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腿骨時,痛得她死去活來,最後撐不過,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人已躺在病房牀上,左腿被高高吊起,手被人緊緊拽着。
“你醒了?還痛的厲害嗎?如果不舒服我去叫醫生!”身旁人説着,就要出去,她忙抬頭示意自己還好。
“真的不用嗎?”他又湊到牀邊,臉龐在燈光前清晰起來,瞳底糾結着滿滿的焦慮、擔心,以及洶湧温柔。
“你怎麼來了?”她坐起一點,他立刻將枕頭墊在她腰後,又為她細細攏好被子,之後坐在牀側,重新握緊她的手。少年的手掌,圍了一圈厚厚的繃帶,隱約還看得見血跡,她觸了觸那傷口,“怎麼回事?”
“不小心打碎了個杯子。”他輕描淡寫的回道,伸出另一隻手,細細為她捋好垂落臉頰的髮絲。她正要説話,他卻突然傾身,扶着她脖頸,在她臉頰用力一吻,“我不會再放手!”他用受傷的手,收緊掌心的纖細手指,寧可流血疼痛,也不肯鬆開。
“紀亞!”他眼底的認真讓她心亂,她試着去抽手,可卻只是被他握得更緊。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吸拂在她臉頰上,温熱而綿長,彷彿硬生生將她禁錮在他的氣息裏。
“又恩,給我個機會。我並不需要你給什麼承諾,或是一定要有未來……我想要的很簡單!”
“你要的我給不了!”她蹙眉。
“你有沒有在乎我,哪怕只是一點點?”
那嗓音帶着哀求,她到底不忍心,只能嘆息,“我當然在乎你。只是,這種在乎是家人一樣的在乎。我關心你疼愛你,但……不能像剛才那樣。那些事,你只能和其他女孩做。”
“可是——”他撫着她臉頰,將額頭貼上她的,“我只想要你!”
她突然有些倉惶的閉上眼。太近了,那眉,那眼,那神色,都太近了……
唇上傳來濕軟温熱的觸覺,他又在吻她,不同於之前的熱烈深纏,只是細細輕柔的摩挲,一點點感覺她的温度和柔軟。
她側頭避開,他索性將呼吸埋在她脖間,“就算這種關係不被承認也無所謂,我只要你別再拒絕我……”她不會明白的,如果可以停止,在他回去倫敦時就停止了。
去年春天,那個倉惶的偷吻,即便隔着半個地球,也無法從心底抹去。春夏的校園,到處是靚麗性感的年輕女孩,她們熱情洋溢,迷人可愛,可他眼前,只有微翹唇邊的温婉笑容。
簡直,像是一個令人痛恨的魔咒!
她閉上了眼,“紀亞,你知道嗎,家人可以是一輩子的。可是一旦這種關係變質,所有的平衡都將失去破裂,前面的路沒有人能看到。換作別人,我可以無所謂。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這樣若無其事的去破壞和改變!”
“已經改變了。”他抬起臉,朝她輕笑,“無論你怎麼決定,改變都已經存在。你的選擇,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決定讓我快樂,或者是痛苦。”
她長長嘆息,“紀亞,你小時候很乖的,從來不會這樣任性……”
“那是以前,我已經長大,不再是需要你保護的孩子。”他將掌心的手,摁在自己胸前,“現在換我來保護你,陪伴你,不再讓你寂寞孤單。”他的餘音,結束在她貼上的雙唇裏。
只是輕輕一吻,十分短暫,卻帶着驚天動地的震撼,讓他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
她閉着眼,眉宇間隱隱帶着憂傷和彷徨,“我曾經做過太多錯誤的選擇,也許這次,又將是其中之一。”
他扶着她後腦,將朝思暮想的雙唇重重吻住,唇齒輾轉間,他呢喃着喘息,“就算是錯誤的,也沒有關係。我寧願這個錯誤,永遠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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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來看她的時候,紀亞正坐在牀上,一手牽着她,一手翻看腿上的雜誌。
這畫面很和諧,卻透着詭異。她用眼神詢問好友,後者只是拍拍少年,吩咐他去幫她買些點心回來。
他放下雜誌,“我去去就回,你們慢慢聊。”
少年拎起外套出了門,雨晴立刻撲倒牀邊,睜大眼盯着她,“你老實説,你們兩個人——是不是?”
“大約算是。”藍又恩的答案她很不滿意,“他求我別拒絕他,你知道的,每次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沒有辦法……”
“那你們現在這樣算什麼,把他當成替身,過家家?”雨晴愕然。
“當然不是。其實,這世上的事從來都充滿變數,我不答應,他説不定會一直堅持。我不拒絕,可能過一陣,他自己就沒興趣了。”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是等他什麼時候對你沒興趣了再甩了你?”雨晴嘖嘖搖頭,藍又恩自己也被自己這種想法弄笑了,只是眼底那抹無奈讓雨晴看得感慨。
“有時候我真不瞭解你!你還年輕,有房有車,也有點錢,也不是沒有男人追求,為什麼不好好重新開始?找一個適合的男人,結婚生子,這樣不好嗎?”
“結婚生子?”她臉上的笑容遙遠而輕淡,“這曾經是我人生唯一的夢想,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誰説的!亞然都離開那麼久了,你也該重新——”
“雨晴,換個話題吧。”
她實在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另找話題聊天,沒説幾句她注意到了又恩的病房。這是間單人病房,物品十分齊全,於是打趣説她連骨折都是五星級的招待。
“病房不是我開的。”
“那是誰?”
“不清楚,醒來就在這裏了。反正是在公事時間受傷,賬單由公司付,不用理會。”
雨晴明白過來,“是岑寂?他倒是很有心啊!”説完自己不由罵自己,“呸呸!説錯了,那種人會有什麼心,不過錢多愛擺顯,你可別理他啊!”
“我不會理他,沒有理會的必要。”被騙過,付出了那麼慘痛的代價,她不可能再回頭,無論他做過什麼,救她也好,安排這一切也罷,對她來説都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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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傷讓藍又恩在牀上躺了近一個月,能下牀時已是春天了。
頭兩週,她還能待在醫院,紀亞每天都來給她送飯,不上課的時候就陪在旁邊。在醫院的日子很是難熬,她看到他在一旁翻看雜誌,或者畫設計稿,就忍不住和他説,如果無聊不用每天都來,醫院也有飯菜。
“怎麼,不想見到我啊?”他丟了手邊東西,坐到她身旁,將原本就不大的牀鋪佔去一半。
“是啊,一見到你就煩。”她半撐着額頭,似乎還真的頗為煩惱。結果脖子立刻被他圈住,賭氣般倔強的悶聲自耳旁傳來,“煩也沒辦法!我就愛纏着你,你能拿我怎麼辦!”
“涼拌行不行?”她輕笑,結果被他低頭吻住,一開始他只是想帶點懲罰一樣的淺吻,然而一觸上她的唇,腦中的理智就退了大半,硬是纏着她深吻下去,探入她口中糾纏了半天。
“紀亞!”她好不容易才奪回呼吸,然而他卻不肯下牀,就乾脆摟着與她靠在一起,聞着她髮間的氣息,慢慢平穩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他吻完她後,總是不願意回沙發繼續做自己的事。一兩次後還好,後來某次正遇上週紹豐來醫院看她。
雖然聽見有人敲門,她已經拉下摟着自己的手臂,但紀亞一見進門的人是周紹豐,立刻又不折不撓的摟了上來,直到她説自己想吃哪家的餛飩和小籠,他才不甘不願的跳下牀。臨出門時,還深深看了房裏的男人數眼,弄得後來周紹豐詫異的問她,是不是他今天衣服沒穿好,還是臉上長東西了。
“他就這樣,你不用理他。”
周紹豐倒也沒因此説什麼,反正從北海道一行後,他就知道紀亞對又恩總是這副模樣,並不是説他想不到另一方面,而是在他潛意識中早就將這種可能性排斥在外。
他問了幾句她的腳傷後,説到了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
據聞,岑定國現已被控告故意傷人罪而關入拘留所,只等之後審判結果出來,牢獄之災是肯定免不了的。羅麗達最繁榮那一陣,岑定國也數次出席各類宴會和拍賣會,當初風光陣陣,如今卻慘淡至此。他入獄後,岑家豪宅外連着很多日都有記者聚集,而裏面的岑家人始終緊閉大門,從頭至尾都不曾露面,連他的老婆和兒子也一樣,大有與其撇清關係的模樣。
媒體找不到人,便開始各自追尋蛛絲馬跡,併發了很多捕風捉影般的推測報道。大部分報道至最後,都説他因為羅麗達重組,被踢出公司加上自暴自棄,山窮水盡,才會心生報復。
所有報道中,受害者岑寂始終都處於正面形象,岑定國則被批得一文不值。
藍又恩明白輿論都是盲目的,事實真相如何,恐怕現在也只有那個形象正面的受害者才真正清楚。
紀亞回來時,周紹豐已經走了,她懶懶靠在牀上閉目眼神。
她聽見他放低腳步慢慢走到牀邊,接着臉頰上傳來温柔的輕觸。
先是臉頰,然後從額頭開始,一路經過她的眼睛、鼻子、唇、下顎,最後指尖又回到她唇上,柔柔的摩挲。
她實在癢的忍不住,唰的睜開眼,卻對上他略帶尷尬的淺瞳,原來他俯低了身子,正打算吻她。
她無奈,“等我腿好一點,就出院吧,反正家裏也能養傷,省得你每天都往醫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