑子!你怎麼會怕那鳥兒!”
小黑子一扁嘴,道:“它!它!它啄我眼睛!”
竺瑞青心想,不錯,小黑子一身刀槍不入,唯有這一對眼睛最為脆弱,綠鸚鵡異種靈鳥,襲敵時啄爪齊施,襲人雙眼,確是防不勝防!難怪他怕成這個樣子!
三人尋了些食物填飽五臟廟後,竺瑞青立即領着二人,擇一高峯,縱上峯巔,極目遠眺,尋找採虹姑娘的下落!
此刻,他倒不耽心採虹姑娘會遇險,只耽心萍兒身上傷勢,不知如何?
可是,放眼崇山峻嶺,層巒疊幛,千巖競秀,怪石嶙峋,那裏去尋找採虹姑娘的影子!
他多麼希望這時能聽到那鳥雲蓋雪寶馬的嘶叫之聲,也好尋聲追尋,偏偏那馬兒此刻就是不叫!
眼看日巳西墜,山中暮色漸起,他心中更是憂煩不堪!
忽聽曲劍舟叫道:“白哥哥,那鳥兒又飛回來了!”
竺瑞青循着曲劍舟指處望去,果見一點綠影電射而至,他心中雖驚奇曲劍舟目力之強,可是,緊隨着那綠影飛奔而來的兩條人影。
更使他吃驚不已,因為他已認出來的正是那兩個老怪物。
眼看二人如兩縷輕煙般,疾飄而至,已意識到內中必有蹊蹺,忙囑咐小黑子與曲劍舟就峯巔隱蔽身形,他則縱下峯腰,察看那二老的動靜!
片刻工夫,那綠鸚鵡已飛至午間竺瑞青等歇足處,即聽那鸚鵡叫道:“是這裏!是這裏!”
鳥兒叫聲方畢,哭公笑婆已同時縱至,那笑婆此刻臉上看不到一絲笑意,輕輕一躍。
縱上一株三丈來高的樹梢上,探首四望,顯然正在尋找他們。
竺瑞青心中暗叫不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以笑女離去的情形而論,決不會有對他有什麼不利的言語。
可是,二老此來,目的何在?
忽聽那笑婆道:“他們已經走了!”
哭公哭喪着臉道:“是走了!該走了!該怎麼辦?”
笑婆道:“怎麼辦!追呀!我呀,笑鸚你往高處看看!他們打從那方向走了!”
那綠鸚鵡“咯咯”一叫,立即振翅沖天而起,飛越峯頭,直升半空。
竺瑞青心中暗叫不妙,小黑子與曲劍舟一個不慣,被鳥兒發現了,那真又是一場麻煩!
那綠鸚鵡凌空盤旋一陣,飛了下來,叫道:“沒有人!沒有人!”
笑婆道:“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綠鸚鵡道:“有馬!有馬!”
竺瑞青一聽心中一喜一驚,喜的是鳥兒所指的馬,定是那匹烏雲蓋雪寶馬;驚的是何以不見人?
這時的他,全神貫注,只待鳥兒道出方向,偏偏那鳥兒又不叫啦!
卻聽笑婆道:“笑鸚!你回去照顧笑女,就説婆婆與爺爺找人去了!”
綠鸚鵡咯咯一叫,當即往回飛去!
竺瑞青心中大急,這鳥兒可惡透頂,連方向也沒説出來,隨見那兩個老怪物卻沒即刻離去,反坐了下來,低聲細語,似在商量什麼?
竺瑞青雖在半山,卻也不敢稍事大意,轉身上山。
第一、二老武功深不可測,怕恐一動被二老發現,其次,他要看二人打從那個方向離去,也好避過他們,免生事端。
眼看夜色已逐漸的籠罩了整個大地,天空中星光爛爍二一老仍坐着沒離去,竺瑞青心想:“他二人莫不是守株待免,這下可不妙,我們乾脆耗吧!”
隨後一想不妥,小黑子與曲劍舟不明原委,一旦出聲叫喚於他,豈不弄巧成拙!
他這主意尚未打定,忽見對面一座峯頭,飛起一道藍光,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直射上三數十丈高下,“嘭!”一聲炸了開來,爆發出一蓬火花,隨即熄滅不見。
接着,從左邊一座峯巔,亦飛起了一道紅光,也拖着一條尾巴,同樣的高下,同樣的爆出一蓬火花!
竺瑞青忽然見此一藍一紅兩道光亮,已覺驚詫不已,不知是些什麼人,玩的什麼把戲?
隨見金光一閃,右面一座峯巔,也飛起了一道金光,峯後還有沒有什麼光亮射起,他看不到,就只這三道光亮,已足夠他大費猜疑的了!
金光一現,即聽峯下的笑婆叫道:“好啦!金龜也出現了,我們快去!”
笑婆叫畢,即朝發射金光的峯頭奔去!
竺瑞青至此方知,二老原來另有所待,只不知笑婆口中的金龜,是人還是什麼動物,而這藍光紅光又代表什麼?
竺瑞青一見二老離去,立郎回身上峯,可是,峯巔上找來找去,卻那有小黑子與曲劍舟的影子?
竺瑞青這一發覺不禁大駭,他在峯腰沒聽到一絲動靜,二人何以突然不見,若説遇險,無聲無息的擄走,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小黑子一身先天混元氣功,何等了得,怎會如此輕易受人所制。
要説被人偷襲殺害了,也得有屍身呀?何況峯巔找不到一絲打鬥跡象。
竺瑞青越想越心煩,越想越莫名奇妙,顯然這是他們自己離去的,只是,他們為什麼呢?
若是隻有小黑子,是決不會輕易離開他的,壞就壞在那曲劍舟。
啊!竺瑞青想到了,曲劍舟追趕綠鸚鵡去了!可是,小黑子對綠鸚鵡畏懼異常,他又怎會跟去呢,這不是矛盾嗎?
一事未了二一事又發!
竺瑞青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峯巔一時竟拿不定主意,不知該何所適從。
驀地,一連三道藍火,破空直上,彷佛發生了什麼事故,眼看藍光射處,正是綠鸚鵡去處方向,竺瑞青鋼牙一咬,暗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際遇與禍福,誰也不能預卜未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他的,就循這方向追去看看,目的找人,順便也查探查探這藍光是怎麼回事!”
竺瑞青一口氣奔出十餘里,連越數峯,已逐漸接近那發射藍光的山峯!
就在這時,倏聽一聲“希聿聿”怒馬嘶鳴,竺瑞青聞聲心中不禁大喜,趕忙停身掉首望去。
疏星微光下,果見一匹烏光閃亮的黑馬,由一片白雲託着,飛奔而至!
正是那烏雲蓋雪寶馬,只是空鞍無人,那有采虹姑娘與萍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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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黑馬奔至竺瑞青身旁,雖然已停下了,卻仍然仰首嘶鳴不已,且頻將身子靠向竺瑞青,就彷佛叫他騎上去般!
竺瑞青心知此馬靈異,從它這反常的動態,已意識到採虹姑娘有難,趕忙飛身就上馬。
那烏雲蓋雪寶馬未待竺瑞青坐穩,已人立狂嘶“希聿聿”叫聲未畢,已就掉過頭來,發足狂奔,四蹄翻飛,但見白雪朵朵,去若流星飛矢。
竺瑞青看到它這般情形,心中更驚,不知採虹姑娘與萍兒有何兇險?
怒馬狂奔,剛剛轉過一個山坳,驀覺迎面兩條人影,疾奔而至,這兩條人影,彷佛就是追蹤這黑馬,而被黑馬遙遙拋在後面似的。
此刻,一見黑馬回奔,馬上且坐着有人,頓時一人拋出一塊大黑巾,齊朝馬頭罩來若是常馬,定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塊大黑巾嚇住!
可是,這匹烏雲蓋雪白馬,何等靈異,四蹄一撐,頓時躍起一丈五六高下,騰空飛越,落地時已出去五六丈遠。
竺現青一眼之下,已認出這來的兩人,正是千山一老,和四怪二先生門人得意弟子六狼。
他心中暗恨道:“好嘛!你這兩個混蛋,日後千萬別遇到我,一旦遇到我,我就要你們好看!”
片刻之工夫,黑馬已奔出數里之地,又將隨後追來的千山一老與六狼拋得老遠。
正當其時,突聞一聲斷暍:“來者何人?”
竺瑞青見黑馬狂奔如故,遂也不予理會,一伏身,緊靠馬背。
立聞一聲大叫:“放箭!”
“嗖嗖!”一陣亂箭破空之聲,電射而至!
一遇弩箭襲擊,竺瑞青那敢怠慢,他倒不怕受傷,弩箭無眼,一旦傷了寶馬,那可是糟到極點。
於是,趕忙撤出鐵血旗,猛揮狂舞,頓時護住黑馬前後,人也藏在紅芒血影中!
那黑馬似知有人護它般,立施其威,頓如一縷青煙般,飛奔而去!
眨眼間,前面已出現一座山壁,且聞喝問之聲急傳。至此,那黑馬終於停下了,仰首對着山壁狂嘶!
竺瑞青心知已到地頭,採虹姑娘等定在山壁下,就馬上一躍落地,手中鐵血旗順勢一卷,已將渾身上下護住。
凝目一掠,見山壁下做半圓形狀,圍着十數人,全都凝注山壁下,彷彿正在候機攻擊似的。
竺瑞青從背面,一時間也認不出是些什麼人,可是這一見,心中大定,看這形勢,採虹姑娘與萍兒仍然有驚無險!
忽聽一人冷笑道:“哼!打不死的賊種,又來了!”
竺瑞青一聽大怒,這是什麼話?誰敢罵人賊種?回首一瞥,又是一黑衣蒙面人,竺瑞青揚聲罵道:“你們這些沒臉見人的才叫做賊,今天小爺開開恩,一個個送你們上西天!”
説着,血旗狂卷,怒掃而出!
黑衣蒙面人肩頭一探,已撤出一對錮鞭,只是,他那鋼鞭尚未執穩,“鐵血旗”挾着血影紅芒,已如電般射至!
黑衣蒙面人一聲“哎喲!”雙鞭齊飛,虎口鮮血,汩汩而流,緊接着一聲慘噑,飛跌出兩丈來遠。
倒在地上手足已黑如焦炭,顯然是中了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而死!
竺瑞青監於眼前情勢惡劣,敵眾我寡,且欲在其中救人,不得不痛下殺手,一上手就施展威厲的絕招。
旗中挾影,只一招就結果了一個蒙面人的性命!
這麼一來,頓使那圍着山壁的十數人吃驚不已,因為這蒙面人分明認得出竺瑞青,既有膽出言喝罵,亮鞭欲鬥,自非泛泛之輩可此。
豈料,一招未畢,已死在對方掌下。
就在那黑衣蒙面人被竺瑞青一掌震飛的剎那,又是兩個蒙面人縱了過來,竺瑞青一聲狂嘯,正待大開殺戒,驀聽人羣中一聲低沉的聲音叫道:“你二人退下,小豔!你去對付他!”
竺瑞青聞聲即知發自龍昇天,趕忙掉首尋找,卻已見一位身形瘦長,白髮蓋臉的黃衫老者,從人羣中閃了出來!
竺瑞青一眼已認出,來者是冒充他師叔的關外人妖黃衫豔!
這一次黃花谷中,他被黃衫豔所寃,受害不淺,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竺瑞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聲悲嘯,咬牙罵道:“你這萬惡無恥的人妖,黃花谷中讓你逃得一命,居然還敢在此為惡,今天要不手刃你這人妖,難滑我心頭怨憤!”
人妖黃衫豔,就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悠閒至極的一步步慢慢走了過來,直到離竺瑞青尋丈處,方始停下了。
就在他穩住身形時,那寬大的黃衫,已突然澎脹起來。
敢情,他是邊走邊運氣提聚陰陽無極氣功護身。
即聽他道:“你要殺我,何難?只可惜你不該是我的師侄,你一旦殺了我,就成了以下犯上,欺師滅租的武林罪人………”
竺瑞青“呸!”也一聲,打斷他的話,厲聲罵道:“今夜你縱然説得天花亂墜,我也不饒你,我恨不得暍爾的血,食爾的肉!”
罵聲方罷,猛揮“鐵血旗”,一招“旌旗招展”,疾襲而出!
人妖黃衫豔,只覺紅光一閃,万旗招展,從四面八方猛襲而至。
他雖練就“陰陽無極氣功”護身,那隻能抵禦竺瑞青的摧枯朽掌,卻無法與這威震武林數十年的“鐵血旗”相抗。
當下一晃肩,暴退尋丈,隨即撤出鐵骨摺扇,叫道:“你身為江湖怪俠的門人,何以捨棄師門兵刃不用,有種的亮出逍遙扇,讓師叔看看你的成就?”
竺瑞青明知對方畏懼他手中威猛無儔的“鐵血旗”,故意激他使用逍遙扇,可是,他也有恃無恐,遂收旗撤扇,道:“就憑你這副長相,也配做人師叔,你拿面鏡子照照,裏外不像人,你既然怕了我這鐵血旗,我豈能不叫你死得心服口服,要你得知什麼才是真正的師門絕藝!”
竺瑞青語畢揮扇,虛飄飄的遞出一招,人妖黃衫豔見他果然棄旗用扇,自以為他已上當。
尤其這第一招,虛飄飄的,絲毫不見功力,不由心花怒放,當下一聲怪叫,鐵扇開合聞,已一連遞出三招。
竺瑞青追隨恩師江湖怪俠畢宮弼,五年中,僅僅學得數招扇招,但卻是扇招中的精華。
再加上美髯翁所授的“風雨八劍”,“雷電七鞭”在邛峽山中悉心研讀,精益求精,另創出十數怪招。
適才遞出的一招,就是他自行創出來的怪招,名為“虛無飄渺”!
這怪招,看似虛飄飄的,毫無功力,其實內中卻藴藏着千變萬化,乃是一招最不為人注目,而又最具威勢的一招!
當人妖黃衫豔鐵扇攻來時,竺瑞青猛然一抖手,招化美髯翁所授,風雨八劍中一招“追風逐電”。
立聽“叮叮叮”一連七響,頓時震開鐵扇,只見銀虹一閃,逍遙扇已遞到對方胸前。
人妖黃衫藝共出同門,江湖怪俠畢宮弼當年且曾敗在他的手下,對扇招中一切精妙招數,自是滾瓜爛熟。
他那知,竺瑞青身兼三家所長,且都融合於扇招之中,出手千變萬化,突然使發這招“追風逐電”,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威厲精奧招數。
非但將他鐵骨摺扇震開,且逼近身來,扇尖已戮至胸前!
人妖黃黃衫豔這一驚誠非小可。
可是,他一身武功,確也非此等閒,尤其是黃花谷中,經十年苦練的“陰陽無極氣功”,更具威勢。
就當這間不容髮的生死關頭,人妖黃衫豔猛一吸氣,寬大的黃衫,頓時又澎脹了開來。
雖説這“陰陽無極氣功”不一定就能抵擋竺瑞青掌中逍遙扇滿注功力狂猛的一戮,最少也能將他阻得一阻。
就在他受阻一緩,而未能直戮而入之際,人妖黃衫豔倏然一晃,已如一陣疾風似的,飛身而退。
竺瑞青恨之切骨,豈容他輕易逃出手去,當下點足騰身,凌空飛撲,手中逍遙扇猛揮狂掃!
竟又施展開美髯翁所授雷電七鞭,猛罩而下!
人妖黃衫豔飛身退出兩丈七八,立足未穩,又覺厲風迎頭罩臉而來,似乎非將他置於死地不可。
不由驚駭魂飛,當下猛一塌身,手中鐵扇“刷!”的一聲,張了開來,舉臂飛舞,頓見烏光盤旋,有如一柄大黑傘般,將他頭身要害全部護住。
竺瑞青一見他揮扇護身,準備硬接他一招,不禁暗笑:“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顯然是自取滅亡。”
遂不再猶豫,逍遙扇上又加了幾分真力,原式不變,仍然凌空撲下。
“擦啦!”一聲,竺瑞青手中逍遙扇,已突破如傘黑幕,且將對方掌中鐵骨摺扇,亦震落在地。
然而,烏光黑幕下,卻已不見了人妖黃衫豔的影子,竟不知他是怎麼走的。
原來,這一招竟是人妖黃衫豔的救命絕招,與竺瑞青日前所施展的“八方風雨”,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差者,他這一招只能借勢隱身遁逃,而竺瑞青在“八方風雨”中,仍然可以尋找機會,加以反攻,敗中取勝!
竺瑞青一見人妖黃衫豔已然借勢遁逃,無影無蹤,不由一愕,忽覺身後嘯風驟起,一股陰寒之氣,猛襲而至。
竺瑞青不知身後來者何人,不敢驟然接招,抬腿一跨,跨出丈餘,急急回首一瞥究竟。
原來仍然是那人妖黃衫豔,只見她已拾起鐵血摺扇,朝他冷冷一笑,道:“你這畜生!當真可惡,不給點顏色你看,你也不知道黃紅白黑,還以為師叔當真如此好欺呢!”
語音未落,人妖黃衫豔已搶先出手,猛攻上來。
人妖黃衫豔曾於竺瑞青口中,得悉他的身世及一切遭遇,對其一身所學,知之甚詳。
初時,他沒料到竺瑞青已將一身所學全部融匯於扇招之中,是以大意輕敵,竟然險為所傷!
如今,二次出手,他那裏還敢稍事疏忽,鐵骨摺扇,劈、戮、點、打,無一不是狠辣異常的毒招,且盡往竺瑞青制命要害攻去!
竺瑞青倉卒間,竟也被他一陣猛攻,逼退尋丈,只是,十招未過,竺瑞青已然穩住勢子。
耳聽他開口師叔,閉口師叔,心中更恨,猛然一聲長嘯,聲如龍吟,山響谷應,嘯畢數招突變,反攻過去。
招數中一會兒是風雨八劍,一會兒又是雷電七鞭,其中又滲入他自創的怪招,眨眼間,又將對方扇勢封住。
人妖黃衫豔一見對方武功,果然非凡,決非他所能敵,當下就欲打退堂鼓,覓機脱身。
不想,竺瑞青洞燭機先,已然施展開移形換位的上乘輕功身法,繞着他加緊猛攻,忽焉在前,忽焉在後,看似在東,眨眼在西,牢牢的將他困住!
人妖黃衫豔越戰越氣餒,忙於招架,那裏還有機會尋隙脱身!
人妖黃衫豔不禁大為驚恐,越是驚恐,越不對勁,瞬息工夫,已然手忙腳亂,汗流浹背。
人妖黃衫豔為保性命,那顧得什麼顏面,當下大聲叫道:“龍島主!救命哪!”
竺瑞青聞聲一怔,側眼一瞥,圍在峭壁下的十數人,已分了一半,圍在他們鬥場四周,顯然是救黃衫豔來的。
他心道:“你們不出手便罷!若然出手,我就撤出“鐵血旗”,大開殺戒!”
他這微一分心時,攻勢無形中稍顯鬆懈,心念既決,又復揮扇猛攻,當他稍稍鬆懈之際,人妖黃衫豔也趁機緩了一口氣。
人妖黃衫豔,掠目外視,亦已發覺鬥場外圍着的七八個,不由心中大定,自以為臨危必會有人出手相救!
心中既安,精神也來了,只可惜藝業此對方究竟差了這麼一籌,只支持了十數招,又復陷入困境。
而且頻頻遇險,危殆萬分,然而!始終不見有人出手相救!
“啪!”的一聲,人妖黃衫豔左肩胛上,已捱了竺瑞青一扇,只打得他眼冒金星,痛澈心肺一個人在遇到有生命危險時,在不知不覺聞,也不知打從何處,會冒出一股想象不到的力量和勇氣,用以維護自己的生命!
這時的人妖黃衫豔亦復如是,肩胛被對方擊中一扇,受了傷後,突然間反變得瘋狂勇猛異常。
就憑這股不知來處的力量,於數招中竟然又將竺瑞青逼退三步,可是,他要想趁機竄逃,亦不可能!
忽聽他縱聲大叫道:“龍島主!你能眼看小豔死在這畜生手上嗎?”
即聽無門島島主龍昇天的聲音,陰陰一笑,答道:“這幾天你夠痛快啦!”
人妖黃衫豔一聽,大驚色變,猛然揮扇,以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將竺瑞青逼退一步,方狂笑道:“哈哈!原來你吃醋啦?竟欲借刀殺人?”
龍昇天一聲怪笑,道:“你還不認為該死嗎?枉我培植你這妖貨一番苦心!”
人妖黃衫豔恨恨一哼,道:“好!黃衫豔今日留得命在,我們走着瞧!”
“啪!”的一聲,人妖黃衫豔左臂上又捱了一記重的,直打得她踉蹌退出三步,骨碎臂垂,疼痛不堪,尚幸沒當場倒下。
卻聽他厲聲叫道:“老二,你這該死的傢伙,你也不念這數日恩愛之情嗎?”
他這叫聲未畢,驀見一條灰影,撲入鬥場,雙袖飛舞,猛朝竺瑞青攻去!
竺瑞青揮扇招架,拆過兩招,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四怪的二先生,竺瑞青心中一怔,玉扇飛舞,力敵二人。
何以人妖黃衫豔此刻獨獨叫他?
而他也不畏龍島主不悦,乖乖的撲出相助呢?
原來,四怪二先生本是個嗜色如命的色中餓鬼,只是他為人陰險,所做傷天害理之事,極端隱密,不為人知。
那日雁蕩中,龍島主夤夜將人妖黃衫豔召去為甘茂亭療傷,二先生恰也在場,他久聞人妖黃衫豔之名,只是從未見過。
這一見他竟然是白髮紅顏,肌質晶瑩,貌美如仙,不禁淫心大動,立即尾隨人妖黃衫豔,冒雨而至。
巧不巧,人妖黃衫豔恰被竺瑞青所制,二先生見識過竺瑞青的厲害,那敢招惹。
待到竺瑞青離室,方敢潛入,將人妖黃衫豔救走!當時正值傾盆大雨,縱有微響,竺瑞青又怎能發覺。
二先生將人妖黃衫豔救出後,即將他安置在一個隱密的山洞中,隨即回山報知龍島主,竺瑞青在黃花谷中的清息。
他則又回到那洞中,與人妖黃衫豔、巫山雲雨、顛巒倒鳳,一連就是數日,避不見人!
是以人妖黃衫豔臨危獨獨叫他,希望他現身相救,而二先生已為人妖黃衫豔所迷,遂不顧一切的縱出搶救!
這時,卻聽那龍昇天陰陰一笑道:“姓竺的,你不是一而再的尋找你家的仇人嗎?呶!這兩個就是你竺家數十口的元兇首惡!你還不趕快撤出鐵血旗,將二人收拾了,為你的親人報仇?”
竺瑞青一聽,事出敵人首腦之口,縱然仍有不實,也不離八九,當下一聲悲嘯,懷中撤出鐵血旗一抖,血芒暴閃,右旗左扇,猛攻二人!
倏聽二先生一聲陰笑道:“島主,這你就不對了,當年咱兄弟四人,也是受你之命而為,你如今怎能將此事推得一乾二淨呢?
縱然你不承認,你也不該説這種話,尤其是對敵之際,咱們不該窩裏反,同室操戈憑你這狹窄的氣度,你又怎能敝武林盟主,領袖宇內羣雄?”
龍昇天一聲暴暍:“住口!今日姓竺的縱然不能收拾你們這一對淫蟲,本島主也決不讓你們活到天明時!”
竺瑞青見他們內鬨,正中下懷,偷眼看説話的龍島主,仍然蒙着面巾,就彷彿怕人認出他的本來面目般!
龍昇天話方説畢,忽聽身後一人叫道:“島主!你看這是什麼?”
龍昇天回首一看,忽見一點綠影如電般迎面射至!
倉卒聞,龍昇天不知來者何物,更沒想到有人如此斗膽,敢對他偷施暗算,趕忙抬掌抓去!
這一抓,居然被他抓到正着,只是入手冰冷黏骨,且腥臭撲鼻!
龍一昇天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一條長不盈尺的紅尾竹葉青!
這種竹葉青乃是一種含有劇毒的毒蛇,尾端越紅,其毒越烈,一旦被其咬中,子不過午,其毒確是駭人聽聞。
龍昇天一見大驚色變,趕忙鬆手將那竹葉青摔下。
只是,卻又那裏還來得及,只見那小青蛇三角尖頭一旋,已然咬在龍昇天的手腕脈上!
這一下當真把他嚇得魂不附體,當下怪叫,猛力拋掉,可是,那青蛇非但咬得堅實異常,且已繞住他的手腕,一時竟摔他不掉!
卻聽一人陰陰冷笑道:“島主,來不及了,趕快準備後事!老爺餵了她近百種絕毒之物,既然咬中你,你就別想再活了!”
龍昇天一驚,魂飛天外,抬眼望去,見説話的竟是那四怪老麼四老爺,當下怒火焚身,目眥欲裂,猛然縱上前去,探掌朝四老爺抓去!
四老爺身形也沒動,既不反抗,也不逃避,他大概也知道避亦無益,竟被龍昇天一把抓住左肩。
只聽“兢擦”一響,肩骨頓為龍昇天抓碎。
卻聽他厲聲罵道:“你這叛賊,居然敢施計陷害本島主,快拿解藥來!”
四老爺額頭冷汗直冒,只是他卻沒出聲求饒,且冷笑道:“君不仁則人不義,島主欲將敝人兄長置於死地,敝人也叫島主活不過明天!”
龍昇天五指猛一使勁,頓見一點點鮮血,隨指流下,顯然他這五個指頭,全都抓進對方肉裏去了。
卻聽他驚怒萬分的叫道:“你拿不拿解藥來,你真不想要命啦?”
四老爺根本沒打算再活一般,咬緊牙根,道:“解藥嗎?連我自己也沒有,不過,我倒可以將這小蛇給你取下!”
龍昇天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遇事即如此驚恐,張惶失措,究因此蛇之毒,過於劇烈,性命寶貴,倉卒間難免失去鎮定。
如今,四老爺既説願替他取下那小青蛇,那有不願之理,忙將手伸了過去!
那長不盈尺的竹葉青,纏繞在龍昇天的手腕上,尾端紅如硃砂,一口咬在龍昇天腕脈上,始終沒鬆開!
四老爺看那小青蛇,正咬在龍昇天制命要處,可是這半晌工夫,卻不見龍昇天有何異狀。
就是咬處與手掌,也不見有浮腫之態,心中微微一愕,伸手抓住那小青蛇的硃砂紅尾。
剛剛解得一圈,突地使勁,在那紅尾端一揑,頓時揑得一片血肉模糊。
那小青蛇一受痛,渾身毒液,全都從毒牙中激射而出。
龍昇天一抓在四老爺的肩頭,欲取其性命,易如反掌,決沒想到他會得不惜性命的再次搗鬼。
不禁無名火起,勃然大怒,抖手一拋,將那四老爺拋上半空,抬掌一拍,一記“金鐘掌”,對胸拍去,掌風過處,四老爺胸腹頓開,血肉紛飛,落下地來時,已然死於非命了!
四怪在武林黑道中,也算是極其烕勢的一代魔頭,想不到在龍昇天手中,卻如小巫見大巫,舉手投足之勞,已將他斃了!
這時,龍昇天腕上的小青蛇,渾身癱軟,已自動鬆口脱下,敢情它也斷魂西歸去了!
可是,小青蛇臨死時,全部毒液盡皆射出,龍昇天雖是閉住了手臂穴道,卻也承受不起。
掌腕臂間,頓時腫大一倍有奇,且逐漸的由紅變青,青而紫,剎時,又變成墨也似黑。
龍昇天又驚駭,又憤恨,回首看鬥場時,卻見竺瑞青左旗右扇,血芒挾着銀虹,已將二先生與人妖黃衫豔圍住,逼得二人團團亂轉,汗流浹背。
龍昇天被四老爺施放毒蛇咬傷,場中三人雖無暇看到,卻也從二人的對話中,略知大概!
此刻,卻聽那激戰中的二先生叫道:“龍島主,此蛇之毒,子不過午,你不知道嗎?假如你還想在陽世間有一番作為的話,你就將我二人救下,老二我有解藥!”
龍昇天道:“你敢拿本島主開心,當心我剝你的皮。”
二先生道:“島主信得過就信,信不過也無法!”
龍昇天道:“他為何而放蛇咬我,甚至且死在我的手下,你縱然有解藥,又豈肯給我?”
二先生道:“他是他,我是我,所謂識時務者為俊雄,你若將我二人救下,我一準將解藥給你就是!”
四老爺與二先生雖非親生手足,卻也是燒過香磕過頭的異姓兄弟。
四老爺為了他不惜犧牲一命,出手陷害龍昇天,如今,二先生居然在他屍骨未寒之際,説出這種齒冷的話來。
如果,四老爺泉下有知,該不知有何感想!
龍昇天一聽,遂不再猶豫,立即撲入場中,獨臂一連數掌,猛攻竺瑞青,掌出疾帶勁嘯,招招威猛,式式沉渾。
竺瑞青揮旗招架,旗扇兼施,那能抵擋得住蓋世魔首龍昇天的如山掌勢,眨眼間,已被逼退尋丈,被他將二人救下。
龍昇天道:“解藥呢?拿來!”
二先生喘了口氣,抹了抹滿頭臉的汗,方道:“馬家的丫頭左腕上有一玉釧,名為“涼玉釧”,乃是當年武林二老之遺物,功能解天下百毒,只要……”
龍昇天一聲暴暍,打斷他的話,道:“此事,本島主焉有不知,要用你講,分明是存心捉弄老夫!”
一語未畢,突地一掌疾拍而出!
二先生話未説畢,竟被對方喝聲打斷,心中方覺一凜,風飈厲風,已然迎胸襲至,倉卒間二先生那防到龍昇天會得驟下殺手,欲避不及,不得已,只得抬掌硬接對方一招!
“嘭!”的一聲靂天價響,沙飛石走,噴出一口血篩,己受嚴重內傷。
龍昇天一聲怪笑,二次抬掌遙拍,二先生身受重傷,那裏還能躲過這一掌,當下竟被龍昇天的“金鐘掌”擊中,倒地一命嗚呼!
龍昇天連發兩掌,將二先生擊斃,回過頭來再尋找人妖黃衫豔,已然不見人影。
竺瑞青雖被龍昇天一陣猛攻逼退,他豈肯就此干休,面對着毀家血海仇人,縱然明知不敵,他也要盡展渾身絕藝,拚上一拚!
可是,聽到二先生所説出的一番話後,不禁使他呆了一呆。
這二先生的心術為人,真是既陰險又惡毒,為求自保,居然一點不顧數十年兄弟之情,何況別人還是為他而死!
隨後,龍昇天出掌將他擊斃,終於還是難逃一死,只便宜了那人妖黃衫豔已趁機逃走了!
面對龍昇天,竺瑞青同樣的英目怒睜,鋼牙咬得“格格”作響。
因為,適才二先生分明曾説,是受他的命,殺害他的家人。説來説去,他可能才是真正的禍首元兇。
卻聽龍昇天道:“本島主三年內,不願和你交手,希望你三年內勤練武功,這是老夫給你最後一次的警告,如若你仍然不自量力,一定要尋死路,可別怨老夫掌下無情!”
竺瑞青可不管什麼叫有情無情,暴聲怒罵,道:“龍老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別以為如此做,就可以使我平息怨恨之心,我可不領這份情。今天説什麼,也要和你較量較量,分存亡,見真章。”
一語至此,血旗猛揮,正待出手槍攻。
倏聽峭壁下愛鳳妖婦一聲尖叫:“島主快來!時候到了!”
竺瑞青聞聲突然想起被困的採虹姑娘與萍兒,不知如何?處此情況之下,應先救人才是!
於是,忙捨棄龍昇天,回身衝入峭壁。
圍在峭壁下的人,一見竺瑞青衝來,立有二人橫身相阻,竺瑞青也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左旗右扇,揮劈點打,頓將二人逼開,衝了過去!
卻見峭壁下,原來有個丈許方圓的山洞,洞中果然是採虹姑娘,與已受傷了的馬萍兒。
只是,萍兒躺在地面,採虹姑娘則閉目盤膝,坐在萍兒身旁,左掌在萍兒身上四處遊走着,右掌掌心向外遙對洞口。
彷彿就憑他這一掌,就已將整個洞口都封住了般!
竺瑞青只看得一眼,已意識到採虹娘姑,一面在為萍兒療傷,一面運功阻止敵人進洞。
竺瑞青不由心中大怒,輕輕一縱,己攔在洞口前,叫道:“虹妹,你一心救人吧!青哥為你阻敵?”
此刻,龍昇天領着餘人也圍了過來,他看到竺瑞青守住洞口,遂叫道:“姓竺的,今日老夫不為己甚,放你們三人一條生路,不過,你必須將那“涼玉釧”借老夫一用!”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龍老賊,你今天也有求少爺的時候啦?“涼玉釧”本非少爺之物,別説借你一用,縱然送你又何妨?不過,你必須答應少爺一個條件!”
龍昇天身為一代魔首,何曾受人如此挾持過,不禁勃然大怒道:“老夫已然饒你三人不死,居然還不知滿足,老夫聲言問你借,只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這畜生,竟然不識抬舉,你以為老夫不敢自己取嗎?”
龍昇天語音方畢,正待衝前,竺瑞青收起玉骨逍遙扇,血旗一揮,蕩起“拍拍”風聲,跨前兩步,道:“人生在世,生何足樂,死何足悲,趁機能與你龍昇天較量較量,雖死又何恨?”
竺瑞青騰出一隻手來,是欲使發威猛無倫至陽至剛的摧枯拉朽掌,傾全力與龍昇天拚個生死存亡!
因為他明知非對方敵手,可是對方如今身中蛇毒,一臂如同廢折,完全無法動顫!
且必須分出部份功力,護住心臟,不使劇毒攻心,無形中就大大的打了折扣,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縱然不能穩操勝算,相信也不會差到那裏去。
再説,對方人數雖多,除了一個龍昇天外,餘人他一個也沒放在心上,孫子兵法中有曰:“多算勝,少算不勝!”
竺瑞青有此足以致勝之成算,再加以不共戴天的血仇深恨,自是精神抖擻,不退反進。
龍昇天一見對方那氣焰萬丈之態,怒火更熾,雙眼中立即暴射出駭人的兇光,殺機密佈。
他剛剛蓄勢邁進一步,忽聽身前一個蒙面人道:“爺!你老人家萬金之軀,何苦為此無辜雛兒生氣,且聽他説些什麼,再做計較何妨?”
那龍昇天聞言一怔,想起適才竺瑞青獨戰二先生與人妖黃衫豔時,竟能將這兩個稱雄一世的魔頭困住。
且殺得二人落花流水,險象叢生,顯然其一身武功,又較之半年前無門島上,又已精進許多。
如今,自身臂受毒傷,憑獨臂之力,雖不懼他那尚未登峯造極的“摧枯拉朽”掌力,可是,要想一時半刻將他擊敗,確也不易。
那蒙面人見他正自沉思,忙又湊近身去,附耳輕聲道:“爺!你老人家縱然將他擊斃,洞中那丫頭又如何對付,那丫頭一旦緊守一日夜不出洞,爺!你想過嗎?”
龍昇天心中一凜,凝目一瞥洞中,即見採虹姑娘仍然是一掌在萍兒身上緩緩移動,一手遙對洞口,姿態競沒有因竺瑞青的到來,稍見變動!
看到這情景,龍昇天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
因為採虹姑娘闖入雁蕩狹谷中救人時,他曾與採虹姑娘對過一掌,當時雙方雖未曾分高下,龍昇天已然意識到,採虹姑娘才是妨礙他稱雄武林,獨覇江湖的唯一絆腳石,是欲以全力對付她。
當時,採虹姑娘可不知與他對掌的人,就是黑道中一代魔首龍昇天,見對方居然也有這種內家高手,是以非常驚恐。
待到竺瑞青救出後,立即他們搶先出谷。
那知,竺瑞青等在谷口反被亂石所阻,當時,採虹姑娘知是萍兒所受之內傷甚重,一旦救治欠當,易留禍患。
其次又以為龍昇天等標在竺瑞青身上,所以將萍兒接過,分兩面闖出,誰料,龍昇天已然轉移目標,一心對付她。
可是,採虹姑娘於亂石堆上所發出威猛無儔,驚世駭俗的一掌,更使龍昇天驚得呆了。
當下,糾集所有的一流高手,傾全力追蹤她。
但,結果反便宜了竺瑞青等三人。
採虹姑娘,這匹千里銀駒,烏雲蓋雪寶馬,一旦發威,狂馳怒奔,他們又那裏追趕得上。
誰又想到結果又因為這匹烏雲蓋雪,被龍昇天等人發現了採虹姑娘,在這個山洞中為萍兒療傷。
夜裏,竺瑞青看到那沖天升起的藍色,紅色的火光,就是他們連絡的信號,連續升起了三道藍光,就是發現了敵蹤。
竺瑞青無巧不巧的被烏雲蓋雪接來此地時,龍昇天等也不過剛到片刻,不過,在這片刻光景,已使他大大的吃驚了!
因為採虹姑娘一掌遙對洞口,就像堆着一道石門般,將整個洞口都封住了。
愛鳳妖婦黃花谷中,不知不覺的就被採虹姑娘制住,使她大為丟臉,此刻見採虹姑娘,正在一心三思閉目運功,為萍兒療傷,自以為她定然不暇防範,立即縱身衝進洞去,欲報黃花谷中失手之恨。
那知,身子剛縱到洞口,渾身一震,就像撞在一面堅硬異常的石壁般,只撞得她筋疼骨痛,險險沒將他頭撞碎。
當下一驚未已,又覺一股莫大的反彈之力,從那無形的山壁中彈出,立將地震飛出三丈開外,跌得她發昏章第二十一。
愛鳳妖婦爬起看時,洞中採虹姑娘就像一無所覺般,絞然故我。
愛鳳妖婦受此屈辱,龍昇天看在眼裏,驚在心頭,但他卻也有些不相信,自行提聚渾身真氣,以十二成功力朝洞中劈出一掌。
他這“金鐘掌”,掌力集中在碗口大小之內,可裂山碎石,較其他掌力便具威勢,猛厲。
那知,一掌劈出,頓聽“澎!”的一聲震天價響,有如朝山壁上發掌一般,響聲震天,地動山搖。
龍昇天一掌劈出,反被震得退了一步,再看洞中採虹姑娘時,見她仍如不知不覺般。
如今一逕想起,他那得不大泄其氣,當下緩緩的道:“好!有什麼條件説吧!”
竺瑞青沒想到對方居然肯低頭,遂道:“小爺這條件不難,只要你發誓,立即迴轉無門島,永世不再涉足江湖,立即將罕世異寶“涼玉釧”送你…………”
龍昇天未待其説畢,已然怒不可遏,霎時鬚髮昏張,一聲斷喝,道:“住口!老夫忍辱數十年,好容易等到這麼一天,豈能因此打消全盤計劃,縱然老夫因毒發而死,也要先斃了你這畜生!”
説畢,騰身飛起,斜空猛撲,凌空一連拍出三掌,朝竺瑞青劈來。
竺瑞青適才曾見他掌劈四怪二先生與四老爺,心知他這掌上功力非常了得,那敢輕視。
竺瑞青立即撲旗拒擋,左掌也提聚功力,發出“摧枯拉朽”掌,猛烈反攻。
竺瑞青掌勢剛發,龍昇天突然收招,凌空跌腿,一式“鷹隼迴旋”,落地時已退出三丈開外,站在那裏突然變得呆呆的,不知是何用意!
竺瑞青心中一怔,還只道龍昇天仍然畏懼他那“摧枯拉朽掌”拾遂朗聲一笑道:“小爺此種掌力,乃是你的對頭尅星,有少爺在,你永遠無法稱孤獨覇武林之野心的一天!”
他這話方落唇,耳內忽聽一縷笛聲,劃空而至,笛聲又脆又亮,穿雲裂石般,可是仍能聽到笛聲中叮叮之聲,按拍敲擊般,直打得人心中咚咚嗚跳。
竺瑞青心中猛吃一驚,忽見龍昇天等敷十人,已然站過一旁,整齊的站成一排,肅然而立,就像臣民恭候君主駕臨般!
竺瑞青一愕未已,已聽到笛聲,鈴聲,從山坳處轉了過來趕忙循聲望去,探個究竟。
即見八個錦衣童子,四男四女並肩行來,人手一隻金笛,橫在唇邊,邊吹邊行而來。
接着四個身着紅衣的妙齡少女,抬着一乘軟轎,轎子上坐着一個雍容華貴的錦衣少年!
只見他十七八歲年紀,頭東金冠,冠上嵌滿一粒粒耀眼翠鑽,閃爍着五彩奪目的光芒。
少年面冠加玉,鼻若瓊瑤,劍眉斜飛入鬢,容貌算得上俊美,只是一雙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着。
這顯得有些冷酷,眼皮低垂,又像是老僧入定似的。
少年身前擺着一隻金龜,總有石磨那麼大,閃着耀人的光芒。
少年手中執着一根兩尺來長的金捧,一下下的敲打在那大金龜的背上,那“叮叮”金鈴似的聲音,即是此金龜所發。
竺瑞青見那少年,一下下的敲打着那隻金龜,其聲又悦耳,又驚人,顯然功力非凡,心中一凜,想不透此少年究是何人物,竟有這等高深的功力,金棒擊龜,而能震人心神。
少時,這一行十三人,已然走近前來,少年連續敲了兩下金龜,“叮叮”響過,笛聲立止。
少年緩緩的睜開眼來,朝場中一掠,最後落到竺瑞青身上。
竺瑞青看他雙眼中精光燦燦,有如兩道寒電般,其內家修為,果然已臻爐火純青之境,心中更為迷惑。
忽見那少年微一蹙眉道:“你是何人門下?竟敢朝本俠公子凝視?”
其聲陰冷如冰,極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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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瑞青看那少年雙眼中,精光燦燦,有如兩這寒電般,其內功修為,果然已臻爐火純青之境。
竺瑞青心中更為迷惑!
忽見那少年微一蹙眉,道:“你是何人門下,竟敢朝本公子凝視?”其聲陰冷若冰,極為刺耳。
竺瑞青一聽,心道:“此人好不講理,難道只准你看別人,不準別人看你?”遂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我是何人門下,你若不知,根本就不配問!”因為他手中明明執着鐵血旗,若不知鐵血旗來歷,還問什麼?
少年雙目一瞪,眼中精光頓熾,立如兩支利箭,直射竺瑞青心頭般,心中不禁微微一凜!
已聽少年冰冷的聲音,陰陰的一笑,道:“你已與鬼為鄰,去死不遠,乾脆還是自己自殺吧!免得污了本公子的手!”
竺瑞青本不知來人是何道路,如今一聽他説出這種強橫霸道的話來,分明視人命如同兒戲,那裏還會是什麼好人!
當下朗然一笑,道:“就憑你,也配講這種話,簡直就是痴人説夢!”
少年陰惻惻一笑,道:“本公子離去前,你若是不自行了斷,本公子就叫你看看配是不配,是誰在痴人説夢!”
接着,少年轉臉朝龍昇天等人,喝道:“你們那一個姓竺?”
竺瑞青聞言一怔,心道:“原來你還是找我來的!”遂接口叫道:“喂!你找那一位姓竺的?”
少年猛一掉頭,英目一瞪,疾言厲色的喝道:“你當真是連死也等得不耐煩了,竟敢多口!”
竺瑞青仰首打個哈哈,道:“你跋扈什麼,要是高興,何不先解決了我再找人?”
少年一聽,劍眉倏豎,雙眼中立即閃動着殺機,厲聲一喝,道:“你既是要自速其死,何難之有,本公子不過舉手之勞!”
他這話聲甫畢,忽聽龍昇天叫道:“戈達!且慢!”
那少年聞喚,驀然一怔,回首朝龍昇天打量了好半晌工夫,因他蒙着臉,是以看不出是什麼人!
那少年遂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龍昇天一把拉下蒙面巾,道:“多年不見,你還認得我嗎?”
少年一見,當下笑遂顏開叫道:“噢!原來是師叔,多年不見,戈達這廂有禮!”
少年説着,就轎子上躬身為禮,又道:“恩師正惦念着師叔的傷呢!原來已經好了!可喜!可賀!”
龍昇天道:“你師父現在何處?速領師叔去!”
那少年原來名叫戈達,隨聽他道:“恩師現在三十里外,入雲山峯巔,特命戈達前來捉拿一個姓竺的,師叔,那一個姓竺?”
龍昇天搖搖頭道:“數年不見,你的內功修為止,果然精進不少,但卻不一定就是那人對手,還是先替師叔領路,改日再來找他吧!”
戈達一聽,那裏肯信,且十分不悦的道:“師叔,並非戈達有意違揹你老人家的心意,實因此番進入中原,這還是第一次請命出手,恩師曾説,戈達一身武功,中原已少有敵手,師叔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就告訴戈達,讓戈達得以覆命!”
龍昇天搖頭一嘆,問道:“是誰要找他?”
戈達道:“是哭笑二公婆!”
龍昇天一聽,臉上頓時泛上一片喜色,道:“那姓竺的,就是你適才要殺之人!”
戈達聞言一楞,緩緩轉過頭來,盯住竺瑞青上下打量,久久方道:“怪道如此神氣活現,原來就是你,本公子收回適才之言,先將你擒間山去再説!”
戈達説畢,左手一按金龜,就轎中騰身飛起,手中金光閃閃的金棒,立朝竺瑞青胸前點去!
竺瑞青血旗一揮,正待迎戰!招數未發,倏聽一陣驚駭嘆叫,“哦!”“噢!”之聲,不絕於耳!
竺瑞青聞聲一震,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當下撤招回旋,反躍開去,穩身回首看時卻見場中戈達,也就剛剛落地,但卻不見他用腳觸地,只用手中金棒,就地面一點,又已跟蹤撲了過來。
竺瑞青心中一怔,原來這戈達,雙腿俱失,是個殘廢,和這種四肢不全的人打鬥,是勝之不武,日後反讓人笑話!
於是,忙又側身一閃,橫飄半丈,穩住身形,正待出言喝止時,忽見戈達以金棒拄地,身子懸空倒立,穩穩的站在那裏,且不見絲毫幌動!
竺瑞青看他露下這一手絕妙武技,也不禁暗生欽佩之心,所謂惺惺惜惺惺,反為他而生憐惜之心!
隨見他臉上泛着一臉奸險淫笑,雙眼色迷迷的凝注絕壁下的山洞中,顯然他已發現了洞中的採虹姑娘與萍兒!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又驚又怒,驚的是倉卒間,他竟讓開了洞口要道,怒的對方四肢不全,仍然嗜好女色,能不使人噴糞!
竺瑞青當下喝罵道:“畜生,你看什麼?再不滾開!少爺可要得罪啦!”
斷腿公子戈達扭頭瞥了竺瑞青一眼,道:“是你的嗎?你也不能一雙鵰呀!”
竺瑞青臉上一熱,“呸!”了一口道:“你少逞口舌之利,速速滾開!”
斷腿公子戈達身形一扭,飄然坐在地上,伸手地面上拾起兩個小石子,揑在手心,説道:“這一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你好意思獨吞,來來,我們猜個單雙,你要是猜中了,任你選,要是猜錯了,就得由我挑,不過,你放心,公子玩厭了,一準還你,本公子説一不二,決不食言!”
竺瑞青一聽,心肺氣炸,怒火如烙,這像是人話嗎?簡直豬狗不如,誰要嫁他,不倒八輩子黴才怪!
當下,竺瑞青那還顧得他是殘廢之人,猛然一聲長嘯,血旗怒掃,捲起一陣狂飈,疾朝斷腿公子戈達坐處襲去!
血旗掃起,紅芒暴閃,卻見血芒紅影中,金光一閃,如電穿出,地上斷腿公子戈達,人影頓杳。
竺瑞青吃了一驚,突覺頭頂勁風如刀,直劈而下!
竺瑞青為了搶佔洞口,保護洞中採虹姑娘與萍兒的安危,是以不欲再避,微一塌身,血旗二次怒卷而上。
只是,旗招方出,凌空而落的人影,又復不見,敢情,對方雖是雙腿已斷廢,一身輕身提縱術,卻已臻超凡人聖之境!
然而,竺瑞青身兼三家之長,卻也非等閒之輩可此,明知對方輕身功夫,出神入化,定是借力騰身,稍一接觸,即可借勢飛起,連續凌空撲擊,正準備施展開“摧枯拉朽掌”加以襲擊時。
忽見那斷腿公子戈達,身子凌空拆轉,雙臂斜張,有如一隻缺尾的大雕般,直朝洞中瀉去!
竺瑞青一見大驚色變,採虹姑娘正自凝神運功,為萍兒療治傷勢,豈容外人驚擾得的?
當下慌不迭點足飄身縱起,直射而去,一心要在對方還未進洞前,當先將他截住,以免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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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嘭!”的一聲巨響,斷腿公子戈達就在洞口,像撞在一面山壁上,硬生生的反彈了出來!
此刻,竺瑞青若是揮動鐵旗,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斷腿公子戈達擊斃,可是,他心存俠義,不願乘人之危,何況他自己也驚詫萬分,不知所以然。
竺瑞青驚詫未已,慌忙剎住勢子,側身避過斷腿公子戈達反彈而出的身子,雙眼卻急向洞中瞥去。
卻見採虹姑娘依然原勢不變的坐在那裏,一心一意的為萍兒療傷,仍然毫無所覺般。
至此,竺瑞青恍然醒悟,龍昇天等十餘人團在峭壁下,而久久未能侵犯採虹姑娘的緣故。
竺瑞青一旦有此發現,心頭大定,回身再看斷腿公子戈達時,卻見他被龍昇天獨臂抱在懷裏,但卻已昏死過去!
這時,卻聽龍昇天道:“姓竺的,‘涼玉釧’老夫不要了,不過,老夫告訴你,年前對妙手醫聖鐵三指的諾言,從此一筆勾消,下次再遇到老夫,你可要大大的當心,老夫決不會再饒你,屆時別怨老夫沒預先通知。”
竺瑞青豪放的朗聲笑道:“少爺何曾要你手下留情過?這是你自説自話,別説下次見面不饒,你現在出手又何妨?
可是,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你以為你們人多就能嚇唬人嗎?走向陰間報到的相信決不是我竺少爺!”
龍昇天鷹目怒睜,兩顆藍睛,射出熠熠寒光,蒼臉上立即籠罩重重殺機,竺瑞青一見,立即提氣運功,蓄勢以待。
正在這個當兒,忽見他滿罩殺機的臉上,飛過了一片驚容,隨見他將鑲中斷腿戈達,交給身後黑衣蒙面人,畢恭敬的朝他躬身一禮,聲音也變得十分和緩,並虔恭的道:“原來是老前輩駕到,無門島龍昇天這廂有禮!”
竺瑞青見他一百八十度,這麼個大轉變,立使他如墜五里霧中,丈二金剛一時摸不着頭腦!
龍昇天要變也不能變得這麼快呀!
可是,龍昇天口中“老前輩”三字,立使他倏然驚覺過來,龍昇天並不是朝他行禮,而是另有其人,這人也必在他身後!
於是,趕忙扭頭回瞥,這一瞥,竺瑞青大吃一驚,心中立即“咚咚”直跳。
你道何故?
原來在他身後不及尋丈處,正站着那皺臉含笑的白髮笑婆。
以竺瑞青目前的功力,武林中一流高手已非其敵,內功之精湛,五丈內能辦落葉飛花。
如今,被笑婆欺近尋丈之內,居然毫無所覺,他怎不大感驚駭?
而且,笑女被人害了,可不知被什麼人所害,二老想必已移怒於他,於是,趕忙側身退後!
倏聽身後一個悽苦的聲音道:“小淘氣,你站穩了!”
竺瑞青一聽,就知是那一日不哭無歡的哭老頭,慌忙止步,回首一瞥,果然是那悲容滿面的哭公,正將他退路阻住!
此刻,竺瑞青三面受敵,如魚落網!
竺瑞青至此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只有盼身後洞中的採虹姑娘,速速將萍兒傷勢治好,現身相救!
忽聽那笑婆打個哈哈,道:“那沒腳小子怎麼回事?死了嗎?”
龍昇天忙答道:“沒有,只受了點傷,不礙事!”
笑婆道:“那你就帶他走吧!”
龍昇天微一沉吟,這:“笑前輩,在下有一筆為數極可觀的交易,前輩可願做?”
笑婆一笑道:“怎麼樣可觀法,説來聽聽!”
龍昇天這:“只要前輩為在下除去一人,在下就將無門島上三洞寶藏全部奉贈!”
笑婆道:“連同你龍昇天無門島上的“玉殿”、“翡翠宮”也包括在內?”
龍昇天一聽,連同“玉殿”、“翡翠宮”,無異就是全島包括在內了,可是,他仍然不猶豫的接口道:“可以,無門島從此易主!”
笑婆頓時眉飛色舞,笑遂顏開,道:“好!好………”
哭公一旁插言道:“笑婆!當心哪………”
笑婆道:“你少管,憑我哭笑二公婆,一身武功,寰宇中還怕誰?龍昇天,你説吧!”
龍昇天用手一指洞中的採虹姑娘,道:“就是她!”
笑婆立身處,無法看到洞中情景,遂緩步前移,一步步的朝竺瑞青立處走去!
竺瑞青雖不知這哭笑二公婆是何等人物,卻知二老武功高深莫測,以採虹姑娘一人之力,也不見得能勝!
一聽龍昇天以無門島買動二老,欲對採虹姑娘不利,怎不大驚失色!
隨見笑婆朝他走來,當下厲聲一暍,道:“站住!你再要走進,少爺可要得罪了!”
笑婆笑臉凝視洞中,一揮手道:“滾開點,別礙事!”
她這一揮手,看似毫不經意,可是卻有一股陰寒澈骨的勁風,隨手而出,隔空朝竺瑞青撞去,其勢威猛無倫!
竺瑞青那知就裏,待到勁風襲過胸前,方始驚覺,通體打個寒噤,不由驚駭色變,那敢硬接,當下閃退八尺。
可是,他也不能眼看着採虹姑娘遇險,而不加援手,尤其是採虹姑娘正在一心一意為萍兒療傷!
竺瑞青穩住身形,立即一聲怒嘯,正待揮旗前撲,捨命一拚,忽聽笑婆一聲驚叫,連退三步,道:“這是圓圓仙姑的“九天罡氣”,龍昇天,你敢寃我笑婆!”
龍昇天不覺一怔,道:“我寃你?”
笑婆似乎也想到龍昇天並沒寃她,當下笑道:“好!你沒寃我,這件交易我笑婆不幹了,我還有事!”
説着朝竺瑞青瞄了一眼道:“喂!小淘氣,我那乖孫女,是你害的吧!”
竺瑞青急急辯道:“沒有的事,我竺瑞青男子漢,大丈夫………”
笑婆沒待其説畢,已插口道:“是男子漢大丈夫,就敢做敢當,不該狡辯,廢話少説,你跟我走!”
竺瑞青處此情形之下,豈肯跟她走,但他卻希望延長片刻,讓採虹姑娘有足夠的時間為萍兒療好傷勢,看笑婆適才的驚態,採虹姑娘還不一定就怕他倆,遂問道:“那裏去?”
笑婆咦了一聲,道:“有你問的嗎?”
竺瑞青道:“你若不説明白,我就不去!”
笑婆一聲怪笑,卻聽那哭公發出那悽苦的聲音道:“小淘氣,別搗蛋了,乖乖走吧!”
竺瑞青劍眉一豎道:“憑什麼!笑女又不是我竺瑞青害的!”
笑婆哈哈道:“小淘氣又倔強又可惡,居然敢説憑什麼?告訴你,什麼也不憑,就是要你走,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竺瑞青心中雖覺忐忑不已,但卻仍故作鎮靜,豪放的一聲大笑道:“你以為説這話我就怕了嗎?我也告訴你,我説不走就不走!l笑婆一聲狂笑,道:“好!看你走是不走!”
一語未畢,驀地點足欺身,一跨尋丈,迅捷如電般,錯眼不見,烏黑如鬼爪般的五指,已抓至竺瑞青胸前。
竺瑞青明知對方武功高出自己許多,那敢輕敵,早巳蓄勢備戰,但卻沒想到對方身法這般快捷。
欲待出手相抗,亦已不及,當下忙施展“移形換位”上乘輕功身法,錯步一旋,已脱出對方一抓之危,飄身退出丈餘。
此刻,採虹姑娘已然無險,無須再死守洞口,是以大膽飄退。
笑婆一掌抓空,也不禁驚“咦”了一聲,道:“好個小淘氣,居然還練得移形換位這等上乘輕功,怪道膽大包天有恃無恐,可是,你今天要想逃出我笑婆之手,恐怕難此登天!”
口中説着,又復欺身撲了過來,雙掌一掠,有如鷹隼攜食般,朝着竺瑞青的雙肩抓到!
竺瑞青這一次已經蓄勢待發,一見對方身動,立即揮動血旗護身,紅光閃射中,左掌運起“摧枯拉朽掌”,認準對方身形,一掌劈出!
旗掌疾展中,丈許方園內,頓時蕩起陣陣煞風熱浪。
笑婆的笑聲,突變陰厲,“桀桀桀桀”的令人聞之驚心動魂,毛骨悚然,隨聽她道:“你居然敢出手抗拒,也叫你開開眼,見識見識咱笑婆的厲害!”
説罷!雙掌劈拍,拂、打,一陣猛攻,場中立即瀰漫起陣陣陰風勁氣,勢如怒海,疾若奔濤,端的威猛至極,鋭不可當!
可是,竺瑞青深知對方功力之高,絕非自己所能匹敵,心中早就打定主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故此一上手就以手中“鐵血旗”,施展開南宮先生所授罕世絕學,揮擊、卷、掃、旗勢翻翻滾滾,守多於攻,緊緊封住門户。
竺瑞青志在拖延時間,希望採虹姑娘及時出洞相勸。
果然,絕學非凡,轉眼間便拆了十七八招,雙雙戰來竟然難分優劣。
笑婆已近百歲高齡之女魔,一身武功儘管勝過對方許多,出手掌勢招數,儘管也是玄妙詭異。
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她絕不可能輕易的將竺瑞青擊敗,這是由於南宮先生的血旗招數,確有其不可思異的威力在!
這時,一旁的龍昇天,只看得驚訝萬分,因為笑婆説起來,此他龍昇天還要高出一輩,其武功雖不定此他強出多少,可是,他卻不敢得罪。
如今,竺瑞青以一杆鐵血旗,挾着“摧枯拉朽掌”,居然與他打成平手,雖是守多於攻,卻也支持了個不敗的局面,能不使人大感驚駭!
而且,竺瑞青可也是阻礙他雄踞武林,獨覇江湖之人,無疑也是他的眼中釘,於是,龍昇天趁機叫道:“笑前輩,如能將此子除去,代價相同,龍昇天説過算數!”
笑婆決沒想到竺瑞青一身藝業這般精純,竟能在她雙掌猛攻下,連接了她三十招而不敗,本已惱羞成怒。
這時,再聽龍昇天拿話一激,不啻火上加油,只氣得她皺臉鐵青,殺機密佈,當下一聲異樣怪嘯!
嘯聲未畢,場中紅芒閃射中,驀見銀光一閃,疾若驚虹掣電般,射入竺瑞青的血旗紅影中!
敢情,激怒之下,笑婆已撤出了她當年的成名兵刃銀綢帶,竟欲將竺瑞青的血旗卷飛。
只是,竺瑞青血旗疾展,風雨難透,笑婆手中銀綢帶,雖是疾若驚虹,敏似靈蛇,卻也難以攻入!
眨眨眼聞,又已拆了八九上十招,竺瑞青沉穩化解,旗招仍然絲毫不亂,笑婆也沒佔到半點上風。
至此,她心中更為怨憤,卻也不由着慌,若然不能當場將對方擊敗或擒獲,她這數十年的威望,就得毀於一旦。
然而,她那知,一個人的武功藝業,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俗語説得好,“三日不念口生,三月不寫手生,”這雖是説的讀書人,可是,武功一道,又何嘗不如此!
她夫婦二人,以一哭一笑,揚名武林,隱跡三十年中,武功雖沒擱下,卻也一心一意全放在哭與笑的內功修為上。
其他的武功自是一日不如一日,何況,早年不與人此鬥則已,一旦出手,必是倆老齊出,同進同退,從沒一人與敵單打獨門。
這一次,她一上手就將竺瑞青低估了,是以沒召喚哭公同時出手,她總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手到擒來。
豈料竺瑞青如此了得,待到她撤出銀綢帶,仍然未能將竺瑞青逼落下風時,他心中又怎能不發慌!
此刻,當着這許多武林後輩,她又怎能再召喚哭公出手?這不明顯的栽到家來!
眼看她又猛攻了十數招,忽然緩了下來,嚴厲鐵清的臉上,竟然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顯然,她將要施展她最後的,唯一的絕招,以“笑”制敵了!
就在這個當口,忽聽一人叫道:“笑婆婆!笑婆婆!請歇手!待晚輩替你老人家出氣!”
笑婆婆雖説不惜欲以笑制敵,可是這樣做,縱能如願將竺瑞青制住擒獲,在她的顏面上卻大失光彩,對付一個後生下輩,竟要使出看家本領,日後傳開去,豈不落人笑柄!
如今,有人挺身而出,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笑婆聞喚,當下一收綢帶,飄身退下,掉首一瞥,原來竟是那斷腿公子戈達。
只見他右手金棒拄地,穩穩的站在那裏,左手執着那隻磨大的金龜尾巴,在頭頂揮動,那金龜的頭,隨着他的揮動左右前後搖幌,發出“喔喔”的刺耳怪聲!
斷腿公子戈達不是受傷昏了過去嗎?何以又痊癒了!
原來他恩師金龜老人亦精通歧黃之術,三十年前,因龍昇天的傷,金龜老人知道天山雪蓮,配以千年玉靈芝可治,曾遠赴天山覓尋!
窮三十年漫長歲月,雖未能如願覓得二物,卻在天山獲得不少雪蓮,遂配以近百種珍貴藥材,煉製戍數十顆藥丸,取名“雪參丸”!
此丸對療治內傷,極具神效,斷腿公子戈達身邊自也攜帶着有,甦醒後吞服一粒,運功調息一陣,立即痊癒!
此刻笑婆一見是他,遂笑道:“斷腿小子!一年不見,你也能玩這隻大龜了!好吧!老婆婆就歇歇,看看你的能耐如何?”
斷腿公子戈達一支金棒拄地,一手揮舞金龜!
這隻金龜,大如石磨,雖是腹部中空,卻也有百來十斤重,他竟能以獨臂揮灑自如,可見他兩膀之力,確也十分驚人!
這時,卻見他眯眼朝笑婆婆一笑,道:“笑婆婆!我戈達替你將這小子擒下,也請笑婆婆答應,替我戈達做件事,不知笑婆婆可願意!”
笑婆婆在天山,也曾住過幾年,對斷腿公子戈達一身能耐,了若掌指,雖説一年不見,其武功又能有多少進展!
笑婆婆心道:“你不定是不是小淘氣的對手呢?就先開條款!”
但他仍然答道:“行!不過你小子得説來聽聽!”
斷腿公子戈達一裂嘴道:“笑妹嫌我戈達是個殘廢,不肯下嫁於我,就請笑婆婆幫我在洞中擒那坐着的小娘子,給我戈達做妻子可好?”
笑婆一聽,當場楞了一楞,這小殘廢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下蒼眉一豎,聲厲疾叱道:“好呀!你這番邦野小子,我只道你們師徒兩人,萬里迢迢,為的追我笑女來的,誰知你這斷腿小子,竟是個見異思遷,愛情不專一的畜生,居然打得如意算盤,做夢,還不趁早替我滾!”
斷腿公子戈達不知笑婆也對這洞口,無形的“九天罡氣”,畏懼不堪,是以會有此要求。
反之,笑婆不説自己無能為力,反將他臭罵一頓!
隨又聽笑婆叫道:“哭公!你呆站着幹嘛!還不趕快出手?”
斷腿公子戈達這一打岔,竟給了笑婆一個機會,她招呼哭公出手後,立即揮動銀綢帶,朝竺瑞青捲去。
當斷腿公子戈達揚聲打岔時,竺瑞青可也喜不自勝,因為笑婆一身武功,究竟非同凡響,他雖是拚命堅守,亦已累得汗流浹背。
周此,正好趁機稍歇!
耳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他更是求之不得,雙眼卻不停的瞟向洞中,希望採虹姑娘能及時出洞。
那知,一看再看,採虹姑娘仍然是原樣坐着,一動不動,對洞外之事絲毫不覺般,竺瑞青心中不由大急。
當笑婆揮動銀綢帶襲來時,竺瑞青已然驚覺,血旗猛展,頓將銀綢帶蕩了開去,可是,一招未已,驀覺身後風聲颯然!
竺瑞青心中一驚,腳下又覺勁風疾旋,勢若奔濤怒浪,竟使他立足不穩,有搖搖欲倒之感!
竺瑞青一驚魂飛天外,當下猛打千斤墜,雙腳牢牢釘在地上。
這麼一來,身子立失靈便,錯眼之失,左腕已被笑婆銀綢帶纏住,而且十分牢實,一時難以鬆脱!
竺瑞青趕忙一坐腕,意欲將對方銀綢帶反奪過手,豈料,功力未至,身後“肩井穴”已覺一麻,當場四肢帶軟,倒了下去!
笑婆哈哈一聲狂笑,縱過挾起竺瑞青,仰首對龍昇天及斷腿公子戈達等人瞟了一眼,道:“你們還不走,當真等死嗎?其實你們真想死,又與我何干?”接着一聲長笑,絕塵而去。
竺瑞青“肩井穴”被點,只是麻穴,人卻未曾失去知覺,眼看被笑婆挾在肋下,去若流星飛矢,仍不見採虹姑娘出洞相救,心知完了!此去凶多吉少!
轉過兩座山頭,天色已然大亮,竺瑞青激戰一夜,早巳疲累不堪,即被挾着飛奔,要想運功衝穴,從二老手中逃走,那真是休想,耳聽風聲呼呼,奔行正速,乾脆闔目養神,暗自運功調元。
也不知過了多久,驀覺身子一鬆,“噗嗵”一聲摔在石地上,只捧得他筋酸骨痛,慌不迭睜開眼來!
卻見哭公笑婆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側,掠目一掃,敢情已回到他們那座寬僻的大山洞中。
隨聽笑婆厲聲叫道:“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害的?”
竺瑞青忽覺身上穴道已解,一翻身站了起來,英目下一掠,洞中情景大異,已不復日前那琳琅滿目!
洞中所有懸的,掛的,一切奇珍異寶,全都被零亂的堆置一角,可是別無其它駭人之事!
竺瑞青心知要跑也不定跑得了,遂硬起頭皮,頂道:“究竟我害了你們什麼?”
笑婆獰笑一聲,道:“你害了什麼?你害得笑丫頭都變了,她不再喜歡珠寶,她還説要找什麼情感尋找什麼真愛情!”
竺瑞青一聽,頓時化去驚急的心情,轉憂為喜,道:“這有什麼不好?人生百年,一瞬即逝,要這多財物何用,以有限的人生,行俠仗義,多做些濟困扶危的事,積善人間,流芳後世,豈不此整日為財物而煩心,強勝百倍?…………”
笑婆一聲斷喝,罵道:“放屁!要你這小淘氣來教訓我?”
她這罵聲未畢,忽聽一聲歡欣嬌笑,道:“婆婆!你回來了!”
隨着叫聲,一道白影,風馳電掣般撲向笑婆!
笑婆微一側身,伸手將白影抱住,這來的正是笑女,當她發現了竺瑞青時,不禁“咦!”了一聲!俏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道:“你也來了!”
接着,從笑婆懷中一溜,滑了出來,回手一指,道:“你看看那面是誰?”
竺瑞青循指望去,卻見山洞入口處,正站着小黑子和曲劍舟,只是,二人身上金光閃爍,玉芒暉映,懸掛滿了珍珠寶貝!
更怪的是,曲劍舟手腕平拾,腕上竟站着那隻逗人喜愛的綠鸚鵡,也正在朝竺瑞青咯咯的叫着:“你來了!你來了!”
竺瑞青早就料到他二人是追趕綠鸚鵡來了,但卻決沒想到會獲得如此優遇,一時間反呆住了。
此刻,笑婆也發現了小黑子與曲劍舟,一見他二人懸金掛玉,當下又驚又怒,厲聲罵道:“好惡賊,意敢太歲頭上動土,偷到你祖宗家裏來了!”口中喝罵着,便待朝二人撲了過去!
笑女忙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叫道:“婆婆!婆婆,不是他們偷的,是笑女送給他們的。”
笑婆一聽,當場氣得雙眼翻白,道:“真氣死我了!這些個珠寶,無不價值連城,得來非易,你卻拱手送人,你簡直就是此割我的肉,喝我的血,更使我心痛!該死的老殺才,你還不趕快替我奪回來,我要他兩人的命!”
哭公應聲,即朝小黑子曲劍舟二人撲了過去!
哭公身形雖快,小黑子的輕功可也不弱,只見他伸手一帶,已將曲劍舟抓起,斜縱兩丈。
卻聽那綠鸚鵡叫道:“公公!公公!不要打!不要打!”
笑婆一聽,大怒道:“笑鸚!你怎麼也幫他們?”
笑女似乎有心與她婆婆過不去般,叫道:“婆婆!那也是我送給小弟弟的!”
異鳥靈禽,可真是罕世無價之寶,居然也拿來送人!
笑婆婆一聽,叫道:“什麼?………”一語未畢,“噗通!”仰身倒下,已然氣昏過去!笑女大驚,忙伏身叫道:“婆婆!婆婆!………”
這時,哭公連撲數下,均被小黑子避了開去,竟將他氣得“喔喔”大哭,哭聲又悲又慘,十分感人!
竺瑞青一聽大驚,若讓他繼續哭下去,可真不妙,忙叫道:“前輩不要哭,我着他二人將寶物全部奉還便是!”
小黑子與曲劍舟未時吩咐,已自行將身上所懸掛的珠寶,全都解了下來,且聽曲劍舟嘀咕道:“誰稀罕這些俗物,帶了還讓人笑話!”
笑女這時,忽然仰首對竺瑞青道:“笑女這樣做,有錯嗎?”
竺瑞青朝她一笑道:“不錯,幫助別人怎會有錯,只是,笑姑娘,你必須認清對象,這些財物,你若是拿去分散給貧苦的百姓,他們就會更感激你!”
突地,笑婆地上飛了起來,厲聲叫道:“該死的小淘氣,還敢説不是你害的,如今,居然又動起我這滿洞財寶的念頭來了,能不使人氣憤,笑女一旦你的話去做,我就剝了你的皮!”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其實,不用財物,也一樣的可以幫助別人!”
笑女恍然大悟似的叫道:“我懂了!我懂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鋤奸去惡,濟困扶危,你説,這樣做對不對!”
竺瑞青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對!笑姑娘,若能照這十六個字去做,不久的將來,你就會成為武林中,一位了不起的女俠!”
笑婆一聲怪笑,道:“好呀!你這小淘氣,居然還敢當面引誘她,笑婆先斃了你再説!”
笑婆口中叫着,已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笑女側身一橫,正好攔在竺瑞青身前,叫道:“婆婆!請聽我説!”她這叫聲未已,笑婆一掌陰風,巳然隔空撞至,竟結結實實的撞在笑女胸口!
笑婆一掌劈出,那料到笑女會得橫身相阻,倉卒間剎住掌勢,可是掌風已擊出,隔空撞在笑女胸口上。
而笑女也沒料到她婆婆心中如此憤恨,竟被擊個正着,一聲驚痛尖呼,頓時往後跌去!恰好撞在竺瑞青胸前。
竺瑞青猿臂一伸,已將笑女抱住,卻見笑女額冒冷汗,俏臉上神色蒼白,心知已然受傷,忙叫道:“笑姑娘!笑姑娘………”
“啪!”的一聲,竺瑞青臉頰上捱了一記重重的耳光,直打得他昏頭轉向,眼冒金星,緊接着臂間一鬆,懷中笑女已被人奪走!
定定神看時,洞中哭公笑婆輿笑女,全都不見,而小黑子輿曲劍舟卻已來至他身前了!
竺瑞青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面頰,火辣辣的,仍然隱隱作痛!
卻聽曲劍舟笑道:“五串錢,白哥哥值得!”
竺瑞青俊臉一熱,還以為曲劍舟人小鬼大趁機取笑他,心中不禁微愠,沒好氣的道:“什麼值得!”
曲劍舟作了個鬼臉道:“怎麼不值,她只要打了你,這綠鸚鵡他們就別想要了。”
説着,一拾手臂,那隻綠鸚鵡仍然站在他的手腕上。
竺瑞青一聽,怨氣稍平,可是對曲劍舟這隨時隨地都在為他自己打算的心術,更為不滿。
因為他只有十二三歲大呀!日後年紀越大,所見越多,貪得欲也更旺,一旦再練得一身精奧的武功,還得了?
不過,曲劍舟也有可取的一點,不貪財,一個人不為財物所動,必定是個忠直無私的人!
忽聽曲劍舟又道:“白哥哥,趁他們不備之際,我們何不速速離去,小舟識得出路!””
顯然他又在為自己打算,深恐綠鸚鵡為對方討圖!
竺瑞青可沒想到這一點,然而此洞中究非善地,笑婆的武功,他已見識過,憑他和小黑子的一身先天混元氣功,決不至怕了二老,但是,二老的“哭”“笑”絕學,卻不是他敢輕易嘗試的。
況且,採虹姑娘與萍兒,在那峭壁下的石洞中,至今不知如何?
竺瑞青一探懷中,“鐵血旗”“逍遙扇”二物具在,遂道:“好!小舟,先領路離了此洞再説!”
曲劍舟仰面一笑,突聽哭公那悲苦的聲音,叫道:“小淘氣!不要走!安心歇兩天吧!洞中有的是食物!”
隨着哭公的叫聲,立聽“轟隆”一聲震天價響,地動山搖,響聲震耳欲聾,循聲望去,洞口落下了一塊萬斤石閘,將石洞全部緒死!
竺瑞青一驚,叫道:“小舟,你是説這條路?”
曲劍舟愁眉苦臉的道:“我知道三條出路,可全得出此洞口!”
竺瑞青一聽,萬念俱灰,回首看小黑子,不知那裏搬來了一大堆燒烤好的鹿脯山雞,正在坐地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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