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離“純館”的第三天,紀亞單獨與雷克斯見了面。
話題在涉及伊蒂的時候,只停留在表面的那層虛假關係上。
因為再次與藍又恩在一起,所以和伊蒂分開,然後感激雷克斯這一年多來對他的栽培等等之類。
雷克斯微有些意外,但表面仍舊平靜,對於紀亞也開口挽留,並很自然的被他婉拒。
對雷克斯來説,紀亞固然有才,但這一年的培養到底是因為岑寂的心思而起,幾句惋惜也就作罷。
紀亞其後順利進入PL,成為亞泰琪繼範青仁和鍾倪之後的第三個設計師,設計室就在藍又恩的對面。
對於温紀亞的加盟,最吃驚的還是鍾倪。先前他就對他頗為欣賞,也曾動過心思,現在見他被藍又恩請來,高興之餘,也好奇他們兩個的關係。
難道,是親戚?還是,另有隱情?
“你就安安穩穩畫你的女裝吧!”範青仁沒聲好氣。
“切,就我好奇,你就不好奇?”鍾倪不服氣,這傢伙最近兩天脾氣有點大,若不是那位新晉人員的年齡實在太輕,他真要懷疑好友情緒不好是因為藍又恩與温紀亞之間太過温馨的氣氛而在吃醋!
正説着,他們口中的男主角從設計室走了出來。
頓時,範青仁和鍾倪感覺整個樓層的目光都匯聚過去,助理小美眉們一個個面紅耳赤的盯着那道挺拔帥氣的身影猛看,其間還不時發出竊竊議論和嘆息。
“這幫丫頭,平時見我們也沒怎樣啊!”鍾倪雖然嘴裏嘀咕,但心裏還是比較理解的。
這個温紀亞,有才能有品位不説,還長了張俊到極點的臉孔,淺色的眼瞳明澈深邃,透着男人的沉穩自信。
明明本人是設計師,卻有一副模特兒的身材,無論穿什麼衣服,都有獨特的味道。再加上舉手投足間那股氣質,小丫頭們不崇拜仰慕才怪!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你把東西收一收,找又恩一起吃飯吧!”範青仁合上電腦,“她最近多了不少PL的業務,趁着午飯時間,我還有下一季新款的事要問她!”
鍾倪抱臂,用手肘頂了頂好友,“看,某人又捷足先得了!”
範青仁蹙眉看去,全玻璃制的透明辦公室內,他看見他彎下腰,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整個上午都伏在辦公桌前忙碌的女子抬起頭,衝面前人柔軟一笑,説了句什麼話。
温紀亞搖搖頭,像是在堅持,她合上文件夾,跟着他走了出來。
“又恩!”鍾倪突然喊住她,“那個什麼,中午一起吃飯吧,這幾天你太忙了,新款方面我們有事要問你呢!”
藍又恩看了眼紀亞,剛要開口,身旁的人便代為回答,“那就一起吧,反正我來這幾天,還沒請你們吃過飯,中午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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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午飯鍾倪都有種怪怪的感覺。
一個是範青仁與温紀亞間某種存在又飄忽的張力,另一個則是當温紀亞偶爾撥開前額髮絲時,他心底湧起的莫名熟悉感。
這天直到下班後,當他回到家,瞥見照片合影裏某個早已不在的人時,才恍然那種熟悉感為何而來。
之後,他和範青仁説了這事,對方卻只是朝他哼笑,説他早就看出來了。
“看來,温紀亞和又恩的關係,有曖昧!”對於鍾倪的推測,他不置可否。他只是亞泰琪的設計師,沒道理也沒資格攪入她的私事,只是心情到底不太愉快,對待温紀亞更是冷淡了許多。
這些微妙細節,藍又恩自然看得出來。
這天她生日,本想趁着這機會,拉着亞泰琪如今三位設計師一起聚聚,結果自她上午通知了範青仁和鍾倪晚上一起吃飯後,紀亞的臉色就一直沒好過。
晚飯吃得有些冷場,後續的計劃也自動取消了,回家路上,紀亞仍然不開口,只悶聲開車。
她不知道他又是哪裏不高興,他去了趟意大利回來,是成熟不少,可脾氣也見長了,連她生日都開始使臉色。她沒辦法,回了家便朝樓上走。
洗完澡靠在牀上看了會電視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她故意閉上眼睛裝睡,腳步聲緩緩來到牀邊,她聽見他在牀榻邊的木質踏腳上坐下,然後便沒了動靜。
“別裝了!”他伸手捏住她鼻子。
她睜開眼,他低頭在她脖子上咬了口,力道不算輕,痛得她皺眉,忙着推着他坐了起來。
見他不説話看着自己,她無奈,“幹嗎和範青仁不和?臉色擺這麼明顯,他好歹是你前輩!既然在一起工作,相互之間就得處好關係,這樣才能良好配合!”
“現在下班了,你怎麼還用總監的口吻和我説話。”他的手指緩緩插入她黑色的髮絲,以指尖享受那裏的絲滑。
“別想轉移話題。”
“我們沒有不和。”他嘆了口氣,“我和他都明白,就你不明白,笨蛋!”他才不想告訴她事實,這樣等於幫別人告白,他可沒這麼傻!任何可能出現的危機他都會攔在門外。
他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又恩,今天是你生日,以後這種日子別找電燈泡,我想和你兩人世界!”
她最受不了他這種撒嬌的模樣,看着他可憐兮兮的目光就自己笑了出來,“傻瓜。”她低低説,亦在他唇上啄吻一下。
他在她的唇離開時將她按住,將這個吻用力加深下去。
她被摁倒在牀上,他的身體覆了上來,舌尖探入她口中,纏綿悱惻的允吻。
唇齒間的摩挲糾纏令人沉迷,柔軟的唇,濕潤的觸感,彼此都能感覺到那觸感下温熱的跳動着的脈搏。她在他的手伸入她衣服時反應過來,“紀亞,我……那個來了……”
“……”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失望……”
“我哪有失望!”某人咬牙切齒。
見他起身,她以為他今晚打算睡樓下,結果他取了本畫冊又回了過來。
“給你的!”
那是一本女裝設計冊,裏面的設計並不多,加起來也只有七八副,可看得出來,每一幅都用心設計勾勒。
第一頁上的裙子很眼熟,她記起來了——兩年前那場她沒有趕上的重逢,他送她的二十七歲生日禮物!
他偎在她身旁,一頁頁慢慢翻給她看,“這件是我在意大利第一年畫給你的聖誕禮物,這是第二年的情人節……你的二十八歲生日禮物……然後又是聖誕……”
他一一解釋着,直到最後一件,是她今天的禮物。
“我的女裝只為你設計。以後,每一年都是如此,不管你和我在同一座城市還是距離遙遠,不管再過去多少年……只要我還能拿起筆,這個承諾便是永遠的。”
永遠,一個如此奢侈的詞。
別人説的永遠,也許她不會信。
可是他説的,她卻相信。
他説過,他會變成男人回來。
他做到了。
她的紀亞,那個蒼白瘦小的,當年躲在孤兒院角落的男孩,為了她,終於變成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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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紀亞怎麼一臉慾求不滿的表情啊!”雨晴一句話,藍又恩才入口的奶酪蛋糕頓時噎在喉嚨裏。她轉頭,畫廊另一側,立在某副作品前的人果然臉色有些沉悶。
其實紀亞不過在納悶這副亂七八糟的塗鴉為何能標出六位數的天價而已,若他知道雨晴將他此刻的表情判斷為慾求不滿,估計會掀桌子……
“你是不是又虐待他了?”雨晴繼續嘆息,“你們能重新在一起不容易,就算有時體力跟不上也要儘量!他正年輕啊,你得多體諒!”
藍又恩哭笑不得,“你能不能説句人話?”
“兩年沒在一起,他那方面有沒有退步?還是進步了?如果進步的話你可就慘了,説明這兩年他沒閒過——”
藍又恩扶額,“你最近是不是生活極度空虛?”
雨晴白了她一眼,轉回正題,告訴她,上次她問的那件事有回覆了,宏盛大廈有個單位正空着,業主也有意找租客,價格也不錯。
藍又恩接過資料看了兩眼,“這座大廈在黃金地段,而且面積這麼大,怎麼會這個價格?你是不是還有事沒告訴我?”
雨晴露了個你果然犀利的眼神,“給這個價格的人是業主的朋友。”
“誰?”
“你也認識,周紹豐。”
自從紀亞飛去意大利後,這兩年藍又恩很少跟着雨晴出去,周紹豐她已經許久不見了。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地點在哪,她幾乎都有些記不清。
“幫我謝謝他。”
“要謝自己謝,我約了他還有那個業主下週吃飯,你叫上公司幾個設計師。亞泰琪要脱離PL獨立,這些交際應酬總是免不了的,好在對方是熟人,不會太麻煩。”
一週轉眼即過。
岑寂去H城已半個多月,一直沒有和她聯繫,她也找過他的助理詢問,但顯然對方知道的還沒有她多。藍又恩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近日要忙的事情太多,也無暇顧及。
和周紹豐他們吃飯那晚,範青仁和鍾倪都去了,看到三個設計師都是男性,唯獨品牌營運人是女性,對方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一晚上數次湊在周紹豐耳邊説些什麼。
吃飯聊起,才知道周紹豐近兩年去了不少國家交流教學,做了不少公益,也是前兩個月才回來的。
紀亞淡淡一句周教授,引得他直嘆息,説後生可畏,一別多日已刮目相看。
“周教授還不結婚嗎?”紀亞不知怎麼問起這個,周紹丰神情有些變化,他的朋友在一旁拍着他肩膀説周家二少是條件太好眼光太高,所以到了今天還是孤家寡人。
周紹豐笑了,視線掠過一旁的又恩,“前幾年有過結婚的念頭,最近倒淡了,等什麼時候遇到適合的人再説吧。”
藍又恩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周紹豐的朋友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飯後周的朋友説要續攤,又恩便打電話去派克定了個包廂。
只有五個人,周的朋友卻點了七八瓶紅酒,都貴的離譜。
周紹豐擰眉,趁着藍又恩去洗手間時跟了出去,“抱歉,我朋友揮霍慣了,派克這頓我來請。”
見她張口,他又道,“我知道亞泰琪獨立需要很多運作資金,非常時刻,你就別和我計較這些了。”
“這句話應該我説,你這次幫了大忙,是你別和我計較!”其實她看得出來,周的朋友可能是誤會了一些事,所以才故意刁難。
她説着,正要抬步,轉彎口正巧走出個服務生,周紹豐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免兩人撞上。可這一拉,也讓她貼入他懷裏。
認識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和她靠這麼近。
後來他想起這一幕,總是有些迷惑。明明這兩年交往過其他女人,明明就幾乎淡忘了對她的感覺,為什麼貼近的那一刻,心底還會漾起這種異樣情愫?
神差鬼使的,他居然收緊了擱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低下頭。
走廊另一側,注視他們許久的年輕男子終於忍耐不住出聲。
藍又恩正尷尬,聽見紀亞的聲音頓時鬆了口氣。
“周教授,我替我家又恩謝謝你,不過派克這頓我會買單,費心了!”笑意淺淺的俊美青年牽住女子的手,以男主人的口吻説完便將她朝包廂方向帶。
“我洗手間還沒去!”她抗議。
“哦。”他點點頭,看了看還愣在那裏的周紹豐,果斷道,“那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