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宇所以要擠入參觀者的人羣之中,一則是他根本不想參加這次比武,再其次是不想太過惹人注目。
他來此的目的,原本是想一開眼界。因為今天這裏聚集了不少武林高手,看看他們如何施展武功,多少對自己有好處。
但是經過昨夜李家一事之後,他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又多了一個。
那就是,要找出殺死李氏夫婦,擄走水芙蓉的三個兇手。
凌震宇星目一掃四周——
由這高棚之上,他可以見到較低處的一批參加者。然而那批參加比武的人之中,並無“西陲四凶”的蹤跡。
想反地,“青海三雄”狄兄弟,狄威、狄猛、狄勇,卻在台下等待。
凌震宇暗自忖道:
“假如殺人擄卻的是‘西陲四凶”的話,他們當然不會再出現在這裏,甚至還會找個地方躲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凌震宇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對他説道:
“不要轉過頭來!否則,你可能永遠見不到水芙蓉了!”
凌震宇心頭一凜,寒由背起!
那人又在他的背後低語道:
“我知道你是凌震宇,有人叫我帶口訊給你。”
凌震宇一聽此言,星目一亮,突現煞芒,問道:
“他是誰?”
那人見凌震宇有所動向,自得地嚷道:
“先聽我説下去,別心急,水芙蓉目前很安全,但是,如果你不依他們的話去做,誰也不敢擔保水芙蓉能活到明天。”
語音方落,凌震宇忙問道:
“你所指的他們是誰?”
那人緩緩道:
“武林中的朋友,但我不清楚,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帶了個口訊給你。”
言畢,凌震宇即以試探的口吻,疾道:
“你要錢,我這裏也有很多錢,只要你肯幫我一個忙,這些錢都是你的。”
那人不為所動地道:
“對不起,這會破壞我們這行的規矩!況且我也不是個見錢眼開,出賣僱主的人,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領了!”
凌震宇見金錢也不能打動他,不由讚道:
“你很講道義,那麼,你的僱主還有什麼話要你對我説的?”
“他們要你交出一件寶物,只有那件寶物,才可以換取水芙蓉的生命。”
那人一言一語地清清楚楚説道。
然而,凌震宇卻灑脱一笑,答道:
“武林中的人都知道,我凌震宇是個一名不文,身無長物的人,哪裏會有什麼寶物?叫他們別開玩笑了。”
那人不慢不惱,道:
“我只是帶話而已,至於他是不是跟你開玩笑,我一概不知。”
凌震宇到此已無可奈何,只有問道:
“他們有沒有説出那是什麼寶物?”
那人一個字一個字道:
“秘圖。”
此言一出,凌震宇神情怔悚一會;隨即道:
“什麼,秘圖?”
他再追問下去,但後面已無反應。
繼而,凌震宇速飄身形,發覺所有人的視線,都在注視着對面擂台上的活動。
星目速掃四周,那些看熱鬧的人,有些和自己非常接近,但沒有一個像是武林中人,凌震宇一眼即可看出他們都毫無武功。
雖然凌震宇一直迴轉身形,掃視人潮,但都沒有人去理會他。
假如,站在他後面的人都開口説話,他還可以憑聲音辨別出剛才發話之人。
然而,那些人這時候只用眼,全神地注視着前方,卻沒有一人用口説話。
凌震宇也沒有任何理由,叫他們個個開口説話。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
對方究竟是誰?
傳訊的人這時已離開了現場?抑或仍然混在人羣之中?
此時,凌震宇已無心情去看擂台上的比武,內心裏又不由暗忖:
“擄去水芙蓉的,是一些什麼人?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上帶有秘圖呢?”
這一次危機可能帶給水芙蓉很大的傷害,而且還是由凌震宇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一想到不知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代,心裏就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了。
為什麼要説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呢?
因為,假如昨天晚上凌震宇不是自告奮勇的話,他就不會離開李家農舍到賭場去,李氏夫婦就不會被殺,水芙蓉也不會被人擄去。
對面台上的比武早已開始。
但凌震宇一直沒有注意到誰勝誰負。
然而,在他的身旁,不時地有人吶喊、助威,也有人鼓掌、喝彩。
鼓掌的人未必就是參加比武的人的親朋好友,喝彩的人也不會是台上人的同黨,他們只根據自己的愛惡而作出了表示。
一個上去,一個下來。
一個勝了,另一個敗下。
台上勢難兩立,有勝利者,自然就有失敗者。勝者為王,換來了人們的歡呼喝彩。
失敗者並未獲得任何人的同情,只有被喝倒彩。
此刻,凌震宇不知道誰勝誰負,雖然他雙眼在不時地看着,但腦子裏卻想得更遠,所以他不知道眼前見到了一些什麼。
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在他身旁傳來:
“為什麼不過去試試?”
凌震宇並未過份注意這個聲音,因為參觀者之中,正議論紛紛,他們彷彿本身就是個武林高手,批評這個不應勝,那個不該敗。
然而,耳邊又響起銀鈴似的聲音,分明是要跟凌震宇搭訕:
“閣下,你聽見沒有?我叫你去試試。”
此言方畢,凌震宇終於被好奇心所趨,迴轉頭來一瞥,此時他身邊已站了一個少女。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與她並肩兒站在看台上的前列。
這是供參觀者站立的竹棚,除了架放竹梯供人上下外,絕大部份圍上了欄杆。
凌震宇就站在最靠近欄杆的地方。
那個少女也是。
凌震宇不知道她是誰。
此時,那少女正注視着凌震宇,而且當四目交投時,少女嫣然一笑,猶如綻開的牡丹。
凌震宇也想報以微笑,但想起水芙蓉,他的臉彷彿僵硬了,一點也笑不出來。
何況在此之前,他沒有見過這個少女。
在凌震宇一瞥之下,已看清這個少女,背揹着劍,看其裝束,就知道她是個懂得武功的人。
凌震宇是以冷冷地,沒有理睬她。
這一次,他真正開始將視線投注到擂台上的比武了。
“哎——”一聲驚叫。
剛好有人被打落台下。
那人雖然敗下陣來,卻未受傷,他仍可以踏着木樁,跳躍向下,證明此人武功不弱。
那些木樁沒有規則,高矮不一,疏密不定,有些失敗者,跌落木樁之下,受傷在所難免。
喝彩聲過後,那少女幽幽問道:
“你可是凌震宇?”
凌震宇若無其事地,頭也不回,順口答道:
“你猜呢?”
少女柳眉微揚;肯定地道:
“不必猜了!我知道你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凌震宇聞言,不屑一顧,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如何?”
少女輕“哼”一聲,回道:
“我找你很久了!”
“你找我?”
凌震宇這一回非注視她不可了,因為他可以聽出,那少女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殺機,他怎麼可以再不理會?
“是的,我找你,凌震宇!”
那少女暴叱嚷叫,突然抽劍出鞘。
“嘎!”
一旁觀看比武的人,見狀一陣驚呼,紛紛走避。
竹棚之上本來就已經擁擠不堪,現在大夥更是擠作一團。
站得距離凌震宇較遠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逼得擠向欄杆,也有人急忙由竹梯退下。
人羣之中引起騷動,人影晃晃,竹棚亦開始搖動了。
凌震宇也明白眼前的危機,他不想觀眾因此而被擠跌下台的慘劇發生。
“嗖!”地一聲。
那少女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面色立沉,黛眉疾蹙,出劍就朝凌震宇面門刺來。
攻勢雖不兇猛,凌震宇頭激偏,劍鋒在他耳畔一擦而過。
凌震宇趁着那少女第二劍還未刺出之前,翻身飛躍而下。
縱身躍過欄杆,凌震宇打了一個斤斗,那姿勢美妙已極,猶如蜻蜓點水似的,輕輕落在竹棚下面的草坪之上,立時穩住身形。
那少女對他毫不放鬆,如影隨形,凌空帶劍而下,順勢出擊,劍氣如虹。
凌震宇身形輕巧閃避,但也僅僅讓了三招,便見他手隨身轉,左右縱橫,上路揚手奪下劍,下路出腳踢腿。
“喲!”地輕呼一聲。
那少女眨眼之間,便人倒劍失;引來一陣人聲鬨動。
凌震宇無意令她難堪,但自己手無寸鐵,自無輕敵之理。
當下拱手還劍,連聲道歉。
少女見此情形,卻撒嬌發嗔,聲聲埋怨。
而凌震宇有如丈八金剛,摸不着頭腦,看熱鬧的人羣中,已閃出了一人來。
那人面帶怒色,身形在他們之間立住,未和凌震宇招呼,就厲言責備少女道:
“小鳳,你怎麼可以如此放肆?”
凌震宇星目電閃,已看清這個年輕人,他們昨夜曾在月色之下,見過一面。
他就是馬家大少爺——馬玉龍。
那麼,聽聽剛才他的語氣,眼前這位少女應該是馬家大小姐了。
不錯!當時在場中看熱鬧的人,有許多都認得這位少女——馬玉鳳。
馬玉鳳撒嬌道:
“我本來一番好意,叫他參加比武的,誰知他不理睬我?”
馬玉龍搖頭長嘆一聲:“唉!”
斯時,她又化嗔為喜,嫣然一笑道:
“假如我不用言語先引起他的懷疑,假如我不出劍逼他,他現在可能還像個木頭人,呆呆地站在上面。”
馬玉龍一邊向凌震宇賠罪,一邊將他請到貴賓席那邊去。
人們本來是聚植會神看着擂台上的比武,想不到剎那之間,羣眾卻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來了。
由於事情突如其來,也因為是個少女突然拔劍攻擊一個少年。
更大的理由還是那個像牡丹花開的少女,並非別人,而是今天最受注目,馬家堡主女兒——馬玉鳳。
凌震宇本來就不打算露面的,但視在卻被逼得非現身不可,而且成為場中最受注目的人。
馬玉龍自從無意中,在賭場內目睹凌震宇的身手後,便一直希望將他請來。
現在,場面雖然有些尷尬,但馬玉龍也就來個“順水推舟”。在連連道歉聲之下,將凌震宇引薦到父親馬堡主的面前。
貴賓席上,盡是武林高手,他們看見這種情形,難免有點不順眼。
此刻,凌震宇星目電掃四周,即看出眼前那些氣小量淺之輩。
因此他立刻表明態度,道:
“在下無意參加比武,只是來此觀察罷了。”
豈料,座中就有人語帶諷刺,道:
“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此鬼鬼祟祟,見不得人,自然是想再偷學幾招,難道還想到做馬家堡做總教頭嗎?”
説話的人面目猙獰,態度傲慢,然而凌震宇卻也不屑一顧。
座上許多武林中人,都知道他是“青海三雄”中的老二——“馬牙刺”狄猛。
狄猛的右旁,坐着“力環刀”狄威,右側是“牛角鐺”狄勇。
“青海三雄”中的老大和老三,並沒有阻止狄猛的狂言,所以在座的人,也就沒有人出聲。
見此情形,馬玉龍賠上笑臉,拚命安慰道:
“凌少俠,還是稍坐片刻……”
豈料,話語未頓,馬堡主卻笑着打斷了他兒子馬玉龍的話,道:
“今天這裏高手雲集,凌少俠應露兩手,好讓西陲百姓,開開眼界。”
聞言,凌震宇只是輕輕一笑,既沒拒絕,也無其他表示,僅正視端坐,看着擂台上比武的情形。
貴賓席設於馬家大門之前,這兒地勢比較高,前面是石階。
石階之下是廣場,擂台就搭在廣場之上。
貴賓席上的貴賓,若非武林高手,也必是江湖好漢。
然而這些人之中,也不全是參加比武,或有隻作壁上觀的。
參加比武的人,大都有他的企圖和用心,例如:想做馬家堡的總堡教頭,或者要在各路英雄面前,表演一下身手。
有些本來就無意參加比武的,只准備前來參觀看熱鬧一下。
但是看見別人在台上拳來腳往,刀劍交加之際,又告技癢,因此,中途改變主意,毅然登台參加。
馬堡主對每一個人的武功,都不加置評;他坦然以孟嘗君的身份出現,面面俱到,周旋於武人之間。
由於他有錢,又喜歡結交武林中的朋友,所以眼前這些人,大都很尊重他。
此刻,台上有人飛身而下,他是“草上飛”蕭平。
此人身形瀟灑,體輕似燕,但顯然不敵正在台上的“金翅鵬”歐陽勝。
歐陽勝善用雙鐵牌,施展起來,似若雕在展翅,威力十分驚人。
鐵牌鋒利無比,既是武器,也是暗器,任何一個飛出,均能取人性命於數丈之外。
蕭平用的是柳葉鋼刀,此人輕功上乘,高來高去,在武林之中,早已負盛名。
他飛躍之勢有如燕子穿簾,下墮之勢又如蜻蜓點水,彎腰伸腿均恰到好處。
在坐的凌震宇一看,心中立即明白,蕭平縱下台去,絕非真敗。
真正的失敗往往是被迫非撐下不可,就像,被踢或者被打倒台下,又或者是被對手打到無法喘息,無路可走,非跳下去不可。
但由始至終都注視着台上比武的凌震宇,卻雙目清楚看到蕭平主動跳下。
只見他身形凌空飄了幾個斤斗,雙足輕巧落在兩根木樁之上。
木樁高低不平,他也有如羚羊跳躍,由低至高,踏着木樁,飛身而上。
轉眼之間,他又回到了台上。
然而這一次,他卻到擂台的另一邊,歐陽勝顯然也出乎意料,急忙迴轉身來。
就在這時,蕭平的柳葉鋼刀已經出手。
“當”的一聲。
鋼刀與鐵牌,頓時碰出了火花,那震天價響,刺耳難聽。
歐陽勝左牌擋格着蕭平的鋼刀,右牌已迅速削向對方頭頂之間。
蕭平來得快,閃避得更快。歐陽勝的右牌明明是削中了他,但他反而用手推住了右牌,人卻倒豎葱似的,停在半空。
歐陽勝見狀,心神一怔,立即收手。
蕭平卻已趁機站着他的粗大臂膀,在歐陽勝的頭頂之上,凌空翻着斤斗。
陽光之下,牌映刀光,台下的人很難看清楚,到底上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歐陽勝最清楚,他的臉頰一陣涼快,滿腮的虯髯,頓然變得光滑無比。
歐陽勝的心裏,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但台下的人卻不知道,只感覺到有毛髮似的東西,由空迎風飄下。
“哈哈……”
貴賓席那邊,一些武林高手們,已笑得前俯後仰。
歐陽勝氣得兩眼噴火,暴跳如雷,他舞着雙牌,回頭要找蕭平挑戰。
此刻,“草上飛”蕭平,早已不見人影。
那邊看台上轟出如雷掌聲,貴賓席上卻是議論紛紛。
蕭平失蹤了,歐陽勝照理可以算勝,可惜他已無顏留下,等待下一位的挑戰,因為他要去找蕭平算帳,找回顏面。
蕭平刀法如神,武林中已是人盡皆知,加上他的輕功一流,配合得恰到好處;剛才他分明意不在比武,而是有意戲弄歐陽勝。
當眾被辱的歐陽勝,自然心有不甘,雙眼火紅地暴瞪着,射出兩道寒芒,剎機立現,即刻翻身下台,四下裏搜尋蕭平的影子。
按照原來順序,下一個該是輪到“青海三雄”中的老大,“九環刀”狄威登台。
“青海三雄”同時聯手,固然厲害,就算單對單,功力亦不弱。
假如歐陽勝不走,自然輪到狄威對付他,但現在他早已怒氣衝衝離去了,所以狄威這個“台主”,便得來全不費功夫。
狄威提刀上台,身形還未站穩,已見兩條人影飛身而上。
那是名聞西川的“文狂”和“武痴”二人。
“文狂”徐不瘋熟讀鑽研各種武藝的經典:“武痴”徐若愚則因練武而走火入魔。故兄弟二人,又稱“文武雙奇”。
顧名思義,這對兄弟就是那麼瘋瘋顛顛的,因此他們就在嘻嘻哈哈的笑聲之中,身形一提,凌空逾丈,飄離座位,躍登台上。
但照原來順序,狄威應該單對單的,對“文狂”徐不瘋一人。
馬堡主還未出面制止,貴賓席上就已閃電般地飛出了另外兩條人影。
人影金光閃閃,怒嘯一聲,各自飛身齊上,他們當然就是“九環刀”狄威的二個弟弟,“馬牙刺”狄猛,“牛角鐺”狄勇。
狄猛登上擂台之後,便迫不及待,一聲叱喝地朝着“文武雙奇”問道:
“操你們個蛋,這算是哪門子比武?”
“武痴”徐若愚笑道:
“我兄弟二人打架,習慣了一齊上,你們如果以為這是倚多欺少,自然亦可以一齊上來,以三對二,我們也絕不會將你們放在眼內。”
説着,五個人打作一團。
但台上只有四個人團團而轉,另外一個幾乎只屹立不動的。
“文狂”徐不瘋手持鐵扇,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唱歌,又好像吟書!而他弟弟“武痴”徐若愚顯然是按照他的口訣而出招。
台上五個人,有四個忙個不停,只有“文狂”徐不瘋在悠閒地搖動着手中的鐵扇,間中發招,但招招狂濤怒浪,狠辣無比。
“青海三雄”實際上要對付的,只有一個人,他並不是徐若愚,而是徐不瘋。
假如有人能夠制住徐不瘋那張咀,相反徐若愚那柄劍,一定無法揮灑自如。
然而,徐若愚那把劍,金芒閃耀,狠猛異常,令“青海三雄”疲於奔命。
徐不瘋唸的口訣,不僅直接指揮他弟弟徐若愚的攻勢,同時,也足以影響“青海三雄”兄弟的出招。
因為,那些口訣並不明顯,狄家兄弟聽聽似明非明,連本身的出手也受到了牽制。
徐不瘋算得上是個武林中的奇人。
他的武功自成一格,與眾不同,他念的口訣,也只有他弟弟徐若愚,才可以真正領悟得到,而後隨着口訣,使出令人生寒的劍氣。
他的口訣有許多似是而非的地方,是以使“青海三雄”的思想受到影響,除非是定力過人,武學超人,否則必然方寸大亂。
現在,“青海三雄”的攻勢,在徐不瘋口訣騷擾之下,開始有點凌亂了。
“青海三雄”的合作,是武林中聞名一時的,他們三兄弟的奇門兵刃,一經連手,許多武林中人皆非他們的敵手。
然而一個徐不瘋,卻擾亂了他們發招,此刻唯有守而不攻。
雙方苦戰良久,這時已經正午,各人的身形依然飄遊不停,絲毫不敢怠慢下來。
馬堡主趁勢宣佈暫停,比武留待下午繼續。當下將各-路英雄,延請到大宅內,以茶酒款待。
此時,卻唯獨少了一個凌震宇。
正午——
寒冷的西北風,一陣陣地向大地吹襲,枯葉滿天亂飛,“瑟瑟”的聲音,似呼在啜泣。
凌震宇慢慢地走着,整個空空洞洞的,彷彿失落了什麼似的。
在這淒涼的寒風裏,她在哪裏?
凌震宇每次想到這裏,心就好像被針刺了一下,那般地痛苦……
他又回到了普洛鎮。
此時,鴻賓客棧,已經沒有昨夜那麼熱鬧。掌櫃認得凌震宇,陪着笑臉過來招呼。
凌震宇向掌櫃地道:
“還記得我殺死的矮子嗎?就在這裏!”
他指着客棧近門處的地方。
語音方落,掌櫃逸強一笑,點頭道:
“記得,記得,他還有三個同行的兄弟。”
凌震宇聞言,星目一亮,驚喜道:
“對了,我現在就是要查其餘三個人的行蹤,你能告訴我他們在哪裏嗎?”
這時,掌櫃卻為難地緊蹙着眉。
凌震宇見狀,自懷中摸出一錠銀,道:
“這是賠賞昨天黃昏時,你們這裏所蒙受的損失。”
接過銀兩,掌櫃眉開眼笑的道:
“客官,你所指的就是那三個醜怪的人嗎?”
凌震宇關切地,輕輕點了一點頭,道:
“嗯!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雙眼上翻,掌櫃回憶着道:
“他們三個當時十分憤怒,其中兩位抬了那矮子的屍首,賬也不付地就走了。”
凌震宇繼續追問道:
“有沒有説過要去何處?”
掌櫃接口道:“沒有!”
一聽,凌震宇本是懷着希望來鴻賓客棧打聽“西陲四凶”的行蹤,此時,掌櫃語言方落,凌震宇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隨之雙目露出了失望之色。
須臾,耳中傳來了掌櫃,“嗯”的一聲,隨之驚呼地,大嚷道:
“我記起來了,他們抬着那矮子屍體臨走到門口時,其中一個回過頭來問過我……”
聞言之下,凌震宇頹喪的心,頓時又活了起來,歡欣搶道:
“問你什麼?”
掌櫃話語被打斷,停頓了一下,又接着道:
“問我哪裏有馬車租。我告訴了他,西街的祥記就可以租到馬車。”
語音未了,凌震宇毫不猶豫,飛身電射,出了客棧。
然後,他依言而往,心中只想早點找到水芙蓉,免得她遭受不測。
祥記就在鎮上的西街,走出客棧之後,向右直行數步,左拐就到了。
凌震宇向內喊道:
“有人在嗎?……”
店內沒有人應聲。
而唯一的一輛馬車,已經租出去了,這是鄰人告訴凌震宇的。
此語一出,凌震宇不由怔住。
鄰人又道:
“這店內只有父子二人,父親是老闆,年紀太老了,現在可能出去喝茶了。”
凌震宇又急忙搶道:
“那他的兒子呢?”
“兒子是馬伕。這兒的規矩,租馬車通常連人也一併租了出去。”
凌震宇又問道:
“有沒有聽到那馬車要到何處去?”
鄰人搖搖頭,沒有説話。
凌震宇見狀,感到失望已到了極點。
馬車固然可以用作載運屍體,也可以將被綁困的水芙蓉送走。
因此,凌震宇很希望知道,當時車上還有些什麼人,在他的想像中,除了矮子畢坤的屍體之外,可能還有水芙蓉在車上。
想到此,凌震宇決心要等馬車店的老闆回來,親自問個明白。
他呆在店門前等,鄰人也走開了。
店門半掩。
店內突然人影一晃,好像有人。
但是,不久之前凌震宇也呼叫過了,裏面明明是毫無反應。然而,凌震宇雖然只是一瞥,卻敢斷言,是有團黑影迅速晃過。
即使鄰人也説了,店內沒有人。
這時,凌震宇心裏卻已生疑,縱步躍了入內。
裏面光線昏暗,因為天窗拉攏了,門仍半掩着。
“站住!”
突然有人喝住,聲如銀鈴。
聞言,凌震宇立時駐足,到底這不是他的地方,人家有權喝止他的貿然闖入之舉。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但凌震宇看不到發話的人。
那女子又出聲問道:
“你是誰?來這裏做什麼?”
凌震宇站定,道:“我叫凌震宇,想來貴店租——輛馬車。”
那女子又道:“到哪裏去?”
凌震宇聞言:“沒有目的地。”
語畢,那女子不由愣住,然後接着又道:“你在開玩笑?”
凌震宇道:“不,我應該説得更清楚一些,我先要知道三個人的下落,再決定往何處。”
那女人反問:“那三個人,可是西陲四凶裏,其中的三個?”
凌震宇聞言,心神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是西陲四凶裏,其中的三位?”
那女人卻得意道:“我當然知道了,車子是經我手租出去的。”
此時,凌震宇聽到那女人的答話,極想見到對方,旋即一展星目,掃視四下,屋內卻是漆黑無光,還是見不到對方的影子。
於是,凌震宇只好接着繼續問道:“可以告訴我,西陲四凶租了馬車往哪裏去了嗎?”
那女人道:“當然可以,但有條件。”
“什麼條件?”凌震宇問。
她緩緩道:“你要答應為我做一件事。”
凌震宇到此,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問道:“什麼事?”
她答道:“我要你今天下午到馬家堡去,參加那兒的教頭選拔。”
她的語音方頓,凌震宇終於想起來了,怪不得那聲音聽來這麼熟悉。因此他恍然地道:“原來是你,馬家大小姐。”
黑暗處走出了一個人,從身形看即知她是個少女,行到凌震宇面前,立住身體。
“你到底還是記得我。”果然是馬玉鳳。
凌震宇星目盯住她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的?”
“我跟蹤你。”馬玉鳳很自信地道,“因為只有我可以幫你。”
凌震宇聽罷,當下道:“你我之間,只是一面之緣而已,你又怎麼會知道我需要什麼?”
“我當然知道。”
説着,未等凌震宇發話,隨即揚手一揮,道:“跟我走!”
此言一出,馬玉鳳微仰螓首,嬌軀一挪,望着凌震宇走了出店。
一切都在猝然之間發生,凌震宇在好奇心的趨使下,毅然跟了出去。